第一百零六章 被碾压
日头正高、天气正炎。
但这闷热的夏日,并不足以止绝战端。
相反,这酷热使得方圆十余里的大战更加如火如荼。
张渊紧紧地注视着眼前的战场,手中的马鞭已然捏出了凹痕。
河东骑士的勇悍与精锐,犹在预料之上。
他们虽不如匈奴勇士那般可以在马上肆意腾挪、随心所欲地射箭,但其配合之熟练与默契,却远胜匈奴骑兵。
而论甲具与武器,更超过匈奴甚多。
至于个人实力,河东骑士几乎有一半皆是通力阶,明劲高手数十,暗劲层次亦有三四人。
这样的一股力量,只是一番冲击而过,便夺去了五六百匈奴骑兵的性命。
至于自身损失,却仅有不到百人!
接近一比六的战损,令人心颤。
待得双方迂回半圈,再度冲击而过,匈奴骑兵便只剩下了不到三千。
而反观河东骑士,却几乎看不出阵势缩小。
如此结局,顿时使得匈奴骑兵中出现了不小骚动。
所幸屠各孜极力压制,这才不曾出现逃兵。
但这明显治标不治本,待得第四个回合之后,匈奴骑兵之数量已然跌到了一千六百余。
到了此时,几乎所有人皆是生出绝望之心。
与如此精骑对垒,无异于自杀!
下一瞬,竟有数十人直接拍马出阵,一脸惊恐地嘶吼着,欲要逃离。
不过被屠各孜亲自带领一百亲随出阵射杀,这才勉强稳住人心。
只是,眼下的屠各孜亦是一脸铁青,同时右腿及左臂上也各有一道伤口,明显也快到了承受极限。
张渊紧皱着眉头,又看向了另一方战场。
在那里,匈奴骑兵同样损失惨重,看模样只剩下一千余。
而对方的折损,也就一千出头。
事实上,对方也并非一个骑兵也无,而是有着两百余骑。
带头的是一个脸大如盆、极为粗壮的壮汉,料来应是华雄无疑。
就在方才的对撞中,呼厨泉便差点被华雄一刀劈杀。
若非手下自马上腾身而起,拼死充当肉盾,怕是呼厨泉已然毙命。
只是,呼厨泉虽未毙命,但看模样也是被吓破了胆。
若是再不动作,怕是那厮便要带人亡命奔逃了。
张渊扫了眼远处一道小范围奔腾撩蹄的火红色战马及周围的一千匈奴骑兵,又回头望了眼不远处聚集的五百余骑,猛地神色一狠。
“传令!命呼延豹即刻率领麾下一千骑兵驰援呼厨泉!”
“诺!”
“赫连牧!”
“在!”
“命你在此监军,并调度援军支援!
每当聚集一千骑兵,便视战局分派向两处战场!
切记,不满千人,万不可派出!”
“遵帅令!”
赫连牧心中激动,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今日事情办得好,那日后的赫连氏大人之位,定然会是他的!
虽然眼下局势十分危险,但他坚信这位年轻的张帅定然能够设法拿下最终胜利。
因为他这些日子跟随在身侧,已然被其智略所折服。
“传令,命后方五百骑兵即刻向本帅聚集!”
“诺!”
张渊下完命令后,便大踏步向着土梁下的马队行去。
周围护卫的近百力士紧紧跟随。
待得众人上了战马,随着张渊将简陋的皮质面罩扣在脸上,身后一众力士亦是效仿而为。
不多久,五百匈奴骑兵集结至力士之后。
张渊再度扫了眼战场,而后将铁枪斜指向上,大喝一声:
“战!”
“嚯!”
一百力士猛拍胸膛,发出整齐的吼声。
张渊夹动马腹,催动战马开始助跑,同时再度高喝一声:
“战!”
“嚯!”
此番身后的五百匈奴骑兵亦是效仿而行,共同发出齐吼之声。
待得骑队冲至前方战场外围时,屠各孜所率匈奴骑兵再度与敌军对杀而出。
只是此刻的他们,却只剩下了八百人!
而且几乎个个带伤,看起来无比凄惨。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屠各孜,还是普通骑兵,此刻尽是一脸绝望的麻木,几乎要彻底失去战意。
正当此时,一声清亮的“战”声响起,随之便是“嚯嚯嚯”的高吼之声。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终于将麻木的骑兵自迷茫中解脱出来。
当顺着声音望去,看到有援兵出现时,许多人的眼中竟泛出了委屈的泪花。
终于有援兵了……
可当看清援兵只有区区几百人时,原本腾起的希望顿时又化为了死寂。
屠各孜本也是一脸愤怒,可当看清那为首之人的装束时,却顿时愣在原地。
足足七八息后,屠各孜方才满脸复杂的轻吐一口气。
“弟兄们,张帅亲自来援,我等是战是逃?”
听到屠各孜沙哑喝出的这段匈奴语,原本满心死灰的一众匈奴骑兵顿时一愣。
张帅亲自来援?
“战!”
“嚯!嚯!嚯!”
听着那熟悉的匈奴语腔调,一众战意几乎要彻底溃散的匈奴骑兵顿时心中一颤。
竟然真的是张帅?
难以置信中,看着张渊身后的那六百眼神或狂热、或通红的骑兵,一抹热血渐渐地涌上头顶。
战场之中,将为兵魄、帅为兵魂!
而今主帅亲自出战,他们还有何可怕?
当又一声“战”字喝出,八百残兵直接以三道“嚯”字吼声表明了自身态度。
屠各孜洒然一笑,舔了舔干裂沾血的嘴唇,嘶吼一声:
“全军分为两队,战力仍盛者随本大人为前队,疾速右转,为张帅打头冲阵!
战力已去小半者为后队,缓速右转,为张帅断尾!
勇士们!今日一战,我等纵死,然只要护得张帅安全,族中老幼便可永世安宁!
分阵!”
