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我也会射箭
玲珑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在颜府用过了晚饭才回来,天色都已经黑透了。
刚进到大门时还好,觉得与平时并无差别。待行到回廊时,觉得前面似有火光,她紧走了两步看了过去。
院里堆满了练习射箭的靶子。每个靶子上的靶心都被箭羽给贯穿了,一个个堆在那里,足有三十多个。院里点了很多火把,顾时倾坐在院子中间,在那火光中侧头看向她,目光变得凉薄起来,让人觉得寒凉彻骨。
宋城见将军心心念念之人终于回来了,赶紧把那几只小鸟给放了出来。
玲珑只看到宋城端着个笼子用手挥了挥,连是什么飞出来了都没看清,只见顾时倾斜坐在椅子中,挽弓咻咻咻射了几箭,从天上掉下来几只被箭羽射穿的小鸟。
顾时倾从那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一言不发的玲珑,他也想发脾气,为着姑娘还不了解他的内心而烦闷,可是他又怕把她给吓跑了,只能轻哼一声,自己悻悻的回房了,还破天荒的第一次轻摔了门。
玲珑不知道有宋城打小报告的缘故在,只道“真是奇怪,今日大家怎么都练这个?”她顶多也就纳闷那么一小下,就又往房间里走去,大半疑惑的是,顾时倾不是过几日才回吗?缘何今日就到家了?
宋城见一个气恼不已,又不敢直抒胸臆;一个不知所以,浑然不在意,他不禁愁的直摇头。
谁料顾时倾又呼啦一声把门给打开了,朝着玲珑就追了过来。
他这一下午也想明白了,朴玉可真是没骗他,她就是个石头心!还是那种沉积了上上上万年的顽石。
他刚为亲了姑娘的芳泽而沾沾自喜,没想到在人家这儿连个水花都没击起来。他一想到就觉得心中被折磨的又痛又痒。痛的是这姑娘还不完全明了他的心,一遍遍地折腾着他;痒的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总能在每时每刻都想起她来,想着她散发的香气,还有那滑腻的肌肤,这种情欲上的感觉让他甩都甩不掉!
他一整个下午都在射箭,一箭箭的贯穿那红心。他想要冲过去找她,把她给拉回来!可是又想看看她到底几时能想起他来,能想起回这武安君府来!随着日头一点点西沉,他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他想着至少晚饭还是会回来吃的吧,他让小厨房特地做了几个她爱吃的菜,结果…….结果人家压根就没回来!
他气的把那靶子上的箭挨个都给拔了下来,薅的自己手都红了,觉得不解气,就又重新挨个射了一遍!他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那些兵书上的计谋完全没有一个能用得上的,他也根本把她当不了敌人,可是她就是块难啃的骨头,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他瞧见她终于回来了,心中的气却在见到她的那瞬间被消减了大半,可是这姑娘一副不解的样儿,完全没有看到他回府而应有的兴奋表情。那削减了一半的气就又加倍鼓了回来。
现在他就要抓住她,问问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玲珑正往房间走着,上着石阶呢,就见一个影子在她身后举着胳膊就过来了,她赶紧一弯腰向旁边跑了过去。
顾时倾心中更是气了。她不仅忽略他,现在好了,还躲开了!!他赶紧转身去追她。
哪想玲珑跑到了园中的石桌旁,中间跟他隔着一个桌子了。顾时倾跟她绕着石桌追逐了起来,奈何那桌子直径较大,顾时倾一个胳膊还抓不到她,只能傻乎乎的绕着桌子跑。
“顾时倾,你干吗!”玲珑一边跑,一边喊着,“我又没干什么,你抓我干吗!”
玲珑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顾时倾觉得心中那坛子又被踢倒了,“我也会射箭,我练了十年呐,你为什么不找我!”他站在那里,被火把映得满脸通红,连宋城都看不下去,急急的避开了。
“我也能射中靶心,我还能射中飞鸟呢!你为什么不找我!”他终于说完了心中的话,觉得换来了片刻的痛快。
玲珑也站定了,竟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就是这个事啊!我今日无事,才跟颜公子学一下的,你气什么?”
我一会就让你知道我气什么!
顾时倾见她终于不跑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搂在怀里,他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到了心口处,“我告诉你,我就是这里生气!我气你跟他在一起,你只能在我身边!”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按在那上面,丝毫没有松手之意,不仅如此,玲珑也感觉到了腰间的大手,箍得她越来越紧。
顾时倾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炙热,像那喷涌的火山口一样,压都压不住,昨晚那小火苗已经被那股醋劲加上鼻间充盈的香气燃起来了,他受不住了。
玲珑看着苗头不对了,觉得他的呼吸都带着炙热的气息,知道他又像昨晚那样发病了,她赶紧推他“顾时倾,你松开我!”
可是情人间的小动作就是有那种变幻莫测的效果,她以为拒绝了他,以为给了他警告,可是于对方而言则是另一番欲拒还迎的意思了。
他脸贴着她“你这么小,这么单纯,你可知我心里对你的感觉?我想拥有你,让你只属于我!你明白吗?”他在她耳畔轻叹了一口气,抱起她向卧房走去,“我一直想等你再长大一些,或者心思明了一些,可我要等不了了,你肯嫁给我吗?”
玲珑被他抱到了卧房的石阶前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见天上落下来了桃花瓣雨,洋洋洒洒,漫天飞舞,漂亮极了,她觉得心中突然柔软了起来。
顾时倾也向上看去,就见宋城立在房顶上,抡着膀子在那撒花瓣呢!
操心至极的宋城终于听见将军对着姑娘说出了那句话,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啊,他就轻巧的爬上了房顶,开始制造起浪漫气氛来了,他就不信这招还打动不了一个小姑娘?
顾时倾跟宋城也真是蛮默契的,这两人对于这件事完全没有通过气儿,沟通过。但是眼前这种情况,顾时倾显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抱着她在这花瓣雨中,眼神急切而渴望,他看着她渐渐红起来的脸,又问了一遍“你可愿嫁给我?”
第九十三章 测字
顾时倾抱着玲珑,在落英缤纷中,又问了一遍“玲珑,你可愿嫁给我?”
姑娘没想到顾时倾竟会这么执着,她有些犹豫。
她喜欢跟他在一起,可是还没有到想要嫁给他的程度,他爱她爱得太热烈,有时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避开他,可是他就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强行闯进来,她有些招架不住,觉得自己完全摸不透他。
她挣扎着下了地,站在顾时倾面前,“我们天天这样在一起不好吗?”她看着他,慢慢说了出来,她怕说得太快他听不清或者又生出了其他不好的意思来。
“等那药在梵音皿中放到了该取回的日子,我还要去做师父交代的其他事情呢,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她见他眸子中的火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冰。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般,他的一只手覆到了她的肩膀上,握着她“你从来没有一刻是为我想过的吗?“,他垂首看着她”你当日答应做我夫人,也是骗我的?“
玲珑没有再言语,她觉得肩膀被捏着的地方有些疼了起来。
顾时倾这次真的是被伤透心了,他甩开了那手,玲珑竟向后紧退了两步,差点没有摔到石阶上。顾时倾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连头都没回。
俩人第二天早晨也没碰面,连早饭都是各自在房中用的。玲珑饭后还在院子中遛了几圈,顾时倾却连屋子都没出。
玲珑觉得心中有些失落,以往这个时候顾时倾已经围在她身边了,要么说个不停,要么就带她出去闲逛去了,哪像现在这样,即使在家也不出屋。
她没想到昨天自己权宜之计说的几句话能让他勃然大怒,她不是不嫁给他,只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没想到对方居然气成这样。现在他冷落了她,让她自己反省,这招似乎也起了点效果,因为她也有些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了,连昨日与颜端遥约好一起骑马之事都给忘记了。
可是颜端遥却没有忘,他见她已经过了早饭时间还迟迟不来,便自行过府来寻她。
昨日俩人之间亲密的互动,让他有些心神摇曳。尤其是将她揽在怀里,又用下巴轻蹭她头发的时候,他一度恍然以为姑娘已经属于他了。这是他除了在那月光下的拥抱以外,与她挨得最近的一次了。
年少的人因为从未拥有过,所以任何一次小小的波澜,都会让他记得一辈子,昨天的事自然也不例外。
他在夜间辗转难眠,反复想着她,又在天微亮之时早早起了床,就等着她今日来赴约,可是等到日上三竿也没见来人,他便自己过来了。
等到他来时,玲珑正在院子中给自己卜卦呢。她想看看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时运不济,总是跟顾时倾发生口角。
颜端遥立在她后面,看她摆弄着那龟壳,那小身板因为摇卦而抖了起来,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医者不信自己,反倒信起这个来了?“
玲珑见是他来了,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最近有点背,自己卜卜卦!“
“我竟不知你还会这个!“颜端遥坐到了旁边,”顾兄呢?怎么没见他?“
玲珑听他说起了那个人,自己是不知道的。她哪知道?她也不想知道了,所以连答都没答,“这有何难?我还会测字呢!都是我师父教的。“
颜端遥的玩性被勾起来了,“那玲珑姑娘能不能给我测个字?”他认真的看着她,眼中带着恳求。
“这有何难,你写吧“,她让春芸帮忙把纸笔拿来,递给了颜端遥。他沉思了片刻,写了一个字递给她。
玲珑接过来,上书一个“您“字。(您字我真查了,没繁体写法。大家千万不要吐槽我O(∩_∩)O!)
“从这个字来看,颜公子你复国一事还是步履艰难呀,因为只有你一人用心而已,你看这尔字还有心字,说明只有你一人为之拼搏努力而已。实在是费心血。”
玲珑解完了字,将那字放到了桌上。
“那问姻缘呢?”颜端遥的嗓子突然间好像哑了一样,沙哑着问她。
“我以为你对这事不感兴趣呐!”玲珑笑了起来,“那我帮你看一下!”她看着那字,沉吟了片刻,“你已经有心上人了,但是有人也倾心于你了,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玲珑抬起了头笑道,“你倾心谁呀?可是我见过的人?”她觉得颜端遥突然关心起这个来,真的有些颠覆自己对他的印象了。
“我……我以为她已经知道了呢……”颜端遥面上有些潮热,忙将目光向远处看去,瞧见顾时倾从房中走了出来。
他站了起来,与顾时倾互相掬了一礼。
“颜兄怎么来了?”顾时倾语气平静,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他在那房中本来是不想出来的,心中的气还没消呢!可是架不住宋城绕到了后面窗户那里,巴巴告诉他颜端遥来找玲珑了,俩人在院子中说着话呢。
他微微开了个门缝,果然看到俩人挨着坐在那里测字呢,侧耳又听见颜端遥问了姻缘一事,他就再也待不住了,拉开门就出来了。
他极力压着自己的情绪,面上不想有缓解之色,让姑娘轻看了自己,又不能对颜端遥摆着一张臭脸,毕竟人家也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所以他只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状态了。
“玲珑姑娘昨日说她想要学骑马,我便来找她了。”
“哦?这么巧”,顾时倾叉着腰,看着玲珑,“我也想要去骑马呢,不如一起吧?“顾时倾这话虽然是对颜端遥说的,可是那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姑娘。
“我也是刚学会不久,实在不敢在顾兄面前献丑!“颜端遥有些推辞之意了。
“我跟颜公子都是新手,可不像顾大将军这么厉害。颜公子你知道吗,顾大将军的箭术可是练了十年呢!不是你我所能及的。“玲珑一脸认真的对颜端遥说道,还把两个手的食指伸出来,交叉叠放到一起,比划了一下”顾大将军都能在黑夜里射中飞鸟呢!那弓箭射的,稳准狠!咻咻咻就飞出去啦!“
她说完瞥了顾时倾一眼,看他被自己气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觉得自己昨晚的怄气算是发泄出来了,拉着颜端遥的衣袖转头就走了。
顾时倾一人被撇在了那里,叉着腰站着。他本想一起跟去骑马,好在马上展示一下自己的英姿,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想带他去!
