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香灭了
朱秀才的注意力都在血鬼身上。
刚一过来，他便庆幸地说：“还好这只血鬼尚未被炼养成血煞，又遭我们用月事带和粪水阴了一波，不然今天想要抓住它，还真不容易。”
等到说完这番话，他才看见秦少游与马和尚的古怪表情，不解的问：“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马和尚抬手指了指血鬼身上绑着的墨斗线。
“秀才，你这捆法有点奇特啊……从哪儿学来的？”
朱秀才顺口道：“跟你学的啊。”
马和尚急忙摆手：“别乱讲，我可没有教过你这个。”
秦少游侧头瞥了眼马和尚。
怎么感觉和尚好像很懂的样子？
他没有盘问马和尚，只是皱着眉头，对朱秀才道：“你这个捆法能行吗？”
朱秀才用在血鬼身上的捆法，与秦少游在地球上看过的一些日本电影动漫里出现的绳艺很相似，所以他才会有此怀疑，怕捆的不够牢，会被血鬼挣脱逃走。
“当然能行。”朱秀才道，还拽了拽手中的锁鬼链和墨斗线。“看吧，很牢的，它挣不开。”
顿了顿，他又恍然大悟：“噢，我明白大人您的意思了。”
紧接着扭头，招呼不远处的几个力士：“把你们的锁鬼链和墨斗线拿过来。”
几个力士赶紧照办。
朱秀才接过他们拿来的锁鬼链和墨斗线，一股脑儿全都捆在了血鬼身上，很快就把它捆成了缠丝兔、木乃伊的模样。
然后他问秦少游：“大人，您看这样行了吧？”
秦少游能说什么？只能冲他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会整活。
但是别说，被捆成了这个模样后，血鬼确实不再挣扎。
估计也是挣扎不动了。
秦少游略作调息，让血气恢复了一点后，便要带着血鬼和燕六的尸体，返回镇妖司。
他想要抓紧时间，突击审讯血鬼，争取能够在今天晚上，就把驱使血鬼杀人灭口的幕后真凶给揪出来。
免得夜长梦多，生出岔子。
走的时候，秦少游找到孙小旗，先问他：“那些猫的情况，查出来了吗？”
孙小旗已经派了人去调查这事，回答说：“正在查，暂时只知道它们是这附近经常出没的野猫，至于是被人驱使过来的，还是被血鬼施法引过来的，得等进一步的调查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秦少游点了点头，安排道：“孙大人，还得麻烦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搜捡看看这个地方有没有别的问题，还有就是封锁消息，别让这边发生的事，尤其是血鬼被抓一事传扬出去，以免打草惊蛇，让幕后真凶提前有了准备。”
“没问题，交给我吧。”
孙小旗一口应下，非常配合。
因为他知道，秦少游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
就像今天护送完孩童回来，秦少游第一时间就去给他们报了功，半点没有克扣，这就让他很乐意跟秦少游合作。
这个时候，朱秀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个帘子。
他将捆绑成团的血鬼，裹在了帘子里。
虽然鬼血很快浸透帘布，将其染成了猩红一片，但也确实看不出里面裹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再加上天色已黑，即便在回镇妖司的路上碰见旁人，也不会暴露了血鬼的身份。
秦少游看的直点头，朱秀才现在办事，考虑的是越来越周全，也越来越合他心意了。
带着几个手下出了天涯砂舞院，秦少游便对马和尚吩咐道：“你带两个人去我家一趟，把我爹娘接到镇妖司，让他俩今晚上住到我三姐家。”
这样安排，是为了避免养血鬼的人，在发现他干的事情暴露了后，会行疯狂报复之举。
秦少游的三姐跟着薛青山住在镇妖司里，养血鬼的人敢进镇妖司报复，无疑为自投罗网。
马和尚点头答应，在问清楚了秦少游家的具体位置后，带上两个力士，立刻便出发。
秦少游则与朱秀才，在另外几个力士的护卫下，带着血鬼返回镇妖司。
在离开天涯砂舞院的时候，秦少游还特地打望了一下附近的情况。
两个距离天涯砂舞院比较近，可能会听见动静的砂舞院厅，此刻都被镇妖司的守夜人接管了。
虽然没有关门，可这两个院子里面的人，无论身份，不得守夜人的允许，都不可离开。
院子里的乐师们，则是被守夜人要求继续奏乐。
以至于后面又来了几拨熟客，运气很不好的走进来，还没来得及点舞姬，就被守夜人扣下，不得离开。
只能垂头丧气的感叹：“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而在逮猫巷子里面，其它的砂舞院厅，则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都在接着奏乐接着舞。
秦少游他们这一路走的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回到镇妖司后，秦少游没有把血鬼带到审讯室，而是径直来到了供奉有九天荡魔祖师像的厅堂。
雒城镇妖司里供奉的九天荡魔祖师像，乃是玄字级的灵异物品，有镇邪之威！
秦少游觉得，在它面前提审血鬼，说不定能有事半功倍之效。
而且血鬼若是藏了什么诡计，也能让九天荡魔祖师像先去跟它对个线。
一进厅堂，秦少游便吩咐：“秀才，把帘布揭了，让血鬼看看咱们的九天荡魔祖师，给它点儿心理压力。”
紧接着又让手下力士给他拿香：“先给九天荡魔祖师像上三炷香，收了咱的香火，他老人家才能用心办事。”
朱秀才揭开了罩着血鬼的帘布，将其丢在一旁。
帘布上面已经浸满了鬼血，恶臭难闻，落地就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九天荡魔祖师像在发威，荡灭鬼秽。
血鬼在九天荡魔祖师像跟前，确实是遭到了镇压，它满含怨恨的眼睛里面，也多出了几分惊恐。
“大人，您要的香。”
一个力士拿着三炷香，交到了站在九天荡魔祖师像跟前的秦少游手中。
秦少游道了声谢，仰头看着九天荡魔祖师像。
九天荡魔祖师像掉落的眼珠子，早已经被安回到了眼眶里，此刻看着很是庄严肃穆。
“弟子在祖师面前提审恶鬼，还望祖师能够予以帮助，让弟子们能够顺利问出案件详情……”
秦少游握着香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将三炷香插到了九天荡魔祖师像前的香炉里，便转身要开始审问血鬼。
可就在这个时候，递香给他的那个力士，却忽然叫住了他，表情有些愕然：“大人，您上的香……灭了。”
香灭了？
秦少游错愕的转身，看向香炉。
他刚刚敬上的三炷香，还真的是熄了。
秦少游抬头看着九天荡魔祖师像。
九天荡魔祖师像似乎也在凝视着他。
第七十七章 感觉被祖师针对了
厅堂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力士们忍不住皱眉。
倒不是在怀疑秦少游，而是在担心：“给九天荡魔祖师上的香灭了，是祖师不肯帮我们？还是血鬼牵扯到的案子太棘手，不好办？”
朱秀才听到议论，帮着找了个借口说：“估计是这三根香受了潮，老张，你重新给大人拿三炷香，要挑好的，可别又拿着受潮的香了。”
张力士应了一声好，立刻去挑香。
其他力士则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香受潮了，我说这香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熄灭。”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九天荡魔祖师不肯收我们的香火呢。”
唯有秦少游没有吭声。
因为他知道，刚才那三炷香并没有受潮。
他可是有【明目】天赋的，香有没有问题，他会看不出来？
秦少游看着九天荡魔祖师像，心里面直犯嘀咕：难道是九天荡魔祖师不肯收我的香火？不应该呀，他上次都收了的。虽说后面流血泪掉眼珠子，但那不是黑莲教作祟导致的嘛，跟我也没有关系啊……
正想着，张力士挑出三根新香，点燃后递了过来。
秦少游也想要再试试，于是他接过香，又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到了香炉里。
这一次他没有转身，就这么盯着香炉里的三根香。
几息后，本来燃的很好的三根香，忽然又灭了。
刚刚才松了口气的力士们，忍不住窃窃私语，都在猜测这是怎么回事。
秦少游再度抬头看向九天荡魔祖师像。
您老是故意的？
这时候，身旁的张力士又默默地点了三根香递给他。
秦少游茫然的接过香，看着张力士。
张力士也看着他。
秦少游很想质问张力士会不会办事，在这种时候，还这么殷勤积极做什么？
这香插上去要是再灭怎么办？我该怎么解释？
正尴尬着，马和尚带着两个力士来到了厅堂。
他没有注意到厅堂里的古怪气氛，拱手向秦少游汇报：“大人，我们已经将您父母，护送至后院内宅了。”
“辛苦了。”
秦少游趁机走到马和尚身边，将手中的三根香交给了他。
“去给九天荡魔祖师像上香，请他保佑我们审讯顺利。”
“好。”马和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去上香，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拿着香拜了拜九天荡魔祖师像，然后插到了香炉里。
所有人都盯着香炉看。
这让马和尚在转过身来后，被大家的目光搞的有些羞涩：“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没人理他，都在看那三根香会不会又灭。
等了好一会儿，香都没有灭，冉冉的青烟在升起后，被九天荡魔祖师像吸进到了身体里。
“太好了。”力士们松了口气。
果然是在针对我！秦少游看着九天荡魔祖师像，眼里满是幽怨。
明明上次都收了我香火的，您怎么就变了心呢？
九天荡魔祖师像俯视着他，古井无波，毫无变化。
力士们忍不住议论，为什么前两次上香会失败，换了马和尚却成功？
秦少游找了个借口：“可能是因为我提着血鬼回来的时候，沾了些它的鬼血在手上，被九天荡魔祖师给嫌弃了吧。”
这个理由勉强说的过去，大伙儿没多怀疑。
只有秦少游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九天荡魔祖师像不肯收他香火，多半是另有原因。
是因为他穿越者的身份？还是因为他脑海里的神秘食谱？
总不能是因为他吃妖鬼吧？镇妖司里其他的人，也没有少吃呀。
朱秀才在这个时候招呼众人：“好了，都别讨论了，既然九天荡魔祖师已经收了我们的香火，那就赶紧审问血鬼，别再浪费时间。老廖，上家伙。”
廖力士应了一声，把他刚刚去刑房借到的，专门用来对付鬼的刑具，一一拿出，故意摆在血鬼面前，要吓吓它。
众力士停止了议论。
秦少游也压下了心中疑问，走到血鬼身前，抬手一指旁边死硬了的燕六，说道：“是谁让你杀了他的？”
血鬼只是狠狠地瞪着秦少游，并不吭声。
秦少游又提了几个问题，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血鬼都不开口。
朱秀才提议道：“大人，这血鬼的嘴巴还挺硬，要不用刑吧，一顿酷刑下来，看它是不是还能咬得住牙不说话。”
秦少游正待答应，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
紧接着，几个人出现在了厅堂里。
领头的是熟人——薛青山的亲信，总旗许八安。
许八安之前去接管了乌家堡，在将乌家的人和财物秘密带回了镇妖司后，便一直在负责审问乌家众人，调查乌家背后牵扯到的势力。
薛青山带队去了绵远县，他也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了镇妖司守家。
这会儿过来，是因为他听手下汇报，说秦少游抓了个鬼回来要审，就来看看具体情况，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许大人。”秦少游拱手行礼。
许八安笑着摆手，很热情：“嗨，叫什么许大人，我跟你姐夫关系好，又比你大几岁，你叫我一声许哥就行了。”
因为血鬼被锁鬼链和墨斗线捆成了粽子状，许八安一眼没有认出来，倒是认出了死者燕六，神色顿时一变。
“死的人是燕六？这是杀人灭口啊！”
秦少游忙问：“许哥怎么知道是杀人灭口？”
许八安道：“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审问乌家堡的人，他们供出了一批有利益往来的官吏名单，其中就有这个燕六。我们怀疑在燕六的背后，还有更高层次的人，就没有着急抓他，只是派了人暗中调查。”
“有查出什么吗？”秦少游追问。
许八安摇头：“没有，燕六这几天的表现与往日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也没见什么人。倒是昨天他忽然变的很开心，但我们尚未查出他开心的原因，他就死了。”
说到这里，许八安将目光投向了粽子状的血鬼：“燕六就是被这只鬼杀害的？咦，这是……血鬼？”
他终于看清楚了血鬼的模样。
秦少游把燕六死亡前后发生的事，向许八安做了汇报。
听完后，许八安没有说别的，指着血鬼道：“原来你们要审的，是这只血鬼？”
秦少游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对劲，便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有人懂鬼语？”许八安问，目光在朱秀才、马和尚等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惊讶秦少游的手底下，还有会外语的人才。
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纷纷摇头。
“我连官话都没有学利索，哪懂什么鬼话？”
“我夸自己金枪不倒的时候，倒是老被媳妇儿骂鬼话……这算不算？”
许八安摇头失笑：“你们都不懂鬼话，还审什么血鬼？这血鬼是还没有出生的胎儿所炼，根本就不通人言。你们不会鬼话去审它，不等于是鸡同鸭讲嘛！”
秦少游等人这才明白，原来血鬼一直不搭理他们几个，不是因为硬气，而是根本就没有听懂他们的话？
惊讶之余，秦少游问：“既然血鬼不通人言，那养它的人，又是怎么与它交流？”
