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小鹿
“哎,他就是那个谁啊……许问呐,对,就是你们前两个周传的学霸帅哥。”
“喔,就是他啊,那还真挺帅的。”
“这就有点牛逼了,他不仅学习好,长得帅,还会跳高,卧槽啊。”
“啧……”
“快看,他女朋友在那儿。”
“哪儿啊?”
“校服里面穿白毛衣那个,文文静静的。”
“还真别说,两人还真挺配的,哎,我算是发现了,他俩是不是穿情侣毛衣呢?”
“哎,真的,这他妈就有点儿明目张胆了。”
“快看,帅哥开始跳了……”
只见许问轻轻松松的便跃过竹竿,大长腿向上一抬,与腰身形成一道优美的曲线。
“少年好腰。”
“这大长腿起码得有一米三吧。”
旁边彭吉笑了声:“据某位不知名的帅哥透露,他那双腿有一米八。”
“……”
此时某位不知名的许大帅哥正在准备下一轮,挑战一米七的高度了,他一路过关斩将,打拼到了这个高度,场上的运动员寥寥无几,加上他自己一共四个。
张豪伸手拍打了一下他:“还在这儿废话,拍照啊愣着干嘛?”
“哦哦,突然忘了。”彭吉后知后觉的拿起相机对着许问拍了两张。
李梦站在旁边:“一看那几个人就是有备而来的,专用的田径赛服都搞上了。”
“有影响吗?”林笙皱眉,扫视许问的宽松毛衣加校服裤子一眼。
李梦笑道:“那当然有影响了,就许问那裤子,能影响他少跳几厘米。”
张豪补充道:“那些人是体育特长生,穿的运动赛服都是特制的,短而精巧,不容易摩擦到竹竿。问儿有点儿吃亏。”
许问看了眼场地,又把助跑距离拉远了点儿,随后迈着轻盈的步伐冲了过来,侧身起跳,腰身似定格在空中一样,精准的跃过竹竿,落到软垫上,由于惯性翻了一圈直接翻起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还没开始跳这一轮的运动员,又跨步走到林笙面前。
少年的头发懒懒散散的搭在额前,他一笑,漫目皆是温柔。
张豪指着他的校服裤脚友好的提示:“撩起来绑好,不然影响发挥。”
“暂时不影响。”许问抬眼往前面看去,那个运动员第二次也失误了,懊恼的捶着软垫。
“可惜了可惜了,他去年跳了一八三,今年连一米七都没过。”
“哎。”
“看来又少一个对手。”张豪沾沾自喜的感叹道,突然,身后传来彭吉咋咋呼呼的喊叫声。
“豪哥,宋艺脚扭了。”
“啥?!”
张豪闻言色变,让李梦关注着赛场的情况,他过去看看。
彭吉:“冲刺的时候跑的太急了,一下子打滑了。”
“严重不?”
……
见许问准备过去了,林笙突然喊住了他,两秒后才说:“加油。”
他笑了笑,一路小跑过去。
刚淘汰了两个人,意味着许问将和另外一个人死磕到底。
那个人挺眼熟的,是刚才站上旗台的运动员代表——王岩词。
两人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几轮精彩的角逐后,高度直接升到了一米八五,让人望而生畏。
王岩词先跳,纵身一跳,他穿了特制的运动服,大腿上的肌肉鲜明紧致。
“喔,过了,好帅。”
“这一跃他不缺女朋友。”
轮到许问的时候全场人屏住呼吸,这位少年带着点儿慵懒,桃花眼里盈满了风月,他把毛衣袖子往上撸了一截,带着一阵凉风往前冲了过去。
整个人就像一条鱼一样,灵活的跃过竹竿,宛若鱼跃龙门。
腰身比竹竿的高度还高出一截,只不过校服裤脚摩擦到了竹竿,竹竿微微动了一下,在所有人都以为会掉下来时,竹竿却稳稳当当的停留在上面。
“天佑我帅哥啊。”
“这他妈也太狗血了吧,这样都没掉?”
林笙跟着众人一起拍掌,雀跃起来。
这次高度上涨了一厘米,许问把宽松的校服裤子挽到膝盖处,细直小腿果露在空气中。
初冬的风打在暴露的肌肤上,有些刺痛,这个时候早已没有暖阳,天上的云多了起来。
这次两人都过了。
一直到竹竿升到192的时候,对手败北,两次都没能跃过,全场的人突如其来的紧张,现在要看这位帅哥能不能跳过了。
许问没什么压力,轻松一跳,与此同时又抬高了点儿腿,成功而利索的跃了过去。
“漂亮。”
“第一了。”
第一当然是没跑的了,只不过那个裁判员老师想让许问试试他的极限,最高能跳到多少米。
随着场上的人散人聚,走走停停,短跑初赛已经告一段落,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转向了足球场中心的这位少年。
张豪小跑了过来问:“不是说已经第一了吗?怎么还跳?”
李梦回答说:“裁判员让他创记录。”
彭吉:“啥?问哥记录都破了?”
“刚破的,去年记录就是那个叫王岩词的193,现在问哥在挑战195。”
李梦看了眼张豪周围:“宋艺呢?怎么样了?”
“脚崴了,送医务室去了。”张豪说,“决赛是参加不了了。”
彭吉说:“豪哥,那咱们的4×100接力咋跑啊?宋艺跑第二棒的。”
“看吧。”张豪叹气到,“实在不行找人替。”
许问的195是过了,裁判又让人升高了两厘米,还是过了,这个人是要冲两米的节奏啊。
十二点整,有些班级纷纷解散了,还有一些人凑了过来看热闹,校园里闹哄哄的一片,唯独足球场中间安静极了。
“加油问哥,我相信你能跳两米一。”
“一班一班,真不一般,许问许问,直接超神……”
如此中二的口号,一听就是出自咱们的豪总。
少年的英姿在这个球场定格下来,彷佛携来整个冬日里全部的温暖。
最终他还是没能跃过两米的高度,停留在一米九九,也是,都快跳了一个小时了,是个人都会没力气,何况他每次还跳这么高。
“走咯,吃饭去。”彭吉吹了两声口哨,“出去吃烧烤咯。”
张豪瞪他:“再张扬点儿,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要溜出去。”
“豪哥,我们今天就是要正大光明的出去,校门口大开着就是让我们出去的。”彭吉笑笑,朝班上那几个男生使了使眼色,“对吧。”
“对对对,我还看见有附中的溜进来了呢,门卫叔叔都没管。”
“遭了,豪哥老彭,我们去不了。”
“咋了咋了?”
“班主任说,请全班同学下馆子。”
“……”场上的人鸦雀无声,几秒后不约而同的沸腾起来,“喔,老班万岁。”
“这班主任怕不是个富二代吧,今天花销起码一个月工资吧。”
“那班主任去吗?”
袁茜摇摇头:“老班说不去,给我们全班订了餐馆,让班委负责,特别提醒我们别喝酒注意安全。”
“耶,老班万岁——”
“我们这才运动会第一天哎,为什么不运动会完了以后再去呢?”
李梦笑道:“许老师说,这三天午饭她包了,问我们明天想吃什么。”
“那必须得是串串火锅啊。”
“就是,只要是串串,我管他路边还是其他,咱照样去。”
“难不成咱们班主任傍上大款了?”
“去你的吧。”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咱班主任富二代实锤啊。”
“哎问哥。”
许问抬眸。
“你今天真行,那腰简直了。”
许问哂笑,随手给林笙把校服领子翻正:“还行。”
“兄弟们,那宋艺咋办啊?他还在医务室呢。”
“怎么办?剩菜剩饭给他打包回来呗。”
“可惜了可惜了,他没口福了,要不然……”
“抬着去?!”
几个男生说干就干,还没等宋艺反应过来,他就被抬到了餐馆,这个餐馆适中,一班的人摆了五桌,许锦书还贴心的包下了整个餐馆三个小时。
菜品都是些家常小炒,很合各位胃口。
许锦书又在群里艾特了各位,特别是张豪,让他别偷偷摸摸的喝酒,全班大笑调侃张豪。
“完了完了,豪哥的形象在班主任眼里已经崩塌了。”
“看吧,人家班主任多费心,还单独把你艾特出来了。”
“爬爬爬,一群白眼狼。”张豪灌下一大杯橙汁道,“老子还不是为了你们啊。”
“是是是,豪哥是我们班的锦鲤,是我们班的福星……”全班异口同声,整个餐馆充斥着十几岁少年开怀的笑声。
林笙抿唇轻笑,侧头看了一眼许问。
他又拿出他那副压箱底的眼镜戴上了,笑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斯文儒雅,在一群人的笑里,他是最显眼的那个。
李梦夹起一根折耳根问林笙:“吃过这个吗?”
“没。”林笙摇摇头。
“这是我们本地人觉得最好吃的食物,叫折耳根。”李梦解释到,“你可以尝尝,不过你们外地的可能吃不惯这个味儿。”
林笙觉得新鲜,就夹起一根塞进嘴巴里,一股怪味在她嘴巴里弥漫开来,紧接着又细细回味了一下这个味道,她觉得还行。
袁茜笑话她:“这个味儿真有点儿接受不了吧。”
林笙又夹起几根:“还行。”
折耳根味道难以形容,但吃多了就觉得很好吃,特别是凉拌,里面再夹点儿莴笋酸菜,是本地人最稀奇的玩意儿。
林笙夹了一根放在许问碗里:“尝尝。”
第31章:小鹿
许问一口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脸色骤然一变,连忙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吐了出来:“这是……?”
林笙笑,颇有些义正言辞:“就知道你不喜欢。”
许问:“……”知道我不喜欢还夹给我?是你飘了还是我许问没宠幸你了?
“挑食鬼。”林笙小声嘀咕了句,抿了一口橙汁。
许问假装没听见啊了声。
林笙又给他夹了一块排骨:“我说……这个好吃。”
下午的时候许问林笙没有比赛,和班上大多数同学一起待在看台上吹冷风,此时正在播报上午四百米八百米决赛名单,宋艺虽然入围决赛,但因为脚受伤只好弃权,一班损失了一员大将。
“下面播报的是男子跳高成绩,第八名……第七名…………第三名高三(19)班胡小春179,第二名高三(1)班王岩词192,第一名高一(1)班许问199破纪录。”
“喔……”一班噼里啪啦的掌声贯彻整个看台,长达几十秒,欢呼声一片经久不息。
许问脸上挂着笑意,摆摆手让低调。
“基操勿六基操勿六啊。”
“我儿豁嘛,问哥简直流弊,我都看不出来是个能破记录的人。”
“男神男神,我单方面宣布了,从今天开始,问哥就是我们班男神。”
班上有几个女生红了脸不敢看许问。
“咱们应援口号是什么?”
“问哥加油跳,嫂子给你抱……”
“明天上午的三级跳加油啊,争取和豪哥一起再破个记录。”
林笙被这么一调侃,耳垂又微微泛红,情不自禁的跟着同学们一起笑了起来。
“冷不冷?”许问拉下自己校服拉链,林笙按住他的手。
“有校服,不冷。”林笙把校服领子翻起来,把拉链拉到最上头,“这样就不冷了。”
许问把她的手一并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凑近她耳边说了句:“我可记得你写给我的加油稿。”
林笙:“……”
“嗯?”许问盯着她的侧脸笑了笑,“我哪里比较妖娆?”
“我以为你没听到。”林笙说,眼睛盯着跑到上的人。
许问轻笑了声,右手从校服外面包裹住林笙的双手,不知道是校服口袋大还是林笙的手比较小,她双手正好可以揣进口袋里。
女子一千五状况激烈,看台上的班级都在嘶声力竭的呐喊着,他们班的李梦刚开始被落在后面,后来才慢慢的加速冲到了第三个。
“梦姐加油,梦姐加油。”
“梦姐就剩一圈了。”
“加油,梦姐雄起。”
最后冲刺阶段,林笙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起来,她攥紧拳头,眼神一直盯着李梦看,看着她从第三落到第五,又从第五跑到第四,前五名很密集,一不留神就会被落在后头。
“梦姐,加油。”
“豪哥,梦姐快跑完了,我们去接她吧。”
张豪从李梦的位置上捞过她的保温杯跑下了看台,看样子,李梦应该还有一百米,他站在终点处等着她冲过来。
李梦只觉喉咙难受,全身发热,心脏通通通的停歇不下,茫然间只看见张豪那张雄浑的脸,她整个人扑了上去,喘着粗气。
“跑完了,你第二。”张豪任由她搭在自己身上,腾出两只手给她拧开杯盖,“润润嗓子。”
李梦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旁边负责赛道的老师让那些人把运动员带走,尽量多走走。
“梦姐……”
彼时一班的人都围了过来,李梦努力缓了缓才说:“都回去吧,待会儿被记名字了。”
张豪招招手让各位散了,又带着李梦到足球场绿茵上走了会儿。
“我可以,你去看着班上的同学吧。”李梦双手撑在膝盖上,两条腿在打颤,她努力让自己站直。
张豪:“有袁茜在,好点儿了没?”
李梦刚说完好多了就看见跟前站立了两个人,林笙端着一杯纸杯装着的水:“葡萄糖。”
“谢谢。”李梦接过,靠在张豪身上。
张豪不满的皱眉:“嘿我说你这人,敢情我这不是葡萄糖了?”
“……”李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把林笙递过来的葡萄糖一饮而尽。
林笙淡淡的笑了声:“那里面是开水,午饭的时候接的。”
“是吗?”张豪不信,倒了点儿在手上,烫的他顿时尴尬的说不出话了。
李梦拍拍他的胸脯调侃道:“初中的时候就吃过一次亏,还有,我跑个一千五还不至于把智商都弄丢了。”
“老子……”张豪揪住她的头发,“我千里迢迢的给你送水,还不落好,白眼狼一个。”
李梦恢复了点儿精神,一脚踩在他脚上:“说谁呢?”
张豪:“你。”
彭吉拿着一件校服赶了过来,嘴里不停的腹诽着:“来接个人啥也不拿,豪哥,我觉得你还是坐在看台上当领导算了,你就不适合伺候人。”
“爬远点儿,老子晓得。”张豪一把夺过他手里校服塞在李梦手上,“穿上吧。”
许问林笙:“……”
“我谢谢您嘞。”李梦披在身上,突然觉得肚子有丝阵痛,“我先去教室一趟,别跟来啊。”
张豪没听她的,几步走上前去。
“求求你豪哥,别跟来。”李梦拦住他,她现在不想见到钢铁直男。
“许问,我去陪她。”林笙说完,又补充一句,“很快的。”
许问点点头,扭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张豪。
“你这是什么眼神?”张豪心有不甘,气冲冲的走回看台。
“林笙?”李梦稍显诧异,“你怎么来了?”
林笙扶住她,沉默了两秒说:“陪你。”
李梦:“其实也不用,就感觉大姨妈来了去教室拿点儿东西。”
林笙垂眼不说话了。
她那双眼睛细长细长的,眸色呈深色,一点点的向外扩散,格外好看。
“我觉得你有点儿像江南的。”李梦被她的眸色所吸引,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又继续说到,“虽然我没去过江南,但是感觉你的气质很像。”
林笙浅浅一笑,眼睛又如狐狸那般的勾人:“我妈妈是江南那边的。”
她的温婉遗传她妈妈,只是闷声不说话的时候却有点儿像她爸爸,林笙从来没见过她爸妈,只从照片上看过,她爸爸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凉薄,整个面庞寡淡清冷毫无人情味,而她妈妈就不一样,浑身上下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温婉可人,把江南人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怪不得。”李梦说,“江南那边风景是不是和书本上的一样漂亮?”
林笙轻轻摇头:“不知道,我没去过。”
李梦:“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去看看那边的风景。哎,都说你和许问是青梅竹马,那你和他几岁认识的?”
“很早。”
“很早?”
林笙说:“嗯,我们出生就认识了。”
李梦啧啧感叹道:“哇,羡慕啊,这么说你们爸爸妈妈是认识的?”