随着屠各孜拍马疾冲而出,当即便有近五百骑紧紧缀了上去。
余下的三百余号人,大都伤势较重,咬着牙不甘地放缓马速。
待得那一支从远处冲来的骑队掠过之后,这才提速缀了上去,护住其后部安全。
张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不自禁的涌起一股热潮。
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另一侧,皇甫嵩也刚刚带领河东骑士完成迂回。
当见到匈奴骑兵又加入了五六百人,眼中闪过一抹饶有兴致之色。
看来,此番他的对手定然非同一般。
若不然,按照匈奴人、鲜卑人等北方游牧部族一贯本性,早便在伤亡过半时溃逃四散了。
可今日之敌,折损七成后,竟仍未溃逃,而且还敢继续冲阵,足以说明匈奴统帅之不凡。
心中想着,皇甫嵩又挺身而起,观察了一下整体战场的变化。
当发现此前候命的一千匈奴骑兵加入了另一方战局,而远处集结到的匈奴骑兵又仅有两三百时,一抹精光自眼中闪现。
敌军既然战意不俗,那他倒要看看,当桥头被攻破,这些匈奴骑兵是否仍能死命狠磕!
此前之所以不动,一是因为过河匈奴数量不太让皇甫嵩满意,二则是那支千人骑兵的存在。
眼下中间既然没了钉子,那只需冲垮最后一千余人的拦截便可。
心中主意既定,皇甫嵩当即大喝一声。
“朱昱!”
“末将在!”
“命你率领左翼一千五百骑离开本阵,冲破敌军封堵,将那木桥烧毁!”
“末将领命!”
一个黑脸汉子纵马斜插出阵势,而后领着左部一千五百精骑脱离军阵,绕过一个小弧度朝着三里外的人墙冲去。
张渊注意到了这一幕,但并未在意。
真当他的后手是吃素的?
心中冷笑一声,透过空隙看到敌军前锋已然近在三百步开外,不由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枪柄。
“杀!”
激烈的喊杀声中,两支骑兵再度碰撞在一起。
有长矛捅在铁甲之上,未能穿透,却也将铁甲的主人捅到了马下;
有长枪刺入皮甲,又刺破胸口,而后将尸体抖落在地上;
有弯刀架住长枪,而后弯刀主人挺身一跃,将长枪之主扑落马背……
马蹄肆虐,惨叫不断,每时每刻都有鲜活的生命在凋零。
但张渊来不及感叹,甚至也无暇去关注周遭的动向。
他的所有注意力俱是汇集在身侧十步范围,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
他还只是一个明劲圆满的三流高手,可不敢有大意之心。
也是因此,他的枪又快又狠,一路掠过,已然透过脖颈或扎或刺死甲骑五人,另有三人被其砸落马下。
就在此时,一队十人的甲骑忽然迎面冲来。
这十人甲骑中,有四人径直扑向了肖猛,另有五人隔开了马武等人,只余为首之人朝张渊笔直冲去。
很明显,对方已然察觉到了张渊这伙人的不凡。
尤其是张渊所处位置,更让对方明确了张渊的领导地位。
是以,对方明确布置,便是想要除贼先除首!
而这一点,正是张渊此前感叹、惊异之原因。
河东骑士配合之老练、处置之果决,的确无愧于大汉骁勇精骑之称!
“死来!”
那为首的甲骑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如毒蛇吐信般,一个闪烁便到了眼前。
张渊虽惊不乱,疾速一抖枪头,碰撞间将对方长枪拦住。
而后先缠后圈,欲要将对方长枪自手中挑飞。
那人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狞笑,双臂肌肉高高鼓起,想要趁机反制,将张渊之枪夺来。
第一百零七章 血战!
那人明显对自身实力及力量十分有自信,却不料,张渊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看对方装束,应当是统管一曲两百精骑的军候。
实力也的确不俗,与他处于同一个层次。
但对方只不过是体格大而已,可并非天生巨力型。
至于功法底蕴,更无法与他相比……
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只觉一股巨力透体而至,之后手中长枪便不见了踪影。
正在愕然之际,一股剧痛已然自裸露的咽喉处传来。
绝望之际,那人却是不甘的抓住了眼前枪杆,欲要将张渊拖落马下。
奈何,其劲已散、其力已失,张渊只是微微一抖长枪,便将其甩飞出去,并撞翻了数步外的一个甲骑。
这一切说来漫长,实际上仅是五六息的功夫。
待得双方错身而过,此前那十人中的三个幸存者这才回过神来。
军候竟然被杀了?
还有那六个好手,竟然也都折了?
三人又惊又怒,心底却又有一抹后怕。
复杂的心绪下,三人只能恨恨咬着牙,将怒火发泄至正交错而过的其他匈奴骑兵身上。
待得双方又一轮对冲而过后,皇甫嵩的眉头忽然皱起。
因为他发现这一回合的对冲,己方竟然折损了三四百人!
要知道,此前与那四千匈奴骑兵厮杀八回合,也只是战死不到七百人而已。
可眼下,仅仅一个回合,竟然折损了这般多,这其中自然大有问题!
再回头观察了一下对面,发现对方竟还有近千人。
这便意味着对方也只是折损了四百余人。
如此发现顿时让皇甫嵩心中一沉,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纳闷惊疑之际,皇甫嵩忍不住向周遭之人喝问。
“尔等可曾察觉敌军异常?缘何此番对冲,敌我伤亡相近?”
“禀将军!敌军与此前相比,似是完全换了一群人,战意无比坚韧,且打法甚为疯狂。
卑下便见到有十余名甲骑被敌人舍命扑下马背,而后被乱马踩踏而死!”
“禀将军!敌军中出现了一队高手,那队人马只有百余,但却有近半是明劲高手!
另外一半也皆是通力后期、圆满阶,兼且身高体大、力强皮硬,战力相当不俗!”
“禀将军!我方甲骑经历一番大战,力量及气势皆有所下降!”
……
七嘴八舌的大声汇禀中,皇甫嵩的眼睛微微眯起。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对方,竟能将濒临崩溃之兵卒刺激的化身濒死恶虎,其手段比之想象的还要高超不少!
