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两座江湖
雕能有多大？
叶无忧以前只记得，在自己已经有些遥远模糊的前生，在某部电视剧中，有着两只能够载人的大雕。
可那毕竟只是虚构，现实之中哪有这种能够载人的雕。
如果有人信了，那就是真沙雕。
可此刻，叶无忧却是不得不信了。
这被付千山一把拽住，带着他乘风而起飞行的巨大生物，赫然就是一只大雕。
这雕的身形巨大，至少看起来载人不成问题，速度也是极快。
叶音此刻也是神色一愣，刚刚卸去身上气机的他，此刻也根本来不及布下剑气大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雕飞过。
见多识广的他，此刻却是认出了这雕的来历。
此物名为沙雕，他也只在古籍之上见过，乃是漠北之地的一种极为珍稀生物，平日里黄沙为伴，翼展数米，振翅之时，黄沙漫天，速极快，一日千里。
他只是没想到，此物竟然真实存在，并且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但无论如何，西蜀众多武者，此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飞过这玉垒山，飘向对岸。
原本以这沙雕的速度，付千山到达对岸山峰，也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罢了。
可付千山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嚣张，竟是在来到两山之间，岷江之上时，却是赫然停顿在空中。
他转身望向玉垒山上的西蜀众人，神色轻蔑，发出无声的嘲讽。
他并不惧怕或担忧有什么问题，此时此刻，纵然是叶音，也断然无法阻拦他分毫。
叶无忧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手中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物。
却是一个有些古朴，却又无比寻常的普通砚台。
他想了想，拿着这砚台，对着那依旧悬停于半空之中的付千山虚空一砸。
叶无忧可不管对方身旁那是什么大雕还是沙雕，他只是单纯有些看不惯对方那般嚣张气焰。
本来对方若是趁着众人不注意，抓着这大雕一闪而过到达对岸，叶无忧也就罢了。
可对方却是偏偏要作死一般，在半空之中悬停下来，想要嘲讽西蜀众人。
叶无忧也懒得再去纠结什么。
光是对自己师妹出言不逊，在叶无忧的心中，对方头上就已经划下了一个大字。
之所以方才不出手，是叶无忧本想待到一会比试，再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打压对方那般嚣张气焰。
他并不急于一时。
但此刻却是再也忍受不住，直接一个砚台拍出。
付千山此刻神色依旧挂着淡淡微笑，想了想，刚要开口说点什么，但随之神情一怔。
有一抹细小青光在空中一闪而逝。
光芒只是一瞬，此刻又是大白天，几乎无人能够看清。
再下一秒，那巨大的沙雕却是发出了一声哀鸣，却是连人带雕，此刻硬生生的飞速垂落而下，直接砸进了脚下的岷江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为之一惊。
无论是西蜀众人，还是大楚那些人，此刻都是一脸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无忧此刻也是神色茫然，一脸东张西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很是迷茫的样子。
只有在其身旁的几人，此刻一脸的神色怪异。
陆采薇此刻也是如此，她睁大了眼睛，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才她明明看到自己师兄，不知从哪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一个砚台，然后朝着那付千山的方向挥了挥。
然后对方就连人带雕直接坠入江水之中，那砚台也不见踪迹。
陆采薇此刻想了想，刚想开口询问，却望见正故作茫然的叶无忧，此刻悄然回首，向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陆采薇顿时心知肚明，嘴角却是不知为何浮起一丝好看的微笑。
沙雕不愧是沙雕，刚刚坠入江水片刻，却又抓着付千山飞跃而起，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可付千山此刻却是再没有方才那般神气了。
尽管他的神色此刻愤怒至极，但浑身衣衫却是湿透，头发也是散乱不堪，身形更是从方才他自己抓着雕足，变为了沙雕一只爪勾着他。
他此刻朝着玉垒山怒吼道。
“是谁干的，有种站出来，与我一战！”
可却没有人回应他。
对方那愤怒的神色，但配合他现在的模样，落在西蜀众多武者眼中，却是显得有些滑稽。
叶无忧第一个打破了这场寂静，却是忍不住率先笑了出来。
付千山这般行为，此刻仿若一个真沙雕。
叶无忧的笑立刻引起了付千山的注意。
此刻付千山目光盯向叶无忧，冷冷道。
“说，是不是你干的！”
叶无忧淡然道。
“就是我干的，如何？”
若是付千山想要就此开战，叶无忧断然不惧。
要知道，若是这样的话，打破规则的就是大楚了。
方才那般，充其量算是赛前的“友好交流”，自己这方没有反对，对方也算是师出有名。
不然的话，方才也不会都是一对一的场景了，若是西蜀这边一拥而上，就算是十个付千山又能如何？
可现在付千山若是提前出手，那后果就断然不同。
本应是两国关注的比试，纵然其中阴谋阳谋不断，但比试之中，还是正常的，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可付千山若是出手，那比试就变成了“江湖武斗”。
江湖向来生死不眨眼。
纵然大楚来的均是高手又如何？
这里可是西蜀。
叶无忧心中此刻倒是巴不得付千山就此出手。
所以他大胆的说出了是自己出手，反正对方也没证据。
但听闻此语，付千山的眼光却是微微闪烁，最终摇了摇头，视线从叶无忧身上离开，道。
“啧，我怎么会想到是你，你不过一介白虹，根本无法伤我分毫。”
随即，付千山神色得意道。
“哼，想要激将老子，老子可不上你的当。”
随之，他身形一掠，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这般有些不算太好的形象，却是去到了属于大楚的那座山峰之上。
没多久，其余三人此刻也是到达，看了一眼，却是与苍天鹤和付千山一样，站在了人群的最前端。
五道身影此刻并排而立，神色各异，或是凝重，或是淡然，或是轻笑，或是无奈，或是愤怒。
而玉垒山之上，叶音与叶无忧等人此刻缓缓走到山崖崖畔，目视前方，望向大楚众人。
而在叶无忧稍后一点点，有着独剑闯江湖的封云，有着白云观的陈梦，有着一脸冷笑的刘瞎子，有着神色平静的赵无极，有着一脸孤傲面容的黎九……
当然，还有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小师妹，陆采薇。
双方的目光，此刻在空中相交错。
以岷江为界，两座山峰。
两拨人群。
两座江湖。
第二百五十三章 场地
西蜀江湖人所在的玉垒山之上，密密麻麻站着百来号人。
反观大楚那边，却只有整齐划一的十五道身影。
十五道身影并肩而立，叶无忧的双眼此刻微微眯起，心中难免有几分感慨，。
两国之间江湖大有不同，管理模式更为不同，大楚这种模式，却是比之西蜀更为规范，也更为严格许多。
而西蜀则是如同放养一般，任其野蛮生长，显得更为自由，但也发展的极为繁荣。、
两者之间的孰好孰坏，叶无忧并不能有着定论。
相比较之下，大楚的江湖有些不太像是江湖，更像是活在朝廷管控之下的鹰犬，任你武道修为倾天，但最终还是要服从朝廷的管制。
这也是西蜀许多武者所不耻的。
在西蜀江湖人眼中，朝廷就是朝廷，江湖就是江湖，两者同路，却不同道。
可叶无忧始终觉得，或许大楚的这种江湖，才是任何朝廷都真正想要的江湖。
赵无极此刻上前一步，凝声道。
“叶庄主，比试开始了，这一次怎么说。”
怎么说？
叶音的眼中此刻也露出了几分思索之色，心中仔细思考起来。
这每十年的比试，其实规则都不大相同，尤其是今年，变化更大。
最初始的规则十分简单，也是最初两国所定下的，双方打满五局，胜场多则算其胜利。
但之后的规则，其实全凭当时在场的双方定义。
若是问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只因为当年出了独孤玄与白叶这般的人物。
五局，怎么够。
那一次的大比，独孤玄曾豪迈放言道。
“纵然你们大楚倾尽所有，也无法胜过我太白一宗，不管有多少比试，我太白剑宗都奉陪到底。”
独孤玄是这般说的。
他也确实是这般做的。
那时的独孤玄，就真的是一人一剑击败了那次比试之中，所有的大楚武者。
那一年的独孤玄，意气风发，剑道几近巅峰，放眼整个西蜀大楚，都无人能与他叫板。
那时候的登峰就已经是站在武道巅峰，尘世之中一峰难寻。
可独孤玄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十年后的大比之上，有一位持枪男子，对着他们说出了与自己当年同样的话语。
并且更为狂傲。
“纵然你们西蜀倾尽所有，也无法胜过我白叶一人。”
众人皆是不以为然，不仅是西蜀的武者讥讽，就连当时一道而行的大楚江湖人，都显得有些神色尴尬。
可白叶并不尴尬。
因为他真的就一人一枪击败了所有人，也击败了当年那位堪称不败的西蜀剑圣。
再下一次，依旧是白叶一人，可这一次，却没有了独孤玄。
再没人能抵挡住那杆银枪。
比试之中，他的枪尖连一丝阻顿都没有，一人横扫千军，如同当年的剑客一般，一人一枪又是挑翻了整座江湖。
那时比试多少不知道，但绝不会止五场而已。
再下一次，也就是这次。
没有独孤玄，没有白叶，但却多了无数新晋的登峰，但再无人敢放言无敌，堪称不败。
叶音心中此刻已经得出了结论。
这一次没有那些算是“破格”的武者，再也无法出现那般一人震慑四方的局面了，却是可以好好的想想规矩。
叶音此刻轻轻抬头，目光望向对面山峰，就要开口说话。
但付千山的话语却是先他一步传来，似乎是看出了叶音的想法，此刻付千山大声道。
“叶庄主，这一次我大楚就来了十五人，却是任你们挑战，只要能将我们十五人击败，这场就算你们赢如何？”
付千山的话语极其自信，更是透露着一股骄傲与毫不掩饰的轻蔑。
虽说没有当初白叶一人放言挑战整座西蜀的盛况，但却也是对西蜀百般轻视。
任你们西蜀多少人出战，我十五人一一应对，丝毫不惧。
十五人打一百。
叶音的目光先是一愣，刚到嘴边的话语此刻又缩了回去，眼中泛起冷笑与怒意。
白叶不曾前来，却是还敢说这般话语？
当真是狂妄至极了。
当下，叶音眯着眼，目视前方，口中却是放言道。
“有哪位兄台愿意上前一试。”
叶音思考的很仔细，他也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语，虽说他认为若是按照这般规则，那西蜀此次必然胜过大楚，可他还是没有选择反驳。
因为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风险失败，叶音都不想看到。
朝廷那边，却是已经有了些许动作。
这一次比试的胜利，却是直接关乎到西蜀未来江湖几十年的格局。
是大刀阔斧的改革，还是一切照旧？
于公于私，叶音都不想迎来什么改变，即便改变带来的或许会是好事。
因为他是一名江湖人，仅此而已。
西蜀人群之中，有一人此刻身形轻掠而出，向着叶音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再度踏出一步，向着山崖之外冲去。
叶音微微点头，凝重的神色露出了一丝微微舒缓。
第一场比试的结果，关乎到接下来的士气，却是绝对不能随便。
方才他看似随意问话，但其实早在开场前就沟通好一会谁先入场一试。
又因为是第一场较量，显然不能开局就扔王炸，故登峰境界不率先出场，而是选择了一位吹雪境界的武者。
那人一袭黑灰色长衫，面容算不上多为英俊，而是露出一丝超越年龄的成熟。
简而言之，就是长的有些显老。
他叫做莫雨。
叶无忧的眼中此刻微微露出一丝诧异，这此刻跃出的人影，不正是当初点苍派的大弟子么？
一年前还是白虹，如今却是已经吹雪了？
而且观其气息，却是极为稳重浓厚，一点也不像刚刚迈入吹雪一般。
