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就凭他,也配?(推荐期,求票、求收藏!)
顾时倾听完以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感受嘴中有血腥味,只侧身将嘴里涌出的血吐到了一边,又伸出手背随意一擦。
“可知道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往哪里跑了?”
宋城起身上马,“只听王妃叫他崇公子,另外还有一个随从叫晓町。两个人武功极高,连那二十个暗卫都被甩开了。看样子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
顾时倾骑在马上赶去了与大军的汇合地点,见到了正在列队前不断张望的楚怀瑾。
“仲麟,我与陛下说你与王妃有危难,他便让我带了二十万人出来,另有十万留在大营中,以备支援。”
他又将手中握着的丹青递到了顾时倾面前,“这是我在匆忙之际画下来的,容貌能有九分相似,快去命人四处张贴吧!”
“好!”顾时倾看着楚怀瑾,再没有多说些什么,多年挚友,没有比对方更了解自己的人了。
“只是有一件事,需你一定记得!”他拉了拉顾时倾的衣袖,“你可一定要稳住,千万别自乱章法了。”
顾时倾摊开来看那两张画像,又叫来宋城,“哪个是姓崇的?”
他顺着手指看了过去,看那人的眉眼和面容。
自以为是个英雄,要抢一个美人来相配,就凭你,也配?
顾时倾将那画像的边角都捏破了,转而又递给宋城,“给我画上十万份,不管在哪个国家,只要有人的地方,全给我贴上,敢这么抢我的人,我让他一刻也活不了!”
他又看向了那个叫晓町的画像,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却没有太深的印象,也许只是擦身而过,也许………
顾时倾觉得脑子有些乱,他又向着楚怀瑾问道,“事发在林府门前,为什么当时没有躲进去?”
只听对面那人一声叹息,“仲麟,有时候,伤害你最深的往往是你的亲人。你妹妹当时将府门给关上了,玲珑没进去。”
他轻拍着顾时倾的肩膀,“我觉得,等你将玲珑寻回来以后,还是与她少见面吧。”
呵,又是林盈盈。
受了玲珑被人劫走的大刺激以后,似乎林家人的袖手旁观在顾时倾眼里都变得不太重要了,
“从此我武安王府跟他们林府,再没有一点关系!”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里暗骂了几句。
偏偏就是这几句,让顾时倾的头脑瞬间清楚了,他又将那画像看了一遍,“我认得他,颜端遥开国大典上,他曾坐在我附近!还有………还有当时在颜端遥的寝宫门口也见过!”
“你怎知不是颜端遥派人抢走的,这人你是在他国中见到的,你这么过去,岂不是打草惊蛇了,万一被他给生擒了,到时候咱们怎么救人?”
顾时倾面上却带着平和,没有因为楚怀瑾的这几句话而考虑其中的因果联系,“我相信颜端遥的为人。虽然我与他都倾心玲珑,但是把人劫走这种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
有了线索的顾时倾立即策马跑去,叮嘱楚怀瑾带着大部队向支加国方面走,“这两个画像,我先拿走,你稍后再画一份交给宋城,我在支加国边境与你汇合。”
顾时倾狂奔到了三合城中,也来不及通传,自己直接由宫墙翻身而入,找到了颜端遥的大殿上。
“颜兄!”顾时倾推开门直接喊了出来。
颜端遥当时正在与朝臣们议事,听到好像是顾时倾的声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所以带着狐疑的眼神瞧着冲进来之人。
“顾兄,你怎么来了?”
颜端遥再看清了来人之后,连忙让朝臣们退下,“到底怎么了?”
“你可认识这两个人?他们将玲珑给劫走了!当日我曾在你开国大典上见过他们,你可知道他们是哪里人?”
颜端遥一听说玲珑不见了,心中不知怎得就突然蹦出当日崇宗堂与自己在花园中见面的情形,那人似乎对武安王妃特别感兴趣,还特地询问了几句。自己当日也曾疑惑,后来崇宗堂又说要送自己几个美人,他便释然了,以为只是对方让自己留人的小计谋罢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有些慌乱,连忙拿过那两张画像。
“这是崇宗堂和他的随从名叫晓町的。”
面容对上了,一个姓崇的,一个晓町,名字也对上了。就是他们无误了!
“他们是哪里人?”
顾时倾的声音变得冷冷的,一改刚刚进到大殿时的急迫,“我要杀了他!”
因为这是关系到玲珑,所以颜端遥也不再隐瞒,将他与崇宗堂的交易一一对顾时倾讲明,“这个人,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不是好对付的。”
“而且他原是崇北的皇子,现在已经夺了崇北的政权。想必比丘国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也是个傀儡。”
“崇北紧邻你边境,我带了二十万大军………”顾时倾目光灼灼,口中还没说完,就被颜端遥给打断了。
“顾兄放心,我会让沿途的城门大开,顾兄可率军而行,横穿我支加国节省时间,不必绕道走!”
说来也奇怪,这两个男人,都心系同一个姑娘。本应该是剑拔弩张的状态,可是每次一当玲珑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俩总是能以奇特的关系迅速组合在一起,只求快些救出她来。
“顾兄,多谢你没有疑心是我!”
“我是信我自己,信我知你不想她受伤害之心比得到她的心要更强烈。”
顾时倾朝着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等我消息吧,也许还想要你的援助呢!”
顾时倾率军,以极快的速度横跨支加国全境,兵临崇北国。
他能这么肯定的将全部兵力调到崇北,是因为他确定那个能掌控比丘国朝廷的崇宗堂不在那里,要不然那个老皇帝不会无计可施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带人走。
崇北国位于支加国北端,国土面积仅有支加国的三分之一大,一向是偏安一隅,与世无争的。突然被大军压境,整个国中都乱成了一锅粥。
那个傀儡崇宗业吓得紧闭城门,躲到了寝宫中,只敢派人猫在墙垛下问率军之人,“为何要来攻打我崇北!”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斩草除根(3.24-3.31推荐期,求票、求收藏!)
“我要人!”顾时倾没时间让宋城或者其他人与那个小兵对话了,“把崇宗堂和我王妃交出来。”
“快点!”顾时倾抽出了腰间的天姬剑,“别浪费我时间!”
那个墙垛下的小兵,微微探了个头出来,看了一眼墙外的阵仗,吓得心肝儿直颤。
“快去禀告陛下,是光武国的顾时倾来了,来这要人。”
“武安王,崇宗堂并不在,我们也没看见你的那个王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在里面?”顾时倾斜眼看着他,“你确定?”
“是,不敢欺瞒武安王!”
顾时倾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向回走。面上平静如水,不眨眼睛的时候,就像一个人像石刻。
“把崇北,给我踏平了!一个不留!”
顾时倾对宋城说完,就骑马移到了侧面,看着他们挥刀冲向了城门。
本来那个小兵看到顾时倾掉转马头而去,以为他要离开了,心中还在窃喜。没想到仅仅几秒钟后,那多如蚂蚁的大军就黑压压的冲了上来,砍的城门咣咣直响,马上就要破了。
顾时倾想得明白,自己端了崇宗堂的老窝,他便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能回比丘。杀了崇北所有人,他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斩草除根,就是要用到这个时候。
“敢抢我的女人,我弄死你!”顾时倾看到城门已破,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他骑在马上,慢悠悠的跟着那些将士们后面,朝着皇宫走去。
他让崇宗业将崇宗堂的事情说个明白,从这个人一出生,直说道最近才离开为止。
“这么说,他在世上没有什么牵挂之人了?”
“是是!”崇宗业直叩头,“他母亲死的早。连尸身都不知道被抛到了哪里!”
难怪这么不怕死!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才敢在他这个狮子头上拔毛!
“宋城,把他杀了。”顾时倾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不停叩首的人,“再告诉颜端遥,崇北我送给他了!以谢他大开城门之恩。!”
眼下了结了一个地方,还有比丘等着他去,虽然不确定人到底在不在哪里,但是顾时倾都必须亲自去一趟,任何一个她可能出现的地方,他都不会放弃。
崇宗堂和晓町将玲珑夹在中间,一人拉着她的一个胳膊,让她动弹不得,藏在树林中,看着顾时倾的大军攻破了城门。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崇宗堂狠狠吐出话来,“我真是小看他了!”
他原以为当日在光武国将痕迹隐藏的很好,没人能查得到他们的底细。兼又在山洞中避了一夜,早已经躲过了搜查的士兵。原计划带着玲珑来崇北躲一段时间,顺便承袭帝位,而她则是自己的王后。届时再率领崇北的军队一起回比丘,把那个老头赶下来,自己就大权在握了。
他料定顾时倾那时候一定还满世界的找人呢!
他现在也没有弄清楚,顾时倾是缘何这么快就率兵来到了这里。
崇宗堂眼睁睁看着顾时倾骑在马上大摇大摆的进去,气得直拍一旁的树干。他又瞄了一眼蹲在旁边,因为嘴中被堵了东西,只能含糊的呜呜直叫的姑娘,“别叫了,他是听不见的!”
“晓町,咱们回比丘!”崇宗堂起身,要拉起玲珑。
“咱们把她给放了吧,比丘国是咱们废了多少精力才得到的!如果我们去了那里,顾时倾攻过去,咱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晓町此时也站了起来,“不过是个女人,你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为了他惹毛顾时倾!”
晓町将玲珑朝自己怀里拉近了一些,似乎想要夺得对这个姑娘的控制权。
“对她,我放不了!”崇宗堂伸手打开了晓町抓在玲珑胳膊上的手,“你以为就算咱们不回去,顾时倾就不会打过去吗?”
他看着不远处的崇北城墙,“我们不在崇北,他都让人杀了进去,难道还会放过比丘?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比丘还有将近二十万的大军,拼一拼还有活命的机会。”
“另外,别做傻事!”崇宗堂看了看玲珑,眼中充满了警告,“我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难道害怕失去吗?”
他们钳着玲珑跨上了藏在林中的马匹,想要赶在顾时倾到达之前先回到哪里。
“顾时倾为了你,真是大动干戈啊!没想到武和也肯派兵让他带出来胡闹!”
他怕姑娘不舒服,已经将堵着的破布拿开了,将她紧紧圈在怀里,骑在马上,“这样也好,有你在我这,我料定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也许等我到了比丘国,时间来得及,跟你先拜堂成亲也说不准呢!”
他箍住怀中挣扎的人,“光武国要守国丧,我又不用!我真搞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居然还能守那些破礼制?”
“哦?居然不骂我了?”崇宗堂侧头看了一眼玲珑,“我以为你会像昨天那样气得跳脚呢!”
玲珑懒得跟他废话。
她并不像上次被濮阳卓错抓那次,那样的担惊受怕了。
因为她已经知道顾时倾带兵来了,而且没有找错方向。她也能料定这个崇宗堂只是爱在嘴上占些便宜,并不敢真把自己怎么样。如果有心的话,那次在客栈中,或者是昨晚,哪次她都跑不了。
她由鼻中轻哼了一声,带着极度轻蔑的口气,“崇宗堂,我觉得晓町说的很对,你要是放了我,还能有安身的立锥之地,要是等顾时倾真的打上门来,你真就活不了了。“
“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就看不透这一点呢?”
