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江湖事江湖了
“万人敌?!”
江湖一盏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四下皆惊,冷寒冰、马天章、白菜婆、霍无光、吴广、诸葛笑天等人行走江湖多年都算是见多识广的行家,一听说“万人敌”三个字,嘴张的都能塞下五个大肉包子,势同水火的双方表情出奇的一致:不可能,绝对不肯能,不信,不信,一百二十个不信。
“兄弟!我听马天章说能和冷寒冰的鲸吸功不相上下的功夫不是太多,有武当的天地三才掌,普陀山居士林的释迦摩尼掌,还有就是你的三皇五帝拳,现在又冒出一个‘万人敌’。武术真是没有止境啊,指不定再过几年又要出些听都没听过的功夫。”时迁悄悄地跟蔡全无嘀咕着。
蔡全无点点头,眼睛直直的盯着江湖一盏灯,他对这万人敌产生了兴趣。
“不可能!那只是传说中的功夫,或者说就是一种谬传。当年达摩祖师自天竺东渡,带来了上万卷经书,其中也包含上百卷的武术典籍。梁武帝为了留住达摩祖师和上万卷经书,对外宣称只要得到其中的一本武术典籍就可称霸江湖。一时间无数的寺院武僧、武林帮派都跃跃欲试想要抢夺这些经卷。”
“梁武帝本想达摩祖师能够知难而退留在南朝,却是事与愿违。达摩祖师怕经卷有闪失,一人一车独往少林。一路上拦截他的高手不下万人,都被他一一破解。所以达摩祖师才是真正的万人敌。不过据我所知,达摩祖师精通少林七十二绝技,你练会了七十二绝技也就练会了万人敌,不可能在七十二绝技之外还单独有个万人敌。”
冷寒冰不相信江湖一盏灯有如此绝技,因此极力的否认着,只是说道激动之处气息急促,不住的咳嗽起来。
“呵呵!也有你这么一说。二十年前我感觉杀人太多,杀气太重,于是就去少林寻求佛法化解。正巧当时少林寺高僧铜金刚铁罗汉磨成大力佛欧阳普中在讲说《楞伽经》,我有幸听了七天七夜总算是有点心德,而后我就在达摩洞内对着达摩像坐了三天三夜。也可能是福至心灵吧,我决定打造一辆千斤的铁车,重走达摩祖师的苦行之路。这一走就走了二十年,白天推铁车,晚上研习《楞伽经》,误打误撞让我练成了万人敌。”江湖一盏灯看着天空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既然有如此功夫,一个月前为什么会败给我,你是在羞辱我吗?”冷寒冰瞪着着江湖一盏灯,一副肉烂嘴不烂的样子。
“当时我正处在修行的瓶颈,一些东西没想通,于是就想到了你的天赤峰万年冰洞里面又凉快又安静,很适合我修行,所以我就故意败给你。没想到你还真把我关进了万年冰洞,我在里面待的不错,修为又上了一层。要不是这位宿钦差着急要出来,我还会再多待几天。”江湖一盏灯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冷寒冰嘿嘿一笑。
“老家伙!你耍我!”冷寒冰此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将毕生功力汇聚到右拳猛然向江湖一盏灯的胸口打去。
“福生无量!”江湖一盏灯双手合十,长出一口气。
“当”的一声,拳头重重的打在江湖一盏灯的胸口,就像是打在一口铜钟之上。冷寒冰就感觉这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样,所有的功力被化解的无影无踪,就连全身的气力也被抽走了,冷寒冰顿时软绵绵的坐在了地上,连生气的力气也没了。
“这么大岁数了,生那么大气干嘛?坐下来好好歇歇,宿大人有话说。”江湖一盏灯搀扶着宿元景下了独轮车。
江湖一盏灯一出面三下五除二就把不可一世的冷寒冰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种场面具有强烈的震撼性和刺激性,说话也就有了分量。
整个大院子顿时鸦雀无声,人们都看着宿元景,想要听听他要讲些什么。
“吴广!你身为朝廷的镇抚使不思为国出力,反而为了一己私愤将本官劫掠上山,其罪一也;以我为诱饵骗蔡盟主单刀赴险,九死一生几乎丧命,你陷害国家栋梁,此罪二也;你纠结同党千余人参与江湖械斗,以至于几百人为此丧命,扰乱边境治安,此罪三也。你可知罪?”宿元景整了整官帽、官服,挽起袖子指着吴广正颜厉色的说着他的罪过。
“宿大人,您消消气。我和蔡盟主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我还是挺佩服他的。这次我请蔡盟主来主要是想和他讲和的,双方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有什么误会也就消除了。可是蔡盟主一来就杀气腾腾的,见人就杀、见人就打,我是没办法才被迫自卫的。你看姓蔡的多嚣张,又是大炮又是军队的,搞得我像是山贼一样,幸亏您来得早,不然这里就让他们炸平了。对于太尉您嘛,我自始至终都是客客气气的,没动您和您手下一根毫毛,怎么能说是劫掠上山呢?”吴广嘿嘿一笑,不但不承认这些还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一派胡言!我没看见还没听见吗?你的所作所为有人全告诉我了,还不认罪?”宿元景怒目圆睁的瞪着吴广,他素闻吴广是死不悔改之人,今日一见没想到如此死不要脸。
“认罪!认罪!认罪!”时迁带头喊了起来,一时间蔡全无手下众人齐声叫喊。
陈远霸手下的五百铁甲军也用刀枪敲着盾牌,喊声更是盖过了其他声音,震的山谷和房屋里的大梁嗡嗡直响,冲天的气势撼人心魄大有一拥而上抓住吴广群殴之势。
陈远霸见自己的手下如此生猛,给宿元景的这个马屁是恰到好处,不由得又直了直腰,右手握着剑柄面现得意之色。
“我认罪!我认罪!胜者王侯败者贼!你们人多,你们说了算!弟兄们放下武器!”吴广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他心里早盘算好了,宿元景是个文官肯定会公事公办把自己解送到东京审判,只要到了东京自己的姑父蔡京大笔一挥官司就了了。嘿嘿,到时候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随着吴广一声令下,万血盟的徒众纷纷放下武器。陈远霸一挥手,五百铁甲军将那些徒众分割包围给看了起来。
“全无!吴广已经认罪,我这就把他装入囚车押往东京汴梁按律治罪,你看如何?”宿元景走到蔡全无面前,真挚的看着蔡全无。蔡全无是最大的苦主,至于怎么办宿元景还得看看蔡全无的意见。
蔡全无坐在二人抬上,眼睛闭着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无尽的委屈。
“宿太尉!什么就什么啊,您就要把那吴广押送东京治罪,这未免太轻巧了吧!哦!我蔡大兄弟为救你差点把命搭上,多亏他命大,我们要晚来一会儿我兄弟就驾鹤西游了。现在咱们赢了,你就把吴广送到东京汴梁他姑父那里受审,这未免太轻了吧。再说了,这事儿说破天就是江湖私斗,你说能怎么判?冲撞了你的钦差道队,这也不可能是个死罪吧?您做事要凭良心,不能让老实人流血又流泪吧?”没等蔡全无说话,时迁第一个跳了起来。
“不服!不服!”西北绿林总盟的人也群情激愤地喊了起来。
眼看这事要陷入僵局,陈远霸急忙出来打圆场:“蔡兄弟!太尉也是秉公执法啊!你说我们要是现在就杀了吴广,那与滥用私刑又有什么区别?那又致国法王章于何地?太尉虽不说是包文正再世,也是执法如山,肯定不能让吴广这小子逍遥法外!”
陈远霸觉得自己这一番话分量还不够,伸出手捅了捅马天章,示意他也来劝两句。
马天章多鬼啊,他眯缝着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的走到赶车老二身边把水壶拿过来慢悠悠的喝起来没完了。
“呵呵!执法如山?不让他逍遥法外?那也得有法可依才行啊!他姑父蔡京一辈子干的就是贪赃卖法的事,法在他们家论斤卖。把他送回汴梁受审,大家伙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宿大人真有包文正遗风,那就该用狗头铡铡了吴广小儿,来个先斩后奏气不痛快?现在这家伙好不容易被我们拿住,这时候不下狠手,小心放虎归山必要伤人啊!”
时迁旁敲侧击的敲打着陈远霸、马天章和宿元景,
“不要指望咱们放了他就能感化他,那种想法就是痴人说梦、与虎谋皮。当年他害死西北绿林总盟的孙飞以后逃之夭夭,本以为他会收敛一下,没想到后面是变本加厉的陷害蔡盟主,把三关地区也搞得乌烟瘴气。再说回来了,我们蔡盟主本就是江湖人,不怕他报复,只是各位都已经官高爵显家大业大,当真也不怕吴广的报复?”
通过时迁这一顿夹枪带棒的说辞,陈远霸开始犹豫了,他意识到了后果的严重性,他更清楚不能为了拍宿元景的马屁就真的把吴广放走,那真的是放虎归山了。
宿元景情绪没有太大波动,他仿佛早就猜到了有人会这么说,只是没有得到蔡全无的回答他还没死心。
“江湖事江湖了!”蔡全无睁开眼睛淡漠的说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是孙安
“全无!他虽然罪该万死,但现在还是朝廷的镇抚使,堂堂的四品官,没有皇上的旨意就连本官也不能罢他的官治他的罪。你要是杀了他,于公于私都不好交待啊。你要三思啊!”宿元景怕蔡全无闯出祸来,苦口婆心不辞劳苦的耐心解劝着。
只是在蔡全无看来这就是包庇、赤裸裸的包庇,果然是官官相护。
“江湖事江湖了!否则我没法给我的兄弟们交待,更对不起死去的孙飞孙大哥!”蔡全无眼中冒出决绝的目光,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天就是今天了,就算天王老子来,吴广也不能活着出去。
看着蔡全无一往无前的态度,欧阳盈盈似乎也对宿元景今天的行为感到愤怒和不可理解,这宿伯伯到底是哪头的?前几天还要严惩吴广,现在又要保他?
不过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只待了片刻,她就想到了破解之策,从腰里摘下一刻鸡蛋大小的皮球握在手中。
这一切没躲过折桂美的眼睛,折桂美没有出声,只是看了欧阳盈盈的一眼,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折桂美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说道:好厉害的丫头!
宿元景从蔡全无决绝的眼神中看到了拒绝两个字,他还想再说话,突然不知何处飞来一个小皮球不轻不重的打在了左膝盖骨上,宿元景站立不稳又摔在地上。
马天章和陈远霸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跑了过去把宿元景扶了起来。
“恩师!你怎么样了?有人暗算太尉!众将士保护太尉,快叫军医!”陈远霸一边搀着宿元景一边冲着亲兵一挥手,无数的军兵把宿元景围在身后。
马天章趁机一脚把掉在地上的小皮球踢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然后也驾着宿元景往队伍后面撤。
宿元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两个人驾到后面“治伤”去了,整个战场上就剩下了蔡全无和吴广双方对峙。
蔡全无看着驾着宿元景远去的马天章和陈远霸,嘴角笑了笑:老狐狸······
“吴广!你真是小人啊!宿太尉有心替你求情,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宿太尉!你这种忘恩负义之辈,今天不杀你都不行了。”蔡全无对着吴广大声斥责道。
“呸!姓蔡的,你是恶人先告状,这次不是我干的!”吴广气急败坏的辩解道。
本以为在宿元景面前认罪,让这个老实文人把自己送到东京城,没想到也失算了。更不能让他接受的是嫁祸于人、恶人先告状本来是自己的强项,这次让蔡全无给自己来了一下,他还真觉得有几分委屈。
“这次没干!看来你以前没少干吧!”蔡全无抓住了机会就咬住不放。
“没有!从来没有!姓蔡的,我告诉你,就算没有宿太尉我也死不了,你不敢杀我!我早说过,我死了你的亲朋好友都要倒霉,一个也跑不了!”吴广歇斯底里的笑着,笑声中透着不可一世。
“以前真的不敢!但是今天我敢,大不了老子上梁山!”蔡全无此时新仇旧恨聚集在一起,他已经下定决心,杀了吴广上梁山。
“姓蔡的,算你胆子大!你说江湖事江湖了,那就是咱两个人的事儿,谁也不能插手。”吴广大声说着,同时看了看江湖一盏灯一眼,示意他不要插手。
江湖一盏灯连眼皮也没动,靠在车子上打盹儿。
“不过你的手下都已经受伤了,你也受伤了!你怎么和我斗,我说过你杀不了我的!”吴广看着江湖一盏灯不会介入,高兴的仰天大笑:“哈哈!谁敢杀我!”
