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画卷
在这座散发着淡淡朦胧微光的奇异空间里，叶无忧仿若忘了自己是谁。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自己从何处来，又要何处去。
这一切，外人都无法观测到。
若是那位千百年来再度诞生的一位儒圣能看到此景，恐怕会有些微微错愕。
因为叶无忧的这般场景，似乎与当初的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也仅仅是相似而已，与王渊明当初那份感悟终究还是有着不同。
叶无忧眼神有些茫然，身形想要下意识向后退去，但却怎的也无法向后踏足。
他只能硬着头皮的向前看去，身前景象如同一幕幕画卷一般铺展开来，引入眼帘。
不算太高的小山之中，小小院落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道练剑的身影。
一名身形看起来有些活跃的少年，以及一名往日大部分时间都颇为安静，却时不时蹦出几句足以噎人话语的少女。
两人身前，是一位中年男子，手持长剑，剑却未出鞘。
此刻正指引着两人练剑，似乎是两人的师傅。
少年似乎很是不安分，时不时想要偷懒。
可他要不就是被中年男子发现，要么就是被其身旁的那位少女向着师傅高密。
事情败露后，这位少年往往摆脱不了一顿教训与惩罚。
而这个时候，一旁的那位少女却是笑的无比开心。
叶无忧此刻反正也走不了，反倒是沉入心神看着眼前这番场景。
只是不知为何，画卷之中的三人，少女与中年男子的身影和容貌都算能看得清，只是那少年的面容却是一片模糊，叶无忧无法看清。
就如同打了马赛克一样、
但这些并不重要，叶无忧并不喜欢看男人。
他看到那名少女的所作所为时，不屑的撇了撇嘴，默默道。
“这小丫头，看起来挺安分，实际上却坏的很啊。”
“以后绝对不能找这种女生结婚，平常无趣的很，折腾你倒是有一套。”
“而且这女娃娃，相貌还算清秀，就是个子挺矮，这一日三餐吃的也不咋滴，发育肯定不会很好……”
叶无忧摸了摸下巴，如是说道。
他此刻脑海中没有任何印象，对于剑更是一窍不通，只是看着好看，实际看久了却是乏味的很。
所以他的目光一直都聚集在陆采薇身上，才有了方才上面那番言论。
至于为什么只看陆采薇，不看其余的……
作为一个大好男儿，他能看啥？
看妹子呗。
身前场景如同画卷一般，一一展开放映。
练剑，练剑，练剑。
除了练剑，还是练剑。
叶无忧看的近乎无聊崩溃之时，身前的画面却是忽而一转，来到了另一幅场景中。
少年和少女都已经长大了不少，少年逐渐变为青年，少女依旧年轻，只是身上脱去了几分豆蔻年华的青涩。
两道人影，离开了那座生活了不知多久的小院，向着山下走去。
叶无忧眼光一动，神色多了几分兴趣。
看起来，这对师兄妹是终于要下山了。
终于不再是那般枯燥无聊了。
只是让他感到有一丝疑惑的是，那站在小院门外，看着弟子远去身影的中年男子，为何此刻顷然跪下？
在叶无忧的视线之中，那中年男子神色复杂，随即沉默了半天，竟是伸出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让人感到摸不着头脑啊。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划过了这位中年男子，将视线放在了那对下山的师兄妹一样。
随着画面的变化，叶无忧的眼神也逐渐有了光采。
他看到了这对师兄妹下山之后，先是出手将别人一个门派的掌门干翻在地。
随即，又看着那已经是青年的剑客，挥手之间斩出了一道璀璨的巨大剑芒。
叶无忧看着连连拍掌叫好。
南山迷雾，佛光乍现，生死一瞬之间，叶无忧看的心神紧张。
草原雪山，天地一剑之间，百丈飞雪。
那位浑身散发着金光的和尚选择了飞升成佛，留下了地面上的女子，痴痴等候来世相遇。
叶无忧骂了一句渣男。
他生气的很。
不是因为和尚的举动多么让人心痛。
而是和尚都有女朋友了，我怎么没有？？？
嗯？
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竟然还记得自己没有女朋友？
叶无忧感觉自己心情有些苦涩，摇了摇头，接着向下看去。
这一次画面放映的速度似乎快了很多。
他看到了那青年剑客远赴南疆为师妹取药。
看到了一位同样面容模糊的中年儒士，跻身儒圣。
看到了那位少女屹立于剑山之上，仿若剑仙。
看到了师妹带着师兄，在天上御剑而行。
叶无忧心中默默点赞，他真觉得这是一部不错的武侠剧。
然而画面从某一段之后，似乎就有些模糊不清了。
放映的场景，更是稀少了起来，时不时还有卡顿。
就如同正在缓冲一般。
叶无忧有些不耐烦，伸出手，在画面上左右划动。
画面依旧是模糊，而且“卡顿”的，无法正常的看到接下来的场景。
但叶无忧却能看到几张图片。
就如同网络极差时，观看电影卡顿住，你想要快进，但却依然加载不出来的样子。
只是那个时间点的图片画面，却是能加载出来。
不知为何，叶无忧的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乱。
他看到了三幅画面。
其中第一幅，是这对师兄妹，似乎站在了某处山巅。
两人并肩而立，目眺远方，身后是万千飞剑悬浮于空，山脚下，是数不尽的江湖人。
“好一对神仙眷侣。”叶无忧不禁喃喃道。
饶是他之前对那女娃娃颇有些批判，但此刻却是觉得，自己当初说错了。
对方如今，却是长大了不少。
叶无忧轻轻笑着，手指再度一划，看向了第二幅画面。
但随之，他的神色为之一愣，眼中有些疑惑和不可置信。
画面之中，是平静躺在地上的青年剑客，双目紧闭，可嘴角却似乎还依旧残留着几分笑意。
而在青年剑客身旁，是他的那位师妹。
少女此刻跪在一旁，低垂着头，长发垂落，遮盖住了她的面庞，看不清神色。
但依稀可见，地面上似乎有被眼泪打湿的痕迹。
叶无忧此刻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慌，而且愈发强烈。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用力一划，似乎要划到故事的结尾。
就如同看电影直接跳到结尾，看一看大结局是如何。
最后一幅画卷中，已经不再是少女的白衣女子，此刻立于一柄剑尖之上，向着天际遥遥飞去。
宛若剑仙一般。
不，此刻的白衣女子，必然就是剑仙。
那白衣女子此刻神情冷漠，周身气质更是如同一块千年不化的玄冰。
仅仅是透过画面，叶无忧仿若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那股子寒意。··.柒捌z.ò
白衣女子剑尖指向天空。
在其身后，是无数柄飞剑，浩浩汤汤，何以万计？
可是长剑剑身之上，再没有第二道人影。
只有一袭孤寂白衣。
第二百三十八章 皆是如此！
平缓前行的马车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轰鸣。
叶无忧此刻猛然从座位上跃起，周身气息散乱不堪，眼神中更是隐隐透露出一股慌乱。
马车随着他的忽然起身，带起一股猛烈气机，整座马车此刻顶棚都被掀起。
要不是刘瞎子眼疾手快，快速使用真气护住了马车，这座价值百金的豪华马车怕是就要毁于一旦了。
当下，刘瞎子不由得怒骂道。
“叶小子，你他妈的犯病了？”
刘瞎子如同惊雷的一声爆喝，让叶无忧心神猛地收拢了一下，他这才有些缓过神来。
他此刻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眼神这才清明了一些，周围凌乱的气息这才缓缓平复下来。
叶无忧看了看四周场景，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迷茫。
方才自己是怎么了？
梦境？心魔？
他不由得朝刘瞎子问道。
“我刚刚怎么了？”
刘瞎子此刻爆喝道。
“还怎么了？我还以为你小子顿悟了，结果就顿悟出个这？境界一丝没上涨，反倒是气息凌乱了许多，亏得老夫好心帮你护法。”
顿悟？
叶无忧皱了皱眉，右手扶着额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身后那驾马车此刻也停了下来，陆采薇第一个跑了出来，来到了叶无忧身旁，气息平稳，但神色却是微不可查的有一丝紧张。
她眼神露出关切，刚想要开口，但却被叶无忧挥手制止了。
“没事没事，方才做了个噩梦，这马车还能走，我休息一下便好。”
“可是……”
陆采薇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被身后赶上来的黎九所阻，拉回了车内。
黎九微微皱眉，她身为女子，感官似乎更为敏锐一些。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叶无忧，最近似乎有些隐隐避着陆采薇。
并不是关系不好的避开，她看的出叶无忧对陆采薇的在意程度，不似作假。
但却是说不出为何，叶无忧总是有些隐隐生疏。
她看向还在马车外迟迟不肯上车的陆采薇，摇头道。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
两架马车终于又在道路上开始缓缓前行，前方那辆马车，顶棚处却是很不客气的破了一个大洞。
好在已经深秋，阳光不算太晒，否则的话却是要被晒成傻子。
叶无忧倒是觉得没什么太大问题，这破洞的角度刚刚好，就当是个全景天窗了。
刘瞎子似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见着叶无忧没想说话的心思，也不去搭理，此刻独自坐在一旁。
白以山夹在中间，也是很聪明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装作无事发生。
因为他隐隐感觉到，叶无忧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这一点，叶无忧也清楚的很。
经过方才的那番“顿悟”后，叶无忧发现自己的境界一丝一毫都未有涨幅，剑意也没有丝毫变化。
反倒是体内真气凌乱不堪，尽数散乱。
在白虹境界，叶无忧的底蕴可以说是非常扎实的。
二品境界凝练了真气，再此跨入一品，却是省去了凝练的步骤。
但此刻，虽不能说毁于一旦，但体内真气却是再也不复当初的雄浑。
要重新恢复的话，估摸着要个把月时光。
这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但这一次的武林盟会，却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叶无忧去重新凝练。
“这真的是顿悟么？”
叶无忧神色有些茫然。
他再度闭上眼，脑海中方才的那些画面此刻一一浮现。
人在睡梦中醒来时，其实是会忘掉大部分梦境，只留下依稀的记忆。
叶无忧方才也是如此，但此刻随着他沉浸心神，进入心剑境界后，那方才的画面及感受此刻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车厢之内，是漫长的沉默。
叶无忧缓缓睁开眼，抬头透过那全景天窗，望向天空。
脸庞之上，是有些奇怪的笑容。
白以山看的有些懵，问道。首发
“叶兄，你怎么了？别这么奇怪啊。”
叶无忧摆了摆手，笑着道。
“我有点悲伤。”
白以山更懵了，想了半天，才默默道。
“那你笑啥？”
叶无忧轻啧一声，道。
“不笑还能怎样？哭么？我可是男人。”
随即，叶无忧似乎是来劲了一般，抓着白以山继续说道。
“是不是很奇怪，来来来，我告诉你，笑和哭，都只是情绪宣泄的一种方式，你很悲伤的时候，正常是哭的，但你若是笑，其实笑着笑着，发现也是有用的。”
“这些是根据……”
白以山听了半天，又不敢反驳眼前这家伙，因为他从来没有说赢过对方。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尼玛是什么鬼怪逻辑。
好在叶无忧终于说完了，白以山感到了一阵放松。
年轻剑客见着白以山面色，很是无奈，对于这种探索精神求知欲为零的家伙，叶无忧感觉有些无法交流。
但他终究是轻轻舒了一口气，神色也平缓了几分。
哭是宣泄，笑是宣泄，拉着白以山讲话，其实也是一种宣泄。
叶无忧仰着头望向天空，天空很是蔚蓝。
原来是这样的么……
方才的那场顿悟里，叶无忧所看到的，是他自己。
独孤玄，叶无忧，陆采薇……