玲珑脸上显出了惋惜的神情,“只要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会就此停手,率兵回去的。”
“嗯”崇宗堂瞧着她的表情,算是给了个回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哈哈笑了两声,“少在这里哄我,跟别的姑娘比起来,你哄人这招数太烂了。我既然能把你抢来,就不怕得罪他!再说了,现在有人比我更想杀了他。”
崇宗堂感觉到怀中之人身躯一僵,便又说道,“你老实告诉我,濮阳卓是不是顾时倾杀的?只有他被派去光武国寻陆思林,没多久就被残杀了,但巧的是,陆思林紧接着就回来了,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事情暴露(3.24-3.31推荐期,求票、求收藏!)
等到颜端遥率军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座空城和一地的死人。
“顾时倾真是疯了!”陈大思忍不住喊了一声,“妇孺都没放过!”
“休要多言!”颜端遥赶紧制止他,眼中也带着嗔怪。
他原以为顾时倾会与崇北的皇帝开诚布公的将事情讲清楚,如果人在就交人,如果人不在那就撤军,转而去比丘。
所以他也率军前来,以为能迎上顾时倾,俩人一同去比丘,路上好商量营救计划。
没想到他不仅在短时间内踏平了崇北,还屠杀了所有人,一个不剩。
现在顾时倾已经将他远远抛到了后面,朝着比丘国赶去了。
他心中觉得不舒服。不仅是对那些无辜的百姓,还是对……对顾时倾这个人。
他心知顾时倾并没有做错什么。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斩草除根没什么大不了的。
尤其是这种………夺妻之恨的。
顾时倾没放火烧光崇北,都算是还有良知了。
“咱们走,去比丘!”颜端遥嗬了一声胯下的马,便蹿出去了老远。
他们追着地平线下,顾时倾大部队扬起的烟尘赶路,又在漫漫的黄沙之中穿行。终于再第二天夜里与围在绿洲外面的顾时倾汇合了。
颜端遥见顾时倾面色铁青,宁可在马下站着,也不肯进到大帐中去,便转头看向宋城。
“人确实在里面,但是放出话来说,只要进去一个人,马上就把王妃给杀了。”宋城一脸焦急,面上通红。
“是不是在骗你们,这只是他们的拖延之术?”颜端遥虽然本意是安慰,但是心中也跟着着急,声调都变高了。
“他们把王妃簪发的藤条送出来了,那藤条一端上有三个弯弯结,错不了!”
“那他们要怎样?”
“崇宗堂说明天天亮之后,自会亲自出来与我们王爷说话!”
“顾兄!你可有什么计策!”颜端遥跳下马,走到了顾时倾旁边,“你快说啊!”
“玲珑的确在他们手里,我………我没有办法让人攻城,我也不能进去,姓崇的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必布了不少眼线,我怕我一旦进去了,他们会先我一步伤害她………我怕她受伤”
“顾兄,你怎么自己就慌了呢!”颜端遥拍着他,“玲珑还在等着你呢!你振作一点!”
是啊,他怎么自己就慌了呢!灭崇北时那股狠劲儿哪里去了?
昔日里一向杀伐果决的人,一确定自己的王妃在里面,顿时就没了脾气,像一个近乡情更怯的少年一样,止步不前了?
顾时倾将颜端遥拉入大帐内,“不管明天那个姓崇的要什么,我答应就是了,你一定要瞅准时机,带着玲珑走。”
“昔日,濮阳云的孙子濮阳卓曾经将玲珑劫走,我追了过去,把他杀了,这事恐怕瞒不了多久,濮阳云就会知道,我怕他把这气撒到玲珑身上,所以明天务必速战速决,只要见到了玲珑,马上就去救人。”
另一边的崇宗堂和濮阳云也没有闲着。
前几日顾时倾才来将陆思林带走的事,濮阳云已经告诉崇宗堂了,“这个武安王,闯到了大殿上,直接将人带走了。现在他的王妃落到了咱们手里,也不能轻易放过他!多少让他吃个教训回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崇宗堂侧目看着濮阳云,这个花甲老头现在受着朝臣跪拜,也开始拿自己当根葱了,就连之前眉宇间的忧愁气都一扫而光,变得面色红润起来。
“陛下,您的重孙可好?“
“好,好!是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
“陛下,若是我再告诉你一件喜事呢?”
“什么喜事?”
崇宗堂面上一笑,附耳说道,“杀害卓兄的凶手我找到了!”
濮阳云原本微驼的背脊瞬间挺直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对方,“是谁?”
“顾时倾!”
没想到濮阳云面上有了笑容,“崇宗堂,你在外面闯下了祸事,难道还想让我比丘国来偿还吗?卓儿纵然死的蹊跷,但是这杀人的罪名,也不是谁都能安的。”
“你自己想一想其中的关联。”崇宗堂被濮阳云点破了心思,却不急着辩解。
“只有卓将军被派到了光武国,事发没两天陆思林就回来了。偏巧不巧,你自己说顾时倾亲口承认了与陆思林有姻亲关系,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不难猜得到吧!”
崇宗堂看着对方有些发傻的眼神,自觉胜券在握了。
“顾时倾疼爱他的王妃,全天下都知道!卓将军呢,偏又喜欢美人。陛下,你说会不会当日卓将军想要对武安王妃做出不轨之事,被人家追了上来,才惨遭毒手的?而陆思林自知无颜再在光武国呆下去,所以才回来的?”
崇宗堂说完这一切以后,挑了挑眉,也觉得自己分析的这些合理极了。
其实昨天再马上,他原本也是想要炸一炸那姑娘,看看能不能探出点口风了,所以便胡乱那么一说,没想到怀中之人全身僵直,目视前方呆住了。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那些肢体动作,无不在告诉着他,他猜对了!
现在他就要用手中的这把利器,来利用濮阳云,等他们两败俱伤以后,或者等他明天杀了顾时倾以后,那才是他迈出一统天下的第一步。
“陛下,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很难接受,你好好想想其中的关窍吧!明日咱们还要对付共同的敌人呢!”
崇宗堂出来以后,便去了一处偏殿,看到晓町正在紧紧钳着那姑娘的下颌,想要让她张嘴,自己好将另一只手中的饭喂进去。
“晓町,你干什么?”他赶紧跑过去,屈身查看玲珑的脸颊,“我让你给她准备饭菜,不是让你非要强迫她吃下去!”
他看着颌骨两侧都现出了边缘不规则的指痕,知道自己没来之前,定是也掐了好多次,急忙将手附上去,想给她揉一揉,却被姑娘身子一侧,躲了过去。
“少在这里装好人!赶紧放了我!”
崇宗堂将身子直立起来,“放了你?不可能!”
“如果你走了,谁来跟我成亲呢?明日我就要当着顾时倾的面,跟你拜天地成亲,我谅他不敢拿剑冲上来。”
“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第一百八十九章 穿嫁衣
玲珑也不知道自己骂了崇宗堂多久,反正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而那人却似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与她坐在一个房间中,还不时安排着晓町去准备明日大婚用的东西。
“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别喊了。”崇宗堂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你人在我这里,又不会武功,凭着这小身板耗了这么久也算不错了。再过几个时辰,就是你我的吉时,有精力用到那时可好!”
“你也好跟你的老情人告别。”崇宗堂故意挑了挑眉。
“不过既然是我把你从他手中抢来的,知道你有这么段过往,也没什么。只要你从今以后,心中有我,咱们好好过日子,就好。”
“放屁!”
“等我一统天下,你也是唯一的天下之母,我可以跟你保证,只专宠你一人!”
“放屁!”
“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就不会再惋惜这段被我强拆开的感情了!”
“放屁!”
崇宗堂毫不在意姑娘对自己的回答,只面上带着笑,对于一会要发生的那些,显得胸有成竹。
他顾时倾足智多谋,自己也不差。等濮阳云冲在前面替自己杀了顾时倾,那这几大国便再也没人能阻挡自己了。他又转头看向了一旁气得直喘,骗自己她名唤沉香的姑娘。
谁还会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呢!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崇宗堂眼带好奇,低眉询问着她,可是一看到那人的表情,便又自顾说道,“算了,无妨!那个名字是你的过去,不知道也没什么。你告我你叫沉香,那你从今天起就是沉香!”
“来人,给沉香姑娘穿嫁衣!”
他屈了屈手指,便有六个宫娥手端托盘而来。
那托盘上面,嫁衣,绣鞋,凤冠,和新嫁娘上妆所用的东西一应俱全。
“崇宗堂,你真是无耻。男婚女嫁是有感情在里面的,你这样和当日那些山匪有什么分别。”
“沉香,你的要求真是有点高!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有的人在嫁娶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不是一样相伴到老?盲婚哑嫁没有什么不好!”他笑了笑,将托盘上的嫁衣递到姑娘前面“而且,也不能说毫无感情,我是喜欢你的,估计你早晚也会喜欢上我。”
他见沉香并不接,遂递与了旁边的宫人,“给姑娘换上,别弄疼她。”
众人纷纷涌了上来,七手八脚就把她给摁到了床上,玲珑奔波了两天,又没吃饭,到底是没有力气了,等到绣鞋套到她脚上的时候,她已经静止不动了。
一旁的宫人瞅准时机,马上扑粉描眉,给她打扮起来。又怕她抬手给擦了,还有两个人特地抓着她的胳膊,让她抬不了手。
崇宗堂穿好了自己的喜服后,看着她们围在沉香前面,捣鼓一通,又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有些担心,便走了过去。
只见那个姑娘眼中噙着泪,薄唇紧抿,再竭力压抑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你哭什么?我心中喜欢你,自然不会亏待你,你也犯不着伤心成这样!”崇宗堂扒开挡在前面的宫娥,“难道王爷还能有皇帝大?”
“难道一个王爷,还能有我一个皇帝大?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这句话,也是颜端遥曾经对自己说的话。
自己跟顾时倾之间,似乎也总是差一点,总是被这世事牵着走,时至今日都没能得偿所愿。
可是既然他能不顾一切的率兵而来,那自己也定要陪他一起奋战到底。
“我自知无力抵抗你,顾时倾因为我在你手里,他也攻不进来,毕竟我们相识两载,多少有些感情在里面。”玲珑使劲挣脱了一只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至少,让我当面跟他说清楚,也许他会退兵的。”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让你跟他见最后一面的”崇宗堂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她登上了城墙上,指着立在远处的那个人影,“好好看看他吧,然后跟他说再见,从此心里只有我!”
崇宗堂忍不住深嗅了她的发香,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将她完全的拥入怀中了!
顾时倾昨天与颜端遥在大帐中商量对策以后,便一直站在外面,不再移动一步,只等着天亮。
初时看到墙头上有人头攒动,然后有什么人在说话,再后来就看到了两抹鲜红出现在墙头。
“顾兄,左边那个是玲珑!”颜端遥越过了顾时倾几步,奔到了前面,“那个姓崇的,跟玲珑穿成这样,到底要干什么?”
“他想激怒我,想让我自乱阵脚,想让我束手就擒”顾时倾看着城墙之上瑟瑟发抖之人,心中传来隐隐的疼痛,“他想要娶我的王妃!”