“是。”林笙又说,“我们爸爸,祖父,曾祖父……也认识。”
许家和林家往上数十几代都认识,关系还不一般。
许家世代从商家大业大,林家世代都是军人,两家本来想联姻,只不过都是男孩,到了许问爸爸那一代好不容易出了个许锦书,想让她和林笙爸爸联姻,但许锦书态度坚决,一言不合就上演离家出走,而林笙爸爸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便就此作罢。
巧的是,到了林笙这一代,生了个女孩,两家人高兴的不得了,赶紧先定亲。
原本林笙要比许问小一个月的,只是林笙早产,八个月的时候就在部队里生了,然后被接到许家,是顾挽和许业澜带大的,要说她对亲生父母有什么感情,唯一割不断的就是血缘。
她父母驻守边疆,那里没有网络,也常年脱不开身,所以这十多年他们就只在照片上见过。
这些也只是听顾挽说说。
“这么说你们两家世交啊?”李梦羡慕的笑了笑,“你和许问真的挺般配的。”
林笙会意一笑没说话。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教室,李梦让林笙在教室里等她,她先去趟厕所。
“梦姐,嫂子。”宋艺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招呼两人。
“嗯,好点儿了没?”李梦问。
宋艺晃晃缠着纱布的脚:“就是参加不了比赛了。”
李梦点点头,出了教室。
林笙把抽屉里的苹果拿到水龙头下面冲洗几遍,想了想她开口问:“宋艺,你有小刀吗?”
“没。”宋艺撇嘴,“学校里不让带管制刀具的。”
林笙拿着两个苹果不知道该怎么办,宋艺发现了端倪:“嫂子是要切开吗?拿过来吧,我给嫂子露一手。”
“行吗?”林笙狐疑的把苹果放在他桌上。
宋艺拿起苹果看了看,不出三秒,苹果被他徒手掰开了。
林笙:“……”
宋艺瞥见林笙呆呆的表情不禁一笑:“我们班男生基本都会,经常性的帮女生掰水果。”
说白了就是为了蹭吃,硬生生的练就了这种本领。
林笙说了句谢谢后,又把苹果拿到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下,递了一半给宋艺。
“谢谢嫂子啊。”
“不客气。”林笙又把另一半放在李梦桌上。
李梦踏进后门,甩甩手上的水对林笙说:“走吧,下去了。”
第32章:小鹿
“哎,等等我,我也要去。”宋艺蹦起来,四处找鞋,“这几个牲口,为了不让我去看比赛,把我鞋藏起来了。”
李梦指着黑板上方:“啰,在那儿呢。”
“梦姐,帮我拿下来吧。”宋艺可怜巴巴的冲李梦眨眨眼睛,李梦一阵反胃,几步跨上讲台拿起教鞭把他的鞋弄了下来,“你脚肿的跟个猪蹄似的,能穿得上吗?”
“帆布鞋,不提跟儿就行。”宋艺弯下腰艰难的穿上,一瘸一拐的跟在他俩旁边,李梦看不下去便扶着他。
下去的时候一千五第三组已经跑了一圈了,正巧许锦书在,看见宋艺训了两句,让他坐在边上哪儿都别去。
许问坐在最后头,还是戴着那副金色边框的眼镜,下午出了阵太阳,但与温暖毫无关系,他们班坐在迎风口,冬风呼呼而过。
林笙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他,咬了一口手中的另一半。
“坐。”许问擦了两下旁边的座位,让开了道。
“待会儿氧化了。”林笙坐在他旁边,晃晃手中的苹果说,“甜的。”
许问扬起嘴角,咬了一大口。
“没找到小刀,宋艺用手帮我掰开的。”林笙说,“很厉害。”
许问几下把苹果咽进肚子里,阴阳怪气的哦了声。
林笙:“……”
“掰个苹果很厉害啊?”许问挑挑眉毛,审视着林笙,桃花眼透过镜片,带着浅显的傲,自然又深情。
“是……”林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她伸手把许问的脑袋扳正,不让他看自己,“我就是觉得掰苹果这个技能厉害。”
不是宋艺厉害,懂了吧?
“我也可以。”许问说完,顺手就把自己手上的那一半苹果横竖给掰成两半。
林笙笑的勉强:“那……你也厉害。”
许问:“也就勉强。”
“……”林笙静静的吃苹果,懒得理他。
许问伸手在包里摸索着,不一会儿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她。
“哪儿来的?”林笙惊喜,还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味儿。
“坑的。”许问扬扬下巴,示意林笙看过去,张豪旁边有一整罐,“他买来晚自习发的。”
林笙把糖拿在手上,专注的啃着苹果,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走。”许问站起来。
“去哪儿?”
许问说:“这里太高了,有点冷,去班主任旁边坐着。”
林笙:“……”
许锦书周边就坐了个张豪,宋艺是被勒令坐旁边的,一脸生无可恋,又不能玩手机。
许问选在张豪身后,他又高又壮,看样子就是个能挡风的人。
“正好你来了,跟你说个事儿。”张豪转过来,手中拿着一张表格,“周五上午那接力赛你替宋艺去吧。”
许问抬抬眼皮:“不是登记了名字吗?”
张豪:“接力赛和拔河没有,去不去?刚班主任说你跑得快。”
“……”许问斜眼朝许锦书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无奈只好答应了。
“那就写上了,你爆发力咋样?”张豪画上他的名字,“宋艺在第二棒,如果你爆发力行的话,可以试一试最后一棒,你觉得呢?”
许问懒洋洋道:“我都行。”
“那就最后一棒了。”张豪又自作主张的把他换到了最后一棒,最后甩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们班荣誉靠你了,别输的太难看就行。”
旁边有男生说:“最后一棒心理素质得要好,一般最后一棒都是跑的最快最有准备的。”
“咱们问哥一看心理素质就比较好,别孬,输赢无所谓。”
“问哥,你没觉得咱们豪哥是那种赶鸭子上架的人吗?一般他来找你干啥事,说白了就是通知你一声,你不同意他直接就把你名字给写上。”
许问温润一笑。
张豪嘿嘿笑了两声,有些反常,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张豪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坏水。
“请参加男子一千五的运动员马上到检录处检录……”
“彭吉,该你表演了。”
“他早去了。”
“老彭厉害啊,今天参加一千五,明天下午跑三千,太牛逼了。”
他在第三组,一班另一个人在第四组,彭吉算是嚣张的了,一千五足足甩了第二名半圈。
张豪说:“他在我们初中就算厉害的了,去省上参加过三千米长跑,那个时候他被坑了,分的那个组跑的特别慢,当时甩了第二名差不多八百米,他以为稳了就放慢了速度,结果跑了个第四名,这可没把他气死,本来可以被附中那边破格录取的,就因为跑了个第四名还得参加中考。”
许问不解:“附中很好吗?”
“还行,主要彭吉想去,结果没去成,遗憾了。”张豪说,“他中考的时候以为上不了附中的分数线,就报了三中,结果还超过附中二三十分,这都是命呐。”
“那豪哥为什么来三中?”旁边的人问,“你的成绩明明可以上附中的啊。”
张豪神秘兮兮的凑了过去:“坦白讲啊,在附中那个学校里,我只能排后边儿去了,奖学金不好得啊。”
一群人大笑。
宋艺撇撇嘴,不怎么认同,这豪哥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附中重文,三中重理,两个学校虽然经常会被人拿来攀比,但各有各的好处,可能在大人眼里,附中的历史比较久远,教学质量这些应该比三中的要好的多。
彭吉跑完根本不用人担心,就累了那么一会儿,过了会儿就生龙活虎的跳上看台坐在地上。
“一群人在这儿光聊天,都不去接我。”
“老彭,你错怪我们了,我们派了尹小燕她们去接了你的。”
“人都没看见。”彭吉刚说完,就看见尹小燕从另一面走了过来。
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我从那边就开始喊你,你一句也没听见直接跑上了看台,我还绕了半天去堵你,你说你这人真的是。”
“……”
下午的赛事比完了,有些班端着凳子解散,许锦书让他们班等一下,避免拥挤踩踏。
坐在看台上的班级是不用端凳子的,来的时候带个人就行了。
这天晚自习难得的放松,许锦书给他们放了一部电影一直看到放学,别的班羡慕的不得了。
张豪自费给班上同学买了棒棒糖,一人两颗,最后罐子里面还装了几颗,他嫌太甜了就扔在李梦桌上,让李梦自行解决。
第二天的太阳出的正合人意,暖烘烘的,看台上的人还觉晒人。
三中没有昨天整齐,多数人穿了便装,有不少附中的混了进来,操场上乱作一片,跑步决赛战况激烈,男子三级跳暂且安排在十一点。
许问挨着林笙坐在看台上,还是戴着那副金色边框眼镜,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没有比赛的林笙编了两条辫子,辫子上还绑了一根天青色的丝带,阳光可人。
运动会上,短跑比长跑更振奋人心,更何况是决赛。
随着枪声响起,几条跑道上的就像是装了马达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飞毛腿啊这是……”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流弊走天下。”
“下面播报一百米女子决赛成绩……”
“高二(24)班来稿,……”
张豪走到班级都服务区域,猛的又灌了两杯,表情严肃的对着看台上的同学说:“别出声,听播报……”
“下面播报男子一百米决赛成绩,第八名…………第三名高三(9)班,罗富成十三秒一九,第二名高三(7)班成池十二秒八九,第一名高一(1)班张豪十秒九二破纪录。”
“哇——”
播报声刚完,一班沸腾起来,围着张豪溜须拍马。
“我们班多少个破纪录的了?问哥跳高破了,老彭一千五破了,万莹的实心球破了,现在豪哥一百米也破了,我们班真牛。”
宋艺只感觉内心拔凉拔凉的,他惋惜道:“本来你们也可以听见播报我四百米破纪录的,哎~”
“没事儿,下学期还有机会。”
“再说了,我们得给那两个体育班留点儿面子不是?”
“现在我们班总积分第二,还差个十来分超过第一。”
“放心,待会儿豪哥的三级跳也能破纪录,加的分可不少。”
“就是就是,豪哥加油啊。”
张豪领导一般的摆手,让人安静下来继续看比赛。
十点半的时候通知男子三级跳的去检录处检录,许问这才摘下眼镜:“坐着看吧,这儿视野挺好的。”
班上的人趁许锦书没在,开始肆无忌惮的喊口号:“社会我豪哥,十米不算多,豪哥宇宙第一帅,豪哥三中第一强。问哥加油跳,嫂子给你抱,问哥腿长一米八,跳过十米不在话下。”
看台就在沙坑正对面,一班的人都不用下来跟别人挤,直接坐在看台上就可以纵观全局。
许问和张豪隔了大老远,一个是十一号,一个是四十三号。
前面几个人没怎么练过,动作不标准,有的只跳了一两米直接被淘汰。
轮到许问的时候全场几乎被看台上的一班人带动,轰动了十多秒。
他强颜欢笑,要是待会儿跳的不远那不就尴尬了吗?毕竟他也是刚学的。
“一,二,三,跳!”
一声令下,许问迈着大步冲了出去,小腿发力让自己尽量跳远一点儿,两只脚看准了线轮换,最后往坑里跳了出去。
第33章:小鹿
他的双脚稳当的停在沙坑里,忽然只感觉身体站不住向后倒去,两只手撑在身后的沙里。
按照比赛规则,是算他起跳处到双手撑地的距离。
裁判员插了一张小旗子在他手落地的位置,拿起卷尺一通测量,随后又朝着计分处报成绩:“十一号,七米八。”
“可惜了啊。”宋艺在看台上干着急,“问哥跳这么远,起码得有九米。”
“七米八也不错了,人家第一次跳。”
林笙站起来张望了一眼台下,随后拉着李梦下了看台往沙坑处跑去,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进去,彼时许问已经站在起点处,开始了第二次跳远。
随着起点那个裁判员的一声令下,许问飞奔而出,一番波折后,定在了沙坑里。
测量的裁判员拿起卷尺量了一下,报出了个数字:“八米九。”
许问把脚从沙里抽出来,两只鞋子里灌满了沙子,还好他今天留了个心眼,穿了双深色的鞋,这样就算弄脏了也看不太明显。
他逆着暖阳朝林笙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取下腕上的表递给她,停留了两秒后走到了比赛区域。
林笙拂干净他手表上的泥土,攥在手心里,笑意深沉。
李梦吃惊道:“他居然能在这么多人里面找到你?不是戴眼镜吗他?”
“我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了。”林笙随口一说,轻轻用大拇指蛋摸了摸手表的表面,双眸定格在那边人群中那个高挑少年的身上。
“哦,那他眼神也挺好的啊。”李梦偏头见林笙的侧脸,忍不住打趣她,“你这眼睛干脆长他身上得了。”
林笙垂眸淡淡一笑,小声呢喃了一句:“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嗯?”林笙的话被呐喊声覆盖,李梦没听清楚。
接下来的比赛毫无挑战性,和跳高一样,第一轮就淘汰了大半的运动员,其余的要么就是专业选手要么就是天赋和侥幸共存的选手,许问也多多少少占了点儿运气。
“豪哥加油——”
“豪哥我爱你——”
“去你的吧,咱豪哥不爱你。”
“豪哥流弊!”
张豪自动屏蔽这些噪音,只不过没超过他以前的记录,跳了个十米五,目前的话是第二。
场上的五个选手看样子也不弱,都在九米多。
“咱问哥不占优势啊,这几次都在八米多,就刚才那次九米二。”彭吉突然开口,惊得李梦差点儿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来的?”
彭吉嘿嘿笑了两声:“就刚才啊,咋了梦姐,吓到你了?”
说话间,许问又从起点冲了出来,稳稳的停在了沙坑里,裁判员插了面小旗子测量了一番:“十一号,九米八。”
“嚯,这就厉害了。”彭吉有点震惊,“这一次比一次跳的远啊。”
这几次跳的时间间隔很短,因为人少,几乎每过几分钟就要跳一次,许问脸上出了一层薄汗,没时间在林笙身旁停留,只远远的往她这边看了几眼。
林笙与他对视,用嘴型说了句加油。
……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等短跑决赛成绩都公布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三级跳才比完收摊,张豪第一,许问勉强得了个第三。
操场上就剩下一班同学和零零散散的那么几个人,张豪一屁股坐在草坪上,脱下鞋子抖里面的沙子。
许问随便找了块空地坐下,十分无语的捋着鞋带,白色的袜子变了颜色,鞋里也灌满了沙。
袁茜让其余的人先解散,留下几个人清理班级区域的白色垃圾,叮嘱他们十二点半在某个火锅店集合。
两分钟后,操场上就剩下许问林笙和张豪。
“不赖嘛。”张豪系上鞋带看着许问笑了会儿,“还以为你只能拿个第八第七这些。”
许问拎着鞋子摇摇脑袋叹气道:“豪总,下次还是给我换个项目吧。”
张豪往旁边挪了挪地儿说:“除了我和你,我们班就没人能跳八米以上。”
许问抿嘴,表示再参加三级跳他就不姓许。
“少爷德行。”张豪嗤了声,“人沙坑都没嫌弃你踩它那么多脚,改天你来我家住几天,我分分钟让你改掉洁癖这个臭毛病。”
林笙蹲在一旁笑了笑。
“说真的,我们这种城边上长大的就是要比你这种城市里长大的孩子经造,你看看你这嫩胳膊细腿儿的,肯定矫情惯了。”张豪忍不住又吐槽了几句,“要不明年暑假来我家晒几天?不出三天,我让你晒成我们这种硬汉肤色。”
“硬汉肤色?”许问轻笑,穿上鞋子慢悠悠的系鞋带,“李逵还是包拯?”
张豪嗤道:“啥玩意儿就李逵包拯了,别被宋艺那几个牲口带坏了,我这就是大男人该有的肤色。”
许问笑笑,抬眼看向林笙,招招手让她过来点儿:“今天中午想吃点什么?”
“嗯……”林笙想了一下,“鱼香茄子。”
张豪疑惑的瞥着两人:“不是去吃火锅吗?回去弄多麻烦啊。”
“她吃不惯辣。”许问双手撑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豪总,待会儿麻烦你帮我跟班长说一声,我们就不去了。”
“行吧,下午记得早点来。”
“收到。”许问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随后笑了声,“那我先陪我的林笙去了,豪总吃好,豪总再见。”
张豪差点脱下自己那四十二码的鞋甩在许问脸上:“爬,这分钟老子不安逸你得很。”秀恩爱突劳资脸上秀。
“眼镜。”许问说,见林笙把手表一起递过来,“手表先拿着吧,我手脏的。”
林笙忽然说:“他们都以为你近视。”
“嗯?”