甚至于,对方有可能就在军中亲自指挥!
毕竟,一军统帅在关键时期不顾危险亲自上阵,对于兵卒之影响力,绝非一般大!
再想到此前有人提到,对方当中出现了一百强手,皇甫嵩对此猜测便更加笃定。
“呵!当真是有趣!
本将倒要看看,对方统帅究竟是何样人物!”
皇甫嵩喃喃着,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传本将将令,吹死战之号,定要绝灭敌军,不可走了一人!”
听闻此令,周遭之人顿时面色微变。
死战之号,那可是不死不休之令。
要么杀光敌人,要么血战至最后一人、被敌人杀光!
此令一出,几乎不可挽回。
若要变令,极有可能会使得兵卒心神在巨大差异下崩溃,进而引发溃败之势。
不过众人虽惊,却也不是太震怖。
毕竟,在他们看来,己方绝不可能迎来惨剧……
“诺!”
随着传令兵应声传令,五个号手自后腰皮袋中摸出了号角,而后同时对天吹响。
当听完两短一长的号角声,一众甲骑顿时精神一振,脸上的疲态迅速敛起,眼神变得坚定而冷漠,在最深处还有着一抹死志萦绕。
这支本就极为精锐的甲骑,此刻气势却更上一层楼,就像是一把寒光内敛的利刃,随时准备抹杀一切!
后方,正在进行迂回的匈奴骑兵顿时一震,心头不自禁的沉重下来。
张渊眼见己方骑兵气势有所滑落,顿时暗叫不妙。
咬了咬牙后,张渊猛地高喝一声。
“力士队、后补骑兵,虽本帅抄小圈,绕到最前方!”
喝令的同时,张渊已拨转马头,走小圈向队伍最前方冲去。
身后力士队及只余四百的生力军无声效仿,紧跟而上。
最前方,屠各孜因为伤口密布、失血过多,双眼已开始有些模糊。
不过他仍旧咬牙强撑着,因为他清楚不强撑下去的后果。
“屠各孜,你是真正的勇士!
还有你身后的每一位,皆是真正的萨图录!
你们已然向本帅,向所有匈奴人,向整个天下证明了自己的勇敢!
接下来,便让本帅冲在最前方,为你们遮挡刀枪!”
张渊以劲力鼓荡声音,将这些话语高高地传递出去,以便所有匈奴骑兵皆可听到。
说完之后,张渊也不理会屠各孜的反应,径直带人插入了最前方。
后方,屠各孜的眼眶忽然一热。
那道身影明明比他瘦小的多,可此时却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他发誓,此番若能活下来,他一定会像敬奉萨满神一样敬奉张帅!
事实上,不止是屠各孜,所有匈奴骑兵此刻都觉得心头有些发堵。
萨图录,意为萨满神之子,乃是草原上最为勇敢、最为强大的勇士才配拥有如此称号。
他们没有一个人不希望获得萨图录之称号,哪怕为此付出一切!
可那太难了……
今日张帅却以萨图录来称呼他们,这让他们感动地心神激荡,却又惭愧地无地自容。
萨图录,他们配吗?
想起此前心中升起的怯意,再看看那道身为统帅却顶在最前方的身影,所有匈奴骑兵的眼睛俱是一片通红。
热血在沸腾,战意在飙扬,也不知哪个匈奴骑兵忽地吐出一道“嚯”声。
其后,便是愈来愈多、愈来愈响的“嚯嚯嚯”声,在纷杂的战场上甚至吸引了无数双眼睛愕然凝视。
对面,已然指挥甲骑完成迂回,正在前军靠后位置调整状态的皇甫嵩不由面色微变。
这又是如何一回事,为何对方的气势不降反升?
而且看那疯狂的模样、听那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简直令人震怖,他从未见过如此一支骇人军队!
他的对手,究竟是何人?
心思不定中,皇甫嵩的拳头紧紧握起,心中竟忽的生出了几分紧张感……
“将军!您看敌军最前方那些人,他们便是那一百匈奴强手!”
身侧忽然有人出声,皇甫嵩急忙按着高桥马鞍,微微挺身张望。
待得看到对方最前方那行人后,眉头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因为那行人竟都带着皮质面罩,这让皇甫嵩很是不解。
如此大热的天,对方为何要带面罩?
是为了保护面部?
可那皮质面罩,如何挡得住利箭与刀枪?
又或者是为了保持神秘感?
北方游牧部族倒是多有此类举动,只是,按照常理,不应该是在面罩上图画一些物什,以此来增强神秘感吗?
又或者是为了区分身份?
皇甫嵩想了半天也未能想明白,所幸摇摇头,暂不去理会。
不过对方统帅若真的在其中,那也定然是在那群人中无疑!
想到此点,皇甫嵩顿时精神一振。
“传令李戈、郑硕!待会儿冲阵重点关照对方为首那百人,能杀则杀!”
“遵令!”
……
尘土飞扬之际,汗水及血水不断溅落而下,为大地带去几丝凉意与腥意。
随着两方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交汇在一起,兵器的碰撞声与惨叫声再度奏响于这方天际,密集且凄婉。
张渊俯身躲过一支冷箭,看着两名司马装束的汉子各自带人从左右两方夹击而来,冷肃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二人皆是暗劲中后期,若是放任他们穿插而过,定然会让身后力士及匈奴骑兵折损不少。
“肖猛,左侧那名司马交给你,对方与你实力相近,尽量设法重创。
马武,右侧那名司马同样是暗劲高手,待会儿我在正面招呼,你做好准备,瞅准时机给他来记狠的!”
