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子福的告诫
子晴问了几句铺子和庄子里的事情,林康平说没什么大事发生,倒是子喜,想请林康平去玻璃厂做个总管事,说横竖林康平闲着也是闲着。
林康平说道:“我可不去,以前怎样还是怎样,京城这边的杂事也多,况且,我也没一定的准信,说离开也就要离开,这铺子还好说,这庄子,我可是要花些心思来整顿的,你姐知道,我现在是个标准的农民了。”
“想要偷个懒也不成,对了,你若要出门,路过杭城的时候,过去查看一眼,这总成吧?”子喜说道。
林康平答应了,这时,永柏过来叫大家去用膳,饭后,林康平和子福以及子喜三个坐在了花园的凉亭吃茶聊天,估计是和傅家秦家的事情有关。
子晴他们从子禄家的后门出来,傅氏见了子福几个的神情,问道:“大哥他们好像在商议什么事情?”
刘氏说道:“放心,肯定是官场上的事情,跟咱们没关系的,有关系的话,你不想知道也会告诉你的。”
子晴说道:“既这样,咱们就不过去打扰了,咱们仍回去二嫂家玩几圈麻将。”
子晴一抬头,这才发现,子禄家的月牙门上还有两个字,叫“听风”,进了门,是“闻香”,子晴说道:“不如,我家的门上也请二哥写几个字,我都想好了,就用‘凿云’‘伴月’四字。”
傅氏听了问出处,子晴也不记得了,就好像是从哪里看过,有点模糊的印象,哪里能说得出来。
晚上回到家,林康平说,这边的庄子,也想试着种一年的西瓜试试,看着都是沙地,种麦子的产量一直不高,故而,这庄里的农民日子一直不是很好,有的连个温饱也难对付。
“可是,这季节种西瓜,不是有些晚了吗?小麦还没收吧?”子晴问道。
“还有二十来天吧,今年是不赶趟了,收完小麦他们种一季玉米,我一直跟管事的说,让他们种洋薯,可是他们不听,说洋薯填不饱肚子,倒是有几家种的,也就是那么一两亩地,做不了什么。”
“你不是有一个粉条的作坊吗?他们难道不知可以卖了洋薯去买粮食?”
“他们只认粮食,观念哪里那么好扭转过来,我还不能把土地从他们手里剥夺了,这些日子,只好勤着去,找年轻的活泛些的,好好跟他们讲,不种洋薯,种点花生什么也行。”林康平叹了口气。
夫妻俩说了些家务,一日两餐、买人的事情等,林康平一一答应了。
接下来几日,书彦他们几个也进了学,林康平买了六个小丫头来,都是七八岁,刚从家里卖了出来,才学了几天的规矩,这也是林康平的意思,这样的丫头好调教些。当然,还买了两个给家下人做饭的厨娘,两个专门负责掏粪种菜的婆子,院子的花花草草则是林兴的活,他原在晴园就是做这个的。
子晴让小粉和小白带着她们几个学了几天的规矩,便一人分了一个院子做粗活。子晴带着小粉,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清理了一遍,该摆上的都摆上,登记造册,缺了东西的都记下,交给林康平去寻摸。
忙了五六天,才把家里的事情捋顺了,家里的下人也造册登记,分好等级,定好工钱,当然,也定好了规矩。
转眼,就快到月底了,子晴还盼着书睿他们几个回来,谁知子喜说,马上就到端午了,两假并一假,他们要在五月初三下午才能回来的。
这日,林康平回来神色不对,子晴瞧着他手里拿了好些中药包,才想起来该给林家送药去了。
“怎么了?大爷的情况不好?”子晴问道。
林康平点点头,说道:“这次,我找上次开药的大夫好生打听了些我大爷的病情,那大夫对我大爷还是有印象的,毕竟是请到客栈去看的病,说,我大爷,其实,就算将养的再好,也没多长的时间了,那天,当作我大爷的面,他也不能说那些丧气的话,今日见是我一人,便说,老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他高兴些。”
子晴也不知这林大爷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就连林康平他们几个也说不清,大夫背了半天医书,他们几个哪里听的懂这个虚那个虚的?
“既这样,那这孩子们的家谱,还是早些上了吧。也不是不可以通融的,就不等到明年了。”子晴说道。
林康平搂着子晴,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正好端午书睿他们几个也放假了,咱们回去陪他们过个端午节,就便把家谱上了,要是可能,把我大爷接来看看,让他也享几天福,行吗?”
这个,子晴也只能是答应了,虽然不喜林家老二夫妻俩的为人,可是,这林大爷都这样了,子晴不想林康平的心里有遗憾。
初三晚上,不光书睿和永松回来了,连子禄和子寿和夏甘永也回来,一大家子,在子福家团圆了。
席间,子福要拉着子禄几个和林康平拼酒,子晴听了忙道:“还是下次吧,明日一早,我们一家要赶回林家去,要给书睿他们几个上家谱,顺便在那边过端午了。”
子福听了有些意外,问道:“不是定了明年正月吗?怎么还改来改去的?”
子晴只得把林耀祖的病情说了,以及自己这么做的目的,还有,林康平想把人接来住一段时间的话都说了,沈氏和曾瑞祥听了,忙道:“应该的,毕竟,也算是康平的半个父亲了。”
倒是子福心细,问道:“你接他来没什么,左不过是家里的下人伺候,有客房住着,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他在你家的身子越来越差,而他的那几个儿子不知实情,还以为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你预备怎么解释?我做了好几年的知县,可是碰到这样难缠的事情,如果到时,他们倒打一耙,你还真没处说理去,自找麻烦。毕竟,你不是他的亲儿子,难免会有隔阂的。”
这个问题,子晴还真没考虑过,子福一提,大家都说:“可不是这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宁可事先说好了,也别事后牵扯不清。”
林康平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带着我堂哥他们几个单独来见见这大夫,大家安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了。还是说点别的事情开心开心吧。”
“别的事情开心?那就挣钱吧,正好今日人也齐全,二弟,三弟,我们六个女的想开一个饭馆,你们同意吗?”刘氏问道。
子福看着刘氏笑道:“近日发现你对挣钱兴趣大增,你总得容人家两口子私底下商量一下,你说风就是雨,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性急的?”
“大哥你是不知道,大嫂盼着子晴妹妹都盼了一年,就想着让子晴妹妹带着我们几个挣点私房钱。”陈氏笑道。
“你们还要私房钱,家里的银子还不够你们花的?不过,挣钱我是没意见,算上我一份。”子寿听了是跟子晴合伙,连考虑都不带考虑一下的。
“你们看小三,一听和晴儿合伙,想都不想就同意了,你们几个呢?”子福笑道。
“自然是没意见。”子禄和夏甘永忙道。
“错了,这次可不是跟我,是跟二嫂,二嫂带头,我不过跟着出些主意罢了,操心的事情别找我。”子晴忙摆手道。
“操心的事情我和四弟妹来做,二弟妹是总管,你就在家里好生想主意就成,还有,那个账簿须得你核计。”刘氏说道。
这个要求子晴答应了,林康平说道:“我家就不入股了,你们五个好生做,我们白吃几顿就成了。”
“不行,不入股,她就不用心了。”刘氏笑道。
“这样,我和大姐家各占一成,你们四家各占两成,我们在玻璃厂这多占了股份,这边就少占一成。”子喜说道。
“这样挺好,我看行。”曾瑞祥和沈氏说道。
这样一来,子寿的日子应该能宽松些,不然,家里这些下人,一年的开销也不少,沈氏还真有些替子寿担心,嘱咐子寿拿了分红就赶紧置些铺子或地。可是铺子和地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要遇到合适的机会。
股份的事情就定了下来,子晴让陈氏列出来,应该先做什么,比如,试吃别家的饭馆,了解大致的口味、价钱,自己饭馆的定位,是高档还是中档?选好地段,买铺子或租铺子,装修的风格、以及配套的服务,厨师等等,子晴一口气说出来,刘氏几个一愣一愣的。
傅氏笑道:“难怪大嫂说是要等大姐来,这些东西,我们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的,大姐说来可是一套一套的,就是没记住。”
“还别说你们,我做了几年的管事,不也是没有头绪,我都不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开始的?”陈氏抚额笑道。
还是子福道:“还不快去拿纸笔记下来,还等什么呢?”