许八安抬手一指：“看到血鬼额头上面的符箓了吗，养它的人，就是通过那道符箓控制它的。”
秦少游神色一变：“养血鬼的人，会不会通过这道符箓，知晓它被我们抓了？”
“那倒不会。”许八安说，“不过养血鬼的人可以通过秘术对血鬼进行召唤和驱使，如果血鬼没有回应，养血鬼的人肯定会生疑。”
秦少游这才松了口气，又问许八安：“我们雒城镇妖司里，有懂鬼语的人吗？”
“当然有……”
许八安的话还未讲完，被捆成了粽子模样的血鬼，忽然是在安静了一段时间后，猛烈的挣扎了起来。
表情痛苦又狰狞。
暗红色的血水不断从锁鬼链和墨斗线间渗出，腥臭刺鼻，瞬间在地面上形成了大滩血泊。
“这是怎么了？”秦少游悚然一惊。
朱秀才眯着眼睛道：“血鬼来月事了？这么大量，是崩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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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鬼母像
渗出的鬼血，很快便在厅堂中汇聚成了一条血河。
腥臭熏人！
众人纷纷掩鼻，躲让鬼血。
秦少游看的心疼，可惜神秘食谱中，没有烹制鬼血的方法，不然这能做多少血豆腐啊。
忽然，一道古怪的声音，从九天荡魔祖师像中传出。
像是轻声闷喝，又像是在吟经诵咒。
地面上的血河中，立刻燃起了一团火焰，并迅速蔓延，不仅将血河全部笼罩，还烧到了血鬼身上，烧的它惨叫连连。
守夜人们又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发现，这团火对他们毫无伤害。
这是九天荡魔祖师像降下的镇煞之火。
秦少游也没有被这火烧伤，不禁是暗松了一口气。
许八安见血鬼被烧的很惨，怕它被烧死，坏了侦破计划，便快步上前，拽住锁鬼链，将血鬼提了起来。
大火这才没有烧到它。
可是从它身上滴下的鬼血，只要一落地，立马就会烧起来。
秦少游看到这一幕，莫名的感觉眼熟。
还没等他想起来在哪儿看过，朱秀才已经啧啧说道：“九天荡魔祖师这是在熏烤腊肉啊。”
秦少游终于想起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这还真像是在熏烤腊肉。
难道九天荡魔祖师，也是个喜欢吃妖鬼的？
就因为我和他抢食吃，所以才针对我？
秦少游瞥了眼九天荡魔祖师像，神色哀怨：大家都是干饭人，不是应该相亲相爱的吗？
九天荡魔祖师像毫无反应，无视了他。
秦少游收回目光，问许八安：“许哥，这血鬼是怎么了？”
许八安面色凝重：“这是它的主人在施咒催它回去，咒术恶毒，让它无比痛苦，所以才拼命挣扎。它要是久了没回，它的主人就会知道它出了事，很可能会灭它的口！”
马和尚面露惊讶：“灭口？炼养血鬼可不容易，能舍得灭口？”
许八安冷笑道：“血鬼再珍贵，对于炼养它的人来说，也只是一个工具。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舍不得的？顶多以后寻到机会，再炼养一个就是了，他可不怕害人。”
朱秀才急了：“燕六已经死了，要是血鬼也被灭口，线索可就断了。要不我们赶紧把懂鬼话的人叫来，对它进行突击审问，看能不能赶在它被灭口前，问出点什么。”
许八安摇头：“来不及了，如果它不能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回去，它的主人就会有下一步行动。半炷香的时间，根本不够撬开它的嘴巴。”
秦少游也很着急，忍不住就想，要是苏听雨还在就好了，她那鼻子，妖鬼跑出再远，都能循着味儿将其找到。
如果苏听雨还在这里，大可将血鬼放了，跟着血鬼找到它的主人。
在镇妖司里，虽然有勘测妖气、阴气的设备，但都是要离近了才能有效果，无法像苏听雨那样，隔再远都能闻见气味，锁定并追踪目标。
而血鬼速度极快，又善于遁行，要是不能将它锁定，冒然放掉，只会跟丢。
诶，等等……
在镇妖司里，好像有一件东西可以派上用场。
秦少游急忙问许八安：“许哥，鬼母像还在灵物房吗？”
“鬼母像？还在。薛大人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它……”
许八安说到这里，也反应了过来，一拍身旁手下的大腿：“对啊，鬼母像，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他急忙催促摸着大腿咧嘴的手下，让他立刻去灵物房领取鬼母像，随后又叫来另外一个手下，附耳低语了几句。
秦少游看了眼九天荡魔祖师像：“如果用鬼母像，就不能在这里，我们换个地方。”
“说的没错。”许八安点头同意，拎着血鬼出了厅堂，在外面的校场上站定。
众人跟着出去。
朱秀才忍不住问秦少游：“大人，这鬼母像有什么用？”
“能吐鬼子，锁定并追踪目标……”
秦少游讲述起了鬼母像的情况。
他当初进灵物房的时候，曾把里面所有灵异物品的效用和副作用等等，都做了详细了解。
据说在南海的小虞山中，有鬼母，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
鬼母像，雕的就是这位鬼神。
雕像成为灵异物品的原因，已经不可考证。
它的灵异之处，在于能够吐出鬼子，附着在生灵或者器物上，无论这生灵器物去到何方，鬼母像都能够通过鬼子，将其找到。
从效果上讲，鬼母像很实用。
但它的副作用同样很麻烦。
首先激活鬼母像，需要消耗大量的元气。
这就导致元气不够的人，每使用鬼母像一次，便会大病一场。
其次是鬼母像必须要在限定的时间内，吞回它吐出的鬼子。
一旦超时没能吃到鬼子，就要吃掉激活它的人。
限定时间的多寡，与激活它的人，体内元气的强弱有关。
正因为这些副作用，不仅消耗大，还很容易会把使用者的性命搭进去，所以秦少游才没有把它从灵物房中借出。
不过现在，这件灵异物品却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炼养血鬼的人，肯定就在雒城内。
放出鬼子附在血鬼身上，赶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它，应该不是问题。
顶多就是消耗些元气罢了。
鬼母像很快被取了出来。
它的体积不大，差不多一尺来长，半尺来宽，材质为人骨。
鬼母像虎头龙足，蟒目蛟眉，但躯体却是人形，顶着一个大肚子。
雕像别的地方都是黄褐甚至发黑，唯有这胸前两块肉，油光发亮。
明显是经常被人盘过，都包浆了。
朱秀才看的啧啧称奇：“这是谁盘的，高手呀。”
一时感觉是找到了对手。
拿到鬼母像，许八安没有着急将它激活。
又等了片刻，他派出的第二个手下，在几个狱卒的帮助下，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了的人，来到了众人面前。
秦少游认出了对方，是乌家堡的人。
许八安将这个乌家堡的人，径直拖到了鬼母像前，拔出刀，在他的手上划出一条口子，将鲜血滴在了鬼母像上。
鬼母像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散发出森然红光。
乌家堡的人哆嗦了一下，随即萎软了下去，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许八安拿着鬼母像，将它的虎头，对准了血鬼。
只见鬼母像的肚子一阵鼓动，嘴里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响，片刻后喷出一团黑雾。
黑雾翻涌，仿佛鬼脸，正是鬼子。
鬼子很快钻进到了血鬼体内，消失无踪。
紧接着，许八安直接便扯掉了血鬼身上捆绑着的锁鬼链和墨斗线。
重获自由的血鬼，尖叫着飞入黑暗，随即消失不见。
“就这么放了血鬼？”马和尚有些错愕。
他还以为怎么也得演一出戏，装作不小心让血鬼逃走，没想到许八安如此简单粗暴。
秦少游猜出了原因：“这血鬼只要一回去，它的主人就会知道它被我们抓到过，所以也不用浪费时间演了戏。”
许八安回过头来道：“少游老弟说的没错。”
话音刚落，鬼母像举起了手。
尖长的手指，遥指着西北方向。
同时它鼓大的肚子，开始不停震动，发出了‘咚咚’的声响，就像是在敲鼓。
鬼母像这是开始指路了。
“追上去，不要让血鬼的主人有了防备时间。”秦少游招呼了一声。
许八安立刻让人牵来马，众人骑上后，飞驰出了镇妖司。
一同驰马出了镇妖司的，还有许八安调来的帮忙的留守人员。
此刻天色已黑，虽然还未到宵禁时间，但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看到镇妖司的人纵马疾驰，他们慌忙躲闪，不敢挡路。
众人一路疾驰，居然是来到了雒城的中央区域。
府衙、府学，以及多个官府衙门，都坐落在这里。
鬼母像直接领着他们到了理刑馆外。
它指着理刑馆，肚子里面的鼓声却停了。
“看来血鬼就在这里面了。”
许八安勒马，对身侧的秦少游说。
秦少游看着夜幕下的理刑馆，目光凌冽。
居然是推官衙门！
难道血鬼的主人，竟是执掌一府刑名的推官？
第七十九章 一无所获
推官属于正七品，是知府的副手之一，对于一府辖区内的各种案子，都有监管、过问乃至勾诀的权力。
如果推官真的有问题，再与府衙刑房勾结上，要给乌家堡和绵远县两地的妖人提供遮掩与便利，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血鬼的主人不是推官，另有他人，只是藏在了理刑馆内。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推官有问题的可能性最大。
要为乌家堡和绵远县两地的妖人充当保护伞，一般的差吏可不行。
至于故意遣血鬼过来栽赃嫁祸，也不太可能。
除非血鬼主人，早就发现了血鬼被镇妖司捕拿，并且还预判到镇妖司会放掉血鬼，用鬼母像跟踪追索。
血鬼主人要真有这样未卜先知的本事，又岂会让秦少游他们撞见杀燕六灭口的一幕？
秦少游眯着眼睛，飞快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资料。
这雒城的推官叫做范正奇，是宁州人，举人出身。
数次进京赶考都失败了，后来通过吏部铨选，做了推官，被派到了雒城来。
范正奇在雒城为官数年，主持侦破了好些案子，在民间多有贤名，坊间更是传扬他刚正不阿，司法公正，是个青天好官。
秦少游并没有因为范正奇有好官声，就减轻了对他的怀疑。
乌家堡在事发之前，还是远近闻名的良善之家呢，结果呢？
在这个世界，名声这种东西，就像地球上明星们经营的人设一样，是真是假，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而且指不定哪一天就会崩塌。
朱秀才也在打量着夜色下的理刑馆。
他和秦少游想的差不多：“血鬼怎么会跑到理刑馆来？是推官有问题，还是血鬼主人想要祸水东引？”
“到底是什么原因，进去查查就知道了。”许八安冷笑着说。
他是总旗，论官阶跟推官一样，又是镇妖司的人，自然不怵对方。
随即他又扭头，问秦少游道：“少游老弟，可敢跟我一起进去查查吗？”
“有何不敢？”秦少游昂首挺胸，一脸正气：“这案子不仅涉及到血鬼，还牵扯到了乌家堡和绵远县的案子。别说是推官，就是再大的官儿，也照查无误！”
不把幕后真凶揪出来，他心难安，鬼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阴他一把？
所以这个人，必须要除掉！
想要在这个世界安全的苟下去，就得灭了所有威胁他的人。
血鬼的主人是一个，那神秘贵人也是一个。
都得干掉！
许八安对秦少游讲的话很满意，连连点头：“说得好！我镇妖司查案，就是要有这种霸气！”
在他们说话的短短功夫里，镇妖司的守夜人已经纵马将理刑馆包围了起来。
许八安当即就要派人去撞门。
“撞门动静太大，容易让血鬼主人有所准备。”秦少游从怀里摸出了一副飞虎爪，“我们爬墙进去开门。”
朱秀才、马和尚等手下，见状纷纷都拿出了飞虎爪，要跟着一起去爬墙。
许八安惊了：“你们怎么还随身带着这玩意？”
他皱眉看向朱秀才，心想不会是这个喜欢撬锁上房的家伙，教坏了秦少游吧？
“有备无患嘛。”秦少游说。
上回在乌家堡，就是因为有飞虎爪和蜃珠，他们才能以寡敌众，击溃并俘虏了乌家众人。
从那之后，飞虎爪就成了秦少游他们这一组人的常备道具。
见许八安惊讶，朱秀才忍不住笑道：“这算什么，我们大人的裤裆里，还藏了刀呢。”
许八安等人又是一惊，目光齐齐望向了秦少游的裤裆。
虽然没有看见他把刀藏在了哪儿，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裤裆藏刀？这也太狠了，就不怕一个没留神，割了卵子鸡儿，只能进宫去对食？
再看秦少游时，他们的目光里面，多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都在感叹：秦小旗是个狠人！
秦少游他们将飞虎爪扔到理刑馆的墙头，拉着绳索，很快就攀爬进了理刑馆，从里面将门打开。
进行的很顺利。
许八安在门开的一刻，就领着大队守夜人，冲进了理刑馆。
一进到理刑馆，鬼母像的手，便直指后院。
后院是推官与家眷们住的地方。
许八安眉头一挑，冷笑道：“果然是与推官有关联。走，去后院会会范推官。”
此刻有值守的差役听到动静，从差房里面跑了出来查看情况，还没来得及喝问示警，就被守夜人控制了起来。
这些差役刚开始还想要反抗挣扎，但是在看到守夜人们亮出的腰牌后，全都老实了下来。
在衙门里面当差的他们，比普通人更清楚镇妖司的厉害。
守夜人既然来了，还如此兴师动众，那就说明在理刑馆里，闹了妖鬼。
差役们顿时瑟瑟发抖了起来，感觉漆黑的夜幕里，似乎藏着有一个个可怕生物，正在垂涎他们的肉体。
于是，差役们不仅不挣扎，还抱紧了守夜人，想要求保护，求安慰。
与此同时，秦少游和许八安等人，已经到了后院。
后院不大，坐北朝南的是正房，左右两侧是厢房，中间一个庭院。
刚进后院，鬼母像就把它举了一路的手，放了下来。
朱秀才瞥见这一幕，着急忙慌的说：“它怎么把手放下来了？难道血鬼跑了？还是被灭口了？”
还是秦少游了解的多，解释道：“血鬼要是被灭口，我们离着这么近，不可能没有感应。它把手放下，说明血鬼就在此处！”
“原来是这样。”朱秀才松了口气。
内院里，听见了动静的范正奇，从正房走了出来。