他拾起桌上颜端遥写的那个字,“傻乎乎的还问那人认识不,那不就是你么!心上有你,这都看不明白!还给人家测字呢!“
第九十四章 骑马生争执
玲珑与颜端遥刚走出府门口,就见宋城牵着一匹通体银白色的马在那里等她。
“玲珑姑娘,前几天你跟将军说想学骑马,将军就派人出去寻了这匹好马来。又自己训了两天才驯服的,将军说你既然今天要跟颜公子去骑马,那就骑这个马去吧”,宋城将那缰绳递给玲珑后,又拍了拍马背上红色的马鞍,“按将军吩咐,下面都塞上软垫了,玲珑姑娘可放心骑乘!”
他说完又看向颜端遥“颜公子,玲珑姑娘并不会骑马,烦请公子照顾好玲珑姑娘,也省的她受伤而归,我们全府上下跟着受罚”,他向颜端遥掬了一礼,就进府去了。
玲珑本想叫住他,问问顾时倾到底跟不跟他们一起去,可是一想到他昨晚那么冷冷的推开她,甚至在她要摔倒的时候也没有转头回来,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这种不舒适,让她觉得心情烦躁,早晨看到顾时倾的时候也觉得他不顺眼!既然说了那么些话,为什么又不出来跟他们一起去?还巴巴的让宋城来说那些话?她觉得他只是在闲暇无事的时候才会想到自己,想要占些便宜!她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去发泄一番,所以等到骑上了马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到了郊外就跑起来了。
颜端遥也是忧心她,基本功没学扎实,光顾着一味的向前奔,就算跑的再快,也容易被颠下来的。所以他也紧跟其后,未敢有一刻放松。
同样担惊受怕的还有猫在树林中的顾时倾。
他见那二人转身就往门口有,他也叫来宋城,让他把那马牵给玲珑,自己则在街角处等着他们,想要跟在他们后面暗暗观察。
顾时倾因为平生第一次做了偷听墙角的事情,觉得手心里,后背上全是汗。又怕被他们发现也不敢跟的太近,只能顶着大太阳眯缝着眼跟在后面。所幸还有片树林,他就藏在那树干后面,看颜端遥一点点教她。
不过颜端遥只是自己骑在马上做示范,并没有做出什么亲密的动作来。顾时倾也就没出去,只躲在林子中扇乎着衣服。
可是没一会玲珑跨上马就跑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看见她身子有些倾斜了,直被惊了一身汗,刚跑出了几步,瞧见姑娘自己又将身子给正好了。
他就更觉得心中放不下了,虽然那马是自己驯服的,一定没什么问题,但是她毕竟是第一次骑,而且她光顾着高兴,那握缰绳的手势都不对,一旦有什么意外,手很容易被缠在里面抽不出来的,那么又会被挂在马上拖着跑……
于顾时倾来说,这个“一旦”被想了起来,就仿佛真的会发生一样,他只觉得脊背发痒,挠得他一刻也受不住了,骑着胯下的马就过去了。
颜端遥见他来了,说道“我就知顾兄一定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晚!”
“是我的就是我的,跟早晚没关系”顾时倾轻描淡写的说着,似在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当他侧头看颜端遥时,那眼眸中的寒光让对方深深觉得他口中所说的事是他的禁脔,“颜兄,我记得你那日在客栈中,好像已经决定要去完成你的宏图大业了,缘何现在陪着一个姑娘骑马呢?”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看着颜端遥,想要他自己解释一下,为什么现在又要插入他和她之间。
“如果放弃一个人能这么容易,那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颜端遥依旧看着不远处骑着马的姑娘“我知道自己争不过你,只不过想要尽自己努力,给她最大快乐罢了。”
他看着顾时倾,娓娓说道“你我身份不同,我做不到你这般肆意洒脱,可我跟你有同样的爱人之心,这个在她面前是没有区别的。她不会因为我是皇子身份而喜欢我,也不会因为你为她做了许多事而喜欢上你,她喜欢了便是喜欢了,只跟情爱有关其他无关,我只不过希望自己能有些好运气,被她多看一眼罢了。”他看姑娘因为胯下的马打了两个响鼻而笑了起来,他也面上带着笑,痴痴的看着她,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顾时倾见他眼中有些失神,遂嗬马绕到他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有些事,你既然给不了她一个好结果,你还招惹她干什么?看她徒增忧愁吗?颜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想清楚了。”
顾时倾拉紧了缰绳,骑着马向玲珑跑了过去,停到了她身边。他想要把她带回去,一个是她骑马的姿势实在是有些不好,需要重新学习一下要领;另一个也是想要分开他们两个人。
对于玲珑他是势在必得,但是无谓的伤害,她可受不得,不管玲珑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他就是要分开他俩。
“玲珑,你跟我回去”,他下马走到那匹白马旁边“等明日我再来教你!”他把手伸了过去,想要把她扶下马来。
“不回,我还想骑呢,你自己回去吧!”玲珑见他来了,大门口那股委屈劲又窜了出来,“我不回去”
“你听话,今日骑得够了,要不然晚上腰该酸了”他依旧语气温柔,伸手等着她“明日我再带你来”
玲珑听他说着,却又想起来昨晚的事。昨晚刚吵完一架,这事还没个定论呢,又跟她谈明天?她觉得顾时倾真拿她当小孩呢!
“昨晚惹大将军生气了,我可不敢明天麻烦您带我来!”她夹紧马腹,又想要走,却被顾时倾给拦下了“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我几时真的跟你生过气!我只是急你为什么还不将我说的话当真!难道那日我们在屋中说的话,你都忘了!”
“在屋中说的话多了,我知道你说的到底哪句是真!”
顾时倾对她表白了太多心意,多到那些话天天飘在她耳朵里,脑袋里,这些话让她分不清是只对她一个人说的,还是也对别人说过。从一见面在九茫山上,他就是一幅无赖样,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后,二话没说就亲了自己好几回,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惯用伎俩!自古只有女子错付了衷情,也多见负心薄情郎!
第九十五章 现“喜情”(一)
她怕自己不顾一切爱上了他,最后被他给抛在一旁。
玲珑从小长在九茫山上,眼前只有朴玉和师父,她向往安静恬淡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顾时倾却像一个太阳,天天烤着她,就是不让她有片刻休息。她承认心中确实有他,跟对颜端遥或者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可是她不了解他,他的爱太炽烈了,她怕浓烈背后就是冷淡,害怕自己接受不了这种落差。而且每次一说到这件事上,两个人总是会吵起来!
顾时倾看她眼光又飘向了别处,连看都不看自己,心中也腾起一股火,有些口不择言了,“我的心意你不要,自然有人要,我也犯不着再跟你多犯口舌!你的事以后跟我无关!”顾时倾甩开了缰绳,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玲珑,见她就像石刻一样依旧坐在那马上,分毫未动,咬牙策马就走,再未言一句。
顾时倾骑在马上,刚开始还一路疾驰,后来连马鞭都懒得抽了,就那么在路上晃荡。他那话在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他以为可以让姑娘回头看他一眼,他再奈下性子哄哄她,可是没想到人家连眼皮都没抬。
他觉得自己真傻!爱她爱的死去活来,可对人家来说,根本就不在意。他一想到这里,又扬起了鞭子,直奔府中而去,他让宋城也学着那些世家子弟一样,在府中召些歌姬舞姬来,他也顾不得夏末秋初咬人最狠的蚊子了,就要在园中看,就要让她在回来以后看看,他没了她,日子过得多逍遥!
顾时倾前脚刚走,玲珑就转回来看着他了。她瞧他将那鞭子抽的那么狠,背影那么决绝,人影一晃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了。
她料得果然没错,他现在就说了那狠心的话,还何谈以后?
她一遍遍想着他说的那些话,觉得心口开始不可自抑的抽搐了起来。她有些受不住了,用手紧捂着那里,觉得喉咙中有东西堵在那里一般,卡的她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费力的深吸了几口气,越发的有些头晕眼花了。
想着自己可能是被气到了,被憋着了气,于是自己用劲拍了拍胸口,想要让自己好受一些,没想到才拍了几下,竟然有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俯身又看了一下,马鬃上果然有点点猩红,还有马鞍前面,有一大块血迹,口中也充盈着血腥味。她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手背上也有深浅不一的红色。
她有些慌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是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她知道颜端遥过来了。她又用手擦了擦嘴角,用裙角把马鞍前那血迹盖住了“颜公子,我们再骑一会,也回去吧,腹中有些饥饿了”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不管是因为顾时倾说了那些话离开了她,还是这喷出的鲜血,她都不想让他知道。这是她跟顾时倾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俩人又骑了约有半个时辰,也准备回去了。颜端遥邀玲珑一起用晚饭,也被姑娘婉言谢绝了。玲珑想要回府,看看顾时倾在不在。
这种心情,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心中不敢接受他,却又想着他,她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些决绝的话到底是……俩人还如何相处?她现在把自己莫名吐血的事都排到了后面,只想着先见他再说。
没想到走到回廊处就见顾时倾面色晕红,眼神迷离,一幅有些醉了的样子,举着酒壶,看着舞姬跳舞呢!他也看见了她,但是仅在搭眼片刻间又将目光移走了。
玲珑知道他是故意不理自己的,她也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她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现在只是在府中看看歌舞,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她抬腿向顾时倾给她布置的那个药房走去,想要给自己抓一些药,却见那屋被落了锁了。
她见宋城就在顾时倾附近,遂向他招手叫他过来,低声问道“这屋怎么落锁了,我想要进去。”
宋城有些为难,“将军刚才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下令把这屋给落锁了,钥匙只有他有。”宋城眉头都拧到了一块,“玲珑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将军从来没有这样过,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争执了?”
“没事,我去问他要”玲珑觉得心口又隐隐作痛起来,她用手轻抚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她走到顾时倾身边,低声说道“顾时倾,麻烦你把那屋打开,我想要进去。”
顾时倾斜坐在椅子上,依旧喝着酒,连头都没抬“那屋是我给我夫人准备的,谁都别想进。你要是承认你是,你就把钥匙拿走”他拍了拍前胸衣襟处,将身子向后一靠,挺起了胸膛,“就在这,你要是承认,你就自己拿”,他的语气带着三分醉意,七分认真,抬头看着她,眸子中异常平淡。好像下午的事情对于他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他就只关心此刻,只关心她到底拿不拿这个钥匙。
玲珑疼的嘴唇已经微颤了,她怕顾时倾看出异样来,赶紧紧抿了片刻,缓缓说道“我就用一下,一炷香的时间就够”,她伸出了手,想要去拿钥匙。却在距离顾时倾胸口一寸的地方被抓住了手。
“你想明白了,再拿也不迟”
顾时倾握着她,觉得整个手都冰凉,再看她的脸色,发现也有些惨白了。
“怎么了,一说到这件事上,你就这幅模样?”他站了起来,眼中全是失望,全然没有一丝醉意了,“你就这么抗拒吗?嫁我就这么难吗?”他旋即松开了她的手,将头别了过去不再看她。
“顾时倾,两件事不要混为一谈,我只是想要进去拿些东西……”
“那又怎样!我不是不让你进,你可以进”他走近她,张开了双臂,露出了胸膛“那钥匙就在这儿,你可以拿,但你要想明白了”
他是想明白了,今日就是要逼她做出选择,他没有时间再去等她了,他怕她真的跟着颜端遥走了,他要让她自己在心里弄明白,她到底想要谁!