“今天李梦问我你为什么近视也能在人群里一眼看见我。”林笙动了动手指,转而与许问的双手十指相扣,“我没说你不近视,就骗她说你看见我下看台的。”
“我手脏的。”许问抽出自己的手拿给她看。
“不嫌弃。”林笙左手盖上他的手心,重新握住了。
许问一笑解释刚才的话题:“你随便往人群里一站我也能找到,不关视力的事。”
林笙满足的看着前面的操场,扬扬嘴唇。
“林笙。”许问想说别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倏忽间讲话止于口,化作一抹纯纯的笑意。
林笙错愕的抬起双眸。
许问抬头望着躲在教学楼后面的暖阳:“蓉城的太阳比新城那边的要暖很多。”
林笙小声嗯了声。
“知道我说什么吗就嗯?”许问侧头盯着林笙的脸庞,这个时候好想伸手捏一捏,“我的林笙声音这么好听,要多说说话。”
林笙又嗯了声。
许问抬起右手,细细盯着她的手背看了会儿,继而攥的更紧了。
“许问……你今天三级跳的时候很帅。”林笙吝啬的夸了他一句。
林问点点头说:“那明年我再跳一次,你站近点儿看。”
从此,许某人跟着林笙姓。
“……好。”
下午许问林笙到班级区域的时候一群人歪七扭八的在太阳下睡倒一片,一个接一个的靠身上,还有人脸上搭了一本书。
宋艺实在睡不着,一天都在想为什么自己把腿弄废了:“问哥嫂子你们来了。”
许问和林笙坐在他前面:“他们在这儿午休?”
宋艺:“昂,好不容易有这么大的太阳,再不晒晒都发霉了。”
距离下午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场上坐满了人,看样子都是借光的人,他们班学委还在做题。
嗯,挺努力的。
宋艺又说:“哎问哥,你们今天中午咋没来?”
“回去换了身衣服。”许问回答,“林笙不吃辣,怕她去了吃不饱。”
“噢,我们都是点鸳鸯锅,可以吃不辣的。”宋艺说,“那个火锅店的味道还行,我暑假在那儿上过班,菜品都是新鲜的,有机会的话带你跟嫂子去一次,刷我脸可以打折。”
“行。”许问双臂靠在膝盖上,俯视一大片绿茵足球场,离下午的三千米开赛还有十分钟,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陆陆续续的回到自己班上,飘扬在对面栏杆上的横幅被风扫着,微微摆动。
班上去开水房打热水的同学回来了,张豪让后勤人员冲了点儿葡萄糖水给要跑三千米的运动员喝,安排好一切后又跑去主席台核对积分。
“林笙,你们来这么早啊?”李梦和袁茜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
林笙点点头:“来晒晒太阳。”
袁茜蹲在地上检查药品够不够,抬头对着林笙笑笑:“起码得有半个月没有出这么大太阳了,晒晒也好,不然骨头都生霉了。”
“今天明天都是大太阳。”李梦说,“估计这场太阳是今年最后一场了,多晒晒吧。”
“这里会下雪吗?”林笙问。
袁茜闻言摆摆头笑道:“我们这里地势矮,几乎不下雪。”
“就是,这个县城里的冬太过于小气了。”李梦接过话,不满的撇嘴腹诽,“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雪。你们那里也不下雪吗?”
“下。”林笙说,“我们那里每年都会下大雪。”
袁茜羡慕的没话说,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小城里下场小雪都是稀罕事儿,更别说大雪了,怕是未来几十年都不会有。
第34章:小鹿
“有照片吗?”李梦期待的看着她,“你们那里的冬天肯定很美吧。”
林笙从许问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里唯一一个视频,偌大的院子里下起了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装点了整个庭院,亮闪闪的小灯笼在白色的院里显的突兀,却又跟茫茫白雪融合在一块儿。
“就只有这个视频。”林笙连着翻了几下也没有下雪的照片,“过年的时候可以拍给你们看。”
李梦笑道:“好哇。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下雪,以后考大学打算去一个能看雪的城市。”
“梦姐,雪有啥好看的?”宋艺抬起脑袋偏头看她,“下雪的时候美,化雪的时候冻成狗。”
“我看你还是别跟张豪在一块儿玩了。”李梦笑了声,弄得宋艺实在不解。
“啥子意思?”
“意思就是——钢铁直男会传染。”
张豪急匆匆的从旁边经过,袁茜和李梦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张豪站在原地盯着李梦皱起眉头。
宋艺嫌事小,向张豪告状:“豪哥,那个……梦姐说你钢铁直男……”
“告状婆婆。”李梦一本书砸了过去,正中宋艺怀中,“请你闭嘴,我谢谢你。”
张豪瞪了一眼宋艺,走开了。
宋艺叫冤:“豪哥,明明是梦姐说的你,你瞪我干什么?”
袁茜打趣他:“你和梦梦谁的分量重,豪哥还是能分清的。”
“说什么呢。”李梦拍了一下她手臂,“纯同学,别乱说。”
“还纯同学呢。”宋艺,“你俩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都是一个班的,说白了就是缘分,纯同学谁信呢?班长信么?”
“那当然不信。”
李梦懒得反驳了。
“呼——”
主席台有人在试话筒,一阵杂音过后,又开始播报上午三级跳和短跑成绩。
“下面播报男子四百米决赛成绩……”
“……”
“下面播报男子三级跳成绩,第八名高三(22)班胡广七米五,第七名高二(13)班赵晨献八米一,第六名高二(19)班刘莱八米三,第五名高一(34)班陈俊杰八米五,第四名高一(9)班罗光辉八米九,第三名高一(1)班许问九米三,第二名高三(1)班刘毅杰十米五,第一名高一(1)班张豪十一米二。”
“请参加极限跳的运动员到沙坑处检录……请参加三千米的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
彭吉站起来伸伸懒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主席台愣了半晌,旁边同学扯了扯他裤腿:“老彭,去检录处了,看什么呢?”
“豪哥呢?”彭吉左右张望了一下问,“我让他给我带的短袖在谁那儿?”
许问捞起旁边的袋子扔给他:“这儿。”
彭吉展开短袖一看,周围一片笑声,他差点儿哭出来。
他那么多短袖,为什么偏偏拿这一件这么中二的,黑色的短袖后面画着一个金色的脸谱,关键穿在身上还是紧身的,活脱脱的回到初中精神时代。
“哟,老彭,以前还是个大哥啊?”
“这短袖挺显身材的。”
“谁有紧身裤?借给老彭凑一套呗。”
彭吉石化,要让他穿这件短袖商场,还不如让他果奔。
宋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豪哥绝对是故意的。”
“我也觉得。”彭吉把衣服装回口袋里,气鼓鼓的望着张豪。
张豪一脸无辜:“我记得你初三那学期不是最喜欢穿这件吗?”
“……”彭吉脱下外套去检录处了。
这个时候张豪忙完了,高兴的坐在旁边跟同学们宣布积分成绩。
班级积分排在第三,还有好几个破了记录的同学,要是再加上彭吉的三千米破纪录,明天再努努力,很有可能积分就冲第一了。
许锦书坐在班级最后面看着欢呼雀跃的少年们笑了笑。
蓉城小县城里的冬很冷,但偏就吝啬,常年不下雪,秋天不算长,而秋色来的早收的晚,虽然当下已入冬,但三中的秋意却未减半分,许是那一排银杏的原因。
少年们的英姿已入秋画,凉风疏疏,拂过却掠不走。
见学生会来巡查,林笙赶忙把手机揣进许问包里,一副无辜的样子。
“栽赃陷害啊?”许问拉住她的手腕,一并塞进了自己外套口袋里。
“他们不搜身。”林笙说。
许问见她眼睛混杂了点儿泪水,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问:“怎么了?”
林笙眯着眼睛说:“刚才那阵风有点大。”
这个地方是迎风口,风大也难免的。
“把这个戴上。”许问摘下眼镜给她戴上。
“这个管用吗?”林笙疑惑的看向操场。
许问点头:“管用。”
半晌,许问侧头轻轻在她耳畔说:“刚才那一幕,看得我心都快化了。”
在你含泪的眼里,有别人看不见的秋色。
林笙假意听不见。
“林笙。”
她低下头不理他。
“林笙……”许问玩弄着她揣在自己兜里的手。
她轻轻嗯了声。
许问又压低了声音喊她的名字,在众人的呐喊声中林笙却只听到了他的声音念着她名字,十五岁少年的嗓音青涩的如同甘甜的清酒。
“嗯。”林笙回应了一个鼻音。
许问这才满意的扬起桃花眼:“不许不理我。不然还念你名字,念到你答应为止。”
林笙瞪了他一眼,淡淡的从嘴里蹦出两个字:“幼稚。”
“我也觉得有点儿。”许问压着自己的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那我们要赶紧长大,以后你不理我……”
林笙红着耳垂打断了他的下文:“你别……别说了。”
行吧,他许大少爷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很快,女子三千米跑完了,广播又通知男子检录过的运动员到起点处集合。
彭吉在第二组,他冲台上的众人挥挥手。
“老彭,不拿个第一回来都对不起你这些年吃的饭。”
“加油,我们相信你。”
“……”
见学生会又走进了,林笙抽回手放在膝盖上,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但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还有那么一丝冷意泛上,眼镜框蹭的她鼻梁有点儿不舒服,她取下还给了许问。
许问:“不戴了?”
“风停了。”林笙给他架在鼻梁上,“戴着不舒服。”
许问笑了笑没说话。
轮到彭吉跑的时候,全班沸腾起来,别看他瘦,跑的比谁都要快,平常抢饭练出来的本事。
三千米围绕操场跑六圈,他在第三圈的时候已经甩了第二名大半圈,紧追最后一名的尾巴。
第四圈。
第五圈。
第六圈甩掉第二名一整圈,一班部分人从看台上跑下去迎接。
第七圈……
“哎?老彭不是跑完了吗?怎么还跑啊?”
“这是第七圈了啊……”
“走,看看去。”
几分钟后,有人才跑上来告诉班主任:“许老师,张豪和裁判员起了争执,彭吉跑完了六圈,结果裁判员说彭吉还差一圈,让他再跑一圈……”
许锦书不紧不慢的从看台上下去。
宋艺站起来,扶着栏杆跳着走,许问拦住了他:“我去看看。”
他见终点那处人流有些急,不好挤进去,就让林笙在看台上等他。
“老师,六号的确是跑完了,只不过比较快,把第二名甩在后面,您不能这样判他。”
裁判员与一班同学各执一词,一面是因为彭吉个子比较小,不扎眼,跑过的时候裁判没注意,误判了他。
“您作为裁判难道不应该公平公正吗?”张豪比裁判员老师要高出一个头,语气又不是那么好,裁判员误以为他要挑事。
“这位同学,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辞,我们作为裁判讲究的就是公平公正,你们说他超过第二名整整一圈,历届比赛中就没有能超第二名整整一圈的,而且这个第二名是田径队的。”
张豪:“您不讲究事实,就在这儿凭经验,第二名是学校田径队的没错,但他是短跑的,不代表长跑也行,再说这是你们裁判失误,凭什么让他再跑一圈?”
“同学,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再不带着你们班同学回去取消你们班的比赛资格。”
“再跟你说一遍,我们没有闹事,你的确误判了。”张豪压着怒火,“如果所有裁判都像你这样,误判了不承认,那会寒了多少运动员的心?误判了不丢脸,丢脸的是你这样死不承认自己误判了的人,比赛成绩我们不在乎,就在乎公平公正,就因为你一次误判否定一个学生,你这种人就不配当裁判。”
那裁判老师被张豪说的无话反驳,气急的拎起张豪脖子上的校牌:“高一(1)班,取消本次比赛资格。”
许问按住裁判员老师的手,笑道:“老师,我们并没有恶意,他态度不好我们向您道歉。”
“问儿,别和他废话,他就是死不承认自己误判了的人……”
许问让人把张豪拉了回去:“这件事情,我们班同学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但他没有恶意,运动会本身就是追求公平公正,至于我们班彭吉同学到底有没有跑完六圈,我们已经去监控室取证了,还希望您能让我们班彭吉同学停下来。”
“行,等监控调出来再说。”裁判员松口,眼神落在张豪身上,“不过你们班后续的比赛将不能继续进行。”
第35章:小鹿
“操,凭什么。”张豪甩开众人的手,爆了句粗口。
许问笑意盈盈,换了这副金色边框眼镜的他很斯文,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难让人提起火气来:“老师,监控还没调出来,刚才我们的语气是有点不好,如果要进行处罚,也应该是体委会商量后一致决定,还请您给我们一次机会。”
“对啊老师,大家为了积分都不容易,您不能带着个人情绪进行处罚。”
“而且我们都已经向您道歉了。”
裁判员正要反驳,袁茜就拿着截下来的监控一路小跑赶到,后面的许锦书也加快了脚步。
视频上彭吉确实是跑了六圈,裁判员一看瞬间下不来台,咬着刚才张豪过激的态度不放。
许锦书先让围着的人散了,然后赔了个笑脸:“老徐,都是一群孩子,换做是我,估计比这更甚,处罚是该处罚,不过得和体委会商量一致决定,你说呢?”
这他妈还护上犊子了?
听此,裁判员立马拉下脸来:“副校,我干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我公平公正?就因为一次误判让这几个兔崽子质疑我。”
“张豪,给徐老师道歉。”许锦书望向许问身后的张豪,语气很淡,让人捉摸不透。
让道歉?
他张豪当然是不愿意的。
“我不。”张豪的语气很决绝。
须臾,许问才开口说:“老师,既然要道歉,我认为您也应该向我们班彭吉同学道歉,不是质疑您,而是要为自己的失误负责。”
“我……”裁判员老师被噎,一肚子的苦水没地儿诉。
许锦书点点头认同道:“老徐,我觉得孩子说的挺对的,要道歉的话双方一并道歉,不道歉的话这事儿就揭过了,处罚的事情赛后去找体委会。”
双方都拉不下脸来道歉,这件事情就此作罢,许锦书使了个眼色,张豪和许问跟在她后头离开了终点处。
许锦书回头看了一眼张豪,没说话,又将视线转移到许问身上。
张豪满脸问号:“???”
“学到了没?”许锦书话一出口,更让张豪摸不着头脑。
几秒后,许锦书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遇到这种事情,即使你占理,但也要心平气和,你想想为什么你和许问说的意思都差不多,徐老师就无法对许问生气?”
“那是因为……”张豪想说是因为那裁判员看他不爽,但想了想多半还是因为许问这狗贼长了一张斯文和善的外表。
你看看,这人长的人模狗样的,居然还在笑?
张豪不爽的甩了他一个白眼。
许问十分无辜,他千里迢迢扔下他的林笙过来解救豪总,居然不领情?
许锦书语重心长道:“凡事都得讲证据,你说裁判员误判就误判了?他一个老员工,当然不容得一个学生质疑,而且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疑他,他不处罚你处罚谁?就你有理?你想一想,要是没有这监控,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看你也是聪明人,关键时候怎么净犯糊涂?”
张豪被说的难为情,低下了头。
“要是许问再来晚一步,你是不是还打算和徐老师打一架?”许锦书斜睨着他问。
见张豪没说话,许锦书又说:“用不着你回答,我猜也是,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别看我是个女的,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打架比你们狠多了,你们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
“真的?”张豪投过去崇拜的眼神。
“有些人倒是见识过。”许锦书用眼尾扫了一下旁边的许问,“不过你们别觉得打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就会觉得幼稚。”
许.有些人.问尴尬的笑了声。
许锦书年轻的时候不是一般的浑,因为是许家十几代里唯一一个女孩儿,长辈们宠的没边,她要做什么也是跟着她自己的意愿,别人从来左右不了她。
在许问的印象里,他姑姑浓妆艳抹跟个妖精似的,更不受约束,别人说一句,她能十句不带重复的给怼回去,总之不像什么好人,十六七岁的许锦书拎他就跟拎小鸡仔似的,还会跟他抢林笙。
许问记得在他六七岁那年,许锦书跟他说了很多,说她特别想把一个人关起来,这样就可以天天看见他,从那时起她的气焰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
总而言之,他作为堂堂许家大少爷,童年却过于凄惨,被许锦书欺压了五六年之久,好在最后被一个叫叶岑川的人拉出苦海。
对此,他也很郁闷啊。
他小时候人见人爱的,可为什么许锦书就喜欢欺负他,还喜欢当着他的面亲他的林笙!!