借着灯火，看到身着镇妖司官服的许八安等人，他不由的一愣，皱眉问道：“镇妖司的人，来我理刑馆做什么？”
许八安拱了拱手，似笑非笑的说：“不好意思范大人，我们在追索一头血鬼，见它闯进了理刑馆，就跟着进来调查，你应该会配合我们吧？”
“血鬼？”
范正奇闻言一惊，随即义正言辞的说：“雒城竟然出现了这等鬼物？炼养血鬼乃是杀头大罪！虽然这样的案子不归我们理刑馆负责，可既然血鬼溜进到了我们理刑馆来，我们肯定是要全力配合的！”
“范大人愿意配合，就最好不过了。”
许八安颔首，却忍不住皱眉，因为他没能从范正奇的表现中看出异常。
别说他了，秦少游的【明目】天赋，暂时也没有在范正奇身上发现问题。
许八安回过身，对秦少游小声吩咐：“少游，你带几个人进房搜查。炼养血鬼的地方，一般都放着有逗弄小孩的玩具，或者小孩子喜欢吃的甜食，以及存放血鬼尸骸的瓶罐器物。”
“是。”秦少游点头答应，向范正奇道了声‘得罪’，便带着朱秀才、马和尚等人，进房搜查。
范正奇没有阻拦他们，只是叮嘱：“麻烦诸位动作轻点，不要打坏了屋里的东西，那都是理刑馆的公物。还有我书桌上的卷宗，也千万不可污损。”
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位爱岗敬业的好官员。
许八安又请范正奇把住在后院的家眷、下人都叫了出来，还派人去把前院里值守的差役也给带了过来。
随后他拿出了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在这些人的身上挨个测量。
经常接触血鬼的人，势必会沾染到血鬼的阴气。
这个罗盘就是专门用来测阴气的。
一旦罗盘里面的指针乱转，就说明此人的阴气很重，十有八九与鬼物有关。
不是养了鬼，就是睡了鬼，或是被鬼物缠身祸害。
可许八安将理刑馆里所有人都测过了，罗盘的指针都没有变化。
说明这些人身上并没有阴气，包括范正奇。
“都没有问题？”许八安忍不住皱眉，这个结果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不甘心，又拿着罗盘，检查起了院子里的阴气情况。
一边检查，一边仔细打量。
凡是阴气重的地方，必是草木难生，虫蛇不近。
可理刑馆的后院，草木长势很好，蛇虽然没有见到，但蚊虫却是不少。
完全不符合阴气重的情况。
而且罗盘也没有示警。
就在他困惑不解的时候，秦少游带着人搜完了后院里的几间屋子，沉着脸出来了。
许八安急忙迎上去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秦少游摇头：“这几间屋子里，并没有与小孩相关的东西。无论是玩具、糖果还是小而衣物，全都没有。瓶罐倒是有几个，但里面都是空的，不像有存放过尸骸。”
“不应该呀……”
许八安眉头紧锁。
秦少游也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
咚咚咚……
一阵突兀的鼓点声响了起来。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诡异的鼓声，格外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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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以人为鼎炉
“鬼！有鬼敲锣打鼓的来索命了！”
差役中，不少人都被突然出现的诡异鼓声，吓的满脸惨白双股战战。
还有人尖叫着要跑。
“让他们闭嘴，老实待着！”许八安喝道。
立刻有守夜人迎上前去，拽着这些差役就是一拳，以物理手段说服了他们，让他们弯腰蹲地，真的就老实了许多。
“没有我镇妖司的允许，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否则视为炼养血鬼者的同党！”许八安冷声说道，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诡异鼓声的来源——鬼母像。
马和尚也在盯着鬼母像，他搞不明白这玩意儿怎么忽然又响了，只能小声问秦少游：“大人，鬼母像是怎么了？难道血鬼逃走了？可鬼母像没有抬手指引方向啊。”
身后的力士们也很好奇。
那一声紧过一声的‘咚咚’鼓响，就像是敲在了他们的心上，让他们莫名的有了种紧张感和急迫感。
秦少游不愧是详细了解过灵异物品的男人，解释道：“鬼母像这是开始烦躁了。要是不能尽快找到血鬼，让鬼母像吞回它的鬼子，它就要吃人了。”
弄明白原因，朱秀才忍不住骂道：“乌家那人也太虚了，一身元气才支撑了这么点时间，要是去逮猫巷子，怕是连一首曲子都撑不过。”
秦少游瞥了他一眼，冷笑：“你这身体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行了，都别抱怨，赶紧想想，血鬼究竟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内院里里外外都找了，就差掘地三尺，别说是血鬼的影子，连它的味儿都没有闻见。”朱秀才叹道，只觉得头疼。
许八安也觉得头疼。
最初的时候，还以为追着血鬼就能找到血鬼主人。
结果现在，追到了血鬼藏身的地儿，却连血鬼的影子都没找见。
略作思考后，许八安让人继续拿着罗盘四处检测，想看看有没有漏掉没查到的地方，又安排人手审问范正奇与他的家眷，还有今夜在理刑馆里值守的差役。
秦少游眯着眼睛，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他在查看这些人的微表情，以判断他们有没有撒谎，从而找到点线索。
很快，秦少游的目光，便锁定在了范正奇的夫人身上。
他发现范夫人的身体状况，有些不太对劲。
范夫人长相一般，身材有些发胖，乍一看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但秦少游看出了她在此刻有些虚弱，气血上面显得不足。
本来这个发现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胖人气虚，女人血虚，都是常事。
但秦少游在仔细观察后发现，范夫人的气血并不是虚，而是被吞噬了。
在她的身体里，有一个东西，正在吞噬着她的气血。
秦少游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范夫人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这肚子，真的只是因为胖吗？
还是说……
秦少游忽然想到，他们之前寻找血鬼尸骸时，极有可能是犯了一个错。
血鬼尸骸，除了放在瓶罐等器物里，以及埋葬在地下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容纳它——母胎！
如果血鬼遗骸真的被藏在了母胎里，也就不需要用玩具、零食等东西去安抚它，取悦它了。
因为对没有出生过的‘胎儿’来说，母胎就是最能让它安心、欢喜的地方。
而且血鬼遗骸要是藏在了母胎里面，那么这具遗骸其实是一直被孕育滋养着的，只要血鬼回到了它的尸骸里，就能遮蔽阴气，从而瞒过检测！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以人为鼎炉在炼养死胎血鬼……
实在狠毒！
不过话又说回来，敢炼养血鬼，就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秦少游继续观察范夫人，很快又有了更多的发现。
这个范夫人，恐怕也不简单。
如果是别的妇人被当作鼎炉，恐怕早就被死胎血鬼给榨干了身体。
不是体弱多病，就是枯瘦如柴。
但范夫人却是富态的很。
虽然此刻虚弱，有气血不足之症，但那因为血鬼受了伤，在疯狂吸榨她的气血营养，以疗伤恢复。
在平时，范夫人应该不会这么虚弱。
这个发现，也让秦少游禁不住怀疑：“或许血鬼的主人，真的不是范正奇……”
就在秦少游有了发现，准备去告诉给许八安的时候，范正奇开口道：“许大人，你们可有了发现？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理刑馆协助的，尽管吱声。但要是最终什么都没有查到……那就要麻烦许大人，还我们理刑馆一个公道了。”
这是在威胁镇妖司啊！
许八安脸色一沉。
他正待说话，秦少游却抢先一步开了口，笑眯眯地说：“范大人，尊夫人这是怀上了啊？没想到范大人一把岁数了，还能老树开花，实在是我辈的楷模啊。只是这孩子……”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朱秀才震惊道：“怎么了？孩子不是范大人的？”
随即一瞪理刑馆众人：“是你们谁干的？好大的胆子！”
理刑馆众差役呼啦一下全跪下了，纷纷表示不是自己，自己平时连内院都进不了，纵使有给范大人戴帽子的想法，也实施不了啊。
范正奇听秦少游提到怀孕，脸色微变。
在朱秀才插话后，他更是趁机发怒，以掩盖自己的紧张，质问许八安道：“许大人，你们镇妖司的人，素质都是如此低劣吗？”
许八安哈哈一笑：“不好意思范大人，我们镇妖司里都是粗人，你习惯了就好。”
他悄悄给朱秀才比了个大拇指，紧接着催促秦少游：“你接着说，范大人的孩子怎么了？”
秦少游一个眼神，他手下的朱秀才、马和尚等人便立刻领会了精神，上前将范正奇和他的夫人围住。
就在刚才用言语试探范正奇与他夫人之际，秦少游还悄悄朝着范夫人肚子里，释放【缚鬼】。
结果真的让他感觉是捆到了东西，只是被一道力量阻隔，才没能把范夫人肚子里的东西拽出来。
秦少游猜测，阻隔血气枷锁的，应该就是母胎。
等朱秀才、马和尚等人到位，他才一指范夫人的肚子：“范大人的孩子，怕是个死胎！”
范正奇再度变色，着急反驳：“你休得胡说，我夫人只是富态，并未怀孕。”
范夫人也表示自己并没有任何怀孕的症状，还声泪俱下的控诉镇妖司坏她名声，拉着范正奇道：“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我讨还公道啊。”
“行了，别演了，你们说没有怀孕，那范夫人肚子里面的是什么？”
秦少游冷笑道，大步上前，忽然拔出刀，直接捅向了范夫人的肚子。
无论是范正奇还是范夫人，都没有料到，秦少游竟然如此生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他们根本来不及有反应。
刀尖瞬间到了范夫人的肚皮上。
忽然，一声尖利的婴儿啼哭，突兀响起。
“啊！”不少人都捂住了脑袋，感觉这哭声直钻人脑，让他们头疼欲炸。
第八十一章 飘香院
范夫人的肚子忽然高高凸起，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肚子里面钻出来。
‘滋啦’！
范夫人肚子上的衣服，猛地破开一个大洞。
一只满是血污，并且在不断滴血的婴儿小手，从她的肚脐眼探出，挡下了秦少游的刀。
在范夫人的肚皮上面，还凸起了一张狰狞恶毒的鬼脸，在对着秦少游呲牙咧嘴。
正是血鬼！
秦少游并没有被它吓着，冷笑道：“范大人，你看，这可不是那你死胎孩儿嘛？”
理刑馆的差吏们却是再度被吓破了胆，纷纷叫着‘鬼啊’，连爬带滚的往远处逃。
这一次，守夜人没有理睬他们，都持刀逼向了范正奇夫妇。
“好啊，居然敢以活人为鼎炉炼养血鬼，罪加一等！”
许八安拔刀上前，要协助秦少游拽出血鬼，缉拿范正奇夫妇。
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范夫人的肚皮上，放在了血鬼身上。
没有人看到范夫人的嘴唇在飞快微动。
秦少游察觉到了，可还没等他阻止，范夫人身上的血管尽数暴起，看着就像是爬满了一身的乌紫虫蛇，诡异又可怕。
而且那一条条血管，还在不停蠕动，仿佛有东西在里面。
‘啵啵啵’。
一片脆响声中，范夫人身上血管纷纷破裂，但是没有血液喷出，而是飞出了无数黑虫。
这些黑虫形如蜂蚊，尾部带着尖针。
它们一出范夫人身体，便扑向了秦少游等人，用尾针蜇人，释放毒素。
几个守夜人当即中招，虽然没有立即被毒死，可一个个的脸、手等被蜇到的部位，都在瞬间肿大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火辣辣钻心的疼痛，更是令他们丧失了战斗力。
一些黑虫还爬到了秦少游的身上蜇他，但是未能破防。
他本就练出了铜皮铁骨，又喝了妖骨汤，吃了硬皮糕，一身筋骨皮更硬。
这些黑虫根本蜇不伤他。
但黑虫很狡猾，见他皮糙肉厚，立刻朝着他的眼耳口鼻以及屁股等部位爬去。
竟是想要钻进到他的身体里，从内部蜇他。
秦少游急忙夹紧了屁股，腾出左手去拍打身上的黑虫，血气也被他调动，布防在了七窍处，防止黑虫钻他缝隙。
而范夫人在放出了黑虫之际，便一跃而起，飞上了半空，朝着院子外飞去。
仔细看，她并不是真的踏空飞行。
在她的脚下，有大片黑虫在支撑她。
她是御虫飞行。
“夫人，带上我啊——”
范正奇见老婆撇下了他，顿时急了，慌忙想追。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片破空声响起。
却是守在理刑馆外面，严阵以待的守夜人们，看见范夫人忽然升空，纷纷射出了箭矢。
范夫人没有料到这一情况，瞬间中了好几箭。
尤其是膝盖上面中的箭，影响了她御虫飞行，一脚踏空，惨叫着从天上跌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范正奇的‘啊’都还没有喊完。
看到老婆从天跌落，他呆了片刻，旋即‘啊’的更大声了。
许八安、马和尚与朱秀才等人，一边拍打着黑虫，一边扑向了范夫人，要趁势将她拿下。
秦少游没有去凑热闹。
范夫人肯定是要抓活的带回去审，所以他的目标是血鬼。
他一边快速游走，靠身法甩开对他身体有企图的黑虫，一边启动了【缚鬼】。
滚滚血气立刻翻涌而出，化作了一条条无形的枷锁。
血鬼此刻正从范夫人肚子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在张牙舞爪的恐吓许八安、朱秀才等人。
血气枷锁瞬间缠住了它。
因为它探出了半个身子，母胎这次没能阻止血气枷锁的拖拽。
血鬼瞬间就被拽出了范夫人的肚子，拽到了秦少游的面前。