最后的那三幅画面，叶无忧可以保证自己从未经历过。
但前面所发展的一切，却都是完美符合。
“未来么？”
一切似乎都很符合，自己或许踏足登峰，一身气运被师妹拿走，然后身死道消，师妹成就当代女子剑仙。
若是按照剧情这么发展的话，那么自己离死期也不算太遥远啊？
叶无忧心中思索，但神色却是平静。
宣泄情绪之后，他必须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才能让自己更快更完全的分析问题。
事情真就如此？
叶无忧摇头。
若他真就只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怕是真的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了。
但这场顿悟，说是顿悟，其实更像是一场梦境一般。
梦境中，人们的内心最深处的东西会反馈出来。
最喜欢，最害怕，最担心，最好的，最坏的……
自己所看到的场景，可能只是自己内心深处，最为担心的一种场面罢了。
当然，仅仅是这些推断，是绝对不够的。
叶无忧嘴角突然不知为何勾勒出了几分笑意。
但却不再那般奇怪，而是稍稍正常了一些。
无论这到底是不是所谓的预知梦，所谓的未来，所谓的宿命等等等等……
可叶无忧相信德先生和赛先生。
况且，就算真是未来又如何？
事情尚未发生，岂能听天由命？
人类的未来，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每个人皆是如此！
第二百三十九章 都江堰
长风镇，是都江堰地区的一处城镇。
都江堰并非单指一处地方，而是整个一片区域，也是当今世上堪称最为庞大的一处水利工程。
都江堰位于什州，远在西蜀还未建立的前朝，花费了八年的时光，方才修筑而成。
这处水利工程，也一直沿用至今，为岷江中下游的人民免去了洪水的侵袭与苦难。
时至如今，风调雨顺多年，这里也逐渐发展起来，如今可以算是西蜀境内一处奇景。
这长风镇，也就是这附近的一个小镇，距离约定的场地，还有些距离。
两架堪称豪华的马车，此刻沿着道路，缓缓行驶进镇中。
这也让不少镇中居民前来围观。
他们都得知了消息，也知道最近那场十年一次的江湖大比，是在这都江堰某处地方举行，这些日子里，小镇上来往的武林中人也是络绎不绝。
小镇围观的人群望着那为首一辆马车，眼中有些讶异。
叶无忧坐在车内，挑起窗帘一角，只觉得周围人的目光有些奇怪。
不就是豪华了一点么，不就是两匹价值千金的白公子拉车么，至于这么惊讶么？
虽说这么想着，但叶无忧心中还是很受用的。
只是此刻，一旁的人群之中，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呼喊。
“娘，你看呀，这马车上面破了个洞，这些大侠怎么乘坐着破洞的马车，哈哈哈哈……”
那带着娃娃的女子，此刻瞪了自己孩子一眼，刚想叫自己孩子不要乱说话，但却不知为何，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们讶异，并不是因为这马车多好看，多么豪华，而是单纯的因为这马车顶上破了个大窟窿。
马车内的白以山，此刻耳根却是不知为何红了，瞅了一眼顶上那被叶无忧弄破的顶棚，愤愤道。
“再叫你修了，结果你就是不修，还说什么全景天窗空气流通，现在好了，被人当傻子看。”
叶无忧回瞪回去，不屑道。
“说的别人不笑，你就不是傻子样的。”
小镇内响起了鞭炮声，还伴有阵阵敲锣打鼓，想来是在办什么喜庆之事？
正当叶无忧两人争论之时，整架马车却是突然一晃，紧接着飞快的向前冲去。
一旁街道上爆发出阵阵慌乱喊叫，有人大喊道。
“快跑，快跑，这马失惊了，特娘的，谁他妈在放鞭炮，不知道最近天天都有马车进出，想死啊！”
马车内，原本一直倚靠在车门旁的刘瞎子，此刻轻哼一声，随即也不见他起身，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敲扣马车车厢。
疾驰飞出的马车随即一顿，仿若被一股大力束缚，竟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从马失惊急掠而出，再到刘瞎子出手将马车停顿下，不过一瞬而已。
刘瞎子的反应很快，纵然事发突然，但也未撞到任何人。
只是此刻车厢外，却是传来了一声哀叹。
叶无忧一愣，随即皱了皱眉，走下了马车。
在自己这马车前方，距离车马不过一步之遥的地上，此刻瘫坐着一位老人。
那老者身后还背着一个药箱，箱子上还插了面白旗，其上写着妙手回春几个大字。
看起来像是附近的郎中？
叶无忧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那此刻坐在地面上的老者，眼光微闪。
他可以确定，这马车方才绝对未撞到对方。
这老者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势，此刻只是普通的坐在地面上而已。
碰瓷？
正当叶无忧沉默之时，那老者却是悠悠的开口，似乎是舒缓了一口气，颤声道。
“哎哟，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还好这马车停下来了，不然老头子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哦。”
嗯？
对方自己承认了没撞到？
老者再度悠然开口，面色和善。。
“小伙子，别怕，你这马车没撞到老头子，我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下，不会讹你的。”
叶无忧：“……”
其实你讹我也没关系的，当年跟那仓央措那和尚天天扶老奶奶，也没把自己扶穷啊。
老者此刻想要起身，双手撑地，但刚刚站起，却又哎哟一声，瘫坐到了地上。
“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被吓得摔了一跤，好像把脚扭了，这，这可咋办啊。”
老者面色有些焦急，似乎在赶时间一般。
叶无忧叹了口气，随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上前一步扶起了老者。
他歉意道。
“抱歉，方才是我们驾车不严，让这马失惊了，才会吓到您，实在是对不住。”
“要不您看这样如何？咱给您些银两，你拿去好好开点药，买点东西补补身子如何。”
叶无忧神色非常陈恳。
虽说马车没撞到对方，但此事毕竟因自己这边而起，老人家也没想追究他的责任，叶无忧也并非不通人情。
给对方些银子，并不过分的。
但老者听了这话，却是神色一愣，随即连忙摆手，摇头道。
“你这小伙子，老头子咱不要你的钱，再说了，咱自家就是郎中，还费那银子去看病看啥。”
“这伤我刚刚看过了，一点小伤，贴几副草药休息一下就好，要不了多少钱。”
“小伙子，若你真的想帮我，就把我送到离这二十里的青城山吧，我还要给别人送药去呢，如今却是走不动了。”
老人家的面色极为和蔼，眼神真挚的望向叶无忧。
听闻此语，叶无忧却是对老者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即搀扶着对方缓缓走上了马车。
刘瞎子和白以山倒是没什么异议，虽说此事有些奇怪，但毕竟是自己马车所造成的，了解事情经过后，他们也不在意。
马车本就宽敞，即便在多一个人也不觉得有丝毫拥挤。
叶无忧神色平淡，倒是那老者，此刻瞪大了眼睛望着这马车的内饰，显得很是惊讶的样子。
夜明珠做装饰点缀，这地毯，是什么毛皮？这坐垫，是玉席？
老者不时的发出惊讶喊声，对于他一个当了一辈子穷苦土郎中的老者来讲，这马车内的一切事物都让他觉得新奇。
叶无忧的目光却是一直在老者身上流转。
对方在他眼中，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的跟个普通人一模一样。
叶无忧此刻露出一丝笑意，语气和善问道。
“老人家怎么称呼？又是做什么的？”
正在不停伸手抚摸新奇玩意的老头，此刻轻咳一声，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
“老头子叫司南，是这十里八乡的土郎中。”
第二百四十章 卦象
“老人家，最近这边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叶无忧漫不经心的问道。
名叫司南的老者，此刻腼腆一笑，语气和善道。
“大侠，你可真会开玩笑，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江湖人，来这不都是为了那场大比么，这些日子，我可是见了不少武林高手，让老头子我大开眼界了。”
叶无忧哈哈一笑，随即不再言语。
老者此刻也安静了下来，打开身后药箱，从其中拿出了些药材，就地研磨起来，随后给自己腿脚敷上。
叶无忧瞥了一眼老者的药箱，随即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道。
“老人家，你这箱子里的东西，有些杂乱啊。”
名为司南的老者一愣，随即立刻明悟过来，笑了一下，然后从箱子中拿出了几样东西，摆在了马车上。
龟甲，签筒，白纸，笔墨，以及两枚黑白棋子。
也不待叶无忧说话，司南老者就笑着开口道。
“实不相瞒，老头子我虽然是个郎中，但也是个算命先生，平日里也给人家算算卦求求签什么的。”
“怎么样，年轻人，要不要来算上一卦，就当跟你马车钱抵消了，老头子我算的挺准的。”
话语说完，名为司南的老者将那面写着招牌的旗子拿起，然后一翻，露出了另一面。
其上赫然写着“仙人指路，未卜先知。”
还真是算卦的？
叶无忧眼中有些异样神情，但还是摇了摇头，笑道。
“算了，我不太信这玩意，还是不劳烦老先生了。”
老者面色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但这时，一旁一直观望两人动作的白以山，却是忽然开口。
“老先生，要不你给我算一卦呗，我信这玩意。”
老者看了白以山一眼，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叶无忧虽然不信这玩意，但眼光还是有些略微好奇的望去。
老者先是询问了白以山的生辰八字，随即在纸上涂涂写写，然后又拿着那龟甲不知做了些什么，最后，才让白以山从那签筒里抽了一签。
说实话，叶无忧看着眼神都有些迷茫了。
你这直接让他抽签不行么？前面那些步骤真的有用么？
白以山看了一眼自己抽出的那签，但是以他的智商根本无法看懂，所以他只好神色诚恳的将这签递给了老者，请求对方替他解读。
叶无忧能看出来，白以山对于这算命，似乎很是相信一般。
名为司南的老者此刻接过竹签，拿在手中观看，然后神色露出一丝凝重。
白以山此刻有些试探的问道。
“前辈，怎么样？这卦象如何？”
老者沉默了半天，随即才抚须缓缓道。
“离卦为火，算是个中上卦，这个卦象嘛，不好说，不好说。”
老者的神色愈发凝重，白以山在一旁不知为何有些心慌，眼光一颤，竟是直接喊道。
“还请老前辈救我！”
叶无忧：“？？？”
刘瞎子：“？？？”
别人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喊救命了？
老者明显也被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白以山会这般，也不再卖什么关子，而是解释道。
“离卦啊，离卦，离卦是易经中六十四卦中的第三十卦，这个卦象主要是属于依附，承接上三挂的卦象。若是你以后想要有大成就，就要依附上三卦的人。而且记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白以山神色露出恍然，郑重谢过老者，神色露出认真，心中默默道要努力奋斗啊。
叶无忧神色也露出恍然，他听懂了对方的话语。
多简单啊，这不就是混子么？
要成大事必须找个大腿抱着。
不过白以山此刻想了想，还问了一句。
“老前辈，你那两颗棋子是做什么的啊？”
老者此刻瞄了一眼，笑着回应道。
“算是护身符，给运气不好的人用的，你卦象不错，没必要用这玩意。”
白以山哦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
老者看了看，又向着刘瞎子问道。
“这位大侠，你要不要来算一卦？”
刘瞎子此刻摇了摇头，但神色还是比较新奇的，道。