“我敢杀你!”吴广话音未落,从大殿顶上跳下四个人,站住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吴广围在中间。
站在东边的是一个中年僧人,身穿灰色僧衣,手里拿着一把水墨禅杖;南边是个二十多岁年轻人,个子不高,一身陕北老客打扮,手里拿着一根竹篙;西边是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的车轴汉子,一脸大胡子,手里握着一把长长的板斧;北边是一个少年,不超过二十岁,眉清目秀,背后背着一对棠溪双剑。
蔡全无仔细一看来的四人,不由得喜上眉梢,来的四个人他认识三个。拿禅杖的僧人是不急和尚;拿竹篙的陕北老客是筏子客的帮主安天印;拿斧子的车轴汉子是卞祥。
“几位!这厢来!”蔡全无和时迁对着四人喊道。
不急和尚、安天印和卞祥几个人走了过来,那个背双剑的少年没有动,双眼盯着吴广。
“拜见盟主!”三人对着蔡全无抱拳施礼。
“各位不要多礼!你们怎么来了?”蔡全无问道。
“是这样!我不是奉命把孙飞孙盟主的灵柩送回原籍嘛!到了他老家,我帮着他儿子孙安处理完了后事,这孩子非要跟着我出来寻找杀父仇人,我觉得可以就带他出来了。在黄河渡口我们遇到了安天印和卞祥,嘿!当时我们不认识还打了一架!算是不打不相识!而后我们四人结伴来三关寻你,可是道路不熟,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找着,今天听到这里有厮杀的声音,我们就循声而来,没想到碰见你了!”不急和尚摸着秃脑袋抢先说道。
安天印和卞祥也纷纷点头。
“那少年就是孙安了?吴广不好对付,你让他回来!”蔡全无对不急和尚嘱咐道。
“是的!那小子就是孙安,盟主别担心,那小子能耐和他爹一样大,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不急和尚胸有成竹的说着。
蔡全无点点头,勉强压制住内心的不安看着不远处的孙安。
山风轻拂着地面,吹动二人的衣襟儿,薄雾漫起,将两人笼罩。孙安压抑着仇恨用平静而坚毅的目光盯着吴广。
面对从天而降突如其来的这个年轻人,吴广先是一愣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只是觉得有一丝丝的眼熟,而后慢慢的稳住了心神,一个年轻的娃娃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一动不动的盯着孙安。
“娃娃!你是什么人?咱们哪里见过吗?我感觉有些眼熟!”吴广的眼神开始闪烁不定,长时间的对视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发瘆和心慌。
“要你命的人!”孙安冷冷的说道。
“要我命!?”吴广心里苦笑着,我刚才还说谁敢杀我?结果立马就来了个讨债的,看来人啊还真不能太狂了,要不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我姑父是当朝太师蔡京,我有狂妄的资本,为什么谨小慎微的活着,那多憋屈?多没意思啊?想到这里,吴广又平稳了许多,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继续问道:“你我素未平生,咱们又有何愁何恨啊?”
孙安深吸了一口气,腰上一使劲儿,背后的双剑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几个个平稳的落到手中。
“这一对双剑你应该认识吧?”孙安双剑交叉摆于胸前。
“棠溪宝剑!你···你···你跟孙飞什么关系?”吴广认出了这一对双剑,不由得后背有些发凉,他猜出了对面少年的身份。
“记得就好!孙飞是我父亲,我是他老不孝之子孙安。”孙安此时双眼燃起了复仇的怒火。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个交代
“孙安!你还是个娃娃,江湖的恩怨你还不懂。你爹的死与我无关啊,我也是受人陷害替人受过啊。其实杀你爹的另有其人,我也是受他指使。”吴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孙安。
“那人是谁?”孙安此时想急切知道谁是幕后黑手,言语显得急促而狠戾。
“那人是···?你看他来了!”吴广伸手向孙安背后一指。
孙安顺着吴广手指的方向回头望去,身后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上当了。
就在这一刹那,猛然听到脑后金风响动,吴广双手一抖两支袖箭射了过来。孙安吐气吸胸,腰眼一使劲儿一个金刚铁板桥横在地上,袖箭贴着鼻子尖飞过。
“你暗算我!”孙安此时怒不可遏,他听说吴广阴险,没想到这么阴险。
“小子!你还嫩了点,行走江湖要多留个心眼,别像你爹一不小心就把命丢了!”吴广冲着孙安嘿嘿一笑,言语中充满了尖酸刻薄。
“纳命来!”孙安左手剑一晃吴广的面门,右手剑分心便刺。
“来得好!”吴广向后一撤身躲开双剑,又是一跃跳到兵器架子旁,从上面取下一对护手双钩,与孙安战在一处。
一开始吴广没把孙安当回事儿,一个乳臭未干的孩蛋子能有什么本事,就算在他娘肚子里开始练功,那才练几年呢。
可是一伸手三个回合之后,吴广开始大吃一惊,这孙安的功夫不次于他爹孙飞。脚下走着霓裳舞步,动作潇洒飘逸,阴柔中带着一股阳刚之气,在吴广双钩的锋芒中玉女穿梭般将吴广陷于四面楚歌之境;进步连环之间双剑施展恰似金蛇狂舞,快如疾风暴雨,势有雷霆万钧,就像有千万条张开嘴吐着信儿的巨蟒准备随时把吴广吞噬。
十个回合以后,吴广渐渐的落到了下风,手中的护手双钩感觉前所未有的不听使唤,心里一急,头上冒出汗来,他明白再过十招基本就输了,但是他不想死,也不想输,于是使出了看家的绝招。
“双龙金绞锁!”吴广将双钩重重的挥出,地面上土石砖瓦乱飞形成两股烟尘犹如两条土龙交错着缠向孙安。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孙安双剑交错抵挡着袭来的内劲,双脚同时向后退出十三步半,将吴广的内力尽数化去。
“艳艳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孙安没等吴广再次出招,马上进行了反击。
双剑挥舞四周似有万千的飞剑遁破时空而来,闪闪的寒芒组成的剑山剑海将吴广包围,片刻剑光散去,吴广直挺挺的站着,全身的衣服几乎被割碎,几十处伤口渗出了血。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孙安将双剑插入土中,几道无形剑气贴地游走奔向了吴广,嘣的一声吴广外衣尽碎,整个人被震出三丈贴在了大殿的墙壁之上。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孙安接着将左手剑抛出,持右剑往前一推,右手剑的剑尖顶在了左手剑的剑柄上,两把剑彼此紧紧的吸住犹如化龙的龙泉太阿。
孙安站立不动,双剑连成一线攻击距离增长一倍,右手剑一晃,左手剑快速转动化为一团白雾,“嗡”,金风破空,白雾中左手剑猛然而出深深的刺入吴广的前心,紧接着孙安右手一抖,左手剑又回到手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完成于瞬息之间。
吴广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心口一凉,又一阵阵暖流涌出体外,再定睛看时,胸前的伤口鲜血好似决堤一般,迅速将胸前的衣襟染红。吴广看着孙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角动了动,倒在地上绝气身亡。
“绝情四剑!”蔡全无在远处看着孙安的招式,不由得大吃一惊。这绝情四剑是孙飞的绝招,当初孙飞只教给了自己两招,剩下的两招还没学到孙飞就死了,今天看到孙安使出来这连贯的绝情四剑,真是眼界大开。
这四招真是威力无穷,只是孙安现在功夫还不到家,威力还没有完全显现,假以时日,孙安的功夫必然能登峰造极。
眼见的吴广惨死,诸葛笑天急了,他和吴广是师兄弟,更想借助吴广的势力进一步高升,现在靠山没了他怎么能善罢甘休,于是抄家伙就要给吴广报仇,只是刚站起来就感觉衣襟一沉。
诸葛笑天低头一看,冷寒冰躺在地上右手拉着他的衣襟,嘴角微微颤动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他四下一看,台阶上的孙安刚刚取胜,正是杀气正盛之时,确实不好对付,而不急和尚、安天印和卞祥也正磨刀霍霍的盯着他,此时出手正中他们的下怀,非但报不了仇还得把自己搭上,好汉不吃眼前亏算了还是装怂吧。
诸葛笑天又低下了头,他明白有时候认怂不是懦弱的表现,只有认怂才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东山再起。
“谁让你们动手的?蠢材!胡闹!瓜怂!”这时宿元景挣脱马天章、陈远霸二人的纠缠,头上贴着药膏,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吴广的尸体旁:“谁杀的?蔡全无是不是你杀的?你知不知道吴广可是朝廷堂堂的镇抚使四品命官,连我也不能随便杀他。《大宋律》杀官如同造反,这罪名你担得起吗?”宿元景盯着蔡全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质问道。
“大人!吴广是我杀的!凶器在此!”孙安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到宿元景面前,把那两柄宝剑放在地上。
“你?!”宿元景一看杀吴广的不是蔡全无而是另有其人,脸色不由得舒缓了很多,“人是你杀的,你可知罪?”
“知道!杀官如同造反!罪大恶极!”孙安好像有心里准备,十分的平静。
“知道你还动手?”宿元景有些暴怒,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完全不拿生死当回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次放了他下次就没机会了!大仇已报,孙安领罪!”孙安依旧平静的说道。
“孙安!你过来!”蔡全无冲着孙安挥了挥手。
“参见蔡盟主!”孙安来到蔡全无面前施礼道。
“什么也别说了!到我后面去!给你爹报仇也是我西北绿林总盟的事,今天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杀吴广。咱们江湖人恩怨分明,今天杀吴广我们也有份儿,咱不能让你一个小孩子去顶罪,那传出去太不仗义了!”蔡全无打算保护孙安,自己一个人把这个雷给顶了。
另一方面他也是发泄对宿元景不满,这个老书生立场不坚定太让人捉摸不定了。
“盟主英明!”
“盟主大仁大义!”
······
西北绿林总盟的所有人都齐声高呼,不急和尚、安天印、卞祥喊的比谁都起劲儿。
“全无!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位孙安小兄弟既然愿意认罪你就不要阻拦了。这位小兄弟也是不想连累你们啊!你这样横拦竖挡的我很难做的!”宿元景一边劝说蔡全无,一边敲打孙安自己快认罪。
“孙安是我们总盟的人,从今往后我们罩了,朝廷要治我们的罪,让他去西北找我们。今天谁也不能把孙安带走!”蔡全无这次真的是急了,宿元景如果真不给面子,他蔡全无也就真敢撕破脸。
“蔡盟主,多谢您的关照,我爹有您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人我杀了,罪我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是让我去吧!”孙安不想让蔡全无为了自己与宿元景翻脸。
“别说了!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今天你要是被带走了,我跟你那死去的爹没法交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替父报仇也是应该的。他王法再大也绕不过一个理字!咱的人死了就白死了,他吴广的命就金贵就得有人偿命!这官司能打咱就打,不能打咱就走。”蔡全无打断了孙安的话,孙飞已经不在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孙安。
“蔡盟主!您不要再劝了,我爹在世经常告诫我为人要忠孝两全。我杀人是尽孝,我认罪是尽忠啊!你们在要劝我,我就···我就自杀!”孙安怕蔡全无再劝自己,将一把宝剑横在脖子上。
“你···你···,也罢!宿大人!孙安杀人罪该当死,却情有可原,还望大人明断!”蔡全无眼见劝不了孙安了,又把压力转到了宿元景那里,而且蔡全无暗下决心,回去就去凑钱,就算砸上老本也得把孙安给买出来,实在不行就劫牢反狱,兄弟们上梁山。
“好!孙安,真是好样的,老夫佩服!其实我也知道吴广该死,但是他死了总要有人为此负责,这也是要给上面一个交代。”宿元景重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目光中充满了赞许。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发配
“既然你已经认罪,那本官今天就好好的审一审此案!”宿元景整理整理官服官帽,冲着陈远霸点了点头。
陈远霸多会来事儿,马上指挥手下搬桌子抬椅子搭了个临时的露天公堂,又让手下十二名中军官充当临时的衙役,没有刑名师爷,陈远霸叫来军中主簿带着一众手下来记录案情。
时间不大,准备停当,宿元景居中而坐,十二名中军官列立两厢,左右两张桌子后坐着四个临时的师爷一个个握着毛笔竖着耳朵准备随时记录,陈远霸手握宝剑站在宿元景身后保驾。
“堂下犯人姓字名谁,家乡住处从实讲来?”宿元景正颜厉色的问道。
“罪人孙安,泾源人氏。”孙安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是他不明白杀人偿命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走这么个形式。
“孙安!本官问你,你说吴广杀了你爹孙飞,空口无凭可有状纸?”宿元景盯着眼前孙安问道。
“没有状纸!江湖恩怨江湖了,要什么状纸?”孙安有些懵圈,初出茅庐江湖义气正浓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报仇还要状纸。
“大胆!无知的小辈还敢妄言什么江湖恩怨江湖了,你可是大宋子民,你置大宋律法于何处?就是你们这些江湖之人妄谈快意恩仇,置国法王章于不顾,扰乱社会治安,好端端的一个替父伸冤让你们搞成了江湖仇杀!本官问你到底有没有状纸?”宿元景一拍惊堂木,对孙安就是一阵严厉的斥责。
“有!有!大人!有状纸!”恢复了些许力气的蔡全无从宿元景的话中听出了些许意思,急忙从二人抬上跳下来拉住孙安的手打着原场:“大人!我们有状纸,只是这次来的急没带在身上,孙安不认字,我帮他重写一份!”
“蔡盟主!我···我···”孙安本想说他识文断字的,只是看到蔡全无对着他猛眨眼睛,他也意识到了这里面有文章,于是不再说话。
蔡全无把马天章、陈远霸拉到了下面,又叫过折桂美和欧阳盈盈,五个人围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最后陈远霸亲自执笔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
宿元景也不着急,喝着茶水躺在椅子背上闭目养神。约莫有一顿饭的时间,陈远霸把状纸写完了,蔡全无又看了一遍,觉得差不多了把状纸递给孙安,让他去告状。
“大人!状纸已经写好,请大人过目!”孙安头顶状纸,跪在下面。
“写好了!拿来我看!”宿元景把茶碗一推,正襟危坐,陈远霸走上前去又接过孙安手中的状纸毕恭毕敬的递给宿元景。
有人说了,陈远霸写完了状纸直接递给宿元景不行吗?还要孙安亲自送上,陈远霸又接过来在递给宿元景,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一点也不,孙安是本案的正主,为父报仇只有他自己有资格告状,别人代替不了。陈远霸堂下写状纸是私人交情,堂上递状纸是公事,这是程序问题马虎不得。
宿元景接过状纸认认真真的看了三遍,在几个关键字下面点了几个点以示重要。
“你既然有了状纸,本官就接了你的官司。只是你这状纸列了吴广几条大罪,我怕证据不足啊!”宿元景稍微皱了皱眉,展开状纸,继续说道:“吴广私通西夏泄漏机密,导致西北绿林总盟主力差点全军覆没,可有证据?吴广见身份要暴露就买凶杀死总盟前任盟主孙飞,嫁祸现任盟主蔡全无,可有证据?”
“这?···”孙安不知如何说起,看了看蔡全无。
“有!我们都是人证。吴广指派黑风山大寨主李奇、二寨主李世雄暗杀总盟前任盟主孙飞,在黑风山窝藏西夏黑衣暗杀队。现在李奇已经伏法,黑风山二寨主李世雄已经全部招认,现关押在延安府大牢。另外在黑风谷,吴广伏击我们的时候已经全告诉了我们实话,我手下的人都亲耳听到。”蔡全无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对!大人,我们全听见了。”
“吴广狼子野心不是个人揍的,差点射死我,枉我对他那么忠心!”