刘氏取了纸笔,子喜接了过来,说道:“大嫂,这试吃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帮忙的。”
刘氏听了笑嘻嘻地看着子喜,子喜摸摸自己的头,心里有些发毛,感觉这刘氏肯定没好话,转身就走。
第四百二十五、上家谱
“滚,这些年也没见你长些出息,真不赖咱娘叫你吃货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倒先惦记上吃了。你一说这个,我倒是想起以前,你每次从学堂回来,都要跑到晴儿家去,每次都问,‘姐,今天吃什么?’”刘氏笑着模仿了子喜的语气学道。
刘氏说完,子禄和子寿都笑了,道:“还真是这样。”
“大嫂,你还别说,这吃,还就小四能胜任,别人吃了说不出什么来,小四吃了好歹能跟你说出个道道来,不白吃。”林康平笑道。
子喜听了拍着林康平的肩膀,笑道:“姐夫,够意思,还是姐夫了解我,吃分很多种,一种就是为了果腹,一种为了解馋,还有一种,就是品味,饮食文化,那也是一种高雅的文化,一般人他不懂。”
刘氏听了赶忙拿了个鸡腿,几步到了子喜跟前,一下子就塞进了子喜的嘴里,笑道:“我就不信堵不住你的嘴。”
众人见了大笑。笑过之后,刘氏几个又商议起正事来,子晴对子禄和子寿说道:“你们两个的手没生吧?这开饭馆,字幅和雕刻品都要不少的,最好是有几件大的木雕或玉雕,能撑门面。”
子禄和子寿听了都道:“家里还有一些,再赶做些也来得及的。”
从子福家回来,子晴和几个孩子说了明日要去林家的事情,书钰听了拧着眉说道:“娘,可是我不想在那里住,也不想吃那里的饭。”
子晴还没回答,书睿先说道:“三弟乖,咱们就去几天,回来再让娘给咱们做好吃的,你就会觉得,做娘的儿子,有多好了。”
林康平听了忍俊不禁,敲了一下书睿的头,说道:“做爹的儿子难道不好吗?”
“爹爹,喜欢。”嫣然听了向林康平伸出了双手要抱,林康平笑着接了过去,和嫣然贴了个脸,说道:“还是我闺女贴心。”
子晴看了笑道:“几十岁的人,还跟一个孩子似的。”
这次去林家,从京城带了些点心,肉、菜等吃食,因想着要上家谱,事情比较多还杂,子晴还是把小紫带过去了。
林家人似乎没想到子晴一家真的来过节了,男人们还在地里做农活呢,女人们在家包粽子,余氏几个见了子晴他们,忙笑道:“可是赶巧,马上就好了,一会就有得吃了。”
林康平把东西卸下来,进屋去找林耀祖,说起上家谱的事情来,林耀祖听了有几分纳闷,问道:“怎么你又反复了?不是说放在明年正月吗?”
“是这样的,大爷,我在别处还有些买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门,我回家和媳妇商量下,还是可早不可晚,左右那日长老们也同意了,端午这日,也会开祠堂的。”
“那倒也成,你让你大哥带你去找他们商议,明日大家都要在家过节,请客的事情,你问问他们吧。”林耀祖说道。
林康平出来,带着书睿几个,拿着东西先去族长家了,也不知林康平跟族长说了些什么,族长亲自陪着林康平去了几位长老家,然后才是里正家,这上家谱的事情,就定了下来,就在五月初五,酒席也一便请了,席面定在午时正,不影响大家跟家人过节。用里正的话说,还可以给自己家省些酒菜呢。
因是要请全村的男子吃饭,林康平问过了,差不多有三十桌,因为这庄子比较大,还好,也有负责专门做酒席的几个人,只是,碗筷可要上各家借去。
子晴听了咂舌,问道:“我的乖乖,光请男人就要三十桌,要是家里有喜事的,请全村,加上女人和孩子,还不得七八十桌,难怪大嫂他们发愁,这孩子成亲的银子要不少呢。”
“哪能都来?一般是一家一个。上家谱不一样,所有男子都来,所以,条件差一些的人家,都是等孩子成年了,几个孩子一块上家谱的,不然,这饭,还真请不起。咱们家是四个一起上,倒是也省了。”林康平笑道。
因时间比较紧,余氏那边打发了一个孙子去地里把人喊回来,这边立刻打发三个儿媳妇去各家借碗筷,子晴见他们吃饭盛菜的碗,碗底都打了字,跟子晴小的时候从老房那见过的一样,倒也不怕谁家错拿了。
林康健他们回来,余氏一面让老大带着林康平去请灶房的人,最重要是主厨,把菜单列了;一面让老二带着林兴先核计下把米面粮油先买来,因为林家的孩子都是上过了家谱的,自然知道东西的大致数量;一面又吩咐老三预备柴禾,借面板。
余氏自己丢下了手里的活计,吩咐大孙女看着灶房的火,自己揉了一块面,说是要发面做面肥,预备蒸馒头的。子晴这才知道,请客不做米饭,是蒸馒头。
还别说,子晴还真有几分佩服这余氏的,一看就是个当家的,心里特有盘算,遇事一点也不慌乱,分派起来也是有条不紊的,难怪几个媳妇都挺服她的,即便有点小矛盾,也是在背后嘀咕几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懂得收放,什么时候该帮忙该伸把手,一点也不含糊。这不,要是依子晴家那边曾瑞庆和周氏的性子,老头老太的事情该他们出力都不想出力呢,哪还会帮着侄子张罗这些,还不专等着做甩手掌柜?
冲这点,子晴还真觉得林康平这大爷大娘比自家的要强一些,当然,被卖这个不算外。其实,说起来也差不多,子晴有爹有娘,病了不一样的被关进了猪圈?能强到哪里去?
正胡思乱想,书兴几个帮着女人们抬碗回来,书睿几个见了,也知道上前搭把手,子晴则是帮着数数。
一大家子帮着忙了一下午,总算差不多,只剩明日一早就起来赶集,把肉和菜买了,这个,只怕要赶着牛车去的。
晚饭就是面糊糊汤和粽子,还有几样凉拌菜,好在子晴从京城带来几样卤菜还有两只烧鸡,林家把桌子都搬到了院子里,男人们吃起酒来。
女人们吃完便开始揉面,这馒头,子晴都不敢想要蒸多少,村里的人本就没多少油水,饭量自然就大,何况还是平日极少吃到的白面馒头呢?
次日,天刚麻麻亮,林康平他们就起来,外头已经有了动静,这哥四个和林兴,赶着牛车去赶集,林家的女人们也都起来,预备蒸馒头了。
小紫不敢耽误,忙把子晴喊了起来,嫣然就交给书睿几个了,灶房的活,子晴只会生火,看着子晴捂嘴呵欠连天地烧着火,连余氏都笑了,说道:“真真把你养成了小姐的身子,少睡了一会都不行,快进去吧,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子晴一听,这余氏的态度怎么比那天好多了?不过说归说,子晴可是不敢真走的,毕竟,这是大家伙在替自己一家出力呢。
“没事的,大娘,一会就好了。”子晴回道。
余氏见子晴没走,一边切馒头,一边便与子晴拉起了家常,主要是问子晴父母的情况,家里的情况以及老家那边的情况,子晴也捡些能说的说了。
“这些天,你大爷说话好像顺畅了些,我瞧着饭也能多吃一口了,只是,走路还是没力气,说是提不起脚,哎,这药可得吃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子晴一听这个,只得劝道:“大娘,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里有这么快见效的?何况,大爷也躺了好几个月了,这身子,自然是慢慢养的。”
“这我知道,可是,咱庄户人家,真是耽误不起呀!这次,还亏得有了你们帮忙,大娘心里明白,你也是个懂事的。”余氏说道。
子晴听了有点怪怪的,这余氏是不是也换了个套路,改走温情路线了?毕竟老爷子那日眼泪一流,林康平可是立刻心软了,答应了替老头出药费的。
“看大娘说的,大爷只需好生养着便罢,药费,我家相公既说了出,肯定是会兑现的,大娘就不用担心了。”
余氏听了果然笑道:“倒不是为银钱,只是没个看着老头遭罪自己不难受的?”