肖猛与马武不知张渊如何看出对方实力,不过他们并不怀疑,无声地点了下头。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张渊先是以枪杆拍飞前边的一个甲骑,而后猛地挺枪刺向那名名叫郑硕的司马。
郑硕倒也不敢大意,以戟尖曲勾部位架住枪尖,而后用力翻转戟身,欲要将长枪夺来。
岂料,张渊竟毫不反抗,直接松开手,将其拱手让出。
随后猛地拔出战刀,趁着战马跃进的关头,朝着郑硕的咽喉横砍而去。
郑硕眼中闪过一抹恼怒之色,脑袋微微偏转,同时将那长枪甩向空中,并疾速横开长戟,以前段侧部的月牙刃架住长刀。
双方武器交击的瞬间,郑硕的身子不由一震,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可还不待他反击,却猛地瞥见一道细小黑影自侧面飞袭而来。
下一瞬,郑硕猛地发出一声惨叫,却是左眼被利器贯穿。
剧痛袭来之时,右眼亦是条件反射地闭起。
也就在这个当口,张渊猛地自马背上纵起,接住掉落的长枪,而后顺势朝着郑硕大张的嘴巴一枪捅入!
下一瞬,声止人亡……
第一百零八章 形势逆转
激烈地厮杀中,除了周遭之人外,并无太多人捕捉到方才那一幕。
因为双方皆是杀红了眼,大都死命盯着眼前对手,根本无暇去关注远处动静。
一方是被下了死战之令的朝廷甲骑,一方是彻底疯狂的匈奴骑兵。
双方捉对厮杀,一个比一个狠,战意之强,超乎想象。
待得两方再度交击七八个回合,数量已然骤缩。
皇甫嵩看着无力垂下的右臂,再看了看身上的其他伤口,脸上不自禁的浮出一抹苦涩。
他从未想过,这一战会打得如此艰难!
“我方还剩多少人?”
“禀将军!只剩一千出头了……”
“什么?!”
皇甫嵩顿时悚然而惊,急忙环目扫视。
可入眼所及,数量竟与手下所言相当,而且大都带着伤。
再遥望向对方,发现对方竟还有六百余人!
一股荒谬绝伦的想法自心中浮现,皇甫嵩瞪大着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虽然此前对方又有一千援军赶至,可匈奴骑兵何时能与三河骑士相提并论了?
己方消灭敌军五千余人,竟付出了两千五百甲骑之代价?
若是抛开最开始的双方战损不谈,那此后的对垒,便是对方折损一千八百左右,而己方同样折损了一千八?
如此战损比,让皇甫嵩犹如置身梦中!
他承认,即便是己方下了死战之令,论战意之疯狂,也无法与对方相比。
可实力及装备的巨大差异下,对方究竟是如何取得如此战果?
难道是靠那一百强手?
还是靠着新出现的一千生力军?
皇甫嵩想不通,但他已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李戈、郑硕呢?”
“……将军,两位司马已先后阵亡……”
皇甫嵩顿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自从军以来,还从不曾经历如此大败!
虽然他相信再有两三个回合的冲阵,便可绝灭对方那六百余人。
但在皇甫嵩看来,出现如此大的伤亡,便是失败!
只可惜,皇甫嵩还是有些想当然……
“将军,朱校尉、朱校尉……”
此时,一道有些惊惧且结结巴巴的声音在旁侧响起。
“嗯?朱昱怎的了?难道尚未烧毁木桥?”
皇甫嵩黑着脸喝问,却见那人指着远方说不出话来。
皇甫嵩顿时心中一个咯噔,急忙望去。
这一看却是惊得不轻。
因为他发现朱昱的身侧仅有百余骑兵,而且看模样还是溃逃姿态?
皇甫嵩满心的荒唐,急忙极目远眺,这才发现此前那一道耸立的铁甲人墙已然尽数变成了尸体,但在周边却也堆满了甲骑尸体。
而在更后方,则还有数百身着铁甲的匈奴步卒坚守。
最关键的是,在他们前方,还有一些近人高、宽大半丈的器械……
“床弩……”
皇甫嵩咬牙喃喃着,心中一片愕然与苦涩。
怪不得对方敢渡河,却原来早就准备好了后手!
“将军!局势不妙!安邑步卒好像也快要崩溃!”
此时,又有一道惊叫声在耳畔响起。
皇甫嵩不由心中一紧,不安地眺望向另一处战场。
只见那里的安邑步卒已然只剩不足两千,而匈奴骑兵则还有两千多。
此前他曾听手下禀报过,知晓匈奴人曾向那里先后派遣了两拨千人骑。
也便是说,安邑步卒以折损四千之代价,只毙杀匈奴骑兵不到两千?
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开始时,安邑步卒不是直接灭去了匈奴近千骑兵吗?
迷茫之中,当皇甫嵩注意到一道骑着火红色战马的身影在安邑步卒中杀得如入无人之境时,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如此绝世猛将带领骁骑冲阵,普通步卒又哪里抵挡得了?
只是,那董卓麾下不是有一员据称无比强悍的好手吗?为何不曾阻拦?
“何人知晓那华雄动向?为何不阻拦那人?”
面对皇甫嵩的疑问,边缘处的一个屯长涩声道:
“将军大人,卑下曾无意中看到董太守麾下有一员壮汉阻拦。
可惜交手不过数招,便被那匈奴汉子一棍扫飞,之后便不见了动静。
只是卑下并不清楚那人是否是华雄。”
皇甫嵩沉默数息后,面色复杂地长叹一声。
“如此世之猛士,奈何非是我朝廷之人!”
“将军!敌军再度聚集一千骑兵,正在向此处增援而来!”
此时,又有人惊呼出声。
皇甫嵩心中微沉,其后猛地咬牙喝令道:
“减速,绕大圈,先与朱昱汇合!再同安邑步卒合兵一处!”
此时此刻,皇甫嵩已然心生退意。
因为他很清楚,战至此时,己方已然失去胜机。
若是强自坚持,便是全军覆没也未尝没有可能……
不过他可不敢直接说出撤军意图,若不然,手下这一千强撑着的甲骑很有可能会崩溃。
待得同朱昱的百余残兵汇合,数里外的安邑城忽然锣鼓震天,同时还有奇怪的吼声连成一片,那是匈奴语!