“不必了，我这条命都走到这里了，也没必要在意那么多，该经历的苦难也都经历了，就算还有，又能如何呢？”、
叶无忧心中有些异样的想法。
或许是观念不一样，也或许是时代所致。
总之，这个世界人，似乎对于算卦这一类东西，很是深信不疑。
即便是已至登峰境界的刘瞎子，此刻所表达出来的情绪，也只是不必算了，但并未有任何轻视之感。
至于上一次，商陆摆摊算卦的那副场景，虽说很大一部分是寻医问药的，但算卦的，也有不少。
听闻刘瞎子的话语，司南此刻默默点头，随即不再去问对方，而是目光又转向了叶无忧。
还未等他开口，叶无忧却是先道。
“那给我算一卦吧。”
也罢，都听了这么多了，就算叶无忧心中不相信这玩意，但算一卦也无妨。
司南露出一个和蔼笑容，随即拿起纸笔，询问叶无忧的生辰八字。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名为司南的老者，此刻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但是叶无忧沉默了。
良久，叶无忧摇了摇头，道。
“有没有更简便的法子？”
司南此刻抬头，眼中露出一丝错愕。
他的心中更是有些疑惑与惊讶。
这小子也未免太过谨慎了吧？生辰八字都不给的么？
叶无忧此刻心中也很纳闷。
他来到这世界时，已经整整十岁了啊！
鬼还记得我什么时候生的，这些年，他和陆采薇都没过一次生日。
生辰八字，他叶无忧压根不知道。
司南似乎在犹豫，他这套路第一步就失败了。
叶无忧此刻见着对方不回答，也没在意，而是伸手拿起那签筒，从中抽了一根出来。
“就这样吧，前面那些也没啥太大意义。”
他看了一眼竹签，将签递给了司南。
司南，或者说是车厢内的其余三人，此刻都瞪大了眼睛。
卧槽，这么随意的么？
司南此刻面色有些复杂，但还是默默接过了那支竹签。
其上写着四个大字。
坎卦为水。
司南的目光一愣，似乎就算是他，也没料到是这个卦象。
叶无忧此刻倒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怎样？这卦象作何解释？”
老者司南，此刻想了想，犹豫道。
“这卦象极为少见，是下下签……而且老头子我以前曾看过一本书，像你们这种江湖人，如果有这个卦象的话，一定是周身某个地方出了点问题。”
叶无忧面色并未有什么沉重，而是充满好奇，此刻笑道。
“那是什么出了问题？”
司南思索了一会，才缓缓道。
“那本书上，写着一样东西，叫做气运，人皆有之，但武道高深之人，身上气运最为强烈。”
“这位少侠，你是气运出了问题。”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或许是个神仙？
“少侠，你是气运出了问题。”
叶无忧的眼中陡然绽放出丝丝光芒，眼光在司南身上凝聚，问道。
“那应当如何？”
司南话语顿了一顿，似在回想曾经书中的内容，半天，才回应道。
“这……逆天改命之事，咱也不知如何做，不过老头子看来，少侠你这应该不是遭了什么天谴，而是身边有相生相克之物。”
相生相克之物？
刘瞎子此刻那只独眼微微眯起。
“少侠可以尝试一下，改变周围的环境，换个地方居住，或是和某些人或事减少联系，或许能够好转几分？当然，老头子咱也是书上看的，也不确信了。”
叶无忧微微颔首，朝着老者递去一个善意微笑，随即轻声道。
“算了算了，听的头都大了，还是不听了，再说我本就不信这些。”
“老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一会分别时有些礼物相赠，还望老先生莫要拒绝。”
司南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叶无忧给伸手制止了，当下神色莫名有些复杂。
但随即，他伸手拿起了一物，递向叶无忧。
却是一枚白色棋子。
方才白以山有些好奇问过司南，对方的回复只说这是护身符之类的。
“此物能逢凶化吉，算是老头子我的一点心意。”
司南的语气有些忧心忡忡。
叶无忧倒是没犹豫什么，接过了那枚棋子，拿在手中打量几眼，随即轻笑道。
“老先生，棋子也能当做护身符，逢凶化吉？”
司南神色露出和善笑容，笑呵呵道。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就如同还有人拿桑叶做护身符，这东西，只是一个心意罢了，具体有没有用，老头子我也不能打包票。”
叶无忧没有再多说什么，将棋子在对方眼光注视之下，放入了囊中。
此去青城山，二十余里，叶无忧所坐马车，都是价值千金的白公子拉车，行驶飞快。
青城山脚下，有着一处寻常村落，司南要在这里下车。
马车就在一处农舍前停下，司南坚持不用叶无忧相送，自行走下了马车。
虽然腿脚还有几分不便，但看起来那草药真的很好用，至少目前对方已经能够独自行走了。
叶无忧并未在执意，而是往对方箱中塞入了一小袋银子。
“老先生替我们算卦，就当是卦钱了。”
叶无忧如是笑道。
司南走进了那处农舍，马车也在田野之间愈走愈远。
叶无忧目光平静的掀起一角车帘，目光向着后方望去。
直到视野之中，那处农舍已经消失不见，再也感受不到周遭丝毫气息时，叶无忧才缓缓放下了车帘，身子倚靠在座椅上。
他的面色不再复方才的平静，额头更是隐隐泌出几丝汗水。
白以山与刘瞎子此刻注意到了叶无忧的异常，刘瞎子此刻眉头一皱，问道。
“叶小子，你最近倒是奇怪的很。”
叶无忧此刻轻轻舒缓了一口气，神色再度恢复了之前的那般随意，道。
“刘老，方才那名为司南的老人，你觉得怎么样？”
刘瞎子目光一愣，但紧接着立马反应过来，沉声道。
“你是说，那老头有问题？”
白以山此刻面色露出疑惑，想了想道。
“不至于，那老人上车时我就已经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是个普通的老人，而且对方神情，不似作假，就是个乡村的土郎中罢了。”
叶无忧鄙夷的看了白以山一眼，随即目光平视刘瞎子，道。
“刘老，即便在你眼中，那老者也是没有丝毫奇怪之处么？”
刘瞎子此刻沉默了许久。
他摇了摇头，道。
“老夫我确实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有丝毫异常，我也不认为他是隐藏了境界什么的。”
叶无忧平静道：“你能肯定么？”
刘瞎子摇头，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道。
“一辆马车之内，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造极之境的武夫在我面前隐藏境界，我也能感觉对方气息。”
“况且，叶小子你不知道吧，境界越是高深，反而愈发难以隐瞒，登峰境界就已经与天地有所链接，造极之境更是如此。
即便能消去身上的真气内力，也断然无法彻底斩断与天地的联系，这也是老夫敢如此肯定的原因。”
这一次，轮到叶无忧沉默了许久。
他的心神之中，方才传来了几道波动。
其中有一道，是在那名为司南的老者，看到自己所抽签卦之后所传来的。
两万？
两万的震惊值？
西蜀皇帝李进最为震惊，也不过提供了一万的震惊值而已。
这司南，不，真名应该叫做司空南风的老者，到底是何种身份？
震惊值的数目，取自震惊之人的地位身份，以及武道修为等等因素所决定。
司空南风，叶无忧可以肯定，自己在江湖上，乃至朝廷之间，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也就是说，对方这两万震惊值的提供，完全是由于自身境界所致。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这到底是何种境界，才能提供两万的震惊值。
即便是登峰境界的刘瞎子，亦或是已经在登峰境界走到顶的叶音，也不过是数千的震惊值罢了。
况且方才刘瞎子的一番话语，却是让叶无忧猛然惊醒。
即便是造极境界，也无法彻底掩盖气息境界……
那也就是说，方才那名为司空南风的老者，是造极之上？
叶无忧沉默了许久，望着身前二人不解的目光，苦笑道。
“有一点你们没注意到，其实早在对方上车之前，我就感觉有些异样了。”
他话语顿了一顿，随即伸出手指，指着马车外沉声道。
“这两匹白公子，乃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性格一向温顺的很，受过训练，平常根本不会轻易失惊，即便是鞭炮在它脚旁响起，都绝不可能出现失惊的现象。”
况且，那鞭炮响的也太过碰巧了些。
那时的叶无忧，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也觉得司空南风有些蹊跷，但心中却是毫不在意。
即便对方真有异常又如何？
自己两架车内六名一品，还会在意一个老者？
可直到那两万震惊值在叶无忧心中浮现时，他却是差点有些没忍住，但神色却是依旧平静的与对方交流。
有些东西，不去知道倒还无妨，可一旦知晓，却是心中会有着无穷的压力。
叶无忧叹息一声，抬头望天，这马车如今破的顶棚，却是能让他正好一眼望见天空。
他心中喃喃道。
怕不是个神仙哦？
但随即，叶无忧神色一愣，眼中露出几分奇异之色。
或许还真是个神仙？
第二百四十二章 棋子
青城山。
与自己曾经所处世界，一模一样的名字。
只是可惜，这里的青城山下，没有白素贞。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或许是“巧合”，叶无忧初始完全不知道这里还有个青城山。
也不知道这青城山中，还有个青城派。
更不知道，这青城派中，如今已经聚集了不少西蜀人士。
这青城派作为这都江堰附近的唯一本土宗派，不少宗门都前来此暂且借住。
原本不少其余宗派之人正在闲聊，可当叶无忧一行人走进山门时，还算热闹的宗门顿时有些安静了下来。
大多数人都投来了复杂的目光，有些还隐隐有着几分畏惧之色。
能前来此地参加这十年之约的宗门，都是有些实力的，上一次的江湖盟会，自然也是到场了。
在上一次的江湖盟会中，五十多家宗门，全都目睹了叶无忧当日所行之事。
那日的叶无忧，几乎是从进殿门开始，就一路猖狂到了最后。
期间，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斩杀了天池派的宗主，吹雪境界的强者。
可无论如何，对方真就那么嚣张至极的开完了盟会，并且安然离去。
而在对方放出狠话之后，江湖上那些原本对于太白剑宗的风言风语，却是立刻消失殆尽。
一次强有力的震慑，比什么都有用。
如今，再度见到叶无忧的身影，众人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异样情绪，
那青城派的掌门心中紧张更为尤胜。
他青城派不过是个小宗门罢了，自己也不过是二品境界，平日里在这山野之间还算的上是有几分名气。
可如今此地这么多大佬云集，他心中有些慌乱之时，但也收获了不少的机会。
往日里，那些一流宗门哪里会正眼多看他一眼？
如今那些大宗大派均都借住于此，他才得以有了与那些大佬们交流的机会，能承借几分人情。
上次的西蜀江湖盟会，他是没资格去的，但却也是听闻了其中所发生的故事。
对于太白剑宗会上所整出的那档子事，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如今打听清楚，发现来的正是叶无忧一行人，这让他本来依旧笑脸相迎的神色为之一顿，紧接着面色都有些凝固。
天老爷，怎么来了这么尊凶神，咱这小庙可禁不起折腾啊。
叶无忧的神色此刻也不禁有着几分尴尬，眼前这些人，大都有些眼熟，显然是上次盟会上的那些宗派。
好尴尬啊，自己上次那般行径，说实话是得罪了不少人，但效果也颇为显着。
青城派的掌门此刻愣在原地没说话，叶无忧也在思索之中，没有立即开口。
场中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轻咳，随即一道人影走出，来到了叶无忧面前。
却是白云观的陈梦，登峰境界的宗主。
陈梦微微颔首，却并不是对着叶无忧，而是冲着黎九。
黎九面色孤傲，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也不知为何，黎九与白云观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每次黎九见到对方时，都是一副孤傲面容。
但这些并不是叶无忧关心的范围。
此刻他轻笑着开口，道。
“陈宗主，又见面了。”