这时,胡氏她们进来了,接过子晴手里的活,打发子晴去给孩子们换上一身新衣,一会,林康平他们回来了,可是要一同去祠堂的。
子晴刚要出门,余氏唤住了子晴,说道:“还得预备几个红包,写名字的,唱名字的,还有开门的,放鞭炮的,等等,都要给红包,一个里面有十文二十文都随你,要是没有铜钱,先从我这里拿去,对了,我还要给你找红纸呢。”
子晴听了说道:“铜钱倒有,只是红纸还真没有。”
余氏说完让子晴先回屋预备,自己一会给她送去。
子晴刚给孩子们穿好新衣,林康平他们也回来了,余氏忙吩咐女人们预备早饭,男人们帮着卸东西。
早饭很简单,一人一个粽子,一个咸鸭蛋,子晴一看门上,早插上了艾草和菖蒲,这里的孩子没有涂雄黄酒的习俗,倒是给每个孩子一人挂了个香囊,用五色丝线编织成索,做成不同的形状,结成一串,形形色色,倒也别致。
第四百二十六章、祠堂一幕
余氏大概猜到了子晴没有预备,便拿出了五个,亲自给书睿他们都戴上了,笑道:“看这大孙子,穿着这新衣,再戴上祖娘做的这个香囊,就更好看了,真精神。”
书睿他们谢过了余氏,跟着书兴他们端着几样供品先去祠堂,祠堂那边已经开了门,有男子开始在打扫卫生,摆桌子什么的。
林家这边,开始择菜洗菜,一会,主厨带着几个人进门了,子晴想去祠堂那边看看,低声问了一句姜氏,姜氏听了吓得摇了摇头。
看来,这南北都一样,都是重男轻女的,女子都不能进祠堂的。其实,姜氏没有告诉子晴的是,这里的女人进祠堂,一般是受罚的,是犯了七出的大罪,需要逐出本家,才会让女子进祠堂,接受族里长老们的审判。故而,姜氏才会在听了子晴想进祠堂时吓得猛摇头。当然,这是后来姜氏告诉子晴的。
祠堂那边,林康平带着书睿他们拜过父母的牌位,供上了香火,巳时正,族中男子在祠堂门口按辈分排好队,迎接
族长和众长老进了祠堂,祠堂里已经布置妥当,请出了林家最早的祖先牌位,有专门的司仪唱词,族长亲自捧杯,长老执壶,头三杯酒进奉后,再奉上各色果品菜肴,拈香祭拜,一时间,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祭拜完毕,该是给书睿几个上家谱,早有执事之人捧过发黄的线装本,翻到林康平的父母这一栏,这才发现,居然连林康平也没上家谱的。
估计是当年的林家很穷,把林康平卖了以后日子才慢慢好转的,可是,这林耀祖在给自己三个儿子上家谱的时候,居然没有给林康平写上一笔。居然这些年,也没人提起,如果不是这次书睿几个要上家谱,恐怕林康平这辈子也不会知道的。
族长看了这种情况,和几位长老商定了一下,派人去把林耀祖抬了来。
“林耀祖,我问你,这林康平究竟是不是林家的子孙?”族长先问道。
“怎么不是?是我弟弟嫡亲的血脉,这还能有假?我弟弟当年从外面回来,你们也应该还记得,我那弟妹是有身孕的,当时,还是咱们庄的马婆子接生的,马婆子还在,不信,可以喊她来对证的。”林耀祖一口气说了不少,大概是心里一着急,咳嗽起来。
“我怎么记得,当年你说你弟弟的孩子可是病重不愈的,怎么今天又跑来一个侄子?既如此,当年你为什么不给孩子上家谱?”一长老问道。
这话问的有点尖锐,林耀祖的脸一下红了,林康健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林耀祖才说道:“当年我弟妹难产,生下了这个孩子便走了,我弟弟伤心之下一病不起,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最后,把才几个月的孩子扔给了我,孩子也是三天两头的闹病,大夫说是先天不足,后天让好生补补,可我家当时的条件,大家也都清楚,自己家还好几个孩子吃不饱饭,哪里还搁得住一个病人折腾?这不,好容易拉扯到五岁,实在是没辙了,托人卖进了京城的一户大户人家。我当时也是怕大家说我无情无义,再说孩子卖了,哪里奢望还再要回来?这辈子,也只能是人家的人了,只当我们林家没有这个子孙了。”
林老头说了这么多,喘了好几口气,林康健忙给送上了一杯茶,歇了一会,继续说道:“后来,我也没想到,这孩子的命好,不但身子慢慢养好了,还做了少爷的跟班,少爷可怜他,让他脱了奴籍,娶妻生子。这些年他一直在外头,如今我也是病成这样,想到自己就要去见我弟弟了,走之前,想到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我要让他们入我们林家的家谱,毕竟是我们林家的子孙,总归要认祖归宗的,不然,我心里有愧呀,没脸去见我死去的弟弟,我就是一个罪人呀!”
说到最后,林耀祖竟然嚎啕大哭,说自己对不住自己的弟弟,对不住林康平,有负弟弟的嘱托,罪孽深重等等。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穷人家日子过不下去,卖儿卖女的有的是,林耀祖的忏悔令在座的长老们有些动容。只是,林康平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当年林耀祖卖他的时候,可是哄着他说,一定会去接他回来的,可是,没想到,为了他自己的名声好听些,竟然说林康平是久病不愈的,这让林康平情何以堪?
书睿毕竟大几岁,也念了不少的书,自然听懂了林耀祖的话,知道了林康平当年的窘境以及当下的难堪,想安慰林康平几句,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抓住了林康平的手,因为他知道,每当父亲难过的事情,母亲就会抓着他的手,或是抱着他,哄着他。
众人私议了一会,同意了在林耀先的名字下先把林康平的名字写下,再写书睿几个的。这林康平一家,总算认祖归宗了。
林耀祖看着执笔之人画上了最后一笔,吹干了墨汁,说道:“我这会就是走了,也可以瞑目了。”说完突然晕了过去。
林康健唬的忙抱起林耀祖,吩咐林康祥去请镇里的大夫,林康祥推开众人拔腿就往外跑,外围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有点骚乱,还是书睿推了推呆愣的林康平,说道:“爹,让马车去接大夫吧。”
林康平这才也拔腿往外跑,回家套上马车去追林康祥,子晴和余氏她们见林康平慌慌张张地套了马车就走,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均跑到院门口来看着祠堂方向,一会,只见林康健把林耀祖抱回来了。
余氏得知林耀祖晕了过去,也是一个趔趄,还好,胡氏扶住了她,林家的女人开始焦急的等待大夫来临,而子晴这时,也从书睿的嘴里知道了祠堂的一切。
半个时辰后,大夫来了,摸了摸脉,说病人是急痛攻心,才会突然晕厥的,扎了几针针灸,林耀祖过了一会,便醒了。
“阿弥陀佛,还好,只是虚惊一场。”马氏说道。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余氏看了她一眼,想训斥她几句,这时,族长和众长老也进门来看视林耀祖。
林耀祖说道:“我没事了,你们去继续吧,还没杀三牲祷告祖先呢。”
族长说道:“过去的事情就别多想了,好生养病吧。”
林耀祖只是点头答应,好像也没力气说话似的,族长见无大碍,便领了众人出去,林康健再三问了大夫林耀祖的病情,得知暂时无大碍,这才跟着他们进了祠堂。
午时,祠堂那边的仪式都完成了,众人坐着吃茶等着宴席开始,纷纷说起林耀祖的病,说起林家的过往,说起林康平的父亲。
原来,这林康平的祖爷去世的早,林康平的父亲当年也是念了几年私塾,不想在家里种地,在京城做学徒,娶妻安了家,也攒了些银钱,便想回家买几亩地,也顺带奉养老母,谁知妻子偏生遇到了难产,生完孩子就走了,林耀先伤心之下,哪里还有心思置地,人也病倒了,这银子花的如水一般,最后落个人财两空,把林康平托付给林耀祖了。
林耀先一走,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还能承受得住?没两月,也走了。
林耀祖在那样的情况下,拉扯一家老小,也的确是不易,如果不是当年的林康平身子弱,只怕,林耀祖也不会同意余氏要卖林康平的想法,不过,事情都过去了,说这些也知道感概罢了。
这些话,是族长和几位老人特地告诉林康平的,族长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康平,你是在外头做事的人,心思自然比我们要通透,这人,谁能没有过错?你大爷当年是做错了,不过,好歹他小小年纪把你爹拉扯大了,还送你爹去念了几年书,对你,也是有过养育之恩的。再冲今天的情形来看,这些年,只怕他也是不好过的。你既然认祖归宗了,你大爷也是风烛残年了,这以往的事情,就放下吧。”
“是,族长。”林康平恭敬地回道,对一个行将入土的人,再多的恩怨,也该随风散去了。
午时二刻,开始走菜,午时正,酒席开始,除了林家的几兄弟心思重重的,外人开始吃吃喝喝了,今日的菜式一般,因为族里众人的意思,考虑到庄里还是穷人多,不能把宴席的档次抬高了,造成别人的负担。故而,宴席的菜式都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今日的菜量比较大,馒头也是白面的,所以,这会见了桌上的酒菜,有几人还能想起刚才林耀祖的晕倒?