想了这么多,许问清幽幽的撇了许锦书一眼,无奈被她收入眼底。
正如所料,许锦书又是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哼声:“你这什么表情,给我收回去。”
许问:“……”我偏不。
随即露出一抹假笑,指着看台上的林笙道:“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许锦书面无表情,转身也让张豪回去了,自己拐了个弯拐去了体委会。
根据体委会商议决定,给予一班扣除十分积分处罚,至于后续比赛,还是正常进行。
这么一来,一班的积分排名直接从第三掉到了第六,此时一班众人正在自我安慰中,激励明天上午比赛的同学们。
天气变化无常,周五早上下了场小雨,正当同学们以为会取消今天上午比赛的时候,老天不负众望的出了一阵大太阳,这操作真是没谁了。
第一场就是接力跑,女生们一共有九组,跑完以后才轮到男子接力,一班在第六组第四跑道。
张豪跑第一棒,亢进第二棒,彭吉第三棒,最后一棒经过商议,还是给了许问。
他们不知道许问跑步快不快,只是听班主任说他能行。
对此一班的人怀疑他们班主任是把转学生家底资料都给抖出来了,连跑步快不快都搞得一清二楚。
张豪穿了身旧球服,麦色的长腿暴露在瑟瑟的空气中,彭吉和亢进都是校服,而许问穿了件单薄的白毛衣配了条灰色的运动裤,双腿笔直修长。
几人分别站在自己的所属区域,张豪跑第一棒,他试了两下助跑器,确认稳当后踩上去。
随着枪声响起,张豪小腿蹬了一下,助跑器上有雨水,一不小心打滑。
看台上的人心不禁拧了一下,继续注视着场上的情况。
他顾不上这么多了,拼命地向前追赶。
眼看着对手一个个的跑在自己前面,张豪用尽了全身力气追赶,直到看见亢进在原地不停的跑着等他。
张豪把棍递到他手上,气急的跺了下脚:“操——”
亢进是田径短跑队的,速度还行,基本把张豪刚开始的失误拉了回来,第三棒交接时,三跑道的人棍子落到地上,彭吉赶紧接过亢进手里的棍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这个时候已经从第三冲到了第二名。
他面目狰狞的向许问冲了过去,举起手中的棍子准确无误的递到他手里。
“问哥——靠你了。”彭吉离开了跑道,弓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许问捏紧手中的接力棍,风一般的向前跑去,他拼尽全力,眉心微微皱了皱,最后在一个弯道处赶上了第一跑道的人。
“第一了第一了。”
“问哥加油啊。”
最后冲刺阶段,许问再加快了点儿速度,大长腿迈过了那条终点线。
少年多往前跑了几步,最后举起手中的接力棍遥眼看着人群里的林笙,他的头发比一般男生的长一点儿,跑步跑的太急,刘海被风吹成了中分,两撇剑眉下的桃花眼温柔的闪了闪。
林笙站起来扶着栏杆,她的少年一如既往的傲,却又那么地温柔。
“太帅了卧槽。”隔壁班一女生激动的不得了,“那个谁真是长在我的审美上了,贼几把帅啊。”
袁茜撞了撞林笙的手肘笑道:“他又在看着你笑哎。”
李梦已经彻底酸了:“啧啧啧。”
“你说——”袁茜看向林笙说,“他那双眼睛为什么就那么好看啊?”
“……”林笙淡淡一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眼镜,又抬眸见少年迈着长腿归来,她向前走了几步,顿了两秒把手里的眼镜递给他,“你戴上。”
女朋友见自家男朋友跑步归来第一件事情不是拥抱他表扬他,而是让他把眼镜戴上,这是什么操作?
许问听话的把眼镜戴上,又被林笙拉着衣角坐回了原位。
“……”根据咱们问总多年经验,小娇妻这是不高兴了。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
众人还沉浸在第一的喜悦中,许问和林笙这边倒是不同,两人坐的地方不怎么显眼,一班的欢呼盖过了两人的声音。
许问双臂靠在膝盖上侧头望着身旁的林笙笑:“林笙。”
“怎么了?”林笙故意问,撇了眼他乱糟糟的刘海。
“你生气了。”
“没有。”
“有。”许问用手撑着自己脑袋,屈着食指敲了敲,“让我想想,我的林笙为什么会生气……”
第36章:小鹿
林笙笑,但不说话。
许问故作思索,好久才说:“那肯定是因为我长的太帅了,林笙吃醋了。”
“……”林笙无奈的叹气,伸手轻轻地替他理理额前的碎发说,“刚才旁边有人夸你眼睛好看……”
许问等着她说下文,姑娘的声音放的特别轻,又有一丝委屈:“明明隔那么远,我都没看清。”
“这样啊。”许问莞尔,咧嘴扬眉,“那回去给林笙看个够。”
林笙拿起旁边座位上的衣服递给他:“穿上吧,待会儿着凉了。”
“我今天帅不帅?”许问披上外套问。
“嗯。”林笙点点头,“很多女生也夸你帅。”
许问哭笑不得,他女朋友这醋意怎么还越哄越大了。
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吃醋?
“那你夸我了没?”许问捉住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别人夸我不管,但林笙得夸我。”
林笙冷漠道:“不夸。”
宋艺忍不住插话道:“求求你俩做个人,这么大个伤员摆在这儿看不见是咋滴?非要再给我一次心灵上的创伤?”
许问:“……”又草率了。
林笙:“……”都怪许问。
“不过问哥,刚才嫂子夸你了。”宋艺又看了一眼林笙道,“我听的清清楚楚。嫂子说,你以前跑步得过奖,在操场奔跑的时候像只小豹子……”
许问倚靠在塑料椅上,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笑意,他盯着林笙微微泛红的侧脸看。
上午的赛事告一段落,他们班的4×100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但还是差一点儿破纪录。积分拉上去排在了第三,与第二名相差三分。
下午的拔河比赛众人齐心协力取得了第一的好成绩,靠张豪战术取胜。
三点班就举行了运动会闭幕式和颁奖典礼,一班得了个团体二等奖,整个过程张豪都垮着个批脸,如果不是因为他被扣了十分,如果不是他接力跑的时候失误,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得第一的。
许问拍拍他的肩膀:“豪总,笑一个。”
“就是,都比完了,那第一是体育班,我们争不过也正常。”
“去去去,老子想静静。”张豪翻了个白眼,换了个站姿。
彭吉打趣:“静静是谁?想静静不如想梦梦,对吧?”
宋艺连连点头:“就是,咱梦姐也不赖啊。”
“再多说一句,老子今天让你爬着出这个操场信不信?”张豪抬手恶狠狠的威胁道。
袁茜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传达许锦书的下一步命令:“班主任说解散后在操场集合拍照留念,完了以后回教室,她有事儿要说。说完了就放学,一个个的别浪费时间啊。”
一班找了林荫道旁边那个树荫繁茂的楼梯,中间的同学举着二等奖那张奖状,许锦书举着许问的相机给各位拍照,数张后,袁茜才邀请她站在众人中央,请许问帮忙又拍了两张。
许锦书挥挥手让各位回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在教室集合。
一群人一哄而散,为了早点出校门跑的飞快。
许问牵着林笙走了过来,喊住了许锦书:“姑姑。”
“……”许锦书斜睨了许问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两人手上,“我说你这个兔崽子还真大胆,那边儿就有个监控摄像头。”
听此,林笙不好意思的抽出手。
许问毫不见外的把手上的相机递给她,指了指旁边的林荫道:“姑姑,帮我和林笙拍两张照。”
许锦书提着相机跟在两人的后头,特别敷衍的给两人拍了很多张。
十一月中旬的银杏叶别有一番风味,整道金灿灿的好不浪漫,两人牵着手行走在林荫道上都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现在没什么学生,漫道的落叶无声下落,飞鸟惊起又栖于枝头,传来一两声稀疏的鸣叫。
许锦书把相机还给许问:“好了,回教室去吧。”
“哟,副校,在给学生拍照啊?”旁边走过一个男老师,随意的扫了一眼许问林笙。
许锦书淡淡的点头:“嗯。”
许问看了眼刚才拍的照片,没敢吐槽,三个人一同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兔崽子,你跳高不错啊。”许锦书意味深长的望着他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偷偷学了?”
许问毫不谦虚的说:“没怎么学,就是天赋这东西吧……”
“嘁。”许锦书笑睨他一眼,“差不多十年没见了,你一点儿也没小时候可爱。天天讨打样。”
“……”许问瘪嘴苦笑。
他觉得他小时候可以写成一部纪录片,名字就叫做《被许锦书欺压的那些年》。
那些年何止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啊。
许锦书表情里夹杂了一丝惆怅,长叹一声,她才三十出头,却活的像四五十岁的人。
她年少时的事情许问知道不少,每次许锦书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强硬地拉着许问跟他讲很多很多,许问小,有时听到一半就睡着了,许锦书哪能那么轻易的放过他,只要他一睡着了就叫醒他,他委屈巴巴的听,有些又听不太懂。
一班又开了个小型的班会,许锦书问各位打算怎么庆祝一下,有人吼了句去KTV唱歌。
本以为这在许锦书这里是做梦,但令人讶异的是,许锦书竟然一口就同意了。
彭吉转头对张豪说:“豪哥,你打我一下。”
张豪十分不想理这人。
“豪哥,就踹我一下也行,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踹狠一点儿也成。”
张豪抬脚踹在他椅子腿上,彭吉一不注意摔在地上:“卧槽。”
这么一踹不要紧,主要惊动了讲台上的许锦书,全班纷纷扭头看。
张豪挠挠头:“他没坐稳。”
“好了。”许锦书拍拍手示意安静下来,“那么时间就定在周六,明天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地点就在新区的御候KTV,到时候包厢定好了让袁茜通知你们。饮料随便喝,酒就别想了,要是让我发现,一个作业本的检讨,听见没?张豪。”
张豪:“……”这他妈躺着都中枪。
许锦书抬眼望着张豪:“听见没?豪哥?”
“……”张豪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下来,他咳了两声说,“听见了。”
“嗯,收拾一下,马上放学了。”许锦书刚说完,又叮嘱了一句,“有些人,放个周末连书都不带,宋艺,曹宇,朱延,你仨好歹带一本我的数学练习册回去行不行?一个书包空空如也,当我看不出来啊?”
“……”
许锦书又说:“吴思航,你带那么厚一叠书回去,别光打游戏,要雨露均沾。”
“……”
“颜成,好好复习一下你那语文,这次月考简直惨不忍睹不忍直视,那是一班同学水平吗?语文老师都在我耳边念叨几遍了,就你拉低我们班平均分,我告诉你们啊,我这个人最怕别人在我跟前念叨,要是再听见你们任课老师在我跟前念叨你们,我数学晚自习就不上了,三节晚自习全拿来念叨你们,看你们烦不烦。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好了,放学。”许锦书指了一手门外,让同学们先出去了,看看时间还有两分钟才打铃,纷纷感叹到他们班主任就是流弊。
——
回到家,林笙说想吃蛋挞,作为男朋友的许大少爷只好钻进了厨房忙活了。
林笙拿着小刀细致的给苹果削皮,她切了一块放到许问嘴巴旁边:“脆的。”
“记得这么清楚?”许问咬着那块苹果,甜脆中带着点微微的酸。
林笙嗯了声,把苹果切块,看了眼旁边的梨:“梨就不切了,你不吃切过的。”
许问吃什么不吃什么,林笙都记得清清楚楚,下一秒就可以脱口背出来。
林笙打开酸奶瓶,倒在碗里,拿勺子搅了搅,抬头又见慵懒的少年在慢条斯理地打鸡蛋。他的衬衫露了点儿边角出来,弓着身子的时候会触碰到厨房的台子。
“我帮你扎进去。”林笙擦了擦自己的手,许问转过来对着她。
她掀起他的衬衣摆,轻轻的往他的灰裤子里塞,手轻柔的划过他腹部的肌肉线条,像猫抓似的,痒酥酥。
林笙的指尖又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腰侧,冰冷的手指与温热的肌肤的接触,许问拧了一下眉心,忍了将近三秒。
“别了。”许问说,声音涩哑低沉,他随即慌张的转过身去,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自己的手,往厨房外面逃窜。
林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几分钟后,许问又回来继续打蛋,他垂着眼眸一句话也没说,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林笙也没问。
窗外的夜色渐渐深沉起来,伴随着一阵冷风,天边皎白的月只能看见一道浅浅的影儿。
“林笙。”许问的声音依旧低沉,脸上却带着一丝浅显的笑意,“我……你……以后别乱摸我了。”
“哈?”林笙盯着他的侧脸,直至把眼神停留在他的耳垂。
他的耳垂泛着淡淡的红色,和他白皙的脸庞形成了对比,乍眼一看太过于明显。
许问又重复了一遍说:“以后别摸我的腰腹,我会……”
我会起反应这句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好像两人已经到了青春这个年纪。
“算了。”许问深吸一口气,扭头望着林笙笑了笑,桃花眼的末梢微微泛了点儿红,卧蚕上那颗小痣越发性感。
第37章:小鹿
林笙乖巧的应了声:“好。以后不摸了。”
“也不是不能摸……”许问低头含笑呢喃道,“这三四年别摸,……以后随你。”
林笙的脸蛋蹭的一下红了,若无其事的搅着碗里的水果,她用余光瞟了眼许问,少年专注极了,没像以前那样出言逗她,眼角的红褪了点儿色,眼间的风月敛了不少。
她用叉子叉起一块香蕉塞到他嘴里:“尝尝。”
“嗯。”许问慢慢的咀嚼,把蛋液倒进蛋挞皮里,然后再放进烤箱里,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多余的话。
他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除了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十五六岁的少年期是从狼崽变成狼王的过渡阶段,他这匹狼崽开始初露锋芒,又怕自己的锋芒太尖锐,而伤了自己心窝子里的人。
林笙喊了他一声。
许问反应过来笑了笑,带着她坐到沙发上,林笙攥住他的手:“许问,你的手怎么这么热啊?”
“啊……嗯……”许问条件反射般抽回自己的手,随便扯了句,“可能室内温度比较高。”
“哦。”林笙捧起桌上的水果沙拉送到他面前,“酸奶够了吗?还要再加点吗?”
许问伸手摸摸她的头说:“够了。我去洗澡,蛋挞过会儿就好。”
“嗯。”林笙看着他往房间走去,愣了几秒后才拿起桌上的遥控板,打开了一个综艺。
许问反锁了浴室的门,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
想了想他打了一串字:男生十五六岁有这种情况正常吗?
回答:这种属于正常现象,男生一般……
某某医生:注意了,您才十五岁,建议您避免过度手……一般建议一周一次……过度的手……会造成前列腺炎……
“……”许问啪的一下按熄了手机:什么啊这是。
简直在无中生有。
严重了严重了,这不属于正常现象吗?许问你个傻缺,还上网搜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能吃的?
思及此,他打开了花洒,冰冷的水淋在他白色的衬衣上,薄薄的布料紧贴着他的身体,隐隐约约看得清肌肉线条,他是冷白皮,脖子上稍微有点红就异常明显。
现在这个季节,冷气侵入皮肤,直钻骨头,冷的许问皱了皱眉。
这到底正不正常啊?
完蛋了完蛋了,以后不会亲林笙的时候也会吧,这这这不可能吧。
许问啊许问,你咋就……动机不纯了呢?明明这十六年来都正常的。
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得忍……许问伸出五根手指头,很自觉的弯掉两根。
他心如死灰的垂着墙上的瓷砖。
至少得忍三年,三年不能亲林笙,不能和林笙一起睡觉。
三年……
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个小时六十分钟,这还怎么过?
好像事态越发严重了,他该怎么办啊。
好像也没人可以咨询,他就想知道怎么才能遏制他和他的小弟友好的不见面。
不然……阉掉?
不不不,这不太可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能绝了老许家的后。
这到底该怎么办啊,来个老男人解释说明一下。
等等……老男人?
许问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忙不迭的打开手机给他家成年男人打了个电话。
通是通了,可为什么这个成年男人不说话呢,这样弄的他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他弱弱的喊了声:“爸。”
“让我猜猜你啥事儿,你这十六年就没跟我打过几次电话,这次因为什么?又打架了?”
许问捂脸,更觉得难以启齿。
“可你打架了也没让请家长啊,我再猜一猜,是……和笙笙谈恋爱被发现了?”
许问的话都到了嘴边,但不知怎么的又咽回去了。
“小子?怎么不说话?”
“……”许问关掉花洒,正声道,“爸,您旁边有人吗?”
“在书房办公,没人。”
“确定?”许问觉得这种事情关乎到他的面子,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
许业澜觉得他啰嗦,拉长了声调回答:“确定。你妈在荷兰出差。”
“那个……”
“有事儿快说,你老子我忙完了还要和你妈视频,没工夫和你耗着。”
许问双颊通红,顿了两秒后说:“我问您一个关于男人的问题,您得替我保密。”
“男人的问题?”那头沉默三秒又说,“说吧,让我听听什么男人的问题。”
许问动了动唇,又又又怂了。
“又不说话了?问儿?”
“爸,就是我一朋友,他问我男人那啥后,是不是就不能亲自己女朋友,还不能单纯的挨着她睡觉?”
“……”接着该电话那头沉默了,须臾,许业澜才说,“你帮我问问你那朋友是因为什么原因的?”