秦少游没有废话，收起【缚鬼】，血气灌入长刀，全力一刀斩下！
刀气凌冽，摧人魂魄！
血鬼在被秦少游砍伤、九天荡魔祖师像镇压后，实力已经大不如前。而刚才范夫人施展巫蛊之术，又从它的身上借用了不少鬼气。
所以面对这一刀，血鬼竟是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斩杀。
血鬼一死，立刻有一团黑气飞出。
旁边，被许八安带在身上的鬼母像，立刻张开嘴巴，将这团黑气吞入了腹中。
吞下鬼子，鬼母像肚子里发出的诡异‘咚咚’鼓声，也随即停歇。
另外一边，许八安、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顺利的制服了范夫人。
她虽然有血鬼，会巫蛊之术，但近战能力并不强。
几条粗大的锁链套在了范夫人身上，她的膻中、丹田等几处穴位，也被钉上了丧门钉，封住了她体内的气血流动，让她没有办法再用巫蛊之术。
黑虫在失去了范夫人的巫术支持后，纷纷自燃，化作了一簇簇焦臭的灰烬。
战斗结束，许八安一边派人去找郎中来给中毒的人治疗，一边亲自拿枷锁锁住了范正奇。
“走吧范大人，跟我们回镇妖司衙门去喝杯茶。”
“我不去，我不去，到镇妖司衙门喝茶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范正奇拼命想要挣扎，可他的那点儿力气，在许八安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很快，范正奇夫妇就被守夜人锁着，带出了理刑馆。
有守夜人留在了理刑馆里，做后续的调查。
郎中也来了，为被黑虫咬伤、毒伤的人，进行治疗。
秦少游没有留在理刑馆，带着朱秀才、马和尚等人，跟着许八安走出了理刑馆。
直到到了这个时候，秦少游才有闲心，打量雒城中心区域的情况。
但此刻天色已黑，很多衙门、院府，虽然在大门处挂了灯笼，但还是冷清寂静，看不真切。
唯有左前方的一片院墙内，有几栋小楼灯火通明，与别处的冷寂全然不同。
而且隐约间，还有丝竹欢笑之声传出。
秦少游不禁有些好奇，朝着那里一指，问朱秀才：“那是什么地方？”
朱秀才瞥了一眼道：“府学。”
“府学？”秦少游愕然一愣。
他当然知道府学，那是府里的官学，是士子们读书向学的地方。
只是……
“府学还上晚修课？还奏乐？”
“晚修课？奏乐？”朱秀才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人，您刚才指的，是那片灯火通明的地方？”
秦少游先点了点头，然后问：“你以为我指的是哪？”
朱秀才抬手：“我以为你指的是它旁边。”
秦少游顺着朱秀才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看到了又一个院子，在黑夜里静悄悄的，与旁边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朱秀才介绍道：“这是府学，它旁边那个热闹的院子，是飘香院。”
秦少游挑眉道：“飘香院？就是新开的春楼？阮香香在的地方？”
朱秀才点了点头：“对！”
马和尚好奇的问：“春楼开在府学的边上，这府学里的学生，还能认真做学问吗？”
秦少游也很好奇。
虽然在地球上，大学周边有很多的网吧、钟点酒店之类地方。
可也没听说，有哪个桑拿洗浴中心，是直接怼到了大学的隔壁，就只隔着一堵墙啊。
“府学生有没有认真上课，我不清楚。但晚上，他们肯定都是去了飘香院。”
朱秀才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羡慕。
“白天在府学学习知识，晚上去春楼实践姿势，这才是生活啊……”
秦少游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茬。
他想起了阮香香。
在阮香香的身上，有让他想吃的味道，说明这个名妓，十有八九有问题。
等送了老魏、老姚的尸体回家，一定要找个机会去飘香院，会会这个小妖精。
第八十二章 舅慈甥孝
回到镇妖司，许八安立刻组织人手，对范正奇夫妇展开突击审讯。
秦少游没有参与。
他今天护送孩童去玉皇观，已经很累了。回城后，本来是想和同僚们去逮猫巷子放松一下，结果砂舞没有跳成，却遇到了血鬼杀人灭口的案子，被迫加班到现在，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许八安看出了他和朱秀才等人脸上的疲惫，便让他们去休息。
秦少游没有跟许八安客气，道了声辛苦，便带着朱秀才、马和尚等人先撤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派人去逮猫巷子，通知在那边的孙小旗等人一声。
朱秀才、马和尚等人，自去寻吃食。
他们今天本打算去逮猫巷子，边玩边吃。
结果舞没跳成，饭也没有吃成，一直饿到了现在。
他们还邀请秦少游：“大人，一起？”
“你们去吧，我到后院看看我爹娘。”
秦少游与朱秀才、马和尚等人道别后，回差房，在自己的行李中，取了一块肉翅虎的虎翅，又拿了一封纸包着的糕点，便到了后院内宅。
一是给父母和三姐报平安，二是借三姐家的厨房，烹制今晚上要吃的妖鬼灵肴。
见秦少游完好无事的回来，父母和三姐都松了口气。
三人一直在担心他，也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
“案子办妥了？”秦道仁板着脸问，一副‘我虽然很担心你，可我就是不说’的样子。
秦少游笑了笑道：“办妥了。”
“那就好。”秦道仁点点头，没有问他查办的是什么案子，毕竟是从镇妖司退下来的人，很清楚规矩，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母亲秦李氏，在关心了秦少游几句后，又说：“劝劝你三姐，让她少揍孩子，我们今天一来就看到她在打薛小宝，怎么都劝不住。”
秦少游愕然一愣，扭头看向三姐：“咱爹娘来的时候，你还在揍薛小宝？你是揍了他多久啊？薛小宝真是你亲生的吗？”
三姐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薛小宝不是我亲生的，还能是你生的？狗不叫熟人到的那顿打，早就过去了。爹娘来时看到我训他，是因为他在吃晚饭的时候又犯了错。”
秦少游啧啧称奇，心说薛小宝还真是个人才。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薛小宝，便问：“我外甥呢？”
三姐道：“挨打挨累了，已经睡了。”
说着便起身要去睡房查看薛小宝的情况，看要不要给他盖个凉被什么的。
虽然现在已经步入夏季，气温逐渐转热，可到了晚上，尤其是下半夜，还是有些寒凉。
大人无所谓，小孩就怕会着凉。
三姐刚走到睡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一声猫叫。
紧接着，她就被屋里面的情况给吓到了，急忙招手，声音里带着哭腔：“爹，小弟，你们快来。”
秦道仁和秦少游急忙上前，就看到睡房里面，薛小宝正坐在床上，神情呆滞，目光无神。
秦李氏也凑了过来，看见这一幕后，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宝这是怎么了？别是招惹了什么邪祟上身吧？”
秦少游皱眉。
邪祟？这里可是镇妖司，哪个邪祟这么嚣张，敢跑进镇妖司作乱？那不等于是自投罗网，上门送人头吗？
秦道仁也觉得事情有蹊跷。
就在父子两准备去查看薛小宝情况的时候，薛小宝忽然直挺着身子，转向了睡房门口，用一种刻意压低的腔调说：
“娘，我是至圣先师。我现在附身在了薛小宝的身上，就是要告诉你，薛小宝聪慧懂事，你以后要少打他，不然我会显灵打你的屁股！还有，我舅不是个好人，你和外祖父、外祖母要多揍他……”
本来担心不已的秦李氏和三姐，在听到了薛小宝的话后，都不再紧张了。
秦道仁则是无奈苦笑。
秦少游瞪着薛小宝，暗骂：臭小子，枉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想要揍我？
三姐冷眼盯着自家崽的表演，终于是忍不住了，打断道：“至圣先师是吧？你话说完了吗？”
薛小宝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顾自的说：“还没说完。娘，你不要打断我的话，不然我降下惩罚，你承担不足！薛小宝是个好孩子，你要多给他买糖葫芦吃，不要总让他背功课，他想玩就玩……”
三姐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走到床边，伸手一把抓住了薛小宝的耳朵就拧，嘴上还骂：“我让你装神弄鬼，还冒充至圣先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还要打我屁股是吧？来呀，我现在就收拾你，你来打我屁股！”
薛小宝痛的哇哇叫：“娘，娘，你放手，痛……我是至圣先师，你要对我客气点。”
“还给我装神弄鬼是吧？”三姐也是气坏了，拿起放在一旁的鸡毛掸子，就要抽薛小宝。
薛小宝这下顾不上装至圣先师了，被吓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就要往秦李氏的怀里钻：“外祖母救我。”
秦少游在一旁看的直感叹。
薛小宝这个孩子，你说他傻吧，他能想到用装神弄鬼吓唬人，还知道挨打了要找外祖母护着。
可你说他聪明吧，他在装至圣先师上身的时候，还喊娘叫舅。
摇摇头，秦少游没有掺和这场闹剧，转身去到厨房。
把火生好后，秦少游按照神秘食谱中教的，烧滚油后，把跺碎了的虎翅倒入，烹炸了一会儿后，捞起去油，加入酱油、酒等作料慢炖。
而在慢炖红烧虎翅的时候，秦少游又抓紧时间做起了主食——人头饭。
这是他斩杀了血鬼后，得到的新食谱。
就是把血鬼混入米中，下锅蒸煮。
煮好了的饭，米粒吸收了鬼血，红彤彤的相当好看，而且自行成团，看着就像是一颗人头，故而得名。
煲仔饭、人头饭都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福建人？
按照神秘食谱的介绍，人头饭吃了，能够强精神、壮意念。
正可为七品炼意境打基础。
秦少游将时间安排的很好，这边人头饭刚一蒸好，那边红烧虎翅也起锅了。
人头饭糯香可口，淋上红烧虎翅的汤汁，味道那叫一个绝。
红烧虎翅则是炖的正好，酥烂味美，肉香浓郁，还带着淡淡的酒香。
秦少游在厨房里面，‘呼噜呼噜’吃的很开心。
正房里，薛小宝被收拾了一顿后，给罚跪在这儿。
他本来就委屈，闻着从厨房那边飘来的香味，又给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秦少游吃完人头饭和红烧虎翅，洗好锅涮好碗，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便听见了薛小宝的哭声。
本以为薛小宝还在挨揍，走过来一看，他是跪在地上哭。
秦少游便问：“你妈他们呢？”
薛小宝抽泣着说：“我妈在睡房，说我不跪够半个时辰，不许我上床睡觉。我外祖父外祖母，已经去偏房休息了。”
秦少游又问：“你是因为被罚跪哭的？”
薛小宝擦了把眼角的泪水，摇头道：“罚跪有什么好哭的？我经常见我爹被娘罚跪，都没有见他哭过。”
秦少游暗感同情：我这姐夫跟我爹的家庭地位，好像都不怎么高啊……
随即他问：“那你哭什么？”
薛小宝看着他问：“舅，你刚才在吃什么？好香啊。”
秦少游明白了，敢情自己这个外甥，是被妖鬼灵肴的香味给馋哭的？
他可不敢把妖鬼灵肴给薛小宝吃，怕吃出问题。
不过他也有准备东西，笑着从怀里摸出那包糕点，递给薛小宝。
“别哭了，看舅给你带了什么。”
薛小宝打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炒糖豆。”
他急忙拿了一个扔进嘴里。
这包炒糖豆，是秦少游今天回城的时候买的，本来打算下午就拿给薛小宝，结果他那会儿在挨揍，不好给他，于是便拖到了现在。
秦少游摸着薛小宝的脑袋，笑着说：“好吃吧？舅对你好吧？”
薛小宝一边吃着糖豆，一边点头：“舅，你真好，我正月不会去剃头了，你放心吧。”
秦少游闻言一愣：“正月剃头？”
薛小宝说：“你今天下午让我娘用鸡毛掸子揍我，我就想着等到明年正月的时候，去把头发剃了。”
好家伙，你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
恩仇分明，你小子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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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深入群众
见薛小宝如此上道，打消了正月剃头好死舅的想法，秦少游当然是要投桃送李。
他拍了拍薛小宝的脑袋，起身去找三姐帮忙说情：“三姐，让小宝起来吧，他还在长身体，跪久了对身体不好。”
三姐也心疼薛小宝，正好就坡下驴，让薛小宝滚上床睡觉。
“老舅厉害。”
薛小宝欢呼一声，感觉有个舅舅也挺不错，只要别在娘亲训自己的时候又给递棍子就好。
秦少游向三姐道了晚安，又去偏房给父母道晚安。
父母还没睡，听见他的声音便打开了门。
秦李氏看天色已晚，有些不放心：“都这么晚了，你也别回家，就在你姐这里住下吧。”
秦少游琢磨了一下，父母都在三姐这里，他回家一个人也没意思。
但他并不想住进内宅，笑着道：“就不麻烦我姐了，我在镇妖司里凑合一宿得了。”
“也行。”秦李氏点点头。
随即她想起一件事，面带狐疑的说：“你是真在镇妖司里睡吗？别像你爹交代的那样，拿着在衙门里值夜当幌子，其实是跟猪朋狗友出去玩。”
秦少游瞥了眼秦道仁：老爹，你连这个都交代了？
秦道仁不好意思的尬笑了一下，没有吭声。
但他表情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交代没法上床，膝盖受不了……
“娘，您放心，我是真的睡在镇妖司里。”秦少游拍着胸脯保证。
他还想要在镇妖司的校场里，好生练练从孙小旗那里学来的六合刀法，以及从别的同僚身上请教的轻身功法。
尤其是他刚刚才吃过红烧虎翅，正处在如虎添翼的状态加持期，练功比平时有效多了，又岂会跑出去花天酒地，练枪不练刀？