林家兄弟再不高兴,也要按捺住心里的不快,林康健三兄弟陪着林康平去敬酒,书睿执壶。一圈下来,林康健叮嘱林康平几句,便回家看望老头了。
林康祥吃了几杯酒,对林康平说道:“三弟,二哥替我爹给你陪个不是,今日见了我爹说这些,是我爹对不住你,我心里真的好难受。原来,我爹一直在后悔当年把你卖了,亏我还认为,没有我爹当年卖你,你怎么会有如今的风光?我甚至还心里埋怨过,我爹当年卖的为什么不是我呢?你说,我是不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林康祥说着说着便哭了,桌子上的人都有些呆了,看着他们哥俩。
第四百二十七章、相似的历史
林康平听了林康祥的话,心里很是有些惊讶,见大家都看着他们哥俩,便扶着林康祥出了祠堂,说道:“二哥,你吃醉了,我扶你回家吧。”
“二哥醉是没醉,心里明白着呢,难怪你对我们还有戒心,说话总是留三分,可是,我做二哥的竟然不体谅你,竟然还对发脾气。我爹说的对,你不欠我们的,是我们欠你的。最可恶的是,我竟然仗着是你的二哥,仗着我爹娘养过你五年,想让你拉扯兄弟一把,你说,我是不是没人性的畜生?”
这时,林康健和林康勇也从家里赶了回来,见老头闭目养神,他俩不放心这边的情况,又返回祠堂。正好遇见了林康祥和林康平拉拉扯扯的。
林康祥见了林康健,笑道:“大哥,我在跟三弟陪不是呢,三弟这些年受苦了,我们这些做兄弟的,没帮上一点什么忙,惭愧呀!咱爹都因为这个坐病了,我还没事人似的,琢磨怎么让三弟提携我一把,大哥,你说,我是不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大哥,你说,咱爹会没事的吧?”
林康健对林康勇说:“把你二哥扶回去,我和你三哥还要进去看看。”
林康勇把林康祥接了过来,林康祥还在不停地念叨,林康健拍了拍林康平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兄弟俩又进了祠堂。
祠堂的酒席持续到了申时初,这时,林家的女人已经把家里都收拾好了,晚饭也不用特做,灶房给留了一些,老爷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家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何况,男人们还都在祠堂吃过了。
子晴带着嫣然在院子里玩,教她辨认墙角边的菜地里的几样青菜,这时,胡氏走了过来,胡氏抱起嫣然随口夸了几句,突然问道:“弟妹,你跟大嫂说实话,是不是咱爹那,身子不行了,不然,你们怎么会好好的又抢着上家谱?不是说好了明年吗?”
子晴不知林康平怎么跟他们哥几个说的,所以,这会,也没法说实话,便道:“大嫂,我能知道什么?我听康平的,他说早些办了早些让大爷安心,这不,便回来了。”
胡氏见子晴不肯说实话,也不再追问,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这样的话,还是我家的大小子早些成亲吧,一则给老头冲冲喜,二则,省的还要耽误三年。”
子晴这才知道,原来这长孙服丧也要三年,这个,子晴可就没法说话了,万一,这女的进门没几天,林老头走了,有那不讲理的人说人家是丧门星的话,这让人家如何在林家立足?
这时,林家的男人们都回来了,林康健和林康平进屋给林老头汇报祠堂的情况,说是一切都很顺利,众乡邻也都很满意等。
林老头点点头,说道:“这就好,我也没什么可挂念的了。”说完似乎很累的样子。
“爹”“大爷”林康健和林康平同时喊道,心下一凉,老头的话像是临别遗言。
“康平,如你在京城,记得每年带着孩子们回来祭祖,这些年,都是你大哥替你完成的,你要离家远了,真顾不上,你大哥也会替你的,只是到底不如自己来的好。”林耀祖说道。
林康平听了对林康健正式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大哥。”
“自家人不用说这些客气话,那是我二叔二婶。大哥也没别的能耐,小的时候没照顾好你,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不记恨大哥,大哥就感激不尽了。”林康健红着眼圈说道。
林康平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边,林家的女人们都在井台边,刷洗碗筷,村子里也有几个帮忙的婆娘,子晴都不认识。不过,见人家帮自己干活,子晴还是主动笑着跟人家问好,这些人才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子晴从里面听到的唯一一点有用的信息,便是,余氏在村子里的人缘还算不错,看来,余氏的为人自有她可取的地方,只是,对林康平凉薄了些。
“嗐,这也怪不上大娘,谁家不可自己的孩子疼?这做娘的,不都是这样吗?”村妇甲说道。
“可不是这话,都吃不饱饭了,谁还能有闲钱去养一个病秧子?”村妇乙说道。
诸如此类的话有好几个村妇说了,大概是回家听了自家男人说了林康平的事情,都有几分感概,或者是替余氏开脱几分。
只有一个声音说道:“当初卖了是没毛病,谁也没怪他。可是,书兴他祖爷不该扯谎,说是病没了。后来条件好些了,难道没想着赎回来?那可是他弟弟留下的唯一的骨血啊,他就忍心吗?自己一家子围坐在桌前热热闹闹地吃饭,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心里不亏得慌,还能吃得下吗?”
这话说的还有一点见识和良知,子晴想看一眼那个说话的人,谁知人家根本没抬头,子晴也不好意思去搭话。
晚上,林康平和子晴躺在了炕上,子晴说起胡氏的话,问林康平道:“你怎么跟大哥他们解释的?”
“还没说呢,今天我也是吓坏了,我大爷的身体,一时还是不要挪动的好,我怕,真折腾出什么事,我也没法跟他们交代。”
黑暗中,子晴握着林康平的手,说道:“你大爷是心病,今日他当着一村子的人承认了自己的错事,倒也其行可嘉,没几个人有这份勇气的。”
“他卖我是没办法,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恨了。可就是听到他当年怕别人责怪他,谎称我已死了,这个,让我心里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可是看大哥二哥这样,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算了,明日咱们回家。”林康平说完紧紧地抱住了子晴,一会,子晴便感觉自己的衣服一片湿热。
次日,子晴他们在林家吃了一顿早饭,见林耀祖的神色比昨日略好些,便说了要进城,因为书睿几个都进学了。
林耀祖听了对书睿几个说道:“去吧,好好念书,光大我们林家的门楣,当年你亲祖爷也曾念过书的,只是,后来家里穷了,念不起了,你祖爷当时还哭了呢,我怎么仿佛觉得就是昨天似的,那会,你祖爷也就书睿这么大,你太祖爷走了,也是病没的,这家,一下就穷了。哎,都是命啊!”
林耀祖当年也就十六七,却要撑起一家的门户,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弟弟,两个出嫁的姐姐也是自顾不暇,日子可想也是艰难,好在还有一个母亲可以依赖,至少精神上不是孤独的。
子晴他们要走时,林康健把林康平拉到了一旁,问了几句老头的病情,看来,这胡氏也是真着急了,要给儿子选成亲的日子呢。
林康平哪有准话?连大夫都没准话,林康平也只是猜测出来的,故而,又是含糊了几句。
回到家里,洗去了一身的疲劳,子晴爬上了炕,没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子晴又回复到了晴园时的闲暇,每日去给沈氏和曾瑞祥请安,大家说笑一会,刘氏她们这些日子,正忙着饭馆的筹备,京城刘氏和傅氏都比较熟了,每日下午,这几个人都会找一个馆子试吃,看菜式、价位,观察哪些菜式比较受欢迎,子晴看她们几个乐此不疲的,倒也没人来打扰自己,每日下午,子晴都抽出时间来写会书。
这日,子喜下朝回来,一脸的气愤,子晴见了忙问道:“怎么了?朝里有什么大事?”