陈梦面色也不再如当初那般严肃，周身气质也有些微微改变，此刻看了一眼叶无忧，又望向了还僵在一旁的青城派掌教。
他温言开口。
“余掌门，这位是太白剑宗的宗主，也是来参加此番大比的，先给他们安排住处吧，若是房间不够的话，可以安排在我那处小院，还有些空缺。”
那青城派的余掌门这才恍然醒悟过来，随即应允点头。
“就安排在那小院吧，我与陈兄也是老相识了，不麻烦余掌门了。”
陈梦本来温和的面庞顿时僵硬了一瞬，随即颇有些无奈道。
“叶宗主，其实我们这也就是第二次见面罢了，远称不上是老相识。”
可叶无忧哪里在意这些，洒然一笑，随即随着陈梦向住处走去。
在周围人群有些凝重诧异的目光中，一行六人缓缓离去。
直到叶无忧走出去很远后，此地的气氛才稍微舒缓了几分，此刻更是有人轻声议论道。
“看见没，又多了两位，上次我记得还只是四个人而已。”
“那六人，全是一品啊。”
“那白衣女子是谁，西蜀何时又多出了这么一位一品女剑仙？”
但无论他们如何猜测，对于朱砂的身份，他们也是毫无头绪。
一行六人安定下来，叶无忧刚走出院中透透气，却望见正站在门口处的陈梦。
似乎是在等他？
叶无忧平静问道。
“有什么事么？”
陈梦转过身来，已是登峰境界的他，此刻目光注视叶无忧，面色有些凝重道。
“你这身上气息，怎么比起上次见面，要散乱了这么多？”
叶无忧先是一愣，不过并没有太过讶异对方能够看出来，想了想，没有回答。
他走到院门外，距此不远，则能看到远处的山峰以及树林。
叶无忧从囊中掏出一样东西，看了一眼，然后用力的向其外一扔。
一枚棋子发出阵阵破空之声，被丢入了山林之中，不知落入了何处。
陈梦此刻有些皱眉道。
“你丢了什么？”
“一枚棋子罢了。”
叶无忧平静回应道。
距此已经有些距离的山林之中，有一名老者正缓缓而行。
说是缓步前行，实在是有些不恰当。
因为这老者，虽然步伐极为缓慢，与寻常老人无疑，但每一步落下，却都是能跨越数千米的距离。
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个药箱，插着一面招牌。
正是司空南风。
此刻他脚步虽说缓慢，但却哪里有半点扭伤的样子？
司空南风此刻脚步不停，手中更是细细掐算着什么，但双眼却是微闭。
他的嘴角突然勾勒出一丝微笑，此刻喃喃道。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好骗，那小子纵然再过于警惕又如何，还不是接下了老夫的棋子，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就可以布下这盘棋局。”
“老夫这回运气也算是不错，先是遇到了那燕云的气运之子，本以为这就足够了，但今天却是碰巧寻到了当年移花宫所留下的余孽。”
提及移花宫时，老者的语气稍稍有些变冷，神色更是有几分不屑。
“东海移花，这群废物练气士修炼了这么久，也就这件事还算有些名堂，只是可惜遇见了老夫，那怎么可能让你称心如意呢？”
“那小子的气运，你们移花拿不走，老夫要了。”
在山林之间飞速前行的老者，此刻突然身形一愣，手中掐算的速度突然快了几分。
随之他神色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卧槽，这小子……竟然给扔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隔岸相望
将棋子扔出的叶无忧，并不知道此举在司空南风心中的想法。
他此刻只是淡然回应道方才陈梦的话语。
“气息散乱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陈梦皱眉道。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如今这个时间点上，你这实力却是无法发挥。”
叶无忧眼中有些奇异，盯着陈梦看了半天，才哈哈笑道。
“陈观主，我只是一介区区白虹而已，这场比试我也就是个路人，真正要打，还是得看我师妹，刘瞎子，以及你的出手。”
陈梦倒也没有过多反驳，只是有些略微感叹道。
“我倒是觉得你比起你师妹，更为突出，本以为这次相见会有些惊喜，可惜。”
叶无忧很不客气打断了对方的絮絮叨叨，办了扳手指，转头问道。
“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还有几天开始？”
“明日。”陈梦平静回应道。
叶无忧点了点头，踏前一步，向着那青山喃喃道。
“独孤老鬼，这一次后，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叶无忧以真气含糊了声音，陈梦此刻面色一愣，却是听不真切，疑惑道。
“什么？”
“没什么。”
……
一日时光眨眼即过，伴随着日出与，叶无忧缓缓踏足了真正的都江堰所在。
站在一旁的山崖之上，叶无忧向着下方放眼望去，眼中有些感慨。
整整一道岷江，此刻在一处修建起了一道分水堰，将江水分为两条。
一道顺流而下，另一道则被迫流入一处“宝瓶口”，至于那划分了整道江面的分水堰，却好似一个鱼嘴。
有些时候，即便是叶无忧也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以及工艺的鬼斧神工。
那轮红日此刻姣姣升起，阳光照耀在大地，辐射过山间，却丝毫不觉得炎热。
叶无忧此刻所在山峰，被当地人称作玉垒山。
在这山峰最高处，一处不知是人力还是大自然所造的一块空地平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道人影。
叶无忧的视线在人群之中扫视，其中大多都有些眼熟，而且与太白剑宗众人所在，都隐隐避开了些许距离。
只有点苍派的陈锋宗主，此刻瞥了叶无忧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叶无忧微笑回应。
但随即，他的目光望向人群最后，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在人群最末尾，有三道身影此刻正缓缓上山走来。
周围人此刻也发现了那三人的身影，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许多人更是向着抱拳问好。
那为首一人也是一一回应，但随即目光望到了另一端的叶无忧。
他眼光在叶无忧身上一扫而过，但随即眼中有些惊讶，却是向着叶无忧这边走了过来。
来者正是藏剑山庄的庄主叶音，此刻一同随行的，还有三庄主叶青以及剑冠宁十夏。
叶无忧踏步上前，却是率先开口问道。
“叶庄主，许久不见，今日怎的不御空而来？这么多山路，也不嫌累的么？”
叶音丝毫没理会叶无忧的问题，此刻只是目光盯着叶无忧，皱眉道。
“小子，你这是怎么了？浑身气息如此散乱？”
“可别跟我说是被人打伤的？在这西蜀，能够将你气息打散的人，可还真是不多。”
叶无忧此刻脚步一顿，随即故作委屈道。
“庄主，您这么说干嘛？小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白虹，莫说打伤我了，在座的各位，几乎都能一只手就宰了我。”
说着，叶无忧的目光还向着人群望了望。
他们对话的声音并未掩盖，所以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得到两人的话语。
此刻不少宗门心中都浮现了一丝疑问？
这太白剑宗的煞星，被人打伤了？
卧槽，还有人能打伤他？
这家伙目光怎么朝这边看来了？不是我们干的啊！
但也有人想着，这家伙受伤了？那么是不是可以找回场子了？
在场之人神色各异，心中想法也是大不相同。
但却有一个想法不谋而合，就是这小子，还能被人打伤的？
叶音此刻轻啧一声，没好气的回道。
“拉倒吧，小子，别人不清楚，可老夫却是明白的很，就你身上的保命手段，真要惹急了，怕是登峰境界也拦不住你。
老夫倒是真的很好奇，这西蜀，究竟是何人能将你伤成这样？”
叶音的眼中此刻莫名的露出一丝凝重，他知道叶无忧这小子身上有些不同寻常，不说别的，就西域那点子事情，他却是打听到了。
就是叶无忧这小子干的。
一道剑气能将登峰境界的阿旺罗镇压，再结合之前点苍派所发生的事情……
那时的叶无忧还不过是二品而已，如今已至白虹。
寻常登峰境界，击败他可以，将他体内真气打的这般溃散，怎么可能？
叶音神色不得不凝重，因为就他所知，西蜀如今虽说看的最为繁荣，但其实却是最为弱小的。
因为至少据他所知，西蜀并没有造极之境的存在。
至少明面上没有。
叶无忧此刻面色倒是一愣，震惊值不断的入账，心中却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名堂。
当下，他眼珠子一转，却是还想胡扯些什么，但却被身旁的一道苍老声音给打断。
却是刘瞎子此刻再也忍不住，不愿看着叶无忧瞎扯，有些气恼道。
“别瞎猜了，这臭小子前几日迈入了寻常武夫想都不敢想的顿悟境界，结果顿悟完境界没涨分毫，反倒是自身气息全数散乱，真是白瞎了老子帮他护法。”
“气死老子了。”
刘瞎子愤愤而谈，似乎对于叶无忧那般表现很是不满。
叶音的神色陡然间有些凝固，随即眼光有些奇异的瞥了叶无忧一眼，没再说话。
刘瞎子将事情挑破，叶无忧此刻也有些悻悻然，没再去胡扯蛮缠，而是打量了周围几眼，问道。
“不说这个了，庄主，怎么这山上都是我们西蜀的人？其他人呢？”
其他人，指的便是大楚的那些江湖武夫。
叶音伸出手，指了指叶无忧身后。
叶无忧转头回望。
身后，是山崖，山崖下，是浩浩汤汤的江水。
叶无忧的目光越过江水，再缓缓直上，终于感受到了几道气息。
岷江被那“鱼嘴”一分为二，变为两道江流。
而这四周地域，又何尝不是被岷江一分为二。
岷江对岸，也是一座山峰。
山峰之上，此刻隐隐有人影向着山巅走去。
正是大楚的那些江湖人。
两座山峰，隔江相望。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二十年
叶无忧的眼睛微微眯起，伸出手挡在眼前，似乎要遮盖有些刺眼的阳光。
他看向那座隔岸相望的山峰，那里比之方才，已经多了一些人影。
但人数比之这边，似乎少了不少……或者说，是少了很多。
西蜀这边，此刻来到此地的，有着四十余家宗门，人数么，约莫上百人。
其中一品为主，占了大多数，但大都是白虹境界，至于二品，也有约莫二三十人。
虽说二品境界在江湖上也算是高手了，但在这场面中，却是显得有些……
简而言之，西蜀这边上至登峰，下至二品都有，有些鱼龙混杂。
可另一处山峰之上，只有寥寥十数人，但却无一不是一品境界。
而且，都是吹雪之境。
更让叶无忧有些眼中讶异的是，那十数人的站姿，乃至神态，都极为整齐划一。
军队？
在看向自己这边，虽然人数众多，高手也有，但大都随意站立，没有章法，再加上此刻众人均都在互相议论。
明明是十年一次的武道大比，自己这边却显得有些像集市一般，杂乱无章。
叶无忧微微叹息，这便是西蜀江湖与大楚的不同么？
西蜀这边江湖宗门林立，姿态繁荣，常常对于大楚江湖那般管理表示不屑。
大楚的江湖，其实严格来讲，不算江湖。
每一处宗门，都是背靠朝廷，不少武道宗师，都会去朝廷中任个一官半职，甚至去军队中走一遭。
白叶也是如此。
可就是这被西蜀江湖人颇为不屑的地方，却是将西蜀武林按在地上整整摩擦了二十年。
在此之前，叶无忧对于大楚并不算过多了解。
原本叶无忧觉得白叶不曾前来，自己这边应该是稳赢？
但现在看来，即便白叶不曾前来，大楚江湖就真的不堪一击么？
未必。
一旁的叶音此刻眼中也有些微微感慨，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疑惑道。
“他们就只有这些人么？虽说与我西蜀有些不一样，但登峰境界呢？”
那十余人，虽然气势磅礴，神色精悍，但境界落在叶音眼中，却只是吹雪而已。
对方不可能不派登峰前来，这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了，那时的天下，登峰可谓是少见，但在如今，虽说稀少，但也并非那么稀奇了。
原本一直在叶无忧身旁，沉默不语的陆采薇，此刻突然回头，望向山峰的来路。
仿若是心意相通一般，叶无忧此刻也回过头去，目光望向来路。
叶音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露出了几分冷意。
竟然从此处上山？
大楚果然还是大楚，这二十年的败北，却是让他们狂妄了不少。
人群前方传来阵阵议论之声，气氛也逐渐冷了下来。
五道身影，此刻沿着山路向此地踏步前来，一一浮现在众人目光中。