秦李氏点点头，叮嘱了一声：“别跟你爹学。”然后才说：“去吧，早点儿休息。”
“好的娘，您和爹也早点休息。”
秦少游向二老告别后，出了后院，便拿上刀，在校场里操练了起来。
虽然天色已晚，校场上面只有他一个人，但秦少游依旧练习的刻苦且认真。
朱秀才、马和尚等人，在镇妖司的伙房里面，凑合着煮了点面食与妖肉，吃完出来，就看到秦少游在校场上面挥洒汗水，苦练刀法与身法，都有些惊讶。
朱秀才抬头看了眼天色，诧异道：“大人今天是怎么了？都这个时辰了，还在校场上面练功。”
他身后，廖力士几人也在感慨：
“这几日的辛苦就不提了，今天回来还查了个血鬼的案子，大人他就真的一点不累？还有精神和力气练功？”
“童男就是好，精力旺盛。不像我，现在只想躺着。”
“我也是，要是再能有一只小手给我捏捏捶捶，就更好了。”
朱秀才听见身后力士们的议论，却有另外的想法，轻笑道：“依我看呀，肯定是大人今天没能在逮猫巷子里面跳成砂舞，身体里面憋出了火，所以才要练功，不然，这把火发泄不出，可是要憋坏身子的。”
马和尚瞥了他一眼：“要我把你刚刚讲的话，告诉给大人听吗？”
朱秀才秒怂：“和尚，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可别对大人说，不然我非被收拾不可。”
马和尚没有理他，站在校场旁边看了片刻，忽然念头通达，道了声阿弥陀佛，抽出两只金瓜锤便跳入校场，奔着秦少游冲去。
“大人，一人练功多没意思？让我来陪你走上几招吧。”
“好！”
秦少游求之不得，手中长刀一展，施展出六合刀法。
因为是对练，秦少游没用血气，即便如此，刀势依旧如猛虎出闸，刀锋之上隐约含有风雷之声。
两人战成一团，刀来锤往，打的不可开交。
朱秀才看着秦少游与马和尚对练，忍不住吐槽：“这两人是疯了吗？晚上不睡觉，在这里拼刀拼锤？有意思吗？”
又过了片刻，他也按捺不住，抽出佩刀冲了上去。
对练立刻成了三人乱战。
“哈哈，过瘾！”朱秀才一边打，一边笑。
廖力士等人面面相觑，最终都踏入校场，加入了练功的行列。
领导都加班了，他们还能偷懒？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得上啊。
不过他们并没有加入战团，而是各自捉对对练，又或是三五人一组，练习配合之道。
秦少游看到这一幕，很是欣慰。
同时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打算找机会向镇妖司里，如孙小旗之类，从边军系统升调转来的人，请教战阵合练之法。
在之前数场与妖鬼的战斗中，秦少游意识到了战阵的重要性。
镇妖司虽然有配合之法，但要是能够练就一套类似鸳鸯阵之类的小组阵法，无论是对上厉害的妖鬼，还是数量多于己方数倍的妖鬼，都能更有胜率。
在校场上操练了一个多时辰，出了一身大汗，众人方才作罢，打来水擦拭身体。
身上的热浪被晚上的寒气一激，立刻升起一片白雾。
也就是守夜人身体硬气血旺，要是换成普通人这样搞，非生病了不可。
擦洗身体的时候，秦少游暗暗评估了一下，在如虎添翼状态下的修炼效果，要比平时高出好几倍，而且对招式的领悟、感触之类，也比平时多。
可惜肉翅虎只有一对翅膀，要是能多几对就好了。
虎翅不够吃呀。
秦少游擦拭完身体，便跟着众人进了通铺。
朱秀才有些诧异，忍不住问：“大人，您今天不回家？”
“不回去了。”
秦少游赤裸着上身，精壮的肌肉充满了力量，笑道：“我爹娘都在后院，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在这里跟你们挤挤。怎么，你有意见？不欢迎我？”
朱秀才赶紧摆手：“没有意见。欢迎大人深入群众，我只是怕大人会不适应。”
秦少游哑然失笑：“有什么不适应的？这几天我不都跟你们在一起嘛。”
朱秀才笑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等睡觉的时候，大人就知道了。”
劳累了一天的众人，在爬上了床后，说了几句闲话，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却是苦了秦少游。
他终于知道，朱秀才说的不一样、不适应，是怎么回事了。
在外面的时候，这帮手下都是抱着刀和衣而睡，并且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性，以至于睡的很浅，即便偶尔打呼，声音也不大。
可是在回到了镇妖司后，他们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也脱去了鞋靴衣物。
于是，一道高过一道的呼噜声、磨牙声、梦呓声，以及从脚和鞋靴里面散发出来的浓郁酸臭，都在折磨着秦少游。
让他即便是捂着耳朵，塞住鼻子，依旧睡不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少游终于是恍恍惚惚的进入了梦境。
可到了第二天，天才麻麻亮，秦少游就被一声巨响的呼噜给惊醒了。
这一醒，就再也无法入睡。
他干脆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腰酸背痛，很不舒服。
这是连日征战，劳累了的结果。
当然，昨晚上没有睡好，也带来了一些影响。
秦少游扭头看了眼左右，朱秀才等人还在酣睡，呼噜是一声响过一声。
他打了个哈欠，轻手轻脚的起床，穿上鞋拿上刀，出门在校场里开始晨练。
练完六合刀法，秦少游又练了身法，打熬了血气。
在他结束晨练，擦洗身体时，看见许八安带着一脸倦容，从刑房里走了出来。
许八安也看到了秦少游，有些惊讶。
“少游老弟，这么早就练功？你昨晚上没有回家？”
“是啊，在衙门里凑合了一宿。”
秦少游点头应道，紧接着抬手一指刑房：“怎么样许哥，范正奇夫妇交代了吗？”
第八十四章 审讯结果
“招了。”
许八安走过来，从秦少游身前放着的木桶里，舀了瓢凉水洗了把脸，语带讥讽的说：
“我本以为范正奇会是个难审的主，结果他进到刑房，看见刑具，立马就尿了，我们还没问呢，就全招了。
反倒是他夫人的嘴很硬，让我们颇费了一番力气。”
许八安洗过脸后，又舀了一瓢水，咕噜噜的喝下。
秦少游迟疑了一下，没吭声。
喝完水放下瓢，许八安把审讯到的内容，向秦少游做了讲述。
正如秦少游和朱秀才推测的那般，乌家堡与绵远县的案子，果真都跟范正奇有关。
范正奇是乌家堡背后的保护伞之一。
这些年里，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乌家堡有问题，但所有上报到府里的状告，都被范正奇用各种手段给解决了。
实在不好解决的，他也能把状告的人给解决了。
作为交换，乌家堡每年都会给他大笔孝敬。
当然，所有的孝敬，都是通过中间人在收取。
范正奇很谨慎，从来不出面与乌家堡的人做交易，甚至不许中间人透露自己的信息。
他认为这样做，就算哪天乌家堡的事情败露，也顶多是追查到中间人那里。
而他有血鬼，自信能够在中间人被调查的时候，杀人灭口，毁掉证据，将自己摘出来。
不得不说，他差点就成功了。
相比乌家堡，绵远县那边案子的具体情况，范正奇就不清楚了。
是有人使了钱，请他帮忙将案子遮掩一段时间。
最初范正奇是不想答应的，因为绵远县那边有张侍郎在，他不愿意冒险。
但是架不住范夫人开了口。
范正奇能有现有的一切，都是靠着他夫人帮忙，所以不敢违逆夫人的要求。
昨天上午，范正奇收到消息，说是乌家堡情况有异，大门紧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立刻意识到，乌家堡肯定是出事了，便做出了杀人灭口的安排。
在杀燕六被灭口之前，他已经指使血鬼，灭了另外一个中间人的口。
血鬼把死因伪装的很好，这家人只当死者是发病去世，便没有报官。
范正奇本以为燕六的死，也会被当成恶疾暴毙，就算燕六的家人要报官，也是由府衙刑房或者理刑馆受理，不会提交到镇妖司。
到时候，他有的是法子能将此案处理好，教人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妖鬼作祟，更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但范正奇万万没想到，血鬼刚一杀人，就被秦少游他们撞见，逮了个正着。
其实范正奇不知道，燕六早就被镇妖司给盯上了。
就算昨天晚上没有秦少游等人，燕六死了后，也会有守夜人在第一时间出现，调查现场与尸体。
或许逮不住血鬼，但绝对不会把这个案子交给捕快与理刑馆处理。
盯梢燕六的守夜人，在昨天晚上，也确实是在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天涯砂舞院里，然后就被孙小旗给拉了壮丁。
听到这里，秦少游忍不住提了个问题：“范夫人跟黑莲教有关系？”
许八安点头道：“她正是黑莲教的一员。”
紧接着又问：“你知道范正奇是怎么跟她认识的吗？”
秦少游摇头，这等私人故事，他上哪儿知道去。
许八安没有卖关子，娓娓道出了一段故事。
当初范正奇进京赶考数次，都没能考上进士，不禁心灰意冷。
听人说有处庙宇灵验，便去求神保佑。
结果神仙没有保佑他，却来了一个女人找上门，说是要跟他结为夫妻。
这种天上掉下个老婆的事情，让范正奇觉得古怪，自然是不肯答应。
但那女人却说，只要结为夫妻，就能给范正奇改运，让他做官。
那会儿的范正奇，想做官都想疯了，虽然明知这个女人不对劲，还是休了自己家里的原配，跟这个女人结了婚。
然后他就真的像是被更改了命运一般，成功通过了吏部铨选，当上了推官。
到了雒城后，范正奇更是在夫人的帮助下，审断了不少案子，每一件案子，他都办的是铁证如山。
可实际上，那些所谓的铁证，都是范夫人驱使血鬼及蛊术搞出来的。
范正奇判决的案子，大多都是冤假错案！
秦少游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等等许哥，我有几处地方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挑中了范正奇？还非要与他做夫妻？”
“这个问题我们审过。”
许八安说：“选中范正奇，是因为他胆小贪婪，好控制。
跟他做夫妻，也是为了方便控制他，同时还要采他的阳气，让肚子里的血鬼阴阳调和，不容易被发现。
另外也是想要借官眷这层身份，来掩盖黑莲教信众的底。”
秦少游又问：“他们大费周章搞出冤假错案，又是为了什么？想要掀起民变？可他们又给弄上了‘铁证’，除了当事人，没人会觉得他们判的是冤假错案吧？”
许八安回答道：“他们搞出冤假错案，主要还是为了冤气。范夫人的巫蛊邪术，需要借助冤气修炼。
冤气多了，甚至还会影响到一国之气运。
虽说雒城一地的冤气，不足以左右全国，但谁又知道，黑莲教是不是在其它的县、府、州里，做着类似的事情？
这些年里，许多地方天灾不断，肯定少不了他们的手脚！”
顿了顿，许八安又补充道：“而且把所有案子都办成铁案，还让范正奇在官场上面有了能吏之称，每年考绩都是上等，很可能会升任到州里去任职。
范正奇要是真的升了官，他搞出来的冤气，可不得更多？影响不得更大？”
秦少游颔首，不禁想起了企图假扮张侍郎的画皮鬼。
黑莲教还真是一门心思想要挖塌了大夏朝呢。
果然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只是，真要让黑莲教成了气候，老百姓恐怕会过的更惨、更苦。
许八安和秦少游聊了一会儿后，打着哈欠道：“不行了，我得去眯一觉，起来后继续审，看能不能从这两个人的口中，问出更多有用的情报。”
他摆了摆手，跟秦少游道别，找地方睡觉去了。
等秦少游回到大通铺，朱秀才等人方才睡醒。
一个个睁着惺忪睡眼问他：“大人，这么早您去哪了？”
运动过后的秦少游，神清气爽，笑着说：“晨练去了，你们睡的还好吧？”
“挺好的。”众人回答说。
和秦少游不一样，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呼噜不断、脚臭阵阵的环境，甚至觉得在这种环境里，反而能够睡的更香、更踏实。
起床后，力士们一边穿衣，一边相互聊天。
廖力士在吹牛皮：“你们猜我昨晚上做了什么梦？我梦见自己去了飘香院，他们那儿的花魁、名妓什么的，全都围着我，那感觉……嘿嘿，真的不要太爽。”
“真好。”睡在他旁边的力士，一脸羡慕地说：“我就不行了，做梦划了一晚上的船，可是累坏了，到现在手腕都还疼呢。”
“哈哈，你居然梦见划船？这么倒霉？”
廖力士忍不住大笑。
可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声了，脸色逐渐变的很难看。
秦少游看着这热闹的氛围，还真有点二回到了地球大学宿舍的感觉。
他拍拍手，招呼道：“大家收拾好了后，就赶紧去吃早饭。今天我们还得再辛苦一趟，把老魏和老姚的尸体送回去。”
众人齐声应好，对于护送同僚尸体回家一事，他们态度积极。
秦少游又找到马和尚，对他说：“出发之前，你先跟我去趟罗汉寺，教我金刚甲胄印。”
这门神通秦少游早就想学了，只是一直没有遇见供奉韦陀菩萨的寺庙，才给拖到了现在。
“好。”马和尚一口答应。
两人没有浪费时间，当即出了镇妖司。
罗汉寺就在雒城内，去的路上，秦少游还给马和尚买了油饼豆浆做早餐。
但他自己没有吃这些。
光是硬皮糕和大力酥，就已经让秦少游吃的七八分饱，还要留着肚子喝度化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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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假和尚
“大人，和尚，你们等等我。”
秦少游与马和尚走到半路，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
扭头一看，是朱秀才追了上来。
“怎么了？衙门里有事？”秦少游停下来问。
他以为是镇妖司衙门里出了什么事，才让朱秀才跑来找他们。
结果朱秀才跑到了两人跟前后，说道：“和尚，你是去教大人金刚甲胄印？带我一个呗，我也想学。”
他是真的想学金刚甲胄印，之前见马和尚用过几次，便感觉这个佛门神通很厉害，不仅可以撑起一层金光甲胄保护自己，关键还很帅，很有逼格。
在朱秀才看来，也就是马和尚不会秀，要是自己会这门神通，在对敌施展的时候，就算不摆出个帅气造型，也要喝上一声，方才能显逼格。