“哎,我现在才知道,其实,做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做官都不容易,这皇帝的,就更不容易了,这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还不能呈一时之气,哎,做皇帝也有憋屈的时候。”
子晴听了莫名其妙,问道:“你能不能说重点?这世上,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你以为皇帝就没有呀?”
“姐,你不知道,咱们的邻海,有一个倭国,最是不安分,每每过来寻衅挑事,先皇在的时候,就有遇到过,不过,事情都不大,先皇也都狠狠地回击了几次,倭国才老实了几年。这不,见新皇刚登基,根基未稳,便又开始在沿海挑衅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这有什么?既然先皇都能打回去,这皇帝难道不能吗?”子晴问道,这历史,总有惊人相似的地方。
“你不知道,这倭国,仗着手里有银子,从西洋人那里买了不少枪炮,咱们的国库,还虚空呢。这不,朝中为此也是议论纷纷,今日皇帝还问文尚书呢,从国库里能抽出多少银两?偏偏今年这北方闹旱灾,你没见大哥都愁什么似的了,这麦收,也不知能收上几分?”
这个,子晴可就帮不上忙了,“对了,皇上没问你,咱家的玻璃一年能挣多少银子吗?”子晴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道。
“那倒没有,也没个拿我们自己的产业去充公的道理,还没到那一步呢。我倒是赞成,咱们也从西洋人手里买些枪炮,还有,我还真是想去西洋那些国家看看,究竟比我们强在哪里?我记得前朝的时候,差别还不大,怎么这几十年,他们就起来了?”子喜说道。
“这还不容易,你上个折子,跟皇帝提议,另外,再派一批年轻有见识的学生,送到西洋人去求学,光买枪炮有多大出息?学会了人家怎么制造枪炮,这才是真本事,何况,我们国家应该也有制炸药的高手吧?把他们都寻了来,好好研究研究,集众家之所长,总会有突破的。”
子晴刚说完,子喜喜的一溜烟跑了,说是回去写折子。
第四百二十八章、林家人进门
这事,几天过去,也没听到子喜的回复,子晴也不好多打听,不是子晴不爱国,可是,子晴一个女流之辈,除了能捐献些钱财,别的,还真帮不上。
对了,要说一点也帮不上也不对,至少,子晴是学化工的,做个炸药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可是,这时代已经有做火药的,子晴就不出这头了,否则,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不过,子晴倒是问过林康平,自己家的船会不会遇到倭国人捣乱,林康平说道:“咱家的船上有从西洋人手里买的手雷,真要有人捣乱或碰到海盗什么的,我就让他们使劲扔,扔完了手雷就抱着木头跳水,他们都是会游泳的好汉。”
子晴听了心里一叹,也不知这子喜的折子递上去会是什么效果,这皇帝真的有这么开明吗?听说,前朝的皇帝可是一直跟西洋人走的近,不然,这科技也不会比子晴历史上的同期要发达。
林康平这些日子可是有些忙,听说庄子里要麦收了,林康平除了要去庄子的同时,每十天还要去给林耀祖送一次药,只是,林耀祖的病并没有什么起色,反而越来越不好了。
这日,林康平从林家回来,说书兴还是定了要在六月二十六成亲,林耀祖知道了倒是显得很高兴,说是能看到自己的大孙子成亲,也算值了。
子晴听了也是一阵唏嘘,同时,也有些发愁,这书兴成亲,子晴一家肯定是要去的,肯定要在林家住了两三天,这大夏天的,几天不洗澡,不光子晴,连孩子们也受不了的。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呢,你倒是先愁上了。还是想着送一份什么见面礼给新媳妇吧。”林康平笑道。
“什么见面礼?我还要跟你家二嫂她们几个商量呢,我可不能打了她们的脸。”子晴笑道。
子晴和林康平正说着这些,子福进门了,子晴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忙问道:“大哥,不是听说在麦收吗?怎么你还有时间沐休?”
“谁告诉你麦收我就不能沐休了?难不成还要自己亲自去下地做事不成?”子福笑道。
“对了,听康平说,今年的年景不算好,庄子里的收成不高,你那怎么样?”子晴问道,子晴可是记得当初子福来的时候,皇帝可是对他寄于比较高的期望,偏生又是在这缺钱的时候,遇不到一个好年景。
“我就是为了这事来找你的,的确是算不上好,不过,我那边有一大片的河滩地,是沙地,还有一大片的荒山,你看,你们是不是把它买了下来,再搞一个康庄,种果树种洋薯都随你们,你们只要买下来,从村子里多雇些人或买些人,也能解决不少人的吃饭,怎么样?”子福说道。
子晴听了,看了林康平一眼,林康平不是想种西瓜和洋薯吗?沙地不是正好,只不过,要养个几年。
林康平问道:“有多大的地?”
“地方有的是,荒山荒地,这里冬天太冷,一年可劳作的时间比较短,所以,他们也开不了多少荒地,尤其是这荒山,更是无人问津,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我看成,就买荒山,种果树养鸡,也不用想太多,还是老套路,我明日就跟你下去看看。”林康平说道。
子晴也想跟着去看看,这北方的山,跟南方究竟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次日一早,林康平早早把子晴喊起来,简单收拾收拾,便跟着子福出了城门,原来,这子福说的地方,是京城的东面,出了京城大约一个时辰,只见一条蜿蜒的小河,可惜,小河里的水不多,到处都露出了一片片的小鹅卵石,随处可见的小山包,远处,就是连绵的青山了。
子福说道:“就这吧,再远了,就不方便了,这山上,除了荆棘,好像也不长别的,你说,看着是不是浪费?”
“大哥,这有什么浪费的?我听说,北方人一般都爱种杨树,这杨树成活率高,成材时间也快,又不用怎么打理,总好比让它荒着呀?”
子福听了说道:“这倒是一条路子,一般人不会想着去种杨树,也不怎么值钱,都是野生的多。”
子晴几个倒是从山上走了一圈,一个一个的小山包,有的是,子晴早就说过,北方的村子一般比较集中,不像南方,山里有时四五户人家也是一个村子,这里不,有时走好半天,也不见一个村落。
子福说,这北方的土地利用率低,同样的土地,能养活的人自然就比较少,这还是好的呢,听说,再往北走,有的土地,只能种一季,人更少了,冰天雪地的,一年冻死的人就不知有多少?
这个子晴倒是知道,北方的人口密度一直比南方要低,当然,子晴说的是农村。
子晴还真不知道,这北方的山能种些什么,倒是好像记得,大学时,有一位河北的同学带过她老家的板栗,还蛮好吃的,怎么种,子晴就不知道了。
回到家,子晴跟林康平说起这个,林康平笑道:“知道了能干什么就行,这人,我去村子里寻摸去,总能找到一个懂行的吧?还有,那河滩附近的沙地,不如买来种西瓜,我重新弄一个庄子,可着咱们的心意来,岂不是更省事些?”
子晴笑笑,正说话,阿兰过来说,要开饭了,今日是大家聚合的日子,子雨抽到签,该她家做饭。
子晴一家进了子雨家门,刘氏几个还没到,子晴问永莲,永莲笑道:“我娘和婶娘几个去看铺子了,说是要看好了,就让大姑爹出面去买来。”
“哦,这么快,试吃结束了?我还以为她们几个闹着玩的呢,没想到,还真坚持下来了。”子晴笑道。
“谁说我们闹着玩了?我可是再正经不过了,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做一件事情,你们不要打击我好不好?”刘氏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的傅氏也说道:“大姐,我们今日还真找好了一个地方,不如你明日跟姐夫去瞧瞧,要是合适,我们就找人买了下来。”
子晴笑道:“我也不懂这个,二嫂应该清楚的。我只预备掏银子凑份子就成。”
这时,子喜进来,自从子喜那日和子晴说过折子递了上去后,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子晴拉着子喜低声问皇帝的回复是什么,子喜摇了摇头。
很快就到了五月底,林康平从药铺拿药,问起大夫,说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药,是不是也要带病人过来再瞧瞧?其实,依林康平的意思,是请大夫走这趟,可是大夫一听,晚上还要在林家住一夜,便死活不肯去了。
没法,只能请病人再走一趟了,林康平问子晴:“既然来了,就请他们进家里看看?还是去别的地方找个住处?”