五道人影，三男两女，为首的，是一名白发老者，此刻目光锋利，直视前方。
其左侧，则是一位老妪，此刻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这两人身上，尽管没有展露丝毫，但却是让在场不少人神色一凝，眼眸中露出思索。
更是有小声的议论传来。
“这是苍天鹤？二十年前还活跃的一位武道强者，那时候便已经是吹雪境界，传闻与那时的独孤玄打了个平手。”
“不是说之后对方退隐江湖了么？怎么如今还出来了？”
“那老妪是谁？不认得。”
叶无忧的目光在那两老者身上只是一扫而过，并未停留，而是看向了对方身后。
那是一名神色带着笑意的年轻男子，笑容却是透露着几分狰狞，或者说，是杀意更为合适。
周身那股气质，显然是在军队之中待过，散发着阵阵杀伐之气。
而在他的腰间，则悬配着一柄长刀。
用刀的？
余下的一名女子，也是显得极为年轻，此刻神色颇为平静，但手中那柄长枪，却是无声的宣告着她的身份。
至于最后那名中年男子，实在是显得有些平平无奇，叶无忧不想太过形容，就没再关注。
这五人，均是大楚的武者。
大楚的人，走西蜀这边上山？
叶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却并没有丝毫慌乱，而是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有些意思。
五人的身影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继续朝着这边前来。
有西蜀武者皱眉上前，怒喝道。
“喂，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你们应该去那边。”
“停下。”
“不准再向前，听到没有！”
面对这些西蜀江湖人的制止，五人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为首那名号为苍天鹤的老者，此刻眼光微闪，轻喝道。
“让开。”
那站在最前方的几名西蜀武者当即神色一变，却是有一股大力袭来，将其生生的划拨至一旁，露出了一条道路。
那其中，并不乏有吹雪境界，可此刻却是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或者说，是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划拨至一旁。
苍天鹤的身形刚想要继续前行，可随之，脚步却是一顿，就那么虚踏在空中，没有落下。
人流此刻被分开，露出了其后的身影。
那是叶无忧。
旁边的叶音。
这位藏剑山庄庄主，此刻面容玩味，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轻轻伸出双指作剑，就那么停在了空中。
叶音此刻讥笑道。
“苍天鹤，当真以为我西蜀无人了？”
苍天鹤此刻哈哈一笑，望着叶音道。
“原来是叶庄主，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今日终于一见，只不过，老夫二十年前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
哦？
叶音此刻轻笑，双指轻轻划落。
就真的仅仅只是慢悠悠的划落而已。
可苍天鹤此刻脸上神色突然有些涨红，那悬停在空中的一足，此刻想要落下，但却无法踏步。
僵持了片刻后，苍天鹤那只悬停在空中的脚，此刻终于落下。
但却不是向前，而是向后退去了一步。
他此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叶音，却是再度截然不同的神色，有些由衷感慨道。
“剑道一途，想来还是西蜀厉害一些，叶庄主，却是老夫之前小瞧了你。”
听闻对方这般似乎算是夸赞的话语，叶音却只是嗤笑道。
“被独孤玄揍的躲藏了二十年的废物，也胆敢来评论我？”
第二百四十五章 神刀
叶音此刻的话语，无疑是让不少人都为之侧目，神色露出淡淡疑惑。
不是说对方曾与独孤玄战了个平手么，怎会躲藏二十年？
只是可惜往事大都随风飘去，时至今日，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当时的隐情，也不曾去在意。
对于这道话语，苍天鹤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听的见他的苍老笑声传来。
“叶庄主，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如今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这江湖，也是年轻人的江湖。”
叶音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却不再停留于苍天鹤身上，而是望向了其后。
有一名持刀锦衣男子从后方走出，极为年轻，神色带笑，可却笑意残酷。
他先是向着叶音深深一拜，以表恭敬之情，随即抬头笑道。
“晚辈徐海神刀门下，付千山，早就听闻西蜀剑道繁荣，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叶音皱眉，却是不知这小子肚子里卖的什么药，平淡道。
“神刀门的人，都是如此虚伪么？”
付千山神色不恼不怒，只是抱拳回应道。
“今日走此地上山，乃是晚辈的想法，与苍天鹤老前辈无关。”
“叶庄主，听闻藏剑山庄当代是一位女子剑冠，不知可否请她出来一见？”
听闻对方的话语，叶音与叶无忧均是神色一愣，紧接着眼中有些奇异。
对方怎么要见宁十夏？
叶无忧的心中不由得浮现了一丝猜测，却是微微转头，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师妹。
这几日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隐隐有些微妙。
叶无忧没有去找陆采薇，陆采薇也没有与叶无忧过多的说些什么。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却仿若有一层淡淡的薄纱，挂在了两人之间。
叶无忧的目光从陆采薇身上收回，而是转向了从上山之时，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十夏。
初始之时，他便感应到了，宁十夏如今已经正式迈入了一品白虹境界。
叶无忧视线之中，宁十夏的气息极为平静，只是在听到对方话语时，目光望向了付千山。
宁十夏的神色依旧是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古井不波一般。
叶无忧有些微微讶异。
这妮子，如今的气质，却是比之以往有些大不相同。
若是说以前的宁十夏，性子还算是活跃，有时候与叶无忧也有说有笑的，是一个看起来活泼但打起架来凶悍的女子。
那么此刻，宁十夏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却是如同一位枯坐多年的剑客。
气息更为内敛，可眼中，却是缺失了那以往的灵动活跃。
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叶无忧不清楚。
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袭来的目光，付千山此刻视线望向宁十夏，稍稍踏前几步，依旧是那般神色带笑。
藏剑山庄的人，实在是很好认。
除了这本身的山庄庄主，身后没背负任何剑以外，其余藏剑山庄之人，身后都会背负两柄大剑。
宁十夏也不例外，所以付千山却是一眼看见了对方。
但此时付千山的眼神有些微微疑惑，道。
“你是藏剑山庄剑冠？”
说着，他还四处望了一圈，似乎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余人，可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藏剑山庄的剑冠是女子，付千山知晓。
此刻此地，身后背负两把剑的女子，只有眼前这么一位。
宁十夏此刻直视对方，平淡回应道。
“是我。”
付千山的眼眸之中顿时露出失望之色，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
“这便是剑冠么……那你不是付某要找之人。”
话音之中，还带着些许嘲讽。
在他的眼中，宁十夏只不过是晋升白虹没多久的一名普通剑客罢了，虽说这个年龄能有如此境界也算不错。
但却还不够。
他要找的人，并不是宁十夏。
付千山此刻目光望向叶音，沉声道。
“叶庄主，晚辈并无对藏剑有轻视，只是今日靠近此地时，晚辈原本也是走既定路线上山的，可是小子腰间断浪刀却是忽然颤鸣不止。“
“此等事情极为罕见，小子却是压不下心中情绪，况且也早就听闻西蜀近来有一位如同剑仙般的女子，特此走此处上山，想要前来一见。”
果然，是要找陆采薇么。
叶音轻啧一声，却是没有说话，反倒是宁十夏，此刻神色平淡道。
“你要找的人，在那边。”
付千山眼光一顿，刚想转头询问那边是哪边，但一道清冽剑光却随之袭来。
轻剑游龙，翩然千里。
山居剑意，问剑秋冥。
付千山想要抽刀。
但他终究是没有选择用刀。
放眼整个大楚都没有几人能令他抽刀，此刻对敌一个白虹境界，凭什么拔刀？
只是，这一剑，哪里又是白虹境界能施展出来的？
这一剑其上的剑意，远远超过了绝大数人！
他的右手此刻终于放在了腰间佩刀之上，眼光闪过一丝阴沉，终于抽刀。
但却并不是刀身，而是并未拔出，连带着刀鞘对敌。
可就在那刀剑即将碰撞之时，那道剑光却是忽而消散。
宁十夏此刻收起了气机，轻剑归于鞘中。
就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千山的神色陡然阴沉。
对方此举，无疑是对于他的一种侮辱。
付千山此刻踏前一步，周身气机流转，似乎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宁十夏只是轻轻笑道。
“不过是给你指明方向罢了。“
付千山皱眉，朝着方才剑光所指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此刻收起了轻视，想了想，向着宁十夏道。
“剑意不错，可惜只是白虹，等你再进一步，你我必然一战。”
说完，付千山也不管宁十夏神色如何，而是目光望向了叶无忧。
望向了叶无忧身后的陆采薇。
他的目光先是一愣，但紧接着绽放出一丝异样光彩。
白衣清冽的少女此刻目光平淡，老实乖巧的站在叶无忧一侧。
陆采薇的气息收敛，没有丝毫溢散而出。
但付千山此刻所看，却是对方身上那柄春秋剑。
付千山天生与他人有些异同，就是能感受到那些拥有灵性的兵器所在。
名剑，天剑，名刀，天刀……
这些兵器，都与他仿若有着无声无息的联系，能被他一眼认出。
而此刻陆采薇身上所佩戴，那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长剑，却赫然是一柄天剑。
第二百四十六章 赌约
付千山今年二十五岁，实力却足以让无数江湖人自视惭愧。
在其二十三岁之时，便已经达到了吹雪境界，更是因为他那几乎是独有的天赋，在一处山崖瀑布之上，获得了一把一品名刀。
名刀断浪。
据说在他抽出那柄断浪刀时，曾被诗人誉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雄伟瀑布，从中赫然分开一条长线，随之轰然倒卷。
当那漫天水流洒落而下时，却是仿若真正应验了那么一句诗，真是如同银河落九天。
那时还是两年前，虽说距今不算遥远，但谁又能肯定对方如今还只是吹雪境界而已呢？
前些日子的祥瑞红云，却是让这天下江湖产生了许多不稳定因素。
付千山此刻在叶无忧身前缓缓站定，眼神却是凝视着陆采薇身上那柄春秋剑，瞳孔微微收缩，更是有些呼吸急促。
天剑。
这可是天剑啊。
传闻之中，只有陆地神仙才能造出的兵器，在这当今世上，堪称第一。
“好，好，好。”
付千山此刻笑着喊了三个好字，随即目光直视陆采薇，发声道。
“那西蜀传闻的女子剑仙，就是你么？”
陆采薇此刻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师兄。