“他说的一字一句到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他以为我们都要死了,可是老天有眼我们在蔡盟主带领下逃出生天,真是老天有眼啊!”
“这种狗日的死了活该,一会拉出去喂狗!”
······
蔡全无手下也就尚冉威比较沉稳,其余马家五虎、弓家四兄弟、姚家四猛以及那些经历过黑风谷一劫的大小头领一百多人都群情激愤的喊叫起来,而且话越说越难听,开始下道了。
“既有人证,敢不敢上来签字画押!”宿元景怕这些好汉在公堂上又说出什么问候祖宗奶奶的话,急忙又拉回了话题,“你们可要想好了,一字入公门,九牛拉不出,签字画押就是板上钉钉,话说了就要负责人。”
“敢!有什么不敢的!”这些人说着撸胳膊挽袖子把临时的露天公堂堵了个水泄不通。
“兄弟们!排成队一个个的去画押,别他娘的跟放羊一样显得咱们没规矩!”蔡全无在一旁让大家排队,忙了好一会才秩序井然。
这些个好汉大都不识字,都是那些临时的师爷写上名字,他们在名字上按个手印。忙活了足足一顿饭时间,大家都齐活了,签字画押的纸都有一打了。
“孙安,你还状告吴广说他与大辽国沆瀣一气,劫掠我们的边民去当苦力。可有证据?”宿元景又读着第二条看着孙安。
孙安有了经验,又看了看蔡全无。
“大人!我们都是人证!”这时马强、雷春、徐善宝等十几号人上了公堂一一画押。
“孙安!第三条你状告吴广以监军的身份擅自调动三关人马,妄图夺取兵权谋反。呵呵,这条老夫也在场,老夫给你做个人证,你说呢远霸!”宿元景回头望了望陈远霸。
“恩师,这件事我是苦主,本来是我要告的,现在孙安替我告了,我自甘当人证!”陈远霸急忙说道。本来他怕蔡京、童贯等人报复不敢提及此事,现在有人告吴广随了自己的意,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最后,吴广擅自袭击本官的道队,扣留本官,这个本官给你做人证!”宿元景大笔一挥,在供词上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人证、物证都齐了,嗯!这官司有点意思了。孙安,本官问你,在你与吴广打斗之前你可知他是国家的四品镇抚使?从实招来!”宿元景最后四个字说的异常有力。
“草民不知!我问他是不是真的杀了我爹,他恶语相向还暗算我在先,我一时没忍住与他动手,刀枪无眼才误杀了吴广!”孙安此时也灵犀一点,淡然说道。
“那么你是不得已才还手,斗杀吴广喽?”宿元景双眼一眯盯着孙安。
“正是!小人与他殴斗,失手杀人!”孙安此时也圆滑了很多,虽说抱了必死之心,但是能活下来还是要活的。
“那么本案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知晓,吴广私通敌国害死人无数,而且一手遮天害的孙安携带状纸四处告状无门,今又在天赤峰被吴广暗算,一时激愤斗杀吴广。依照大宋律法,判孙安脊杖二十,刺配河北霸州充军!”宿元景做出了最终判决。
第二百四十五章 饯行
随着宿元景的一句话,孙安杀死吴广一案有了最终判决。蔡全无等人松了一口气,虽说要刺配霸州,但是孙安的命保住了,后面再运作运作孙安就能出来了。
“陈远霸,本官衙役都不在现场,脊杖二十就让你的手下来执行吧!”宿元景看了陈远霸一眼。
“学生这就去办!”陈远霸笑眯眯的说着下去吩咐。
几个刀斧手把孙安压了下去,这些人都很同情孙安所以下手都比较轻,再加上孙安有气功护身,二十杖打下来孙安就是后背发红有些火辣辣的疼,其余什么事也没有。
行刑完毕,孙安被推了回来。看到孙安没有受伤,宿元景微微出了一口气。
“孙安,已经打了你二十杖了,本来还要刺字,只是刺字的公人不在,这刺字一事暂且寄下到了霸州再刺不迟。还有现在没有多余的差役押解你去霸州,你自己带着公文去霸州充军吧!”宿元景把自己的大印往公文上一盖递给孙安。
“小人遵命!”孙安接过公文一时语塞,愣愣的站在大堂上不知所措,一个罪犯自己去充军,古今少有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马天章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两只眼睛更是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蔡全无看了他一眼,他没说话只是望了望躲在一边的冷寒冰和诸葛笑天两个人,蔡全无点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吴广死了,宿元景煞有介事的审判孙安,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把吴广的死罪做实,给孙安脱罪,毕竟孙安的出现让陷入僵局的蔡全无和宿元景等人都有了台阶下,宿元景正乐得河水不洗船呢。
只是吴广虽死,他的两个死党还在,就怕这两个人再搬弄是非给吴广报仇,那将是后患无穷。刚才太过激动把他两个人给忘了,在马天章的提醒下,蔡全无双眼露出了杀机。
“冷寒冰!诸葛笑天!本官判案向来是有一告必有一诉,刚才都是孙安他们的一面之词,你们作为吴广的亲信如果觉得吴广有冤屈可要替他申诉申诉?”宿元景在一旁看出了蔡全无的用意,怕在节外生枝,把两人拘到堂下。
这两个人都不是傻子,他们本想为吴广报仇,奈何现在有伤在身寡不敌众,而且给吴广定的罪足够吴广死八个来回的,他们要被牵连进去估计这辈子算完了。
没办法,在义气面前活命更重要,现在认罪还来不及呢那敢还替吴广申诉。两个人跪在堂上连声高呼:“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小人无话可说!”
“知罪就好!且把你二人收监,日后再做道理!”宿元景一挥手,几个军兵把二人捆起来带到了一边。
“现在天赤峰已经被官府接管,所有万血盟的人就地关押,待日后审问明白再做发落!”宿元景一摔虎胆,袍袖一抖宣布退堂。
陈远霸安排手下禁军看管俘虏,掩埋尸体打扫战场。宿元景来到江湖一盏灯面前一抱拳:
“多谢老人家今日相救之恩,要没有您今天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呢!”
“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小老儿也是举手之劳,大人不要多礼。今日大人以一人之死,避免了无数生灵枉死涂炭,真是菩萨心肠。小老儿佩服!”江湖一盏灯两眼一眯,笑呵呵的站起来回礼。
“主犯已经伏法,再为他死更多的人已经不值了。”宿元景悠悠一叹。
蔡全无、马天章、陈远霸等人也围拢过来跟江湖一盏灯打着招呼,今天要不是这位老佛爷出现,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
“老友!二十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马天章过来握着江湖一盏灯攀着交情。
“马老将军二十年不见,一样宝刀不老啊。见到你,我又想起了二十年前咱们抗击西夏的那些往事,哈哈!”江湖一盏灯笑着说道。
“老前辈,多谢今日拔刀相助,要没有您,全无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蔡全无走过来身施一礼。
“小子!有股子闯劲,像我年轻的时候。听说你受了重伤我来看看。”江湖一盏灯一把抓住蔡全无的左手腕把起了脉,片刻之后笑道:“你也真是命大,中了太湖四横的五毒火云掌竟然屁事没有,真是个奇才!你现在只是运功过度把气力用尽了而已,休息两天就会恢复如初了。”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老人家随我到大厅一坐,咱们今晚一醉方休!”宿元景拉着江湖一盏灯就往大厅里走。
“我也正打算叨扰几天,今晚有酒喝那自然是妙极妙极!”江湖一盏灯把千斤铁车往旁边一横,跟着宿元景走进大厅。众人随后众星捧月般跟了进去。
蔡全无回头一瞥,孙安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后面跟着安天印、卞祥和不急和尚。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蔡全无走到孙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蔡盟主!刚才宿大人已经判了,让我刺配霸州充军,怎么说没事了?”孙安不解的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嘛!说刺配霸州却没有给你刺字,谁知道你是个配军?让你自己带着公文去充军?古往今来你见过几个这样的犯人?这案子到这就结了,说实话你给大家解决了大麻烦,谁还能再害你。从今以后隐姓埋名换个名字好好过日了。”蔡全无语重心长的劝解道。
“不!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闯了祸就得担着,我这就去霸州!”孙安大义凛然的说道。
“哎!年轻人脑子得灵活一点,你要是真去了霸州充军,那可就凶多吉少了。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我派人送你到延安府,到了那里就安全了。”蔡全无耐心的说着,他只是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固执。
“一辈子这样偷偷摸摸的活着我不甘心,活就要活的堂堂正正。蔡盟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去的话又不一定会惹出什么麻烦,蔡京他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我一路上多加小心就是!”孙安用自己的方式表示着自己的倔强,也让蔡全无从他身上看到了孙飞的影子。
“也好!年轻人多磨练磨练也是好事,只是你要知道此一去可是凶多吉少,你一定要小心行事。”蔡全无也没有极力的劝阻孙安,他明白年轻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又怎能长大,于是他又给孙安找了几个保镖:“卞祥、安天印还有不急大师,你们就随孙安走一趟吧。我猜这一路必然凶险,你们要见机而作,不要让孙安傻乎乎的去送死。”
“遵命!”卞祥、安天印和不急和尚三人异口同声答应道,他们与孙安也是感情颇深,愿意与孙安一同前往。
“上酒!”蔡全无一挥手,手下人端来五碗饯行酒。
“多谢蔡盟主!”四人一饮而尽。
蔡全无微微一笑,也把碗里的酒喝干,看着四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眼圈湿润。
四人走后,蔡全无又查看了老干娘等人的伤势,安排专人治疗,一切处理停当蔡全无在夜风中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向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大殿走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是个大角色
大殿里的酒喝了整整的一个晚上,也许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也许是酒逢知己,每个人都爆发出了自己隐藏的酒量,一个个都是深藏不漏而又名副其实的大酒缸,每个人十几斤的酒下肚却是没有半分醉意。
江湖一盏灯更是个大酒窖,能装一斤酒的大海碗一张嘴就是一碗,喝了一晚上没动地方。众人一直喝到东方微亮,太阳快出山了才散去,只是这样都还大呼不过瘾,相约掌灯时分再喝一气。
“全无!你留一下,我有话说!”就在宴席结束,众人起身之时,宿元景对蔡全无说道。
陈远霸和马天章微微的对视了一下,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江湖一盏灯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拎起桌上的一瓶酒哼着小曲儿也走了出去。
“你一直闷闷不乐,是不是怪我在孙安一案上没给你面子啊!”宿元景没有吞吞吐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蔡全无的心里话。
“没有!我就是一个酒馆掌柜的,再就是一帮武林粗人的头头,我的那一点点颜面哪敢和国家的王法相提并论!”蔡全无半冷不热的说着,让人一时无法觉察出他说的是实话还是气话。
其实蔡全无本想借着酒劲儿把心里的憋屈全说出来,只是长期的磨练又让他变得收敛,很多过头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气话!十足的气话!看来你是真的对我不满了!那就别憋着了,说出来听听!”宿元景微微一笑。
“宿大人,你明知道就算孙安不出现,我也会杀了吴广。但是孙安及时出现杀了吴广省了我们很多麻烦,他实际上是替我顶了罪。在公堂上,你明明可以无罪开释孙安,可为什么偏偏要判他自行发配呢?孙安智虑忠纯,他定然不会逃跑,而是一门心思的去霸州充军,你是不是看透了这一点,给孙安来了个欲擒故纵,让他去霸州送死啊!与其那样,还真不如判他个死刑算了!”蔡全无滔天的不满情绪在宿元景的疏导之下倾泻而出。
“呵呵!果然是这件事!没错!我判孙安自行发配霸州充军固然是耍了个欲擒故纵的把戏,只是这么做我却是另有隐情。你可知吴广还有个兄弟,现在吴广死了,他兄弟必然会借助蔡京的势力来给吴广报仇,到时候不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我故意这么判,就是想引出吴广的兄弟,让孙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好事。有时候杀人很容易,但是我们要保持双手清白。”宿元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看着蔡全无语重心长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蔡全无微微释怀,但是马上又觉得这样不妥:“这不失是一个好办法,只是有些不厚道,我觉得对不起孙安!”
“你不是已经派人去保护他了吗?”宿元景乐呵呵的看着蔡全无。
蔡全无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宿元景哈哈一笑。现在他恨不得踹宿元景一脚:这个老狐狸果然是老谋深算,四两拨千斤的厚黑学功夫炉火纯青,表面上人畜无害,实际上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我以后也得多加小心,省的被他当枪使了还感恩戴德!
“宿大人,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说道后患,万血盟的小喽啰不足为惧,只是冷寒冰和诸葛笑天这两个人阴险狡诈、武功又高,大人要怎么处置啊?总不会把他们关上几年,到时候再出来找我们的麻烦吧?”蔡全无顺势又将了宿元景一军,他看得出宿元景不想杀这两个人,只是有些好奇留着这两个人要干些什么。
“放心,这两个人以后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了!”宿元景轻描淡写的略过话题。
“有大人这句话,我也就不担心了。只是······”蔡全无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是不是有很多疑问?今天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宿元景笑眯眯的盯着蔡全无,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
“大人这么说,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对大人的身份很是好奇。”蔡全无说出了这几个月来一直憋着的心里话。
“呵呵!对我身份好奇,有什么好奇的,说来听听!”宿元景笑道。
“大人是官家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来到山西您也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赈济灾民、为民伸冤,从这方面来说您上不辱使命,下对得起百姓,可以说是包公再世。后来就牵扯出了万血盟,这万血盟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整个三关地区的各级官吏和军队之中,让堂堂的三关大帅陈远霸也束手无策,可是您只是用了一封书信和一把折扇就挑动了万血盟、陈远霸、野马岭三方势力的争斗,我更是成了您四两拨千斤的一枚棋子,让你轻松的解决了万血盟。”
“一般来说,既然挖出了万血盟在地方官吏和军队中的棋子,就应该一网打尽,可是您却让他们写了一封悔过书就此放了他们一马。这也无可厚非,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只是后面你被吴广劫上天赤峰,按理说吴广那是已经穷途末路一定会对你下毒手。但是吴广只是拿你当诱饵引我上山,除了言语不周之外对你也算客气,他的手下冷寒冰和诸葛笑天对你也是有那么三分恭敬七分惧怕。”
“待到我被太湖四横围攻,身受重伤,你说的那句:‘我不该来’,也说明你知道吴广劫你上山的目的是杀我泄愤,你自身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再后来,吴广被包围之时,你也不想杀了吴广,只是后来被我们逼宫,你才默许了。吴广死后,你对万血盟余孽的态度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明面上看起来是大仁大义秉公执法,但是我怎么看都像是在抢地盘,搞收编呢?”