却是也吃了那祥瑞红云的红利？
白以山此刻面色露出一丝微微疑惑，却是凑到叶无忧身旁，小声问道。
“这也没演武台，又没有场地，怎么比试？”
你问我，我问谁？
叶无忧也不知道，他也很想这么说，但对方是白以山……
所以此刻他神色平淡，语气悠然道。
“愚蠢，看着就知道了，如此浅显的事务，竟然还要询问。”
白以山一脸神色茫然，又望了望周围，其余人皆是一脸凝重之色，看起来却是都知道的样子。
嗯？
难道我真的这般愚蠢么？
白以山不禁想到。
第二百五十四章 地利与胜败
两座山峰隔江相望，却是根本没有什么演武场的存在，也没有硕大的场地任双方比试。
那这比试该如何进行？
叶无忧虽然方才嘴上与白以山那般说着，但心中却仍是有着疑惑。
但他随即眼中露出一丝恍然。
叶无忧此刻不禁摸了摸头，随即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自己脑袋。
没有场地？
场地就在脚下。
莫雨此刻身形越过山崖，随即脚尖轻点，身形就在江面之上缓缓落定。
真气浮现于周身，汇聚于脚底，却是直接驻足在了江面之上。
到了一品之后，能够凝聚真气于周身，踏足于水面之上，并不算什么很大的问题。
但那只是普通的水面。
在这玉垒山旁，则是当初治水之时所划分的水道，一处宝瓶口鱼嘴将江面化为两半。
此处的水流最为湍急，若只是寻常一品，还真不能稳稳站住脚跟。
莫雨此刻踏波而行，神色平静，从容不迫，哪有半点站不稳的样子。
哪里要什么演武场。
这江面，就是最好的演武台。
境界稍差一点的武者，却是连这江面都无法站稳，更别提交手比试了。
莫雨抬头望向那座山峰，眼中神色不言而喻。
付千山此刻轻轻一笑，并未转身，只是对着身后一招手。
“十三，你去。”
那在付千山身后站立的一道中年身影，此刻沉默了一下，随即大踏步而出。
一步，跨越崖畔。
再一步，轰然坠落而下。
十三，是这男子的代号。
大楚的十五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称代号，从一到十五依次排列。
具体如何排列，即便是十三也不清楚。
他只是知道，付千山，并不是一号。
真正的一号，另有其人。
“轰。”
却是名为十三的中年男子，此刻从那座山峰之上砸落而下，落在江水之中，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轰鸣。
就如同山石跌落，砸落于江水之中，掀起巨大的波浪。
莫雨眉头微皱，神色露出一丝不悦，双手一挥，一道已经凝结于实质的真气避障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约有数人高的惊涛骇浪此刻跃然砸落，却被这避障一一阻挡。
比试，从这男子落下山崖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莫雨此刻也失去了打招呼的兴致，轻啧一声，却是断然一跃而出，踩踏于江面之上。
点苍派最为尤胜的，是他们的内功法子，无论是二品境界，还是一品之上，体内的内力与真气都显得极为浓郁，远远胜于其他门派。
更别提莫雨此刻到达了吹雪境界，且体内真气凝练的十分浓郁扎实，根本不是寻常吹雪境界能达到的程度。
他轻喝一声，脚尖在脚面之上轻轻一踏，本是一直翻涌的江面，此刻却如同踩到了实质的地面一般。
莫雨高高跃起，双掌之上夹杂着无比浓郁的真气，身后江面此刻被真气带起两道粗壮的水流旋涡，如同两道水龙卷，向着身前砸落而下。
代号十三的中年男子，此刻眼光并未有太多的波动，只是身形赫然蹲下，没有选择去阻挡莫雨的招式。
他鼓起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冒出一丝惊湛光芒，随即双掌向着江面上一拍。
胜者，天时地利人和也。
伴随着他这双掌一拍，几乎是所有人肉眼可见，江面之上的水此刻仿若沸腾一般，剧烈的波动起来。
一道比之方才，不知高大了多少倍的惊涛骇浪，此刻自十三身前浮现，向着前方奔涌而去。
那本来还高高跃起，身形在半空之中砸落而下的莫雨，此刻在这巨浪面前，却是显得有些无比渺小。
那两道看着粗壮的水龙卷也是如此，此刻更是伴随着水面的“沸腾”波动，更是断了根源，仿若无根之生一般，缓缓消散。
莫雨的神色露出一丝惊骇，他身形向后急掠，却是想要暂时避其锋芒，躲过这一道巨浪。
莫雨神色冷静，只要躲过这一道对方借着地利所施展而出的巨浪，他有信心击败对方。
就方才看来，对方的真气凝练，以及操控程度其实都不如自己。
想要击败对方，并不难。
一切都很完美。
他脚尖在江面上一点，就要再度向后掠去。
只要躲过了这道巨浪，就可以……
莫雨的神色此刻陡然间有些凝固，再下一刻，他却是身形不稳，直接直挺挺的掉入了水面之中。
湍急的江水瞬间吞没了对方的身影，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惊涛骇浪更是直接狠狠的砸在了江面之上，带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江水汤汤，却是哪里还有莫雨的人影、
只余下那名被叫做十三的男子，此刻独自屹立于江面之上，一脸肃容。
西蜀这边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人群此刻顿时噤声不言。
更有不少武者，此刻脸色露出疑惑，心中却是想着这是怎么了？
怎么方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却是站不稳掉入江水之中？
更为甚者，还有一小部分人，此刻神色露出愤慨，但却并非是对大楚那人的愤慨，而是对于莫雨的愤慨。
议论之声再度传起。
“就这？站都站不稳，怎么凝练的真气？”
“我上我也行。”
“对，还以为他多厉害，结果却是掉入江水之中，真气都凝练不稳，我虽然白虹，但至少站上去肯定不会掉进去啊。”
“奕少说的对，我二品，但我觉得我也可以。”
……
听闻这些议论的声音，叶音此刻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露出一丝厌恶。
不单单是因为白叶，更多的，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西蜀江湖这些年来，才会一直被大楚压着打。
但他此刻无暇去管这些议论，而是睁大了眼睛，在江面之上仔细观望。
随即，他目光一闪，却是对着江面某处虚空一握，一道身影此刻跃然浮现于江面之上，被他牢牢抓起。
赫然是莫雨。
此刻莫雨的身形不由有些惨烈，再不复方才那般从容，双目紧闭，脸色青白，口中更是溢出鲜血，不住的流淌。
叶音的目光有些复杂，手中一挥，莫雨的身形便被轻轻拉回了玉垒山上，被其师傅陈峰一把接过。
那位和独孤玄同一时代的苍老老者此刻神色有些焦急。
叶音沉默许久，最终只是传来一声叹息。
第一场，西蜀败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般人
莫雨败了。
第一场的胜利，是大楚拿下的。
虽然这对于大局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仍是给本来信心还算高涨的西蜀众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尽管也有些许冷嘲热讽，但明眼人终究还是更多。
莫雨的实力，他们是看的见的。
却是稳扎稳打的一名吹雪境界，单纯以对方那一身凝练的恐怖真气，在吹雪境界之中，也称的上是佼佼者。
即便是在场一些吹雪境界，心中也不认为自己能比对方做得更好。
可却是被对方一式击败。
“怎样？”叶音皱眉道。
点苍派的宗主，也就是陈峰，此刻缓缓起身，摇头道。
“不算太好，但保住了一条命。”
随即，陈峰又有些忧虑的道。
“叶庄主，这一次的话……”
叶音摇头，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轻声道。
“不过一场而已，陈老您无需担忧，还是尽快带着你徒弟去休息吧。”
他的话语顿了一顿，接着道。
“大楚那名武者，单论实力来说，其实并不见得比莫雨要高出什么，但却胜在了一手懂得借地利，只此一点，便足以让我们收起先前的轻视。”
叶音微微瞥了一眼身后西蜀众多武者，随即默念道。
“毕竟这一次，我们不知为何却是有些膨胀了。”
天下有名的江湖风流事，大半出自于西蜀，也正因为西蜀江湖如此，才让许多人对于大楚并不在意，甚至对那种”江湖”有些鄙视。
他们的眼中，对于大楚的江湖印象，大都只有白叶这一人而已。
此次听闻白叶不曾前来，却是让很多人都心生轻视，认为大楚就如同失去了獠牙的猛兽一般，不足为道。、
但这一场失败，却是无疑给众人敲上了警钟。
相比于其余众人的心情沉重，叶无忧倒是显得有些毫不在意，仍是与刘瞎子和陆采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在很多人眼中，莫雨是败在了那道惊涛骇浪之上，败在了真气凝聚不实，没有站稳随之坠入江水之中，只能任由巨浪吞噬。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一道巨浪，虽说看着可怕吓人，但实际上对于有备而来的吹雪境界武者，其实并没太多影响。
那大楚武者的双掌一拍，拍起的可不仅仅是那道巨浪，而是朝着脚下的江水之中注入了自己的真气。
真气的量其实不算很多，否则莫雨及观望的众人也不会没有察觉。
可这些不算太过充沛的气机，却是决定了这场比试的胜败。
莫雨行走于水面之上，靠的就是凝练的浓郁真气，对于气机的操控来讲，叶无忧也不见得比对方做的更好。
毕竟点苍派一生所修，便是自身气机而已。
那一缕缕真气，悄然无息，却是打乱了对方瞬间的平衡，让莫雨为之不及，随之落入江水之中。
那大楚武者，从一开始由山崖之上高高坠落而下，其实就已经在尝试了。
拍起惊涛骇浪，逼迫莫雨凝聚了许久的招式不得不自行打断，身形向后退去。
再到莫雨落于江面之上，想要再度后掠时，那缕真气却是发挥了作用，将莫雨气机打乱了那么一瞬，一个不稳坠入江水。
而与此同时，那道惊涛骇浪袭来，没有给莫雨任何反应的时间，生生将对方所吞噬。
这一切，都是对方所算计好了的。
乃至于，从第一步开始，就已经在算计了。
这样的武者，强大的不是实力，而是内心。
叶无忧微微眯起双眼，他瞥了一眼那依旧立于江面之上的十三，随即低头笑道。
“师妹，若是你方才遇见那种情况，可有什么好的方法破解？”
被问话的陆采薇此刻先是一愣，仔细思索了一下，神色却是有些纠结的回答道。
“若是我出手，对方根本来不及动作就会败落，也就遇不见这种情况了。”
叶无忧面色奇异道。
“你确定？”
陆采薇眼中果然有些不确定，最后再度补充道。
“前提是我出剑。”
叶无忧眼皮子颤了颤。
出手跟出剑，有什么很大的不同么？
好吧，的确是有些不同。
叶无忧面色沉默，他方才仔细思考了数个面对这种情况的应对方案，本想在师妹面前好好展现一波自己身为师兄的博学。
但自己师妹的话语，却是让叶无忧将要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缩了回去。
身旁传来些许议论之声。
叶无忧回头望去，却是封云此刻走来，正与叶音说着些什么。
对话的内容也十分简洁，就是封云想要上场比试。
但叶音此刻却是摇头道。
“未免太早了些。”
封云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有些不甘道。
“可是西蜀已经容不得继续败下去了。”
愈是膨胀的东西，破碎销毁的也就愈发快。
信心也是如此，众人本以为白叶不曾前来，那么此次就万事无忧了。
可从一开始五人登山开始，直至现在，对于西蜀都一直是个打击。
叶音面色有些犹豫，似乎是拿不定主意。
本来一直乖巧立于叶无忧身侧的少女，此刻轻轻拽了拽对方的衣袖，眨眼道。
“师兄，要不让我去试试？”
叶无忧目光一愣。
他倒不是不让陆采薇上场，只不过照他的预想，自己与师妹，都是要如同那些传记之中的人物一般。
待最后双方来来回回比试了十几场，自己和师妹再作为压轴，如同救世主一般华丽登场，那样才算的上是完美。
眼下就上场的话，是不是未免太早了些？
但随即叶无忧望了望叶音神色，想了想，露出一丝微微笑意，右手轻轻推了一把陆采薇。
他口中朗声道。
“叶庄主，别纠结了，让我师妹去试试。”
叶音神色一亮，当即欣然应允，心中却是道自己还忘记了这么一号人物。
陆采薇的实力与天赋，叶音都是见过的，惊艳已经不足以称道，只能用恐怖这两个字来形容。