皇甫嵩等人骇然失色,急忙远眺而去,这才发现城头的旗帜竟已被撤换,上面布满了匈奴牦旗。
还不等他们自震惊中回过神来,西城门忽然大开,而后便见密密麻麻的匈奴骑兵不断涌出。
“这、这如何可能?!”
皇甫嵩轻声喃喃着,一脸的匪夷所思,眼底更闪出一抹死灰。
安邑城破,后路被断,那朝廷大军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也就在此时,苍凉的号角声自河岸冲天而起,所有已然过河的匈奴骑兵悉数抽动马匹,疯狂朝着战场直奔而来。
未过多久,安邑步卒率先崩溃。
原本尚算严谨的阵型瞬间四分五裂,所有兵卒皆如无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像是一块夯土化为了零散的沙粒。
而随着匈奴骑兵再度冲到近前,残余的河东甲骑亦是崩溃。
除了三百余骑仍然守护在皇甫嵩身边外,其余甲骑皆是化作鸟兽散。
他们毕竟也是人,一连串的打击以及避战的侥幸心理已然敲碎了他们的敢死之心。
然而,眼下前后皆是匈奴骑兵围拢而来,两侧又有匈奴侦骑不断游荡,散兵游勇又能逃出几人?
尤其是自东方冲来的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大军,更让人心惊胆寒。
“太守大人,而今该当如何?”
乱军之中,段煨仓惶不安地看向董卓发问,眼中满是后悔之色。
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主动要求随军出城作战。
本来太守是安排他守城,可他想要捞取战功,硬是同牛辅换了位,让牛辅去守城。
虽说城池被破,在城中也不安全。
可安邑城那般大,想要躲起来,又或者趁乱出逃也容易的多。
眼下他们后路被断,眼看着已然毫无生机了啊!
董卓瞥了眼旁侧脸色苍白的华雄,心中亦是发苦。
本以为会有一场酣畅大胜,哪里想到匈奴人会如此奸猾,竟暗中安排了奇兵夺城!
此时看来,匈奴人以单桥强行渡河,明显是诱敌之计!
亏得他此前还鄙视匈奴人不懂兵法……
生死危机下,董卓不断扫视着周遭的动静,同时急剧思考着对策。
待得看到那员匈奴猛将已然杀向后方,距离他们在百余丈之外,董卓猛地一咬牙。
“夺马,同皇甫嵩汇合!”
段煨闻言却是不喜反惊,急忙劝阻道:
“太守大人,皇甫将军定然是匈奴贼兵首要目标,与其汇合,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若不然咱夺马后,还是从相反方向逃离吧?”
董卓冷哼一声,虽一脸急迫,但相比段煨却要冷静的多。
“眼下到处都是匈奴骑兵,华雄又受了重创,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倘若单独出逃,只需有三四百匈奴骑兵追杀,便可索了我等性命!
为今之计,唯有与皇甫嵩集结一处,依靠那三百余精锐甲骑搏命冲杀,方有一线生机!”
说完之后,董卓晃动手臂招了一招,之后便大步掠起,纵身踢下一个速度较缓的匈奴骑兵,抢了战马。
见此,段煨、董越,以及受了重伤的华雄只能各自出手,抢下马匹,紧紧跟上董卓背影。
与此同时,周边又有数十董卓亲随效仿而行。
只可惜,最终仅有十几人成功。
百丈外,呼延豹刚刚折返战马便看到了这一幕,当即满眼怒色。
他一直在搜寻敌军带头之人,可惜对方很是狡猾,扔了旗帜、换了装束,一直未能寻到。
眼下竟抢了自己麾下勇士的马匹,欲要逃离,他如何能忍?
“哪里走?!”
一声暴喝之后,呼延豹夹动马腹,疾速追赶。
期间碰到有挡路的安邑步卒,大都被胯下红马直接撞飞。
而在呼延豹身后,也有三百余骑紧紧追随。
只不过他们的马匹明显无法与那匹千里马相比,被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
“太守大人!那、那厮追来了!”
段煨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当发现那道恐怖身影骑着红马快追而来,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董卓急忙回头,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短,咬牙大喝道:
“诸位兄弟!那厮胯下战马太快,如此下去,哪个也逃不掉!
还望诸位兄弟断后拦截,本太守今日若是能脱困,来日定然厚待尔等家眷!”
那十几名亲随不由心中一颤,数息的沉默后,朝着董卓无声抱了抱拳,而后调转马头,义无反顾地朝着呼延豹迎了上去。
第一百零九章 制胜
十几名亲随的亡命冲击虽未能对呼延豹带去任何伤势,却也成功阻拦了十几息的功夫。
而趁着这个空当,董卓等人已然奔出了不短的距离。
呼延豹自是不甘,复又催动战马拼命追赶。
奈何途中不断有溃散的甲骑挡路,以至于只缩小了有限的距离。
眼看着董卓等人很快便要冲入远处的甲骑队伍中,呼延豹恨恨提起马腹处挂着的强弓。
拉弓,搭箭,射出。
动作一气呵成,只是,当看到被射中的目标后,呼延豹脸上却是露出一抹悻悻地赧然。
他是奔着最前方的那个胖子射的,可哪里想到,竟然偏了不少距离,射中了左侧一个低矮中年。
事实上,这也是呼延豹很少动弓的缘由……
“忠明?!”
眼见段煨被一支利箭贯穿了胸口,董卓顿时一脸骇然地惊叫出声,语气悲痛,甚至眼角还滑出了几滴泪水。
可当他回过头后,脸色瞬间变得冷漠,同时身子也微微趴伏下去……
“忠明兄!”
董越及华雄亦是大惊失色,前者微微拨动马头,想要将段煨拉到自己的战马上。
奈何,还不等他过去,段煨便身子一晃,无力地滚落马背。
“忠明兄啊……”
董越悲痛叫唤一声,华雄咬着牙出声劝阻。
“没得救了,咳咳……快走!”