“抢地盘?搞收编?”宿元景重复着这两个词语,感觉新鲜而又贴切,然后沉思了片刻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杀吴广,我和吴广都想将对方除之而后快,但是都不能在明面上杀了对方,当官的人嘛,总不能搞得两手沾血啊!这样有辱斯文对不起圣人,还有可能成为政敌攻击你的把柄。一个吴广能奈我何,但是你要知道他的靠山可是蔡京,真正的对手也是蔡京,我不杀吴广只是不想给蔡京留下口舌,这些年的官场混下来,我很明白打狗是要看主人的,在没抓住对手死穴之前留那么一线也是很有必要的嘛。”
宿元景很是欣赏面前这个感于质问自己,能和自己说实话的年轻人,也不由得多说了几句心里话。
“这些我也想过了,只是比起这个问题,我对您的身份更为好奇。”蔡全无单刀直入的抛出了自己最后一个疑问。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不就是殿前太尉、钦差大臣,还能有什么身份?”宿元景双眼来回转动,话语也有些闪烁其辞。
“嗯,这是官方身份,您应该还有个非官方身份。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您应该也是万血盟的人,而且还是个大角色!”蔡全无双眼盯着宿元景一板一眼的说着。
“有意思!说出你的理由!”宿元景眼神不再游离,而是乐呵呵的看着蔡全无。
“第一,万血盟是依附于朝廷的一个组织,它依靠皇家权力维持和发展,同时也为朝廷出力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太尉身居高位,又是官家的心腹与亲信,这么个组织您不可能不知道吧!”
“第二,您对万血盟在三关地区的人都很宽容,也可以说有些放纵了,他们犯了那么多的事情,可偏偏只让他们写了一封悔过书就将功补过了。这说明您想收买人心以便快速稳定局势,让那些人收归己用。另一方面也说明,您早已把他们看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才会如此袒护。说句实话,这万血盟的人交给我处置的话,恐怕要鸡犬不留了。”
“第三,从冷寒冰和诸葛笑天他们对您的态度上。冷寒冰和诸葛笑天都是吴广的心腹死党,而且两人并没有什么官职,按理说他们应该和吴广一样,对您态度恶劣非打即骂。但是当时的场面是,只有吴广敢和你顶嘴,而其余的人都对你十分恭敬,甚至有三分惧怕,吴广命令把你关起来,冷寒冰也是表现出来一副奉命而为的无奈。”
“你如果不是万血盟里的大人物,他们怎会这样。如果我和太尉是敌对关系,至少我的手下对你没有这么客气,毕竟当太尉成为强盗的阶下囚之时,也没人会再惧怕您的官职。”
蔡全无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废了
“有道理!好见识!我果然没看错你!”宿元景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蔡全无的肩膀:“没错,老夫也是万血盟的人。从古至今万血盟就是一个服务于朝廷而又见不得光的组织,就像墨家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万血盟直接听命于官家,而官家却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打理,因此下面又设有四大掌印使分管四方,四大掌印使分别是蔡京、童贯、杨戬和老夫。”
“他们三人在先皇之时就是掌印使,势力到现在已经是有些尾大不掉了。而老夫作为官家心腹刚刚接任掌印使不到两年,在万血盟中势力最弱。此次来山西,一是赈灾,二来是趁机收编万血盟为我所用,也好为官家分忧。全无,你智勇双全,我很是欣赏你的才华,能否留在老夫帐下助老夫一臂之力。”
蔡全无听宿元景说完不由得微微一笑:给我说了这么多心里话,原来是想拉拢我,让我跟你卖命,嘿嘿,我才不上那个当,你宿元景为百姓谋福利我佩服,也愿意帮忙,但是涉及到朝廷内部争权夺利还是不参与的好,毕竟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一旦沾在身上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想到这里蔡全无推辞道:“大人,蔡某乃是一介武夫,也是一个商人,闲散惯了也任性惯了,不习惯受约束,更不懂得官场的厚黑、尔虞我诈,怕是要辜负大人的一片心意。再说了大人是官家的心腹,手下人才济济,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以大人的才智统一万血盟那也是早晚的事儿。”
“全无,实话告诉你,我手下能用的人也不多。哲宗皇帝在位不久驾崩,官家也是急匆匆即位根基不稳,万血盟的核心权利被他们三人瓜分,我这个掌印使手里只有三个盟,分别负责京城治安、四门收税和给皇帝选妃,我真正的权力出不了京城。身为官家心腹,我得为官家分忧,所以我是尽力的抢地盘扩充实力。为了防止他们三人独大,我只得借助江湖势力与他们周旋,想尽办法蚕食他们的势力。”宿元景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大人不会想借助我的身份来监视陕西路吧?”蔡全无本能的想到了宿元景的用意。
“你想多了,不过这也难怪。本朝自太祖皇帝开始重文抑武,对武将的监管最为严格,其中万血盟的作用尤为重要,当初陈远霸无法调动本身军队而让吴广轻易夺权也可以说明这一点。由于对武将监管过于严格,也引起了武官的不满,毕竟谁都不想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做事,因此大部分高级武官都很抵制万血盟。”
“陈远霸是死活都不想被它控制,而陕西的老种经略相公与河西王也是极力不让万血盟的势力渗透,因此万血盟对陕西的监控比较薄弱,只能控制边关禁军,而对种家军与折家军无可奈何。他们虽然抱团抵制万血盟渗透,但做事也算聪明,时不时的上道折子,让皇上时刻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就连盖间房子也得让官家批准,一来二去皇上也就不说什么啦。我只是想借助你的实力来制衡其他三个掌印使,对于那些忠臣宿将也没必要监视。”宿元景瞪着蔡全无,想用真心来说服这个年轻人站在自己这一边。
“大人一席话,蔡某是茅塞顿开。大人对官家的忠心也让蔡某感动。既然如此,今后但凡有用得到蔡某的地方,大人只需要写二指小条,蔡某是随叫随到。只是我这个人好动不好静,整天让我在大人身边我看就不必了吧,那样我也是腻歪的不行。”蔡全无打着马虎眼,就这样似是而非的答应了。
忙可以帮,至于站队嘛,事关生死那可得好好想一想。
宿元景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进一步的进行劝说,他知道让蔡全无选择站队暂时有些困难,但是假以时日等他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之后他会同意的。
蔡全无走出屋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疑问消除了心情放松不少,虽然对宿元景还有些怨气,但想到宿元景本身不是坏人,只是有些手段比较厚黑而已,他的怨气又小了很多。
不远处回廊的柱子上倚着一个人,手里端着酒壶,乐呵呵的看着他。
“前辈!您还没回房休息啊?”蔡全无看着三分醉意的江湖一盏灯问道。
“嘿嘿!小子,等你呢!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昨天你被太湖四横的五毒火云掌伤了,按理说就你现在的功力就算不死也残废了,最起码也得躺在床上半年起不来,可是昨天我给你号脉,发现你只是气血虚弱,内劲伏藏,但是却没有半点内伤的样子。那左道神针安老道到底给你吃了什么仙丹妙药,让你小子骨骼如此惊奇?”江湖一盏灯醉眼惺忪的看着蔡全无。
“我也不是太清楚,安景全道爷为了给我解毒把我在药水里泡了七天,说是练成了金刚葫芦体,百毒不侵。可能是这金刚葫芦体的作用吧!”蔡全无也是一脸疑惑的说道。
“不对!金刚葫芦体只是百毒不侵,也仅仅是解了五毒火云掌的毒性,但是防不住内力的伤害,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江湖一盏灯迫不及待的又抓住蔡全无的左手号了半天脉,摇着头说道。
“哦!我还穿了唐门玄甲!”蔡全无想起了自己还穿着一件世间少有的护身宝甲,应该是它的作用。
“唐门玄甲?那就难怪了。有葫芦体解毒,玄甲再配合你的内力,顶住了致命一击,但是你的内力也被封住了,你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江湖一盏灯拍拍蔡全无的肩膀乐呵呵的说着。
“普通人?!”蔡全无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练的武功就这样废了,他心里不甘,没了武功还怎么当西北绿林总盟的盟主,还怎么能实现自己的报复。
转而他又生江湖一盏灯的气:你奶奶的,我的武功被废了,你也不说想个办法,还好意思乐呵呵的,你到底是哪头的?
“别急!”江湖一盏灯看出了蔡全无的焦虑,依旧乐呵呵的说道:“你只是内力暂时的没了,有我老人家在,你还是练的回来地。”
“你现在就像个瓷葫芦,装满了水却倒不出来,我只需要给你凿个眼就可以了。”江湖一盏灯伸出食指一点蔡全无的左手寸官尺,一股浑厚的内劲直入蔡全无的体内。
蔡全无只觉得一股热流迅速的在体内的奇经八脉游走,丹田暖呼呼的,呼吸有些急促,脸色通红,心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熊熊火。
“多谢前辈相救!晚辈无以为报!”蔡全无感激的说道。
“不用谢!我就是看你小子对眼。每天早中晚运气一个时辰,三个月就能恢复个八九成了。”江湖一盏灯提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走了。
蔡全无看着江湖一盏灯离开,急忙回到自己的客房打坐运功,他恨不得马上就能恢复功力。他刚盘好腿就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五脏六腑一阵火辣辣的奇痒。
蔡全无努力的稳定心神,想运用丹田之气压服住这种感觉,只是不压还好,一运气痒的更难受,任督二脉好像被堵住了,源源不断的气聚集在肚腹之中无法运行,肚子涨的好像一个皮球,整个心脏被一个火辣辣的东西揪扯着,一阵阵重度恶心向嗓子眼袭来。
蔡全无实在忍不住了,一张嘴“哇”的一声,一股混合着酒和血的液体从喉咙飞射而出,直直的射向前方,将三丈外的一个花瓶击的粉碎。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一响,时迁探头缩脑的走了进来。蔡全无见是时迁,刚想说话,喉咙又是一阵恶心,又是一股液体喷涌而出,射向时迁面门。
时迁刚想说话,但见一道红线射来,吓得急忙一低头躲开要害部位,液体射在了时迁的帽子上,“砰”的一下把时迁头上戴的那顶破帽子打飞,头上的发籫也被打开,多少日子没洗的满是油泥的头发被打散,成绺的披散在胸前。
“兄弟!是我!手下留情!”时迁吓得大叫起来,他怕蔡全无认错人把自己给伤了。
“呕!···时大哥···呕!”蔡全无认出了时迁,急忙将要喷出的第三口液体给压了回去,好在前两口吐的劲儿大了些,第三口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如此也是引起了一阵阵的干呕。
“干什么呢?兄弟!我听到你房子里有声音,以为你喝醉了来看看,没想到你在练闭水剑的功夫。我兄弟就是厉害,受了重伤还能练出有如此威力的闭水剑,哥哥我十分的佩服!”
时迁顾不得整理头发,对着蔡全无嘿嘿一笑伸出大拇指。他是真关心蔡全无的伤势,看见蔡全无在重伤第二天已经有如此身手,顾不得自己的囧样为蔡全无鼓掌。
“你见过谁练闭水剑会吐这么多的血?”蔡全无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子瞪了时迁一眼。
“也是啊!你怎么吐了这么多血啊?是不是伤情加重了?”时迁关切的来到蔡全无面前左看右看。
“我废了···”蔡全无收捂着胸口凄然一笑。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多喝两碗
“废了!什么废了?”时迁下意识的盯着蔡全无的双腿之间。
“想歪了!”蔡全无瞪了时迁一眼:“我武功废了!”