顾时倾打了个呼哨,他的那匹白色坐骑便从侧面达达而来。
“颜兄,别忘了昨日的约定”顾时倾跨上大马,朝着城门跑去。
“姓崇的,你到底要怎样?”顾时倾仰头向上看。
现在的他已经能清晰的看清玲珑的眉眼了,那双目通红,明显是刚刚哭过。
“告诉我,可受了委屈?”顾时倾柔声问道,就跟上次她被濮阳卓挟在胸前时一样。
“没有,就是两天没有吃饭了,腹中饥饿。”玲珑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微笑了起来,“还有,这比丘国中夜晚太凉,不如府中暖和!呼吸的时候,也总觉得有尘沙,呛得我总是咳嗽。”
顾时倾嘴角爬上了难得的笑容,“那你等我带你回去,可好?”
“武安王,别筹划的那么远了,我们今日便要成婚,这话也不是你该对我王后说的。”
“你的王后?哪个国家的王后??”
顾时倾收住了脸上的笑容,“崇北,你是回不去了”
“我知道你踏平了崇北,你们攻城之时我就在树林中看着,所以到了这里。你觉得我会打无准备之仗吗?”
“我说的对吧?陛下?”
崇宗堂看向了身后,看着那个花甲老人身着龙袍,一步步走了过来。
“顾时倾,我只问你一句话”苍老的声音响起,在簌簌的风中显得中气不足“可是你杀死我卓儿的?”
他紧皱着眉头,使眼睛都变得半眯了起来,鼻中绷着一口气,许久没有呼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早说了,谁动我王妃,都得死!”顾时倾面上带着坦然,“他对我夫人行为不轨,千刀万剐他都不足惜!”
“嗯”,濮阳云绷着的那口气终于呼出来了,他走到了崇宗堂侧面,与他一起将玲珑夹在中间,“算条好汉,孤身立在这城下,都敢应下来!”
“可是,再是条好汉,也得死!”
濮阳云趁着崇宗堂分神之际,一把将玲珑拉到了自己胸前,抬起右手的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崇宗堂手中一空,马上吼叫了起来“濮阳云,你把她放开!”
“放了她?凭什么?我卓儿遭受的,他顾时倾的女人也得受一遍”
濮阳云目露凶光的看着他“我劝你从今天开始,换个女人来喜欢,毕竟过了今天,她就不在人世了。”
顾时倾见他将玲珑挟制到了怀里,明显急了起来,连胯下的马都有些拉不住了。而后方的颜端遥看见玲珑被人架上了凶器,直接下令大军向前攻城了。
濮阳云看着刚刚安静的如同沉睡的城下,现在已经卷起了烟尘,几十万的大军黑压压的步步逼近,眼中却带着不屑。
“我枯骨一副,死不足惜了!”他将剑刃抵得更狠了,“只是,你要是想让她活,总的有点诚意”,濮阳云压低剑身,移到了玲珑的胳膊处,扬手就是一剑。
尽管玲珑穿着大红的嫁衣,看不出到底伤的怎样,但是那重新架到脖子上的剑尖,一直往下滴着血。
“濮阳云,这是你跟顾时倾的事情,别碰她!”崇宗堂恶狠狠说道,“我跟你都希望他死,但是,你不能伤害她,懂吗?”
他试着慢慢靠近一步,没想到对方后退的更远了,“崇宗堂,你的崇北没了,我不难猜到,这比丘的皇帝,你也想要当!”
他刚刚踏上石阶走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那句“王后之言”,崇北被灭了,崇宗堂手里不就剩下比丘了吗?
“比丘是我重孙的,你想都不要想!”
这句话倒是给了崇宗堂提醒,“晓町,快去把人带来!”
“别费劲了,你以为我会让他待在宫中?”
“你把他们母子藏起来了?”崇宗堂嗓音变得极度低沉,“藏到哪里了?”
“好,不说没有关系!反正那个孩子也不是濮阳卓的,你愿意护着,那就护着好了!”
“你说什么?”濮阳云紧张了起来,就连玲珑都能感觉到脖上的剑身抖了起来。
那剑刃不断摩擦着她的皮肤,让她紧紧皱了眉。
崇宗堂因为离得比较近,能看得清姑娘脸上的表情,他急得举起来双手“你把她放了,有话咱们慢慢说。”
“那孩子?”
“是我的”,崇宗堂看了一眼玲珑,毕竟当着心爱姑娘的面,承认有个私生子,是个不太好的事“你把她放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濮阳云握紧了剑柄,又朝下看了看正准备攀上墙壁的顾时倾,“我劝你们还是停下来,这姑娘在我手里,你们谁动一下,我就再给她来一剑,”他说完扬剑又在刚刚那条胳膊上划了一剑。
“这是警告!”
崇宗堂急忙后退了一步,顾时倾也重新回到了刚刚所站的那个位置,就连已经冲到城下的颜端遥,都命令大军停止了进攻。
那行军所带起的烟尘瞬时从将士的列队中腾了起来,直直向上。升到半空中以后,又被吹向右侧慢慢飘散不见了。
“你说清楚!”濮阳云面色阴沉,盯着崇宗堂,“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濮阳卓死了,就引诱了他那个小妾,让你心存希望,助我复国,就这么简单。可以放人了吗?”他一点点向前走,“快点!”
“你这么在意这个姑娘,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濮阳云嘴上说着不在意的话,手上却不自觉加重了力气,以至于玲珑的颈上又流了不少鲜血。
这跟崇宗堂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一切顺利,他现在早就将顾时倾射杀于城墙之下了,没准已经美人入怀,温存小意了。
可是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一句狂妄的话,竟让濮阳云嗅到了其中的不安,将自己也疼惜的人抓走了。
这跟用沉香威胁顾时倾完全是两回事!
人在他身边,虽然是拿来威胁顾时倾的,但是他并不会伤害她。可是到了濮阳云那里,就是动真格的了,毕竟沉香流到地上的血还赫赫在目呢!
他现在也遭受着原本要加诸到顾时倾身上的遭遇,他不禁看向了城墙下的男人,顾时倾握在剑柄上的手,骨节都发白了。
“你可以把惠香叫来,一问便知。”
崇宗堂瞧见晓町已经绕到了濮阳云的侧面,便继续说道,“让她来,问个清楚不就行了,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便你!”
“你,站住”濮阳云从剑身的反光处,看到了有人移动过来。
他又偏向了晓町,“别跟你主子一样,干傻事!”
晓町企图从背后袭击濮阳云的计划失败了。
“顾时倾,让你的人撤走!”濮阳云向下喊到“退出我比丘境外”
“退了,你便放人吗?”
“他们退兵,永不犯我比丘,再把你的狗命拿来,我就放人。”
“好”
顾时倾跨上了大马,策马在阵前巡视道“今日是我顾时倾与夫人之事,无关光武国,若是身死也不得进犯比丘分毫。众将士听令:即刻启程,随小侯爷回光武国”
“王爷,不可啊!”宋城直接跪倒了马前“这一去,就真的回不来了。”
“顾时倾你疯了!你常年带兵打仗,身为主帅又怎会不知兵不厌诈的道理,一旦撤兵,你靠什么杀出重围?”楚怀瑾也跳下了马,走到了顾时倾面前,“一旦没了这些将士,靠什么保护玲珑!你冷静一下,千万不要被濮阳云牵着鼻子走了!
他怕顾时倾真的做出傻事,想要夺过他跨下马匹的缰绳,却扑了个空,“顾时倾,当日你杀了他的孙子,这仇他今天一定会报的,你觉得你还有命回去吗!”
顾时倾却面带凛然之色“用我命,换她命,划算至极!”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还会去找你的
“宋城,你守在这里,一旦玲珑出来,马上把她带走。”他又沉吟片刻“如果他说话不算话,玲珑一个时辰以后还没有出来………”
“怎样?”
“给我把光武国所有的将士带过来,踏平比丘国,一个活口不留!”
他又看向了楚怀瑾,“都到这个时候了,不是我死就是她亡,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顾时倾,别让他们走!你也别来!”玲珑在剑刃下挣扎,尽力的大声喊道“你活着,我便能活,你要是死了,你真当他能放了我!”
“好一张利嘴啊!”濮阳云这次将剑尖插到了玲珑肩膀上“你觉得顾时倾还有得选择吗?”
“赶紧撤兵!包括你,颜端遥!”
他又看向了在下面伺机而动的男人,“这是顾时倾的家事,与你何干?好好去当你的皇帝比什么都强!”
“濮阳云,顾时倾为了他的王妃,有退兵理由,我可没有!我今天就是要趁乱夺了你比丘,以报当年之仇!”颜端遥举起了手臂,侧目看向了支加国的将士们,未待下命令,又被濮阳云打断了。
“颜端遥,当日你在殿上曾放言,要让顾时倾的王妃当你的王后,现在又说这话,是当老夫目盲耳聋嘛?”
“你若不是喜欢这个姑娘,还会这么巴巴赶来?上次你都没带这么多人来讨伐陆丘影,现在倾举国之力,又怎么解释?”
他将那剑尖插得更深了“温柔乡就是英雄冢,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你们三个,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年纪,老夫活了这么久,还能看不透你们?”
一对儿两情相悦的鸳鸯,加上两个单相思的苦恋之人,还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
“楚怀瑾,快撤兵!”顾时倾看着玲珑的肩头变得殷红了起来,甚至比大红的喜服颜色都深了。
“要我的命,我给你。你先把人放出来。”
“那么支加国皇帝呢?可有异议啊?”
濮阳云鼻中“嗯”了一声,作势要将剑插得更深一些。
颜端遥骑在马背上,看到了濮阳云手上的动作,紧张的将缰绳拉的死死的,那马儿不舒服,左右晃了好几下头。他不敢再惹怒他,只将高举的手臂垂下,身后的大军便开始慢慢向后撤退了。
“可以了吗?”顾时倾骑马到了城墙下,仰头跟濮阳云说道“把人放出来!”
“急什么,你的大部队虽然走了,但是那烟尘还没散尽呢,怎么也得干净了,才能把这姑娘放了吧!”
顾时倾忍不住回头望去,现在不仅是自己带来的部队,就连颜端遥的人马都快看不到人影了。
“顾时倾,我让你亲口说,你当日是如何对我的卓儿的?”
顾时倾看了玲珑一眼,发现她的嘴唇有些发白,双目也没有一开始精神了,肩头那片殷红扩散的范围更大了。
“我先是划伤了他的腿,让他走不了………”
“那你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濮阳云将头探到了城墙外,一双眼睛变得炯炯有神,紧盯着顾时倾不放。
顾时倾不置可否,微抿了一下双唇,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他看着锃亮的剑身,哑然失笑。真是讽刺,没想到居然会用自己的剑,来伤害自己!