“啊……他是因为女朋友帮他扎衣服,然后不小心摸到他……”许问听见许业澜笑了两声,眉心一拧。
“哦,这样啊。你跟你那个朋友说,这个是正常的,没什么的,平时该干嘛干嘛,只是要学会控制自己。你这个年纪还不至于吧?”
“……万一呢?”
“那就是你的事儿了。”许业澜懒懒的强调了句,“男人嘛,都是饿狼,得学会把猎物喂肥了再吃,你还有一个月就十六了,再过两年就成年了,你自制力也不差,这种事情也别放在心上,又不是啥坏事儿,以后就别让笙笙摸你了呗……”
他的小马甲怎么说掉就掉啊?这还怎么愉快地聊下去?
许问决绝的挂掉电话,重新打开了花洒,听到他爸说是正常的他就放一百零八个心了。
说明林笙还是可以亲,还是可以……睡。
冰冷的水顺着他的衬衣往下淋,淋褪了他身上的燥热,等脖子上的红渐渐褪去,他才把衣服脱掉,随意的擦了两下裹上浴巾。
他默默的祈祷可千万别像他那样的随心所欲,万一吓到林笙他一气之下……
可这也不能废啊。
许问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浴室的门,一张熟悉的脸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他面前。
“许问。”
他感觉他的内心突然不那么活跃了,滚烫的脸颊也基本恢复了正常。
嗯?内心突然不活跃了?
他……是不是......
爬爬爬!!!
想罢,他淡定地抬手抓着毛巾擦头发问:“怎么了?”
林笙盯着他看了好久:“我以为你掉厕所了。”
“没有。”许问笑了笑,“你先出去吧,我穿衣服。”
“好。”林笙给他关上了门,“蛋挞好了,等你一起吃。”
许问先把浏览器的搜索记录删干净,又觉得不妥,便打开了最近搜索给删的一干二净。
他把手机扔在旁边,套上了睡衣睡裤,然后坐在床边吹头发。
他许大少爷觉得十六年人生中,就没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他干嘛想这么多?
这回他是真的服了。
很久后,他才走出卧室,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林笙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想笑。
林笙扭头发现了他:“许问,你站那里干嘛。”
许问几步跨了过去坐在她旁边,林笙凑进了点儿,把手机放在他眼前说:“群里在说,明天聚会的事。”
“嗯,刚看到了。”许问说眼神飘忽,不经意地往旁边挪挪地儿。
林笙:“……”
“林……林笙,我先去清理一下厨房,你先自己玩会儿。”说完,许问落荒而逃,剩下小姑娘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
这这这……
林笙把盘子里的半个蛋挞塞进嘴里,又看了会儿电视,彼时许大少爷还在厨房,她起身往厨房那边走去,倚靠在门框上看着许问的背影。
他低头细致地擦着碗,碎发随意搭在额前,从他的背影看不出什么来。
林笙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把手贴在他的额上:“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许问摆摆脑袋笑了声,颇有些无奈。
林笙又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对比两人的温度,她觉得都差不多。
“许问,”林笙说,“我以后不摸你了。”
“嗯?”许问抬眼盯着她。
林笙又说:“听你的,我以后不碰你的腰了。”
“没事儿。”许问笑了笑,把盘子拿去放好,“今天其实是……”
一场意外?
算是吧,而且现在也……正常了,谁叫他的林笙长的就那么撩人。
林笙睁大眼睛望着他:“什么?”
“其实我也没那么敏感。”许问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走吧,陪你看电视。”
两人看了会儿电视,许问见林笙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就关掉电视睡觉了。
林笙是沾床就睡的,她缩成一团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许问把她的被子拉下去了点儿,伸手扒开她脸上的发丝。
“笙笙,”许问伸出大拇指摩擦着她的眼角,又轻轻地在她眼角边落下一吻,声音不明,“……晚安。”
他动了动嘴唇,最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憋住了,他转过身去,窗外的月色有些寡淡,风吹过薄薄的云,带着浅薄的温柔。
第38章:小鹿
第二天早上下起了小雨,看样子这雨得下一天。
昨天班级群里吵到了凌晨一点,说的全是今天聚餐的事情。林笙只记得她看到袁茜@全体成员说十点在新区御候KTV门口集合,班主任订了五个包间,先到的先进去。
她揉揉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旁边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许问应该也没起多久,她穿好鞋开始洗漱。
许问走了过来靠在门边:“早餐好了,洗完去吃吧。”
“嗯。”林笙在刷牙,应了句鼻音。
许问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刷完牙洗完脸,林笙倒了点儿补水的在自己手上,扭头与他四目相对:“……”
她见许问不说话,又回头对着镜子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双颊,良久,她才盖上瓶子的盖子,把东西放回原处看向他:“走吧。”
许问挡在门口,沉吟道:“我还是觉得我有点亏。”
林笙被他这句话说的有点发懵。
“昨天你没亲我。”许问说的一脸认真,垂眼盯着她补充一句,“一整天都没有。”
林笙:“……”这要我怎么回答?
你这是在为难我!
许问审视她三秒有余:“来吧,我洗过脸了。”
“等我酝酿一下。”林笙推开挡在门口的他,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这玩意儿还兴酝酿的?
林笙站立在衣柜面前好久,才连推带拽的把许问请出了门外,她软声哄到:“许问乖,我换衣服。”
行吧,他许大少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等他的小娇妻酝酿酝酿嘛,他等得起。
两个人吃完早餐又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到九点半的时候才出发。
雨还在下,伴随了点儿冷意。
这个KTV离他们家很近,就十分钟的路程,张豪和袁茜在门口给同学们指路,这会儿倒是不忙了。
许问牵着林笙走进大厅,张豪招呼两人一声:“五楼左拐第五间,房间号517,彭吉李梦都在。”
“豪总业务挺熟啊?”许问收起伞点点头牵着林笙往里面走去。
这KTV是许家的产业,差不多算是许家家业的冰山一角,许问跟着他爸去过御候总部,比这豪华的多,别人没个富余的家底还真去不了。
他带着林笙进了电梯,现在这个点人很少,一般晚上的人比较多。
他俩拐了个弯才发现蹲在门口的彭吉:“久等了。”
“问哥,嫂子。”彭吉站起来下意识的拍拍屁股,“快进来。”
都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抽烟的人占少数,班长明令禁止不能抽,所以没人敢造次。
李梦倒了两杯果汁递给许问和林笙,笑了笑说:“好了,现在这包厢就差张豪了。”
宋艺见缝插针道:“哟,梦姐,你这是想我们豪哥了?”
“想他?”李梦冷哼一声,“你这一天天的咋就这么能想呢?”
“问哥嫂子随便坐。”彭吉说,“这地儿宽敞,少不了坐的地方。”
“害,我人生第一次来这么豪华的地方。”
“谁不是啊,有人问了,这里一小时四五千块钱呢,咱班主任也太阔气了吧。”
“别说。”宋艺坐在沙发上剥着橘子,“这真让我这种土狗大开眼界,我这十六年的人生里啊,就没去过啥能开眼界的地儿。”
许问笑了笑,找了个沙发和林笙一起坐下了。
彭吉啧啧道:“问哥,你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惊到了?这地方还真有逼格,连柱子都是金的,也不知道是真金还是假的。”
“嗯,第一次见。”许问说,把手里的果汁放在桌上,环顾四周后评价了一句,“还行。”
“哎老彭,你说咱们班主任到底是什么人呐?出手这么大方,如果单纯是一个校长的话怕没那么简单。”
彭吉:“我哪儿知道?这几天我算是明白了,咱班主任对咱们是真的好,就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怕是得花她大半年的工资。”
宋艺扯了张纸巾夸张的擦鼻涕:“咱班主任真的大公无私,宁可自己吃泡面也要让我们这群土狗见见世面,太伟大了……”
林笙被他逗笑了。
不久后,张豪袁茜走了进来,清点了一下人数。
“张豪,你负责一下这个包厢,别喝酒别抽烟,要是我闻着烟味,所有人去班主任办公室写检讨。”袁茜嘱咐道,贴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张豪半躺在沙发上,从早上九点到现在将近一个小时他都是站着的,可没把他累死。
包厢里灯光不停的交替闪烁,同学的歌声绕耳,难听的好听的混杂在一起。
“狼人杀来不来?”宋艺手机拿着狼人杀纸牌询问各位。
“来呗,反正也无聊。”
宋艺:“那我当上帝,包厢一共九个人,除去我这个上帝还有八个人,这里有八张牌刚好。快快快,老彭给他们讲一下规则。”
“你他妈怎么不讲?”彭吉放下话筒瞪他,心口不一的给各位讲着规则。
几分钟后宋艺让抽牌:“别拿给别人看啊,听我指挥,请各位玩家确认自己身份。”
“有几个狼人?”
“三个。”
宋艺催促道:“好了没?快确认自己身份。”
林笙偷偷看了眼自己的牌,然后给扣在桌子上。
许问双眼含笑盯着她,小声问:“你是狼人?”
“不是。”林笙摇头否认。
“天黑请闭眼。”
等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宋艺才说:“狼人请睁眼,请确认自己的同伴。”
许问,李梦,曹静静睁眼。
宋艺:“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
张豪睁眼。
“请选择你要查验的对象。”
张豪指了指李梦,宋艺打了叉,表示她是坏人。
“预言家请闭眼,女巫请睁眼。”
亢进睁开了眼睛。
“女巫请闭眼,猎人请睁眼。”
林笙睁开了眼睛。
“好,闭眼。天亮请睁眼。”宋艺开始进行下一个步骤,“请各位玩家一次叙述自己的身份。”
张豪清了清喉咙说:“我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并且有怀疑对象。”
彭吉:“我很勤劳,虽然我没有身份,但我能配合你们抓住坏人。”
李梦:“我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请大家相信我。”
曹静静:“我是平民,一个美腻的平民。”
包厢里的人无情的嘲笑了会儿。
宋艺扬扬下巴示意许问:“问哥,该你叙述了。”
“嗯……”许问挑了挑眉,“我是一个没有特殊身份的人。”
林笙狐疑的盯着许问:“我是好人,可以杀坏蛋。”
“……”
宋艺:“好了,现在请指你们怀疑的对象。”
张豪率先指李梦,其余的人纷纷跟风。
李梦:“……”
林笙小声的问许问:“你是坏人吗?”
“是。”许问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浅浅的眸色里带着一层涟漪,含笑的双眸在包厢内的灯光下格外好看。
林笙想指许问,但他的眼睛里带着魅惑,让她有些许的迟疑,不知道他是不是坏人。
宋艺看着两人:“你们呢?”
算了。
林笙抬手指着张豪,许问跟票。
林笙:“你怎么跟票?”
许问挑眉,不依不饶:“就跟。”
宋艺算了算票数,结果李梦和张豪平票,他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是什么孽缘?
“要不请豪哥和梦姐重新阐述一下?”宋艺说,“梦姐先来。”
李梦:“我我……我是预言家,昨晚我查验了张豪的身份,他是坏人。”
张豪冷笑道:“梦姐,你冒充我身份就冒充我身份啊,结巴干嘛?”
“谁结巴了,我只不过没想好措辞。”李梦瞪他,“突然嘴瓢了不行啊?”
这么一来,李梦的嫌疑增加了,彭吉改票投李梦。
没办法,李梦出局。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请选择暗杀对象。”
既然张豪都爆出自己是预言家,那肯定是被狼人盯上了,曹静静想杀他,只不过转念一想女巫还有解药,得先骗出来,就指着许问,让他解决自己。
许问点点头,扭头扫了眼乖乖闭眼的林笙。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请选择查验对象。”
张豪指了指彭吉,宋艺打了个勾。
“预言家请闭眼,女巫请睁眼,昨晚被暗杀的是……”宋艺指着许问说,“你救还是毒?”
亢进点点头,用嘴型说了个救字。
“好,天亮请睁眼。昨天晚上是一个平安夜,请各位玩家阐述自己的身份。”
亢进:“昨天晚上我救了问哥,可以确定他是好人。”
林笙松了口气,还好许问是好人,差点儿冤枉了他。
……
张豪:“昨晚我查验了彭吉的身份,他也是好人。等我分析一下局势啊,刚才淘汰了咱们梦姐这一个狼人,还剩下两个。”
李梦翻了一个大白眼,垂死挣扎中:“你又知道了。”
“我就知道。”张豪不服输的顶了她一句,“那么现在场上就只有曹静静,嫂子,富贵儿没有身份,那么狼人就藏在他们四个当中。”
彭吉:“我有点儿怀疑曹静静和嫂子,咱嫂子的脸,谁看了都会觉得无辜。”
林笙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枪。
“林笙不是,”许问突然开口,“她是猎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嗯。”林笙淡淡一笑,“我淘汰了可以带走一个人的。”
张豪:“那行,就先淘汰富贵儿。”
刘富贵:“为什么?”
彭吉:“因为你比较猥琐。”
第39章:小鹿
刘富贵:“……”
“富贵儿出局,游戏继续,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既然这样的话,张豪其人是不能留了。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睁眼,请选择查验对象。”
张豪查验曹静静的身份,宋艺画了个大叉,他早有预见,证明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
“预言家请闭眼,女巫请睁眼,你没有解药了,请问要毒人吗?毒谁?”
亢进指着曹静静。
“天亮请睁眼,在月黑风高的昨天晚上,发生了两件大事——”宋艺宣布张豪和曹静静出局,正当众人欢呼赢了的时候,宋艺又宣布游戏继续,让玩家叙述自己身份。
场上还剩许问林笙,亢进彭吉。
“老彭,是你吗?”亢进斜眼盯着彭吉问。
彭吉连连否认:“真不是我,我没有身份的。”
亢进:“那是嫂子?不对啊,嫂子第一局就承认她能杀坏人啊。”
听此,三个人把目光投向一脸无辜笑容的许问。
彭吉正对着他,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样:“问哥你别笑,你说是不是你?”
“我平民。”许问说,“我指彭吉,他很可疑。”
彭吉:“……那我就指问哥。”
亢进林笙很为难。
“那问哥和老彭再叙述一下。”
彭吉:“我当真是好人,只是长的比较可疑。”
许问盯着林笙期待的眼神,瞬间不忍心再骗她了,他无奈的摆摆脑袋:“我认输,我狼人。”
亢进一脸痛苦:“问哥,枉我这么相信你,你居然骗了我一瓶解药。”
“不好意思啊,这局惩罚我担着。”许问扫了眼对面的李梦和曹静静,“抱歉抱歉。”
宋艺把真心话大冒险的纸牌放在许问面前:“那问哥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许问抽出三张纸牌。
宋艺捏在手里:“第一个,问哥谈过几段恋爱?什么啊这是,这不是废话吗?扫兴。”
许问笑了下,意思不言而喻:“一段。这辈子也只有这一段。”
“……”虐狗是这样虐的?
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宋艺拿着话筒又说:“第二个问题来了,问哥请接招啊,第一次舌吻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屌这个屌,问哥快说。”
张豪秉着看戏的态度:“问儿,我也想听,快说快说。”
“就是。”
许问动了动喉结,抬眸笑道:“真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快说,好奇心在作祟。”
“大概在高中毕业以后。”许问说,“毕竟现在不忍心虐你们。”
“切~原来还没到这个阶段,空欢喜一场。”
张豪摆摆手:“算都算咯。”
宋艺:“好了,第三个问题,说出你自己最不满意自己身上的三个部位,为什么。”
许问顿了顿:“眼睛,头发,手指。”
“得说为什么。”
“眼睛太娘,头发太少,手指太长。”
他就长了一双能让林笙吃醋的眼睛。其他两个都是充数的,眼睛是真的不满意。
“这他妈还让不让人活了?”