“刚才不是还能发闭水剑呢吗?怎么一转眼就废了!”时迁给蔡全无端来一碗水让他喝下。
“我中了太湖四横的诡计,被他们暗算功力全失。江湖一盏灯前辈给了我一股真气以便激活我的内力,三个月后就能恢复如初······”蔡全无神情沮丧的说道:“只是我想运用那股真气刺激经脉之时,心里一阵的难过,连吐了两口血水,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哦!原来如此,那江湖一盏灯可是个老神仙,他说的肯定没错。你那两口血水也可能是把残余的一些淤血排出来了吧。别着急,你再运功试试!”时迁耐心的劝解着蔡全无。
蔡全无又盘膝打坐了好一会儿,只是体内并无半点气息流转,连江湖一盏灯输送给自己的那股真气也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蔡全无又运了几回气,只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索性也就不在运功,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床上,顺手拉过被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兄弟,别泄气啊!那老神仙说能恢复就是能恢复,咱也别操之过急,不是说三个月吗?这才第一天,咱也不能操之过急啊!说不定三个月后你的功夫一下子就恢复了······”时迁苦口婆心的劝着眼前的这个小弟弟,这个小弟弟无论干什么从来都不气馁,但是这个打击也着实让这个小弟弟心灰意冷了。时迁明白,在武林中失去了武功就等于失去了未来。
“兄弟!别灰心,你先睡一觉,哥哥给你去熬鸡汤。咱好好补一补,下次练功就有劲了。”时迁给蔡全无掖好被子,转身就要出去。
“炖的烂一点,还有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蔡全无蒙着被子说道。
“好嘞!知道了!”时迁两眼一转嘿嘿一笑出门而去。
第二天天不亮,蔡全无就早早的起来练习枪法。他的内力虽然没了,但是枪法都还记得,只要勤加练习,对付十个八个的汉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蔡全无也想开了,自己武功进步的太快也不是好事,现在虽然没了内力,但是所有秘诀都还记得,自己还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一遍就是。
日头升起之时,蔡全无已经练了一个时辰,远处传来了沙沙的扫地声。蔡全无收招定式,将文笔强往地上轻轻一戳稳住身形,用左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是出了一身汗,活动了活动筋骨,蔡全无感觉到非常的轻松。
蔡全无正要坐在院内的石凳之上休息,忽然间眼睛一眯、嘴唇上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闻到了什么。
须臾之间,环佩叮当,香风扑面,折桂美亲自端了一碗羊肉汤、两个牛肉饼走进了院子。
“盟主!昨天时迁大哥说你与宿大人他们有事商议,想必喝了不少酒,喝碗羊汤醒醒酒!”折郡主将拖盘放在石桌之上,奶白色羊汤之上撒着一层葱花香菜,浓香四溢,油乎乎的肉饼让人看一眼就食欲大开。
“有劳郡主了!多谢!”蔡全无将文笔枪收起来插在腰带上,搓搓双手就要开吃,羊汤肉饼可是他的最爱。
“蔡大哥!饿了吧?听说你昨天喝了好多酒,我给你做了家乡的几样小吃,醒醒酒。”说话之间,欧阳盈盈也端着一个托盘像风一样走了过来,放在了石桌的另一边,几碟开胃小菜,几样糕点和满满一瓦罐香汤,别有一番南方风味。
“盈盈,你也来了!”蔡全无刚要去抓肉饼,看到欧阳盈盈后急忙把手缩回来。
“蔡大哥!不是我说你了,你现在有伤在身,又喝了不少酒,不能吃牛羊那些油腻的东西,吃些清淡的最好。快尝一尝‘龙虎山道菜’和灯芯糕,这瓦罐汤是我用了一个时辰熬好的。”欧阳盈盈看了看石桌上的羊汤肉饼嗤之以鼻,然后大大方方的拿过手巾板儿给蔡全无擦了擦手。
“丫头片子你懂什么?蔡盟主有伤在身,气血虚弱,这羊汤、牛肉补气血最好。清粥小菜寡淡无味,哪里有牛羊的味道香!再说了盟主喜欢吃这个,你那不咸不淡的早饭就端回去吧!”折桂美见欧阳盈盈来截和,脸色由晴转阴,带着一层浓浓的不悦,拿起一个肉饼递给蔡全无。
看着二女为自己的早饭问题又掐了起来,蔡全无左右为那,明明肚子饿的咕咕叫,却又不能接过折郡主递过来那个肉饼。
“盟主!你还吃不吃,不吃我端走了!”折桂美有些生气了。
“蔡大哥,你要是觉得她的羊汤好喝你就喝。我也端走了!”欧阳盈盈说着就要动手。
蔡全无此时骑虎难下,明明是两个女孩子同时给自己送早饭,多好的一件事,现在马上就要变成没得吃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都放下,我今天胃口好,都能吃的下。”蔡全无接过肉饼咬了一大口,又端起瓦罐汤猛喝了两口,然后一声不吭闷头吃了起来。两个女人不再说话,每人拿了一把陶瓷的大汤勺给蔡全无喂汤。
桌子上的小菜、糕点、肉饼,蔡全无吃的津津有味,只是羊汤、瓦罐汤实在是太多,他本不想全喝掉,只是两个女人都盯着对方,不肯让蔡全无多喝对方一口汤,于是就你一勺我一勺的给蔡全无灌了起来。
最后瓦罐汤、大碗羊汤都给喝了个底朝上,二女才满意的停手,只是蔡全无肚子鼓得像一个气蛤蟆,一迈步肚子里哗啦哗啦响。
“我的瓦罐汤不错吧,明天再给你多熬点好不好!”欧阳盈盈看着空空的罐子手舞足蹈地说道。
“羊汤不错吧!明天多给你带一碗!”折桂美也收拾好空碗,看着蔡全无一眼。
“呃!···好···”蔡全无拍拍肚子。
“那就这么定了!”
“明天给你多熬一点!”两个女人端着托盘高高兴兴的走了。
“呃!怎么跑的这么快,我是想说好撑啊!呃···”蔡全无摸着肚子艰难的说着。
“儿子!好儿子!娘给你熬了一大锅鸡汤,趁热多喝两碗!”话音未落,白菜婆端着一个大砂锅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呃!”蔡全无一听顿时晕倒在地。
第二百四十九章 以工代赈
众人在天赤峰休养了三日,宿元景利用这三天把后事都处理的妥妥当当。陈远霸留下二百驻军看守天赤峰,其余人等都陆续下山各回各家。
江湖一盏灯不辞而别,宿元景与蔡全无、马天章等人一起返回野马岭主持赈灾事宜。
前几个月将灾民们送回原籍之后,官府发放粮食种子,各地官吏也算勤政,荒芜的田地都长满了喜人的青苗,田间地头都是劳作的农人,这种场面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过了。
老百姓都在默默祈求风调雨顺,到秋天有个好收成。但是靠天吃饭的年代,要想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种熟一茬庄稼,那也是几尽奢望。
自打青苗长出来以后,三关地区就没下过雨,全靠老百姓从河里用肩膀子抬水,用车拉水来灌溉。开始的时候,河里的水还够用,后面越来越旱,连吃的水都不够了,能够用于灌溉的水更是杯水车薪。
屋漏偏逢连夜雨,旱灾还没有完,又闹起了蝗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蝗虫,成千上万黑压压的一片,肆无忌惮的啃食着庄稼。
刚才还绿油油的田地转瞬之间就变成了毫无生机的黄土地,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日一夜之间能吃掉数十里的青苗。
各地的百姓都眼睁睁的看着蝗虫啃食青苗而无动于衷,一方面是老百姓迷信,相信蝗虫是鱼龙变得,得罪不起不敢抓;另一方面,这蝗虫破坏速度太快,一眨眼几十亩地就没了,根本来不及救,再说了平时胆小的蝗虫一旦成帮聚伙,身体会发生变异,连人都敢给啃了。历史上蝗虫吃人的事件时有发生。
一时间各地旱灾、蝗灾的加急公文像雪片一样落在宿元景的公案之上,他作为三关地区最大的官处理这些事情责无旁贷。
只是一向运筹帷幄、聪明绝顶的宿太尉遇到蝗灾这样的事也是黔驴技穷、一筹莫展,他急的成宿的睡不着觉,除了连夜给官家八百里加急禀报灾情和申请赈灾钱粮之外,其余的时间就是坐在太师椅上揉脑袋。
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就让蔡全无给他扎两针,缓解缓解。
蔡全无也想给宿元景一些建议,只是宿元景没有问到自己,他也就不好意思毛遂自荐了,毕竟有些事情是“肉食者谋之”,没问到自己时千万别越俎代庖,这是他被社会毒打后得出的宝贵经验。
“大人,您找我!”蔡全无走进了宿元景的房间,宿元景双手托着腮帮子一筹莫展的坐在公案后面。
半个时辰前,宿元景批完公文头疼欲裂,让宿洪把蔡全无叫来给自己扎两针。
“全无啊!快···快给我扎两针,老夫头胀的快要破了。”宿元景看到蔡全无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大人坐好了,片刻就好!”蔡全无一抖袖子左手捏出五根银针,右手快速的插在了宿元景的头顶。
“全无,你的医术就是高明!我刚才头疼的快要死过去了,你就这么插了几根银针,我就好了大半。”宿元景对蔡全无的医术是大加夸赞。
“大人过誉了,只是术业有专攻而已。别看我通晓医术,要说道为官之道我就一窍不通,不像大人那般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蔡全无有意的谦虚道。
“为官之道,譬若北辰,众星拱之。我这个钦差却连这蝗灾都处理不好,上对不起官家,下对不起三关百姓。”宿元景头顶着银针靠在太师椅上自言自语,忽然睁开眼睛看着蔡全无:“全无,你说这蝗灾该怎么办?”
“我?”蔡全无苦笑着看着宿元景。
“对!你脑筋活,说不定有什么新的办法。”宿元景可怜巴巴的看着蔡全无,就像藏民看着西藏活佛大喇嘛一般。
“咳咳!”蔡全无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大人,俗话说‘久旱必蝗’,长期干旱必然会引发蝗灾。去年三关地区大旱,你奉命前来赈灾。只是旱灾刚刚有所减缓,蝗灾又起,如不好好应对,大人的努力将会功亏一篑。”蔡全无首先进行了铺垫。
“接着说,说重点!”宿元景看着蔡全无。
“关于蝗灾的应对,我也翻看了不少的典籍。自古应对蝗灾都是以国家赈济为主,广拨钱粮、减免赋税。所以大人首先要做的也是上报朝廷,请求皇上调拨赈灾的钱粮减免赋税,以使百姓得到休养生息。”蔡全无一板一眼的说着。
“这个本官早已想到。”宿元景揉着眼睛说道。
“我刚才说的是国家层面的办法。在百姓这一层面,我们应该调动老百姓的积极性进行救灾,做好蝗灾后的生产补救。以往都是老百姓吃着粮食眼睁睁地看着蝗虫把自己的庄稼吃光而不敢动蝗虫一手指头,不注重也没办法进行生产补救,到最后颗粒无收,老百姓的余粮吃完也就该逃难了。”
“因此,这生产自救也是我们着力要做的。我们要把朝廷的赈灾钱粮发挥到极致。具体说来,蝗虫已经过境的地方抓紧剪除蝗虫的幼虫,以防止再次形成蝗灾,并且抓紧庄稼的补种。蝗虫正在肆虐和即将肆虐的地方,要动员百姓扑灭蝗虫,减少灾害程度。大人会说各地百姓忧心忡忡,无心也无力扑灭蝗虫,甚至还有人祭拜蝗虫,这其实很好办,也是我要说的重点。”
“赈灾钱粮我们不能直接发给百姓,而是让百姓用劳动来换。三关地区不分男女老幼,凡捕获蝗虫一升者,可兑换粮食一升,累积一石者奖励铜钱100文。这个办法叫做以工代赈,这样百姓在扑灭蝗虫的同时获得了口粮,既为后续生产补救积攒了人力,也减少了流民数量稳定了三关地区的治安。”蔡全无一口气把近代治理灾害的办法说了出来。
“以工代赈!好办法!全无,关键时刻你总能拿出好办法,我真没看错你!”宿元景大喜,拿起毛笔把蔡全无说的办法记了下来。
“大人,这只是应对蝗灾的第一步。蝗灾一过,我们要抓紧时机进行补种,力争有个好收成。大人也听说过,久旱必涝,所以后面极有可能还会有大水,我们不得不防。第二步,大人可以用劳役顶替赋税的办法,让百姓出工整理河道,这样可以防洪也可以蓄水,应该能够旱涝保收。”蔡全无见宿元景听的津津有味,趁机说出了自己的第二步想法。
“妙哉!妙哉!你的想法可比王安石丞相啊!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宿元景高兴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头上的银针掉落也未察觉。
“大人勿动!头上银针掉了!”蔡全无急忙捡起银针要给宿元景再重新插上。
“良方已出,我的头疼病好了!”宿元景说着将头上剩余的银针也全部拔掉。
第二百五十章 鸭子
宿元景听了蔡全无的建议,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连夜写了一篇《治蝗策》上奏朝廷,又组织手下的师爷、文案等等所有会写字的抓紧誊写了几百份《治蝗策》,然后卡上大印快速的分发到各地,并要求各地官员认真办理,如有怠慢严惩不贷。
石墨村的村口,庄主石老八带着庄客于六以及石墨村的佃户男女老幼一二百人,手里拿着扫帚、连枷、大框、耙子等工具急匆匆的向村外走去。
蝗虫已经到了他们的家门口,石老八、于六等人都是要粮不要命的人,村里年前已经遭遇兵火,现在刚刚的建起新房,田里庄稼又发了新苗,此时的蝗灾对他们来说是雪上加霜,因此石老八连夜集合人手去捕杀蝗虫,希望能虎口夺粮。
他们刚刚走到村口,就被路中央的四个人拦住去路。石老八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族叔、本地的里正石老满和他的三个儿子大虎、二虎、三虎。
“叔父!您这是干什么?”石老八上前问道。
“老八!你是不是带人去扑蝗虫!”石老满拄着拐棍问道。
“是啊!这蝗虫马上就到咱家门口了,我想带乡亲们去扑一扑,乡亲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些蚂蚱!”石老八气呼呼的说着,后面的人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跟着响应。
“老八啊!不能抓啊!这些蝗虫、蚂蚱都是水里的龙的崽子们化的。抓不得啊,抓了龙王爷会生气的。”石老满急的胡子倍儿倍儿直蹦,他知道眼前这个侄子可是说干就干。
“叔父!这些蚂蚱哪里像是龙子龙孙。再说了,已经大旱了这么多日子了,他龙王爷早就罚了。去年我们请的公孙道长给咱们村算了一卦,说是人定胜天,撸起袖子干就完了。”石老八大声说道。
“哎!就是你信了这些,老天爷才降下这些蝗虫来惩罚咱们的。咱们要逆来顺受,求的老天爷心软了,这灾就过去了。”石老满苦口婆心的劝着,他的几个儿子站在后面插着腰助威。
“您老上岁数了就是信这些。您不记得了,五年前蝗灾咱们可是颗粒无收啊,村里人都去要饭了。”石老八不忿的说道。
“算了不说了。反正你就不能去!”石老八摆起了大辈,想倚老卖老。
“你!你!”石老八让他叔叔气的正不知如何是好,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崞县知县简得宽带着几个衙役赶到。
“知县大老爷,您来的正好。您给评评理,我们带人去捕蝗虫,我叔叔拦着我不让去!”石老八见知县来了,忙去诉苦。
“大人!这蝗虫抓不得啊!它们可是鱼龙所化,抓了会有报应的。”石老满也急忙走到简得宽面前,想用里正身份卖个老脸。
“大家静一静,本官奉命前来宣布一件事情。”简得宽看了看二人没有说话,直接说自己的事:“接太尉钧旨:蝗灾泛滥,我等不能坐以待毙···今规定如下:本县治下不论男女老幼,凡捉蝗虫一升者,可兑换小米一升,累积一石者得钱一百文,上不封顶,多多益善!”