第九十六章 现“喜情”(二)
“不敢是吗?”他微笑着问她,看她呆呆的站在自己面前,眼中带着自己之前一直不忍看到的泪水。
他狠下心,逼自己一把也逼她一把。
他招招手,一个舞姬见状而来。顾时倾轻揽着她的肩,柔声说道“本将军这里有一个钥匙”,他身体微晃,又似酒劲儿上来了“你要是拿了,你就是我夫人了,你拿吗?”
“拿,拿”那舞姬声音变得兴奋了起来,柔弱扶柳的身子骨就贴了上来,小手顺着那腰带循循而上,移到了领口处,刚要往里探,顾时倾却将身子一侧,避开了那手。
“玲珑,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拿不拿?”他依旧语气认真严肃,看着她,希望她能想清楚。
“武安君,你府上的药房既然不开,我就去颜府,颜府不开,我就去药铺,我就不信我拿不到我要的东西!”,玲珑被疼的双肩直抖,心中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了一样,“你就自己在这看她们跳舞吧!!”
她甩手抹掉了眼角的泪,在曼妙的歌舞中转身,伸手捂着嘴唇,口中那股热流又涌了出来,顺着她的手缝淌到手脖处,又沿着手臂向下滑动。
她原地稍缓了一下,抬腿向回廊处走。
“从今以后,你我各过各的!”顾时倾在后面朝她喊着“你去哪里跟我没关系!用不着跟我说!”
玲珑没有回头,“好”。
那热流滋滋的涌出来,手都捂不住了,直接沿着下巴淌到衣襟上。她有些站不稳了,连眼睛都有些花了,走到了回廊的台阶处,伸手扶了一下廊柱才上去。
宋城正在听着马房的人来报,说那匹白马上发现了不少血迹,因为知道是玲珑姑娘骑的,不敢怠慢,特来禀告。
他听完以后见玲珑姑娘已经走到回廊处了,那廊柱上赫然有个血手印,他当即叫到“将军,那有血!”
顾时倾因为玲珑离开时那句决绝的“好”,又扬起了桌上的酒壶喝着酒呢,一听这话,醉意全无了,也向着回廊处看,那鲜红一眼便被瞧见了。
他发疯一样扒开了前面拥着的那些舞姬,向玲珑跑去,在回廊的下面,看见姑娘捂着嘴在那里晃晃悠悠的走着,脚下如踩云端,没有力气了,胸前全是血。那双眼睛也没神了,只被眼皮搭成了一条缝。
顾时倾翻身上了回廊,冲到她面前,扶住她“你怎么了!”
“从此……以后”玲珑半睁开了眼睛,松开了手,面上全是血,却带着一种解脱之感的微笑,声音似有若无“你我……各过各”还没说完,脚下一软,瘫了下去没有了意识。
顾时倾一把抱起了她,朝着宋城喊到,“把太医找来!快去!”
他把她抱到床上,帮她擦着面上的血。奈何她有时咳嗽,口中又喷出来不少。
顾时倾整个人都傻了,他只是想要激一激她,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没想到人被气到吐血了,现在还在顺着嘴角直往外流,他突然被一种恐惧给笼罩了。他怕她就这么被自己给……那种要失去珍爱东西的感觉又回来,连拿帕子的手都抖了起来。
他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抓着玲珑的手迟迟不松开,他一遍遍轻唤她的名字,直到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来了,见到武安君这幅样子,怕他太激动,就让人把他给扶出去了。
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那李院判才出来。
“武安君,武安君别激动”他见顾时倾冲了上来,嘴中喃喃着她是不是要死了之类的,连忙举手让他停了下来,“这姑娘只是受了些刺激,导致心窍受创而流血不止。现已无大碍了。”
不仅李院判知道他,整个太医院也都知道他,必须得把话说清楚明白了,要不他那脾气又得大闹一番。
“我已下了方子,好生调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只是别再刺激她了。”李院判看着这所向披靡的武安君现在一幅心急如焚的样子,也不打算再多说了“一会人就能醒了,将军快进去吧!”
顾时倾闻言就冲了进去,看到玲珑已经有些似醒非醒了,他坐在床边叫她的名字。
床上的人徐徐睁眼,看见了顾时倾,又将双目一闭,将头转向了里面,泪珠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气你,你想怎么罚我都行”顾时倾将她的头扳回来,让她看着自己,“只要你别离开我”
玲珑因为刚醒过来,身上也没有力气,就由着他捧着自己的头,一如最开始两人见面那次一样,他捧着她的脸,问她叫什么名字。
昔日里那些甜蜜的事情统统都涌了出来,搅得她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她觉得全身都疼了起来。
“顾时倾,你不是说,咱俩以后互不相干吗,你放开我!”玲珑虽然没动,但是言语冷冷,让顾时倾更慌张了。
“我怕失去你,我想要气你,让你想明白你对我的心意!”他心急了,手上的劲儿也大了起来。
玲珑挣扎着要起来,却拗不过顾时倾,只能依旧躺在那里“好,我今日就来跟你说个明白”,她声音平淡,却让人不得不侧耳倾听“顾时倾,我承认,我心中也喜欢你,却不敢告诉你,也不敢回应你,因为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对我认真还是哄逗我的,我怕你现在爱的热烈,转头又把我抛到一边!我怕我……”她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时倾堵住了嘴。
顾时倾听她说也倾心于自己,后面的也都听不进去了,他只想亲吻她,亲这个傻姑娘,尽管她的嘴中还有血腥味,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娶你,马上就娶,我早就将迎书和聘礼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你答应我,我这辈子只要你。”,他拥着她,“我说了多少次这句话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他又看着她的脸“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此生只要你,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玲珑心中自是高兴的,她终于放下心中的担忧,迈出了最大的一步,对他说出了真心话,现在也得了他的承诺,她觉得这一刻万分满足。想要什么便得了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顺遂如意。
她看他因为喜极而呆呆的冲着她傻笑,也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死了一回,又活了过来!那几口血吐的她头脑都清醒了过来。她觉得自己也离不开他了。
“那你能再抱抱我吗?”玲珑向顾时倾张开了双臂,“就一会”
顾时倾宠溺的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夫人,那我今晚睡在这里可好?”
第九十七章 准备聘礼
“你……想干嘛?”玲珑在他怀里明显变得僵硬了起来,刚刚的小温馨瞬间荡然无存。
“你想什么呢”顾时倾轻抚了她的头,又揉了揉,“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人睡在这里,连春芳春芸陪着你我都不放心。你受了伤,还是被我气的,难道我照顾你不行吗?我让人搬来一个塌,我就睡塌上”他将头埋到了她的颈间,柔声问道“好吗?”
“好”玲珑抱紧了他,没有松手,“我也想天天看见你”。
宋城在外面急得不行,完全不知道这俩人已经互表心意,甜腻如糖了。他把那些歌姬舞姬都打发了,怕俩人又吵了起来,派人又去将楚怀瑾给请了过来,想着一旦有什么口角,他能从中调和。
楚怀瑾因为来请的人没讲明白宋城的意思,一听到什么俩人大吵一架,又喝酒又吐血的,也策马急急而来,等到听完宋城所言,气的只拍他“你这不是闲的吗!玲珑姑娘都那样了,你家主子要是蠢到还能扯脖子跟人家喊,换我我也不嫁他!”他说完正要走,就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顾时倾从屋里出来了。
楚怀瑾一瞅他喜上眉梢的样儿,就知道俩人一定又和好了,就忍不住打趣他“怎么样,抱得美人归了?”
以往的这个时候,顾时倾都是推他一把,嘴上警告他嘴巴干净点,今天却出奇的安静,一声没出,只看着他。
楚怀瑾瞅着顾时倾心里直发毛,就跟那种被猎人盯上了的感觉一样,他怕对方突然间一个动作就能让自己魂飞魄散。
“我就是为这事要求你”顾时倾一把抓住他,把他按到石桌旁的椅子上“她同意嫁给我了,所以你得帮我张罗张罗!”顾时倾脸上带着顽皮的笑意“你抓紧当个事儿办,等她身体好了,我们就回九茫山去找我义父,只要他老人家点头,我就娶进门了!”他重重的拍着他,想让他也了解自己此刻的急切。
楚怀瑾觉得肩上力道越来越重,怕他把自己肩膀给捏碎了,侧身赶紧拂去了顾时倾的手“怎么个张罗法?你想要怎么办啊?”
顾时倾听了这话,脸上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你怎么竟问傻话,当然是尽最好的准备了!我要八抬大轿把她娶进来!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东西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细节的事,我拿不准主意,需要你帮我办,”,他怕楚怀瑾听不清他说的话,又坐下来跟他复说了一遍“你不是去年刚刚娶过亲吗,你没忘吧?”
楚怀瑾除了惊叹于他们俩人的关系突飞猛进,还诧异顾时倾这般匆忙的决定“仲麟啊,你可想好了,这娶妻跟俩人互有好感是两回事,我现在娶了亲,有时还后悔的不行呢!完全没有以前自在了!你俩这才刚好,你就要把人家娶进门,你不觉得太快了嘛?”
“对你来讲太快了,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得?我从山上下来之时,就爱上了她,可是她一再拒绝我,有时我梦到她肯嫁给我,我都会笑醒,却发现她根本不再我身边。我只能去她屋子里偷偷看她。虽然她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可知道她的发丝我在深夜中摸了多少次?我盼着她能真的明白我的心意!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肯嫁给我了!现在多一秒我都嫌浪费时间!”
顾时倾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许话,看着楚怀瑾。对方听了他一番直抒胸臆的表达,心中也有些触动“我自认平生活的比你自在潇洒,却没有你这般运气,能娶到真心爱慕之人,而且……那人也爱着你”,他脸上显出了从未有过的认真,那是一种顾时倾从未见过的神圣表情“仲麟,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准备好,只是你要明媒正娶她进门,那三书六礼应当送到哪里?”
“之前她哥哥在这里,原想着给他们买一处宅子,到时候从那里将她迎回来,礼书下聘也都在那里。只不过她哥哥已经走了,不知道去向,她家中又没有长辈,只能从林府迎回,我母亲即是她的师娘,也未尝不可。”
“好,好!那你就先照顾好玲珑姑娘,一切有我,我先将东西都备下,等你从九茫山回来,咱们就按顺序一步步走下去,管保委屈不了玲珑姑娘!”