董越自也不可能真的停马去救,一边低声呜咽着,一边亦是学着董卓的模样,伏在马背上,生怕下一个中招的会是自己……
大战盈野、血溅十里。
狩猎与围杀遍布在每一个角落,收割去一条又一条生命。
而董卓等三人与皇甫嵩汇合后,便一头冲入了自安邑杀出的匈奴骑兵中。
待得死命搏杀两刻钟后,这才得以杀穿阵势,重见天日。
只是,此时的甲骑却只剩下三十余人,而且人人皆被血色浸透,无比凄惨。
“转道西南!去盐监坞!”
皇甫嵩强忍身上剧痛,咬牙喝令。
盐监坞乃大坞,其中驻守有五百坞军,乃是专门为了保障盐池盐矿之安危而存在。
依照眼下局势,也唯有前往三十里外的盐监坞方有可能逃得一命。
然而,他们刚刚逃出一里地,前方却又出现了一百余匈奴骑兵。
看模样,应当是周围的匈奴侦骑聚拢而起。
原本百余匈奴骑兵根本算不得什么,可奈何他们此时已然到了极限,战力十分有限。
只要对方能够稍微拖住他们百余息,那后方紧追不舍的匈奴骑兵必然会赶至。
届时,怕是再无生机!
正当众人绝望之际,却见那百余匈奴骑兵的后方忽然冲出两个骑马的人影来。
那两人一经冲出,也不废话,径直杀入了匈奴骑兵之中。
待得他们赶到跟前时,地上竟已出现七十余具尸体,剩下的二十余人急忙一哄而散。
见此,皇甫嵩、董卓等人无不大喜过望。
不过华雄的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嫉恨,脸色很是恼怒。
奈何此时局势危急,他自身又被重创,也不敢跳头找茬。
“且随我二人走,当可逃过一劫!”
徐晃也不废话,简单招呼一声便拨转马头疾奔。
“真猛士也!”
皇甫嵩亲眼见证了徐晃与杨奉的实力,此时见徐晃生的端正刚毅,态度又不卑不亢,顿时不自禁的赞叹一句。
不过想起要赶赴的目标,又急忙出声喊道:
“壮士,我等欲往盐监坞逃生……”
“将军放心,不冲突。”
杨奉回头应了一句。
皇甫嵩不由心中微松。
只是待得见到后方越来越快的匈奴追兵,一颗心又不自禁的提了起来。
一刻钟后,待得赶到一处小峡谷时,皇甫嵩顿时明白了两位壮士的打算。
因为在峡谷入口堵满了柴木,想来是要以大火阻拦匈奴骑兵的追击。
虽然在峡谷两侧仍有其他道路,但想要绕过去,起码也需要小半个时辰。
有这些时间,他们足以安稳逃离。
果不其然,徐晃及杨奉很快减缓马速,待得众人经过后,立马点燃了柴木。
待得匈奴追兵赶至百丈开外时,熊熊大火已然彻底燃起。
众人不由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不过这笑容很快便在匈奴骑兵愤怒的箭雨下消失无踪。
“速走、速走!”
皇甫嵩催促着,带着数十残兵败将狼狈逃离。
……
张渊略显吃力地翻下马背,缓步来到一具尸体前。
根据降卒交代,眼前这死不瞑目的中年,便是河东郡郡丞段煨。
段煨,这也是一位不俗的主儿,最风光时曾位居九卿之列。
却不料,今日竟是死在此地,再无将来风光。
对此,张渊也只是稍稍感慨一下,眼中神色很是平静。
他这一路定然与尸山血海相伴,而理念、出身之不同,也注定会与大多数名人站在对立面。
要么他们死,要么自己亡,别无二选。
什么王霸之气一露、贤才俯首帖耳之类的,他不曾想过。
除非以武力打服、以大势压服,若不然,想要士族出身之人叩头,那是不可能的。
“报!启禀张帅!敌军主将得两名强手救助,已然逃离!”
此时,一道侦骑快速奔来,下马后恭敬禀道。
张渊微微颔首,平静出声道:
“传令!无需再追,让沮渠力带军撤回,稳定安邑大局。”
“诺!”
待得那名侦骑离去,张渊复又下令道:
“传令呼延罗,命他在三个时辰后,率领一万大军拿下盐监坞,将其中官盐抄掠三成。
至于余下份额,自有人处置,无需理会。”
“诺!”
“传令中军,打扫战场,并收拢双方尸体。
命降卒开挖坟墓,将朝廷兵卒之尸体入土掩埋。
至于匈奴勇士之尸体,待得入夜,一并焚化,让其回归萨满神怀抱。”
听闻此项命令,周遭的传令兵却是露出迟疑之色。
张渊抬眼冷冷地扫过,冷哼道:
“对方虽是敌人,却也是敢战勇士。
对于勇士,自当尊重。
更何况,这尸体若是不妥善处置,引发瘟疫又将如何?”
“遵帅令!”
一众传令兵顿时心中一凛,急忙领命离去。
“主公,降卒中有医师,莫不如让其为主公处理一下伤势?”
马武自旁侧一瘸一拐的走来,嗓音沙哑的开口道。
“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张渊摇了摇头,随后抬眼扫过仅剩五十的力士,眼神有些复杂。
这一百力士他可是耗费了不少心力和教化点,可惜一战之后,只剩下了一半。
再回头看看躺在地上轻声痛哼的屠各孜,以及那五百多幸存儿,张渊渐渐地陷入了沉思中。
待得夜色降临,安邑城外被密密麻麻的火光照地通亮。
今日一战,共计战死匈奴骑兵七千,重残者亦近千人。
而眼下,七千具尸体正横躺在七座巨大的木台上。
每座木台周围,都挤满了沉默的匈奴骑兵。
在最中央的一座高台上,张渊及羌渠缓缓登临顶端。
“勇士们,今日一战,我匈奴大军伤亡惨重,代价极大。
然,这一众战死的勇士,却用鲜血与生命共同谱绘了萨图录!