“依你,你要愿意让他们进家来,也行,怎么说也是正经亲戚,要是知道咱们连家也不肯让人家进,似乎不太合适,只不过,要是他们有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可是不依的。还有,你大爷住咱家治病,得有大哥他们陪着,别真要有什么了,咱可说不清。”子晴说道。
“这个自然,你放心吧。”林康平抱着子晴,他知道子晴心里的心结,有周氏和春玉那样的人在先,子晴自然担心林家人到时也有这样的,可就自讨苦吃了。
因马车能坐的人有限,这次,林康平只把林耀祖和余氏以及林家三兄弟带了过来,子晴安排住在了前院的客房。
林家兄弟和余氏哪里见过这么好的房子,转着圈地夸,不过,后院子晴就没带他们参观了,说了自己娘家的女眷会不时过来找自己,房子都差不多。
林康健几个听了忙道:“应该的,我们就是几个粗人,真冲撞了贵人也不好,没得还让人笑话我们不懂规矩。”
子晴一听这话,还是比较靠谱,心里便松了一口气,接风宴曾瑞祥和沈氏还特地来了,怎么也是林康平的长辈,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余氏见了沈氏,一开始有些心怯,主要是看沈氏穿的都是她没见过的好料子,说实在的,子晴在余氏那边,为了不打眼,穿的都是农村的小媳妇的衣裳,所以余氏陡然见了沈氏,几乎不敢抬头。
沈氏倒是笑着问好,问了些林耀祖的病情,又问了些林家的几个孩子,女人们的话题,多半是丈夫和孩子,说着说着,这余氏也就放开了,偶尔还能放声笑几句。
屏风那边的男桌,可就有些冷清,林耀祖没有上桌,只能是在炕上吃点,林康健和林康勇都是话少的,剩一个林康祥,也不敢轻易张口了。
主要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林康平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家里丫鬟小厮的一大堆,这饭菜,是从没有吃过的精致,这碗筷,也是说不出的小巧,端在手里都怕不小心捏碎了,这子晴的娘家,到底是做官的还是做生意的?
其实,他们也没见过正经的大户人家,自然就把子晴家想成是官家或大户了?说实在的,子晴家,放在这京城,还真什么也不是。
第四百二十九章、林耀祖的遗言
第二天一早,林康平和林康健他们几个带了林耀祖去医馆,子晴在家陪着余氏说话,没一会,刘氏几个过来了,她们也是听说了林康平的大爷大娘来了,便过来打个招呼。
余氏都没怎么敢抬头,只是被众人的衣服和头上的首饰晃花了眼,当下,对子晴也心存了几分敬畏与感激,因为子晴娘家人的富贵是在余氏的想象之外的,难得的是拿他们林康平的正经亲戚来看待。
那边,林康平他们几个从医馆出来,林康健借口拿药的机会,又重新回去找了趟大夫,仔细问了林耀祖的病情,这才知道,林耀祖已经算是病入膏肓了。
出来后,林康健问着林康平:“三弟,好容易来了,京城哪有好玩好看的地方,带着爹看看,兴许,爹一高兴,病还能好的快些的。”
林康平见林康健的神情,便知道林康健已经晓得了实情,想了想,说道:“好,不如先回家,明日带了大娘一同出来,咱们在外面下馆子。”
林康祥听了喜的抓耳挠腮的,笑道:“那敢情好。”
林耀祖也没有别话,他只是看了林康健和林康平各一眼,老人心里还是有几分直觉的,只是,也不忍扫了他们几个的兴,毕竟,这是孩子们的一片孝心。
次日出门,因有余氏在,子晴也得陪着她,先去的隆佑寺,求神拜佛,又去了最繁华的街区,然后远远的看了眼皇宫的大门,最后,还在夜市逛了一圈,吃的玩的,都挨个尝了个遍,林康健几个轮着来背着林耀祖。
晚上进家,子晴累得不行,正要去休息,林耀祖突然喊道:“书睿他娘,你也过来,我有几句话对你们说。”
子晴听了只得坐了下来,余氏和林家兄弟也都坐了下来,余氏还笑着问了一句:“这老头子,逛了一天,也不嫌累,还有精神要说话。”
林耀祖看了眼大家,说道:“托康平的福,今日我老头子没看过没吃过的,也都尝了个新鲜,这辈子,也值了。”
林康平听了忙道:“大爷,应该的。”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大爷知道。我要说的就是,我们明日就家去,地里还有不少农活要做,出来也三天了。”
余氏几个听了,都感觉有点突然,不过,都没有插嘴,林耀祖又道:“老大,我今日再跟你们兄弟几个说一遍,老三家的日子过的好,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几个就是种地的,好好侍弄自己的庄稼,别妄想着贪图别人的东西,被别人的富贵迷了眼,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啥时候,咱庄稼人也不能丢了自己的本分。”
林康健几个听了忙道:“爹,我们都知道了,放心吧。”
林耀祖点了点头,又对子晴和林康平说道:“还有你们两个,除了正常的人情礼往,以后,不用给他们几个银钱,老话可是说的好,升米恩斗米仇,你们也都听过吧?我也见过了不少兄弟姐妹因为这个翻脸不认人的。我不希望你们哥四个,也因为银钱,最后分了心。兄弟们在一起,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余氏说道:“嗐,你这老头,累了一天了,也不歇歇,还叨叨这些干啥?他们几个,愿意怎么处,是他们几个的事情,你操这些心做啥?难不成他们心里会没数吗?”
“你懂啥?还有你,也记住了,不许找康平要钱。当年要不是卖了康平,咱家能有今天吗?还有康平他爹,十二岁去做学徒,攒了点银钱,都给我送了回来,咱们一家,都亏欠了我二弟。一想起这些,我这心,就跟刀绞一样。他们哥几个的日子如今也不错了,有房子有地,这人呀,太贪心了,是没有好报的。你们记住我这句话吧。”林耀祖说完,便挥手让大家散了。
回了屋,子晴对林康平说道:“感觉大爷好像是在交代后事。听的我心里还有些酸酸的,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即便不知道,也是能猜出来的,我大哥那人,是个最老实厚道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要出门的,更别提玩乐了。这会却要带老头游玩,老头心里还能不明白?”
林康平对林耀祖的感情是复杂的,林耀祖如今闭口不谈对林康平父子的恩情,只谈林康平父子对他们的恩情,这样,反而让林康平很难真正去恨他。
其实,子晴觉得林耀祖还是比较明理的,至少,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都成了寄生虫,成了废物,这人就是这样,一有了贪念,就变得执拗,最后而一发不可收拾,就像春玉和周氏那样。
林耀祖刚走没几天,书睿他们几个都放假回来了,只是,子禄他们三个下个月要回昌州乡试,大家也不便耽误他俩的时间,便没怎么聚在一起,加上子雨的肚子也大了,临产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也不敢让她随意走动的。
这日,林康平去了庄里,子晴正跟子雨和沈氏说话呢,突然,小粉跑了来,说林家来人送信了,林老头快不行了,林兴去庄里找他了,估计他们是从那边直接过去。
子晴吓了一跳,这才十来天,再说了,还有个半个多月,书兴也该成亲了,这几天也不能等了?