顾时倾手起剑落,直接刺进了自己的左腿。鲜血顺着伤口直接流到了地上,很快就红了一片。
“什么时候放人?”顾时倾问道,
“等到我高兴为止!”濮阳云看了顾时倾一眼。
同样的,他也没有放过站在旁边的崇宗堂和晓町。
“来人,先把他俩给绑了!”几个士兵应声而上。
朝堂上的事,他们不懂。只管听命于坐在龙椅上的人。不管你崇宗堂在朝堂上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何将这个花甲老头当成个傀儡,他们没看见,也看不懂,只能分清谁穿了龙袍,谁没穿。
崇宗堂看着濮阳云将沉香的脖颈上划出了很多道伤口,就连里面的中衣领都染成了深红色。
上次玲珑为自己放血时,脸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来了,他控制不了,觉得自己的脸都要抽搐起来了。
当日的她也跟现在这样,双唇泛白,眼中无神,就连话都说不出了。他知道沉香已经挺不住了。
崇宗堂任由那几个士兵用绳索困住自己。“顾时倾,没想到我跟你居然都看中了同一个女人,只不过这个现状,却是我始料未及的。她曾救过我一命,我便不能看着她眼睁睁死在我面前!”
他向下探了探头,看着顾时倾所在的位置,“接好她!”
崇宗堂臂上用力,直接崩开了缠在上面的绳子,另一侧的晓町也是如此,趁着濮阳云大意之际,向他打出了一掌,那个老头受不住了,口吐鲜血,松了手腕上的力道。
崇宗堂将姑娘一把拉了回来,“记住,我还会去找你的!”
他将玲珑抱到了墙上,朝着顾时倾抛去。
“快射箭,射死他们俩!”濮阳云倚靠在墙垛之上,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那些弓箭手连忙搭弓,箭雨飞射了出去。
顾时倾见到了崇宗堂的动作,由马上飞身而下,仍硬挺着用双臂接住了玲珑,腿上传来了剧痛,他没有站住,直接就跪倒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喘息,就有弓箭射到了他的背上和腿上,他赶紧将玲珑护在怀中,强忍着剧痛,抱起她放到了马上,反手用剑替她避开了飞过来的箭羽。
“你快走!”顾时倾狠狠抽了马屁股,看着她随着马背起伏,离自己越来越远。
顾时倾没有时间再看了,立即转身一边抵挡着飞驰而来的箭羽,一边向后退。
却听到后面有马蹄声传来。
他本能的转头,竟看到刚才已经跑走的玲珑又折了回来,“上马!”
她朝他伸出了手臂,用力拉他上来。
“下次,不要打马屁股了,我废了好大劲才转回来!”
突然她感觉自己心口发疼,像是不能呼吸了,她不由得低下头去,一支弓箭正好射中了她的胸膛。
她疼痛地难以自抑,向后靠了过去,目光随着这个动作,看到不远处城墙上的崇宗堂在发疯地朝自己喊着什么,而身后的顾时倾则将自己紧紧的搂到了怀中,调转了马头,向前跑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不怕死,只是怕你死
崇宗堂亲眼看着玲珑心口中了一箭,整个人就向后仰了过去,倒在顾时倾怀里不再动了。
他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企图能够让她睁开已经紧闭的双眼看看自己。
可是马上的人影越来越小,很快就不见了。
沉香被濮阳云劫持了,手臂上伤了两下,肩膀上被插了三次,脖子上被划了若干个口子,现在心口正中的位置又被射中了一箭。
他觉得沉香………活不了了。
既然沉香不在了,那你也别活了。
他飞身一脚踢向了濮阳云,直踹的那老头飞了出去。
周围的将士们完全懵了,不知道是该保护陛下,还是识时务的拥立新主,所以一个个都彼此互相看着,看是否有人出头表个态度,其他人好跟随。
崇宗堂现在却并不在乎这些,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就插到了濮阳云身上。
“你就是这么伤她的,对吗!啊!”崇宗堂手起刀落,下手狠辣!
事到如今,他也终于明白濮阳卓为何会死的那么惨了!
他跟顾时倾是一类人,又看中了同一个女人。当这个女人受到伤害的时候,那么他们都会选择同一个做法--用最残忍的手段,替她报仇!
“你跟你孙子一样蠢!惹到我跟顾时倾最不能惹的地方!”
“原本今天能将顾时倾射杀于城下,你还做你的皇帝,我回我的崇北,偏偏你是个蠢人,要跟我对着干,用我的女人威胁我?!”
崇宗堂不停的从脚踩之下的人身上拔出刀来,“用我的女人来威胁我是吧?现在你又让人射杀她!想要把她弄死!我先让你死!”
“把弓箭给我!给我!”崇宗堂后退了几步,向侧面伸出了手。
“濮阳云已经死了!“晓町说道。
“给我!把弓箭给我!”他依旧倔强的伸着手臂,直到晓町把东西递了上去。
崇宗堂立在那里,将整个箭筒里的弓箭都射光了,才停止。
“晓町,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至于你们”崇宗堂扔下了手中的弓,捡起了刚刚被自己扔到了旁边的大刀,“你们射箭的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顾时倾紧搂着怀中之人,“玲珑,你醒醒,别睡!”
怀中一片寂静,顾时倾移了下身子,想看看玲珑的侧脸,没想到自己也支撑不住,抱着她直接从马上跌了下去。
后背上那些箭羽因为骤然坠地,向顾时倾的皮肉中扎得更狠了,他感觉到背上一片濡湿和温热。腿上刚刚刺得那一剑,因为太深了,整条腿现在都没了知觉。他把趴在身上的玲珑放到了自己侧面,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远处传来了孤狼的嚎叫声,那匹白马受了惊吓,抬腿就跑走了。
走就走吧,能逃一命是一命。
玲珑因为被震了一下,兼又被顾时倾翻转了身体,现在也仰面躺在沙砾上,视线慢慢变得清晰,头脑也清楚了起来。
“顾时倾,咱们是不是要死了?”玲珑试着伸手去扶顾时倾的胸膛,臂上却无力,好不容易悬起的手又骤然的掉了下去。
“嗯”顾时倾应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转向了玲珑一侧,侧躺着看她,“不过……咱俩死也要死在一块!”
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可是远去的马匹,一条没有直觉的腿,由后背贯穿自己整个胸膛的箭羽,身上不断加重的凉意,背上一直涔涔流淌的鲜血……还有越来越近的狼嚎声,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你害怕吗?”顾时倾扶着她的脸。
玲珑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身躯随着那一声声不断地颤动,就连胸膛上的箭羽都跟着直晃。几口鲜血顺着嘴边流淌到了脖颈处,又渗到了衣服里。
“我不怕死,只是怕你死………”
玲珑感觉心口传来了难以名状的痛楚,似乎是那弓箭插的更深了,又似乎是因为他们要死了,而感觉到了恐惧,只能不住的颤抖。
她看向了顾时倾,见他眼带柔情,连嘴角都含着笑。
玲珑想要伸手去抚摸,却因为顾时倾胸前突出了了很多箭头,无从下手。
她又咳了两声,口中的鲜血甚至喷到了顾时倾的身上。
“我应该听……听你的话,呆在府中,哪里也不去……”
“也应该……让林盈盈……尝尝教训。”
“就不会………不会如此”
顾时倾听着她说那些傻话,嘴角浅笑,目光越过了玲珑肩膀,看到了越聚越多的狼。
“一会抱紧我,别………松手”顾时倾抓住了玲珑的手臂,想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
沙漠中的孤狼,不可怕。
可是这种有着狼王统领的狼群才可怕。
也许它们一直再觅食,也许它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当它们面对两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味,毫无抵抗之力的人时,不难推测它们下一步要干些什么。
尤其是顾时倾眼前的这个通体银白,体积庞大的狼王,一点点靠近时,他能从它通红的眸子中看到狠绝。
那个狼王张开了着流涎的大嘴,叼住了玲珑的领口,拖着她向后退,顾时倾手中一空,就被分开了。
“玲………珑”他也失去了知觉。
远处的一小队人马,止步不前。
晓町骑在马上,来到比丘国这么多年,他竟从不知道沙漠中这么大一个狼群,也许三百只……不,也许有五百只,至于从地平线不断跑来的那些,他已经数不过来了。
他想去救,但毫无办法。
如果只有几十只狼,他可以尽力一试,可是远处那些聚在一起,灰茫茫黄乎乎的一片,让他连靠近都不敢。
他看到一个通体雪白的高大狼王拖拽着那抹鲜红,群狼也用嘴衔着顾时倾不断向后移动。
它们也看到了前来的这对人马,纷纷禁鼻子,四肢底伏做出警告之状。
“咱们快走吧,狼王要是断定咱们要抢狼群的食物,没准把咱们也给吃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就连马匹都不断打着响鼻。
晓町立即转头看去,狠瞪了那人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话,惑乱人心!
等他再转头看回去的时候,那个狼群已经不见了,只剩沙丘之上,沉香姑娘因为被拖行从身上滑下来的大红色喜服。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惊天噩耗
当晓町把那件染血的喜服的拿到崇宗堂的面前时,那人直接把那衣服拽到了自己面前。
那上面的沟壑处还有一些细小的沙粒,染血的地方因为时间过的久了,血液干涸了而有些发硬,被刺伤而留下的口子处,有布料断裂的线头支出来。
沉香……沉香………
本以为是对你好,把你囚在我身边,想给你我即将拥有的一切,没想到却害了你。
他一想到早晨还鲜活的姑娘,现在已经被狼群果腹了,心中苦不堪言。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一定不会把她给劫来。
顾时倾的王妃,那就还给他好了!
何苦累的她命丧黄泉?!!
“把濮阳云给我大卸八块,扔到沙漠里去”
“另外………”
崇宗堂沉思了片刻,下定了决心。“把顾时倾和他王妃薨逝的消息散出去吧!”
“三思啊!”晓町单膝叩到了地上,“消息如果传出去,那些人迁怒于比丘怎么办?咱们岂不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吗?”
崇宗堂轻抚着膝上的嫁衣,说道,“你去办吧,光武国没了顾时倾,以后再也不会发兵了。至于颜端遥,他心心念念之人一死,恐怕也会伤心欲绝,就算他打过来,我也不怕他!”
“顾时倾,是我敬重的一个英雄,纵使我们因为一个女人,大动干戈,现在他身死,也应该有人为他祭奠,而且,她也应该被人称颂,说是个情深义重之人……多少也应该为他们立一个衣冠冢。”
“如果这个消息不散出去让人知道,谁还会知道比丘现在是我崇宗堂在接手了?”他怕晓町不照办,又加上了一句话。
晓町闻言,便起身向外走去了。
消息才放出去没几天,便迅速传遍了列国。
颜端遥刚刚率领大军回到支加国,还未安顿下来,就见周宁满脸是泪,从外面冲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周宁急急地跪在地上,又向前爬行了几步,“顾时倾和玲珑姑娘……没了!”
颜端遥初时见他这样着急,心中便狂跳不止,也断定必是顾时倾二人的消息,正要开口问道,就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
颜端遥曾患有咳疾,病怏怏的将近二十年,好不容易遇到玲珑,治好了病,又忙着复国的事情,身子骨依旧虚着。现在听闻心中爱慕的姑娘已经命丧黄泉,只觉得喉咙处有东西憋在那里,一下便没绷住,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飞溅起的血腥,打在寝宫中间的香炉上,一点点地往下淌。
周宁连忙飞身扶住了他。
“说清楚,人………怎么没的?”
“是那个姓崇的放出消息来,说是顾时倾杀了濮阳云,身受重伤不治而亡。玲珑姑娘带着他的遗体回程之时,被狼群攻击………尸骨……无存了!”