他们二人又在园子里说了一会话,楚怀瑾才离去。
宋城得了顾时倾的命令,抬了个卧榻进去。
他心中徒然生出一些小激动来,这算啥?是不是就是成啦?
刚刚他也听了那么一耳朵将军和小侯爷说的话,似乎马上就要办喜事了,而且将军搬进来玲珑姑娘都没有反对,这就更证实了这事的真实性。所以他也胆子大了起来,让人把玲珑姑娘窗前的屏风也拿走了,把脚踏也拿开了,把那卧榻直接跟床拼到了一起。虽然高低不平,没在一个平面上,连上床都不方便,但是他觉得将军会理解他的一番苦心的!
他又操心的将春芳春芸俩人调去做了别的事情,等到顾时倾和玲珑用过晚饭回来,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进到屋中,又看见那卧榻就那么贴着床放,比那床高出了一拳。顾时倾赶紧解释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宋城自己……”
“你慌什么呀!”玲珑笑了起来,“我又没说什么!”
因为玲珑今天刚能下床,怕她又不舒服,所以他们二人便早早歇下了。
也许因为这是互相承认关系后的第一次同屋而眠,俩人都躺在那里睡不着,除了微微的喘息声,黑暗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玲珑躺在那里,听见顾时倾翻了个身,转向自己这侧了。
“玲珑,你睡了吗”顾时倾小声问着她。
“嗯”,她含糊的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能拉着你睡吗?”顾时倾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听不到了。
玲珑没有回答,他觉得似乎姑娘用沉默拒绝了他。没想到一只小手穿过床幔在黑暗中摸了过来,不小心递到了他的脸上。玲珑一慌怕伤到他眼睛要收回胳膊,却被顾时倾一把拉住,按到了自己的脸上。
“别动,就放在这”
“好”,玲珑不再想要把手抽回来,听话的将手依在顾时倾的脸上。
顾时倾的脸并没有她预想的那种温热,反而有些沁凉,摸上去也觉得有些滑腻之感,这与他大将军的身份完全不符,“不是说行军之人皆风餐露宿,风吹雨打,为何你脸上这么软这么好摸?”她忍不住问了他。
“谁说行军之人就得蓬头垢面了,”他又将她手转到了另一侧脸颊“你要是喜欢摸,这面也摸摸”
顾时倾现在觉得都不知道怎么对玲珑好了,估计玲珑说宋城的脚丫子是香的,他都得凑过去问问,然后给姑娘一个肯定的赞赏表情!
第九十八章 各方态度
颜端瑶在跟玲珑骑完马回来的第二天,就知道了玲珑二人的婚事了。这原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对着自己思慕之人,总是有那么一点侥幸,希望对方也是恋着自己的,至少能回头看看自己一眼。他盼望着上天能给他这个机会,可是似乎总是与她失之交臂。他呆坐在院中,心中怅然许久。
银霜推了他好几下,他才反应过来。
“公子,我今日收到家父的书信,他说比丘国的黄沙之中掩着一块宝地,此地叫飘渺之地。那里藏着宝藏。我们只要寻得了那个地方,就有足够的军饷了,届时召回旧部或招募新兵就有足够的银两了。”
颜端瑶却摇头,“你可知道为什么叫飘渺之地?”他见银霜一脸茫然遂解释道“世人皆知道有这个宝藏,可是从来就没有人在那黄沙之中找到过,甚至是那陆丘影都没有寻到一点痕迹。我们只身去敌国寻一个根本就找不到的宝藏,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能找到这个宝藏,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可是他不会去冒无谓的险,“军饷,我自会想办法的。”他看了看银霜,又问道“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公子,你可是为着玲珑姑娘的婚事而不快?”
玲珑要嫁给顾时倾,这对于银霜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她因为那日受了颜端遥警告,所以也没有办法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现如今玲珑的决定替颜端遥断了念想,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玲珑姑娘倾心那武安君,身为朋友我亦替她高兴,能嫁给心仪之人。主子是有宏图大志之人,沉溺于这种儿女情长之事,恐怕……”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心知颜端遥也会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
“你下去吧“,颜端遥朝她摆着手,”我想自己待会“
他在园中独坐了片刻,唤来周宁二人,“玲珑……恐不日就要与武安君完婚了,她哥哥已走,家中又没有长辈,怕是没人会帮她准备嫁妆。武安君虽不会在意这个,可是我在意。你们去帮她置办一份最好的,等到来日,随她的喜轿之后一起送到武安君府去。“
周宁听他说完,马上半跪到地上,“主子,此事还要三思啊!莫说我们现在正在为军饷之事发愁,就算银两充足,可是这嫁妆我们以什么名义送过去啊!于情于理都.......“
“对呀,主子你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再………头脑不清楚了!“陈大思也跪了下来,抓着颜端遥衣袖”这要是一起送进去,恐叫人说闲话啊!“
“我的心思你们难道还不清楚!我今生跟她情深缘浅,能给她的也仅是自己的所有,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与她是否要跟别人成婚无关。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再说了。“颜端遥见他们二人仍旧跪在地上,起身将他们扶起来,”她若成了婚,我也能放下心来。这是好事,你们快去准备吧“
颜端遥做完这一切,觉得心中有了些解脱的感觉。那姑娘似乎在他心中已经与自己告了别,她带给他的所有快乐从此只能藏在心中一角,他不会再想起也不会再提及,那是一种无法言说之痛,带着悔恨、痴迷和无助苦苦的折磨着他。
于颜端遥的痛苦不同,顾时倾简直是喜得不可自抑了。他从一进林府就一直笑得合不拢嘴,直到见到宋锦华和林盈盈之时才稍稍控制了一下。
“母亲“顾时倾见宋锦华从后厅中走了出来,连忙上去扶住她,他又看了一眼妹妹,面上带了些羞涩,”儿子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告知母亲“,顾时倾扬了扬嘴角,”玲珑答应嫁给我了,我想着大婚当日从林府将她接走,母亲看可行否?“
宋锦华刚要开口,却被林盈盈给抢了先,“我不同意,你不能跟她成婚!“她拉着顾时倾胳膊,“她哪里好,你迷成这样!有那么多好姑娘,你都看不见!”
“盈盈,你不要胡闹!”宋锦华将她与顾时倾分开,又开口问道,“我儿,你父亲可知道这件事?”她想要提醒他,不要忘记当日她嘱咐过他的事,“他是玲珑的师傅,养育了她十余年,这事你定要先知会你义父,他若是首肯,我当然是没有意见的!”
顾时倾笑道“母亲放心,等到玲珑身体好一些,我们便回九茫山去,当面跟他老人家说!”
“好,好!”宋锦华拉着顾时倾的手,慈爱的看着他,看着当初的那个小男孩,如今也到了要娶心爱姑娘的时候了,“我儿长大了,这事母亲自会替你好好张罗!只是你再等几天,那梵音皿中的药马上就要到时间取回了,等到拿了那药,你们再回九茫山也不迟!
顾时倾跟宋锦华叙完话,就又策马回府,见到玲珑正在屋子中收拾着衣物。
“你收拾这些干什么?”顾时倾心中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语气太焦急,只能缓缓问道“可是要去哪里?”
“今日有人过来量我的身量尺寸,准备做嫁衣,闲来无事就都拿出来看看。”她摸着当日下山穿的那件茶色的男式衣服,“大将军被骗的可好?”想到他当日种种,还有掉到地上的事情,她杏眼微挑,眼中带笑。
顾时倾见她一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娇憨模样,心上也高兴了起来,“你真是快要好了!都敢这么开玩笑了?!“他说着要伸手去挠她痒痒,”你说,为着你骗我这些事,我要怎么罚你?“他将她拉到怀中,一把搂住她,”罚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天天在我身边!可好?“
他的语气极尽温柔,附在玲珑耳边缓缓说着,让玲珑有些瘫软,她轻靠在他怀中,“那你以后会喜欢上别人吗?“
“你又说什么傻话呢!“顾时倾笑了起来,觉得她又冒傻气了,”一个你,就把我迷得七荤八素的,我怎么还能看得见别人?今生今世我有你一人就够了!“他握着她的双肩,“我顾时倾绝不负你!”
第九十九章 最紧急军情
这几天武安君府可真是忙坏了,因为要准备办喜事,顾时倾让下人把整个府上好好打扫了一番,有些屋舍还又重新修葺了一下。再加上平时一些朋友及朝中大臣频频来走动相贺,有时候顾时倾都难得在白日里看玲珑一眼。
她得了一天闲工夫,见宋锦华命人将那药丸已经送回来了。想到师傅当日嘱托,于是将下山之时背着的包袱取来,展信即读:
玲珑,此药已经拿回,即刻服下,待到来日相见,为师自会向你详细解释。
只是你需牢记为师之话,万勿情动。如果真是通了心窍,那你胸口会有红痣出现,你必须在出现七颗痣之前赶往飘渺之地,在那里待上五年,可保你一世平安。万勿珍重!
玲珑将那信收好,拿起了桌上的药瓶,她思虑片刻,扬头吃下。觉得心口初时有酥麻之感,片刻之后又觉得像是针挑火燎一般,她迎着烛火解开衣带看去,胸口果然不知何时长出了一颗红痣,仅有米粒那么大,却鲜红异常,像是一滴血挂在上面。
她又翻开包袱,找出当日师傅放在里面的几本书。其中一本上面详细记载了找到飘渺之地的方法及那地宫之门出现的时间。另外几本用看不懂的文字写着。她还没来及看,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知道顾时倾回来了,马上将那包袱随手一搭,盖住了那封信。正低头系着腰带之时,顾时倾推门就走了进来。
他见她领口微敞到胸口,低首鼓弄着腰间的带子呢,竟是一番自己从没见过的私密模样,他有些发懵,却又立即退了出去,等在了园中。
不一会玲珑喊他进屋,他才再次踏了进去。俩人对于刚才的猝不及防显然都不打算再提起了,所以顾时倾只说着别的话题,“我已与母亲说好了,成亲当日我去林府里将你迎回来。你的嫁妆,我也都替你按照别人的规制准备了数倍,我不会让别人说你闲话的!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嫁进来!”他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手心中握着,“过两日我们就去九茫山找义父,当面跟他老人家说这个事情”
玲珑点头,可是那信上所说的五年之事,让她有些心不在焉,她开口问道,“顾时倾,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五年以后再娶我,你可愿意?”
“为何?现在多一秒我都嫌浪费时间,怎么能等到五年那么久?你看我们相识到现在才三个月,我就已经这样了,要是真等上五年,我估计就疯了!“他嘴角勾着笑,眼眸中透着深情,”你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拥着她,“我整个脑袋里,心里全是你。今天有许多人来府上,我虽与他们说着话,心中却总是惦记着你,连他们说些什么都听不下去了。我昨日已向陛下请旨,辞去官职,以后一心只陪着你,可好?”当他说这句可好的时候,他握着她的肩膀,垂首看着她,“我只陪着你!”
“好!”玲珑觉得眼前有些雾气,让她有些看不清顾时倾的脸了,她用胳膊胡乱摸了一下眼睛。
他看她摸眼泪那小样,又伸手替她擦了擦,“你我夫妻,同为一体,你心之所向亦是我所往,快别哭了。以后你如果想要再回到九茫山,我就陪你一起住在那里。”
他又哄了她半天,说了许多话,见玲珑睡着,他也躺在那卧榻上拉着她的手沉沉睡去。
未睡上一个时辰,就听见宋城敲门,嘴中焦急的喊着他。
他披衣而起,见玲珑还睡着,就下榻开了门,将宋城领到园中离门较远的地方,“怎么了?”