子晴听了赶紧回家,换了件月白的衣服,带着书睿几个,想着让他们见上一面。嫣然太小,又是女孩,子晴便把她留给沈氏照顾,加上有小粉在,应该是没大多问题的。
子晴他们几个赶到的时候,林康平已经站在了炕前,还有林家至亲,林耀祖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屋子里围了一堆的人,呜咽声,啜泣声,吸溜声都有,子晴一见这场合,眼泪也滚了下来。
林耀祖知道书睿几个来了,倒是强挣着张开了眼睛,看了书睿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书睿想了想,上前说道:“大祖爷,你放心,我一定好生念书,为我们林家争光,光大我们林家的门楣。”
林耀祖动了动眼皮子,表示他听到了,想整出一个笑容来,却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没一会,便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丧事安排,村子里有专门的人过来帮忙,林康平换了身孝服,不过并没有像林康健他们似的腰间绑上麻绳。
胡氏也给子晴找了块白布替子晴做了个简单的孝服,说道:“你来晚了,三弟也来晚了些,老爷子最后的话,都是为了你们说的,你看他,还是等到了书睿来了再走的。”
其实,从昨晚开始,林耀祖就吃不进东西了,林康健便知道不好了,哥几个守着老头一夜,一早便打发人给林康平送信。
林康平来之前,老头一直跟他们交代,林康平是侄子,不用披麻戴孝,不用跟着他们哥几个做家祭,丧事的银子也不能让林康平出,林康平只需出自家祭祀的礼金。
“三弟妹,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爹总念叨你和三弟,说你们厚道,念旧情,这些年不容易,叮嘱我们几个,不得无故向你们借钱,问你们要钱,无故不许上门打扰,说他想二叔了,想咱祖娘了,这回,总算可以安心去找他们了。”胡氏边说边用手帕拭泪。
子晴听胡氏叨叨了半日,胡氏刚走,余氏又拉着子晴说上了,说什么人死如灯灭,让子晴和林康平不要再记恨了,以后,大家像正常的亲戚那样来往。
“老头一辈子也不容易,当年卖康平的事情,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打你们成亲来了后,老头才高兴了几天,可是,你和康平这些年,又没有音讯,也不知你们日子过的如何,老头成日里念叨这些,好容易康平说是来京城办事,路过了两次,才知道你有了好几个儿子,老头想见上一面,又不敢说,怕你们来回跑,费银子,也耽误你们的事,这次,要不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想着看上你们一眼,想着让几个孩子认祖归宗,还不肯打扰你们呢。”
余氏也是边哭边讲的,子晴只得劝道:“大娘,你放心,我们心里早就不记恨了,真的,康平心里明白,当年的事,你们也是万不得已的。”
余氏听了拉着子晴的手,嚎啕起来,弄得子晴也是酸楚不已,看来,大多数人做错了事,心里都会有或多或少的负担,期待别人的原谅。譬如林耀祖,譬如余氏,也譬如子晴的阿公,曾老爷子。
子晴这时想起了田氏,不知田氏的心里,可也有这样的负担?期待曾瑞祥的原谅呢?会有这么一天吗?
因天气太热,丧事定在二天后,子晴跟林康平商量,书睿他们几个还是孩子,又是侄孙,留在这边也没什么必要,乱哄哄的,也顾不过来,不如把他们送了家去。林康平听了也同意,跟余氏和林康健他们几个说了一声,便打发林兴送他们回去了。
二天后,丧事办完了,林康平还不能走,林庄这边有讲究,做侄子的也要在这陪到头七,第三天还要挂纸圈坟,子晴也没大听明白。
不过,林康平倒是让子晴先走,家里还有孩子,嫣然也这么多天没看到子晴,还有子雨,只怕也生了。
六月的天,就像小孩的脸,子晴他们走了一半多路的时候,正爬坡时,忽然刮起了狂风,电闪雷鸣的,马受了惊,小麦是个没什么赶车经验的孩子,一下子慌乱起来,一个没控制,马车就凌空掀翻了,子晴和小麦都从马车上抛了下来,滚到了山下,晕了过去。
第四百三十章、救命恩人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下了半个时辰,便雨过天晴了。过了好一会,远远的,路上几个骑马的人飞奔而来,见到了路边翻倒的马车,迟疑了一下,为首的人吩咐道:“你们几个,下去看看,要是人还活着,也算是救人一命,爷今天我心里高兴。”
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听了便翻身下马,在半山坡上找到了昏迷的小麦,子晴则落到了山下,磕破了头。
“罗爷,找到了,是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还有气,只是晕过去了。”
“这,也不能把他们带到别院去呀?主子知道了,还不得罚我?可是,这两条人命,也不是小事,这可真是给我出难题了。也罢,我看一眼,要是个老实厚道的,便救他一救。”
被称为罗爷的,下马走到了小麦跟前,说道:“还是个孩子,不过十三四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转而看向子晴,扇了扇手,说道:“晦气,居然还是个奔丧的女人,还是个乡下蠢女人,放下她,咱们走吧。”
“罗爷,应该不是乡下女人,乡下女人哪有这么细皮嫩肉的?看着也有二十五六了,长得还真不错。”把子晴抱上来的侍卫放下子晴说道,也不知怎么看着子晴的脸动了几分恻隐之情。
“哦,是吗?我仔细看看。”罗爷走近子晴,蹲了下来,拨开了子晴脸上的发丝,只觉面前的女人似曾相识,便道:“奇怪了,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原来,这罗爷,就是当年在饭馆里和文三几个厮混的罗驰,他不光见过子晴,还拿着子晴的画像追查了二十多天,所不同的是,这是十年后的子晴。
“那怎么办?罗爷,主子还等着呢,咱们这人,到底带还是不带?”侍卫问道。
“带,我绝对见过她。一个女人而已,害什么怕?”罗驰说完,亲自抱起了子晴,放到了马车上,并找到了就在附近的马。
罗驰带着子晴他们走了有半个多时辰,林康平赶了过来,他见外头电闪雷鸣的,很是后悔让子晴出来,小麦是个孩子,刚学会赶车没多久,也不知这两人找没找到地方避雨。可马车都被赶了出来,庄子里也没有别家有马车,倒是有几家有牛车驴车的,林康平心里着急,便骑了头毛驴出来。
林康平走了一多半的路程,没发现子晴的身影,天已擦黑,也看不见地上马车翻倒的痕迹,便以为子晴进城了,他这会赶去,城门也关了,不如先回林庄,横竖明日林兴也该过来找他了。
罗驰带着子晴走了半个时辰,进了一栋别院,子晴还没清醒过来,罗驰喊过两个丫鬟,说道:“帮她清理下身上的血迹和伤痕,另外,给她梳洗下,换身衣服。我去找大夫。”
这院子里只有一个大夫,还是个御医,罗驰想了想,直奔后花园,果然,主子正和御医在下棋呢。
“回来了?”
“是,回来了,路上还救了两个人,我给带回来了,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马车翻了,掉下了山坡,还昏迷着呢,我想请陈太医去瞧瞧。”
“哦,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鲁莽了?”
“不是,主子,说来也怪,这女人,我看着面熟,我敢肯定我见过她,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罗驰辩道。
“你的风流债还少吗?”
“不是,主子,这可是一个良家妇女,不知是要去奔丧呢,还是奔丧回来?”
“嗯?”明显的语气冷了好几分,是动怒的前兆。
“不是,主子,我真的见过,兴许,是很多年前,真的很漂亮,让人看了一眼,便能记住的人。”罗驰的头上开始冒汗了。
“陈太医,你去瞧瞧。醒了,打发她出去。”
“是。”陈太医问明了地方,便去了。
“想起来了吗?”
罗驰听了拭汗,“没。”
一会,陈太医来了,说道:“内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头部受了撞击,想要醒来,只怕还要一两天。”
“既这样,明日一早,从哪里捡来的,还放到哪里去。只怕她家人也该出来寻她了。”
“是。”
“可是,我看着这女人,像是个南方女子,二十五六岁,奇怪,怎么会跑到这小山沟里来奔丧?”陈太医问罗驰道。
“嗯?”南方女人,跑到这里来奔丧,二十五六岁,长得还十分漂亮,手里还捏着一枚棋子的李瀚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起身就走。
罗驰和陈太医面面相觑,只得跟在后头,李瀚进屋,奔到子晴的床前,果真是她。
“陈太医,仔细再瞧瞧,可有大碍?不许有任何闪失。”
“是。”陈太医愕然,只得弓着腰,再次替子晴搭脉。
“回主子,还是那些话,只是,这头上的外伤,需要重新处理一下。另外,这女子开始发热,凶不凶险就看今夜能不能退热了,这边没有退热药。还有脸上的刮痕,这边没有药膏。”陈太医答道。
“需要什么东西,拿罗驰的令牌,立刻着人回去取。”
陈太医答应着赶紧找人去了,罗驰喝退了伺候的丫鬟,
罗驰看看子晴,又看看李瀚,问道:“主子,这人到底是谁?难不成你也认识?”
“哼,亏你还拿着人家的画像追了半个多月,人送到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了?”
罗驰听了一拍自己的脑袋,“嘿,原来是她,怪道我说眼熟呢。您怎么一下就认出来了?可真是巧,我还记得我当年说了一句话,哪怕十年,我只要找到了她,就一定送到您面前来,没想到,还真花了十年。主子,我也算把她送到你面前来了吧?”
“是你找到的吗?”