宋艺说:“就是就是,请给我一双问哥同款娘炮眼睛。”
“问哥你还不满意你那双眼睛啊,你瞅瞅你那大双眼皮儿,性感的卧蚕痣,要换做是我,我他妈做梦都要笑醒。”
宋艺按了一下墙上呼叫键,又叫了点儿水果零食:“来来来,再来。”
“我当上帝。”许问自告奋勇。
宋艺把纸牌收起来给他:“第一个是狼人睁眼,第二个是预言家,第三个是女巫,第四个是猎人。第一天晚上不杀人。”
他打乱了纸牌的顺序,让每个人依次抽。
许问:“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张豪,彭吉,亢进睁眼。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
林笙睁眼。
“请选择你要查验身份的人。”
林笙指着李梦,许问画了个勾。
“预言家请闭眼,女巫请睁眼。”
宋艺睁眼。
“女巫请闭眼,猎人请睁眼。”
曹静静睁眼。
“天亮了,请各位玩家依次叙述自己的身份。”许问看着张豪,示意他先说。
张豪:“我是一个很优秀的农民。”
……一群人挨着说,轮到林笙的时候她突然跳出身份:“我是预言家,昨天晚上我查验了李梦的身份,她是好人。”
许问捂脸:傻丫头。
李梦感激涕零和她隔空握手:“谢谢你这么相信我,不然张豪又该怀疑我了。”
许问:“请指你怀疑的人是谁。”
第一局大多没头绪,只好都弃权。
许问继续说:“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请选择你要暗杀的人。”
既然林笙已经自爆了,那这一局就杀她了,几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指着他的小姑娘。
许问沉默着甩了个眼色,几个人又心领神会,改变了手指的轨迹指着刘富贵。
许问赞赏地点点头,张豪都他妈无语了。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请选择你查验身份的人。”
林笙指着曹静静,一脸期待的望着许问的眼睛,许问画了个勾。
“预言家请闭眼,女巫请睁眼,昨晚被暗杀的是……”许问伸手指着刘富贵,“你救还是毒?”
宋艺噘着嘴说了个毒字,许问抿嘴一笑,只见宋艺大义灭亲指着张豪。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
许问:“天亮请睁眼,昨晚有两位玩家出局。刘富贵和咱们的豪总。”
“谁暗杀的老子?”张豪暴跳如雷,这还能盲猜着他什么身份?
“请各位玩家依次叙述自己的身份。”
……
许问直接喊指,最后可疑人物亢进出局。
第三天晚上,狼人要杀林笙,许问想着宋艺那里还有一瓶解药,就由他杀。
许问双手撑在桌台上说:“天亮请睁眼,昨晚是个平安夜,请玩家叙述自己的身份。”
李梦问林笙:“昨晚你查了谁的身份?”
林笙指着彭吉:“他是狼。”
好样的,成功淘汰掉三匹狼,刘富贵当了炮灰,死的冤。
张豪亢进选择了大冒险,彭吉选择了真心话。
“说出你的睡衣是什么颜色。”宋艺看戏一般的望着他。
彭吉瘪嘴:“金灿灿的那个黄色。”
“又是电耗子?”宋艺嘲笑道,“都多大了还喜欢你那皮卡丘呢?”
彭吉扔了个抱枕过去:“要你管啊?”
宋艺眼疾手快地接住,念着张豪的大冒险:“亲你左边第二个异性的手背二十秒。左边……梦姐?”
这巧合都可以拿来放在小说里了。
“梦姐同意吗?同意的话就亲。”彭吉双目放光。
宋艺唏嘘:“梦姐不会是怂了吧?”
李梦皱了皱眉,伸出手:“谁怂了?不就是大冒险嘛。”
张豪走了过去,踌躇两秒抽了张纸巾盖在她手背上,一个高壮的大男孩俯着身子吻上了她的手背。
李梦只觉浑身燥热,这种感觉一直从心底蔓延到脖子,再到耳根,那抹温热停在她的手背上弄的她很痒很不自在。
两人隔的很近,李梦清楚的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放在身侧的手握的死死,腕上的青筋在明晃晃的灯下异常明显。
回过神来才听到众人数到最后八秒,他俩第一次觉得二十秒很长。
“八,七,六,五,四……”
“三”
“二”
“一”
一的尾音还未落,李梦迅速抽回自己的手,那张纸巾掉落到地上,张豪弯下腰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彭吉撞了撞他的手臂眨眨眼睛:“豪哥,缘分呐,要学会抓住机会。”
“给老子爬。”张豪踹了他一脚,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很多纯洁的友谊就是你们这样起哄然后没的?”
彭吉挠挠后脑勺:“但你这也不纯洁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喜欢梦姐嘛。”
宋艺敲敲桌子:“好了,现在是亢进的惩罚时间,公主抱你旁边的人十秒。”
“啥?公主抱?”亢进把自己从上看到下,又把眼神转移到旁边的张豪身上,“我能抱起豪哥?开玩笑吧?”
宋艺幸灾乐祸道:“那你抱三秒就行。”
亢进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张豪抱起,公主抱的话不是要他的命吗?
“求求你做个人,我直接抱行不行?公主抱真不行。”亢进生无可恋的央求道。
“好吧,就放过你,抱起豪哥三秒。”
亢进都怀疑人生了,他豪哥明明不算胖,可为什么抱起来就这么吃力呢?
闹剧终,几个人又轮番地唱歌。
许问靠在沙发上,伸手搅着林笙的发丝:“出去走走吗?”
“随你。”林笙笑了笑,跟着许问出了包间,
走之前许问跟张豪说了声,叫他们玩好吃好。
几分钟后,两人转悠到前台。
许问摸出身上的那张黑卡递给前台小哥哥:“结账。517到521五间包厢。”
“好,请问还需要什么吗?”前台小哥哥问了句,瞅了眼黑卡,又盯着面前的少年看。
许问:“每个包厢再送二十份水果拼盘,十份零食,可乐橙汁雪碧各送去两箱。”
“行。还需要什么吗?”
“都是学生,多关照一下。”许问颔首,“没了,谢谢。”
前台又将黑卡双手奉还:“好的,这是小票。谢谢再次光临。”
十五万八。
许问把黑卡揣进口袋里,拾起林笙的手问:“去哪玩儿?”
第40章:小鹿
“饿了。”林笙伸手摸了摸肚子。
“好,带你去吃好的。”许问低头笑了笑。
刚出KTV门口,许业澜就打来了电话:“问儿,又干什么花去十五万?”
许问:“就请同学们唱唱歌,没乱花。”
“请唱歌可以,明年暑假就别回来了吧,留在御景东城帮我守着那边的生意,工资给你翻两倍。”
许问看了一眼林笙,没说话。
“嫌少?那儿大堂经理都是五万一个月。”
“五倍。”许问狮子大开口。
“……”
“爸。”许问站立在原地,语重心长地勒索他老子,“我还得养媳妇儿,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您忍心让林笙跟着我受苦?”
“行行行,五倍就五倍。”
许问又说:“那麻烦您把我前几年的工资结一下,差不多六十来万吧,给您打个折,加上浪费的时间和利息,就一百万。”
“……”
林笙闷声笑了。
“嘿——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还坑起你老子来了?”
“我坑还是您坑?”许问无奈道,“您算算,拖欠我工资多少年了?您不结工资我不放心。”
“老子待会儿就让你陈叔给你打过来行了吧?还有,给你布置的任务没完成我也得扣你生活费。”
许问疑惑的挑挑左眉:“什么任务?”
“把你姑姑带回来过年。”
“……”估计是成不了。
不是有点悬,是十分悬,百分百悬。
这不成心为难咱许大款吗?
“您让陈叔给我打五十万就行。”许问说,“姑姑是您气走的,谁气走的谁哄,不带搞父债子偿的。”
“……”
“爸,林笙饿了,就先挂了啊。”许问心情十分愉悦,挂掉了他老子的电话。
刚挂掉不久,许业澜就开始消息轰炸他,还是语音。
“还有啊,你爷爷给你的黑卡别乱用,留着以后娶笙笙。”
“问儿,帮我哄哄你姑姑,让她今年回来过年,一家人聚一聚。”
“啊,不说话当你默认了。”
“不说了,马上有个会要开,你就帮帮你老子。”
许问收起手机嗤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雨虽然停了,但路还是湿的,走了几步后,他又停在原地想了想,觉得他爸第一句说的挺对的,想着便又掏出裤兜里的黑卡塞在林笙的挎包里:“收着。”
“……”林笙以为是让她帮忙拿着,就把卡往里塞了塞,不久又听见许问说:“好好收着,这是一部分聘礼。”
卡里到底有多少钱,许问不是很清楚,反正听说这是许老爷子半辈子的积蓄,估计怎么也得顶好几百个御候总部吧。
林笙顿住手,抬头望着他。
倏而,她才把黑卡塞在许问手里结巴道:“我……我不要聘礼。”
“那这是我的嫁妆行了吧?”许问硬给她放包里,双眸向上一弯笑了会儿,“以后就林笙娶我,行吗?”
“可我也拿不出那么多聘礼。”林笙小声嘀咕着。
许氏集团的太子爷,再怎么说也是上千万的聘礼,她林笙怎么拿得出那么多钱啊。
他们林家也没有那么多。
“好了。”许问把她拦在怀里,下巴低着她的脑袋,温声道,“我很便宜的,九块九包邮。”
林笙贴在他的胸膛,深深的叹了口气:“许问。”
“嗯?”
林笙挣开他的怀抱说:“你低一点儿。”
许问把头往下了点儿。
“再低一点儿。”
他又弯了弯腰。
林笙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粉嫩的唇凑到他的唇上,停留了两秒后扭头跑开了。
许问迅速拉住她的手:“又跑?”
“……”
“撩人不是这么撩的。”许问脸上的笑意不减,纤长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他继续说,“叫我声哥哥,我示范给你看。”
林笙:“我不想当你妹妹。”
“没让你当我妹妹。”许问又好笑又生气,这丫头曲解意思的能力见长啊。
周边零零少少几对路人走过,许问又牵着她走了几步:“找个没人的地方。”
“嗯?”
“教你撩我,包教包会包婚配。”许问说的一本正经。
林笙迟疑:“可是我饿了。”
许问思索了两秒:“那就速战速决。”
林笙:“……”
许问真就带着林笙走进一个死胡同,这里没有一棵树,没有一个人,只有颇为萧瑟的风。
“好好学。”许问把她抵在画满涂鸦的旧矮墙上,左手按住她的右手,浅棕色的桃花眼里映照着林笙羞红了的脸庞。
他动了动喉结,薄唇贴在她的眼角两秒后,又转移了阵地,挪到她的脸颊,再跟着往侧面移了移,咬上了她的耳垂。
他轻轻吹了一下她的耳朵说:“接下来必须划重点。”
倏忽之间,他歪头,薄唇碰了碰林笙的唇,那双眼睛就像是一坛清酒,甘里带着淡淡的淳。
他来回逗了三两次,再贴在林笙的两瓣唇上,一触一停,让林笙心痒痒。
林笙被他折腾的没脾气,耳垂似晚霞一样绯红。
她软声拽着他的衣角说:“许问。我饿了。”
许问没忍心继续弄她,在她的脸颊留下一吻:“走。”
“许问,你属狗的。”林笙忽然说。
“2018年出生的不属狗属什么?”
许问侧头,发丝被懒懒的风吹起,他抓着林笙的手,低头一笑:“走,带你吃饭去。”
林笙点头:“好。”
两人吃完饭,又在街上走了会儿,听说这附近有一座叫人脚板的小山,山脚到山顶修有石梯,不至于难爬。
这个季节落叶很多,苦竹叶铺满石梯两侧,石梯有专门的环卫工人打扫,十分干净。
许问在山脚给林笙买了一个泡泡器,乍眼看有点像一个小型的相机,青蓝色外壳的小猪。
两人坐在广场的木椅上研究如何把泡泡水装上去。
林笙弯着腰看了一眼:“这是要电池的。”
“嗯,先把这个装上去再买电池。”许问细致地把小瓶泡泡水放在里面的格子里,再将里面的小管子放到小瓶子里,“行了。”
“把包给我。”他取下林笙的挎包,把泡泡器挂在林笙的脖子上,牵着她去买了两支电池放进去,按下按钮。
一首童谣响了起来,接着从小猪的鼻子吐出了泡泡,数不清的泡泡随着风飘到了天上,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林笙拿在手上,在许问身边转了一圈,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许问揉揉她的头:“走吧,去山上看看。”
人脚板山的起始点有一个小型的游乐园,进去的人很少,除了碰碰车和海盗船好玩点儿。
半山腰有个小亭子,他俩决定在这个地方休息一下。
许问拿出手机给林笙拍了一张背影,她在面前玩泡泡器,青蓝色的泡泡器和她浅色的衣服很搭,周围全是透明的泡泡。面前的远山安详一片。
这会儿没人,林笙取下泡泡器放在椅子上,她笑道:“许问,我跳舞给你看。”
“好。”许问弯弯眉梢,椅子上的泡泡器还在不停的吐泡泡,他靠在亭子的柱子边,眼神温和。
林笙从小学的芭蕾,但她擅长古典舞,半手掩面,露颜浅笑,单纯中带着浅显的媚。
这会儿无风无雨,山腰静默如夜,林笙的舞步轻盈曼妙,泡泡萦在她周围,美若画。
许问看的出神。
没过一会儿,拐角处传来几个小孩的声音,林笙不好意思立即停下舞步,坐在许问旁边。
“我……回去跳。”她抿唇说。
两人又随着石梯往山上走,路上伴着鸟鸣声,苦竹叶沙沙响动,山顶上空还有两个大风筝,看样子上面的人应该不少。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才登顶,亭子里坐满了人,周围的地上也摆着野餐吃的食物。
许问牵着林笙绕过了人群,走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小县城。
冬日的小城看上去有些年老,常听张豪说,这座小城特别古老,就连老街那边的建筑也是按照古时候的建筑修复的。张豪很矛盾,一面说着小城古老故事说不完,一面又说他们生活在这座看不到未来的小县城里,每个人都在尽力向前迈步,如果你不上进,这辈子就会困在这里,窥着别人身上的光,哀怨着嘶吼着愤懑着过完一生。
他大概能懂。
但在别人看来他一出生就在终点,许氏集团的太子爷,光芒耀眼。
他没觉得这是终点,他和别人一样,有着同一个起点,他不喜欢靠着自己已经拥有的过一辈子,所以他也和别人一样,优秀的同时并努力着,他除了林笙以外,还有一个近而遥远的梦。
有的人生活在这明媚耀眼的世界,还在极力躲光,颓废碌碌,生在起点,死在起点;而有的人被困于黑夜,锲而不舍地在追逐光明,即使整个人都被黑暗包裹着,却依旧靠着那一抹微忽其忽的光,朝着所向往的终点匍匐前行。
生来的环境,不是让你放弃光挥霍光的理由。
第41章:小鹿
风吹过许问稍显稚嫩的脸庞,此刻少年的眼里多了一份坚毅。
长风呼呼,飞鸟往复。
“风大了,走吧。”这一阵风吹的十分急促,许问把林笙护在怀里,绕过了人群。
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
他俩刚经过半山腰那个亭子,雨点就已经深情地打在两人身上,雨没有夏季那样反复无常,都是绵绵的小雨点。
许问脱下外套挡在两人头上,把林笙往怀中揽紧了点儿。
他们一路奔跑下山到广场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没办法只好在旁边的公交车站等。
“遮好。”许问替她拨开脸上的发丝,再把衣服围在她的头上。
他站在旁边等了几分钟,才打到一个出租车。
林笙刚把衣服还给了许问就打了个喷嚏,她缓了一下又连着打了两个。
“有哪儿不舒服?”许问皱了皱眉,把手里的衣服给她披上。
林笙忙摇头:“没有。就鼻子有点儿痒。”
刚到家,许问就让林笙去泡了个热水澡,自己在厨房给她煮生姜水,时间卡的刚好,林笙刚出来时生姜水就煮好了。
“有点烫,小心点儿。”许问站在沙发后面给她擦着头发,一缕一缕擦地极其细致。
林笙端着杯子吹了吹,扭头问:“你喝了吗?”
“厨房有,待会儿去。”许问揉搓着她的黑发,“我去拿吹风机。”
许问刚走,林笙又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她搓了搓微红的鼻子,抿了一口生姜水,一股辛辣的味道在她口腔里弥漫开来,还伴随着烫。
她吹了吹杯子里的生姜水,捏着鼻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
不久后,许问拿来吹风机,插好电源,一言不发地给她吹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细长的手指在她的发间来回拨动,缠绵自在。
林笙把杯子里的生姜水全部灌进嘴里,站起来抓住许问的手,关掉了吹风机:“许问,我自己吹。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待会儿感冒了。”
“没事儿,马上就干了。”许问又打开吹风机开关。
“听话,我给你放泡澡水。”林笙推着他进了浴室,打开花洒给他放水,等浴缸装满水的时间,林笙又去厨房给他盛了一碗生姜水。
林笙看着他喝完,替他关好了浴室的门:“我先出去了。”
许问无奈的揉揉她的头发说:“手机在桌上,帮我充会儿电。”
“嗯。”林笙拿着茶杯走到客厅,头发差不多已经干了,她先帮许问的手机充电,他手机密码林笙知道,指纹也设置了林笙的,但林笙从来不会去看他手机里面的内容,大多都是他主动拿着与她分享。
许问从来没秘密,亦或是从来不会瞒着她。
刚把手机连接上充电器,就有人打来了电话,备注是姑姑。
林笙刚按下接听键,那边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小兔崽子,在老娘面前充大款?瞧不起我是怎么了?我还需要你一个小屁孩儿结账?我告诉你,我用不着你们许家的钱,也饿不死,就你自作主张,真是气死我了。”
林笙尴尬的笑了声:“……姑姑,许问在洗澡。”
“……”那边沉默了三四秒,“笙笙啊,刚才……那个……你把许问的银行卡号发给我,你的也行,姑姑还他钱。”
“姑姑,其实不用的。”林笙抿唇道,“您一个人在蓉城这边生活不容易,而且许问用的是他自己赚的钱。”
虽然是预支黑卡里的,但是他爸拖欠他工资好几年了,等量代换就是他自己赚的。
“他有个屁钱,穿的衣服裤子都是百八十块钱的,有这个钱给我结账还不如去买两件像样的衣服来穿。笙笙乖啊,把许问的银行卡号发给我。”
林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许问是嫌那些衣服裤子太过于花哨高调了,真不是他穷,想着,林笙不禁笑了。
“姑姑,这是许问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傻丫头,这钱是留着以后娶你用的,即使他赚再多的钱也是你的聘礼,他动了你的聘礼你还帮着他说话,你说你是不是傻?”