我等所面对的敌人,乃是朝廷除羽林缇骑之外的第一精骑!
他们,乃是世间当之无愧的悍勇精锐!
但就是这等精兵,却被我军一举击溃,并杀的丢盔弃甲、全军覆没!
这些战死的勇士无愧于草原勇士之称,无愧于萨图录的谱绘者!
本帅决定,自即日起,组建萨图录骁骑与萨图录勇骑!
其中,萨图录骁骑由呼延豹统领,五百人成军,满编千人。
萨图录勇骑由屠各孜统领,千人成军,满编三千人。
萨图录骁勇二骑,将秉承战死勇士之不屈战魂,秉承萨图录之称号,无畏果敢、悍不畏死!
但凡能够加入二骑者,都可被尊称一声萨图录!
同时,本帅亦会为萨图录骁勇二骑提供最为强大的甲具、最为锋利的武器!
他们将是南匈奴势不可挡的利刃,将会撕碎一切敢于拦路之敌!
不过,能够加入者,必须是最为勇敢、最为不屈的勇士!
因此,勇士们,昂起头、挺起胸,让本帅看到你们眼中的光!
本帅会盯着你们,只要此后的作战足够勇猛、无畏,你,便是下一个萨图录!”
张渊的声音透过劲力传递向四方,一步步地燃起了匈奴骑兵眼中的火热。
的确,今日之战,他们死伤太过惨重。
可他们的敌人却是大汉朝廷最为强大的骑兵。
便是这等强悍敌人,依旧被他们杀得全军覆没,他们又有何可沮丧?
而萨图录的名号,更让无数匈奴骑兵疯狂。
那是每一个匈奴人都毕生向往的荣光!
“萨图录!萨图录!萨图录……”
下一瞬,零散的叫喝声逐渐汇集成一条旋律,并高高响彻在夜空之中,狂热而激荡。
待得声音渐歇,羌渠上前一步,张开双臂高呼道:
“萨满神在上,请准许谱绘萨图录的勇士回归您的怀抱。”
话落,成百上千根火把扑向了七座木台,很快便将木台尽数引燃。
所有匈奴骑兵俱是张开怀抱,仰望头顶的月亮,恭送战死勇士的亡魂投归萨满神的怀抱……
迷
首订六十,心态彻底崩了,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毫无希望……
第一百一十章 动向
黾池以西十里外旷野。
一支大军分成三座营盘,正在依次收拢器物、整装待发。
某一刻,数匹快马分别奔行至前后营盘,似是在传递命令。
未几,前后两营中各有数十匹快马迅疾奔向中营,直入帅帐所在。
“讨寇将军,何事急召?”
一众大小将官齐聚帅帐后,眼见何进脸色阴似乌云,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何进扫了眼刚刚问话之人,没有应声。
曹操皱着眉头,迟疑道:
“将军,可是虎贲郎将赶到时已为时已晚,安邑城已被攻破?”
何进闻言后,却是脸色更黑。
“倘若如此倒还罢了……
方才收到快马来报,不仅安邑失守,便连河东骑士也全军覆没!”
“什么?!”
“这如何可能?”
“这、这……”
……
一众将官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便是曹操与袁术,也同样一脸懵然。
“那可是河东骑士,怎会全军覆没?
还有安邑城中怎也得有过万号人马,这安邑又如何会被攻破?”
听到袁术的疑问,何进摆了摆手,示意旁侧随军长史作答。
“事实上,皇甫将军是中了匈奴人奸计。
战前,安邑太守董卓曾命人毁去涷水桥梁,匈奴人于是便建一座木桥渡河。
皇甫将军认为此乃胜机所在,便趁着敌军半渡时,率五千河东骑士及六千安邑步卒主动出城进攻。
岂料,匈奴人早已在安邑城北埋了一支奇兵,在内应配合下,轻易攻入了城中。
最关键的是,匈奴人战意极强,虽几近崩溃,最终却还是硬生生挺了过来。
最终,朝廷大军在两面夹击下溃败,甚至全军覆没,仅有皇甫将军及安邑太守董卓率领二三十骑逃出。
这还不止,匈奴人此后又派出一万大军继续追击。
皇甫将军无力退贼,只能率领盐监坞五百坞军逃向虞城,将盐矿拱手让出。”
听完战事经过,众人不由沉默。
接连数十息的功夫,都无人说话,帐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忽然,袁术嗤笑一声。
“堂堂虎贲郎将,率领我大汉最为精锐的甲骑,竟被匈奴人打得七零八落、抱头鼠窜,真是愧对‘虎贲’二字!
吃了如此败仗,他竟还有脸逃遁,哼!”
曹操眉头微皱,反驳道:
“公路兄此言重矣,战场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岂能因一败便否定领兵之将,甚至以命为代价?
再者,此番便是换了你我等人前去,怕也会是此等结局。
面对半渡而击、一举击溃敌军之契机,又有几人能忍得住?
不过从此战也可看出,匈奴统帅定然极为狡猾,且治军手段颇为不凡。
若不然,以三河骑士之勇,也不会败得如此凄惨!”
袁术斜睨了一眼曹操,不屑的撇了撇嘴。
“胜便是胜,败便是败。
身为大汉将军,统领朝廷精锐出战,却在蛮夷之手大败亏输,此责必须承担!
倘若是我袁公路统领河东骑士先行赶赴安邑,定不会大意失敌!
兵法有云:谋而后动。
未查清敌人虚实、未扫清周边隐患,我袁公路可不会贸然上当!”
曹操不由暗中翻了个白眼,说的倒是好听,只不过是马后之炮、纸上谈兵罢了。
真要是让他袁公路去了,怕是只会比皇甫嵩更惨……
“行了。”
何进揉了揉太阳穴,冷喝一声打断,随后冷声道:
“皇甫嵩败战之罪,自有陛下论断。
眼下非是谈论此事之时,当务之急,乃是稳定局势。”
说完,何进重重一拍案几,喝令道:
“淳于琼、曹操、袁术!”