“可有人亲眼看到?”颜端遥擦着嘴边的鲜血,眼中尽是悲凉。
“那崇宗堂也是喜欢玲珑姑娘的,听说曾派人去追,亲眼目睹他们被狼群攻击,他的手下仅夺回了当日玲珑姑娘身上所穿的那件喜服。便逃命了……”
颜端遥听完这一席话,直接仰面就躺倒了龙床上。
前几日与顾时倾在大帐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他那样的信任自己。与自己筹划了很多对策。他料定崇宗堂必不会伤害玲珑,他只求能一人换一人,把玲珑换出来即可,自己届时再率兵上前去保护,将她立即带走。却没想到比丘国居然窝里反,玲珑被濮阳云给捉去了。
顾时倾因为自己之前对他孙子下的狠手,无计可施,只能放弃之前的计划,让他们赶紧撤兵。
现在那两个人纷纷殒命,一个是自己的挚友、情敌;另一个是自己爱慕的姑娘!
没有任何人的心情会比他还要复杂了。
“传令………下去,举国哀悼……….服丧一年………”颜端遥言毕就闭上了双目,只见两颗泪珠由眼角滑落,他翻身向里,不再说话了。
另一边悲痛哀嚎的还有宋城。
他带着府中的下人们跪在顾时倾的床榻前伏地不起。
“王爷!早说了让你不要去,不要去!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呐!”
宋城的胸前早已被泪水打湿,那泪水的痕迹已经快漫到了腰带处,他见林盈盈此时也来了。那姑娘眼中还带着一副难以置信又天真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
他死死抠着林盈盈的领口,“就是你这个狠毒女人!你当日为什么不让王妃进去!如果她进去了,便不会被人抓走,王爷也就不会死!”
宋城抄起了顾时倾房中墙上挂着的那只伏虎弓。
昔日顾时倾曾经为了玲珑跟颜端遥学射箭的事,与她吃醋,就是用这伏虎弓在园中讨巧卖乖的,现在宋城也要用这张弓,杀了这个罪魁祸首之人。
宋城抬手便从箭筒里薅出一支箭来,搭在弓上,却在电光火石间看到了挡在前面的楚怀瑾。
“你让开!”宋城大喊道,“你挡我,我连你都杀!”
“好,你杀了我吧!”楚怀瑾往前更近了一步,“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救人的大军是他向陛下求来的,现在人不仅没有救出来,还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被撵回来了。他在率兵离开时,心中就做好了准备,知道顾时倾必不能全身而退,也许会身死异乡。
可他看着那人眼中的神情,便知道无论自己如果劝解都无用了!他眼中含着泪,最后叫了顾时倾一声,那人却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现在这个噩耗传来,他以为自己会平静的接受,却控制不住还是冲了过来,来到了武安王府上。
也许,这只是顾时倾金蝉脱壳的计谋呢!
他在心中想着。
可是在府门口一下马,他就觉得不安了。
顾时倾府上的门房,一向恪尽职守,每次他过来,那人都会笑着对他问好。
今日那人也不在了。
继续往里走,隐约就传来了哭声。走得越近,声音越大,等他行到顾时倾的房门前,已经能够听出宋城夹杂在里面的哭嚎声了!
现在宋城要杀了林盈盈,给顾时倾报仇。
“你把我也杀了吧,我也是个凶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身后事
宋城的手抖了起来。
如果,楚怀瑾是凶手,那他自己呢!
王爷离开之时,让他好好守着玲珑姑娘,他不仅让她出了府,还在林府门前被人劫走了。
他自己也是个祸首,是一切的祸首。
宋城一想到这里,将搭在弦上的箭反手抽了下来,把箭尖朝向自己胸口,想要狠狠扎下去,以死谢罪。
楚怀瑾赶紧打开了他的手掌,“宋城,你冷静一下!”
“顾时倾没有家人,身边只有你这个副将,若是你死了,谁给他操办后事!”
“你以为陛下会吗!”楚怀瑾并不怕会引来祸事,只是想把事情对宋城说明白,“我告诉你,他只会难过几天,然后就会另选出来大将军的人选来代替他!因为在陛下眼里,顾时倾比不上光武国重要!”
“难道你还不明白,现在能出上力的只有我们自己了吗?”
“顾时倾并为成家,上无生身父母,下无可承家业的幼子,纵使有个未婚的王妃,也随着他一起殒命了。他奔赴沙场挣下的这满门荣光,你当还能承袭多久?”
楚怀瑾抢走了宋城手中的弯弓,“他生前心中一直念着玲珑,现在二人死在了一起,想必顾时倾也没有什么遗憾的。纵使尸首不再了,立个衣冠冢,也算是让咱们这些旧人有个祭奠的地方啊!”
宋城听了这些话,只是沉默不语,泪水狂流,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抽泣个不停。
楚怀瑾又转身对林盈盈说道,“你走吧,出兵前顾时倾曾经对我说过,从今以后与你林家再无瓜葛。林大将军将他捡回来,你母亲又抚养他长大,现在因为你的任性,他赔上了自己和玲珑的命,跟你们林府算是两不相欠了。”
他见那姑娘一副悲戚楚楚的样子,又补充道,“我想,他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还在他府中待着。”
“来人,送客!”
这是楚怀瑾头一次在顾时倾的府中发号施令,“所有人忙起来,王爷丧仪该有的阵仗,一样都不能少!府中有我坐镇,拿不准的事情,统统来问我,出了事情我担着!”
“只一样,顾时倾的身后事,谁也不能委屈了他!”
楚怀瑾一向自认为是个闲散人,写的文章不成样子,刀枪棍棒也耍不起来,文韬武略没有一样拿得出手。可是这辈子偏偏有一件得意事,是逢人就要吹嘘一番的。
“顾副将,知道吗?那是我好兄弟!”
“顾将军,知道吗?那是我好兄弟!”
“顾大将军,那是我好兄弟!”
“武安君………!”
初时,他说这话给别人听,只是想让那个初入军营的小子长长脸,让别人知道他有侯府这个后台,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慢慢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变成顾时倾是自己的后盾了,那些昔日里曾经对自己所说之言产生过鄙夷的那些人,都围了上来,卖力的讨好。
相伴了十余年,现在我送你走,自是不会亏待你!
楚怀瑾策马进宫,面见武和,“陛下,臣思及顾时倾生前身为武将,外安国土,内安民心,现如今骤然薨逝,特请旨追封“忠武”谥号,以慰在天之灵!”
“准,准!”武和蜷缩在龙椅中,不住的点头,“就算你不说,明日在朝堂上,寡人也会说的。”
“顾卿………英年早逝,实在是让寡人万分悲痛!”武和觉得眼前变得雾茫茫起来,“想我这国土,今后无人可守,无人能护,让我怎能不……….”
“还望陛下节哀!”楚怀瑾依旧跪地不起,“还有一事,忘陛下成全!”
楚怀瑾见武和并没说话,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便大着胆子说道,“昔日因为皇祖母丧期未满,顾时倾与其未婚妻子到死都没有举办大礼,微臣………微臣想着,现在他们二人已相伴去了黄泉,尸身都无处可寻,能否为他们举办阴婚,共同葬入衣冠冢,也算圆了二人心愿!作对有名有份的夫妻。”
“微臣……知道皇祖母的丧期未满,只是………顾时倾的丧仪迫在眉睫………”
“准了!逝者为大,想顾卿一生为了我光武国………”武和哑着嗓子,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这事你去办吧!”
楚怀瑾达成了心中所想,便再也没有留恋,谢恩后急急出了宫,忙活了起来。
崇宗堂站在武安王府的一个拐角处,由白天到黑夜,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府门口人头攒动,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只当他也是个曾经受过王爷恩惠,现在跑来吊唁的伤心人罢了。
他心中只觉怅然若失。
听着那府中昼夜不停的嚎哭声,觉得整颗心都碎了。
若是自己肯在等一等,当日见到沉香之时,能够多思量一下,便不会酿成今日的苦果了。
现在这个苦果,自己只能一口口地咽下去,还不能对别人说。
外人看着,以为他崇宗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杀了顾时倾,又夺了比丘的皇权,从此让整个大陆都开启了一个新时代,一个不再惧怕顾时倾的时代。
可是他的心呢,怎么讲给别人听?
他用手轻抹了眼角,看到街角处有几个人策马而来,那面容甚是熟悉。
是穿了普通长衫的颜端遥和他的两个随从。
只见颜端遥双目红肿,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神态,脸上爬满了倦容,下马时脚下虚浮,双腿直打晃,还是被两个随从给扶住了才没有摔倒。
陆思林则同一个高个男子从府门跨步出来。那个男子见到了颜端遥,便泪如雨下,口中只抽泣说道,“收到了你的信,算着日期,知道你差不多这几日能赶过来。颜公子,我妹妹玲珑当日………她当日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逝者已矣,多说无益!”颜端遥咳嗽了几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将整个背都弓了起来。
他用手中的帕子随手擦掉了嘴边的鲜血,看向了陆思林,“昔日玲珑曾只身前往支加国,求我放过你母亲。我当日拒绝了她,狠狠伤了她的心,现在她不再了,我便饶了你一命,从此你们陆家与我支加国再无仇怨。还望你………跟玲珑的哥哥好好过日子,才算对得起她。”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辈子,独独亏欠你
颜端遥被周宁二人搀着迈到了府中。
楚怀瑾正在院中招呼着其他人,一见他来了,马上说道,“你怎么病的这么严重?”
“我们陛下一听闻……听闻那事……当即就吐了好几口血,又策马而来,已经好几天了!”陈大思解释了一句,却受了颜端遥的白眼。
“我身体无事,能挺住!”颜端遥试着直了直身子,胸口因为他的动作,又传来了牵引的痛楚,他只能又恢复到刚才的姿势,“准备的怎么样了?”
“明天便起灵,葬到黄华山上的衣冠冢里。”
楚怀瑾看了看颜端遥,继续说道,“我以为你会做马车而来,算着日期是赶不上了,没想到你今日便到了。”
“坐马车来的,是支加国皇帝;骑马来的………才是颜端遥”他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与他们相识的时候,便是颜端遥,送他们走时,也应当还是我自己。”
“而且,为着送她,我就是爬,也得爬来。”
“快别说了!”楚怀瑾揉了揉眼角,“我这几日,一直绷着呢,休要惹我!等替他俩操办完,你们谁也别管我!让我嚎个痛快!”
他的双目泛红,面上仍保持着冷静,“你快去休息吧,明日有得忙呢!”
颜端遥却来到了玲珑生前居住的屋前。
伸手轻推,那房门便嘎吱响了两声,向两侧退去。房门口因为被阳光照射,能够清楚的看到灰尘飘飞的痕迹。屋内被这日光一照,竟觉里面的东西好像都褪了色,发了霉一般,暗沉老旧。
颜端遥迈步进入,四下环看着。想要探得一丝玲珑生前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那床榻上摆放着玲珑曾穿过的一些衣服,用品,还有一套崭新的大红喜服。
真是造化弄人!