宋城二话不说,将手中的匣子双手奉上,顾时倾就明白了。
朱红色的匣子,那是最紧急的军情!他当即取出里面的信封,抽出来借着月光匆匆读起来。
“赫连伽联合北府、余尧、宋河三个临国合力出兵,现在已经开战了!”顾时倾简单浏览了一下,把大概内容告知了宋城,“想是陛下还没有颁发圣旨,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向陛下请辞的事,所以将急报送到我这里来了!“
宋城一听这奏报内容,脸色都变了“将军,这…….这怎么办?他们四个邻国联合起来,几乎能横推咱们光武国全境了啊!“
顾时倾当然知道这个事情!
此次战事突起,事前毫无征兆,加上是四个邻国联合起来,阵线拉的极长,几乎是整个光武国国土一半的边境都发生了战事。就算他顾时倾再用兵如神,也分身乏术。他不可能同时出现在那么多地方,而且现在边境已连失几城,有了节节败退之意了。
让宋城更心急的是顾时倾的请辞之事,“将军,您已经递了请辞给陛下,那现在该当如何?!您还要出兵吗?”
顾时倾沉思着一直没有说话。
他才跟玲珑真正的在一起,而且正在准备婚事,现在离开……恐生意外,如果他不去,家国不保,百姓都流离失所,他也于心不忍。他转身看着卧房,喃喃说道“你去宫里告知陛下一声军情之事,我两个时辰以后入宫”
他又走回到卧房当中,将床幔撩了起来,轻躺回卧榻之上看着熟睡中的玲珑。
她的睡相一向不好,被子盖的歪歪斜斜,一只脚还伸出来了。两个胳膊也都露在外面,在昏暗中竟白的异常。他帮她把衣袖拉了下来,又像之前那些偷看她的夜晚一样,为她捋了捋脸颊间的碎发。
他侧身贴着她躺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如果出兵,他没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回来;可如果不出兵……国破家亡,甚至是他们俩都会流离失所…….他必须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他也选择了,他选择牺牲自己,换更多人的命,也包括她的。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抱着她,这么拥着她,哪怕只一刻。顾时倾伸手轻抚着她的发丝,想着他们俩人的种种,只觉得面上濡湿,全是泪水,身体也不可自抑的抖了起来,他怕弄醒她,又缓缓起身。
顾时倾在黑暗中自己穿好了铠甲,走到床边,用剪子剪下了玲珑的一小绺头发,用细绳束好,收于胸前。俯身亲了她一下,悄然出了门。
他翻身上马,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赶去了颜府。
颜端遥见他身披铠甲,急急说道“你可是要出征了?“
“正是此事,颜兄我放心不下玲珑,想让你代我……代我照顾她!这次将是一场恶战。我将她留在府中,你一定要看好她,千万不要让她因为我久久不回而去找我!“他将心中的担忧说给了颜端遥听,他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放心的人,”你一定要看好她!若我真有不测,战死沙场,你帮我把这个给她“他递出来了一个红色喜封。
第一百章 请兵符
“这是大婚的迎书?“颜端遥一看那红封,就明白了。
“对,我早就写好了。若我能活着回来,你再还给我;若我回不来,你替我给她,告诉她顾时倾今生绝不负她!“
顾时倾对颜端遥交代完事情,又与帐下将领们先都碰了面,详细商讨了现在的战况,并将兵力部署先都告知了各位将军,只待一会请出兵符,就奔赴沙场了。
等到与各位将领将该说的都说完了,他又匆匆进宫面见皇上。
那武和及群臣亦都在大殿上等着他,见他匆匆赶来都禁言不语了。
“陛下,末将特来请兵符,即刻带兵出征,保家卫国!”顾时倾双手举到胸前一握,单膝跪地,那身上的铁甲因为突然间的触地,发出了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大殿上显得声音格外清晰。
“爱卿,爱卿快起!”武和连忙走下来扶起顾时倾,“寡人还指望着你呢!收到消息以后一直再等你呢!”
“陛下请赐兵符!”顾时倾已经无暇再多说那些虚话闲话了,“此战艰难万分,末将需即刻启程,如舍命未归,还望陛下善待我家中亲人和我未过门的妻子!”
“好,好!”武和见顾时倾决口不提请辞的事了,肯带军出征,马上激动起来,向太监摆摆手,那人手端托盘而来,武和拿起来就给了顾时倾,“爱卿啊,此役全靠你了!”
“陛下,那几个邻国来势汹汹,请问武安君可有什么万全之策?”有一个朝臣出列,提出了疑问。其他庭上大臣亦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但都不时用眼睛瞄着顾时倾,想让这个大将军给个准话,他们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一场仗,心中着实没底。
“你们想知道什么?”顾时倾转身,将兵符握在手中,声音低沉,眸子中显出了犀利的目光,“你们想要知道会不会打赢?”
庭上立刻鸦雀无声!
“所谓的胜仗,在你们口中不过是一个词,一件事罢了,可是对于前方的将士们来说,却是拿命换来的!他们用自己的身躯,奔赴沙场,只求保家卫国,换来国土之上片刻安宁。现在你们却要我代他们保证一定会打赢这场仗?我只能告诉你们,没人想死,大家都想活着回来!如果王大人想要出一份力,那么本将军帐下还缺一名前锋,你可愿去?”
顾时倾的声音听起来凛冽异常,他走到那个出列的王大人身边,低头看着他,见对方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哦?王大人不愿意?“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道”那庭上可有哪位大人愿意随我一同前往啊?”
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当得了武安君,是因为我敢接这兵符,是我一次次用胜仗打出来的,如果下次再有谁敢问东问西耽误我时间,我要他好看!”,顾时倾说完看着那些朝臣一个个抖如筛糠,转身向武和跪拜“末将受命,即刻带兵前去平定战事,定不负陛下所托!”
说完在铠甲的摩擦声中大步而去,再未回头看一眼。
朝臣因为顾时倾的离去,都放松了起来,却被武和一嗓子又给喊的发了毛“你们惹他干什么!王崇,你问他那话干嘛!”
那王崇因为被顾时倾发了难,现在又被皇上吼了一句,吓得直接跪到地上“陛下,实在是这次战线拉得太长了,绵延近国土边陲的一半,臣……臣也是担心有个闪失”
“这废话还用你说?你当武安君能不知道?他要是不知道会这么急着进宫请兵符!你们不知道他即将要大婚了!他前几天连辞官的文书都递上来了!现在抛下未婚妻,要去上阵杀敌,你还好意思问他那话!”武和气的直挥衣袖,在原地来回踱步,“没事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在朕眼前晃,真有事了不还是武安君冲到前面!”
武和越说越生气,“滚,都滚…….”他指着下面大骂道“这次军饷粮草谁要是敢耽误,敢缺一分,朕就让他死!都赶紧滚”
颜端遥得了顾时倾的嘱托,立即前往武安君府去找玲珑,听说她还在睡着,马上让女婢叫醒她。
颜端遥觉得顾时倾要出征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她,如果她醒了发现人不见了,那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顾时倾怕她去找自己,所以选择安静的离开,可是这极有可能是他们俩人最后一次见面了,他必须告诉她。
玲珑在幽微的烛火中被叫起来,发现顾时倾不在,又听了颜端遥告诉她顾时倾要出兵的消息,马上就清醒了。她胡乱穿了件外衣,就上了马车,与颜端遥奔到了城门口,那是顾时倾一会出征的必经之路,等在那里一定能见到他。
因为国中突逢巨变,半夜大部队都列队集结在城门口,等着武安君请兵符前来点将。城中有不少百姓也都从熟睡中起来,聚在城门口等着武安君的出现。
待到天色发亮的时候,从城中传来马蹄声,人群开始沸腾了起来,是顾时倾率着众将领来了。
太阳缓缓升起,那光辉打在顾时倾身上,显得整个人变得如神像一般,让人肃然起敬。顾时倾看着眼前的将士们,皆是一副英姿勃发,勇猛无敌的样子,完全没有因为这战役起的突然又处于溃败的情况而出现萎靡之态。
他在大军阵前大声说道“你们皆是我帐下追随了数年之久的将士,跟我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此役万分艰难,恐将有去无回!我需你们自己想好,到底要不要随我一同出征!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者,可出列自请求去,我不会怪罪他一分!“
他看着眼前的将士们依旧整齐划一,没有一个人出列,他紧闭双眸压下心中翻涌的感情,从腰间拿出兵符,亮于面前大声喊道“身为光武儿郎,自是以保家卫国为己任!“顾时倾提紧缰绳,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举了起来“众将士听令!即刻出征!保家卫国!”
瞬间云霄中响彻着“战必胜!战必胜!”的吼声,百姓们也群情激奋,跟着一起挥手呐喊。
顾时倾在呐喊声中骑马跑向了一个马车旁。他刚刚一出城门就看见了,那是他府中的马车,也是当日从客栈中接玲珑回来的马车,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知道玲珑一定也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送别
玲珑在马车前看顾时倾跑了过来,连忙向前跑了两步,被翻身下马的顾时倾牢牢抱在怀里。
“你怎么来了”他抱着他,看着不远处的颜端遥,对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告诉她实情。
因为又见到了玲珑,顾时倾心中觉得再无牵挂了,“不要信我刚才在马上的点将之语,那都是激励将士们的”他冲她调皮的一笑,“此一战无事,我也很快就回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日日给你写信报平安的,你在府中可以准备些大婚时的东西打发打发时间,还有你的嫁衣,让他们用金线给你绣,我要让你穿最好的!”
他不顾众人的目光抚着她的脸,低头亲上了她软软的嘴唇,又在意志即将迷失的时候快速抽离开来。又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她,将头贴在她的发丝上,深嗅着发间的香气,久久不愿放手。泪水却夺眶而出了,他赶紧伸手抹去,又笑道“你等我建功立业回来,请旨封你一个诰命夫人!”依旧用力的抱着她久久不放,仿佛要将她嵌到自己怀里一般。
“顾时倾,你要出征为何不告诉我,还是颜端遥去找我,我才知道!“玲珑轻推开他,”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了“
“好“顾时倾颔首答应她。
城中之人都知道武安君马上就要大婚了,现在突发战事却要放下爱人奔赴战场,没有人吱一声,也没有人催促顾时倾该启程了,周围都安静极了,大家都在看他与自己的未婚妻告别。
“等我回来娶你!”
“好!”
顾时倾松开她,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身上,翻身上马,朝着颜端遥点了点头。他感谢他做的一切,给了他这个再见她的机会。
最后看了玲珑一眼,策马而去。
将士们因为顾时倾的离开而跟随着各自的主将逐渐开拔启程,城门口瞬间扬起了漫天黄沙。玲珑立在马车上,看着顾时倾的身影逐渐变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门口刚刚涌着的那些百姓业已散去,只有她还站在那里。
颜端遥将她拉回到车里,“你来我府上住吧,顾时倾走了,想那府上也没剩下什么人了,你自己住在那里,我们也不放心。
玲珑则摇头,“不用了,那里是我的家,我就住在那里,哪儿也不去”
颜端遥怕继续劝下去,让她起疑,只能答应她。“那我白天没事便去找你,帮你准备大婚的东西,等着顾兄回来。”
顾时倾从上马跑在前面之时,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落,他不敢回头再多看她一眼。他骗了她,告诉她很快就回来,也有可能是一场永生的诀别。他的幸福仿佛在刚刚萌芽之时就被闷死在这铠甲之中。他却不得不披着它上战场,保家卫国也保护着她。他在扬起的尘土之中回望着她,他看她在人群散去之后依然站在那马车之上看着他的方向。觉得心中绞痛起来,缠得他面色发紫,口不能言。
“顾时倾,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离开你!”