付千山此刻接着问道。
“你手中那柄剑，可否出剑让在下一观？”
陆采薇眼神看向自己师兄，叶无忧此刻只是轻轻温言道。
“剑是你的，看你的意思。”
陆采薇摇了摇头。
付千山的神色有些难看。
叶无忧却是轻轻一步，横在了付千山的身前，将陆采薇与对方隔开。
他轻轻开口，眉宇之中有轻微笑意，道。
“阁下此举究竟何意？若是有力气寻事，不如留着等待之后比试在用如何。”
付千山此刻目光望向叶无忧，也不得不望向叶无忧，打量了几眼后，不屑道。
“你又是谁？干你什么事情。”
叶无忧平淡道。
“我是她的师兄。”
付千山眼光微闪，再度仔细看了叶无忧几眼后，又瞄了一眼对方身后背负的那柄临渊剑。
他这才开口，语气有些讥讽。
“你是她的师兄？那还真是名不符实。”
“周身气息散乱不堪，境界也不过是白虹而已，难不成是嗑药提上来的？”
“只是可惜了，你手中的那柄灵剑，看起来，与名剑也差不了多远了。”
付千山最后补充了一句。
“你那师妹，比起你来，可真是强了太多了。”
付千山说完，便神色颇为高傲的站在一旁，仿若丝毫不在意自己方才的所言所欲。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必要在意。
不过区区白虹境界，生气又如何？愤怒又如何？技不如人，还不让人说几句了？
可是他猜错了。
他以为叶无忧会生气愤怒，可对方并没有。
叶无忧此刻神色先是一愣，眼中有一丝阴沉，但在听到对方最后那一句话时，却是一切都有了变化。
他此刻神色露出笑意，笑意极为真诚，仿若发自内心一般。
叶无忧此刻神色颇为得意的回应道。
“那是自然，我是师兄啊，师妹比我强，不是很正常？”
“这天底下，哪里有师妹会比师兄弱的？师妹越强，我越开心啊。”
场面有着一刹那的沉默无言。
独眼刘瞎子此刻眼皮子抽了抽，将目光转向一旁。
虽说他之前与叶无忧等人并没有什么来往，但好歹也算是看着这两个家伙长大的，却是知晓其中一些事情。
刘瞎子的面色有些微微感慨，内心叹道。
叶无忧这小子，也怪可怜的，被自己师妹给教育的观念都出现了偏移。
从前如何不管，至少就目前而言，在叶无忧的认知中，师妹，要大于师兄。
师妹比师兄厉害，天经地义。
师兄是断然不可能胜过师妹的。
什么，你要问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因为我的师妹就是比我强啊。
如果叶无忧脑海中一直想着要胜过陆采薇的话……那他可能早就心境崩溃了。
付千山此刻从沉默中恢复，眼神望着叶无忧，露出几分鄙夷不屑。
他想要开口说话。
嗡！
一道颤鸣之声传来，付千山此刻神色不再有丝毫犹豫，也不见其如何动作，但却已经拔刀出鞘，横于胸前。
他拔刀拔的很快，显然是有练过专门的拔刀术。
一道剑光在其身前一闪而过。
但却又同方才如出一辙般，缓缓消散在他身前。
春秋剑归鞘，陆采薇眼神之间露出一丝寒意。
“这是警告，不准说我师兄的坏话。”
付千山面色沉默。
他好像，被戏耍了两次。
两名女子，两次出剑。
站在稍稍后面一点的苍天鹤，此刻眉头微微紧皱，心中暗道不好。
付千山这小子的性格，他可是清楚的很，若是愤怒起来，就真的是管你三七二十一，谁都敢砍。
上回有一次，付千山这小子不知死活，跑去挑衅那位大楚江湖的武道第一人，结果却被人家一枪横扫，倒飞近百丈，差点就交代在了那儿。
那之后，付千山依旧没有老实，而是行事愈发肆无忌惮，只是再也不敢去招惹白叶罢了。
就刚刚这发生的事情，付千山这小子怕是要发飙了。
苍天鹤心中不由得有些悔恨，他原本只是想来彰显挑衅一下罢了。
可若是对方在这闹腾起来，那可就完了。
他们不惧西蜀的任何一人。
可特么的这里有几百人！
就算老夫是登峰境界，若真打起来，估计也没法完好无损的回去啊。
不过事情的发生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付千山沉默过后，眼神露出了一丝凝重，看了一眼手中的断浪刀，又望向那走出叶无忧身后的陆采薇。
他的眼中此刻陡然绽放出一抹明亮光彩。
付千山此刻伸手指向陆采薇，眼眸明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陆采薇神色冷漠，没有回话。
叶无忧此刻也是轻轻皱眉。
如果对方再胡搅蛮缠自己师妹的话，他不介意浪费一道剑仙剑气，送眼前这家伙当场上西天。
付千山此刻并没在意对方的沉默，而是自顾自的道。
“敢不敢打个赌，这次比试，你我之间肯定终有一战的。”
“若是你赢了，要求任你提。”
付千山语气随意，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光亮，颇为感兴趣的打量着陆采薇道。
“若是我赢了你，那么你得跟我走。”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时至今日
付千山神色浮现一丝莫名笑意。
陆采薇先是一愣，但随即眼中却是露出一丝厌恶，周身隐隐有气机溢出，似乎有些按耐不住。
她明眸微怒，口中刚要说出那个好字。
话语刚刚开口，可是陆采薇的头上却是轻轻落下一张大手，随即将她轻轻往一旁靠了靠。
陆采薇的身形，此刻紧紧贴在了叶无忧的身侧。
持剑少女的神色陡然间有一丝莫名僵硬，周身刚刚凝聚而成的气机，却是陡然间溢散了开来。
叶无忧此刻低头拍了拍陆采薇，仿若拍去了对方身上的那一丝紧张。
随即，叶无忧目光望向身前那位持刀男子，眉眼平静道。
“她是我的师妹。”
付千山目光先是一愣，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叶无忧的话语，但随之反应过来讥讽道。
“师兄又如何？凡事都要来插一脚？真当你师妹是你的东西了？”
叶无忧平静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师妹还是个孩子，我算是她的监护人。”
他突然眉眼带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叶无忧伸出手在自己师妹头上揉了揉，直到将陆采薇原本还算精致盘起的头发弄乱，惹的对方不满的目光时，叶无忧这才悻悻然住了手。
他抬头道。
“本来啊，这天底下的宗派里呢，大都是师兄专心修炼，小师妹勤勤恳恳的端茶倒水，最终师兄神功大成……”
但随即，叶无忧叹了一口气，神色很是落寞的道。
“可惜啊，咱这小宗派，却是反了过来。”
“师妹专心练剑，嗯，其实也不能说是专心，而是这家伙除了练剑其余啥都不会。”
“师兄整日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烧火砍柴，清理杂物……”
“而且这家伙，最开始连衣服都不会换，我都怀疑师傅当年是不是捡了个弱智回来，亏的当年我……”
说到这，叶无忧话语顿了顿，似乎是发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转换了话语。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包揽了这么多杂物活，如今还能一品，感觉算是挺不错了。”
叶无忧一脸微笑。
付千山此刻却是皱眉。
他不是很明白对方的话语。
所以他只能皱眉道。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无忧左手一摊，随即右手拍了拍靠在自己身侧的陆采薇，笑道。
“我是说，这家伙可以自己做决定，但是在她还没成年之前，一切决定，都由我来把控。”
“就算她同意了，我不同意，一切也都不作数。”
叶无忧的话语带着一丝强硬，也带着一丝冷意。
“所以，收回你的赌约，我叶无忧的师妹，不是任何人的赌注。”
陆采薇此刻在一旁恰逢时宜的补充道。
“我听师兄的。”
付千山此刻面色微微僵硬，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两人这般。
没有在意对方的神色，陆采薇此刻踮起脚尖，小声在叶无忧耳边轻声说道。
“师兄，我已经十六了，已经成年及笈了。”
叶无忧目光露出思索，他这才想起来古时女子成年，是十五岁，叫做及笄。
自己师妹说的没错，她确实算是成年了。
可叶无忧不乐意了，小丫头片子还敢反驳我，直接一掌敲向了对方的脑门。
但就在那掌即将敲落时，叶无忧却是有些舍不得，只能变为拍了拍对方的头。
叶无忧语重心长的与自己师妹说道。
“要记住，十八岁才成年，在我家乡那边，像你这么大的孩子，还在读书的。”
陆采薇眼中露出不解。
虽然她未曾读过什么书，但自己师兄却是自小给她灌输了很多道理。
尽管陆采薇以前很少下山，几乎不与外界交流，但她也知道，女子是不读书的。
而且什么书要读这么久啊？
她很好奇。
所以她开口问了。
“什么书要读这么久？”
陆采薇眼光微闪，眉目透露着一丝疑惑。
叶无忧此刻倒是被问住了，以自己师妹的智商和认知，自己很难与对方交流呀。
想了想，他开口道。
“…………”
陆采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虽然那本书她没听过，但既然是自己师兄说的，那么应该是真的吧。
也不知道那本书好不好看，好不好读，要读这么久。
时至今日，我们仍无从得知那日叶无忧说了些什么。
……
付千山此刻再也忍受不住眼前这二人的窃窃私语，仿若将他当成空气一般。
他只是想来见识一下西蜀传闻中的那位天才女子剑仙，顺便挑战一番，怎么就能遇上这档子事情。
付千山虽然狂傲，但也不是什么蠢材，在当下西蜀近百名武者之间，他心中纵然再不满，也不会选择出手。
他此刻只能怒喝道。
“行了，西蜀武者都是这般胆识么？
不过是与你师妹比上一场罢了，你既然怕你师妹输给我而强行不许，我付千山也能理解。
只是还要说这么些道理，不觉得未免有些太过冠冕堂皇了。”
付千山的情绪这才稍稍平静了一些，眼中更是露出轻蔑笑意。
不就是担心你师妹打不过我，然后连人都输给我是么？
无妨，本来也就只是想要折一折西蜀的锐气，只要目的达到，怎样都无妨。
他付千山，要让这些西蜀武夫知道一件事情。
就算白叶不曾前来，他西蜀也断然没有丝毫胜算。
可此刻叶无忧神色却是露出一丝奇异，眼中更有些疑惑，似在思索。
随后，他仿若想通了什么，神色轻笑道。
“抱歉抱歉，这倒是我的失误，方才光顾着与我师妹说话去了，却是忘了把话说完。”
叶无忧的神色凝重了几分，踏前一步，眼眸之中透出一股认真之色，道。
“我师妹不与你立下赌约，不是因为她打不过你，而是因为我的师妹，不是任何人的赌注。”
“莫非你真以为我师妹敌不过你？二十多岁，到了登峰，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叶无忧的神色露出一丝讥讽，直视对方道。
“当然，我说了这么多，你的目的我也一清二楚，自然不会让你扫兴。”
“我来代替我师妹与你立下赌约。”
“比试之中，若是我赢了，我不要你的命，只是让你在我太白剑宗门前，跪叩十年。”
“可敢否？”
付千山神色愤怒，叶无忧不过一介区区白虹，竟然敢与他立下赌约。
我付千山登峰再怎么不堪，也足以一只手捏死你个小小白虹！
他怒道。
“有何不敢？”
“不过如果你输了，那么你得……”
话音未落，却已经被叶无忧打断。
被付千山称作是小小白虹境界的年轻剑客，此刻踏前一步笑言道。
“没有如果。”
“因为这一场比试，你断然没有半点胜算。”
…………………………………………………………
“师兄师兄，什么书要读那么久啊？难道是么？”
叶无忧思索了很久，才开口说道。
“那本书，叫做，以后有机会，带给你看看。”
“好看么？”陆采薇歪头问道。
叶无忧轻轻笑道。
“彼之砒霜，我之良药，哪有什么好不好看呀。”
说到这，叶无忧的话语顿了一顿，很是无奈的叹息道。
“就算觉得不好看，我也不能说呀……”
“为什么？”
“说了我就凉了，师妹你也没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人生如同白驹过隙（迟来的七夕快乐）
付千山的神色阴冷。
他感觉到自己此刻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微颤，已经轻轻放在了刀柄之上。
似乎是已经忍不住要将腰间断浪抽出，一刀斩杀了叶无忧。
可此刻，叶无忧身后那名白衣少女轻轻踏前一步，却是站在了叶无忧的身前。
一如方才叶无忧挡在陆采薇身前一样，此刻只是换了个位置。
陆采薇没有说话，但行动却是代表了一切言语。
身后刘瞎子眼中露出嗤笑，没有动作，只是指间轻轻扣在了剑柄之上。