叶音知道，可封云却是不知道，他对于陆采薇的印象，还是停留在点苍派那次见面。
尽管后面江湖上关于陆采薇的事迹十分繁多，但在封云眼中，对方不过是一个天资确实不错的少女罢了。
天赋，和实力，并不成正比。
毕竟这江湖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一品武者连鸡都不敢杀的事情。
不过叶音没有反对，封云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但犹豫了下，他还是开口道。
“你师妹能行么，对方可不是一般吹雪境界能够应付的。”
叶无忧的眼光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一丝古怪笑意，摇头道。
“前辈你放心，我师妹也不是什么一般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剑横江
持剑少女此刻身形轻轻跃下，在江面之上稳稳站立。
只有微微波澜掠起，却是没有惊起一丝水花。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一些二品境界此刻只是觉得有些好看，至于其内如何，却是半点看不出来。
可那一直安静立于江面的十三，望见这一幕，却是瞳孔微微收缩。
同为吹雪境界，他很清楚的知道对方这般，是意味着什么。
纵然是方才那真气凝练极为深厚的莫雨，落在江面之时，却是也免不得掀起阵阵水花。
可眼前这少女，却是一点浪花都不曾掀起，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陆采薇的气机操控，极为恐怖且深厚。
惊讶只是一瞬而已，下一秒，十三的眼光再度恢复为平静。
他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早已经有了对策。
方才在水面上静静站立片刻，他当然不会只是傻傻的站在那儿等待对手。
他已经想好了数种对敌的法子，这江面之上的每一处都被他一一收入眼帘。
任何东西，都有其存在的意义，能被自己加以利用，发挥出意想不到的用途。
但再看了看陆采薇，十三的眼眸之中却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这女娃娃，也未免太过年轻了。
十八岁？看起来还不到吧，估摸着就十六十七罢了。
虽然看起来也是吹雪境界的样子，可如此年轻的女子，纵然境界高又如何？哪里有什么实战经验。
境界并不等于战力，历史之上也出现过不少纵然境界高，但打斗起来却是被比自己低境武者击杀的事情。
修炼天才，真的就只是修炼上的天才罢了。
西蜀与大楚相距甚远，西蜀许多闻名的事迹，大楚之内却是一无所知。
纵然是付千山，也只是隐隐打听到了，西蜀有位年轻的女子剑仙，至于对方是何宗门，叫什么名字都一概不知。
更别提其余人了。
眼下的十三，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心道怎么派出个这么小丫头片子出来对敌。
西蜀果然无人了啊。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可十三周身的气机此刻却是凝聚，浑厚且扎实。
放水，那是断然不可能。
不过让对方先出手，十三却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所以此刻十三朝着陆采薇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先出招。
陆采薇此刻眼中泛起一丝疑惑，目光望向对方。
十三只能开口解释道。
“你先出招吧。”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陆采薇太过于年轻，又是一名女子，十三的神色显得极为平淡温和。
他想的极为透彻。
眼前的陆采薇，多半是哪个大宗大派，趁着这次比试，派出自己的宝贝弟子来历练一番罢了。
自己也不是什么大恶人，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就不下杀手了。
十三虽然这般想着，可听及对方的话语，陆采薇眼中疑惑之色更浓。
纵然是她，也很清楚，武者之间的对决，抢占先机极为重要。
无论你是布下了怎样的套路，修行了怎样的功法，但先出手的那一方，总是会有一些微微的优势、
这一点点优势其实称不上是优势，但或许有时候，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看似如鸿毛，但却重若千钧。
所以陆采薇很疑惑，疑惑对方为何要做出这般举动。
这不是谦让，而是愚蠢。
但见着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陆采薇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轻轻拔剑。
剑出鞘。
一抹微弱寒光在剑身之上闪现，但随即在太阳映照之下，散发出闪耀的光芒。
陆采薇手中持剑，轻轻向着前方江面一斩。
这是她先出招了。
而十三也正如他所说的一样，选择让陆采薇先出剑。
见着陆采薇一剑递出，十三这才将要有所动作。
但随之，也不见如何，他浑身气机一凝，身形却是向着一旁急掠而去，速度飞快。
但那一剑更快。
轰隆隆。
整道岷江，此刻由东至西，被劈开一道深刻见底的沟壑。
江水汤汤，向着两边翻卷而起，带起阵阵巨浪汹涌。
那刚向着一旁逃窜的十三，此刻眼中浮现一丝惊惧，但下一秒，却已经被巨浪所吞噬。
诡异的是，这一剑递出，不仅是劈开了岷江，而此刻更是江水倒流，中间那条被一剑劈出的沟壑此刻依旧存在，没有丝毫水流涌入。
一剑横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名手持春秋剑的少女，依旧是静静站立于方才的位置，只是脚下已经没有丝毫水流。
她转身，目光望向玉垒山的山崖，向着某一处递去了一个笑容。
阳光映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耀眼，但却并不夺目逼人，反而是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光彩。
她在微笑。
山崖之上此刻有不少年轻武者都一阵失神。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陆采薇在先前，不是被隐隐流传是西蜀年轻武者最想迎娶的女子么。
虽然有背后那庞大华丽的山门加持，但打铁还需自身硬。
若是陆采薇长的跟商陆那张脸庞一样的话，那就是给十个山门，也不会有人有任何想法啊。
叶无忧此刻也有些微微失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向着自己师妹竖起一个大拇指。
陆采薇这才神色得意，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去，静静等待着下一位对手的到来。
叶无忧眼光此刻露出一丝无奈苦笑，虽然看起来有些苦楚，但却仍是能感觉到对方很开心的样子。
他方才失神，倒不是因为陆采薇多么好看，毕竟自己已经看了七年，再怎么好看的人，看多了的话，也会。
可还是很好看啊！！！
不过叶无忧最为感到惊叹的，还是对方先前所说的那句话。
“师妹，若是你遇到那情况该怎么办啊？”
“我出剑就行了。”
此刻却是一语成谶。
事实果真如同陆采薇所说的话语一般，没有丝毫差别。
十三的身影此刻从江面之上隐隐浮现，他身形狼狈的爬上了岸边，倚靠在礁石之上，神色苦楚。
但他却是向着陆采薇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似乎是为了谢谢对方留了自己一条命。
而在此时，那翻卷的岷江水才缓缓的汇入那被一剑斩出的沟壑之内。
江面再度恢复了平静。
第二百五十七章 谁才是炉鼎
距离都江堰不算太过遥远的山路之中，此刻有着两道人影缓缓前行。
为首一人穿着一身黑白道袍，眉头一直紧皱，整个人更是浑身透露着一股子忧郁沉重之感。
其身旁则是一位面容姣好的红衣女子，此刻不发一言默默跟在男子身旁。
那女子其实生的很妖娆，但此刻却并无任何妩媚之色，反倒是眼中有几分平淡落寞。
这两人，则是张明轩与已经成为红莲的夏安梦。
也不知为何，他们离开了那座已经被黑莲教牢牢掌握的城池，而是来到了这儿。
张明轩行进的步伐此刻突然一顿，随之目光向着某处望去。
身旁一直低头的夏安梦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一不留神，却是直接撞上了张明轩的后背，哎呀一声，却是险些摔倒。
张明轩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只是右手微不可查的轻轻一挥，一股柔和真气却是蓦然浮现，护住某人不让其摔倒。
但他的目光却是依旧望向身前的一处树林。
草木窸窣之声响起，随即在半人高的草丛之中，此刻走出了一位身形颇有些狼狈的老头。
那老者一手提着把似乎是开路的砍柴镰刀，身后还背着个药箱，不过那药箱却是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剐蹭了，此刻底下破了个大洞。
箱子里别说药了，连根毛都没有。
张明轩微微皱眉，目光盯着身前这位诡异老者，心中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罢了。
傻子才会这么认为。
虽然说不出个为什么，但张明轩心中却是隐隐感觉眼前这老者十分诡异，就仿若是算好时间在这等他们一般。
指间在衣袖里轻轻跳动，却是张明轩此刻在卜算。
道门的卜算之法，也算是举世闻名的一绝。
可眼前的老者却是轻叹一声，目光看着张明轩，眼中有着几分戏谑道。
“张天师，还是省点功夫吧，凭你的道行，算来算去也不过是平白消磨心神而已。”
张明轩正在掐算的手指此刻轻轻一颤，本就沉重的眼中此刻露出一丝阴沉。
还未等他发话，眼前的老头却是又开口道。
“张天师，别这么见外，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下的你，又是谁给你的许诺？”
随后，眼前这老者目光又越过张明轩，望向其身后的夏安梦，眼中露出一丝光亮。
老头此刻仔细的盯着夏安梦看了半响，直到夏安梦眼中露出一丝异样后，这才收回目光，哈哈笑道。
“早就听说黑莲那小子有个异常好看的闺女，长的漂亮又会洗衣做饭照顾人，老夫这才把她放到了张天师身边好生伺候，今日一看，果真是名不虚传。”
老者的语速很快，快到张明轩和和夏安梦都没听清，对方将黑莲称呼为小子。
黑莲生命的最后，怎么也得六十多岁了，可眼前这老者却叫他小子？
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如何。
听闻老者的话语，两人这才微微一愣，红莲夏安梦此刻犹豫了下，随即恭敬道。
“小女子夏安梦参见教主。”
张明轩紧皱的眉头微微舒缓，但神色却是没什么恭敬，而是反问道。
“那日出手的是你？寻我何事？”
那老者，赫然就是昨日叶无忧所见的司徒南风。
却是晓天教的教主。
司徒南风此刻瞥了张明轩半响，随之眼中奇异之色亮起，缓缓道。
“前些日子的祥瑞红云，是老夫所造，感觉如何？”
张明轩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神色陡然泛起一丝怒火。
他周身气息翻涌，与寻常武者气息不同，显然是有着道门独特的奇妙道法。
却是忍不住就要出手。
那祥瑞红云，却是强行让他迈入了一品境界。
道门的修炼法子，与寻常武者大为不同。
寻常人晋入一品，看起来是件好事情，但对张明轩而言却并非如此。
道门之人，要先明悟自己的道心，简单来说，就是找明白自己的道路才能破一品。
若是明悟了自己所追寻为何，那么接下来的修炼就会顺风顺水，一品破镜犹如吃饭喝水一般也不为过，这也是为何道门每五六十年都会有人飞升的原因。
可若是还未探明自己道心，就早早晋入一品，则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更别提张明轩这种摒弃了所有，想要走自己道路的人，强迫其进入一品，对于其来说，简直无异于一场劫难。