林笙被说的愣了两秒,突然脑心一热,想起了某件事情:“许问是不会收的。姑姑,钱您别给了。要不您回家过年吧,好不好?”
“……”
“行不行?”林笙试探性的问了声,那头还是沉默着不说话。
“小姑姑,求求你了,爸爸妈妈每年都在念叨您,好不好嘛。”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笑:“那让我考虑考虑吧。”
林笙开心的笑了一下,转头就看见刚洗完澡的许问。
只见许大少爷一脸不开心的拿走林笙手里的电话,直接把他姑姑的电话给挂掉了。
林笙慌张地站起来,结巴道:“我……我没……”
“没什么?嗯?”许问把手机扔沙发上,唇角微扬凑到林笙跟前,卧蚕上那颗痣平添了些许清傲,他凑近林笙扬眉莞尔,“你好会撒娇啊,林笙。”
林笙偷偷瞟了一眼他的表情。
嗯……带着笑的。
只不过为什么让她看出那么一丝危险来?
他满脸写着:我就是吃醋了,你完蛋了。
每每看到许锦书和林笙单独接触,许问总会想起小时候她经常威胁他说:我要抱你的林笙,我还要亲你的林笙,我还要带你的林笙去游乐园玩儿不带你,我还要让她不理你,让她不听你讲故事,不和你弹钢琴,我还要把她带到蓉城去……等等恶劣行径。
而现在,他的林笙居然对着这个坏女人撒娇?
林笙都没怎么对他撒过娇。
他不爽。
十分不爽。
超级无敌不爽。
许问又凑近了点儿,头发上的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了下来,眸色一瞬朦胧:“来吧,我准备好了。”
林笙一头雾水:“什么?”
“撒、娇。”许问挑了一下眉毛,有丝幼稚,“把我哄高兴了就饶过你。”
“我……我不会。”林笙别开脸,抿唇不看他。
不会?
撒谎!
分明就在撒谎。
“不会啊——”许问拉长尾音,若有所思,“那我教你,我的林笙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很久,林笙才说好。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叫哥哥。”
“……”林笙别过脑袋,垂眸没再看他。
许问闪了闪星眸:“行吧,林笙不想当我妹妹。”他低着头继续道,“求求你。”
刚说完,他又觉得有些过分了。
林笙顿了顿,磕巴道:“求……求你。”
“别生气了好不好。”
“别……别生气了好不好……”林笙含糊道,只剩下一个很奶的尾音。
许问心满意足地应了一声好,拿起肩上的毛巾擦着头发。他的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脸上,大拇指轻轻扫了一下她发红的眼尾轻声问:“哭了?”
“没。”林笙扒开他的手。
“那我不逗你了,”许问把她抱在怀里,一面又觉得自己挺难。
前有狼后有虎,关键家里这个小娇妻还得宠着。
都怪他姑姑。
林笙说:“生理反应,没哭。”
“嗯,”许问放开她,捏捏她的鼻子说,“以后不许对别人撒娇,姑姑也不行,她觊觎你好多年了,是坏人,知道了吗?”
林笙委屈道:“我不想你被爸爸唠叨,就想劝劝姑姑。”
“……”许问心底一软,恨不得将她塞入心底。
听听,人家小娇妻这么善解人意,你怎么能逼她呢?你还是不是人了。
林笙咽了咽口水:“我不会被骗走的。也不会跟别人走。但如果你惹我生气了,我就不理你了。”
“嗯,行。”许问说,“只要你不走,怎样都行。”
晚上,林笙早早地缩进了被窝里,被子盖住了脑袋,偶尔传出几声闷闷的咳嗽。
许问刚忙完,见卧室里漆黑一片,他轻轻喊了声:“林笙?”
没应。
应该是睡着了。
他没开灯,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扒开捂着她的被子。
看样子也是睡着了,呼吸比以往的沉重了些,时不时低声咳嗽两声。
许问皱了皱好看的眉宇,伸手覆在她的额上。
有点儿烫。
“许问……”林笙轻声唤他。
“嗯,我去趟药店,你再睡会儿。”许问给她盖好被子。
“……许问,唔……你能不能早点娶我啊?”
许问分不清这是不是梦话,他轻轻地撩开她额上的发丝,笑了笑软声说:“好,我早点娶你。”
“你好讨厌……嗯……”
她的呓语断断续续,许问俯下身,薄唇贴在她发热的脸颊上,声音低沉的只剩下一丝丝哑意:“答应你,早点娶你。”
他锁好门走出了小区,这个点儿药店应该还没关门,冰冷的风呼啸而过,肆意责打他单薄的身躯。
他出来的时候忘穿外套了,脖颈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这个小城里的冬天比新城的冷些许。
还好小区旁边就是一个小型药店,他买了一支温度计一盒999感冒灵,再开了一副退烧药。
他回来的时候林笙还在迷迷糊糊的说梦话,许问又倒了一杯开水拿到床边,捏捏她的脸蛋说:“林笙,把药吃了再睡。”
“嗯……”林笙软趴趴地,迷迷糊糊虚着眼睛,视线一片模糊,依稀能辨得清许问的脸。
许问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把药吃了就睡觉。”
林笙抿了抿唇,嘴巴有些干涩,她抬起润眼看着许问甩了甩温度计。
“怎么了?”许问坐在她旁边,再把温度计递给她,“你来还是我来?”
第42章:小鹿
“我……我自己来。”林笙垂着眼睛,手指不经意触碰到许问冰冷的手。
许问扭过头打开一小袋散药,再试了试开水的温度。
“许问。”林笙呼了一口粗气。
“嗯?”
“我帮你捂捂手。”林笙右手盖住他冰冷的手背,房间里漆黑,看不见林笙发红的双眸。
“我不冷,先把药吃了。”许问把开水和药递到她的面前,顺手按了一下旁边的灯开关。
因为发烧,林笙的双颊绯红,眸子像困住了一汪春水那般,清纯中带点媚。
楚楚动人。
她把药全部倒进嘴里,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热水,有两颗药卡在她的喉咙,苦涩的味道袭遍她整个口腔。
见状,许问又拿着杯子出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进来,手里拿着一颗瑞士糖。
他吹了吹递给了林笙:“不烫了。把温度计给我看看。”
林笙取出温度计递给了他,上面还残留有她的余温,他的指尖捏着温度计,拿到明晃晃的灯下。
37度。
“我好多了。”林笙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笑了笑试图让许问放下心来,“……糖。”
“糖?”许问装傻,“什么糖?”
林笙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不想和他说话。
“好了,吃了睡一觉。”许问把糖给她,又替她掖好被子坐在她旁边沉声道,“以后,不舒服要告诉我。”
“不想……麻烦你。”
许问又气又心疼:“难不成林笙还想麻烦别人?”
林笙急忙摇摇头:“没。”
“还难受吗?”许问本想摸摸她的脸,只是指尖冰冷,便作罢了。
“不难受。”林笙笑了一下,带着点儿不明的鼻音,“糖很甜。”
“睡吧。”许问关掉房间里的灯,只留下一盏台灯,他趁着台灯的光收拾着床头的水杯药物,暗黄的光打在他清傲的脸上,他顿住手中的动作轻轻喊了声,“林笙。”
林笙没回应,但她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异常突兀。
“其实……许问的这一辈子都是拿来给你麻烦的。”
他不敢说他的这一辈子就是为她而生的。
但他的林笙会觉得,他会与繁若星海的花簇共同生长在平原荒野。他的心属于林笙,他的傲会给家国,就像繁花一样,根属于大地,花叶盛于世间。
——周一返校这天被通知说晚自习考数学第二单元,同学们连语文古文都不背了,直接拿出数学书复习起来,差不多玩儿了五天,用许锦书的话来说就是耍的姓啥都不知道了。
前几天许问在网上订了一套核物理相关的资料题,昨天刚到的,还没来得及翻。
他熟练地把数学试卷挡在套题上面,埋着头开始奋斗,前几天忙着运动会,就周末的时候看了两眼英语书把那套旧物理卷写完。
这人果然不能偷懒,这三四天玩的倒是开心,但心是耍懒了,想到堆着几篇文言文没背,英语每周作文练笔也没写他就无奈。还有今天早自习各科老师贴心的让课代表把第二单元的这门测试那门测试发给每个人,让他们抽时间做。
一班人干嚎:这他妈一科一科来不行?非要挤在一起。
抽时间这三个字一般不可信,就跟老师说没作业让复习一样,出来混还是要还的,万一哪天老师老壳发热让拿出试卷出来评讲,没做的人多半遭殃,更不可能跟老师说你当真没时间,谁信?
这不,英语老师还偏就赶上了,让同学们拿出那四大张填单词意思的试卷出来检查。
班上几乎牺牲了一大半,最后一排就剩下许问和林笙坐着,几个大高个儿站的歪七扭八。
英语老师看着就来气:“不是我说你们,这试卷发下来多久了?还有这么多人没做,运动会一个个的玩嗨了?”
一群人破罐子破摔,觉得填英语单词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刷两道数学物理题。
“班长,去,拿着你的试卷复印几份给这几个懒鬼,就我惯着你们,换做你们班主任,这会儿你们已经到办公室写去了。”
宋艺只感觉不公平:“老子第一次抄的这么认真……早知道就不抄了。”
“要不是你脚崴了,你试卷还不知道堆在你垃圾抽屉里哪个角落呢。”
“……”
“没做的就站着上课吧。”英语老师站上讲台,扫视了一眼几个一米七一米八的大高个,无奈道,“下次没做就给我扫林荫道去,反正这个季节的银杏落叶很多,够你们扫。”
大高个儿们懒懒的哦了声。
英语老师简直无语了。
林笙做数学的时候许问在做物理,林笙写英语练笔作文的时候许问在写物理,林笙背文言文的时候许问还在写物理,直到晚自习考完试以后许问才慢悠悠的拿出文言文来背。
这人真的一点儿都不急。
他的记忆力一直都是个迷,时而好时而不好,有时一篇文章看过一遍就记得个大概,有时一段话要读好几遍才记得,譬如今天背文言文,最后那节晚自习他居然能背下整整两篇长篇文言文。
林笙都惊呆了。
她感觉这人是故意的,但她又没找到证据。
这两个周基本没什么大事,除了小考就是小考,每科轮番上场折磨他们这群祖国的小花朵。
宋艺偏长了张不生锈的嘴,天天换着花样的吐糟:“我儿豁,要是再这样下去,用不着三年我能苍老五十岁。”
“行了吧,宋大爷,下周月考,考不好班主任请你喝板板茶去。”
“……”
时间从来不会怜惜追光人,一眨眼就不知道呼呼到什么地方去了,三中的银杏叶开的正好,衬着整个大道金灿灿的。
十一月末阴雨绵绵,轻飘飘的雨打在泛了点儿褐色的银杏叶上,到现在,林笙听到最多的念叨就是如果出阵太阳就好了。
这次月考许问和林笙在一考室,大多数都是熟悉的脸庞。
考试难度相比第一次月考来说要简单一些,许问依旧稳居第一,不过他只有数学和物理两科满分,英语作文扣了两分。他语文作文同样写的很好,是全年级唯一一个上了55的高分作文。
林笙读着这篇口是心非的作文,盯着隽秀有力的字迹,很久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题目很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师》字,或许那几分就扣在这个题目上。
她没见过许问这般地小心翼翼,连自己的梦想也不能言诸于口。
在别人兴致勃勃的同家长讲起自己的梦想时,他却跟在许业澜身后学习怎样处理公司的业务,被一次次地告诉说,你这辈子要坚守许家十几代人坚守的家业,许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他性格好,只靠着这一薄薄的外壳遮住自己锋利的棱角。他从来不诉苦,可林笙知道,她也会心疼。
12月7日大雪,这天校园的草坪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比以往要冷一些,连着两天周末也有点儿冷。
周六林笙说要去李梦家一趟,李梦要教她用银杏叶折花,许问盯着她。
……这眼神。
林笙殷勤的坐在他的旁边:“我先陪你做会儿题。”
“……”这还差不多。
“可是许问……李梦已经到我们家楼下了……”
许问又抬起桃花眼,含笑说:“这才过了三秒。”
“……”林笙绞尽脑汁,“要不我回来陪你做,让人家等不恰当。”
许问:“做什么?”
林笙:“数学物理化学都行,你决定。”
“……”许问咳嗽了一下,答应的很勉强,“去吧,下午我来接你。”
“好。”林笙笑了一下,觉得一个好字太对不起许问这样的大发慈悲,想着她又说,“许问,你最好了。”
林笙从凳子上起来,许问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就这样走了?”
“……还要给李梦带点儿礼物吗?”林笙试探性的问。
果然,这女人在玩火,有了好朋友就忘记了她睡了十几载的未婚夫。
许问深吸一口气,把脸凑过去一点儿:“告别吻。”
这这这……还带索吻的?
林笙弯下腰在他脸上啵了一口:“行了吗?”
“嗯。”许大少爷挥挥手,目送着他的小娇妻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这个小没良心的,别人一句话就给哄去了。
林笙走后,许问均匀分配了一下时间,做一个小时数学,做一个小时物理;做一个小时化学,做一个小时物理;做一个小时语文,做一个小时物理;做一个小时英语,做一个小时物理……
老师说不能有学科歧视,他十分听话,这不,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安排,每一科都很到位。
一直到下午五点,他才让林笙把位置发给他,走之前才在沙发上发现林笙的围巾,他摇摇头笑了一下,捡起给林笙带过去。
林笙在李梦家吃过晚饭的,她一路小跑过来,冷风与她的脸来了个完美接触。
她的鼻子微红,手里捧着一束花。
李梦在不远处挥挥手:“林笙,下周见。”
“嗯。”林笙高兴地笑了笑,空置的那只手忙往许问的大衣包里塞。
“你啊你。”许问把围巾给她围在脖子上,笑了笑,“围巾也忘带了。”
“不冷的,就刚出来的时候有点儿冷。”林笙把花束递到他手上,“好看吗?”
第43章:小鹿
“嗯,好看。”许问把花抱在手里,伸手拉过林笙的另一只手一并塞进自己的大衣包里。
林笙说:“给你做的。”
“林笙做的真好看。”许问笑夸了一句,冷冷的风迎面吹了过来,他伸手把林笙揽在怀里。
“你吃饭了吗?”林笙问。
“没有。”
“噢,那我回去和你一起做饭。”
许问点头说好。
林笙喋喋道:“本想回来陪你一起吃晚饭的,但李梦的妈妈太热情了,做了很多好吃的,硬要我吃了再走,我拗不过。”
“有我做的饭好吃吗?”许问侧头盯着她问。
林笙斟酌着:“嗯……有。”
许问眼尾轻轻扫过她的脸庞,留下一个鼻音:“嗯?”