他一直想着，等秦少游学金刚甲胄印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去蹭点儿学学。
结果刚才他上完茅房回通铺，两人已经走了，问力士才知道他们去了罗汉寺，便急匆匆的追了上来。
听说朱秀才也要学金刚甲胄印，马和尚有些为难。
“秀才，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教了你，你多半也是学不会的。你没有那个慧根。”
朱秀才不乐意了：“和尚，你要是说我慧根比大人小，那我认。可你说我没有慧根，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没有慧根？”
马和尚也不跟他斗嘴，应道：“那行，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先说好，要是悟不出学不会，可别怪我。”
朱秀才见马和尚肯教了，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放心，要是学不会，是我自己的问题，绝对不会怪你。”
紧接着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饼，殷勤地说：“和尚你还没吃早饭吧？来，吃个饼。”
马和尚摆手道：“不用，大人已经请我吃过了。”
朱秀才听他这么说，也不客气，掰着饼就往自己嘴里塞，一边吃着饼，一边跟着秦少游与马和尚走。
三人很快来到了罗汉寺前。
这座寺庙在城内西南处，紧挨着贡院和城隍庙，远远就能看见寺庙里面高耸着的佛塔。
罗汉寺的香火一直很盛，由此引来了很多商贩在庙外摆摊，所以哪怕是大清早，庙门外面也很热闹。
除了卖香蜡的，算命卜卦的，这里还有剃头匠、修脚匠，甚至是挑着时令蔬菜与柴火过来叫卖的人。
在稍远点的大空地上，还有跑江湖卖艺的人，此刻正在整理行装道具，只等人多了，就要开始表演。
这庙门外的世俗热闹，与庙门里的方外清净，仅就隔着一门一墙，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反差。
秦少游三人穿过各种摊子，刚走到寺庙门口，正要进去，旁边忽然蹿出一个身穿纳衣的光头。
在双手合十向着秦少游行了一礼后，他神情严肃的说：“阿弥陀佛，我观施主的面相，实乃与佛有缘之人……”
秦少游闻言不由的一愣。
马和尚说他与佛有缘倒也罢了，怎么现在又蹿出了一个和尚，说他与佛有缘？
正诧异着，就见这和尚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竹牌。
“我这里有一块佛门法器，之前有士子出价五两银子，也没有卖与他。因为这佛门法器只赠有缘之人，而施主你就是有缘之人。现在这法器，不需五两银子，也不需三两二两，你给个一两银子，就能把它带走。放在家中可以镇宅，带在身上可以辟邪……”
和尚滔滔不绝的吹捧着他手里面的‘法器’。
但秦少游看的很清楚，这所谓的法器，就是一块普通竹牌，根本没有半点儿的灵力法力。
就是个假货！
再看这和尚，多半也是个假的。
冒充和尚兜售护身符这种事，还真是哪哪都有。
马和尚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
他虽然还俗了，可毕竟是做过真和尚的，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个光头是个假和尚。
但还未等他开口斥责，秦少游就先打断了假和尚的推销，冷笑着问：“这套与佛有缘的话，你跟多少人讲过了？”
假和尚愣了一下，还在装：“自然是只对施主一人讲了。”
秦少游哼道：“别装了，你要是看相算卦，我都懒得管你。但你拿着普通竹牌当法器卖，万一真有人信了你的话，买了这破烂玩意儿回去，在遇到妖鬼时，非但不逃，还拿它要去镇压妖鬼，岂不是害人性命？”
假和尚脸色终于变了。
马和尚也在这个时候斥责他假冒僧人行骗，是犯了佛门的多条戒律。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心要给你们一段福缘，你们不要就罢了。”
假和尚说着就要走，被马和尚一把拽住。
没等他叫嚷，朱秀才已经去叫了两个在这附近巡街的差役。
差役本来是不想管这些事的，直到朱秀才对他们耳语了几句，才过来将假和尚抓走。
假和尚被带走的时候，犹自不服，叫骂道：“你们这样做，是要遭报应的。”
马和尚回道：“你冒充僧人行骗，才更要遭报应！”
朱秀才却说：“遭报应？来女鬼还是女妖？你让它们尽管来，来多少，爷爷我弄死多少！”
周围的人看了场不要钱的热闹，纷纷朝着不怕鬼敢弄死鬼的朱秀才竖起了大拇指，夸他厉害。
朱秀才得意洋洋，朝着四周拱手致谢。
秦少游与马和尚懒得理他，径直进了罗汉寺。
朱秀才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跨过罗汉寺的大门，首先进入的是天王殿。
四大天王抱着琵琶、宝剑、宝幡和龙蛇分列左右，脚下均踩着狰狞恶鬼。
过了天王殿是一个广场，石雕的弥勒佛像端坐正中，在它身后是弥勒殿，左右两廊是五百罗汉殿。
跟进来的朱秀才，向秦少游介绍道：“这罗汉寺最出名的，就是两廊的罗汉殿了。每年的正月初一，都会有很多人来这里上香数罗汉。”
数罗汉是一种民间风俗，就是进到罗汉殿后，根据自己的岁数，挨个去数罗汉。最终数到的，就是自己今年的本命罗汉。
有种说法是，数到的罗汉，如果是慈眉善目状，那今年的运势就会很好。
而罗汉要是凶神恶煞，那就得小心走霉运了。
当然，数罗汉问吉凶的方法有很多，各地有不同。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人们在数到不利于自己的罗汉时，都会重新数过。
秦少游瞥了朱秀才一眼，有些诧异：“你以前没在府城，还这么了解罗汉寺的情况？”
朱秀才笑着说：“我以前虽然没在府城，但每年初一都会过来上香的。”
秦少游啧啧称奇：“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信佛的人。”
朱秀才摇头说：“我倒不是信佛，主要是每年初一的时候，会有很多小娘子跟着家人来上香，我想看看能不能相中一个。”
好嘛，正月初一的罗汉寺，还成相亲角了？
“那你怎么还单身？这么些年了，你就没有相中一个？”马和尚好奇的问。
“怎么可能！我每年都会相中好几个，可是我相中了他们，他们却相不中我。大概是嫌我没有出息吧。”
朱秀才摇头叹气。
秦少游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可不是没有出息。”
“是他们有眼无珠？”朱秀才问。
秦少游还没回答，马和尚幽幽的接了句：“你就没有想过，是因为你长的丑？”
备受打击的朱秀才不吭声了。
秦少游与马和尚也没有再打趣他。
因为三人已经穿过了弥勒殿。
韦陀菩萨，就供奉在弥勒殿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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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慧根比想象的更大
韦陀菩萨是佛门护法，面如童子，手持金刚降魔杵，身披黄金锁子甲。
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站在韦陀菩萨像前，马和尚说：“大人，秀才，我先把真言和手印教给你们，你们就在韦驮菩萨像前行观想法。只要能够成功观想出韦陀菩萨的法相，就能开始参悟金刚甲胄印。至于学成，或需三五天，或需一二月，看各自的造化。”
秦少游愕然道：“三五天？一二月？这些时间都必须要在韦陀菩萨像前行观想法参悟么？”
“那倒不必。”马和尚摇头道，“只要能够成功观想出韦陀菩萨的法相，后面就能随时随地进行观想，无需再到庙里了。”
“那还好。”秦少游松了口气。
朱秀才则催促着马和尚赶紧教，一脸的迷之自信。
秦少游喊了声‘且慢’，解开拴在左边腰上的葫芦，扒开塞子，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葫芦是昨天晚上，他在三姐家里拿的。
总共拿了两个，一个用来装度化茶，另外一个装的是妖骨汤。
此刻秦少游喝的，便是度化茶。
按照神秘食谱上面的介绍，这茶可以提升佛法悟性，学金刚甲胄印，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朱秀才不知道这些，只以为秦少游是在喝水，便道：“大人可是紧张了？紧张的时候，还是少喝点儿水为妙，不然就会想尿尿。当初我刚进镇妖司，出第一个任务，心里面紧张的不得了，喝了好多的水，结果……”
他说到这里就住了口，不再往下讲了。
“结果怎么样了？”马和尚追问，一脸的好奇。
朱秀才难得的红了脸，干笑着转移话题：“没怎么，和尚你赶紧教吧，大人都喝完水了。”
马和尚见秦少游已经将葫芦重新绑回腰间，便不再为难朱秀才，教授了真言与手印。
等两人背熟练会后，他主动退到一旁，让更多的空间让给了两人。
秦少游和朱秀才没有浪费时间，并排站在韦驮菩萨像前，按照马和尚所教，行观想法。
过了一会儿，没什么感觉的朱秀才，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又过了一会儿，朱秀才依旧没能观想出韦驮菩萨的法相，反倒是涌起了阵阵倦意，脑袋一耷一耷的，就这么坐在蒲团上面打起了瞌睡。
“我就说你没有这个慧根吧，你还不信。”
马和尚摇摇头，没有去叫醒朱秀才，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秦少游，心里面居然有些紧张。
“不知道大人能不能观想成功？”
秦少游的姿势一直没有变过，所以马和尚也不清楚他现在的情况。
其实此刻在秦少游的识海中，已然是出现了一尊威严不凡的韦陀菩萨法相。
如虎添翼的状态，加上度化茶，让秦少游状态好的一批。
没观想多久，便成功看到了韦陀菩萨的法相。
不仅如此，这个韦陀菩萨还在秦少游的识海里，挥舞着手中的金刚降魔杵，与一只只妖魔恶鬼激战。
秦少游只觉得韦陀菩萨施展的杵法十分精妙，能砸能砍能捅，就算不用杵，也完全可以用在刀、锤等武器上面，不禁看的格外仔细。
终于，韦陀菩萨的一套杵法施展完毕，傲立在无数妖魔恶鬼堆成的尸山上。
这让秦少游看的无比羡慕。
这么多的妖魔恶鬼……得开出多少页食谱，得到多少的食材，做出多少好吃的啊？
他还没有想完，就见韦陀菩萨朝他瞪了一眼。
秦少游顿时感觉自己如坠云端，周围画面突变。
这韦陀菩萨还是个护食的？
没等秦少游想明白，韦陀菩萨没有了，妖魔恶鬼的尸山也不见了。
却是他离开了观想状态，回到了罗汉寺。
守在一旁的马和尚，察觉到他结束了观想，急忙上前询问：“大人，您观想的怎么样？”
“观想的怎么样？”
秦少游想了想，手结法印，口念真言。
身上立刻出现了一层金光甲胄，只是不及马和尚的亮、厚。
“这……这是直接就学会了？”马和尚被惊的舌头差点打结。
在他的预想中，秦少游今天肯定能够观想成功，但是想要学会金刚甲胄印，没个几天的参悟时间是不成的。
万万没想到，秦少游一天的功夫都没有用到，就把金光甲胄印学会了。
秦少游也很惊讶：“和尚，你刚才不是说，即便参悟成功，也要三五天甚至一两月才能学会吗？我怎么这么快？”
马和尚懵了片刻，琢磨道：“我说的三五天、一两月，是正常的参悟情况。不过学习佛门神通，讲究的是悟性，懂的自然懂，学起来自然快。大人您学的这么快，只能说明您的慧根远比我想象的大。像秀才这种没有慧根的，就毫无所得，只是睡了一觉。”
秦少游颔首。
不过他猜测，除了慧根，自己能够学的这么快，还是与如虎添翼的状态和度化茶有关。
见朱秀才还在蒲团上面打瞌睡，便踹了他一脚，喊道：“醒醒。”
“嗯？到吃饭的点了吗？”朱秀才揉着惺忪睡眼说。
看了眼四周，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在做什么。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怎么睡过去了？肯定是这几天太累，跟我慧根没有关系。等送了老魏、老姚的尸骨回家，我就再来参悟。大人，到时候我们一起来。”
“大人不用再来了，大人已经学会了。”马和尚满脸崇拜的说。
“学会了？”朱秀才一脸茫然。
在我睡着的这会儿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和尚没有理他，向秦少游交待：“大人，您虽然学会了金刚甲胄印，但只是入门，后面还要勤加练习，才能提升它的威力。”
“我知道了。”秦少游点头应道。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金刚甲胄印，看着没有马和尚的强。
原来是熟练度的问题。
这个没关系，以后多练就是了。
能够保命的招数，下再多苦功都是值得的。
还有在观想中得到的杵法，看着威力不凡，秦少游也想要勤加练习。
而除了金刚甲胄印和杵法，这次观想，还让秦少游触摸到了七品炼意境的门槛。
之前他就通过妖鬼灵肴，提升了不少精神意力，这次观想韦陀菩萨，让他的精神意力更进一步。
在秦少游检查着自己的收获时，马和尚在旁边由衷佩服：“说起来，大人您学习金刚甲胄印的速度，是真的很快。我果然没有看错，您真的是有大慧根，与佛有缘。”
秦少游笑道：“和尚，你夸人老是这么几句话，下次能不能够换点儿别的话来夸我。”
马和尚还未回答，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话。
“他没有说错，大人你确实有大慧根，与佛有缘。”
三人齐齐扭头，就看到一个中年僧人站在侧廊处，含笑向他们点头致意。
秦少游微微皱眉，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这和尚是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他刚才在想别的事，但也足以说明，这个和尚有些能耐。
朱秀才冷声道：“之前在庙门外也有个人，说大人与佛有缘，结果是被巡街差役给带走了。”