而那朵莫名的祥瑞红云，却是使得他尚未找明自己的道心，便迈入了一品。
如今所知是司徒南风所致，他张明轩怎能不怒，怎能不恼。
见着他这般情绪，司徒南风只是轻轻笑道。
“张小天师，莫要动怒，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连老夫的一根汗毛都伤不到。”
张明轩沉默了片刻，随即气息缓缓收敛。
他沉下心神，沉声道。
“你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司徒南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道。
“张天师，我见过你那师弟，外人说那是个不成器的道子，可在老夫看来，却是比起大多数人都要聪慧的多。”
张明轩皱眉，他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司徒南风接着道。
“蓬莱仙宫，你应该知道，你那不成器的师弟，已经拿到进入的门票了。”
“张明轩，你是道门的道子，有些事你应该很清楚，也知道这天上并不如世人所想的那般美好。”
“你不是要追寻大道么，还记得老夫当初对你的承若否？
只要帮助老夫，那么我自可让你看见真正的大道。
眼下，却是到了时候。”
张明轩的呼吸微微有一丝急促，他思虑了良久，低声道。
“要我做什么？我来此地，可是为了……”
话音未落，却已经被司徒南风打断道。
“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那丝丝天地气运。
别想了，燕云那位气运之子，老夫之前遇见点拨了他两句，现在去了大楚，至于西蜀究竟哪位身负气运，老夫也算不得，你小子就知道了？”
张明轩眼中泛起一丝疑惑，道。
“不就是那背负气运的女娃娃么？”
司徒南风此刻却是眼中露出一丝讥讽，面色玩味道。
“你怎么就能确定，究竟谁才是那个炉鼎？”
第二百五十八章 依旧是一剑
付千山此刻站立于山崖的最前方，眯着眼望着江面之上。
陆采薇静静屹立于江面之上，那柄春秋剑被她握在手中，低垂指着江面。
付千山眼中闪过一丝奇异光芒，他微微笑着，神色却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而是更加情绪高涨。
不愧是有着天剑的女子剑仙，这一剑横江，看的可真是令人心神畅快至极。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做我的对手啊。
不过，还需要再试试。
毕竟十三那家伙，显然轻视了对方，竟然让对方先出手。
付千山这般想着，手一挥，朗声道。
“十二，你去。”
一名灰衣男子此刻身形一掠而出，落在了江面之上。
而与此同时，玉垒山上，还有不少人沉浸于方才那一剑横江的震撼之中，此刻见着对方再度派了人手出来，才收拢了心神。
叶音此刻神情不由得舒缓了几分，看了一眼江面，随即对着一旁的叶无忧开口道。
“怎么，你师妹还要继续比试下去么？”
叶无忧两手一摊，一脸无奈道。
“能咋办呢？剑在她手上，我还能拦着不成。”
“况且，我也打不过师妹。”
说到这，叶无忧有些无奈叹气。
叶音此刻打趣道。
“那也好，要不让你师妹学一学独孤前辈，一人打穿对面如何？”
叶无忧嬉笑着回应道。
“光我师妹一个有些难度，但若是加上我的话，打个大满贯回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叶音摇头道。
“叶小子，虽然知道你有些底牌手段，但你眼下这状态，还是不要太过于自信的好。”
叶音伸手指了指对面某处，沉声道。
“那个叫做付千山的小子，看起来是挺强悍，但真正要关注的，还是那持枪的年轻女子，这女子和白叶有着不小的渊源。”
叶无忧当即打断道。
“庄主，不对啊，方才别人已经说了，她从未与白叶有过交谈会面，别无中生有啊。”
叶音此刻面容有些古怪，回头瞥了在与别人聊天的封云一眼，才小声的对叶无忧说道。
“那些话，也就骗骗封云这种呆小子了，那叫安宁的女子，你晓得师傅是谁么？”
叶无忧摇头道。
“反正不是白叶，江湖上那都是流言。”
叶音点头道。
“确实不是白叶，但却是白叶的师傅。”
叶无忧：“？？？”
他随之有些惊讶道。
“也就是说，那女子，和白叶其实算是师兄妹？”
叶音神色古怪的点了点头，小声道。
“不过白叶当年其实是叛出师门，这其中的关系，我也搞不明白。”
叶无忧仔细理了理思绪，最后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入场中。
管他什么师妹不师妹的，都不如自己的师妹。
这一场对方不相让的话，陆采薇应该要应付一下吧？
叶无忧目光刚一望向江面之上，就只见一抹剑影闪过。
却是陆采薇递出了一剑。
这是第一剑。
太白剑向来都是快剑无痕，而此刻陆采薇递出的一剑，却是显得有些慢了。
真的慢了么？
并非如此。
肉眼所见，这一剑并不算多快，在同境界武者眼中看来，甚至可以算是缓慢也不为过。
落在众人眼中是如此，可那名大楚的武者十二，却是眼睁睁的看着剑光袭来。
他抬手做挡，真气凝聚。
可那抹看起来缓慢的剑影，却是轻而易举穿过了他的防御，刺穿了他的手臂。
最终，抵在了对方的喉间。
剑光如水一般清冽，映照在江面之上，配合少女的身形，显得有些异样动人。
依旧是一剑。
这是开始的一剑。
也是最后的一剑。
大楚的那名武者，此刻怔了许久，然后身形向后掠去，眼神朝着陆采薇递去了一个方才与十三如出一撤的目光。
他在谢对方的不杀之恩。
陆采薇若是想要杀了他们，真的是极为容易。
想起方才那一剑的锋芒，十二还是感到心中有些发怵，却是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已经胜过了他太多。
没有人想死，武道修为愈是高深，就愈是不想死。
若是死了，一切武道修为，一切繁荣富贵，一切追求乃至于往事都真的就只是往事一般，随风飘去。
日后或许能在别人的口中，听到当年江湖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他叫做谁谁谁。
付千山神色不变，轻笑道。
“九，你去。”
黑色身影闪出，向着江面掠去。
叶无忧睁大了眼睛，凝神望向江面。
一剑。
身影再度返回山崖之上，却是陆采薇的一剑，无法做挡。
“七。”
魁梧男子掠出。
片刻后，这名魁梧男子倒飞而回，口吐鲜血。
却是这男子率先出手，结果被陆采薇一剑反打，直接给逼退了回来。
至此为止，所有敌人，陆采薇都只出了一剑。
嗯，严格来讲，对上这魁梧男子其实出了一剑半，因为陆采薇提剑做挡了一下。
陆采薇对叶无忧说，只要一剑就好。
所以就真的只要一剑就好。
大楚的武者沉默，其实他们一直也就很沉默，面对接连的失败，倒也显得十分平静、
反倒是西蜀这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热烈，而是均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场中那名女子。
叶无忧不知为何，微微有些心里不舒服。
但他的目光之中，此刻也露出了一丝复杂情绪。
他已经很久没与陆采薇交过手了，也没有认真看过陆采薇出手。
自从拿到了春秋剑之后，自己师妹的实力，究竟是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啊？
不知不觉之中，陆采薇的实力已经这般恐怖了么？
剑山之上，废柴如自己，都能领悟不少的剑意。
自己师妹陆采薇她，引得万剑来朝，其中获取的机缘绝对不比自己少丝毫。
若是说以前，叶无忧对于自己这位师妹的实力，还有一个大概的预估，知道几斤几两。
可现在的话，有时候叶无忧都不能立刻明悟陆采薇的招式。
差距已经这般大了么？
或许，还会越来越大。
叶无忧心中有一丝复杂。
若是这什么狗屁气运问题不解决，自己终生最多止步于吹雪境界。
以前的叶无忧，还能跟在自己师妹的身后，踩着对方的脚步一步步向前行。
可以后的话，却是只能望其项背，停滞在原地，终而不见。
叶无忧不想如此。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听师兄的话
大楚那方的山崖上，付千山目光看向那江面之上的女子，眼中光芒绽放。
他突然笑了起来，整条岷江此刻都回荡着他那爽朗畅快的笑声。
“果真是没有看错，虽说还只是吹雪，但却值得与我一战。”
付千山目光微山，脚尖轻踏，身形一掠之间，却是已经越过了这道山崖。
这一次，却是他决定亲自出手与陆采薇一战。
他身形轻轻掠下，还未踏足江面，便再度轻轻一掠，身形化为一道白虹向着陆采薇袭去。
那原本应该踏足的江面，此刻泛起阵阵涟漪，但却没有一丝水花荡起。
只此一式看起来，付千山的气机凝练程度，比起陆采薇却是只高不低。
陆采薇眼中罕见的露出了几分神色波动，不再如方才一般平静随意，而是露出了几分认真之色。
春秋剑此刻剑光流转，无痕剑意从剑身之上荡漾而出。
剑意肉眼虽不可及，但此刻陆采薇身旁的江水，此刻却是忽然泛起阵阵涟漪，一圈一圈回荡开来。
与其说那是一道白虹，可其实是对方手中那柄断浪刀所化刀光。
刀剑相撞，却是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那般刺耳的刀剑纷鸣之声。
江面上两人的身形此刻陡然间凝聚，仿若定住一般。
一刹那的寂静过后，自两道身影为中心，周遭江水此刻纷纷炸开，层层叠叠，掀起惊涛骇浪。
可唯独两人交手之处，却是半点水花都没有溅起，在周遭那层层叠叠的巨浪衬托下，此地仿若一片不受丝毫干扰的净土一般。
其中一道身影此刻向后掠去，化为一道长虹在江面上站定，神色显得极为畅快。
陆采薇的身影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看起来纹丝未动。
但只有陆采薇自己知道，自己方才交手之中，却是退后了半步。
少女的秀脸之上此刻不知为何，露出一丝微微苦恼，似乎对于方才的这般结果，很是不满的样子。
可刀剑毕竟是有所分别，刀毕竟霸道，付千山又是借势袭来，且比起陆采薇高了整整一个境界。
天时地利人和，纵然是陆采薇也无法抵挡，微微后撤了半步。
陆采薇眼神凝重，却是再度架起手中剑，就要出手。
可这时，玉垒山山崖之上，却是传来一道呼喊。
却是叶无忧此刻冲着陆采薇大喊道。
“师妹，快回来~”
陆采薇神色明显愣了一下，看了看江面上那同样一脸错愕的付千山，又看了看在山崖之上，一脸微笑的叶无忧。
叶无忧面色平淡，眉眼带笑，眼中神情却是不言而喻。
最终，陆采薇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即脚尖轻轻一点，身形宛如一只白蝶，灵巧的回到了山崖之上。
她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叶无忧身旁，叫了一句。
“师兄。”
可她的眼中却是有着疑惑。
叶无忧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目光越过她的身影，望向山崖之下的江面。
江面上，是一脸暴躁如雷的付千山。
这位大楚的天才刀客，此刻正神色愤怒的望向叶无忧，怒道。
“你，你，你凭什么叫你师妹回去，没看到正在比试么？”
付千山很生气，因为他刚刚才有那么一丝战斗的快感，此刻却是被叶无忧给打搅的分毫不剩。
叶无忧只是目光平淡的望向对方，随即语气颇为悠然的道。
“付千山，忘了我方才与你说的话么？”
他将师妹拉到一旁，上前一步，微微俯身，语气有几分戏谑道。
“要打的话，我可以奉陪，只是方才的赌约还记得么？”
听闻此语，付千山先是神色一愣，随即竟是忍不住弯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很魔性，整座山峰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付千山此刻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叶无忧竟然真的会站出来说出那番话语。
方才玉垒山上，若非是刘瞎子抵住了他的步伐，再加上周遭又有那么多西蜀武者，怕是早在叶无忧敢说出那番话语时，付千山就已经选择一刀砍出了。
叶无忧的心态，他其实很能理解。
在师妹面前，又有着人可以依仗，免不得要狐假虎威嚣张几分，他付千山这点东西还是懂的。