林笙笑了笑说:“但我更喜欢你做的,因为有你的味道。”
“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许问搓了搓她的头。
林笙低头,抿唇一笑。
下午的风很大,伴着冷,冬日的蓉城萧索一片,老街巷道无人问津。
周一是农历十一月初一,许问的生日。他出生那年这天刚好是大雪,新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听顾挽说许家的院子里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是她见过的唯一一场那么大的雪。
这天林笙起的特别早,五点半就醒了,起床第一件事情是把许问设置的闹钟给关掉,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怕许问发现就决定过会儿才洗漱。
昨天让去李梦家做花其实就是个幌子,目的就去为了去学一下怎样做长寿面才好吃,又给许问编了一个小礼物。
她架好锅烧水,烧水的同时在碗里放调料,手法相对来说不算生涩也不算娴熟。她在厨房的时候都是给许问打下手,在家里几乎不用去厨房,家里有阿姨。
刚放完调料,林笙才发现站在门边的许问,他身上的睡衣松垮垮的,露出平凸的锁骨,头发乱糟糟的,眼间带着孩子气,他嘴边还残留着浅浅的笑意,一如既往。
“许问。”林笙双手不安的抵在身后的灶台上,颇有一种干坏事被人窥见的窘迫感。
许问带着淡淡的鼻音应了声:“嗯。”
林笙又展颜道:“生日快乐。”
“起来这么早不困吗?”许问走了过去,解下腕上的皮筋给林笙把头发扎了起来。
林笙摇摇脑袋,认真的看着锅里:“妈妈说,生日的时候要吃长寿面。”
许问看了眼烧水的锅:“去洗漱吧,我来。”
“不行。”林笙拒绝道,“长寿面得我给你煮。放心吧,我试过了,不难吃的。”
许问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林笙扯着他的衣角把他带到旁边:“在这儿等着吧。不用你帮忙。”
“好好好。”许问睡意全无,靠在旁边看着林笙认真的样子,不知不觉间暖了笑意。
林笙见锅里的水沸腾才开始下面,她回过头扫了许问一眼,又笑了笑:“许问,你今天十六岁了。”
“嗯。”
“要开心。”
许问沉吟,脸上浮起一抹笑,遮盖了他刚起床时的朦胧睡意:“有林笙在身边就开心,没有林笙在身边就不开心。”
林笙缩缩脑袋低着头笑了笑,小声道:“那你会开心一辈子。”
因为林笙会一直在。
她关掉火,把面捞在碗里,又架起一口锅熬葱油,许问不吃葱白,她就把葱白全部夹在自己碗里,又怕许问不喜欢炸的黑乎乎的葱段,就把葱段捞出来放垃圾桶里,然后再把葱油浇在碗里。
许问这个人嘴很挑,面条不吃干拌的,他觉得黏糊糊的一大坨,不舒服。总之很多忌口。林笙忽然觉得自己很厉害,居然把他不吃的爱吃的记得清清楚楚。她背书都没这么厉害。
做好面后,他俩就去洗漱了,林笙怕面坨了许问不喜欢吃,就加快了刷牙洗脸的速度出去帮忙搅了搅。
两人坐在对立面相视一笑,顾挽和许业澜一前一后的给他发消息过来,还有几个在新城那边的好友。
许问按熄了屏幕,慢慢咀嚼林笙煮的长寿面。
林笙问:“不回吗?”
“先吃林笙煮的长寿面。”许问笑了笑。
“嗯。”林笙的鼻音中藏着一抹浅显的雀跃,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又说,“我是第一个给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对吗?”
许问点点头:“是。每年都是。”
林笙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口面条。
吃完饭,林笙硬要洗碗,许问就把她关在了厨房外面,他就喜欢看林笙气呼呼又舍不得打他的样子,女朋友有点儿可爱怎么办。
他居然一点儿负罪感都没有,还恬不知耻的对着门外的林笙笑了笑。
今天周一得穿校服,两人身型均匀,穿什么都好看,再说怎么能错过明目张胆的穿情侣装的机会呢。
许问这才得空打开他爸妈的微信,他一只手牵着林笙,另一只手敲着手机键盘。
顾挽一大堆表情包轰炸过来,最后几条才是重点,先是一句:祝我家问哥儿十六岁生日快乐。
然后再是语音:“问哥儿,今天就十六岁了,妈就祝你和笙笙快快乐乐。”
“我和你爸想了好久,好像你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齐了,就给你换了台新电脑,配置这些挺好的,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给你寄过来,不需要呢就放家里,等你放假回来弄。”
“总而言之呢,再过两年就是一个大人了,自己掂量着办吧,儿子生日快乐。”
许问好不容易才听完,他按下语音键挑简洁的话回复:“知道了,谢谢妈。”
相比顾挽的一大堆表情包铺垫,许问还是觉得他爸来的实在,大忙人许董惜字如金的打了一句话,然后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包:小子,生日快乐〔微笑/微笑/〕。
他打字回复:谢谢爸。
那头秒回语音:“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给爸说说,我给你买,或者给你打钱。笙笙呢?问问小姑娘要不要什么化妆品这些,我也不懂,如果需要的话就让小挽给笙笙看看。”
这大忙人还能时时刻刻盯着手机?
许问摇摇头笑了,她问林笙:“爸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林笙摇摇头,她不太喜欢化妆,最多涂个口红。
说来也是,林笙眼睛特别敏感,顾挽给她鼓捣过两次,隔天眼睛就有点儿肿,吓的顾挽不敢再给林笙涂眼妆。
许问回复了句没什么需要的,再看了一眼林笙。
他的林笙不化妆都好看,自带了点儿羞涩,柳叶眼又纯又媚,面色自带了点儿温婉。
班级里一如往常,还有两个月就期末,期末又意味着分文理班,每个人神经紧绷着,A层班差距比较小,一个不留神就会离开小尖班。
上午班长又通知说市上举行了一个征文大赛,这个是语文老师管,让班上同学都写来看看,提到了奖品丰厚。
现在时代变了,丰厚的奖品都没能让这群学霸们动容,一个个的死气沉沉,就靠着课间那几分钟吊着命,现在居然还叫参加征文大赛?
您确定没搞错?
班长又过来劝说学委让他考虑考虑参加,学委身残志坚,饱受题海战术折磨的同时,还说不过班长的七寸不烂之舌。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而后班长又找到许问,他戴着眼镜,彷佛置身事外。
“这几次你语文作文的分挺高的,语文老师点名让你写来看看,你觉得呢?”
许问懒,不太想参加,便随便扯了个谎拒绝了:“我觉得不太行,最近家里经济状况不太理想,要做兼职。”
说完,还向林笙抛过去一个眼神,林笙诚恳地对班长点点头。
班长惋惜的安慰道:“有困难就跟我说,我们大家也会帮助你们的。”
“谢谢班长理解。”许问头也不抬,秉着不能有学科歧视的许大少爷在认真的填英语选择题。
班长绕到林笙面前问:“林笙,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啊?我看你好像比刚来的时候要瘦了点儿。”
瘦了点儿?
瘦了?
瘦?
班长这言论惊的许问立马搁下笔看了过来。
“……”她狐疑的看着两人语重心长道,“虽然家里经济状况不理想,但还是要吃早餐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饭卡里有点儿钱,你俩去买两个面包充充饥吧。”
林笙尴尬的笑了笑。
“嗯,谢谢班长,我们知道了。”许问正经的点头,“我们暂时还能揭的开锅。”
班长竟有那么一丝感动,许问同学深明大义,不想让班长担心,便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她又说:“许问同学,面子咱们先搁一边,有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你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不是?”
许问无言以对,笑了笑:“是,待会儿第二节课下我就去食堂。”
班长摇摇头走开了,她没想到许问同学家庭情况居然这么困难,但在心疼他俩的同时,又觉得许问同学不是一般的流弊,几乎快在年级第一这个位置造出一栋别墅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半工半读,哎,学神的世界我们不懂。
许问又盯着林笙看,好像还真比以前瘦了那么一点儿。
这怎么可能?每日三餐换着花样做的,还监督她吃完满满一大碗饭,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许大少爷郁闷了,不行,看来以后得让她顿顿吃两碗。
要是养猪大户的猪都跟林笙一样,那不亏本才怪。
第44章:小鹿
所谓做戏要做全套,第二节下课许问就跟张豪一起去食堂了。
张豪扫视了他一眼,咳嗽了两声问:“问儿,其实家里穷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虽然我家也挺穷的,但是我可以借你点儿钱。”
他摸出自己包里的百来块钱,有零有整,一并塞在许问的手里:“钱少别介意,大家都是兄弟,以后有事儿直接开口就行,像你这种有家室的人身上更不能没点儿钱,你说是不是?”
许大少爷满脸问号。
这……事态发展有点儿快啊。
关于许大少爷穷不穷的事情,彻底在一班传开了,还闹的沸沸扬扬,学霸许问,家境不好,但积极上进,在坚守年纪第一之时还要做兼职。
这就实锤了?
“别觉得不好意思,穷不丢人,咱最重要的是要有骨气。”张豪抬手搭在他的肩上,“收着吧,就当兄弟我暂时资助你的。”
“……”许问把钱还给了他,“现在还有那么点儿私房钱,要不等以后缺钱了找你借?”
“当真?”张豪疑惑的看着他。
许问点点头,心虚地伸手抬了抬眼镜框:“当真。”
来到小卖部门口,许问给林笙带了一瓶奶,一个蒸蛋糕,又在收银处拿了几根棒棒糖,他问张豪需要点儿什么吗,张豪连连摇头。
他怎么可以要呢?他不能坑兄弟的钱,兄弟做兼职养嫂子本身就不容易。
许问想不通,自己平时看起来真的有那么穷吗?
他给张豪拿了瓶饮料,一起结账,最后终于忍不住问:“我……看起来真那么穷?”
“穷倒不至于。”张豪扫了他全身上下一眼说,“反正我看出来你家肯定不是有钱人。”
许问:“……”
从哪儿看出来的?
这分明是造谣。
张豪笑了笑:“但我觉得嫂子有点儿像有钱人,气质外貌穿着都像,你嘛……有点像被嫂子包……养的。”
得,这回误会是真的大了,许大少爷都不想搭理旁边这人。
张豪接着说:“其实我们几个今天早上拉了个小群研究了一下你,穿衣品味不错,可能你小子太骄傲了,很难让人发现你家庭拮据,不过没关系,我和老彭他们几个决定多多关照你,毕竟都是一个班的,咱俩关系又这么好对吧。”
他家拮据到什么程度呢?拮据他爸随随便便就在蓉城这边买了一套两百万的房子方便他俩走读,拮据到随便一张卡里都是以几十万几百万来计量的。
他家真拮据啊。
张豪拍拍他的肩膀:“嗨呀,你也别太感动了,我作为副班长还是得视察民情的,再说了,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是一样的乐观啊。”
许问抿唇觉得好笑,这个谎撒的,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尴尬。
回到教室,许问就因为袁茜说林笙瘦了,然后就连骗带哄的让她把牛奶和蒸蛋糕吃了。
看着两人幸福的分享同一个小小的蒸蛋糕时,张豪内心非常动容,果然是苦命夫妻,这么困难的生活着,还笑的那么甜。
电视里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才等到薛平贵这个负心汉,现在有林笙甘愿陪一个身无分文的少年长大,教他爱教他成长,想到这里,张豪忍不住旁边警告道:“问儿,我跟你讲啊,嫂子对你这么好,要是有一天你负了嫂子,我揍的你连你亲妈都不认识。嫂子可是把她的这一辈子赌在你身上了,你别学电视剧里薛平贵与王宝钏那套。”
许问:“???”这个班脑洞都这么大的吗?
林笙:“……”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给张豪表演一个尴尬的笑容吧。
“虽然你长的逼帅逼帅的,但是我觉得你长的不是那么靠谱。”张豪对林笙说,“嫂子,我觉得你得把他给栓牢了,得看着他,万一哪天这个不靠谱的……”
许问剥了根棒棒糖塞他嘴里:“闭嘴吧豪总。”
林笙笑了笑,咽下嘴巴里最后一口蛋糕开始上课了。
两人中午回家吃饭,许问在厨房里忙活着,林笙在旁边打下手。
突然间有人敲门,应该是林笙订的蛋糕到了,她急忙跑过去开门。又怕许问发现,就悄悄放在了房间里。
许问扭头问:“什么事?”
“就……一个快递到了。”林笙说,给他递了个盘子过去。
忙活了半个小时之久,许问炒了四个菜,林笙想提醒他少做两道,有蛋糕吃不完,但又不能暴露,就任由他发挥。
许问刚取下围裙,就见林笙端着一个六寸大小的蛋糕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上面地方勉勉强强插得上两根蜡烛。
上面一个数字一,一个数字六。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林笙唱着生日歌走到他的旁边,她的声音软软的,声线很好,一首歌唱完,林笙笑道,“许问,许个愿吧。”
“好。”许问闭上双眼,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希望林笙平安快乐。
他睁开双眼,对着林笙笑,林笙催促道:“该吹蜡烛了。”
许问轻轻吹了一口气,两根蜡烛熄灭的特别干脆。
“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林笙说。
“嗯,一定会。”
吃完饭,许问发了一条朋友圈,一张配图是林笙的影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照的,另一张是林笙买的蛋糕。
:岁岁有林笙。
〔图片〕〔图片〕
林笙截了个屏,又添加了一张和许问的合照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生生有许问。
〔图片〕〔图片〕
许问捏着手机开心了会儿又说:“你的文案有错别字。”
“嗯?”林笙不明白,她文案就五个字,再加个标点,哪来的错字啊?
她又认真检查了一遍,没错啊。
许问郑重道:“是笙笙有许问,林笙的笙。”
林笙抿唇笑了笑,又点开了编辑,把生改为了笙。
希望岁岁有林笙,生生有许问,笙笙有许问。
张豪评论许问:兄弟,你那蛋糕着实有点小啊,你早说嘛,早说豪总给你买个更大的。
彭吉评论许问:问哥,就应该这么乐观,管它拮据不拮据,仪式感得有。
宋艺评论许问:那两人不会说话,我祝问哥生日快乐,今年暴富,然后明年买一个更大的蛋糕。
许问:“……”
什么妖风?我朋友圈走向怎么突然就不正了?
“许问,这个给你。”林笙把手里的红绳手链给许问套在腕上,然后再拉紧绳。
“你编的?”许问轻触了一下两边垂着的小珠子。
林笙点点头,慢慢说:“听李梦说,把头发编在绳里,送给你爱的人,是想和他成为结发夫妻的意思。”
“结发夫妻……”许问把林笙拉入怀里,笑道,“就这一次,下次别剪头发了。”
“嗯?”
“舍不得。”许问伸出指尖饶了绕她的发丝。
林笙笑:“我剪的不明显,看不出来的。”
许问:“看不出来也不行。”
“那好,答应你。”林笙坐直身子,用手戳了戳他手链上的小珠子,“这个是妈妈给我求的平安符上的,佑你平安。”
不止现在,一辈子都要平安。
顾挽评论许问:问哥儿,过个生日怎么那么寒碜?缺钱?不应该啊?
许业澜直接转了十万块钱过来,又发了一条长语音:今年你们自己过,去餐厅吃顿好的,不能亏待了小丫头,钱不够就说。你看看你买的那个蛋糕,你妈说丑到没边。
许问冷幽幽地敲了几个字:这是林笙给我买的。
许业澜回复了一条语音:“问哥儿,那啥……妈没说丑,是你爸跟我吐槽,笙笙别介意啊,蛋糕挺好看的,尤其那朵小花,一枝独秀多漂亮啊,呵呵呵……”
许问:“……”
下午回学校的时候,许问的抽屉里莫名多了几包零食,还有几袋牛奶,桌子上有张便签:许问同学,鉴于你个人善良的性格呢,我们都觉得你也不会开口麻烦大家伙,这个班上同学筹来的食物,应该够你和林笙同学这几天的早餐了,还有啊,祝你生日快乐,大家都住校,蛋糕不能带进学校,就口头祝福一下,你懂的。
懂?
他不懂。
这个班这么较真的吗?
他刚坐下,张豪和彭吉就一脸虔诚的捧着一个面包过来,上面插了十六根辣条,仿佛一个中了数箭的牛粪。
“问儿,生日快乐。”
……
“虽然寒碜了那么一点儿,但是这是我们能搞到的最看的下去的蛋糕了,我们住校生都是这么干的。”
许问捂脸,想哭又哭不出来。
“快快快,我们把蛋糕分一分。”
!!!
“谢谢豪总好意,其实我……”许问想说今天中午吃的特别饱,还想辟了他很穷的这个谣言,无奈被张豪打断了。
张豪:“感动的话就往肚子里咽吧,快快快,把这个蛋糕吃了,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说那些矫情的话。”
果然,人是不能撒谎的,万一别人信以为真了呢?
他硬着头皮咽下张豪分过来的一块面包,第一次这么生无除林笙可恋了。
“嫂子呢?问哥的生日蛋糕吃不吃?”
许问摆摆手:“她在家里吃了,不用了谢谢。”
许大少爷怎么也想不通,在十六岁生日这天,发生了这么让人啼笑皆非的大事,关键整个班的人还都信以为真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