这是那晚他假醉强留她陪自己时所说的话,他一遍遍的想着这句话,片刻之后擦干了面上的泪水,唤来宋城,“给我准备一个马车,要足够大,还有地图。另外派出百人的探子,来回往返将最新消息送回来。“他不是沉溺在无尽哀伤中之人,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要尽最大努力,活着回来,娶她!
宋城办事果然从来不让他失望。那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顾时倾弃马上车,他需要时间来仔细看看地图及地形,定出一个万无一失的迎敌之策。
赫连、北府、余尧、宋河四个邻国,除了赫连前期有所动作,被顾时倾给压了下去,其他三个平时都是恭顺异常的,该朝贺进贡的时候从来没有敢怠慢之处,为何这次敢揭竿而起了呢?这是顾时倾现在最大的疑惑。
他们四个部族彼此相连,绵连边陲大半,将所有兵力分散去攻打皆没有足够的人数去抗衡,若是合在一起则保一地而失三地。两下相较,都不占胜算,而且现在与四地连接的地方,已经连失了好几城,大有横扫光武国之势了,速度之快,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宋城见他沉默不语,也知道他的难处“将军,为什么不把近郊大营的八万大军带来!就能解这困境了啊!“
“不可,此次我带军出征恐周边列国都知道了,若是有人有心想要趁机攻打,我必须要保证城中有反抗的军队,能保护陛下,也能保护她。八万的人数,我已经仔细算过了,一旦打起来,足够我得到消息再回去救她的了。那些人我是不会调走的!不要再提了!“顾时倾头都没抬,依旧看着那车内摊开的地图。
他已经变得冷静了下来,比任何一次都冷静。这一次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玲珑,为了他们俩人的将来。
他反复推演着不同的攻势,却又被自己给推翻。只能不停的继续看着那地形图一遍又一遍,想要找出能够打开突破口的地方。
差不多一个时辰以后,顾时倾探出头来将一个信封交给宋城,“你派密使前去余尧找赵恒将军,我与他私交一向不错,将此信交给赵恒,务必将回信带回。”
宋城当即就派人飞马出去,朝着余尧的方向赶去。
不断有探子来报前方战况,一直到他们晚上驻扎的时候,光武国境内在两天之内已经失守四座城池了。
顾时倾彻夜未眠,与众将领研究着突破困境之法。
“我们在两天之内已经连失四城,这四城皆是边关之城。四个邻国之中,只有宋河还没有攻下一座城池,他们尤善水战,想要跨水攻打齐州、柳州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却迟迟未见有任何动作,所以突破口应该在这里。”顾时倾用手指着地图上宋河和齐州、柳州三地,又用力的敲了敲,“派探子出去,给我查清楚!”
第一百零二章 去齐州
顾时倾直起了身子,看着围在桌前的将领们,说道“这一役,是我们遇到过的最大的一次战事,也是同时涉及邻国最多的一次,阵线横跨国土大半边陲。但是他们贸然间发兵,势必也结盟松散,不堪一击,我们只需各个击破即可。“
他又开始在地图上指点开来,“两天之内,赫连攻下了莽城、营城。这两个城池之外,皆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无天险可依,他能攻下来也没有什么可惊奇的,只不过营城之下有饶城和丰都,这两城皆是我国之命脉,需要死守严防,如果被攻破了,则国都危矣。赵将军,王将军,你二人率十万大军前去,天亮就出发,务必死守住饶城,我在京郊大营留了八万大军,足够抵抗偷袭和护卫皇城。必要时可以抽调两万前去支援。如果击退赫连进攻,可反攻收回丢失的两城。”
顾时倾又看着其余将领,脑中快速思索着他们每个人的优势及带兵特点,“孙将军,欧阳将军,你们二人率八万人也是天亮出发,前往山口关。那里是北府攻下的,群山纵横交错,你们在山口关附近隐蔽处等我消息,待我从齐州、柳州回来,自会给你们去信。”
“目前还剩六万人,我天亮会率一万人前去齐州。至于余尧,我们等一等消息,最晚明早就能到!”
众将领听完顾时倾最后说完的那句话,都纷纷反对,“大将军,你不能就带那么少的人前去啊!太危险了,齐州在北府和宋河之间,如果他们联起手来,那么即使有孙将军他们的五万大军能够去支援,也于事无补啊!”
顾时倾却举手中止了他们的进言,“我意已决,无需再说。我国中将士不多,除了京郊大营和各地镇守必留的人,我几乎把能用的人都调来了。你们都是随我征战过数次的手足兄弟,我不会让你们手中无兵可用,你们只需做好我交代之事,咱们必定能突破重围,收复失地!”
宋城突然闯了进来,递给顾时倾一封信,正是他一直等着的赵恒的回信。顾时倾立即拆开来看,赵恒因为情况紧急,只写了寥寥数语:联盟散,不同心。赫连伙同北府,挟持了我余尧及宋河的皇子要挟,我国君被迫出军,宋河未见动静。望保重!“
顾时倾看后,连连大呼,“好!好!果真如我预料,钱将军,郭将军你二人率剩下五万人前去余尧,我自会给赵恒去信,你们徉战即可,做做样子给赫连和北府看,一旦我这面得手。你二人便各率一路人马前去支援营城及山口关。只要余尧和宋河的危机解了,这一战就有希望了!”
有了详细计划,顾时倾觉得心中担忧减轻了一些,他让大家也都回帐内休息,自己则坐在桌前提笔给玲珑写信。
他在信中说了今日对她的思念,及叮嘱她要注意保重身体,还有不用惦记他云云,皆是玩笑之语,言辞轻快。完全不似他现在这般心情沉重,派人连夜送回去。
复又坐在桌前,摸出他剪下的那一绺头发,端于指尖,痴痴的看着,“我这一辈子,遇见你足矣!”。他反复想着姑娘的面庞,姑娘的嘴唇,还有那含笑的眼睛,以及那日贴在自己面上的手,都让他嘴角带笑忆起往昔种种。这是一种与情欲无关,只与思念有关的回忆,他在那回忆中坐到天亮,仔细收好了那头发,带着一万人,向着齐州赶去。
顾时倾带兵急行赶路,中途并未休息,终于在当天傍晚就赶到了齐州境内。
那守城将士在城墙之上,起先见目光尽头有黄沙扬起,黄漭一片看不清楚,以为是敌军突袭而来,马上吹响了号角,城内将士都持刀相向严阵以待。待到那队人马行的再近一些,便看见了有人手执旌旗,红底黄字写着一个大大的“顾”字,将士们便都在城头上欢呼了起来,他们知道武安君顾时倾来了。
守城将领黄觉连忙命人打开城门,将顾时倾迎了进来。
黄觉连忙将近日情况事无巨细的一一说给顾时倾听,等到全都说完之后,他有些犹疑,艰难开口问道“武安君,这城内仅有三千守城将士,加上您带来的一万人,这能守得住吗?”
顾时倾知道他担心什么,本来以为会有一场血战,可是没想到宋河迟迟没有动手,他们已经提心吊胆两天了,现在终于见到援军而来,却仅有区区一万,难免有些担心,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用担心,这一万人明日都给你留下,我带着宋城明日渡河到宋河境内。”他又看向黄觉,摆摆手将他叫了过来,“我有一计要告诉你,你只管照我说的做,便可解此困境”他附耳跟黄觉说了半天,那人频频点头,连连说好,片刻之后又出去做准备了。
顾时倾又给其他三路将领各书信一封,详细写明了计划的内容,及备用方案。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进行的顺利,那么此战胜算极大,如果不幸没有从宋河回来,那么他也想好了万全计策,可助他们歼敌。只不过时间可能会长一些,伤亡更重一些!
宋城见黄觉出去了,连忙开口道“将军,明日之计太冒险,稍有不测就……我去可以,将军就留下吧。你想想玲珑姑娘,她还在府中等着你回去!再想想众将领!你是一军主帅,如果您以身殉国了,那其他三路部队恐将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了!”
顾时倾则笑了一笑,面上带了些洒脱之色了,“我已替她做好了打算,现在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我光武儿郎不会因为我的离世而萎靡不振,相反的,他们会更加勇猛,而且用我一名换数万人之命,难道不值吗?”
他说完以后,又有些若有所思,“我只是担心,若我真不幸身亡,当她听到那消息会怎样?”
他只希望她能挺住不要垮掉,希望颜端遥能够遵守约定好好照顾她。
第一百零三章 去宋河
顾时倾在次日天不亮之时跟宋城换了一身平民衣服,架船朝着宋河边境而去。
那宋河境内看似毫无异样,百姓还是在正常的生活,看样子完全没有受到战事的影响。顾时倾跟宋城一路躲着人,来到了皇城之外,趁着守卫巡逻的空当之际翻身而入,进到了宫城内。
他们寻到了日常议事的大殿门口,只听见里面声音嘈杂,与秋日早晨的静匿截然不同,他侧耳听了一会,带着宋城就推门而入。
只见那宋河的国王宋达鲁坐在桌前垂着脑袋,因为被推门而入的声音吸引,又侧着头微抬着眼皮看向门边,两侧的朝臣也都纷纷噤声看着所来之人。见是一介布衣,就又开始互相交头接耳继续谈着刚才议论的话题,完全没有把他俩当一回事。
突然,不知大殿上何人高喊了一声“顾时倾”,那殿上彻底的鸦雀无声了。宋达鲁惊得站了起来,目光突然变得炯炯有神,直勾勾的看着一步步前行的人。
顾时倾没管他们的表现,只管向着那国王走去,待到距离仅有五六尺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在下光武国武安君顾时倾,特来拜会宋河国王!”
宋达鲁见来人真的承认自己是顾时倾,连忙喊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绑了!”他又看着顾时倾,“好啊!你还真敢这样就来!你可知我皇儿被人截了去,就因为你当日杀了赫连伽的儿子赫连英!他疯了,为了要给他儿子报仇,把我儿子都给掳了去!逼我出兵,这仇我是不是应该找你算?!”
顾时倾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守卫,他们都持刀将他跟宋城团团围住,最外侧还有约一百余人的弓箭手,搭箭满弓对着他。虽然听了命令进来,却没人敢对他下手,都呆呆的站在那里。他扒开他们,又向前一步,“我要是怕死就不会来了。我来这就是帮你救你皇子的,宋达鲁你要考虑清楚”
“我抓了你,交给赫连伽,一样能救出我的皇儿!”宋达鲁挥着衣袖,“快把他给我绑了!快!”