老百姓本不关心什么公文、钧旨,那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也看不懂。
但是这份钧旨,石墨村的男女老幼都听懂了,捉了蝗虫能换粮食和钱,越多越好。随着简得宽话音落下,石老八等人欢呼雀跃,因为无形中知县大人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大人,这蝗虫要活的要死的啊?”石老八问道。
“这?”简得宽一时语塞了,对啊,公文上没说,这可怎么办。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死的,活的你抓一个蹦一个,抓一年也抓不了一斗啊!”于六此时比谁都明白了起来。
“要死的!”简得宽一想也是,活的不好装,那就要死的吧。
“大老爷说了,抓蝗虫有赏,越多越好,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快去抓啊!”石老八对着大家喊道,众人心领神会,齐齐的向庄稼地跑去。
“不能抓啊!······”石老满看着散去的众人喃喃道。
“爹!别犹豫了,抓了蝗虫重重有赏,咱不去,钱粮都让别人挣了去,咱就亏了。再说了这是宿太尉的意思,龙王爷要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啊!”大虎看着其他人都去抓蝗虫,他首先沉不住气了。
“是啊!爹,这蝗虫换成粮食,钱用来买肉它不香吗?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呢!”二虎、三虎也劝着。
“二虎、三虎,你们赶紧回家去找来网子,把咱家的大斗都拉过来!我和你大哥先去地里,能抓多少算多少!”石老满终于沉不住气了,对着二儿子、三儿子说完,顺手抢过石老八手里的竹筐:“老八,你的竹筐先给叔叔用一下。大虎咱们走!”
石老满丢了拐棍儿奔田里跑去。
“爹!等等我!”大虎在后面拼命的追赶着······
野马岭议事大厅里灯火明亮,一身便服的宿元景显得格外精神,正与马天章、蔡全无二人小酌。
自从昨天采纳了蔡全无的治蝗良策,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白天又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让他觉得格外舒畅,于是决定小酌一下与蔡全无再好好的聊一聊。
酒席延前,宿元景不停的详细询问着关于防治蝗灾的细节,马天章也是频频敬酒不断的恭维蔡全无。
蔡全无也是高谈阔论,把他在现代所学的关于灾害的知识几乎全拿了出来,不知不觉的酒喝的有点多了。
“大人!要说这蝗虫在咱们北方是挺头疼的,但是在南方就不是个事儿。一来是南方气候湿润,河网密布,很少有旱灾。二来是南方鸟类比较多,蝗虫的天敌也比较多,单单是成群的鸭子就够蝗虫喝一壶的。我要是现在能有几万只鸭子,那就不亚于几万大军,可以横扫蝗虫,一战成矣!”蔡全无随口说道。
“这不起眼的鸭子也能克制蝗虫?”宿元景来了兴趣。
“能!大人有所不知,一只鸭子一日一夜能吃二百多只蝗虫,那十只呢?百只呢?上万只又是多少?所以几万只鸭子每日吃的蝗虫数量极为可观,何况人还需要吃喝休息,鸭子嘛就不用了,因此用鸭子克制蝗虫要比人工快的多。”蔡全无对着正听的津津有味的宿元景、马天章二人说道。
“原来如此!本官的老家绍兴也有的是鸭子,只是要把几万只鸭子运到山西,道阻且长,不但运费昂贵,而且远水不解近渴啊!”宿元景惋惜的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南方的鸭子运不过来,本地的鸭子数量太少,所以我也只是提那么一下,大家知道就行了。”蔡全无也是有些唏嘘,如果有那么几万只鸭子,他又可以大秀一把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公孙胜的礼物
蔡全无、宿元景、马天章三人正喝的热火朝天之时,门外送信双五走了进来:“启禀大人!启禀寨主爷!门外有个道士求见,说有重礼相赠!”
“想是个化缘的道士多讨点喜钱才这么说的,我们不要管他!双五,给那道士两贯钱、二十斤小米,打发他下山去吧!”马天章不想让这个道士打扰了大家的兴致,忙吩咐双五去把道士打发了。
“慢来!慢来!将那道人请了来,既然送礼来了,怎么都要见一见。”宿元景酒有些喝多了,来了兴趣。
马天章见宿元景执意要见道士,也不便阻拦,挥手让人把残席撤下摆上茶点。蔡全无坐在门口的一把太师椅上半眯着眼睛品着茶。
不多时,门外响起咚咚的脚步声,一个道人在双五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这个道人身高八尺,头戴柳木道冠,穿着一件灰布道袍,背后插着一把铜剑,脚穿麻鞋,再往脸上看,此人八字利剑眉、一对杏核眼,狮子鼻方海口,眉宇间带着一丝威严。
我靠!这不是公孙胜吗?
蔡全无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道士就是前两天在天赤峰救过自己的公孙胜,也是害得自己流落到此的那个公孙胜。
他本想站起来抓住公孙胜的脖领子问问他为什么要把那头神驴抢走,害得自己身背官司,有家不能回。但是一来公孙胜救过自己,二来这里是大厅,还有宿元景和马天章在场,自己也不好意思发作,因此只能暗气暗憋,等到时机成熟再发难。
“贫道公孙胜见过太尉大人!”公孙胜对着宿元景稽首道。
宿元景笑着点点头。
“马寨主好!”
“蔡盟主好!”
公孙胜又给马天章、蔡全无问好,好像老朋友见面一样。只是公孙胜对蔡全无问好时微微一笑,别有深意。
挑衅!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知道我是盟主,还故意的躲着不露面,一会有你好看的。蔡全无此时攒足了劲儿。
“公孙道长说有重礼相送,可有此事乎?”宿元景摆着官腔拉着长音说道,对不熟悉的人他都是这种口气。
“贫道在香山大白云观修行,知道大人为蝗灾之事坐卧不宁,特来相助!”公孙胜说道。
蔡全无一听鼻子都气歪了:“装!继续装!前几天你还在天赤峰得瑟,什么时候回的白云观呢?”
“不知道长如何相助啊?”宿元景好奇的问道。
“贫道自幼习的奇门遁甲,区区蝗灾不足挂齿!”公孙胜微微一笑,左手衣袖微微一动,大厅内忽然一股劲风刮过,将左右两盏大蜡吹灭。
“不好意思,贫道来的匆忙,带的风将蜡烛吹灭,我这就点上。”公孙胜伸出右手对着两盏刚刚熄灭的烛火轻轻一弹,“噗!噗!”两声,蜡烛又瞬间亮了起来。
宿元景见此大吃一惊:“道长真神人也!”
马天章也是微微一惊。
蔡全无没说话,站起来围着公孙胜转了两圈,用鼻子使劲儿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低低的声音说道:“公孙道长好棒的功夫,你用八步打灯的功夫将蜡烛打灭,又用右手将混合了硫磺的药粉弹出,趁热又把蜡烛给点着了。妙哉!妙哉!”
公孙胜微微一怔,得!戏法变漏了。这公孙胜也算是老江湖了,脸色只是微微一变,马上尴尬得笑道:“雕虫小技,见笑见笑!”
“全无!你们认识?”宿元景很是好奇蔡全无为什么和公孙胜说悄悄话。
“大人,我刚才好奇道长的法术,所以围着他转了两圈,没错,道长真是神人,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丹药(硫磺)味道。”蔡全无忙解释道,他还是给了公孙胜一个面子,没有当场拆穿。
“既然全无也很认可道长,那道长必是神人无疑。来人啊!看座,上茶!”宿元景对公孙胜的法术深信不疑了。
“多谢!”公孙胜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暗说好陷好险,万一戏法变漏了,那可就糗大了。
“大人!您是文曲星下凡,区区蝗虫只是您要经历的小小劫数,如今劫数已满,贫道顺应天意特来相助!”公孙胜喝了口茶说道。
“文曲星!你说本官是文曲星!”宿元景有些半信半疑,他少年及第之时,整个县里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正是!大人稍作!贫道这就做法请出您的真身!”公孙胜说干就干,在面前桌子上摆了法台,点了三炷遂愿神香,开始做起法来。
不多时,大厅内香烟缥缈,几个人被烟雾笼罩。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急!”随着公孙胜剑指凌空一点,但见烟雾开始翻滚,不多时烟雾汇聚成一个人形盘旋在宿元景头顶,怎么看都像是文庙里的文曲星。片刻之后,公孙胜收了神香,烟雾散尽,厅内一切如常。
宿元景看罢又惊又喜,文人嘛,有时候很好骗。马天章也是赞叹不已这些已经超出世界观的存在。
蔡全无笑了笑,在帮公孙胜收拾法台之时,又嘀咕道:“江湖上有一门绝技,那就是用烟作画,能够做到惟妙惟肖片刻不散,再加上神香里放了一点点迷药,那是想什么就能看到什么,没想到道长精于此道。”
“班门弄斧,见笑见笑!”公孙胜也是崩溃,没想到碰到个内行,看来这一行饭也不好吃了。
“有什么事给大人好好的说就是了,别在这里装神弄鬼!”蔡全无脸一绷说道。
公孙胜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姓蔡的小子怎么知道我惯于用装神弄鬼这套手段,我们可从没打过交道啊,看来这个曾经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的小子真的不好弹弄啊!
“好好!你我恩怨暂且放到一边,先说正事。”公孙胜妥协道,他明白再玩下去可能要丢人了。
“大人,虽说您的劫数已满,但还的您亲力亲为才能度过此劫,我给您带来了五万神鸭军可灭蝗虫!”公孙胜不再扭捏作态,直接说道。
“神鸭军!有意思,何为神鸭军?”宿元景伸着脖子问道。
“神鸭军就是鸭子,五万只鸭子!”公孙胜这次没有卖关子。
“鸭子!···”蔡全无一听好悬晕倒在地。好家伙,自己刚刚吹嘘了一通鸭子可防止蝗虫,这公孙胜就送来了五万只鸭子,这是捧场呢?还是打脸呢?
“道长,此话当真?三关本是缺水之地,三五百只鸭子倒是有,这五万只鸭子从何而来?”宿元景也是好奇。
“大人!贫道自打去年就在三关之地巡游,观天象而知旱灾,又根据本地历年来的记载推测出必有蝗灾出现,于是贫道在三关及临县多水溪之处叫农人们养鸭,多则三四百只,少则一二十只,加在一处共有五万只之多。”公孙胜胸有成竹的说道。
“鸭子何在?”宿元景惊喜的问道。
“五千只在山下,贫道亲自押运而来,其余的贫道三天前已经通知,估计明天全部送到。”公孙胜挺着胸脯说道,他感觉在蔡全无面前总算找回来一点脸面。
半个时辰后,众人商量好了如何合理的分配利用这些鸭子,只待鸭子一到,抓紧救灾。
众人分配完任务,各自回去休息。这时蔡全无被公孙胜拦住了。
“蔡盟主?贫道有一事相求!”公孙胜嘿嘿一笑。
“什么事?”蔡全无一脸的不屑。
“早听说您会做生意,富可敌国!麻烦您帮我把鸭子钱付了。”公孙胜不好意思的看着蔡全无。
“滚!”蔡全无一脚把公孙胜踢了出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稳赚不赔
蔡全无没想到,公孙胜装叉弄来的五万只鸭子是赊来的。更让他气愤的是,公孙胜凭着五万只鸭子在宿元景面前的地位水涨船高,却让自己来付鸭子的钱。合着这是自己花钱给公孙胜买路走,今天要是把钱付了,脑袋大的估计城门都过不去。
蔡全无刚想拒绝,但是商人的敏锐感让他嗅到了一丝商机,一个个数学符号在他脑子里旋转,等号后面是七八位数字。
“一罐足钱买三十只鸭子,五万只就是一千六百六十七罐足钱。一两银子等于两贯钱,大概就是八百三十四两。记住,你现在欠我八百三十四两银子。”
蔡全无对着公孙胜嘿嘿一笑,现在我是你的债主了,到时候没钱还我就用那头驴抵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到时候你也就没什么借口了。
“多谢蔡盟主!贫道记下了,贫道替那些鸭农谢谢你。”公孙胜笑着说道。
“这年头养这么多鸭子确实挺困难的,人们饭都吃不起哪有钱买鸭子啊?再说了,哪有多余的粮食来喂鸭子啊,也就是我心软照平价买卖,换了奸商可得杀价呢!”蔡全无背着手走了。
公孙胜听了蔡全无的话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姓蔡的看问题也太准了,诚然自己是来给宿元景送鸭子解决蝗虫这个难题,另一方面那些养鸭子的也确实遇到了蔡全无所说的困难,真的是一天也养不下去了。
蔡全无把折桂美和欧阳盈盈找来负责在野马岭山下收鸭子,时迁负责查看有没有病鸭子。折桂美带人点数开条,欧阳盈盈负责结账付钱,两个人从来没干过这活计,直呼好玩。
一天时间鸭子收完,蔡全无安排心腹将鸭子分成几批送到几个灾情严重的地区。
临行前蔡全无一再叮嘱心腹人,除了灾情特别严重之外,一定要那些农人把蝗虫抓过一遍之后再放鸭子,以免鸭群效率太高,影响到农人抓蝗虫的收益。
宿元景只是决策人,这些细节蔡全无还的叮嘱手下人认真去做。公孙胜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里不停的念:无量天尊!