“末将在!”
三人急忙抱拳应声。
“尔等三人即刻率领羽林缇骑,及北军屯骑营、越骑营、长水营,共计五千精骑驰援虞城!
记住,尔等之任务,乃是策应虞城,并监视匈奴大军动向。
在主力未曾赶到之前,万不可与敌交战!
本将会下令大军急速前进,以赶在二十四日早间抵达虞城!”
“诺!”
三人恭敬领命,随后,袁术瞪了眼曹操,一甩袖袍仰着头踏步而出。
曹操表情不变,主动朝淳于琼见了礼,而后轻声交谈着行出营帐。
……
安邑。
当城池被攻破、匈奴大军昂首而入时,城中不论是富贵人家,还是平头百姓,尽皆感觉天昏地暗,心中一片绝望。
因为他们很清楚草原上的恶狼究竟有多凶残,被他们占了城池,下场可绝不是死人那般简单。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城中居民却开始有些懵然。
因为他们并未听到周边传来惨叫声、哭泣声,也迟迟不见有人闯入家门。
对于如此遭遇,无数人喜极而泣,却又满心忐忑,生怕匈奴人有什么更凶残的阴谋。
因此,家家户户皆是紧闭大门,始终不敢踏出一步。
张渊负手站在鼓楼的高台上,俯瞰着这座建筑密布、相当繁华的城池。
只可惜,这座往日里人声鼎沸的郡城,此刻却安静、空白的有些诡异。
除了在几条主街上能够看到匈奴骑兵巡弋、货车密集通行外,其余大街小巷中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
这自然是他下了严令所致。
原本以匈奴人的野性,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守规矩。
不过,昨日一战后,他的威严已然彻底确立。
再加上对此前违令者的下场大肆宣扬,这才使得无人敢于触犯。
“张帅,呼延罗大人已然率领大军返回,此时正在城外候命。”
呼厨泉自下方拾级而上,抱拳禀报着,一脸恭敬。
父单于已然同他交了底,他可不敢再有丝毫挑衅之心。
“嗯。”
张渊微微颔首,平静出声道:
“城中物资转运何时结束?”
呼厨泉微微思忖一会儿,而后老实回道:
“以当前速度,子夜之前应可完毕。”
“既如此,传我帅令:明日一早,大军拔营,北上回归。”
“遵帅令!”
呼厨泉恭敬称诺,随后快速离去。
眼见呼厨泉远去,马武感叹出声道:
“属下做梦都想不到,匈奴人竟也会温顺的如同羔羊。”
张渊微微摇头,淡声道:
“凡灵性物族,皆有其欲、皆有其惧。
人如此,狼如此,虎亦如此。
只要能得其法,虎亦可驯。
不过,本性难移,若是稍有倏忽,驯虎便极有可能展露凶项。
日后,非必要时,还是让他们向外扩展吧。”
马武微微一愣,随后恍然道:
“主公之意,是让南匈奴向北匈奴动刀,一统匈奴部族?”
张渊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北方恶狼可不止有北匈奴,鲜卑、乌桓、扶余、肃慎,乃至丁零、坚昆、呼揭、乌孙等,势力繁多。
事实上,当年一战之后,北匈奴已然远迁至西方乌孙、康居周围。
南匈奴想要远征,不仅费时费力,中间尚有不少势力阻碍,难以功成。
因此,尚需一步一步来,从周围开始动刀。
而鲜卑便是当前最好的目标。
甚至于朝廷也会授意支持,毕竟,鲜卑人当前势力最为庞大,每隔几月便会寇掠边郡,让朝廷头疼不已。”
马武听完,却是一脸不解道:
“鲜卑的确十分强大,单是人口便超过匈奴极多。
以匈奴之人力,怕是会越打越少。
倘若折损太大,将来岂非没了用处?”
张渊轻笑一声,摇摇头叹道:
“百年前,鲜卑还只是一小族,人口更远远无法与匈奴相提并论。
结果百年后,两族局势却逆转,你可知缘由?”
马武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他哪里清楚这些?
“那是因为数十年前那一战,鲜卑掠夺了匈奴大量资源,其中便包括庞大人口。
正是有了大量匈奴人充入,鲜卑之势力才能极速膨胀,以至于取代匈奴,成为北方草原上第一大族。
草原上尤其崇尚力量、崇拜强者,战败后加入战胜方,成为对方一员,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事实上,鲜卑与乌桓皆属于东胡一族。
三百多年前,东胡被匈奴大败后,部分人加入了匈奴,另外一部分则分别远迁至鲜卑山及乌桓山,这才有了今日的鲜卑、乌桓二族。
不过这两族因无力与匈奴抗争,还是选择了俯首称臣,接受匈奴统治。
其习俗、语言等受匈奴影响,差异有限,这也是鲜卑人能够快速消化庞大匈奴人口之原因所在。
因此,只要能胜,南匈奴只会越打越多、越打越强!”
马武顿时一脸恍然,摸着头憨笑道:
“敢情这就跟并州人与冀州人一般,虽方言、习性有所差异,但也不会视为另类?”
“差不多吧。”
张渊略一愕然,看了眼马武后轻笑一声,随后神色一正道:
“太原郡可有新的战报送达?”
马武摇摇头道:
“尚不曾有。”
张渊点了点头,复又看向下方,眼中神色透着几分怪异。
根据此前的战报,雁门郡太守郭缊所率五千并州边军已然抵达晋阳。
而朱儁所率朝廷主力,倘若继续以骑步混合行军,预计还需要四到五日才能抵达。
但那位郭太守好像有些迫不及待……
不过张渊最好奇的是,那位无双吕布是否在其中。
若是在,此时又身居何职?
而赵毅又是否能够同他正面抗衡?
致歉
没希望了兄弟们,最终还是选择接受现实,毕竟是要吃饭的。。
太监了,另起一本。
感谢各位的支持,过几天有空了可以瞅瞅新书,看看是否合口味【手动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