可是那些守卫也就只敢举高手中的刀,没人敢砍下来,更没人敢上前。周边列国谁不知道顾时倾!他三年前率军几乎踏平了宋河全境,手段雷厉风行,本人更是武功高强,谁先对他下手谁就死,虽然宋达鲁下了命令,但是他们还没有傻到要去当那个被牺牲的人。
顾时倾站在那包围中摊着手,脸上有些许无奈“宋达鲁,你自己看看,你国内可有人敢动我?”
他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宋达鲁的桌前,胳膊拄在上面“我说我是来帮你的,就能帮你,你为什么不领情呢?”
“这事你就是原因,若不是你,我皇儿何苦遭此劫难?”
“宋达鲁,你搞清楚!赫连英起兵犯我边境,我是正常出兵反抗。我没费一兵一卒就破了他的大军,他含恨自刎,又与我有何干?赫连伽死了个没用的儿子,还有其他的儿子,有什么好记恨的!”
顾时倾依旧看着他,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倒是你,你就这么一个成了年的儿子,其他的都还小,难道不应该去救吗?”
“我把你绑了给赫连伽,自会换回我儿子,还能得城池,用得着你救?”
“啧啧啧……..”顾时倾忍不住揶揄他起来,“你当我傻还是你傻?你觉得你这里的人能拦得住我?如果你想救你儿子,你早就派兵攻打齐州、柳州了,还会让朝臣们聚在这里商讨对策?”顾时倾侧头看着他,“宋达鲁,你应该想的比我明白,一旦他们起事成功了,你觉得你这小小的宋河他们不会吞并了?“
宋达鲁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能坐在刚才的位置上,看着顾时倾“你不敢出兵,不就是怕一旦助他们起事,得胜了反被他们给灭了;又怕我此次带兵打胜了,会再一次踏平你宋河吗?“
顾时倾句句说到了点子上,那宋达鲁在椅子中一点点瘫软了下去,“你想怎么样?“他哑声问道。
我想要的很简单,把你境内军队交给我,我替你带兵,先平了北府,帮你迎回皇子,而且北府那块地,我也送你了“顾时倾嘴角带笑,看着他,”如何?“
宋达鲁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声音一扫刚才的哑然,连音调都变高了,“你说的是真的?“
顾时倾点头,“只要你把境内人马悉数给我,我替你去打一个江山。北府之地,土地广袤,难道你不想要吗?“
“陛下,不可啊!“”陛下三思啊!“,那殿中的朝臣立即炸开了锅,有一个为首的官员站了出来,“陛下,不可听信顾时倾之言,他昔日率军攻打我国土,让我们沦为属国,此乃国仇!现在又因为他逼死了赫连英,才致使太子被抓,这是陛下的家恨啊!国仇家恨加在一起,千万不能放他走啊!”说完,那官员竟跪了下去,叩首不起。
顾时倾向着他走了过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首辅大人啊,怎么你孙女嫁给了北府的一个世子,过的还好吗?记得出嫁之日,我还让人送来一份薄礼,不知道大人可还记得?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皇子好好的在这国中,怎么就会被人不声不响的给劫走了呢?”他从地上把那人拉了起来,揪着他的衣领问道,“你说,会不会有人跟北府沆瀣一气了?”
顾时倾这话虽不是挑明了说的,宋达鲁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他仔细想着顾时倾的话,觉得越发的有道理了!
他只恨国中无得力武将,为他上阵杀敌,只能龟缩在这河边一隅。现在唯一已经成了年的皇子又被劫去了,他怎么能不想要报这个仇!“顾时倾,你的话可当真?日后如何证明你今日之话?”
“我顾时倾说话算话!纵使我日后不能活着回去,我的将士们也会打赢这场仗!我这书信也可以替你证明,到时你交给我们陛下,他自会信守诺言!”顾时倾从衣襟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又拿出了那把颜端遥当日来求兵的银色匕首,“这是信物,乃是昔日林大将军所留,我们陛下自会认下!”
第一百零四章 玲珑知真相
宋达鲁思虑了片刻,接过那封信和匕首,在手中摩挲了一会,“武和见到这些,当真会认下?”,他看着顾时倾,郑重其事的又问了一遍。
顾时倾点头,“决不食言!”
“那你想要多少人?”宋达鲁低声问道。“我国中仅有十万人,我最多只能借你五万人。“
“那就五万人!够了。再给我准备一万套兵服“顾时倾也低声回复道,”而且我还需要你给北府送信,说你抓到了我,要派兵将我送过去换你皇子,只要我进到北府中,自会率兵破敌。“他盯着宋达鲁的眼睛,”你觉得如何,我攻下北府,那地方以后就是你的了。“
“好!“宋达鲁伸出了手,”一言既出“
顾时倾嘴角勾笑,也伸出了手与他击掌,“驷马难追!“
果然不出半天时间,北府之中甚至是余尧及光武国的部分城池都传遍了消息,说是顾时倾已经被宋河国王宋达鲁给俘虏了,人关在天牢里,准备派大军押到山口关。
北府的国王重楼看完信,哼笑道“这个宋麻子,不声不响就干了票大的!去,把他那个儿子给拾掇拾掇,赏碗饭吃,明天准备交还给他老子!“
他眼中又显出了轻蔑的神色,“顾时倾也不过如此,现在攻下的山口关连个援军都没来,活该他命绝于此。“
重楼又唤来自己的亲信,“你将这个消息传给赫连伽,告诉他派兵来接人,老子可没那工夫给他送过去。”
重楼自己心中也有小九九。
他虽然跟赫连伽结盟时说的清楚明白,不管他北府打下来多少城池,那都是归北府的。但是只要抓到顾时倾交给他,那么赫连伽就将打下来的城池都给北府。
可是赫连伽的话能信?
他赫连伽一个不惑之年的人,为了一个儿子都能干出这种出兵报仇的事,更何况还是一个顾时倾没费一兵一卒就弄死了的蠢儿子!赫连伽傻,他重楼可不傻!
他虽伙同他一起起兵,也是想借着这波气势,没准真能杀了顾时倾,那么他所得的城池便也保得住了!没想到顾时倾真的就被宋达鲁给擒了,这不是天助他吗!
所以他打算明日跟宋达鲁交换完人,赶紧让赫连伽带走,他好借着这东风,率兵南下继续攻城掠地,他才不会浪费兵力去押送顾时倾呢!等他一路攻下去,打到梵音城,那这光武国就是他说得算的了,还用你赫连伽赏我城池?真是笑话!
等他夺了光武国国都,再反手趁赫连伽跟顾时倾报仇之时再一举将他歼灭,那时就是他称霸之时了!
他心中想着这宏图大业,面上不禁得意了起来。他曾经梦想的一切,在明天以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唾手可得了!有多少次,他都是惧怕顾时倾而停步不前,现在那人就被关在宋河的天牢里,昔日威风凛凛的武安君也会有今天?!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头直痒,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来人,明日休整一天,先不继续向南攻打,我们杀羊宰牛,好好款待款待顾时倾!”
玲珑在大军出征的次日早晨就收到了顾时倾让人送回来的信,她读着他写的那些俏皮话,不住的傻笑。见颜端遥过来,又给他也叙述了一遍其中有意思的地方,“顾时倾说他们晚间驻扎的时候,有人打了几只野鸡,毛都没有摘干净,烤完就给他送了来,他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玲珑又笑了起来,看向了颜端遥,见他依旧是面上淡然,便问道“颜公子,你怎么了,这两天心情不好吗?”
“无事,只是总能想起一位故人。心中便有些怅然!”他看着她,”你可还想要去骑马或者射箭?“
“不去了,这几日绣娘开始绣我的嫁衣了,我有时还得去看一下。而且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呢!”
“我打算最近几天去周边游历一段时间,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你去吧“玲珑笑了笑,”顾时倾说他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他如果发现我没有准备东西出去闲逛,一定会生气的。“
颜端遥听她现在句句都离不开顾时倾,心中有些懊恼。这种懊恼却不是情敌与情敌之间的,而是那种明知道情敌已经不存在,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带来的懊恼。顾时倾已经沁入到玲珑的大脑里,身体里,灵魂里了,他无法取代他,无法忽视他!哪怕顾时倾真的不能回来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实践他对顾时倾的承诺,好好照顾她。
这种情绪没有困扰他多久,更大的麻烦又来了!
银霜在城中听到消息,说顾时倾被宋河藩王给俘虏了,被折磨的就快要死了,她想都没想就先告诉了玲珑。
等颜端遥赶过去的时候,见她果然在收拾包袱,准备要走了。
他连忙拉住她“顾时倾嘱咐我,看好你,他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你若是此刻去找他,岂不是让他忧心吗?”
玲珑依旧收拾着包袱,“他被俘了,命在旦夕!我非去不可!谁都拦不了我!”
颜端遥看她下了决心的样子,赶紧将门外的周宁二人叫了进来,“把她给绑了”,他早已料定她不会乖乖听他的话,“玲珑,我受顾兄所托,照顾你,就算没有他今日之言,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的。你就在这待着,等着他回来。”
“颜公子,你已知我们定下了婚约,我怎么能弃他不管。现在他人在宋河天牢里,还如何能回得来?”玲珑来回挣扎着,周宁二人也没将绳子使劲绑,就那么搭在身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会让你走的”颜端遥见周宁二人不敢绑,他自己动气手来,“我放弃你,不是让你去陪他送死的!”
“颜端遥,你若是让我走,我跟你还是朋友;你若是继续拦着我,我就跟你势不两立!”玲珑放下了狠话,希望对方能够让她去找顾时倾。
“玲珑,你有没有想过,顾时倾为什么瞒着你,为什么骗你他不日就会回来?”他见此事已经瞒不住了,从胸前拿出了顾时倾交给他的那封迎书,狠狠摔在桌上“他知道这次恐怕有去无回,让我替他照顾你。你现在这么跑去找他,我问你,你要怎么找?如何进到那天牢里?如果你发生了意外,你让他怎么办?!”他抓着她的双肩,晃着她想让她冷静下来,“你听我说,有你在这里,他一定会尽全力活着回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 现“怒情”
玲珑甩开他,抓起桌上的迎书,大声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给我看!为什么!”她泪如雨下,声音都抽噎着说不完整话了,“我只知道这次定会打得艰难,却不知道他是抱着一死的心情去的!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只把这迎书给了你,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他早就写好了的要在大婚当日亲手给我的!你拦着我,可知道他现在又如何了?如果他死了,你觉得我还会活!?”
她推开他就要向门口跑出去,却被颜端遥一把拉住,“我不会让你走的!他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陪他死!我跟他一样,一样的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肯回头看我一眼!”他用劲要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没想到被玲珑反手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狠而有力,啪的一声!连周宁二人都始料未及!
“颜端遥枉我拿你当朋友,你却阻我夫妻二人团聚,还跟我说这些混账话!”玲珑气的捂住了嘴,却没有兜住手心中的鲜血,她将手摊开来看了一下,又道“颜端遥,我告诉你,今天我是走定了,”
颜端遥跟顾时倾当时的反应是一样的,看见她满嘴满脸的鲜血,整个人都懵了,他只能试着用缓和的语气安抚她,想让她冷静下来。“你听我说,你在这里,顾时倾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我给你找个医者来。”
“颜端遥,咱们做一个交易“玲珑从床上拿出来那个包袱,将里面的书拿了出来,”我知道你们再找飘渺之地,我这几天听见周宁他们聊天一直再说这个地方,我这里有地图,可以把它给你,那里的宝藏够你用一辈子,你想复国想招兵买马怎么样都行,只要让我走,让我去找他!“玲珑抓着那几本书举了起来,上面也沾了不少她的血迹,她因为咳嗽又断断续续的涌出来了几口,却依旧没有将手中书放下,“只要让我就走,它们就是你的了!”