安排完毕,蔡全无还不放心,作为一个在基层干过的人来说,谁看着都不如自己看着放心。
他又带人到各地巡查,足足忙了十几天才回来。在这十几天里,他过足了官瘾,虽然没有什么官职,但是背后宿太尉的这块牌子太硬,所到之处,地方官员迎来送往,点头哈腰,让这个被打压了多年的年轻人从新找回了自信,意气风发的自信。
更重要的是,他在辛劳为民办事的过程中找到了深深的满足感。
当蔡全无再次回到野马岭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三关境内的蝗虫基本被扑灭干净,百姓兴修水利,抓紧补种,忙的热火朝天。
后面几个月,下了十几场雨,果然是由旱转涝,只是河道清理的及时,并没造成大的影响,禾苗长势良好。
蝗灾的事情告一段落,只是新的麻烦又来了。
当初救灾的五万只鸭子,现在没了用武之地,蔡全无只能把它们分批圈养在大的河道边上,派专人看管。由于前些日子以蝗虫为食,伙食不错,一个个长得体型肥硕健壮、羽毛发亮,而且还孵出了一批小鸭子,数量由五万变成了七万。
这七万只鸭子的饲料成了问题,每天消耗巨大,虽然可以到河道觅食,但是鸭子多了附近能吃的也就少了,而且人工喂食也不能保证每个鸭子都能吃饱,于是乎一些鸭子总是跑到附近的田里去找吃的。
这些鸭子见到田里的嫩叶就吃,很多刚发芽的禾苗蔬菜也被鸭子们成片的啃光,搞得附近百姓怨声载道,蔡全无为此又赔了不少银子。
看着鸭满为患,蔡全无决定要处理了这批鸭子。怎么处理呢?抓去卖了?卖不了几个钱,再说了三关地区一时也消耗不了这些鸭子。
蔡全无有他的办法,这也是他买下这批鸭子的最终目的,他要将这批鸭子做成烤鸭。
蔡全无找来铁匠和泥水匠,让他们按照自己设计的图纸制造了五个烤炉,又在厨房忙活了半天,配制出了一大桶酱料。
傍晚时分,野马岭后院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烤鸭的香味,蔡全无拿着烤鸭杆子,熟练的在五个烤炉之间游走,不停的反转炉子里面的鸭子,鸭身在暗火的烘烤之下已经变成了枣红色,油脂透过香脆的表皮不停的渗出,一滴滴落在炉底发出滋滋的声响。
要说蔡全无的烤鸭技术,那还是在当外卖小哥时学的,当时他专门送烤鸭,有时候订单太多,蔡全无也帮着烤鸭师傅一起上阵,一来二去短短几天就掌握了这门手艺。
烤鸭的浓香引来了无数的人围观,野马岭上的一众豪强此时一个个口水直流,露出了吃货的本色,要不是蔡全无拦着,鬼不伦等人恨不得当场打开炉盖把鸭子分了,他们还理直气壮、口口声声的说:这鸭子太香了,简直是老天爷赐给他们的美味,现在鸭子在炉子里很好抓,要不一会烤熟的鸭子飞了怎么办?
鸭子的香味和人们的笑声把宿元景和马天章也吸引了出来,二人围着烤炉转了几圈,不停的问这问那,两只眼睛盯着鸭子也不停的咽口水。
“开饭了!”随着蔡全无大喊一声,香喷喷的鸭子一只只被取了出来,五个炉子足足有百十只。这些人也不拘小节,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或坐或蹲,拿着烤鸭大快朵颐起来。
蔡全无将两只烤鸭砍碎,端到屋内与宿元景、马天章吃了起来。
“香!真香!”烤鸭的味道让二人赞不绝口。
“全无!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这烤鸭叫什么名字!”宿元景舔着嘴角的肥油问道。
“这是闷炉烤鸭!专挑不到一年的肥鸭烤制而成。现在蝗灾已过,鸭子太多了,只好烤来吃了!”蔡全无拿着一个鸭头啃着。
“焖炉烤鸭确实味道不错,只是我听说现在有近七万只鸭子,咱们吃半年也吃不完啊!”宿元景看着蔡全无说道。
“嘿嘿!大人,咱们是吃不完,不过整个三关的人一起吃就吃得完了。大人,我打算在三关各地开几十个烤鸭店,让三关百姓都尝尝这烤鸭的味道。”蔡全无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这焖炉烤鸭味道的确不错,开店售卖也是一个好办法。全无的脑子就是灵活,是个做买卖的料。只是味道好和卖不卖的出去还是两码事,你还的多想想啊!”宿元景担心的说道。
“大人说的是!味道好是一方面,要想卖的出去、卖的火就要靠营销手段!大人只要帮我一个忙,必然大卖、稳赚不赔!”蔡全无说着两眼开始放光。
“营销手段!”宿元景和马天章同时一惊。
第二百五十三章 总有一款适合你
最近蔡全无时不时的说几个新词儿,弄的宿元景、马天章如坠五里雾中,不明所以。看着发呆的二人,蔡全无急忙解释:“营就是经营,销就是卖出去。所谓营销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烤鸭非常好吃,品质非常好,都愿意花钱来买。一句话,把烤鸭成功的卖出去就是营销。”
“原来如此!呵呵!”二人恍然大悟,这营销就是叫卖的方法啊。
“全无,你要我帮什么忙,说来听听。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宿元景擎杯在手双眼微眯,盘算着蔡全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简单!开店需要牌匾,我想请太尉给我的烤鸭店起个名字。”蔡全无笑着看着宿元景。
“好说!好说!我当是什么事情呢,题字嘛手到擒来!”宿元景放下酒杯来到书案旁拿起了一只大号毛笔,嘴里念念有词,大笔一挥,写了三个大字“一品鸭”,然后拿过私印一盖,大功告成。
“这鸭子自古以来颇的文人的喜爱,民间对出行的人也是赠送鸭子以祝愿行人有个远大的前程。赶考的文人也以‘鸭’来寓意名列三甲。全无,你的烤鸭味道一绝,可以说是烤鸭中的上品,我看就叫‘一品鸭’吧。”宿元景捋着胡子呵呵一笑。
“多谢大人题字!烤鸭店就叫‘一品鸭’了。”蔡全无盯着三个字眼睛直冒光,仿佛这三个字是金子做的一般。
用过晚饭,蔡全无从大厅出来,只见院子里人们还在吃喝,地上到处是鸭骨头和空了的酒瓶子。公孙胜一个人靠在一根柱子下,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拿着一只鸭腿正吃的不亦乐乎。
“哎吆!这不是公孙道长吗?这两天到处找不到你,怎么闻着烤鸭的味,自己回来了。”蔡全无打趣道。
“贫道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下山去了几天,今日回来正赶上有烤鸭。如此美味岂能错过,真没想到鸭子能做的这么好吃,看来我是有口福了,以后天天有烤鸭吃。”公孙胜说着咬了一口鸭腿,又急忙吱吱了两口酒,露出了久违的满足感。
“今天多吃点,明天就没了。”蔡全无一笑。
“你有七万只鸭子,怎么说就没了?”公孙胜不解。
“今天免费,明天想吃那就要掏钱买了!”蔡全无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
公孙胜嘿嘿一笑,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蔡全无快步走到烤炉里,提出两只热气腾腾的鸭子向后院走去。这两只鸭子是他提前预备好的,一只送给老干娘,一只给霍无光。
送完鸭子,他路过花厅,只见折桂美和欧阳盈盈两个人对坐在石桌前,双手托着香腮,望着中间的烤鸭愁眉不展。
“这两人也是有意思,平时在我面前一见面就互掐,私底下又亲如姐妹。女人心,海底针啊!”蔡全无叹了一口气向前走去。
“你们是怎么啦,放着香喷喷的烤鸭不吃,在那里唉声叹气!烤鸭不好吃吗?”蔡全无向前闻了闻尚有余温的烤鸭说道。
“香是香,只是这烤鸭肥嘟嘟的看着有点腻!”欧阳盈盈嘟着嘴说道。
“是啊!这么肥怎么吃啊!”折桂美也说道,其实她是想吃的,但是看到欧阳盈盈有些挑三拣四的千金小姐范儿,折桂美怕丢了自己的份,也就人云亦云了。
“就这事啊!怪我怪我!马上就好!”蔡全无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端着烤鸭跑进厨房。一会儿功夫蔡全无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片成片的烤鸭和一碟白白的粉末放在了两个女人面前。
“烤鸭一看就很咸了,你还让我们沾着盐吃,你想齁死我们啊!”欧阳盈盈指着那一碟白色粉末责怪道。
折桂美看着那一碟白色粉末也是不解,烤鸭配盐吃,从来没吃过。
“这不是盐,是白糖。要用烤鸭片沾着白糖吃。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都这么吃!”蔡全无看着二人。
两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烤鸭沾了白糖送入了嘴里。
“好吃!”
“一点都不腻!”
两个女人一改刚才的矜持,夹起烤鸭快速的吃着。蔡全无静静地看着,仿佛又看到了商机。
第二天一早,蔡全无就张罗着开烤鸭店的事情。培训烤鸭师傅、烤鸭店选址这些事忙的不可开交。最后,蔡全无决定把“一品鸭”烤鸭店总店开在代州醉仙居隔壁,由石墨村于六当掌柜的。代州是陈远霸的驻地,有他罩着那是万无一失。
陈远霸也真够意思,亲自到“一品鸭”忙前忙后,为烤鸭店开张做准备。他还利用自己的人脉给蔡全无提前招揽顾客,整个代州城大小官吏、有头有脸的深商巨贾都接了一份请帖。
很多人奇怪,位高权重的陈大帅怎么会给一个没有名气的从没听说过的“烤鸭店”捧场呢?不用问那八成是他亲戚开的,很多人不想来,但碍于陈远霸的面子还是来了。
开业当天,人山人海,陈远霸亲自主持大局,迎来送往。蔡全无则跟在陈远霸后面陪着笑脸,从外面看,好像陈远霸才是老板,蔡全无只是个掌柜的。
随着一声锣响,鞭炮齐鸣,“一品鸭”招牌上的红布被掀开了,随着“一品鸭”三个字展现在人们眼前,人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陈远霸会来忙前忙后了,因为三个字下面的落款是“宿元景”,当朝一品,皇上的心腹,位极人臣。
能让宿元景题字的人也就值得陈远霸忙前忙后,弄不好这个“一品鸭”的真正东家就是太尉大人。那些硬着头皮来的人更是庆幸,差一点就丢了与大人物结交的机会,好险好险,于是纷纷拿出烫金的名帖和重礼,争先恐后的到账房随了礼。
蔡全无在隔壁醉仙居摆宴招待大家,并且给每个上礼之人都回了一只烤鸭作为谢礼。
由于烤鸭味道极好,又有名人题字的效应,所以“一品鸭”生意火爆的不得了,短短三天就卖出几千只烤鸭,盈利一千多两,着实的让蔡全无大赚一笔。
这也是蔡全无让宿元景题字的目的,既然你让我挡过枪,我就拿你的名气赚钱,朋友嘛,相互利用才能体现大家的价值。
一时间,整个代州乃至三关,吃烤鸭成了一种时髦,有头有脸的人请人吃饭不买一只烤鸭就很没面子,甚至出现了没有一件事情是一只烤鸭解决不了的情况,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两只。
很多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地主老财也都咬着牙,瞪着眼,从床底下掏出半贯钱去买只烤鸭解馋,一家人吃完的骨头舍不得扔,捡起来炖汤喝,最后实在没味了才依依不舍的喂了狗。
一个月后,火爆的场面渐渐的冷却下来,原因很简单,人们吃腻了。
蔡全无一点也不着急,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什么好东西吃多了都不香,只有换着花样吃才行。
于是蔡全无在烤鸭的基础上又推出了片皮鸭,就着甜面酱、薄饼和小葱吃;美容养颜鸭,沾着白糖吃;三吃鸭,片皮、炖菜、煮汤吃。
而且每隔几天增加一个新产品:盐焗鸭、咸水鸭、叉烧鸭、卤鸭头、卤鸭掌、卤鸭肠···等等各种鸭制品琳琅满目,有钱的变着花样吃一整只鸭子,钱少的可以买半只,就算是平常的贫苦人家花两个老钱也能买半斤鸭杂喝一气,凡是进店的总有一款适合你。总之,鸭子的价值算是被蔡全无压榨到了极致。
蔡全无明白,什么生意都不可能天天火爆。开始的一个月,他借助名人效应,抓流量经济,狠狠的宰了有钱人一把。然后不断推出花样,保持人们对鸭子的新鲜感,但是鸭子毕竟是民间小吃,要做百年老字号,一定要回归民众才行,所以蔡全无针对三教九流推出不同价格的产品,保证各阶层都消费的起才能长远发展下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两个郡主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已是九月天气,大豆金黄、稻穗低垂,田地里农人如织,三关大地一片丰收的景象。
前半年虽然遭遇兵灾、旱灾和蝗灾,但是由于处理得当,今年的收成比去年的还好,算是一个小的丰收之年。
看着忙于生计、安居乐业的三关百姓,宿元景终于松了一口气,回想起过去的一年真是太不容易,很多片段像做梦一般近在眼前,却又那么的不真实。
使命完成了,也该回京交差了。于是宿元景决定,十天后回京。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整个代州大街小巷都传开了,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多人自发的准备了万民伞、万民旗给宿元景饯行。
“宿元景要回京了!看来我的官司也该有个了断了!”蔡全无合上“一品鸭”的账本,揉揉眼睛,看着窗外。
“一品鸭”的二楼靠窗的一张桌上,公孙胜喝着东坡醉,吃着烤鸭,慵懒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几个月来,他只要一有空就到“一品鸭”来蹭吃蹭喝,蔡全无每次都喊着收钱,但是每次都免单。
蔡全无明白公孙胜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得罪他,他找个地方一眯,这辈子估计就找不着了,与其提心吊胆防着他跑了,倒不如花点小钱把他拴在“一品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公孙胜!又喝上了。你可知道宿太尉要回京了?”蔡全无在他对面坐下。
“知道!楼下的人都吵吵五六遍了。”公孙胜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个···你骑的那头驴···就是那个祥瑞···千里独行特,该还给我了吧!我就因为那头驴吃的官司,我那老哥哥现在还在开封府大牢里呢!本来我是要把你也抓回去交差呢,不过看你人还不错,我只要那头驴就行!”蔡全无给公孙胜摊牌了。