顾时倾这样的爱护她,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成婚用的东西;自己也是想要娶她,想要一辈子疼惜她,可偏偏就是那个崇宗堂跟她一起穿上了喜服。
尽管那些事已经不重要了,仍然让他感觉世事无常,无法左右!
现在玲珑的喜服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跟自己无关!
颜端遥嘴中又再一次涌起了血腥,他强迫着自己咽了下去。
从那摞被叠好的衣物中,他看到了当日玲珑为自己采药回来时所穿的那件淡黄色衣裙。他伸手将它抽出来,放到了自己的双膝上。
“你怎么这么瘦,这么小?”
他轻抚这那件面料已经穿得起毛了的衣服,泪水夺眶而出。
那山顶的匆匆一瞥,那个月下的告别,那插上珠钗时轻抚在肩膀上的手……………都要随着明天,骤然远离。
我从不曾拥有过你,现在失去你,也不应该这样疼痛,却为何连呼吸都觉得是种痛苦??
他靠在了床边,闭目咬牙硬挺着心口间传来的阵阵闷痛,周宁二人则立在一边,满脸愁容。
“谁在里面?”春芳走了进来。待看清了所来之人,便叫道,“竟是颜公子,怎么到这里了?”
“睹物思人罢了。”
“我还以为是小偷呢!”春芳连忙解释道,“现在整个都城都知道王爷王妃薨逝了,尸首找不见,只能衣冠冢下葬。”
“我们天天都在巡视着,就怕有飞贼过来偷东西。”
春芳怀中抱着一个匣子,觉得端着它说话有些费力,就放到了桌子上。
“外人以为王妃定是穿罗带翠的,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葬在衣冠冢里。可是您看看,东西收拾出来,也就这么一点,有那么几件像样的衣服,都是王爷以前命人给做的,可是一次都没穿过。就连头上戴的,都是一个藤条!说出去,谁信呐!”
“可是这种事,越描越黑,越解释,人家就越觉得咱们好像要掩饰什么似的!可是我也不忍心看到王妃就这么点东西,也要被人惦记着!”
“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都知道!”颜端遥哑着嗓子安慰她,因为刚刚嘴中含了口血,弄得现在牙齿都变成了淡红色。
“不过您来得也正好!”春芳拍了拍手下按着的那个匣子。
“前一阵子,王妃曾跟我说,若是以后她跟王爷糟了什么难了,脱不开身跑不了,让我想着拿这匣子里的东西去找您,王妃说你一定会来帮忙的!今日听小侯爷说,您可能马上就要到了,我就给翻出来了。”
春芳打开了那个匣子,把它端到了颜端遥面前,那只珠钗果然静静的躺在里面。
当日自己曾经对她说过,“这是日后求援的信物,只要把它给任何一个支加国的人看,他们就会把你带到我面前。”
“你还是留着吧,万一能用得到呢!”
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当日自己为什么要撤兵离开!!
他对她说的话,玲珑都记到了心里!要不然不会特地收起来,还告诉贴身的女婢。
这说明她是那样的信任他,相信他一定会在她遇到危难之时,伸手去救她!
可是他就那样走了,带着自己的大军一点点后退,看着城墙之上的人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她在那一刻,心中可曾怨过自己?!
颜端遥颤抖的将手伸了过去,抓了三次才将那个珠钗拿到了手中。
握在上面的手感,跟以前一模一样,却物是人非了。
现在阴阳两隔,他要如何去祈求她的原谅呢!
颜端遥再次狠狠地咳嗽了起来,将整个上身都埋到了双腿间,两脚间距处有一片鲜红。
嘴中的血液夹杂着唾液,拉着涎的往外滴。
“她……还说过………什么?”
“王妃曾说,这辈子谁都不亏欠,独独………”
“怎样?”
“独独………亏欠你………”
“这是她在书房给你写完信以后,对我说的。她让我派人把信送到你那里去。没多久你就来送缔交和书了,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颜端遥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看到了那封信,也猜到了她写信而来的含义,想让他帮忙解了顾时倾的困境。
他不怕被她利用,只怕她再也想不起自己。
所以他用最大的阵仗,最高的规制,身为一皇国帝,亲自来送两国缔交的和书,他给足了他们武安王府的面子,却不知道她写信之时的愧疚。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忍不住去找她
颜端遥只觉得这几句话,烧的自己胸膛发热,都不能呼吸了,他挣扎着起来,想要出去透透气,一个踉跄扑到了春芳身上。
那个女婢被挤掉了手中的匣子,也来不及去捡,只得用手扶助了他。
那个匣子一落地,便摔碎了,一个桃粉色的小布包从下面的暗格里掉了出来。
周宁赶紧捡起来打开。
正是他们当日去找飘渺之地时用的那几本书!
当时颜端遥撕下来的那个封面就在最上面放着,上面沾了玲珑鲜血的地方,现在已经氧化的发黑了。
“快,把小侯爷叫进来!”颜端遥支撑着在桌前坐下。
“也许他们并没有死!”颜端遥对着楚怀瑾说道,“没有人看到,咱们都没有亲眼看到,这都只是姓崇的传出来的!”
他将当日去找飘渺之地时所遇狼群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那个狼群,闻到了玲珑的血液,全都退下去了,再也没有攻击我们,也许玲珑跟它们有关系呢?”
“焉知,这次的狼群不是上次那个呢?”他急急的说了出来,一口气没上来,憋得双目通红,胸膛直喘。
“那咱们派人去找?”楚怀瑾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是脑中有个声音催着自己说了出来,“去看看?也许真的能找到人呢?”
他的音调上扬,似乎自己不太能够确认这个可能性。
“正是此意!”颜端遥站了起来,“但是不要张扬!”
“比丘临近我支加国,我会派人去找。你就依旧忙着府中之事。”他拉着楚怀瑾的手继续说道,“顾时倾一死,对每个国家都产生了或大或小的影响,我们推断不出来这到底是好是坏!所以只能维持现状。”
“我只能先尽力去找人,如果找到了,那便是天大的喜事!如果他们真的殒命了,那也不耽误他们入土为安。”
“只是我需即刻就走,一点也耽误不得了!你好好保重,等我消息!”
颜端遥因为突然而来的线索,整个人变得精神了起来,微驼的背都挺直了一些。
他转头对周宁说道,“你一会从这府里喊出去,就说我晕倒了,病情不稳,需要即刻回国医治,让马车在外面等我!”
“你一会背着我出去,做戏给别人看。”他又对陈大思嘱咐道,“当日之事,就是崇宗堂要抢夺玲珑而引起的,他们死亡的消息也是他传出来的,咱们不知道真假,恐他在暗处监视,只能先迷惑住他,先去找人再说。”
果然没一会,府中便闹开了,崇宗堂眼看着颜端遥被他的随从给背了出来,手脚像烂泥一样软。
那个小侯爷也急得额上是汗,手忙脚乱。直嚷着大事不好云云的。
崇宗堂转身避到了围墙后。
就连颜端遥也受不了打击,病倒了吗?
离开也好,明日起灵,如果那时晕了过去,反而添乱。
翌日,送葬的人纷纷离去,崇宗堂才走到了墓碑之前,上面洋洋洒洒写的什么“忠武”“武安君”“顾氏”之类的他都越了过去,唯将目光停留到了“玲珑”二字上面。
“原来你的真名叫玲珑!”崇宗堂讷讷说道,“为什么骗我叫沉香呢!”
进不去那府邸,只能守在外面,三天三夜,只为了知道你的真名。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拿真心对待我。在你心里,或许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他靠近墓碑,轻抚着那两个字,“你终是因为我的自私而丧命,我这辈子都欠你的,如果………”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紧抿着双唇,闭目起来,“如果可能,我宁可从没有遇见你!放你活得逍遥自在!”
崇宗堂收了收心神,匆匆起身,跨上了坐骑,那大马因为主人的情绪而不安的踏着步,“等我到了黄泉,再向你赔罪!”
他扬鞭催马,朝着比丘国跑去。
自己终于得偿所愿了,成了皇帝了。崇北虽然没了,但是他不在乎,他在折磨崇宗业的时候,找回了昔日被人践踏的尊严,这就够了。
可是这到手的霸业对于他来讲,竟是这样的索然无味!
无人共享,又有什么可欣喜的呢。
得到的这一切,都不如他得知了她的真名所带来的快乐多。
那件染血的喜服,早已经被他收到了寝宫中的一个匣子里,放到了柜子的最深处。
他似乎将这段往事和自己的心神也一起封存到了其中,变得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无欲无求,食不知味,就连朝堂上的事,都是晓町挑紧要的说与他听,他便随口答了,仅此而已。
晓町看他日渐消瘦下去,心中大叫不好,也知道崇宗堂是在懊悔自己连累玲珑姑娘殒身的缘故,翻遍了整个比丘国,才找到了个有八分相似玲珑的人。
他让她穿上桃粉色的衣服,也像那个姑娘一样随意挽个发髻,便推到了崇宗堂的寝宫当中。
崇宗堂当时正趴在桌上喝着酒,遥见一个粉衣姑娘飘飘而来,他试着睁大眼睛,却一直都看不清,只能问道“你是谁!”
“玲珑………”那个姑娘说着晓町告诉她的名字,“我叫玲珑!”
崇宗堂停下了举杯的动作,侧目看了过来。
果真是一样的服饰,一样的发髻,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名字,却不是一样的人。
“你过来!”他挥了挥手,“坐这儿”
那个姑娘便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我以前,心狠手辣,杀了很多人,直到遇见你。我以为你是我仅存的那点良心幻化出来的,来解救我的。现在你死了,我的良心也没了,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将姑娘拥入到怀中,让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抚着她的发丝,没有闻到玲珑特有的香气。
他哑然失笑。
“今天,我不杀你,但是不许你再说你叫玲珑了,知道吗?”他松开了那个人,用手推着她“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他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姿势,半趴到桌上,看着走近自己的人,“晓町,我知道她已经死了,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傻事了,这会让我忍不住去找她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玲珑感觉有人不断地擦拭自己的胸口,紧接着有凉凉的物体敷了上来。
她想要睁开眼睛,想要擦去胸口那坨让自己有些痛痒的东西,却被人按住了手,她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话,便又昏了过去。
等她再有感觉,是被什么东西给舔醒的,湿漉漉的大舌头一下下碰触着她的脸颊,她尽力的睁开双眼,就见一只硕大的白色狼头悬在自己脸上。
雪白的毛发称的那狼的双眸更加血红。
玲珑依旧像之前一样,每当害怕的时候,都是紧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那个白狼见到她醒来,凑上来舔的更欢了,舌头上的倒刺刮得玲珑手背和眼皮都疼了起来。
“小白!”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不要再舔了!”
一个鹤发的女人走了过来,露出的皮肤因为年纪太大,而布满了褶子,肤色异常白皙,完全看不出血色,就像这头白狼一样。
“姑娘,你醒了?”她伸出手臂来拉玲珑。
床上的人一握住那如枯木一样的手腕时,立马松开了手,“婆婆,我还是自己起吧,我怕我太沉了,您拉不起来我!”
玲珑一骨碌便起了身,觉得身上除了胸口处还微痛以外,整个身体轻盈极了。
“顾时倾呢?”玲珑赶紧问道,“就是跟我一起的那个男子!”