不远处的叶音，此刻双眼微眯，双手依旧负于身后。
但付千山却是再也不敢动弹了。
他是大楚年轻一代最为天骄之人，二十三岁踏入登峰，已经追上了当初的白叶，而且更为尤胜。
他也是大楚可以说是最为狂傲之人，曾敢以吹雪境界挑战大楚武道第一人，虽说惨败，但却也足以证明他的狂傲。
但狂傲不代表愚蠢，能如此狂傲于大楚江湖还修炼至登峰境界，反而说明他有着寻常人没有的聪慧。
付千山不是愚蠢之人，所以被在场这么些人盯上，他也不敢再有其余动作。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起来，众人没有说话，但却有无形压力弥漫四周，在场之人中，一些修为较为薄弱，还未晋升至一品的武者，此刻竟然溢出了丝丝汗水。
一道苍老声音传来，却是打破了在场的沉静。
苍天鹤此刻缓缓踏前，看不清神色，叹息道。
“千山，退回来吧，咱们要去对面那座山峰了。”
苍天鹤的话语和行为，却是让付千山周身的压力一减，打破了在场的沉重氛围。
付千山此刻身形轻掠，向后倒退而去，回到了苍天鹤一旁。
叶无忧挑了挑眉，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再度踏前一步。
他没有站在陆采薇身后，而是站在了对方的身侧，并肩而立。
作为西蜀，至少是明面上的最高大佬，叶音，此刻神色平淡道。
“眼下招呼也已经打了，那么诸位还是请去你们该去的地方，莫要在此地停留了。”
叶音的语调极为平缓，思维也很清晰。
纵然双方有着再多的不满与过节，但都不是眼下急于一时的事情。
一会便是比试，在场的诸多恩怨，就留待那时候解决。
苍天鹤再度向四周张望了一眼，似乎是想要找找某人的踪迹。
可终究是没有任何发现。
他有些讥讽的笑了笑，不知是在嘲笑那已经不再此世的某位剑客，还是在笑他自己。
苍老身形向后转身，就要退去山下，再去往另一座山峰。
可就在这时，身旁却传来一道意气风发，带着些许不羁的年轻嗓音。
付千山此刻一手扶刀，目光注视着最前方那处山崖，对着身前放言大笑，也不知是在说给自己人听，还是说给西蜀众人听。
“老爷子，我们尚在登峰路上，还未登顶，怎能下山？”
话语传来，苍天鹤的苍老眼眸，此刻微微闪了闪。
苍天鹤此刻顺着对方的目光向前方望去，却只看见那玉垒山上，最高的一处山崖。
山崖就在西蜀众人身后，这座平台的末尾处。
藏剑山庄的那位叶庄主，此刻负手而立，静静站立于此。
苍天鹤的眼中露出一丝复杂情绪，却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老人轻轻开口道。
“真要如此？”苍天鹤对着付千山问道。
“何不如此？”付千山目光不变，反问道。
话语顿了顿，付千山此刻再度平静开口，但目光却是一直注视前方，眼眸之中隐隐露出一丝不羁狂放。
“老爷子，说句难听的，你想想你还有几年可活？此生此世，还能骄纵几回？”
听闻此语，苍天鹤先是一愣，随即原本复杂的苍老眼眸之中，此刻顿时绽放出一丝细微光彩。
他是登峰境界。
是大楚，是江湖，是乃至放眼整座天下都可称之为真正高手的强者。
可他已经不再年轻。
时代变换，眼下已经不再是他的江湖了。
更何况他在自己的最为巅峰纵横之时，被一位西蜀而来的剑客给狠狠挫败。
武道之心崩溃，修为一蹶不振，境界跌落，二十余年的时光，他终究是回到了曾经，找回了那已经丢失多年的破碎心境。
可一晃眼，却已经是苍颜白发，当初人们叫他苍天鹤，如今却是名副其实的苍天鹤了。
人生如同白驹过隙，转眼已至暮年。
若无奇遇，苍天鹤此生也就止步于登峰了。
江湖风云变换，二十年前登峰便可纵横于世，可终究是出了个白叶。
江湖新秀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西域真佛，西蜀儒圣，邺城城主……
只是这些人么？
远不止于此，这当今天下气象，远不止于这些人。
若是再过二三十年，或许登峰境界，也并非那般稀少罕见了。
既如此，何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苍天鹤此刻眼中赫然爆发出光彩，苍老面庞之上此刻绽放出笑意，苍老笑道。
“神刀的小子，老夫这次就陪你放纵一把，修炼了这么多年，却是修炼的糊涂了，差点忘了当初的本心。”
话语落下，苍天鹤脚尖轻轻一点，眼眸由灰转白，周身气机陡然凝聚，但却又随之化作威压释放而出。
苍老身影如同白鹤一般掠起，向着那处玉垒山的山崖，向着叶音所在，向着江面对岸的那座山峰飞驰而去。
负手而立的叶音见着此景，此刻眼中露出一丝讥讽与淡淡怒意。
不走寻常路，竟想在老夫面前横跨岷江，当着西蜀百来号人穿过这山峡。
真当我西蜀无人了？
叶音一直保持平静的面色此刻陡然间暴怒，磅礴气息冲天而起，其所站立之处的岩土阵阵龟裂，四处崩散开来。
也不见其如何动作，此刻山峰上方却是漫天剑意弥漫，无数细小剑气空中飞舞，宛如一张大网。
而对方，则就是那欲破网的飞鸟。
还站在原地的付千山，此刻睁眼望向前方那漫天剑气与苍天鹤飞掠而去的身影，擦了擦眼，眼中露出一丝震惊。
但他随即轻笑着向身后道。
“你们三人跟不跟都随你们，不过近路就在眼前，老子可不绕远路，更不走下山路。”
随即，付千山脚尖一掠，却是也向前方山崖处冲去。
叶无忧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光芒，手在一个锦盒与一个砚台之间摸索，似乎有些犹豫不定。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刀，快
付千山与苍天鹤两人此刻已经身形一掠而去，只余下了后方三人面面相觑。
那老妪此刻皱了皱眉，似乎对于那两人的这般胡来很是不满意的样子。
右手持枪，传闻是那位大楚枪王传人的年轻女子，此刻面色平淡，对于那两人的行为并未表现出什么反应，只是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磅礴战意。
只有那一直跟在队伍末尾的中年男子，此刻神色露出一丝恍然，但却并没有任何言语。
他只是神色若有所思的，向前轻轻踏步。
持枪女子默不作声，但前踏而出的步伐却是表示了她的意思。
唯独剩下的那名老妪，此刻面色露出无奈，但却只能咬牙跟上。
却是这五人此刻均想要从这玉垒山上，直接越过山崖，跨入另一座山峰。
几乎是这三人踏步的同一时刻，西蜀人群之中，三道身影闪跃而出，却是横在了三人身前。
无极宗赵无极，此刻对上了那名老妪。
白云观陈梦，此刻站在了那中年男子身前。
以及一位同样是一手持剑，神色略微带有笑意的中年男子，此刻静静站在了那持枪女子身前。
他是封云。
无门无派修炼至今的一位剑客。
上一次叶无忧遇见对方之时，他还是吹雪境界，说是被黑莲给压着打也不为过。
可如今，其剑身之上所散发而出的阵阵涟漪，却是已经引动了天地之力，赫然是踏入了登峰之境。
相比于另外两组人的沉默无言，封云这边却是另一种氛围。
封云此刻目光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却是开口道。
“你师傅是白叶？”
持枪女子神色平静的摇头道。
“不是。”
“那为何他们都说你是那人的传人？”
持枪女子皱了皱眉，但仍是回应道。
“我怎会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如今境界，都是我自己修炼出来，与白叶又有什么干系。”
封云面色不变，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明亮，开口道。
“被人误解，确实有些不好受，只是庆幸西蜀没有一位像白叶那般超凡之人，否则的话，怕是我也免不了要受些闲言碎语。”
持枪女子神色一愣，却是在细细思索封云所说的那些话语。
不过思来索去，两人也终究是没再言语几分，而是各自周身气机凝聚，枪尖与剑尖之上散发出阵阵寒芒，显然是就要动手了。
可就在这时，持枪女子却是突然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封云先是一怔，但随即轻轻笑道。
“我叫封云。”
……
付千山身形极掠，速度飞快，眨眼瞬息之间便已经将至山崖崖畔。
被他认为唯一有威胁的叶音，此刻正与苍天鹤纠缠上了，却是无力再去管他了。
天高海阔，鸟飞鱼游。
付千山不认为还有谁能挡得住自己。
一抹璀璨剑光在其身前斩落，付千山面色不变，持刀一砍。
寒光交错，刀剑齐鸣。
付千山的身形却是一缓，随之被重重的砸落在了地面之上，神色阴沉。
但他的气息并未受到任何影响，更是没有任何伤势。
此刻他抬起头，对着正在身前的那道人影冷笑道。
“老瞎子，别挡我路，不然老子我让你剩下那只眼也真瞎了。”
听闻此语，拦住他的人影此刻并未有任何愤怒，只是哈哈一笑，随之讥讽道。
“小兔崽子，老夫我早看你不顺眼了，拿把破刀逞什么威风，自己不敢去招惹叶老鬼，就让身边人去，你小子倒是想的机灵，想趁着不注意冲过去。”
刘瞎子此刻眯着眼，一手挑着剑指向对方道。
“告诉你小子，老夫今天在这儿，要过去，没门。”
付千山只是缓缓抽刀。
他先是看向那此刻轻轻悬停在半空的刘瞎子，随即露出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付千山踏前一步，一刀斩出。
他抽刀很快，至少在叶无忧眼中，对方是他目前遇到过拔刀最快的刀客。
刘瞎子眼中露出微微诧异，但手中动作却是丝毫不慢，一剑迎上。
刀剑再度想交错，可这一次，付千山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冷笑。
剑气浓郁，刀光璀璨，但此刻那刀光却是隐隐有些泛红，刀身的气机更是随之一凝，竟是有些诡异的旋涡状。
刀锋回转，刘瞎子此刻眉头一皱，却是身形退后数步。
付千山乘胜追击。
一刀接着一刀，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没有璀璨到极致的刀光，没有深重的刀意，只有那朴实无华，一刀接着一刀的招式。
一直束手观望的叶无忧此刻目光才有些感叹，能来此地的武者，显然不是什么臭鱼烂虾。
对方不仅拔刀奇快无比，这出刀速度也是极快。
多快不知道，但至少比起自己的剑更快。
刘瞎子此刻眼中露出一丝阴沉，虽说已经登峰的武者，岁数的影响已经很小，双方交战更多的是气机的比拼，真气乃至天地之力的操控。
可终究，年龄是有那么几分影响。
只要还未到那没有岁月堪忧的陆地神仙境界，那么随着年龄的上涨，人的一些正常生理机能总会有那么几分下降。
刘瞎子眼中露出一丝有些无奈的愤恨。
天地之力，他不输对方。
剑气，他更是有些隐隐压过于对方。
付千山的刀快么？
快，非常快。
但刘瞎子自信年轻的时候，比对方更快。
可终究已经不再年轻了。
此时此刻，他的剑，没有对方的刀快。
更为要紧的事情是，刘瞎子手中剑刃，不过是一柄普通一品灵剑罢了。
虽说都是一品灵剑，但比起叶无忧手中的临渊剑，却是差了不少。
此刻面对付千山手中那柄断浪刀，却是隐隐有些力不从心。
压力，来自于剑身。
往日里，双方境界差距大时，刘瞎子就算用木棍都能揍的二品生活不能自理。
可当双方境界相差无几，甚至是更有优劣之时，一些细小的差距就会被无限放大。
乃至影响整场战局。
叶无忧此刻倒是没有什么神色波动，只是默然道。
“刘老好像要输了。”
在其身旁的陆采薇听闻此话，点了点头。
对于师兄的话语，她没有任何意见。
但随即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未必。”
第二百五十章 安宁
刀光不断，虽未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但却是比起那般庞大的场景更加危机四伏。
刘瞎子有心想要与对方拉开距离，以便更好的施展。
可付千山的断浪刀却是不屈不挠，紧贴其身旁，让刘瞎子有些找不到机会。
场面一时之间仿若陷入了僵局。
付千山此刻嘴角勾勒出一丝残酷笑意，眼中更是寒芒闪烁。
只要能一直如此，不说击败对方，单纯将对方逼退是决然没有任何问题的。
初始付千山以为西蜀境内，除了叶音便再无一人能对他造成威胁，眼前这独眼老头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纵然同为登峰又如何？老子我打过的登峰，可不止你一个。
不过刘瞎子的剑气雄浑程度，初始却是让付千山有些凝重。
毕竟是比自己多修炼了这么多年的家伙，对于真气乃至气机的凝练，付千山纵然再过于天资惊艳，也无法胜过刘瞎子。