他也难得理性的没有去与对方计较，心中却是觉得对方反正不可能会与自己对敌，一个赌约，答不答应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叶无忧却是真的站出来了？
不过白虹境界而已，这是疯了罢？
付千山笑意收敛，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悠然道。
“没忘，不过，你要是真有本事，那就下来一战，而不是在别人身后呈口舌之利。”
叶无忧眼睛微微眯起，轻啧一声，却是就要一跃而下。
可身旁的刘瞎子此刻却是一把抓住了他，冷言道。
“小子，知道你有些手段，可你这个状态，莫不是要下去送死？”
叶无忧此刻回头无奈道。
“刘老，你觉得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么？”
刘瞎子目光微微错愕，眼中泛起一丝思索。
别的不说，叶无忧这小子身上从来没有那些江湖气，也不会年轻气盛，做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
或许初始下山时有，但现在的话，哪里像一个初入江湖的年轻人，反倒像是混迹江湖多年游刃有余的老油子一般。
难道说，这小子真的有稳赢的法子？
刘瞎子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嘀咕，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说能稳胜那付千山，只是有把握生死之战赢过对方。
叶无忧轻轻一笑，却是挣脱了刘瞎子的束缚，身形刚要迈出步伐，身旁却是传来一道冷不丁的话语。
却是叶音此刻正一脸玩味的开口道。
“叶小子，好心提醒你一句，就算你能赢过对方，可你眼下这絮乱不堪的真气，怕是连这江水都无法立足。”
叶无忧刚要迈出的步伐此刻顿时一顿。
他神色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却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叶无忧的眼中泛起一丝愁绪，望着这浩浩汤汤的江水，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叹息。
第二百六十章 立足
叶无忧有些叹息。
若是之前的话，自己真气雄浑，气机凝聚，在这江面之上立足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眼下自己的真气絮乱，比起之前来讲，却是差上了不少。
若仅仅是在江面立足，倒也不算什么很大的问题，可眼下并不仅仅是立足。
这可是比试，且不说地点是在水流最为湍急的宝瓶口，那抹鱼嘴将岷江一分为二，此地的水流比起寻常江面更加凶险。
而比试之中，身形的挪转，带起的浪花翻涌，都会对“立足”产生影响，若是真气虚浮的武者，只怕刚一站稳，一动手就要落入江水之中。
打不过没关系，若是自己掉进去，那可就玩笑开大了。
黎九此刻从身后走出，看了看正神色忧虑的叶无忧，又望了望正在一旁站着的陆采薇，轻叹一声，来到陆采薇身旁道。
“你不劝劝他么？”
陆采薇身形一怔，却是没有回头，道。
“不劝。”
“你不担心么？”黎九问道。
陆采薇此刻轻轻回头，望向黎九，眼眸之中却是目光清澈。
她轻声道。
“担心啊。”
黎九神色泛起一丝疑惑，再度开口。
“担心为何还不劝劝他，这小子估计也就你说的动他了，别看你师兄平常对你指那说那的，但你说的话，他才能真正听的进去。”
听闻此语，陆采薇此刻却是展颜一笑，轻声道。
“因为他是我的师兄啊。”
黎九面色疑惑，就差打出一个问号了。
陆采薇笑意收敛，认真道。
“师兄从来不会骗我，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说能赢对方，就一定能赢对方。”
黎九不由得有些怔然。
黎九的目光看向叶无忧，眼中却是泛起一丝莫名光芒。
“也不知为何，我们这些老一辈，或者说是其他的所有人，感觉想法上都有些不如对方。
这叶小子的思维方式却是莫名的看的比我们更远，真是奇怪，他才二十岁不到吧。”
这些话语虽然是黎九对着陆采薇说的，可陆采薇的大脑却是很明显接受不了这么多东西，一时之间有些迷糊。
但并不妨碍她听出黎九是在夸叶无忧，当下笑意嫣然道。
“可能因为他是我师兄吧。”
……
相比于身后的议论纷纷，叶无忧此刻却是在想怎么能平静的落在江面之上。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无解。
他是人，不是鱼，除了用真气立足于江面之上以外，就只有借助工具。
总不能付千山站在江面上持刀驻足，自己撑着个船，划着个浆站在船上，对付千山喊前来领死吧？
那怕是要笑死对方。
当然也会笑死自己。
叶无忧此刻想着想着，特别是想着自己乘船在江面上喊话的场景，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他随即就被刘瞎子一巴掌给拍在了头上，拍的他身形一个踉跄。
“还有脸笑！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刘瞎子怒道。
随即，刘瞎子又补充道。
“还不快想办法，这可是比试对局。”
叶无忧神色有些尴尬，想了想，自己此刻发笑确实是有些不好，于是缓缓收敛心神，深吸了一口气。
他朝着下方付千山喊道。
“喂，要不你来山上？这江面我好像站不住啊。”
叶无忧声音以真气回荡，两座山峰，乃至于附近数里都能听闻他的话语。
附近还有不少江湖人，密密麻麻分布在岷江两侧。
这些人修为境界不够，连二品都不算太多，但毕竟是十年一次的大比，前来观看之人也是不少的，约莫有着数千号身影。
可这些人此刻皆是面色怪异。
两座山峰之上，均是哑口无言。
大楚那边还好，可西蜀这边的玉垒山峰之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沉默。
无论是叶音，还是刘瞎子，还是向来一脸严肃面容的陈梦，此刻均是脸色僵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叶无忧却是浑然不觉有什么尴尬，轻咳一声，却是喊出了第二句话。
“喂，听到没有，比不比啊，虽然我无法下到江面，不过你也断然无法踏足我这座山峰，怎样，你先出手吧？”
当第二句话语传开，众人这才惊醒过来，尤其是刘瞎子，此刻更是面色气恼，就差没拔出剑给叶无忧来上一剑了。
他一脸恼怒，咬牙道。
“叶小子，这就是你想出的法子？”
叶无忧转头嘿嘿笑道。
“那是，毕竟我现在的状态没法下去，那就让他上来呗。”
叶无忧随即又补充道。
“不过刘老你放心，这小子就算会飞，也断然无法上来。”
刘瞎子此刻面色有些咬牙切齿，他如今可是太白剑宗之人，此刻却是感觉一张老脸此刻都有些被丢尽了。
叶音在一旁劝慰道。
“罢了罢了，话已经出口，还管那么多干嘛，倒不如期待下叶小子等会如何赢过对方吧。”
虽然这么风轻云淡说着，可叶音的面色也有几分怪异。
这并不能怪他，叶无忧的这些话语，换作是谁，都会有些忍不住的吧。
刚刚笑意收敛的付千山此刻却是又忍不住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他最终还是没再笑了，笑不动了，笑的肚子疼。
他抽刀，刀尖指向站在玉垒山崖上的叶无忧，眯眼道。
“也罢，似你这种只会站在女人背后的废物，是肯定不会下来的，也罢，也罢。”
但随即，他神色一变，目光一转，眼眸之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强烈杀意。
剑是君子剑。
可刀却是杀人刀。
他话语之中此刻锋芒毕露，冷言道。
“也罢，小子，你就站在那儿，且看你师妹能不能护住你，就看看是老子的刀快，还是你身后那些人的剑更快。”
话音未落，付千山的身影便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再一闪身，却已经跃至半空之中。
距离叶无忧的距离，只有数丈之遥。
断浪刀在他手中此刻爆发出一阵嘹亮的刀鸣，刀光在身后拉出了一道璀璨的光芒。
这一刀，势不可挡。
付千山眼眸冰冷，挥手之间，向着叶无忧一刀斩下。
一道璀璨刀芒出现在这山崖之上，锐意十足。
可下一秒，一道比之这刀芒更要大上无数倍的剑气，此刻蓦然浮现于这片天地之间。
第二百六十一章 剑灵
漫天的光芒此刻一瞬间仿若有些黯淡，那抹刚升出没多久的骄阳，此刻也一时之间显得有些黯然失神。
浩浩汤汤，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岷江水，此刻猛然间归于异样的平静，整座江面之上再没有丝毫水流。
江面此刻真的犹如一面明镜一般，没有丝毫波动，也掀不起丝毫涟漪。
却是整条江流，此刻都仿若静止一般。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叶无忧挥出了一剑。
天地之间此刻也只剩下这一剑了。
若是说付千山那道挥之既出的锋锐刀芒，纵横数十丈，直接于半空之中就朝着叶无忧当头劈下。
那么此刻这没有一丝征兆，蓦然浮现于天地之间的璀璨剑气，却是绵延了数百丈。
一剑通天。
那道原本充满霸道的刀意，那道原本显得有些睥睨一切的刀芒，在这通天剑气之前，却是显得有些渺小，如同沧海一粟。
而此刻被这剑气掠过，却是顷刻间化为粉碎。
付千山的瞳孔此刻陡然间收缩，一抹已经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生死危机蓦然浮现于他的心头。
他此刻已经无暇去思考，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不过区区白虹境界的叶无忧，是如何斩出这么一道惊天剑气的。
他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回荡。
那就是跑。
跑。
不跑，会死的。
他付千山被世人称之为当代最为狂傲之人，敢于以命犯险，甚至贸然去挑战那位大楚武林神话，白叶。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话语是多么的无知与荒诞。
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狂傲来自于实力，而实力愈发高强的武者，反而愈发惜命。
谁也不想辛苦修炼这么多年，结果却一朝化为东流。
他每一次看似狂傲无畏的举动，其实早在内心想过无数次，也有其强大的实力支撑，才一次又一次的活到了现在。
单纯的狂傲？去挑战那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强者？
搞笑吧，你当是小说故事里一般？哪有那么多条命去给你博？
他付千山活到现在，靠的是他的实力以及心思缜密。
傲气凌人，但却并不愚蠢。
所以此刻的付千山，浑身气机陡然收缩，随之猛然盛放开来，在空中猛然爆开，炸出阵阵轰隆隆之声。
浓郁真气引发着天地之力，此刻被尽数催动到极致，向着那道通天剑气笼罩而去。
他只没想着能破开这道剑气，他只想着能多阻碍几分那抹剑气的势头，以此逃离。
可事情会如他所料么？
叶无忧目光瞧见对方举动，嘴角此刻勾勒出一丝弧度。
他在笑。
笑意酣畅。
他的手中，此刻还闪烁着那道剑气的微光，却是那百丈剑气的末尾，此刻与他手掌相连，从身后望去，就像是这剑气被他握在手中一样。
叶无忧有五道剑仙剑气。
这是其中一道。
这也是他敢于赢过付千山，乃至于场中任何人的资本。
只是叶无忧的眼中，此刻也有些微微震撼之色。
他没想到，这剑仙剑气的威力，已经到达了这般程度。
这剑仙剑气的威力，似乎是随着自己实力的增长，而每一次都有着提升。
初始下山，点苍派地仙一剑，拂去万里浮云，斩尽阁楼无数。
西域佛门，雪山之下天外飞仙，袭绕万千飞雪，一剑震慑四大金刚和佛宗宗主。
每一次的剑气威力都在提升，那点苍派的一剑，在叶无忧眼中此刻看起来，也不过是登峰境界的实力而已。
这显然不是这剑气的真正威力。
佛门那次，确实是更要精进了几分，但却与初始那一剑，还停留在一个层次罢了。
但此刻叶无忧已入一品，剑意程度更是达到了恐怖的80%，莫说吹雪了，就连登峰境界的剑客，在剑意一途之上，也不能说比之叶无忧要高多少。
此刻所施展出来的剑仙剑气，却是已经远远超出了叶无忧的想象预期。
但这似乎还没有到达这剑气的极限，还不是这剑气的原本威力。