颜端遥直直的看着她,眼中尽是失望,“你以为我会为了这些宝藏而让你走?你是轻看了我,还是轻看你自己!顾时倾这一战不是非去不可,可是他为了百姓也为了你,他知道一旦他不上沙场,那么国破家不在,连你也有危险,他才选择再次挂帅出征!现在你让我为了这些宝藏让你走,那我的心呢!你可曾真的了解过!我在下山那日就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是我为着赶回去,没有对你说这些话,才与你就此错过!你以为我还会再犯这个错误!?这可能是顾时倾用命换来的,我告诉你,你哪里也不能去!”
颜端遥几步跨了出去,将门狠狠关上。留下玲珑一个人站在那里。
颜端遥他们走了以后,玲珑觉得有些站不住了,赶紧扶桌坐下。目光却落到了那红色的喜封上。她将那喜封拆开,里面除了有大婚当日的迎书,还有一封信,玲珑赶紧打开来看“吾妻玲珑,我自知此次凶多吉少,恐难再见,遂提笔给你写了这封信,想说的话千千万万,却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只盼你从此以后能够忘记我,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这一生所求不多,你是我惟一执念。在离开之时也得了你的真心,肯嫁给我,我这一生足矣。如果我能活着活来,你就是我顾时倾的夫人,若我不幸身死沙场,希望你能穿着我给你准备的嫁衣嫁得良人。此生万勿珍重!夫顾时倾“
那信上字迹潦草,可见是顾时倾于当日匆忙之时提笔写下的,信纸的下端还有泪痕干了的痕迹,连折痕都是歪斜的。玲珑不知道顾时倾当日是在何种心情下写得这封信,又是如何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与她告别的。她只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了,泪水混着嘴边的鲜血一起往下流。
顾时倾从宋河回来就一刻没闲着。
他将带回来的兵服发给自己带过来的一万人马,让他们穿在外面,于次日凌晨在北府与宋河的交界处跟宋达鲁借他的五万大军会合,将那一万人混插进了队伍之中。自己则手带桎梏钻进了囚车之中。
他又看了一眼宋城,“今天全靠你了。”
他们二人已经约定好,今日到了北府,那重楼势必会羞辱顾时倾一番,宋城所要做得就是在恰当的时候砍开顾时倾带的桎梏,只要他的束缚一除,那他就能拿起藏在车内的佩剑,挟持重楼就手到擒来了。
只不过还有重要的一环,如果能准时扣上,那么就胜券在握了!
顾时倾不能肯定宋达鲁一定会跟自己一条心,不会反口再咬他一下,但他只能冒这个险赌一把,赌自己开出的条件在对方心里足够分量!
他坐在囚车里摇摇晃晃了半日,被送到了山口关。这里是光武国与北府接壤之地的第一个城池,也是北府攻下的第一个城池。重楼率军南下,现在就驻扎在这里。
而且这个重楼果然没有让顾时倾失望,从囚车停在他面前开始,那重楼就开始叨叨起来:
“顾时倾!哈哈!顾时倾!你也有今天,你昔日的大将军威风去哪里了?”,他在那囚车前激动的来回走动,“你攻打我北府之时,持剑指着我的气势哪里去了?哎呦呦,这不也沦为阶下囚了吗?所以啊,做人不要太嚣张嘛!”
重楼凑到囚车前,从缝隙中半眯着眼睛往里看,“瞅瞅你那样,我怎么那么痛快呢!我告诉你,一会就把你交给赫连伽,他怎么对付你,我管不着,反正指定是不会给个痛快的了,也等于替我报仇了。我就继续挥师南下,那武和臭老头没了你,我看他还能蹦跶几天!等我夺了梵音城,老子以后我就自己说了算!还进贡朝贺?我供个屁!”
他激动的不停狂笑,时而还用手中的剑扎顾时倾几下,虽然伤口不深,也不伤及要害,但是这频频的小动作,也让宋城有些忍不了了。他在囚车附近,隐藏在那护送囚车的队伍之中,见六万大军皆以做好准备,遂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刀砍断顾时倾的桎梏。顾时倾随即抓起藏在身下稻草中的天姬剑,用力一挥,那囚车竟然被砍成了两半,他飞身而下,那剑身直接就贴到了重楼的脖子上。
第一百零六章 平宋河 灭北府
顾时倾与宋城配合速度之快,几乎在瞬间完成,等到重楼觉得脖子上发凉时,脸上还带着那狂笑呢。
身后的将士们见将领都飞身而出了,也马上与北府的士兵打了起来。
重楼在兵器的交戈声中,缓缓转过身来,“顾……顾时倾,你怎么…..你要干什么?”
顾时倾面上一笑,一股狡狤之气迎面而来,“我想干什么?你不是说我当日对你持剑相对了吗?那我今天就换个姿势,把这剑架在你脖子上,可好?”他轻轻转了一下手腕,那剑身也跟着动了一下,吓得重楼连连直喊“好,好,!”
那重楼吓得连连直叫。吵得顾时倾直心烦,“宋河的皇子呢,把他给我!”
重楼连忙让身边持剑的侍卫将人带过来,“我把他给你,你放了我?”
顾时倾的剑贴的更近了,“你是在跟我讲条件吗?“
“没有,没!“重楼有些瘫软了,他刚才那么骂顾时倾,几乎是将自己的怨气全都发出来了,现在眼睛余光还能看见顾时倾身上被自己捅的那几个地方,还在流着血呢!他更害怕了,觉得一会那窟窿一定也会捅到自己身上。
顾时倾觉得手臂传来一阵阵颤动,见重楼抖个不停,眼底轻蔑之色夺眶而出,“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不会杀你。“他又转头叫宋城,”你把那皇子带过来,贴身保护,不可离开你身边。“
等到宋城将人带过来,顾时倾对重楼吩咐道“让你的人停下来,要不然……”
“明白,明白!“重楼急得喊了起来,他自是知道那”要不然“的后半句,所以他扯着脖子就开喊,足足喊了七八声,周遭才停了下来。两军交战的将士们得以喘息,纷纷持刀相向,都喘着粗气盯着彼此。
顾时倾又叫来宋城,“把那皇子的衣服扒下来,找个身量差不多的人穿上,头上套个袋子送出去。”
未待片刻,宋城即来报“将军,那宋达鲁看见了人出去,没等到确认是不是儿子,就派兵而来,估计能有四五万人。加上这城中的人,约有九万人马。”
既然宋达鲁违背了俩人的约定,又派兵打了过来,想要置他于死地,他顾时倾也没必要继续遵守诺言了。他对重楼问道,“你这有多少人?”
“十万”
“好”顾时倾附耳对重楼说道,“你一个北府国王竟然被区区一个宋达鲁给骗了,沦落至此,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跟他报仇啊?现在他倾举国之力来攻打你,我若是你啊,我现在就先把这里的五万人给杀了,至于马上来的那些,我也一个不放过!”他转了一下剑锋,但是依旧贴在重楼的脖子上,“你说是不是啊?”
一说到这个,重楼心中也火大!
俘虏顾时倾的假消息是宋达鲁传出来的,他就是听信了他的话,才会掉以轻心被顾时倾按在这动都动不了!现在不用顾时倾说,他自己就想亲手灭了那宋麻子!“
“他奶奶的,杀!“重楼尽管被顾时倾挟在胸前,但是他仍然扯着脖子喊道,”把宋河的人都给我杀了!“
周围的将士们都懵了,于瞬间的恍惚之中,又持刀相拼了起来。
顾时倾混在队伍中的一万人现在已经偷偷撤离到一处隐蔽地点静静等待。
宋达鲁带着五万人,沿途一路跟随押送顾时倾的队伍后面,他昨天就打算好了,顾时倾肯替他先把皇子救出来,未尝不可,可是之后的计划,他就需要自行修改一下了。北府他要,顾时倾的命他也要,只要他死了,宋河还何愁不能自立!武和老儿不就指着他呢吗!只要他死了,他在吞并了北府,那么夺了梵音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他假装同意了顾时倾的提议,却暗中准备着。可能是他对于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太过于激动,他在不远处看见皇儿骑着马出来,就再也按捺不住,率兵冲了进去。
城内现在也是一片混战,他率领着将士很快混入到了其中,挥刀砍了起来。
顾时倾跟重楼站在城墙之上,“你瞅瞅,宋达鲁杀的多起劲!“顾时倾面上带着笑,看向重楼,”你绑了人家儿子,换我我也得气成这样!“。
他又继续靠在墙垛上看了一会,见到两军都死伤无数,只有不到区区三万人了,而且皆是流血不止,精力衰竭了。
他口中打了个呼哨,城中藏着得那一万顾时倾的士兵纷纷冲了出来。破了那两军的对抗战,将那三万人全都歼了。
在将士们的厮杀和呛人的血腥味道中,重楼和宋达鲁全傻了。
顾时倾一个人,把他俩全都给耍了。他用手中仅有的一万人把他们俩人二十万人全都给杀了。
当宋达鲁被绑着扭送到顾时倾面前时,他气的破口大骂“顾时倾,你卑鄙无耻!言而无信,骗我出兵!“
不断有人进来禀告最新军情,顾时倾坐在椅子上,连眼皮都没抬,“宋达鲁,你好好想想,是谁先不守诺言的?你儿子我给你救出来了,不过试探你那么一小下,你果然就出兵了,所以你昨天就没有真心跟我结盟。现在你骂我的这些话,我是不是应该再还给你?“。他倾身向前望着宋达鲁,”再跟你说个事,既然你不守信用在先。我把齐州、柳州守城的将士,大约有六千人吧,把你宋河给攻下来了。“顾时倾摊了摊手,”没办法啊,谁让你国中无兵,朝中无将呢?“
顾时倾走到他身边,说道“如果你真如昨日约定之言,那么这北府现在已经是你的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不远处的重楼也大骂起来,只不过他骂的更复杂、更忙碌一些,他既要骂顾时倾耍阴谋诡计,还要骂宋达鲁自食恶果,罪有应得。直骂的唾液横飞,嘴角都泛了白沫。
顾时倾又侧头看着他,“说你蠢你还真蠢!我灭了宋河,还能少得了你北府?我已经派八万人从山口关附近绕道去打你北府了,你也是的,怎么就留了三万人在都城中呢?害我八万大军竟然连一半人都没用上!“
顾时倾看着那被俘的两人,皆是一副含恨模样,开口说道,“你们也不用不服气,你们哪怕团结一些,结盟再牢靠一点,我都没有活着的机会,是你们自己都各怀鬼胎才变成这样,我不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拿我自己的命堵了一把,你们哪怕有一个人有点血性,现在也不是这个模样。“
他又走到重楼旁边,拍着他的肩膀“我还是得谢谢你,你帮我叫来了赫连伽的一部分军队,减轻了我那部分军队的压力。我在这就要把他们都杀了,再换上他们的衣服杀回去。等我把你们都处理干净,我还要回去娶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