“在那边呢!”老者指了指前方的黑暗处,那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
玲珑赶紧拿起附近的烛台,用手挡在火苗前,跑了过去。
只见顾时倾在昏黄的光照下,脸色变得黑灰暗沉,眼球因为眼皮松了下来而耷在上面,将眼球完全凸了出来,脸颊完全凹陷进去,让整个人显得瘦骨嶙峋,双唇干裂的起了皮,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玲珑瞬间喊出了他的名字,可是那人连眼皮都没抬,甚至胸膛都没有起伏。
她颤抖着将耳朵凑了上去。
顾时倾没有呼吸了。
“他…….”玲珑呆呆地趴在床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死了。”白发婆婆用手轻抚着凑过来的白狼。声音悠远而清扬。
她看着趴在床边的小姑娘,悲痛万分,倒吸了几口冷气,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手边的白狼因为闻到了血腥味,鼻中不断地哼哼着,显得焦急而无奈。
玲珑拉住了他的手,“你快醒醒,你别死!我求你了!你快起来啊!”
顾时倾的手背因为玲珑的抚摸,也蹭到了她口中吐出的不少鲜血,那头白狼忍不住,上去舔舐个干净。
玲珑双臂发力,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庞然大物,扑到了顾时倾的身上,“你还欠我一个大婚,现在抛下我自己,一个人先走,让我怎么活啊!”
“暂且等我,陪你一同去!”玲珑将一旁顾时倾的佩剑抽到了手里,扬手就要割到自己的脖子上。被那个白狼一扑,整个人向后倒去,仅被剑尖划了个小口子,剑柄就脱了手。
玲珑被自己的失手和顾时倾已经离世的消息双重夹击,悲伤的不能自己,只仰面哭泣,声声哀嚎。
白发婆婆走了上来,再次拉开了玲珑的衣襟,那胸口果然出现了第三颗红痣。
“小姑娘,你到底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胸口的红痣,你可知道来历?”
“你可知道固氏王朝?”
………………
不管耳边说着什么,玲珑早已经听不真切了,她只陷入到了与顾时倾两个人的世界中,从一下九茫山开始,一直到他躺在沙砾中紧握着自己的手。
他这辈子,行事张狂,肆意妄为,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
他光着膀子登上了九茫山;他将她倚在门口出言调戏;他将她的面巾挑下,狠狠亲了自己;他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是他的,不管她同不同意!
他对她了如指掌,知道她的一切小心思,一切小动作的含义;他顾及着她的每一个感受;陪她闯过了一次次的磨难…………“抓紧我,别松开。”
这是顾时倾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让她别放开自己,现在却是他先弃自己而去了。
“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话,我应该只呆在府里的!我应该早点嫁给你的!”
“我求你睁开眼睛,你看我一眼,像以前一样!”
玲珑重新回到了刚刚的位置上“婆婆,我求你,我求你了,你能统御狼群,你能孤身在这里生活,你一定会仙法的对吗!你用仙法救救他好吗?我不能没有他,我求求你………………”
“小姑娘,有些事情,你要自己想清楚!这些都是天命,不是你死就是他亡,焉知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呢?”
她扶起了趴在地上的人,替玲珑擦净刚刚哀求之时额头磕出来的鲜血,“人不是不能救,只是,你回答清楚我的问题。”
玲珑立即开口,将自己儿时的经历即下山之后的事情,笼统说了个大概,她双目噙着泪水,“求你了,救救他吧!““你的师父,当真是林安之?那个光武国的林大将军?”
“你可知道,你现在已经有三颗红痣了?”
玲珑点头,“前两颗,我是知道的,都是受了刺激以后,心口疼痛不已,吐了几口血以后出现的。刚刚……我疼痛难言,又口吐鲜血,想必是又长出来了一个。”
白发婆婆继续追问道,“你可知道是为何?”
“不知”玲珑摇头,“当日下山匆忙,师父无暇细说,只写信让我去飘渺之地生活五年,才可保后半生无虞。”
“看那三颗红痣的位置,你已经开了‘喜情’、‘怒情’和‘惧情’了!”
白发婆婆直皱眉。
“你为何不去飘渺之地?你应该在出现红痣之前就赶到那里了啊!”
“婆婆,我喜欢顾时倾,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又怎么回去飘渺之地啊!”
那白发婆婆明显身体一顿,旋即又说道,“想必你师父已经尽力,他推演出了你们的命盘,算出了结果。他知道五年之内,顾时倾必有大难,恐不能活,才让你躲到飘渺之地去。只要顾时倾死了,你便有活着的机会。现在已然是这个结局,你又何必强求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道轮回
“什么叫做不是我死,就是他亡?”玲珑紧抓着那个枯木一样的手腕,“婆婆你说清楚!”
“你可知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白发婆婆目光灼灼,紧盯着对面的姑娘。
“你说他叫顾时倾,却不知道此‘顾’非彼‘固’!音同意不同了!”
“数百年前,固氏王朝一统大陆,无人能及,偏就国中子嗣稀薄,男子过不了二十五岁皆早亡。机缘巧合之下,有一代名唤固崇享的皇帝救了一个人,那人通晓八卦之术,能知世人所不知之事。固崇享便将子息不旺之事说与他听。”
“那人听完即演算半日,说‘你固氏王朝统御百年,已属难得,但杀伐太重,所以子息福薄,皆不长命。今日相见,实乃天意。我赐你一颗丹药,可保你百年阳寿。但唯恐你们用邪门歪术逆天改命,屠害生灵,我告知你一方法,可解困境。世间有一地,名唤飘渺之地,其中生活着影族人。其族女人有七窍玲珑心,得之可延寿命,一颗心延阳寿二十年,一生最多能用两颗心。影族人心情单纯,未经世事,便心窍不开,得之也无用。只有让她们尝遍了七情,心窍自通,方能起效。自去寻吧。得知你幸,不得你命了!’”
“那后来呢!”玲珑追问道,“难道我…………”
白发婆婆缓缓说道,“后来,那个固崇享苦寻几十年,终于在临死之前找到了飘渺之地。他将那个人的话告诉了他的儿子,儿子又告诉了儿子……….可叹影族女人为了他们尝遍七情,肝肠寸断,又被刨心挖肝,只为了能让他们多活几十年!”
“所谓七情,乃是喜、怒、哀、惧、爱、憎、欲。若要贯通七情,非男女相爱不可,若不然最关键的‘喜情’,‘爱情’不开,开了其他的也无用。所以,那固氏王朝的皇子们都将影族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让她们爱上自己,为自己所用。”
“我之前是心怀怨恨的!我恨那个人让固崇享知道了影族人的事。等到我自己也习得了推演之术,便知这一切都是命!固氏王朝气数未尽,需由人点化,方能避难。与影族人的纠缠亦是天意,逃避不了!但是盛极必衰也藏在天道轮回里。”
“直到固北烨出现,他真心爱上了一个影族女子,不忍心杀她和她的族人。虽与她彼此相爱,却在七情皆开以后将她送走了。而他也早逝而亡。从此这个秘密便埋藏了下来,不被人得知了。固氏王朝又陷入了男丁早殇的循环中,没过几十年便迅速灭亡,被后来的支加国、光武国等群起分裂,变成了今天的局面。”
白发婆婆拉着玲珑的手,冷清的说道,“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要告诉你,他就是固氏王朝的子孙,你就是影族人。你们俩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等他知道了真相,你觉得他是想自己活,还是让你活?”
“他确实姓顾,但是未必就是固氏王朝的人啊?”
“你胸前佩戴的大龙腾飞的玉佩,哪里来的?”
玲珑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顾时倾,“是他给我的!”
“这上面是固氏王朝的图腾,你觉得还是巧合吗?”
“林安之,是个普通人,后天习得的推演之术,能推算至此,也算难得了。只是将你藏于九茫山,或许会更好一些。这辈子你俩见不到面,才是良策啊!”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劝你还是走吧。把他安葬在这里,是最好的结局了。”
“若是我不呢!”玲珑跪到了地上,拉住了白发婆婆悬在体侧的手,“顾时倾数次不顾危险的救我,早就把我的命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又怎会想要拿我的命来延他的命呢?婆婆即说有办法,情快点告诉我吧!”
“姑娘,我给你一天时间好好考虑,一旦你救了他,那么你和他的身份,怕是要公诸于众了。你当为何那些国家能瓜分固氏王朝的数百年统治?他们几大国皆有国宝,各有异能!那些国宝都等着拿七窍玲珑心发挥最大效力呢!若是让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觉得你能活多久呢?”
“你既说他深爱你至此,又怎知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两情相悦,必是想让对方比自己过的好的。我知道自己救活了他,他知情了定会不高兴,因为他宁可自己死,也要保我无虞。可我的心跟他又何尝不同?我宁可让他回来,让他活着,跟他能在一起多久是多久。如果他死了,留我独独在这人世,还有什么意义呢!”
白发婆婆将头转向了黑暗的角落,拿散着微弱光芒的烛火照不到她的脸了。
只听她的声音颤抖,鼻音浓重,“是啊,独留人世,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替他活着吧?!”
“婆婆,你就是………”
“没错,我就是当年固北烨送出来的那个影族姑娘”她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似要寻回曾经的风华正茂。
“当时我只怨恨他抛弃了我,派人将我丢到这深山里面,慢慢地我才明白,主动放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的。我没有来得及回去见他一面,不知道他死之前是怎么个情形。但能确定的是,他这辈子一定是真心爱过我的,超过他自己的命!”
“没有想到,小姑娘你竟看得比我透彻,独活于世,才是最煎熬的!现在的你们,就跟当时的我们一样。我来不及去做的,我和固北烨没有一起做的,那些影族女子跟深爱的固氏王朝皇子们没做到的,便由你们去完成了。”
“我已到了期颐之年,活得够长了。我欠固北烨的命,现在还给他的子孙,理所应当!”
白发婆婆扶起了跪在地上哭泣不停的姑娘,“替我们好好活下去,才是最大的报答!”
“狼群也交给你了,还有一愿,盼你能帮我办到。”
“自从固氏王朝发现了飘渺之地以后,历代皇帝死后,都会葬在那里,算是给影族人赔罪,告慰那些献身而死女人的亡魂。每年八月十六日,飘渺之地的地宫会出现,我希望你能在今年地宫门开之时,将我的尸身放到固北烨的灵柩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起死回生
玲珑现在满身、满脸都是鲜血,一双手也赤红无比。
她机械麻木地按照白发婆婆告诉她的方法,刨出了老人的心。
当那刀尖插入进胸膛的时候,只见一簇鲜血喷了出来,有些还溅到了她的眼睛中,。
那血液还温热着,顺着玲珑的脸颊往下淌,她用手抹了一下滚烫的面颊,还有不停流出的泪水。
“要把心…………把心掏出来………”
“然后………然后烹煮”
她握着手中还在跳动的心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又在片刻之后紧抿嘴唇,不住哽噎。她心里明白,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这一切按部就班走下去,要不然不仅顾时倾救不回来,就连白发婆婆也白白牺牲了。
她将心脏放到了火堆之上悬着的铁锅中,看着那刚刚还通红的东西,转而变成了土灰色,锅里泛起了沫子。她用铁勺撇了撇,又把熬的稠炼的汤盛出来了一碗,放到了顾时倾身边。
又按照白发婆婆所交代的那些,将她的尸身做了处理,搬到了洞穴最深处的石棺中。
用沙土盖住了地上的血迹,环看了四周,再无遗漏,便坐到了顾时倾身边。
“顾时倾,我信你这辈子都只爱我,信你不会为了你自己的命而舍弃我!若有一日你知道了真相,不要怪我这么自私救活了你,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身边,我只有这个愿望而已!”