叶无忧眼里不由得露出一丝骇然，仅仅是这般地步，这剑气就已经如此威力。
若是真正的陆地神仙施展，那该会是怎样的风采？
怕不是真的如同前人所说一般，兴酣挥剑摇五岳，剑成笑傲凌沧洲？
叶无忧没法想象。
他只知道仅仅是自己眼下的这一剑，对方是断然无法抵挡的了。
付千山的眼中此刻露出一丝惊骇，更有一丝深深的绝望，被他隐藏在眼中。
任他身形如何急掠，可这一剑却是速度比之他要更快。
那只原本山海传里传说的沙雕，此刻却是在一旁山林之中瑟瑟发抖，任他心神呼喊，也不肯挪移半分。
剑气此刻就要追上的他的身形，付千山知道，自己的气机已经被牢牢锁定，眼下却是断然无法逃脱了。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深深的绝望。
但绝望之色只是一闪而逝，随之浮现的，是一抹神色疯狂。
我付千山，断然不会倒在这里！
他的双目此刻忽然间变得通红，一抹比之方才完全不一样的气息自他身上浮现，气势却是比起方才要强烈了不知数倍。
若是说方才付千山的气机，虽然盛气凌人，锐意十足，但终究还是正常。
那么此刻付千山周身回荡着的，却是无数絮乱而没有任何章法，无比狂乱暴虐的气息。
付千山此刻爆发出了一阵嘶吼，随即转身抽刀，却是放弃了逃跑。
断浪刀在其手中被气机渲染，也绽放出了一抹比之方才还要强烈数倍的刀意。
断浪刀无愧于它的名字，此刻一刀斩出，那众人脚下，原本平静如镜面的岷江水，此刻却是感受到那般气机，轰然倒卷。
百丈剑气与刀光此刻相交错，似乎凝固了一瞬。
但随之，剑气依旧斩下，付千山的身形此刻被剑气一压再压，那断浪刀上，此刻更是出现了丝丝裂纹，发出一声悲鸣。
叶无忧此刻眼中有着微微讶异。
不愧是登峰境界，总是有些保命手段的。
对方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但却是稍稍阻碍了几分剑气的势头，并且诡异的没有让剑气触碰到自己。
似乎是以断浪刀作的“引子”，此刻却是断浪刀承受了全部压力。
付千山仰天嘶吼道。
“还不快出手！莫非真要看老子死在这里么！”
话语是对着大楚之人所喊。
剩余的四人此刻神色一愣，其中一道身影没有犹豫，身形一掠而出，却是直奔付千山而去。
那是苍天鹤。
随之，又是两道身影掠出，却是那老妪和中年男子，此刻与苍天鹤一同，向着付千山冲去，要出手相助。
只有那名为安宁的持枪女子，此刻还驻足在原地，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她没有选择出手相助。
叶无忧神色平淡，眼眸之间并未有丝毫波动，即便对方此刻有其他人出手相助，他也丝毫不在意。
四名登峰，能否抵挡住这一剑？
这倒是值得一试。
叶无忧正望着，心神之间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回响。
他的眼光此刻有些发愣，神色露出一丝怪异。
心神之中，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机械话语传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水自流
叶无忧眼中露出一丝奇异之色，但随之摇了摇头，没去在意。
初始叶无忧入一品时，他还很奇怪这剑灵为啥没能解锁，但久而久之，也就没太在意。
此刻虽说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剑灵解锁了，但眼下显然不是关注的时候。
他的目光此刻看向了身前，看向了山崖下，看向了岷江之上。
四名登峰境界，此刻汇聚在那一剑的前方，体内真气毫不犹豫的尽数施展。
付千山此刻的神色最为凄惨，双手之上满是鲜血，嘴角更是流露出一抹殷红。
配上他那鲜红的双眼，此刻倒是如同魔道一般，普通人望去，怕是都心生胆颤。
登峰境界，果然还是登峰境界。
此刻在四人的联手抵御之下，虽说这剑气依旧不断下降，但势头却是已经减缓了不少，分担在付千山身上的压力此刻也小了不少。
就算这道剑气最终轰然落下，怕是也对这四人造不成什么致命的损伤，顶多如同当初的阿旺罗一般，看着惨烈，但还能一战。
付千山此刻的神情又有了些许变化，他的目光视线越过剑气，眺目望向叶无忧。
尽管口吐鲜血，但他还是依旧开口大笑道。
“有种就把老子砍死，区区白虹境界的废物而已，你这一剑，也不怎么样啊。”
随即，付千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声音更是怨毒道。
“告诉你，小子，你的命我要定了，至于你的师妹，老子看上了，你死之后，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话语落下，付千山却是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狂傲。
他却是有狂傲的资本。
从客观来讲，纵然是有人出手相助，能从这剑仙剑气之下留一条命退回去，其实也算是殊为不易了。
一旁正在勉力抵御剑气的苍天鹤，此刻苍老面容之上浮现一丝难言的复杂情绪，微微叹息。
他知道，付千山这人的性格向来如此。
该拼命时拼命，能放肆狂傲时，也绝不会低头。
这道剑气虽说不知对方怎么施展出来的，但此刻却是在他们四人联手之下，危机已然解除了，没有性命之忧。
苍天鹤的目光此刻瞥了一眼山崖之上的叶无忧，见着对方没有动作，却是神色稍稍舒缓了几分。
这一剑虽然不知如何施展，但对方此刻显然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这大概就是对方门派压箱底的宝物了吧？
那位大人的交代，老夫也算是尽职尽责了，救下付千山这小子后，那两人的恩怨老夫可就不管咯。
苍天鹤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只要慢慢施展气机，牵引这剑气，任其砸入江面，自己这边就能脱身了。
可没有人注意到，此刻叶无忧的双眸之中，却是无比的阴沉。
他的眼中此刻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怒色。
他很少生气，因为没有必要。
他也从不与人争吵什么，哪怕对方是错的，也说对方是对的。
叶无忧也向来顺从别人的观点，任其发育成一个大傻瓜。
可方才付千山的话语，却是让他心中泛起了阵阵怒火。
叶无忧杀过人。
他杀的绝不算多，也不算太少。
但此刻，却是他第一次这么强烈的，迫切的想要杀死一个人。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叶无忧不是什么昊龙，也没觉得自己被人触了就怒。
他会愤怒的原因，只有两个。
一是自己那已经死去的师傅，哪怕自己天天背地里骂他，可那也是自己骂他。
别人骂，不行。
二，则是自己的师妹，陆采薇。
他想给自己师妹一个精彩，而又充满善意与某种正确的世界。
就算叶无忧天天变着法子捉弄陆采薇，欺负她逗她骂她教训她。
可别人，就是不行。
叶无忧的神色此刻陡然间变得冰冷，身体中那原本有些絮乱不堪的气息，此刻却是不知受了什么影响，竟是有些平静沉稳下来。
他摸了摸陆采薇的脑袋，打断了对方刚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意图，随之，他的右手再度一挥。
五指之间光芒微微流转。
临渊剑此刻骤然出现在他的手中，发出嘹亮的剑鸣。
叶无忧目光望向下方，冰冷开口道。
“我只杀他一人，其余不想死的，给我滚开。”
话音未落，手中临渊剑再度向下一挥。
原本刚刚亮起来的天空，此刻间再度灰暗了几分。
在无数人惊惧的目光之中，天地之间此刻再度出现了一道璀璨剑芒。
与方才如出一辙一般，依旧是那一道高约百丈的剑气。
而这一剑，似乎威力更甚几分。
叶无忧面色此刻露出了一丝微笑，但笑意却是冰冷。
他缓缓开口，目光奇异道。
“付千山，方才你说那一剑不怎么样，其实我也觉得有些问题，却是不尽人意。”
叶无忧的话语顿了一顿，此刻接着道。
“所以我再送你一剑，不如你再看一看，这一剑如何？你能否满意？”
付千山此刻的神色已经陷入了呆滞。
他的目光此刻有些怔然，身形也有些僵硬。
“为什么……为什么，还有一剑。”他喃喃道。
他原本以为，对方就只有那么一剑而已。
有一些宗门，可能实力不怎么样，但却会有那么一些神奇宝物，这一点，他付千山也是有所见闻的。
可这种东西，这种东西。
怎么还会有？
这第二剑，他该如何阻挡？
他转头，想要望向身旁，可随之，他的眼中露出绝望。
那中年男子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就溜走了，剑气并未锁定他的气机，所以他离去的毫无阻碍。
那老妪也是轻叹一声，身形向后掠去，不见踪影。
只有苍天鹤，此刻还咬牙撑着，似乎还不愿意放弃。
付千山的眼眸之中微微露出一丝莫名复杂。
他刚想开口说话，可随之，目光之中，却是苍天鹤此刻对他面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苍天鹤的身形一掠而去，因为其速度极快，所以竟是抢先一步，竟是赶在中年男子之前回到了山崖上。
三人一离去，那股庞大的压力此刻顿时笼罩于付千山一人的身上，让他的身体此刻发出阵阵骨骼崩裂之声。
付千山的神色几乎绝望。
他跑不掉，因为那剑气锁定的气机，是他。
他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却已经喊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无力嘶吼。
剑气斩下，名刀断浪此刻发出一声悲鸣，碎裂开来。
紧接着，是第二道剑气。
付千山的身形连带着剑气被斩入了江水之中。
在威压之下平静如镜面的岷江，此刻陡然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
巨浪重重叠叠掀起，持续数阵，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待到浪花涌尽，水面平息，那岷江之上却是诡异的留下了一个巨大缺口。
紧接着，江水涌入，将缺口填平。
江面之上水流依旧，浩浩汤汤。
一切都显得很是正常，比起陆采薇方才那一剑横江，似乎都要差的远了不少。
可岷江水，此刻却是倒流。
第二百六十三章 秋水共长天一色
天壤之间，水居其多。
岷江也是如此，虽然没有滚滚长江东逝水的豪迈，但却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一般，一眼望不到边际。
江水奔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是江流改道，还是天灾人祸，都只是这岷江之上的过客罢了。
可此刻，岷江却是诡异的江水倒流。
这般雄奇瑰丽，堪称诡异的景象，只是来自于叶无忧的那一剑罢了。
无论是玉垒山上的西蜀众人，还是隔壁的大楚武夫，亦或是那沿江观望，数千名的西蜀江湖人，此刻脸上均是浮现了一抹震撼及难以理喻。
纵然是叶音，眼中也有着一丝震撼。
他的目光此刻望向叶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那两道剑气，他完全不知对方是如何施展的。
就仿若凭空浮现一般，蓦然出现在这天地之间。
而其中所蕴含的剑意，即便是叶音，也为之动容。
那股子剑意，不属于叶无忧，也不属于陆采薇，更不属于独孤玄。
不属于他见到过的任何一人。
剑气消散，可那抹庞大的剑意却依旧留存于这天地之间。
剑意，是剑客的一生所修精髓。
使剑之人，可以没有内力，可以没有真气，可以没有境界和章法。
但剑意，却是人皆有之，哪怕微弱，哪怕丝毫不显，但它依旧存在，就在那儿，不离不去。
剑意的提升，往往比起境界更加困难。
叶音此刻眼中没来由的露出一丝惊湛光芒。
他伸出手，从身后缓缓拔出了一柄古朴长剑。
与以往不同，之前叶音出门在外都是空手来空手去，从不佩剑。
因为西蜀确实无人可以让他以剑对敌，明面上是如此。
但这一次，他佩剑了。
与其他任何藏剑弟子都不同，他只带了一把剑。
一把轻剑。
那轻剑在他手中，仿若被收敛了所有气息一般，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凡之处。
叶音双眸精光绽放，竟是有两道光芒直射而出，宛如两道剑芒一般。
他挥剑。
那抹游荡在山林之畔，徘徊于江面之上，缭绕于天地之间的剩余剑气，此刻顿时间猛然收拢。