僧人笑道：“那人假冒僧人行骗，自该有此因果报应，但我没有打诳语，三位镇妖司的大人不必吓唬我。”
朱秀才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镇妖司的人？”
僧人说：“三位大人身上有妖鬼煞气，说明经常与妖鬼打交道。偏偏又血气充沛，镇住了这些妖鬼煞气。除了镇妖司的守夜人，别处见不到这种情况。”
秦少游盯着僧人看了片刻，发现自己看不透对方。
不过僧人的态度友善，还给三人施礼，秦少游便回礼，半开玩笑的说：“大和尚眼力挺厉害的，不过你说我与佛有缘，该不会是想要劝我出家吧？”
僧人摇头笑道：“我可不打算劝大人出家。大人在镇妖司里超度妖鬼，是救苦救难的修行之道，比来庙里撞钟念经好多了。我只是想告诉大人，以后若有空闲，可以多来庙里坐坐，说不定能有其它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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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落叶归根
当秦少游三人回到雒城镇妖司时，力士们已经准备妥当，还弄来了两口崭新的棺材，装上了老魏和老姚的尸体，正在往马车上抬。
看到秦少游回来，廖力士拍着棺材，夸功的说：“大人，您看这两口棺材怎么样？上好杉木打的，我都想要躺进去了。”
秦少游‘呸’了一声，训斥道：“能不能说点吉利话？一个活人躺什么棺材。”
廖力士挨了训也不恼，笑嘻嘻的说：“早晚会有一死嘛，死了后能有口好棺材躺着，再埋个旺子孙后代的好地儿，就算是无怨无悔了。”
“赶紧闭嘴吧，越说越来劲了？”秦少游瞪了他一眼，然后问：“这两口棺材是从哪儿来的？”
廖力士不敢吭声了，旁边另外一个力士回答道：“棺材铺买来的。”
“棺材铺这么早就开门了？”
“没有，我们给敲开的。”
秦少游不懂怎么区分棺材的好坏，但他见众力士都对这两副棺材赞不绝口，连朱秀才也是爱不释手的模样，便知道肯定很好，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有心了，我都没有想到这点……这两口棺材多少钱？”
他这是要报销。
众力士见状，却纷纷摆手。
“大人，您就别管多少钱了，这两口棺材，是弟兄们给老魏和老姚的心意。”
秦少游见他们这样说，便不再强求。
棺材很快被搬上马车，几个力士用绳索将它们固定好。
廖力士坐在棺材前方，负责驾驭马车。
众人则骑上马，护在马车前后。
队伍很快出了城，沿着官道往南行，打算先送魏力士回家。
魏力士的家在万安县下面的回龙乡，离着雒城比较近。
还没到中午，车队就抵达了回龙乡。
这里和其它地方一样，也立有栅栏与寨墙，用来防范土匪流寇与野兽。
看到来了一支陌生车队，回龙乡的乡民们十分紧张，甚至有人急忙就要去关闭寨门。
朱秀才赶紧拿出腰牌表明身份，这才打消了乡民们的紧张，等到了跟前后，又问他们：“有谁知道魏大壮的家在哪？”
乡民看到马车上的棺材，壮着胆子问：“大人，可是魏大壮死了？”
秦少游回答道：“是，魏大壮在执行镇妖司任务的时候，英勇捐躯，我们今天是专门护送他灵柩回家的。”
乡民们一听，当即便有人举手道：“大人，我知道魏大壮的家在哪儿，我领你们去。”
还有人说：“魏大壮的父母好像还在田里干活，我去通知他们。”
更多的人则是在议论。
有人感慨：“魏大壮年纪轻轻，都还没有找婆娘就死了，实在可惜。”
有人在猜测：“这么多官差送魏大壮回来，还给了一口好棺材，魏大壮临死之前不会是立了大功吧？不知道有没有赏钱，有多少赏钱……”
在几个乡民的带领下，秦少游一行人来到了魏力士家。
老魏的家跟普通农家差不多，黄土房上面盖着一层茅草，院子里面栓了一条老狗，养了几只鸡鸭。
在秦少游他们卸下棺材，搬进院里的时候，外面围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乡民。
又等了一会儿，魏力士的父母才赶回来。
虽然他们已经得知儿子去世的消息，可是在看见院子里面摆着的棺材后，还是如遭雷殛，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方才扑上去抱着棺材，失声痛哭。
秦少游等人陪在一旁安慰。
哭了一会儿，魏父的情绪稍微缓和，想起秦少游等人还在旁边，急忙有些畏惧的向他们拱手作揖：“谢谢各位长官把我儿子送回来，麻烦你们了……”
“伯父可别这么说，魏大壮既是我们的同僚，也是我们的兄弟，他为国捐躯了，我们自然是要将他送回家的。”
在安慰了魏父几句后，秦少游用眼神示意朱秀才，后者心领神会，转身去把院门关上，他则拿出一只钱袋，交到魏父的手里。
“伯父，这里面的钱，一部分是魏大壮生前的积蓄，还有一些是镇妖司发的抚恤金，以及我们这些弟兄凑的份子钱，您收好了。”
听说有钱，院子里面另外一人，立刻直了眼。
他是魏力士的弟弟，魏大有。
魏力士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两个姐姐都已嫁人，弟弟魏大有也成年了，却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就爱跟村里和县里的泼皮们混在一起。
秦少游注意到了魏大有的反应。
正好回龙乡的乡长也在这里，秦少游便向他交待：“这笔钱是魏力士留给二老的养老钱，还请乡长帮我们盯着点，不要让人把这钱骗走、盗走，否则我雒城镇妖司将追查到底，严惩不贷！”
乡长自然是摆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着魏力士父母把这笔钱看管好。
魏大有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不用麻烦乡长，我会帮着咱爹娘看好这笔钱的。”
见他不知趣，朱秀才冷哼一声，干脆直言：“你以为我们大人是让乡长防谁？防的就是你！你要是敢打这笔钱的主意，我就捉来妖鬼，让它们天天缠着你！”
魏大有听了朱秀才的话后，面露讪讪之色。
不过，在迟疑了片刻后，他又壮着胆子问：“大人，是女鬼吗？”
朱秀才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想什么好事呢？被女鬼缠？我都还在排队等着呢。我捉来缠你的，全是五大三粗爱兔儿爷的男鬼，就喜欢你这种类型。”
魏大有被吓坏了，身子抖的跟要散架了一样。
秦少游又交待了几句，安慰了魏力士的父母一番，然后便要告辞离开。
魏力士的父母想要留众人吃午饭，被秦少游婉拒了。
“除了老魏，我这还有一个兄弟的遗体要等着送回去，时间挺赶的……等下次，下次我一定再来回龙乡，拜访二老。”
出了魏力士家，秦少游也不让二老送，众人赶着马车骑着马，便要离开回龙乡。
在来到回龙乡的寨门处时，马和尚忽然抬手一指前方，惊讶的喊了一嗓子：“大人您快看，那……那是不是老魏？”
不用他指，秦少游早就看见了。
朱秀才等人倒是在马和尚提醒后，方才看到了站在一棵槐树下，呈现半透明状的魏力士。
见众人望来，魏力士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秦少游带着众人还礼。
朱秀才高呼道：“老魏，一路走好！”
廖力士看到老友的魂魄，热泪盈眶：“老魏，过几天我给你们烧几个女纸人，你和老姚在下面等着我，以后我到了下面，还要继续跟你们团队配合。”
槐树下的魏力士，露出了一道笑容，抬手向着众人挥了挥，身形逐渐变淡，最终没有了踪影。
几片枯叶从槐树上飘落，掉在了树根部。
“再见了老魏，一路走好。”
秦少游轻声说。
第八十八章 石牛一出，大水滔滔
一个时辰后，队伍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来到了金雁河畔。
这是雒城境内的一条大河，也是去往姚力士家所在南泉乡的必经之路。
河上本来有一座大桥，沟通两岸往来，可秦少游他们今天到达后，却意外的发现，这桥居然没有了，只剩下几个石墩基座，孤零零的立在河水中。
“桥呢？”
朱秀才一脸懵逼。
“我半年前还从这里走过，那时候桥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只剩下几个石墩子了？”
好在岸边停了几条渔船，他便和秦少游一起拍马上前，向船上的渔夫打听情况。
“请问船家，这河里的桥怎么没有了？发生什么事了？”
“发大水，冲塌了。”
离岸最近的一艘渔船上，渔夫正在煮东西，听见询问，抬起头来回答说。
“发大水？”
朱秀才越发惊讶：“是什么时候的事？金雁河不是一向水流潺缓，很多年都没有发过大水吗？而且现在还未到雨季，怎么忽然就闹起大水，还把桥都给冲塌了？”
渔夫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确实透着古怪。就在一个多月前，县里面组织人手给河道清淤，结果您猜怎么着？清出了一尊大石牛！”
“大石牛？”
“对，那尊石牛又大又沉，附近年龄最大的老人，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是被谁放到的河里。
县太爷听说了这个事情后，派了好多人才将它从河里面拉出来。
石牛出水的时候，很多人围去看热闹，我们也去了。
那石牛雕工极佳，看着惟妙惟肖，跟活的一样。
县太爷赶来现场，看到了石牛后，非常高兴，说这定是祥瑞，叫石牛送福还是什么来着？
总之，按照县太爷的意思，我们县里出了这尊石牛，今后肯定是五谷丰登，年年无灾。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县太爷更是当即便安排了人手，要把这尊石牛运回县里，然后送往京城，给当今皇帝进献祥瑞。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乡老站出来阻止，说这石牛放在河道里，多半是镇水之用，不该将它挪走，应该把它放回到河里，避免出意外。
但县太爷不听，执意让人将石牛运走。结果，就在石牛被运走的第二天，金雁河的水，忽然变的湍急了起来，并且连降大雨！
在石牛被带走的第七天，金雁河半夜发了大水，不仅是把这里的桥给冲塌了，还冲毁了河边沿岸不少的农田与村庄。
乡老、士绅们一合计，觉得必须要将石牛放回河里，否则大水不知道要闹多久，便集体去到县城，找到县太爷陈述厉害。
县太爷听说金雁河真的闹了水患，也被吓倒了，不敢再坚持将石牛送往京城报祥瑞，急忙是派人将石牛放回了金雁河。
然后，神奇的事情来了。
就在石牛入水的第二天，大雨便停了。
几天后，大水也歇了。
但是这座被冲塌的桥，却一直晾在了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修。”
秦少游和朱秀才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想到，在桥塌事件的背后，居然还藏着这样一段故事。
那只石牛，就算不是灵异物品，多少也带了点灵性，否则不可能镇压得住水患。
说不定还跟金雁河的风水有关，所以才会在被带走后，引发水患，伤财害民。
秦少游看了眼靠在这里的渔船，也明白了：“如今没有了桥，想要过河，只能靠你们摆渡？”
渔夫笑着点头：“我们也就是买把子力气，赚点儿辛苦钱。不过……”
他看了眼马车上面拉着的棺材，直摇头。
“渡人渡马渡货都可以，但死人、棺材这些……”
朱秀才明白他的意思：“我们可以加钱。”
“那就没问题了。”渔夫笑道：“有铜钱压船，自然是百无禁忌。”
“多谢多谢。”
朱秀才连忙道谢。
秦少游也拱手致谢。
随即两人转身，去招呼众人上船。
秦少游做出安排：“秀才，老廖，你们两个跟我一条船，守着老姚的棺材。和尚你带其他人坐另外一条船。”
他们这么多人，一艘渔船装不下，肯定要两艘。
“是。”众人领命。
秦少游想了想，又小声叮嘱道：“上船后都警惕点。”
朱秀才微微一愣，也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这些渔民有问题？”
秦少游道：“谈不上有问题，就是感觉刚才那个船家的态度有些古怪。他说是忌讳棺材，可我看他的神色与反应，并没有多忌讳，即便我们不加钱，他多半也会渡我们过河。”
“也许只是想要坐地起价，多赚笔钱？”有力士猜测。
秦少游道：“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了，总之大家保持警惕，肯定不会错。”
“是。”众力士齐齐点头，低声领命。
来到河边后，他们按照秦少游的吩咐，分作两队，牵着马赶着车，上了两条渔船。
刚一上船，众人就闻见了一股鲜香味。
朱秀才好奇的向渔夫打听：“船家，你船上煮的是什么好东西？这么香。”
渔夫正在叮嘱秦少游他们要把马看好，别落了水。
听见询问，他回头笑道：“船上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几条鲜鱼罢了，客人若是想吃，只管吃，不收你们钱。”
“不收钱？”
“若是往日，我肯定要收你钱，但现在我收了你的渡费，这鱼就免费送你们吃了。”
朱秀才走到船头，见这里放了个炉子，上面架了一口锅，正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热气。
这里的香味更浓，朱秀才道：“你这鱼煮的可真香，有什么秘方吧？”
渔夫道：“客人说笑了，我们能有什么秘方，不过是胜在鱼够鲜活罢了。吃吧，这些鱼很好吃的。”
他撑着船，眼睛却看着朱秀才，目光中带着几丝期许。
朱秀才笑笑，揭开锅盖，里面炖着的果然是几条鱼。
不过在他看到了这几条鱼后，却是微微皱眉。
最终他没有吃锅里的鱼，合上了盖子，笑着说：“这鱼煮的是真香，可惜我刚吃过午饭，肚子撑的很，待会儿再吃吧。”
渔夫听见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笑着对秦少游和廖力士殷勤推荐：“两位客人试试？”
朱秀才悄悄给秦少游比手势。
就算没有朱秀才的提醒，秦少游也看出了渔夫的古怪。
他自然不会去吃鱼，笑着说：“不用了，我们也刚吃过午饭，还不饿。等消消食，再来尝你这鱼的鲜美。”
“好，好。”渔夫汕汕应道，没再多言。
朱秀才又朝着另外一艘船上的马和尚等人，悄悄比了个手势，让他们也不要吃渔船上面煮着的鱼。
“怎么回事？”