若真是如同其余人交手那般稳扎稳打，他付千山还真不见得能胜。
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败。
因为对方手中剑并不如自己，兵器方面，是他占了上风。
可他终究是找到了一条道路，那便是抛弃了那般气机运用，而是强行逼迫对方与自己一刀一剑的比拼。
他不会给刘瞎子换气的时间，不会让对方有机会施展出磅礴剑意。
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
刘瞎子眼中此刻陡然泛起一丝怒火，他周身气机此刻陡然凝聚，却是全然不顾对方那不停袭来的刀法。
已经是不知多少年过去，江湖上的新人也已经忘了很多事情。
纵然有人再度提起他，知道他重出江湖，却也只是称上一句刘瞎子。
可终究还有多少人记得，他名叫刘枫。
当初他不叫刘瞎子，而是被世人称作刘疯子。
付千山很骄傲，很嚣张目空一切，敢去找白叶挑战。
可我刘疯子这个名号，当初也是一剑一剑砍出来的。
如若论起当年的骄纵狂傲来，竖子安能相提并论。
刘瞎子此刻仅剩的独眼中露出一丝疯狂，紧接着气机一凝，手中剑向后微微错开了一寸。
仅仅是一刹那的避开，那刀光却是如影随形，直接砍向刘瞎子。
登峰境界的一刀，若是真斩了下去，刘瞎子必死无疑。
刘瞎子眼中疯狂之色更浓，此刻甚至已经不能叫做疯狂了，而是疯癫。
必死无疑？
那又如何！！！
他那向后微微错开的一剑，此刻猛然递出。
剑身之上，此刻爆发出一股无比迅猛的剑意，剑气更是在周边隐隐形成了一个漩涡，呼啸而去。
那柄自藏剑山庄得来的一品灵剑，此刻却是已经承受不住刘瞎子这般浓郁剑气，如今已经是阵阵碎裂开来。
一刀。
一剑。
刘瞎子神色疯癫，显然是以命换命了。
付千山这一刀斩落而下，刘瞎子必死无疑。
可刘瞎子这一剑也已经递出，并不会因为刘瞎子如何而损伤分毫。
这一剑下去，付千山怕是死无全尸。
一直观望的叶无忧眉头一皱，却是再也不能等待，手中却是忽然多了一方砚台。
可一只手却是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很轻，但却紧紧的握住了叶无忧。
陆采薇摇了摇头。
却是示意叶无忧不要出手去干扰对方。
可随机，陆采薇自己的身形却是一掠，化为一道流光冲出，春秋剑赫然出鞘。
陆采薇的想法很简单。
刘老是自己人，不能死。
师兄不强，不让他出手。
那就自己出手。
但陆采薇的去势刚至一半，便陡然减缓，停留在了原地。
场面之上已经平息了下来，周边人群已经散开，只有着微微喘息，但却豪放大笑的刘瞎子，和退在一旁，一脸阴沉神色的付千山。
最后的最后，却是付千山退却了一步。
他没有选择与刘瞎子拼命。
那一刀没有落下，那一剑自然也没有递出。
两人都没有输赢，但付千山却觉得自己败了。
刘瞎子此刻平息了一会，嗤笑道。
“小子，你能过去否？若是不服，大可再来一试。”
刘瞎子的言语之中带着笑意，满满的皆是自信。
他已经吃了一次对方的亏了，方才也是自己的决断错误，选择了与对方比拼剑法招式，而并未选择以气机磅礴击败对方。
那么再来一次，刘瞎子断然不可能给对方再次这般的机会。
付千山此刻面色沉默，但身后却是传来阵阵轰鸣和呼喊。
身后，是另一处“战场”。
无极宗的赵无极，之前叶无忧一直觉得对方有些名不副实，上一次的武林盟会，也在对方的领导之下，直接以散场作为结局。
可如今对上那老妪，赵无极却是显得愈发英勇，一招一式均是压制了对方。
那老妪无法前进一步，最终只得是叹息一声，随即面色阴沉的向后退去。
白云观观主陈梦，与那大楚的中年男子，交手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两人的招式都显得异常平和，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没有什么声势浩大，而是普通的交手，气机乃至武道的比拼。
两人有些僵持不下，最终，却是那名中年男子默然退出了战局，向后走去。
从始至终，两人没有交流过一句。
而封云与那持枪女子那边，就显得愈发激烈了。
或许是一寸长一寸强，又或许是封云才刚刚踏足至登峰不久，总之轻剑与长枪相碰，却是显得有些隐隐被压制一般，力不从心。
封云一直被压制。
可他一直也都没有落败。
不知为何，持枪女子此刻突然停下了手，盯着封云缓缓道。
“何必留手？我能察觉到你还没有出全力。”
封云神色一怔，随即有些尴尬道。
“不是留手，只是那一式是压箱底的招式，不能随便乱用。”
持枪的年轻女子此刻点了点头，同为登峰境界，她显然是明白对方的意思。
于是她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等待比试之时，你我再交手。”
封云微微一笑，收起手中长剑，道。
“一言为定。”
女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向后走去，却是放弃了从这座玉垒山上跨越过去的想法。
但身后的封云此刻却是仿若想到了什么，招手道。
“诶，你叫什么名字。”
持枪女子没有回头，只是缄默了一会，然后回应道。
“我叫安宁，安是安静的安，宁是宁静的宁。”
安宁。
封云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好大的沙雕
随着三人的退场离去，场面之上似乎已经成了定居。
叶音的那张以剑气筑成的大网，此刻将苍天鹤牢牢束缚在其内。
任由苍天鹤如何身形急掠，都无法从那漫天剑气之中挣脱而出。
叶音神色平淡，身形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双指不停变换，那漫山剑气也随着双指不停浮动，剑意盎然。
西蜀此刻观望的众人均是神色有一丝细微笑意，仿若觉得对方败局已定。
想从玉垒山上飞跃？
真是不自量力。
苍天鹤并未察觉到西蜀众人的目光与议论纷纷，也没那个功夫去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他此刻只是目光微闪，身形在空中一掠在掠，时不时挥手打散几道避之不及的剑气。
看起来，确实是陷入了极为不利的局面。
但就在此刻，苍天鹤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随之轻喝一声，身形陡然发力，双袖猛然爆发出浓郁真气，带起阵阵天地之力，向着身前某一处急掠而去。
二十年后的江湖，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为何被称为苍天鹤。
但今日，却是知晓了。
苍天鹤的身形此刻在空中陡然发力，其速度比之方才快上了数倍不止。
叶音双眼微寒，双指成剑，一划再划，弥漫整座山顶的剑气此刻随之起舞。
可无论剑气如何变化，却是再也不能如同方才一般，沾到苍天鹤的分毫。
漫山的剑气看起来显得有些密不透风，看起来是如同大网一般。
那那张大网，可此刻却是显得有些破洞不堪，破绽百出。
那道苍老身影，竟是硬生生的在这剑气森然的大网之中，找出了一条道路，生生的冲破了出去。
登峰境界，之所以被称为一品的上段，其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登峰境界能够御空而行，引动天地之力。
但就如同人走路跑步一样，刚刚长大的幼童，和强壮的青年，以及苍老的老人，奔跑或行走起来，速度却是大不相同。
御空飞行，也是如此。
苍天鹤之所以叫苍天鹤，其一就是因为他一身武功，以轻功最为着名。
苍天鹤曾二品的时候，就以其卓越的轻功，硬生生的从一名吹雪境界的手下逃脱出来，之后却是把那名吹雪境界给气的半死。
如今苍天鹤已经登峰，其速度却是丝毫未减，反而是显得更为恐怖。
苍天鹤身形再度一掠，其速度赫然又比之方才更加快了几分。
且随疾风前行。
苍天鹤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笑意，神色有些耐人寻味。
方才他被困于这剑气大网之中，与其说是被困，倒不如说他是求稳，并不急于一时。
饶是他自信有着足以绕过所有剑气，冲跃而出的速度，但他也是试探了许久，仔细观察。
最终，他找到了这张剑气大网的最为薄弱之处，再选择发力冲出。
剑气缭绕看似密不透风，但世间万物，只要是人所施展的东西，就注定有着缺陷。
或者说，是某种极限。
任由叶音如何气势磅礴，剑意盎然，但他终究不可能有那般强大足以操控这所有剑气的心神。
神仙或许可以，但是叶音不行。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轻喝，苍天鹤身形一掠而出，冲出了这道山崖畔。
他脚尖再度轻踏空中，却是凌空虚度，一步跨越了整条岷江，最后不偏不倚的轻轻落在了对面的山崖之上。
相比于西蜀众人此刻的神色沉默，叶音倒是显得有些释然。
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随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中轻叹一声。
再度挥手，却是漫天剑气随之消散无踪。
叶无忧此刻隔着老远打趣道。
“庄主，这可不符合你的作风啊。”
西蜀不少江湖武夫此刻都有些神色怪异，目光望向叶无忧，心中却是愤愤的想到。
这小子，怎的还如此嚣张，别人都从我们脑袋上飞过去了，他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
看，他还在笑。
不过面对其余西蜀众人的这些神色和想法，叶无忧却是不屑一顾。
正如他一直所说的话语一般。
笑怎么了，不然我还能哭么？
叶音神色有几分无奈，但却并没有什么失落之感，只是摇头道。
“苍天鹤向来以轻功闻名，叶小子，这苍天鹤好歹是当年能在你师傅手中跑掉的家伙，显然有几分真本事，能闯过去，老夫虽然有些意外，但却也在情理之中。”
听闻此语，叶无忧倒是随即一愣。
他方才也听说了，这名为苍天鹤的老者，当年与独孤玄打了个平手，据说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
可也听叶音说了，被独孤玄打的躲起来避世二十年。
现在又听到这般话语，却是让叶无忧心中有些遐想。
该不会，该不会是当初苍天鹤与独孤玄交手，苍天鹤根本打不过独孤玄，所以。
虽然我打不过，但是我会跑啊。
以叶无忧方才所见对方的速度，很可能是苍天鹤当初在前面跑，独孤玄在后面穷追不舍，但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可独孤玄却是头铁不肯放弃，。
足足追了三天三夜，却还是没能追到，只能就此作罢。
想来想去，叶无忧觉得当年事情应该就是这般。
毕竟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什么人能够跟独孤玄打个三天三夜不分胜负，那时候白叶还没出道呢。
想到这，叶无忧似乎能够想象到当初纵横江湖，未尝一败的独孤玄，提着剑在后面穷追猛赶，可却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敌人时的神色。
却是不由得笑了出来。
叶无忧笑着，瞥了一眼还顿足在这儿的付千山，淡淡道。
“怎的？你同伴都走了，你还在这干嘛，还想试试么？”
付千山面色平淡，可目光却是露出了一丝奇异之色。
他的身形向后退去，看起来似乎是放弃了，准备下山绕路而行。
但没走出多远，付千山却是忽然抬头望向天空，神色露出一丝轻笑。
他轻声道。
“来了。”
广阔的天空之中，此刻突然响起了一声嘹亮清脆的鸣叫之声。
一只巨大的生物此刻从天而降，随之付千山伸手一抓，却是抓住了那生物的脚爪。
再下一秒，付千山却是已经乘风而起，其速飞快，比之方才的苍天鹤也不多得，甚至还要快上几分。
或者说，是带着他的那只生物速度飞快。
付千山此刻朝着下方递去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尤其是看向叶无忧时，神色露出了一丝嘲讽。
可叶无忧此时却全然没在意对方的神色，而是一脸震惊。
他的心中此刻只有一句话，更是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卧槽，好大的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