她试着掰开顾时倾的嘴。
那人因为死去多时,脸上的皮肉都发硬了,随着玲珑的动作,将脸颊的皮肤都绷紧了。
一小勺汤流了进去,顾时倾的皮肤不再那样发紫了。
第二勺进去,顾时倾的脸颊不再像刚才那样凹陷了。
第三勺进去,顾时倾的眼球不再像弹珠一眼完全凸出来,而是恢复正常了。
玲珑又拿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让那血液流到他嘴里。
“顾时倾,求你一定醒过来!”
一旁的白狼在不住的踏着步,围在玲珑的身边,似在焦急着它的新主人,为何满脸是泪,唇色泛白!
玲珑的右手腕悬在上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举得她头昏眼花,胳膊酸楚之时,听到顾时倾轻嗯了一声,胸膛开始有了起伏。
玲珑边叫着他的名字,边缠好了自己的手腕。
那人又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
顾时倾真的起死回生了。
玲珑此时趴在床边,闭目稍作休息。她已经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他几天,为他不断地更换伤口处的药,他虽然有了生命体征,但是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玲珑知道顾时倾伤的太重了。其中有一支弓箭直接由后背贯穿了他的心脏,这也是他的致命伤。
若要康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伏在那里,感觉有什么在轻触自己的头发,她没有抬头,“小白,不要碰我了!”
玲珑依旧闭眼,却听到远处小白走路时,磨在地上的沙沙声。
她觉得心脏狂跳,身体发僵,就连抬起的脖子都有种被扭伤的痛感。
顾时倾睁开了眼睛,再用他的手指轻轻碰着她的发丝。
那人眼中涌出了难以名状的柔情,似乎所有的千言万语都融化在了里面。
“我很好,我的伤已经好了!”玲珑急急说了出来,也见到了顾时倾眼神中的宽慰。
“咱们被狼群所救,现在在一个山洞里面!你不用担心,没人追来。好好养病就是!”
玲珑欣喜万分,眉眼间都带着笑。
顾时倾睁开了双眼,手脚也渐渐恢复了知觉,每天都已惊人的速度再康复着。
过了四五天之后,他已经能从床上坐起来,在地上走几步了。
他将玲珑拥在怀中,“闭眼之前,看到你被小白拖走,我心里难受极了,却没有办法救你。咱们也算经历过生离死别了,等回去了,不管什么国丧不国丧的,马上就娶你过门。现在过的每一天都是多赚来的!我不会再浪费任何一天!”
他们又在山洞中住了月余,直到顾时倾恢复的差不多了,才从住了将近两个月的山洞出来。
他们由白狼引路,由山洞出来,钻过了密林,回望了不远处的漫漫黄沙。他们已经出了比丘国的边境了。
顾时倾看到了他的那匹白色的坐骑,被几只狼圈在前面,就过去拉住了缰绳,“这小白还真是通人性,我以为早就把马给吃了呢!”
玲珑半蹲在地上,对着狼王小声说道“护好婆婆的尸身,我会在八月十五日来的,等着我!”
“走吧”顾时倾向她伸出了手,将她拉到了马上,“咱们回光武国去。”
他们沿着小道奔驰,快经过支加国时,遥见城门口有大队人马出来,皆身着素服。
顾时倾忍不住停了下来,这种情况,跟光武国太后崩逝时是一样的。
难道是颜端遥?
他忍不住对玲珑说起来,便急急的策马向那队人跑了过去。
领头的那个人,明显也看到了前来的一男一女。初时微微一怔,紧接着就嗬住了马。
“玲珑姑娘!顾时倾!”陈大思叫了出来!
他朝着身后吼叫了起来,“快去宫里禀告!快去!”
“怎么了?”顾时倾看着对面人一脸是泪,不明就理。“你国中有丧事?还是国丧?难道是颜端遥?”
“陛下听闻你们被狼群拖走了,派我们在沙漠中寻你们。这已经有两个月了,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下旨全国服丧一年。我们陛下听到消息的时候,急得吐了好几口血,便一直没好。现在缠绵病榻,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了!”
顾时倾二人立即随着陈大思进了皇城。
还未走到寝宫门口,就见一个面容消瘦,精神萎靡的人站在那里,一看到玲珑,便甩开了搀扶着自己的人,向她走了过来。
他并没有像那些久别再见的人一样,急急的将对方拥到怀中,反而动作缓慢了起来。展开了双臂,满脸是泪,嘴唇不住的发颤。行走时双腿也甚无力气,有几步都是微微停顿了片刻才又迈出去的。
“玲珑,真的是你?我以为………在死之前都不能找到你了!”颜端遥终于走到了玲珑面前,当着顾时倾的面,就将她拉入怀中,“他们都说你死了,你看,你不是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吗?”
第二百章 我为你们操办
颜端遥带着满心的希望,带人在沙漠中不断地寻找着狼群,寻找着那个飘渺之地地宫的位置。
崇宗堂只当他是疯了!
谁又会跟一个疯子计较呢。
“他愿意找狼群,就找;愿意挖就挖;不要去拦他!”崇宗堂只管仰头喝着酒。
有人再做他也想要做的事。那就一个疯子做,一个傻子等吧。
他虽然再心底里已经默认了玲珑已经死亡的事情,但是精神上总是存着那么一丝希冀,也许那个姑娘已经跟顾时倾活着走出了沙漠,去哪个山头逍遥快活的过一生去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两个外人看着要什么有什么的皇帝,内心却荒芜一片,只想在浑浑噩噩中聊此残生。
颜端遥要寻,便寻了;而我,喝酒醉死算了。
刚下肚的酒,酒劲特别大。这也是他最近新寻来的,那酒一入口,便觉舌头发麻发辣,只想快些摆脱,等到赶紧咽到肚里时,又觉得整个食道都像被火烧一般,刺痛难忍。到了胃里后,又有种温热骤然腾起,让他想到了玲珑扶在胸膛上的手。
他觉得这酒真是太好了!那烧灼的痛感,盖住了自己心上的疼痛;那入胃后的温暖,又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姑娘的柔情。
崇宗堂不觉得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再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悼念着心中的姑娘。
而颜端遥则是拼命折腾着自己虚弱的身体。
他由一开始的满心欢喜,到将信将疑,再到慢慢失望,仅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最后一次在沙漠中,看着莽莽的黄沙,他直接倒了下去。
如果没有这个希望,他或许能够坦然的接受,接受两个亲近的人,已经与自己天人永隔了。可是偏偏他曾经亲历过,他见过那个狼群,才不能够面对这个现实。
直到周宁将那个簪发的树藤带回来。
“陛下,别找了,这藤条是被狼牙给咬断的。玲珑姑娘必是真的………真的已经……….”
“传令下去,国丧由一年改为三年。朝中之事,皆有丞相代理。另建一处玲珑阁,将这个和那个树藤一起供奉在里面。”颜端遥从枕下摸到了那条已经有些变了色的发带,把它递给了周宁,“让人去发现这个树藤的地方祭拜,也算是告慰他们在天之灵了!”
周宁便将具体地点告诉了陈大思,那人率着一队人马就出了城,没想到直接将人给迎进来了。
颜端遥对于现实的急速扭转,激动的情难自已,在殿前就当着众人的面紧抱着玲珑。
“颜兄”顾时倾走了过来,“我还在这里呢!你是不是……赶紧放开吧!”
他的语气并没有生气,倒有些玩笑的语气在里面。
颜端遥看向了走过来的人,“顾兄,能见到你……真好!”
他们进入了大殿,玲珑便将经过修饰了一番,对颜端遥说了个明白。
“原来是伤重之时,被狼群所救!”他更着高兴起来,“当真是一段奇遇!”
“楚怀瑾当日在你们下葬之时,还替你们办了阴婚,若是他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知会怎么样呢!”
“他还能干出来这种事?”顾时倾笑了笑,又瞄了一眼,“这么说,我俩也算是夫妻了?”
顾时倾的身体见好,连说话都变得像往日一样,俏皮了起来。
“算……算是吧”颜端遥苦笑了一下,“你们有什么计划?”
“当然是回光武国去!”,顾时倾回道,“回去我就要娶她过门了,颜兄定要过来观礼!”
颜端遥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玲珑,见她也是脸上带笑,充满柔情的与顾时倾对视着。
“不如,在我国中办,如何?”
“顾兄,说到底,你们国丧期未满,你操办起来,可是杀头之罪。现在即到了我这里,何不在此举办?”
他又看回了玲珑。
这阵子他都想的清楚,想得明白了。只要玲珑能够活过来,他愿意拿一切去换。现在她又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还有什么不能放手的呢?难道还有什么能比超过她不在人世这个事实更痛苦的吗?
没有!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应该成全他们,让她快乐。
“玲珑,你觉得如何?”他看向了姑娘,想听她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你呢,顾时倾?”玲珑笑了起来,看向了那个有些发怔的人。
对于能够更快一步将她娶进门这件事,顾时倾当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发怔的原因是,没想到玲珑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答应了,而要替自己操办之人,还是自己昔日的情敌?!
只见他嘴角绷着笑,却抑制不住直挑的眉毛,“我,当然也没有意见!”
“好,速速去办吧!”颜端遥对周宁二人吩咐道,“给光武国的小侯爷和玲珑姑娘的哥哥去信,邀请他们过来!”
“还有,把国丧给取消!”颜端遥一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把身上的素服,赶紧都脱下来!”
……………
“你还记不记得,颜兄说怀瑾做了一件什么事?”顾时倾由仰卧的姿势,转向了玲珑这面,双眼锃亮的看着她。
“嗯,听说咱们遇难了,葬到衣冠冢里了。”
“怎么葬的啊?”
“应该是合葬吧?”
“怎么能合葬呢?咱俩也没有成婚呢!”顾时倾小眼神偷瞄着玲珑,引导着她说出自己想要听到的那句话。
“你怎么忘了?不是说办了个阴婚吗?”
就是这句了!
“那这么说来,咱俩也算是有名有份的夫妻了?”顾时倾的大手攀到玲珑的肩膀上,“那你说,夫妻都应该干些什么?”
在山洞中时,顾时倾伤情严重,玲珑要照顾他,都是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睡。等到顾时倾能下地走了,身体活动自如了一些,她则让顾时倾睡在床里,自己勉强睡个床边。出了山洞,又在马背上颠了两天,现在终于躺倒了宽大的床上,她可不会错过享受的机会。
整个人躺在软软的床榻上感觉舒服极了,变得有些懒洋洋,还有点犯困。
“不知道啊,天天一起说话,一起吃饭……没事一起去市集逛逛吧!”她将身子转到了里侧,眼神有些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