等朱秀才来到身边，秦少游立刻压低了声音，向他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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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买命的水鬼
“锅里面煮的是鲶鱼。”朱秀才小声的回答说。
“鲶鱼怎么了？”秦少游不解的问。
他对鱼没什么研究，只知道鲶鱼是可以吃的，不明白朱秀才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朱秀才解释说：“鲶鱼生性凶猛，喜欢吃肉，在水里面除了捕食鱼虾外，还要吃腐肉。”
腐肉？
秦少游微微变色，却是明白了朱秀才的意思。
之前这条河里才发过大水，不仅是把桥冲塌了，还冲毁了沿岸的村庄，那么肯定有人被淹死！
被淹死的人，运气好的，尸体被打捞了起来，运气不好的，尸体被水草等物缠住，就只能是葬尸河底。
河中要吃腐肉的鲶鱼，在这段时间里，到底是吃了些什么肉，谁也讲不清楚。
所以，这些鲶鱼，还是不吃为好。
守在老友棺材旁边的廖力士，在听了秦少游和朱秀才的低语后，忍不住皱眉，压低了声音道：
“按说这些在水里面讨生活的人，应该是特别忌讳这种事情才对，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煮食鲶鱼？总不可能在这条河里，只有鲶鱼一种鱼吧？”
“确实有些古怪。”
秦少游轻轻点头，并悄悄的挪动脚步，往撑船的渔夫靠近了一些。
但又没有靠太近，保持在了一个正好的距离。
这个距离，既不会引起渔夫的警觉，同时在渔夫真有什么古怪行径时，又能在第一时间将他制服。
朱秀才也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与秦少游形成了配合之势。
同时，他想起了一件旧事，低声说：“我以前在乡县里面任职时，曾经处理过一个鬼买命的案子。有鬼故意在官道附近抛洒铜钱，引诱路人去捡。
凡是捡到这些钱的人，等到把它们拿去花时，就会发现，这些捡到时还是铜银的钱，在花的时候就会变成纸钱，并且上面还写着借你阳寿数年之类的话……
你们说，这船上煮着的鲶鱼，会不会跟纸钱一样，是用来借阳寿的？
吃了它们，就会被借走阳寿？”
守夜人血气充沛，又常与妖鬼打交道，所以第六感比他人要敏锐许多。
朱秀才此刻就是感觉不对劲，在做大胆推测。
廖力士皱眉道：“如果真的是拿鱼借阳寿，那么会是谁在借？是这些船夫吗？他们看着不像是懂巫蛊之术的人，而且年龄也不大，远没到需要借阳寿延命的地步啊。”
“不一定是给他们自己借阳寿，也许……是在给被淹死的人。”秦少游想到了一个可能。
朱秀才和廖力士齐齐色变。
显然都觉得这个猜测，是有可能会发生的。
秦少游拔高了音量，装作闲聊，去套撑船渔夫的话：“船家，之前那场大水，应该淹死了不少人吧？”
渔夫叹了一口气，眉目间有些伤心：“确实淹死了不少人。”
朱秀才接过话题，向他打听：“船家，你家里的人，应该都还好吧？”
渔夫身体微微僵了一下，然后才用不太自然的语气，回答说：“还好……呵呵，还好。”
朱秀才与秦少游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个渔民在撒谎。
没等他们进一步询问，渔夫已经撑着船来到了河道中央。
就在这个时候，两艘船上的守夜人们，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袭来。
这寒意透过了肌肤，直钻筋骨脏腑，让纵然是血气充沛的守夜人们，都忍不住是打了个寒颤。
随即便意识到了有问题！
这可是入夏的季节，又是末时，太阳正毒辣，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冷？
就算是刮河风，也不该如此。
有守夜人抬头看天，忽然发现，天上的太阳在这一刻，居然变的朦胧不清。
就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东西。
并且这种朦胧不清的感觉，还在不停地增强。
下一刻，他们就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朦胧感了。
却是河面上起了雾，雾气遮蔽了太阳。
不仅如此，这团雾气在出现后，就以一种极其反常的速度，在增强、变浓。
短短数息的功夫，河面上笼罩着的雾气，就已经大到让人完全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身边的人了。
而且这团雾气，似乎还有遮蔽声音的作用。
之前船行在河道中，众人听到的流水声、划桨声，乃至相互之间的交谈声等等，在此刻全都没有了。
不对，不能说是没有。
秦少游很快有了新的发现。
声音应该是被雾气阻隔了，变的非常小声，让人不易辩听。
这种感觉有点儿像是在地球上，乘坐飞机或者电梯快速起降时，耳朵内外的压强不平衡，堵塞了咽鼓管，造成的听力衰退。
如果是这个世界里的普通人，肯定会被这古怪的一幕给吓到。
但秦少游他们并没有如此。
他们不仅没有被吓到，还在第一时间，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控制住了两艘船上的渔夫。
看到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前与身侧的秦少游和朱秀才，渔夫先是一懵，紧接着有些慌乱。
他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没有被忽然出现的大雾影响？没有被忽然出现的失聪吓到？
朱秀才盯着渔夫，冷笑着质问道：“船家，说吧，这雾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锅里煮着的那几条鲶鱼，是不是用来借阳寿买人命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渔夫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磕磕巴巴，明显是被道破了心事，慌张不安。
而且看他的样子，竟是没有遭到寒气侵袭，也没有被怪雾阻碍听力。
朱秀才冷哼一声，再要发问，忽然感觉四周的光线一暗。
出现在河面上的雾气，竟是隔绝了阳光，让被雾气笼罩着的这片区域，瞬间阴暗了下来，仿佛黑夜一般。
紧接着，雾气中传来了声音。
初时这些声音还很小，但很快就变大，嘈杂而响亮。
“果然有问题！”
秦少游没有慌，略一辩听，便听出了这里面有大水汹涌的声音，有河堤、房屋被冲塌的声音。
但更多的，还是惊叫声、哭喊声、求救声……
秦少游立刻明白了，这些应该是发大水那天晚上，出现过的声音。
不止是声音……
在阴暗的河水中，还出现了一团团的黑影。
秦少游与守夜人们立即将血气灌入双目。
即便光线阴暗，又有水雾遮挡，他们还是看清楚了河水中，离船较近的几团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颗颗的人头！
所有的人头，都是披头散发，面色青紫，整张脸肿大的不成样，两颗眼球凸出，苍白的没有一根血丝，嘴唇还往外翻，伸出了一条条乌黑的舌头……
这些人头在从河底冒出后，便从四面八方，朝着两条船涌了过来。
“是水鬼！”
朱秀才的声音，在秦少游的身侧响起。
“找替死鬼的水鬼！”
第九十章 第七套方案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河面上出现的人头吸引时，两艘船上的渔夫，却是企图跳船逃跑。
可惜他们早就被盯死，身体刚一动，便被秦少游与马和尚给拽住了。
“你想去哪儿？”秦少游扣着渔夫的胳膊，冷声质问。
渔夫惊慌失措，想要挣扎，却根本挣不脱，只能找借口：“水鬼来寻替死鬼了，我害怕……”
秦少游冷笑：“害怕还要跳船？你是在害怕水鬼，还是在害怕我们？”
“我……我……”渔夫一时失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秦少游也没功夫在这个时候审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就将渔夫扔给了守在棺材旁的廖力士，吩咐道：“看住他！”
“是！”
廖力士长刀出鞘，架在了渔夫的脖子上。
“别乱动，我这刀可是很快的，不想没了脑袋，就老实待着。”
刀锋传到脖子上的森然寒意，让渔夫感觉刺痛。
他瞬间汗流浃背，虽然两股战战，可脖子却一直僵着，不敢动弹。
秦少游将目光投向了已经游到船边，开始爬船的几只水鬼身上。
这些水鬼的身体，比它们的脑袋还要丑陋吓人，在探出了水面后，那一个个松弛张大的毛孔中，不停的有水往外冒。
混浊乌黑，透着猩红，散发出腐败熏人的气味。
是泡臭了的尸水！
秦少游忽然伸出手，将他前方一只正在爬船的水鬼，猛地拉上了船。
意外得到的帮助，让这只水鬼有点懵逼。
它之前也找过替死鬼，只是没能抢赢其它水鬼，却也算是有了经验。
之前的那些人，在看到它们这群水鬼时，无不是恐慌、害怕、畏惧。
为什么这艘船上的三个人，却是这么的平静？
还主动把它拉上了船？
难道现在连替死鬼，都有人抢着做了吗？
水鬼抬起浮肿变形的脸，迷茫的看着秦少游。
然后它就看见，秦少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拔出了一把刀。
刀锋上面透着滚滚血气，似乎红日乍现。
血气强的让水鬼害怕！
它意识到不对劲，但是已经晚了。
秦少游手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下了水鬼的脑袋。
水鬼惨叫一声，化作一团淤泥，散落在了船板上。
秦少游低头看了眼他拉水鬼的手。
上面沾了些腥臭血水，带给他古怪的阴冷恶心感，还混杂着强烈的怨念与恨意。
秦少游俯下身，把手在船板上蹭了蹭，擦去了沾着的腥臭血水。
然后继续挥刀，劈砍企图爬上船来拖人下水的水鬼。
朱秀才和另外一条船上的马和尚等人，也在做着类似的事。
河里的水鬼，意识到船上这些人不好对付，不再爬船，纷纷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水鬼走了？”
持刀看守着渔夫的廖力士，紧张发问。
秦少游摇了摇头，双眼紧盯着河面。
虽然有水雾遮蔽了视线，但他可以肯定，水鬼并没有走远，还在水下。
朱秀才也猜出了水鬼的企图：“它们想要从水底下把船掀翻！”
话音刚落，两艘船就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一只又一只青紫发黑的手，从水里探出，仿佛一片水草，缠住了两艘船，要将它们掀翻，拽入河底。
朱秀才、马和尚等人急忙扑到船边，向着水里挥刀射箭，却只能击伤、击杀在船边的水鬼，对藏在船底的水鬼，杀伤效果不大。
好在秦少游有办法。
他施展【缚鬼】，血气化作枷锁，将躲在船底的水鬼捆作一团，强行拽上了船。
紧接着扑上去，一刀一个，连杀数个水鬼。
两艘船就此稳定了下来。
“水鬼退了？”有人紧张的问。
“还没有。”秦少游紧盯着水面。
果然，两艘船只稳定了片刻，便又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连带着河里原本平缓的水，也发了疯，卷起大浪，拍向两艘船。
秦少游知道，眼前这一幕，意味着河里来了更多的水鬼。
仅靠【缚鬼】显然是不行的，还没等他把河里的水鬼捆完，就会因为血气耗尽，先累趴下。
不过，秦少游也有应对之策。
他在决定上船的那一刻，便针对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都制定了解决方案。
现在这个情况，可以用第七套方案。
秦少游立刻转身，从见多识广、丝毫不慌的战马背上，取下了一个褡裢。
紧接着冲到船头，先是一脚踹飞了炉子上面放着的锅，然后从褡裢里面拿出一只石钵，放在了炉子上。
炉火一烧，土黄色的石钵上面，立刻浮现出了一道道玄妙的纹路。
秦少游拿刀在石钵上面一敲，顿时传出了清脆嗡鸣。
笼罩在河面上的水雾，竟是被这道钵声，震荡的有了要消散的迹象。
又是一件灵异物品？
旁边的朱秀才，在看到了这一幕后，先是惊讶，随后又觉得理应如此。
“不愧是大人，果然准备周全！”他暗暗感叹。
秦少游拿出来的这只石钵，正是雒城镇妖司收藏的灵异物品。
它在遇到了火后，再用金器敲击，便可激发出五行土气，压制与水气有关的妖物和邪法。
之前绵远县的孩童失踪案，镇妖司里的人，都以为是拍花子或者黑眚作祟。
而黑眚是五行水气所化的妖鬼，所以秦少游特地带上石钵，就是想着在遇见了黑眚后，可以起到压制的作用。
结果到了绵远县才知道，那里的孩童失踪案，跟黑眚并没有关系。
于是石钵就一直没能派上用场，直到今日方才显威。
随着水雾被震散，遭到遮蔽的太阳很快重新出现。
温度有了回转，水鬼则纷纷被照进河水里的阳光灼伤，发出凄厉惨叫。
石钵还与河中的石牛产生了共鸣。
隐约间，众人似乎听见了有牛鸣之声从河底传来。
这下子，不仅是水雾被荡散，河中翻涌的浪涛也被镇压，很快平歇。
水鬼也消了下来，纷纷潜入河底。
很快，水雾彻底散去，温度恢复正常，河面也重回了波澜不惊。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和尚，你们都好吧？”
秦少游向着另外一艘船上的马和尚等人高呼。
在得到对方‘没事’的回复后，他放下了心，这才收起石钵，来到渔夫面前。
朱秀才也走了过来，拿出一条铁链套在了他的身上。
渔夫身体狂颤，哭嚎着求饶：“别杀我，我也是被迫的，我上有老下有小……”
“别卖惨了，那些被你们卖给水鬼当替死鬼的人，难道家中就没有父母和妻儿了吗？”
秦少游打断了他的诉苦，板着脸下令：“去撑船，然后将水鬼找替死鬼这件事情，好好的给我们讲清楚。说一句谎话，我就砍你一刀。”
渔夫本来不想配合，可架不住秦少游他们有刀还很凶，把那么多水鬼都给打退了，他哪里敌得过。
只能哭丧着脸，拿起撑杆，一边乖乖撑船，一边在刀剑的威胁下，哆嗦着交代：
“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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