尽数汇于叶音手中，汇聚在他手中的这一柄古朴轻剑上。
轻剑向下斩去，没有什么华丽章法，只是轻轻一挥。
一道完全不输于方才的璀璨剑气此刻再度浮现，向着江面之上斩去。
轰鸣之声此刻不绝于耳，岷江水此刻又再度炸开不知多少余丈。
叶无忧此刻翻了个白眼，心中感叹造孽啊。
经历了如此的摧残，这岷江之中的游鱼，此刻却是不知还剩下多少活的……
看，那江面上都有不少鱼翻肚皮了，却是在仰泳。、
但他的眼中此刻露出一丝感慨，目光望向陆采薇。
此刻这丫头，正两眼聚精会神的望向江面上。
这两道剑气，说实话其中所蕴含的东西，很多很多。
那些剑意，更是剑客的瑰宝一般，胜过任何功法丹药。
眼下大头却是被叶音给抢了个遍，不知陆采薇又能明悟多少呢？
不过此刻伴随着叶音的那一剑落下，整条岷江水此刻却是再度恢复了其本来的运转，不再逆流。
叶音的面容此刻露出了一丝轻笑。
虽然从外表看去，叶音的气机并未有什么改变，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这登峰路上，却是又跨越了一步。
峰顶的每一步，都胜过于上山的千万步。
一步，看到的风景，却是更为尤胜。
他突然转身回望，看向叶无忧，微微笑道。
“小子，这次倒是算是承了你个恩情，你那临渊剑，老夫可以考虑考虑帮你铸造一番，成为名剑。”
叶无忧此刻连忙摆手，满不在乎的笑言道。
“别别别，叶庄主，咱俩谁跟谁啊，小子也承了你不少恩情，上次剑山上的机遇，也是庄主你给的，从今往后，你的事就是的事，你的剑就是我的剑，咱俩没必要这么见外。”
叶无忧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正气凛然。
可叶音却是怎么听怎么怪异，当下愣了半天，随即转过头去不再与叶无忧多言。
他隐隐感觉，再说下去，好像要被坑。
但随即，他又朝叶无忧招了招手，示意叶无忧站在最前方。
叶无忧目光有些茫然，自己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还叫自己干嘛。
可他还是走到了山崖之上，站在方才的位置上，眺目远望。
依旧是与方才如出一辙的情景，可此刻叶无忧眼眸之中却是有些微微错愕。
也不知为何，明明是依旧的景象，可此刻自己看过去，却是有些隐隐不同，但说不出来奇异在何方。
叶音单手持剑，轻笑道。
“小子，武者想要凝聚势气，何其难得，你师傅当初都是走遍了西蜀大楚，才凝聚出那么一股子无敌之势，眼下你这两剑，倒是微微凝聚了些势头。
既然如此，何不趁热打铁？这般盛状的武林大比，可真是比一次少一次，说不定下次就不再了。”
叶音尽管是笑着说道，但话语之中却是有些意味深长。
叶无忧神色一愣，但却顿时明悟了过来。
他没有推辞什么，而是站在山崖之上，目光平静望向对面山崖。
十四道身影，比之方才少了一道。
山川秀丽，江水汤汤，骄阳映照在江面之上，碧波阵阵，金鳞缭绕，但却又因为是深秋，所以丝毫不觉得炎热，反而让人神清气爽。
天空之中有飞鸟徘徊而过，身形欢快疾驰。
望着这一幕，叶无忧心中没来由的浮现起一句已经是过往的佳句。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此刻是骄阳，而并非落日，不过也丝毫不违和。
一抹久违的豪迈气息此刻从叶无忧心中浮现，如同刚刚踏入江湖的新生游侠一般，胸中有着数不尽的豪迈与期待。
叶无忧此刻脸上蓦然浮现起一丝微笑，随即向着对面山崖，以雄浑真气激荡而出，朗声道。
“太白剑宗叶无忧在此，求战。”
言简意赅。
可对面的山崖之上，此刻却是一片寂静，无人应声。
第二百六十四章 剑来！
山路小道之上，司徒南风嘴巴里叼着根稻草，很不顾及形象的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指指点点，身前，还摆放着一副棋盘。
棋盘对面，站着张明轩和夏安梦。
夏安梦只是站在一旁观望而已，这场棋局的对垒者，是张明轩与司徒南风。
但实际上，两人也并非是对弈，而是完全由司徒南风掌控。
司徒南风说什么，指指点点，张明轩只是负责递棋子摆到那处地方而已。
棋盘黑白子错落，原本看起来都一切如常，只是忽然之间，有一颗黑棋子莫名碎裂开来。
黑子，少了一颗。
原本两方还算是僵持不下的局势，此刻却随着这黑子的缺失，而顿时演化成了白子的屠龙之势。
张明轩目光一愣，手中刚刚拿起的棋子此刻却是不知是否要落下。
而司徒南风却很是恼怒的一拍大腿，眼中神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破口骂道。
“靠，付千山这小子，亏的老夫那么看重他，借了他那么多气运，结果倒好，没了，老子连本代利都收不回来了。”
司徒南风骂骂咧咧，张明轩却是沉默不语，眼中却是闪烁着异样光芒。
他是道家之人，眼前这司徒南风使用的法子，他也算是能看出几分意思。
司徒南风骂完后，忽而叹息一声，随意收起棋盘，囔囔道。
“不下了不下了，本来还想着没这么急，可以等一等的，眼下看来，再不加快点速度，怕是连本金都要亏空了。”
随即，司徒南风一指张明轩，眯着眼道。
“张小天师，你不是想追逐大道么？老夫现在告诉你，东海有仙宫，如今的话，却是要你跑一趟了。”
张明轩皱了皱眉，但随即想到了什么，问道。
“东海哪里？”
司徒南风摇头道。
“东海那么大，你问我我问谁？
不过移花宫已经有人去了，张天师你若是再不行动起来，怕是要错失不少东西，最后连门票都拿不到，就算开启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那位师弟进去。”
张明轩轻哼一声，却是转身就走。
既然已经知道了目标，那么便马不停蹄一路奔往。
夏安梦刚想要跟上，但却被司徒南风给叫住。
“红莲，你不用去，还有别的事情交代与你。”
夏安梦的神色此刻露出一丝错愕。
她看了看已经走在前方的张明轩，又看了看司徒南风，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听闻司徒南风的话语，张明轩的脚步此刻不知为何微微一顿。
但只是一顿而已，下一刻却是再度踏步而行。
只留下夏安梦站在原地，神色有几分不知所措。
……
大楚山崖此刻无人应声，也无人愿意出战。
谁能站出来？
若叶无忧还能施展出方才那般的剑气，那大楚还有谁能抵挡那一剑？
开玩笑，最低都要四人联手才能勉强抵挡，这还是比试么？
比个锤子。
更为让苍天鹤心惊的，还不是叶无忧方才的那两剑。
而是叶音。
那名西蜀江湖藏剑山庄的庄主，方才却是施展出了比之方才也毫不逊色的一剑。
若说方才苍天鹤等人还对那剑气有些拿不准是什么威力，可此番叶音施展，却是让他们知道了，那一剑，必然是传说中的地仙一剑。
江湖上其实一直流传着很多故事，有真有假。
但却详细记载过，前朝曾有吹雪境界的一名天才剑客，他并不醉心于修炼，而是喜欢游山玩水。
在花费近十年时光，走遍了这天地山川，江河湖海后，他却是在某一天在经过某处田野之时，却是有感而发，突如其来的挥出了一剑。
那一剑惊天，却是吹雪境界这辈子也不可能施展出的一剑。
这一剑也只能是一剑而已，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方才施展而出，偶然所得。
事后听说那剑客破产了。
因为他一剑把别人庄稼全毁了，只能被迫打工还债。、
好在生的一副好皮囊和有些文采，之后被地主看上，入赘为婿，和地主家的女儿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快乐生活。
这倒也是江湖上的一段传奇佳话了。
与此时并无什么关系，只是让苍天鹤等人确信，方才那所施展出的，就是地仙一剑。
叶音此刻已经在登峰的巅峰，若是此番有着明悟，更进一步，那岂不是要入造极？
但苍天鹤心中如何做想，叶无忧丝毫不知，他此刻只是等待了片刻，发现对方均是沉默无言后，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心中并没有什么讥讽之情，而是只有一股莫名的豪迈气息。
体内絮乱的气息逐渐恢复平息下来，周身更是比之从前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变化。
“这便是势么？”叶无忧喃喃道。
关于势，叶无忧并不了解，他只是隐隐听闻，据说当年独孤玄最为无敌时，即便同境界对敌，一眼看过去，对方便会心生胆怯，随之举手投降。
那是一路打出来的无敌之势。
“如此机会，倒也确实应该趁热打铁。”
叶无忧心中想到，眼光却是愈发明亮，气息也逐渐攀升。
他再次向着对面山崖之上开口，话音豪迈。
一道与之二十余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语，此刻在这西蜀都江堰上响彻一方。
“纵然你们大楚倾尽所有，也无法胜过我太白一宗，不管有多少比试，我太白剑宗都奉陪到底。”
这句话，是独孤玄曾经所说的。
现在，叶无忧再次开口说出。
叶无忧此刻心中已经无暇去在意什么白叶，那位大楚的武林神话。
况且就算白叶真的知道了自己这番话又如何，对方不找自己，叶无忧也要去找他的。
兴许是因为叶无忧的这番话语实在是太过于让人产生回味，又或许是太过猖狂，此刻大楚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苍天鹤此刻老脸之上满是阴沉，这段话语，他曾经听过。
是那位已经不再人世之间的剑客所说。
可那是独孤玄，眼下你这小子，凭什么敢如此放言？
苍天鹤此刻放声道。
“当真觉得我们倾尽所有，也无法胜过你？”
叶无忧摇了摇头，笑言道。
“可别这么说，我说的不是胜过我，而是我们一宗，包括我那师妹，还有刘老前辈。“
苍天鹤冷哼一声，刚想要讥讽几句，但叶无忧的话语却是再度传来。
只见叶无忧此刻眼中露出一抹思索之色，想了想，然后开口道。
“不过我觉得，眼下这般，就算只是我一人，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莫说是苍天鹤了，此刻大楚剩余的十四道身影，此刻均是露出一丝怒意。
他们的周身均有气机凝聚，仿若只要叶无忧再说一句话，就会悉数冲出与之一战。
纵然你还能斩出剑气又能如何？
我们十四个人，还真怕你不成？
当真以为自己是陆地剑仙在世啊？
感受到对面那些此刻凝聚的气机，叶无忧只是轻轻一笑，随即闭上眼，再度睁开，眼眸是一片异样的清明。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之中浮现，并且愈发清晰。
叶无忧此刻走到山崖之上，神情凝重，在他身后，是西蜀的近百名实力强大的武者。
而在在山崖四周，江畔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江湖之人。
他此刻向着四周伸出手臂，似要包揽这片天地。
叶无忧大呼道：“剑来！”
周围万般寂静，莫说剑了，连只鸟都没有。
叶无忧神色略微有些尴尬，咳嗽几声，朝着师妹比了个眼色。
陆采薇心神领会，撇了撇嘴，但右手却是在袖口中轻轻抬起。
周围人数千把佩剑齐齐出鞘，悬立于空中。
遮天蔽日。
第二百六十五章 山间的花开了
静谧的山间小道之上，司徒南风沉默不语，夏安梦神色有些茫然彷徨。
张明轩的背影，虽然略显的脚步有些缓慢，但终究是一步一步离开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司徒南风这才淡然开口，声音苍老道。
“丫头，别看了，你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你，有你该做的事情。”
夏安梦这才转身望向司徒南风，看向这位晓天教的教主。
随着她的转身，神色也再度恢复了平静，此刻向着眼前这位老人开口道。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当初为何要让我跟在他的身边？”
司徒南风言语随意道。
“为何？道门的前任道子，近百年来的最有天资之人，这种人才，岂能浪费了？”
“让你跟在他的身边，是想着你这天生媚术能让他沦陷几分，道门叛逃出来的家伙，一个个执念都重的很，也是你的机会。”
司徒南风的话语此刻顿了一顿，随即言语之中有着几分讥讽道。
“只是老夫没想到，你这丫头的媚术对他却是没有丝毫作用，反倒是自己沦陷进去了？啧。”
夏安梦的面色沉默，良久才开口道。
“我知道了，那么有什么事情交代给我？”