“什么祥瑞?什么你的驴?我实话告诉你,那头驴本来就是我的。去年开春儿,我云游到此地,当时正值干旱民不聊生,万血盟那帮兔崽子更是迫害的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且我从当地的旱情以及这几年的县志记载推出今天极有可能会有蝗灾。出家人嘛,慈悲为怀,我就想去为民请命。但是我就一个游方道士,没人会听我的,于是我出了一个主意。”
“首先,我到了张果老成仙的蒲州,找了一位老朋友谎称我这头驴是张果老的神驴,是祥瑞,进贡给皇上。这皇上是道君天子,必然会好奇这个祥瑞。我寻思到时候把这个祥瑞再偷走了,这皇帝必会派个心腹来寻找。我再沿路留下记号,就会把那人引到三关地区,这样皇帝就会知道此地的苦难了。只是没想到,半路上时迁偷了祥瑞,又送给了你,结果连累了蔡掌柜的,害的你吃了官司。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修成正果啊!你看看你现在是西北绿林总盟盟主,还是宿太尉眼前红人,现在又是大掌柜的,这是因祸得福,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公孙胜给蔡全无吐露了实情。
“什么?合着这么大的一个局都是你布置的,我们都是你的棋子儿?我也真够倒霉的,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只是你这个局有些冒险,如果那道君天子派来的人是蔡京他们一伙的,他们惯会欺上瞒下,皇上又怎会知道三关苦难?”蔡全无反问道。
“呵呵!这个好办,略施小计,我想让皇帝派谁就派谁。你还记的宿太尉文曲星显灵吧,给皇帝再来一遍他也信,然后假借神明之口说派谁去,皇上一定会派谁去,实际上宿太尉也是这么被我忽悠来的。”公孙胜一乐。
“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蔡全无压低声音,在公孙胜脖子上拉了个杀头的手势。
“皇上比一般的老百姓好骗多了!要不要我让他封你个镇国大将军啊!”公孙胜不以为然的一笑。
“别来这一套,今天封我个大将军,改天我要得罪你,你再让他诛我九族!别扯没用的,那驴给不给?”蔡全无推了公孙胜一把。
“还是你看得明白!还是当个掌柜的自在啊!驴你牵走吧,我就不用去了。你我都是明白人,皇上要的不是你我,而是我那头驴,有宿太尉从中帮忙,可以销案了!只是可怜我那驴儿了,过两天我去皇宫再牵出来便是!”公孙胜淡然一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
“兄弟哎!你要的一千只鸭子哥哥我给你运回来了,还有啥事没有?”一身鸭子毛的时迁从楼下走上来。这几个月时迁没干别的,就负责去挑鸭子,运鸭子啦。
“一品鸭”楼下,蔡全无手里牵着驴缰绳,双手使劲儿拉着驴往前走,时迁在后面推着驴屁股。那头驴不认识蔡全无,倔强的抬起头,四只蹄子在原地打圈,屁股不停的往后退,呈现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态势。
毛驴不时回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公孙胜。
公孙胜走到驴头之前,拍了拍它的脑门,又耳语了一阵,毛驴朝天“嗯啊”的叫了一阵,乖乖的跟蔡全无走了。
蔡全无心说,嗯,这驴确实是公孙胜的。
蔡全无和时迁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把驴牵到了野马岭,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连夜把自己的案子的事告诉了宿元景。
宿元景大笑,说只要这祥瑞找了回来,蔡全无的案子也就算结束了,后面的事情全部包在他的身上。为了安全起见,宿元景不让蔡全无和他一起回京,因为有吴广的案子,怕蔡京等人再生枝节报复,等一切安定之后再回京城不迟。
蔡全无也是乐得河水不洗船,反正京城的店里有蒋敬他们看着,自己在外面乐得自在。
十天的时间一闪而过,宿太尉回京的时间到了。
一大早蔡全无就被哭声吵醒了,欧阳盈盈坐在院子里哭的是梨花带雨,折桂美在一旁怎么劝都不好使。蔡全无冲别人挥挥手,大家都回避了,折桂美看了看蔡全无,咬了咬嘴唇也走了。
“盈盈!怎么哭了?昨晚上和太尉饯行的时候你还高高兴兴的。”蔡全无问道。
“昨晚我给宿伯伯说,我不想跟他回京了,我要留下来。可是,宿伯伯说我爹来了好几封信让我抓紧回去,宿伯伯他也没办法。我爹还说我要是不回去,他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欧阳盈盈委屈的说道。
“盈盈,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你爹是担心你,才这么说的。你要听话,和宿大人回去吧!”蔡全无劝道。
“我不!我要跟你在一起闯荡江湖!这次出来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好大啊!”欧阳盈盈泪汪汪的双眼看着蔡全无。
“江湖不是那么好闯荡的。家里多舒坦,再说了你就不想你爹了?”蔡全无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女人,搜肠刮肚的找了几个理由。
“我想我爹!我怕回去了你不理我了!”欧阳盈盈默默看着蔡全无。
“傻丫头!我怎么能不理你呢?我京城的生意还指望你来照应呢!醉仙居的伙计们还等着给他们开工钱呢!我要是不理你,你就把醉仙居盘了去,到时候我就要饭了!”蔡全无尽力的逗着欧阳盈盈高兴。
“这还差不多!你要是不理我,我让你睡大街!”欧阳盈盈转怒为喜。蔡全无也知道欧阳盈盈为什么哭,小女人的心思总有那么一点傻傻的自私。
“快去化妆!哭的像个鬼似的,你爹见了也会不高兴的。”蔡全无在欧阳盈盈头顶轻轻弹了一下。
“嗯!”欧阳盈盈说着跑回房间。
看着远去的背影,蔡全无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你们的心思我都懂,只是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终究要回去,不能耽误了你们啊!
“想什么呢?你们甜哥哥蜜姐姐的,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折桂美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丫头,不好哄啊!这里还有半杯醋,你要不要喝啊!”蔡全无端起桌上的一杯茶笑道。
“讨厌!吃一个小丫头的醋犯不上,斤斤计较的要是说出去,外人也笑话我这个安平郡主太小气了。”折桂美瞪了蔡全无一眼。
“小的拜见郡主,老爷请郡主速速上轿子。”一个轿夫走的院子中央单腿点地说道。
“郡主!上轿?去哪?”折桂美仔细的看着轿夫半天,确定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好像这个院子里只有自己是郡主。
“他们是找我的!”正当折桂美不明所以之时,欧阳盈盈梳妆完毕从屋里走了出来。
“郡主?!”蔡全无和折桂美看着远去的欧阳盈盈捏呆呆发愣,嘴张的能放下四个包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十万贯的富贵
盈盈是郡主?蔡全无不敢相信,盈盈从来没提起过,轰天雷凌振也没有对蔡全无提过。他想追上去拦住轿子问问欧阳盈盈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欧阳盈盈不说自有她不说的道理,问了也是白问。再说他也不想刺激折桂美,他如果硬要拦住欧阳盈盈问的话一定能问的出来,只是刚刚送走欧阳盈盈就又和她再纠缠一番,折桂美会怎么想?
野马岭下已是人山人海,各地文武官员、乡绅百姓手里端着酒肉、拿着万民伞、万民旗都要来给宿元景送行。
宿元景决定从野马岭启程回京,就是不想有太大的动静,悄悄的来、悄悄地走,但是他回京的消息一传出去,人们还是自觉的来送行。
陈远霸早早的在官道上修了三个送行的凉棚,提前调来一千军兵弹压地面,路两边都拉起了警戒的绳子,可是人们都还是不由自主的往路上挤,都想送一送这位救他们与水火的钦差大臣。
蔡全无、陈远霸和马天章三人陪着宿元景走下野马岭,来到石头城。
道队已经再此等候多时,侍卫长宿洪一身公服,腰悬宝剑,站在八抬大轿前面环视四方。宿元景来到轿前止步,喝了辞行的酒,又勉励了陈远霸和马天章几句,回过头拍了拍蔡全无的肩膀。
“全无!老夫这就要走了,你就在此地稍安勿躁耐心等上几日,等你的案子销了案,京里面一切都妥帖了,你再回去!不过也等不了多长时间,老夫还有很多事情等你出谋划策呢!”宿元景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切有劳大人,蔡某在此静候佳音!”蔡全无眼圈一红,躬身说道。他这个人就是重情义,别人多关心两句他就有些受不了。
一旁的陈远霸和马天章眼睛微微一眯,心里有些醋意:你看,你看,真是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同样是一起扛过枪打过仗的兄弟,宿元景就是喜欢蔡全无,连话都要多说两句,以后咱也要和蔡全无多亲多近,星星跟着月亮走才能沾光啊。
宿元景转身要上轿,抬头一看路两边的百姓是人山人海,夹道相送,他眉头微微一皱,对宿洪耳语了几句,然后走上大路与百姓道别。
宿洪一摆手,八抬大轿在宿元景身后缓缓的跟着。蔡全无、陈远霸和马天章三人一见大人不上轿,又跑过来陪在宿元景左右以防万一。
路上的百姓纷纷匍伏在地,乡绅地主纷纷献上礼物,宿元景客气一番一一谢绝,只是人们给宿元景敬酒时,宿元景来者不拒,一口气喝了十几杯,有些微醺。
三人一看形势不对,就接过酒碗替宿元景喝,可是送行百姓太多,三个人也架不住,就只好把野马岭上拉水的马车拉了出来装酒。宿元景接过酒杯或酒碗做一个喝的样子,然后把酒往水车里一倒完事。
百姓送上万民伞、万民旗,宿元景接过来递给蔡全无等人,然后也放到马车上。最后攒了三车的酒水和五车万民伞、万民旗。
这万民伞、万民旗就是普通的伞或者一面旗,上面写满了百姓的名字,“万”是个虚数,指签名的人多,这些东西就像现在的锦旗一样,是对受赠者的表扬。
古代的官员都希望有个好的官声,也都非常看重这个万民伞、万民旗,它代表了百姓对你的认可,收的越多威望越高。
五里路之后,路中央出现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红木雕刻而成的木斗,整个木斗披红挂彩中间刻着一个大大的“丰”字,木斗里面被均匀的分成了五格,每一格都装满了黄澄澄的粮食。桌子四周站着五个身穿大红的喇叭匠,正在卖力的吹着《百鸟朝凤》,洪亮的声音将这一场送行推向了高潮。
“这是什么?”宿元景不解的指着木斗问道。
“大人,这是三关百姓的一点心意,请大人笑纳。”陈远霸向喇叭匠一挥手示意他们停下,笑眯眯的对陈远霸说道。
蔡全无和马天章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在说:马屁精,又在偷偷的送礼,不带上我们,真是被窝放屁吃独食。
旋即二人又后悔起来,要知道陈远霸送礼,我们也应该准备一份啊,哪怕是送二斤苹果那也是个心意啊,现在这情况多没面子啊。
“哎!远霸,你深知我的为人,况且三关百姓刚刚的能吃一口包饭,哪里有余钱买礼物。速速撤了下去。”宿元景脸色一板,对陈远霸责怪道。
“大人,您听我慢慢说来。这份礼物不值几个钱,却有千斤重啊。这是今年三关百姓刚刚打下来的新粮,一共是五样寓意五谷丰登。大人您在仔细看看,这小米是您今年亲自种的,这大豆您也亲自浇过水,这麻、黍、稷也是天章大哥、全无兄弟和我带领百姓们种的,可以说这颗颗粮食都是大家流过汗出过力的,这是大人和三关百姓同甘共苦换来的,是民之所向,是祥瑞啊。大人此次回京,将这‘五谷丰登’祥瑞带回,也好让皇上和文武百官看看大人的功绩啊。大人,您就收下这三关百姓的一点心意吧,只有收下了,您才能下安百姓,上达天庭啊!”陈远霸眼含热泪以一个一级演说家的水平慷慨激昂的煽情道。
蔡全无和马天章也深受感染,暗暗的点头:够意思,送给宿太尉的这一份人情没忘了我们,这才是兄弟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马老寨主、全无、远霸,你们有心了。如此说来,这份礼物老夫收下便是!”宿元景一摆手,让宿洪等人把那个百十斤的木斗抬上了车。
看着这黄登登的五谷,宿元景也是深受感动,这份礼物一方面是自己辛勤劳作的结晶,另一方面也是自己来此一年多的政绩,见了皇上也好有个交待。想到这里,宿元景也是一阵欣慰:这三个人,会办事,我没看错人。
至此,送行结束。宿元景上轿,三声炮响,道队缓缓而行。三人一字排开站在路边,目送道队远去。
宿元景的道队浩浩荡荡的排出一里多地,在队伍的最后面是五辆马车拉了十口大箱子,看样子还挺重,马车过后留下一道很深的车辙印迹。
马天章、陈远霸两个人神情坦然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蔡全无犯了合计,这宿太尉口口声声的说不收礼,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前几个月,安顿难民的时候,宿太尉说各地官员送过他一箱的财宝,他把那像一箱子财宝都捐了出来用于赈灾,我当时纳闷,这么大的官儿怎么可能只收了一箱子的礼呢?
现在看来,他是收了十箱金银,只捐出了一箱啊。老狐狸!隐藏的够深的。马天章、陈远霸可以装作看不见,我不能视而不见,我倒要看看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如果是金银的话,我想办法给他留下再还给三关百姓便是。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旁边的公孙胜拿着酒葫芦呷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仿佛看穿了蔡全无的心思。
蔡全无心里一惊:糟糕!让这个牛鼻子看出了我的心思,真没面子。为了挽回面子,他把手往公孙胜面前一伸:“先不要说别人,你欠我的鸭子钱什么时候还啊!”
“这个吗?”公孙胜为难的挠了挠头,最后趴在蔡全无的耳边低声说道:“钱嘛!我现在没有。但是我有一个十万贯的富贵,你要不要?”
“去你的!”蔡全无对着公孙胜就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