司徒南风此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可惜怎么也拍不干净，只好作罢，开口道。
“能有啥事？那些西蜀的宗派联系好了么？可得盯紧点，别像上次青云宗一样，被人爆出来掀了个老底。”
夏安梦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只是这些事？”
司徒南风回望道。
“不然？”
夏安梦的眼眸之中此刻浮现出一丝微怒，朱唇轻启道。
“这些都已经安排妥当，完全不需要我，何必让我留下？”
司徒南风刚刚站直的身形一顿，随即眼神轻轻一瞥。
本来还微风阵阵，虫鸣鸟叫的山林之中，此刻刹那间寂静无声，气氛诡异的令人可怕。
夏安梦只觉一阵凉意从心头涌起，进而弥漫全身，眼中此刻情不自禁的有几分慌乱。
好在这种感觉只是一瞬，下一秒，却是司徒南风收回了目光，轻啧一声，没再去看她。
这位搞不清来路的老人，此刻站直了身形，负手而立道。
“小丫头片子，就算是你那父亲黑莲，也不敢对老夫的话语有半点质问，你倒是被喂了熊心豹子胆了。”
司徒南风此刻轻轻踏出一步，明明不是一个方向，可身形却是转瞬之间来到了夏安梦的身前，两人相隔只有约莫数寸距离。
夏安梦的神色不由得有几分慌张，脚步更是向后轻轻退却了一步。
可她的眼眸之中，却是罕见的露出了几分认真，此刻鼓起勇气，与司徒南风目光对视。
往日里，原本妩媚的眼眸，此刻却是露出认真之色。
司徒南风此刻眯起双眼，微微退后一步，嗤笑道。
“小丫头还真是有些想法，这代的后生却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了。”
他再度开口，只是眼中却有几分奇异笑意。
“你想跟着那人，可以，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安梦目光一愣，随即问道。
“什么准备？”
司徒南风风轻云淡回应道。
“那小道士，此去东海，无论事情最终成与不成，都断然没有生机了。”
“当然老夫可没有骗他，他想要的大道，就在那儿，只是最终要付出什么代价，那就不是老夫知道的了。”
司徒南风的眼中不知为何却是露出一丝缅怀之色，悠然开口道。
“只不过老夫知道，大逆行事，天道难容，那小子想走别的道路，他觉得没问题，可这老天却不见得会同意。”
“如若是这样，你还决定跟着他去么？”
“老夫可是为了你好，若非是看着黑莲那老小子帮我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老夫会管你死活？”
这一次，司徒南风的话语显得有些语重心长。
可夏安梦眼中神色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只是朝着老者躬身一拜，轻声道。
“晚辈早已想好。”
司徒南风的眼神此刻陡然间泛起一丝厌恶，冷言道。
“那就滚吧。”
话音未落，司徒南风大手一挥，天地间泛起一阵风沙，迷乱了人的视线。
再下一秒，却是不见司徒南风的身影。
若非是地上还摆放着那已经空无一物的破洞药箱，怕是没有人知道这里方才还有一名老者的身影。
夏安梦此刻依旧保持着躬身一拜的姿势，待对方离去良久，这才缓缓挺直了身形，目光望了一眼身前路面，随即转身向着那条山路小跑而去。
她约莫着跑了片刻，这才在前方的小路之上，望见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那道人影的步伐不算很快，但也不算很慢，只是比起从前的他来说，却是要慢了不少。
显然是刻意放缓的。
夏安梦此刻步伐放缓，随即整理整理了衣着面容，这才露出一丝往日里的微笑，向着小路前方轻盈迈去。
身前的人影没有回头，而夏安梦却是来到对方身侧，随即一把揽住了对方的一只手臂，再一步却是来到了对方身前，笑言道。
“张天师脚步真慢，你走了那么久，我一会儿就追上了，是不是很厉害？”
张明轩只是看了身前女子一眼，没有回话。
夏安梦却是又捂口惊讶道。
“哎呀，难道说张天师是在等我吗，还是说我不陪着你，你就不习惯了么？”
年轻道人的眼中此刻露出一丝微怒，他撇过头去，却是对着空气开口道。
“山间的花开了，我瞧着好看，便多看了几眼，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越过女子身形，向着前方大踏步而去。
他的身形此刻飞快，却是如同以往的速度一般。
夏安梦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轻笑着，再度跟了上去，徘徊在对方身侧。
她拽起张明轩的一只手臂，想要揽在怀中，可却被对方一把挣脱。
她再拽，张明轩再甩。
她继续拽起，他依旧神色高冷的甩开。
几番不依不饶之后，也不知两人心中是何做想，总之这一次，张明轩没有甩开对方。
山间小道之上，两道身影继续前行。
第二百六十六章 画卷与气运
玉垒山崖之上，叶无忧神情豪放，双目如炬，右手轻轻挥起，而身后，是数千柄长剑横空于此，化作飞剑。
沿着岷江江畔，横跨数十里的数千名江湖人，此刻都纷纷看傻了眼。
更有无数剑客心神澎湃，甚者更是泪涕纵横，直呼剑仙在世，受晚辈一拜。
如若是说这当今天下，哪一国的江湖最为庞大，实力最为强劲。
其实大都纷争不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要是问起这当今天下，哪一处的剑道最为鼎盛，那么答案却是公认的西蜀。
无论是曾经的太白剑宗，还是之后的藏剑山庄，无论是曾经的独孤玄，还是如今的叶音陆采薇。
即便是西蜀江湖最为青黄不接之时，也有无数如同封云这般的剑道新秀崛起。
况且西蜀皇室之中，还保存着一柄开国时期所曾使用过的名剑。
名剑—望蜀。
这都无疑表面了西蜀在剑道这一方面，堪称鼎盛。
叶无忧此刻神色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惬意，他此刻目光微闪，面色带起轻轻笑意，朝着对面山崖放声道。
“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大楚那侧山崖，原本刚刚凝聚起的十四道气机，此刻又陡然间消散了开来。
十四道身影皆是神情沉默，尤其是苍天鹤，此刻脸色颇为难看，却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了。
这一手御剑数千的本事，可不是一个小小白虹境界能施展出来的。
即便是叶音，苍天鹤也不觉得对方能那般轻易没有征兆的施展。
可叶无忧却是偏偏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御起数千飞剑，之前还使出了两道极为恐怖的剑仙一剑。
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相比于其余众人的神色震撼，只有叶音此刻面容有些奇异。
虽然方才那两剑他不知道叶无忧是如何做到的，可这御剑的法子，他敢打包票跟叶无忧没任何关系。
叶音的目光此刻掠过叶无忧，而是望向了对方身后的陆采薇。
这小丫头的面色虽然还是颇为镇定，但目光却是有些微微躲闪。
在结合对方之前，曾经在剑山之上，引发万千长剑齐鸣，更是拿到了那柄天剑的经历……
叶音轻叹，心中却是已然明了。
叶无忧此刻负手而立，心中还在盘算着约莫如何开口说些场面话时，身后的陆采薇却是微微踏前一步，来到了他的身侧。
叶无忧神色微微有几分讶异，心道这丫头跑过来干嘛，就不能让你师兄好好的甩一次威风么？
但随即，他便听到陆采薇以真气传音的话语。
“师兄……我好想要突破登峰了。”
陆采薇此刻就站在叶无忧身畔，洁白的眼眸之中流露出几分异样的清明，丝丝剑意在其身上勃发。
而在山崖畔，更是有一丝丝莫名的气机受到牵引回荡，却是叶无忧不曾了解的天地之力。
叶无忧眼光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欣喜。
他此刻笑了笑，转头望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小师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目光扫过陆采薇身上，叶无忧却是忽然愣住了。
玉垒山崖的最前端，两人此刻并肩而立，陆采薇的目光眺望远方，若是自己方才未曾转头，目光所望也与对方一样。
而在两人的身后，却是万千飞剑悬停于空，而四周，乃至山脚下，江畔旁，却是密密麻麻数不尽的江湖人。
有江湖人，远远望着这师兄妹二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此刻目露感慨之色道。
“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叶无忧的神色此刻犹如遭受了重击一般，气息稍稍有些混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若要舒缓下自己有些杂乱的心情，内心更是不断的自行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这些只是巧合罢了。”
这一幕场景，叶无忧曾经见过。
并不是说他见过类似的场景，而是确确实实，亲眼见过与这一模一样的场景。
在来时的马车之上，叶无忧陷入了顿悟，顿悟的最后，他看到了三幅画面。
那是未来的三幅画面，因为在那时，叶无忧还丝毫未曾经历过。
而眼下玉垒山崖的这幅场景，自己与师妹并肩而立，万千飞剑悬停，却是与当初所见一模一样。
没有丝毫差别。
纵然当时叶无忧心中已经做出决断，认为此事过于荒诞，就算即便是真，自己也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当事情真的如同画卷中一般发生时，叶无忧还是免不得心中有些慌乱。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旁叶无忧的气息变化，陆采薇此刻疑惑的转过头，目光视线就要望向自己师兄。
可随即她却被叶无忧一巴掌拍过了头，耳旁传来叶无忧颇为严厉的话语。
“看什么看，专心凝聚气机，好好感受这天地之间游离的剑气，争取一次成功。
瞧瞧这万千飞剑，这股子阵势却是剑客的梦想啊，其他地方哪有这么霸气的景象啊。”
陆采薇此刻委屈的撇了撇嘴，目光却是没有再看叶无忧，而是向前方望去，嘟囔道。
“这些飞剑都是我弄出来的，有什么可感受的……”
叶无忧目光一愣，随即又是一巴掌拍去。
只是落下之时速度却是减缓了不少，本来严厉的一巴掌此刻却是招式陡然变化，演变成了摸头杀。
“我说的是之前那两剑，好好感悟！”叶无忧训斥道。
陆采薇轻轻哼了两声，表达了几分不满后，随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心剑境界，无痕剑意。
磅礴真气自陆采薇身上满溢而出，化为无数丝线，丝丝缕缕，向着四周蔓延而去。
有缕缕寻常吹雪境界感受不到的气机，由那丝线牵引，自天地之间蔓延而来。
那是天地之力。
也是登峰境界的一个标志。
陆采薇此刻虽然是站立，但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站在崖畔一动不动。
叶无忧此刻神色露出几分微微感叹，但却是依旧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为师妹护法。
此刻的陆采薇，已经封闭了五感，就算叶无忧在她耳边敲锣打鼓，对方都不会醒来。
境界的突破可不是件小事情，受不得半点打扰。
只是恰好陆采薇此刻有突破的契机，叶无忧当然不会因为这里人多，就让自己师妹放弃这次突破的机会。
天地之力此刻化为丝线，有一丝融入了陆采薇的体内。
而这一道丝线，也正代表着陆采薇体内气机，正式与天地有了连系。
是连系，而并非联系。
叶无忧眼中露出欣喜，他也能看出几分自己师妹的状况，眼下不出意外的话，陆采薇是肯定入登峰境界了。、
到那时候，咱太白剑宗就有第二位登峰境界了，在这西蜀内，可以说是真的横着走了。
叶无忧的嘴角此刻刚刚泛起一丝笑意。
可随之，他的眼前一黑，脑海中却是如同遭受重击一般，瞬间失去了知觉。
一股常人无法感受到的气息自叶无忧身上剥离而出，飞散到空中，却又化为丝线缕缕，尽数汇聚于陆采薇周身。
那股气机，是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