罗驰听了无语。
“主子,我去看看,药送来了没有?”罗驰说完,见李瀚没说话,便自动退了出去。
李瀚见房里无人了,坐到了床前,把手,伸向了子晴的脸,突然,他犹疑了,想起了慧光大师的话,当日在静室,慧光大师可是跟他谈了有半个时辰的。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慧光大师可是特地提到子晴的,“我知道施主未必会听老衲的话,不过,老衲还是要给施主一个忠告,两次救命之恩难道还抵不过施主心中的一个执念?难道施主要为一个女人坏了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
慧光大师见李瀚没有说话,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为了减轻施主的罪孽,老衲再给施主一个忠告,这女子是有些来历的,她一身所学所知,犹如一座宝藏,将会全力倾心教与子女,她的家人,将来会是你的栋梁,她的女儿,想必你也知道了。如果施主硬要执意孤行,她之于施主,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而已。而她的家人,不是死便是归隐山林,孰轻孰重施主自己心里明白。施主,放下吧。”
如果说李瀚当年对慧光大师的话,是半信半疑的,那么今天,已是全然的信服,因为多半已经验证了。
宝藏,李瀚想到了子晴买的那座矿山,据说金银铜含量都不低,正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这次,李瀚没有迟疑,伸手摸了摸子晴滚烫的前额,看着子晴脸上的一道道刮痕,轻轻地抚摸了一遍,喃喃低语道:“原来是这感觉,我居然也会为你感到心疼。可是,我要不起你,也不能要你,否则,我就成了被全天下唾弃的人,纵然我贵为天子,也是有许多的无可奈何。不光如此,我还要算计于你,只盼你将来知晓后,不要怪罪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太医托着药而来,见罗驰在门口守着,很是疑惑,问道:“罗大人为何不在屋里守着?这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岂不失了主子的威仪?”
“大人,我也是刚出来,正要去瞧瞧你,这药怎么还没到?”罗驰忙道。
陈太医信以为真,跟着罗驰就要进门,罗驰突然大声咳嗽了一下,陈太医忙问道:“罗大人是否着了凉?小的为大人也把把脉?”
“无妨,我的身子壮实着呢。”罗驰说完先推开了门。
陈太医端了药进来,李瀚已经立在了窗边,陈太医替子晴处理了头部的伤,说道:“罗大人还是喊两个丫头过来,这药,是要抹脸上的伤处的,还有,一会厨房送汤药过来,也是要喂进去的。”
“知道了,陈大人辛苦了,先下去吧。”罗驰看了李瀚一眼,说道。
“叫那两个丫头进来吧。”
“是。”
罗驰说完就出去找了那两个丫头进来给子晴抹了药,这时,灶房的婆子送来子晴喝的汤药,丫鬟根本灌不进去,李瀚见了,只得托起子晴,捏着子晴的下颌,让子晴张开了嘴,丫鬟见了惊得哆哆嗦嗦的,差点把药碗都打翻了,汤药洒了不少出来,李瀚只得接过药,亲自把药喂进子晴的嘴里。
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刚出房门,李瀚说道:“给她们喂点哑药,留一条命。”
罗驰听了出去了,暗道主子今日心软了,看来这女人的影响力还不可小觑。
第四百三十一章、救命之“恩”
天亮了,李瀚才从屋子里走出来,见罗驰还在门外守着,说道:“这次,你也算立了一功,这几天的愁事,这下,可解决了一件。”
“谢主子夸奖。只是,究竟是哪件?”罗驰好奇地问道。
“这样,你现在打发人去给京城的曾家,就是那个探花郎曾子喜,如今在户部的那个,去送个信,就说他姐姐受伤了,让他姐夫来接人。”
“主子,你想好了?”罗驰听了一喜,忙问道。正发愁怎么劝主子放手呢,毕竟主子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没想到主子自己想通了,罗驰可真是松了一口气。
李瀚斜了一眼罗驰,问道:“你把朕想成什么人?”
“主子,我错了。这就打发人去通知他。”罗驰说完立刻就要走。
“回来,这事,还是你出面比较好。”李瀚说完对着罗驰低声交代了几句,罗驰先是震惊,后是惊喜,然后不住地点头,转身走了。
忽而,有侍卫来告诉罗驰,说是那个小孩醒了,哭着找他主子呢。
罗驰听了笑道:“倒是省事了。”
罗驰从小麦嘴里知道了林康平在林庄,以及林庄的大概位置,便吩咐两侍卫去寻人。
话说林康平在林家,也是几乎一夜没睡,总觉得心神难宁,天刚亮,就起身了,想着还是亲自去京城确认一遍子晴是否平安。
林康平是骑毛驴走的,虽然起得早,但毛驴的速度自然比马车慢了许多,等林康平进城了,一路也没见林兴或小麦出来,便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而一个时辰之前,有两侍卫进了林家找林康平,得知林康平进城了,留下话,便回去了。
待林康平进家,得知子晴一夜未归时,身子似乎被抽离了,有那一瞬间,几乎没有意识了。这一刻,林康平才彻底体会到了什么是心慌意乱,什么是六神无主,什么是追悔莫及,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像这一刻似的难捱,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啮自己的心。
“主子,是不是出事了?”小粉问道。
“爹爹,抱抱。”嫣然的声音令林康平回魂了,抱着嫣然亲了一下,交给了小粉,对小粉说道:“带好孩子,等我回来再说。”
林康平说完,牵了家里的马出了门,直奔城外,在昨日子晴翻车的那条坡道上查看,因为他推算出子晴在小雨前,也就只能走到这附近,而且,这附近,也就这条坡道最危险了,林康平果然看出了翻车的痕迹,正要下山去查访,林康祥骑着毛驴寻来了。
“三弟,你怎么在这?快,有人给咱家送信,说是有急事,让你务必在天黑前赶到他家,他家有你最想要的宝贝。”林康祥说道。
林康平一听地方,就在这不远,想到了子晴,可是对方竟然知道子晴是他最宝贝的人,看来,也不是一般人,再说了,一般人也不会这样以这种方式送信。
林康平独自赶到了庄院,侍卫去通报的时候,林康平打量了一下这个庄院,一个不起眼的大门,没有门匾牌号,却又守卫森严,四周没有人家,围墙看不到尽头,处处透着神秘,林康平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
罗驰知道林康平来了,嘱咐侍卫一刻钟后把他领到偏院小花厅,罗驰说完急急去通知李瀚了。
林康平进去的时候,罗驰正坐在花厅的椅子上吃茶,林康平觉得罗驰有些面熟,他以前跟在文三后面见过几次,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家公子。
不过,林康平这会也顾不上别的,抱拳致谢,鞠躬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多谢公子对拙荆的仗义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不知拙荆的情况如何,能否让在下先看一眼?”
“奇了怪了,我说过救了你家娘子吗?我只说过,我家有你的宝贝,莫非,你的宝贝就是你娘子?你娘子多大岁数?长得漂不漂亮?”罗驰等林康平行完礼才悠悠开口说道。
林康平听了一惊,看着罗驰,说道:“难道不是拙荆?我娘子今年二十七,当时身穿丧服。”
“晦气,我会救一个这么老的女人?居然还穿着丧服?你认为本大爷是这样没品味的人?”罗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林康平听了说道:“对不起,打扰了。”然后转身便走。
“哎,你回来,我这有你想要的宝贝,你怎么不问一声是什么,连看都不看一眼,居然就想走,你也太不拿大爷我当回事了,我可告诉你,大爷我一生气,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林康平说道:“对不起,罗公子,我现在要去找我的妻子,什么宝贝我也没兴趣。”
林康平看着罗驰说话的神态和语气,跟罗浩炎如出一辙,总算想起来,这是京城当年赫赫有名的罗家大公子。
“咦,你认识我?我好像没报名号吧?难不成本大爷名气已经如雷贯耳了?”罗驰站起来问道。
林康平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便往外走,罗驰喊道:“站着,我敢保证,你今天要出了这个门,你会后悔终身的,这个宝贝,你要是不要,可是有人想要的。”
林康平听了回转身,急切地问道:“罗大爷,麻烦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是不是拙荆在你手里?”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罗驰不慌不忙地追问道。
“我曾经是文三少爷的贴身小厮,见过大爷几次,刚开始没想起来,后来,见你说话神态跟你家少爷挺像的,这才想起来了。”
“我儿子,你怎么会有机会见过我儿子?”
“罗少爷旧年夏天跟文少爷在我家住了一个月,自然认识了。”林康平之所以把这些说出来,不过是想让罗驰看在曾经帮他养了一个月的儿子份上,给林康平一个痛快。
“原来他说的姑姑,是你家娘子?你说说,这大水冲了龙王庙,转了一圈,居然还是自家人,这就好说了,听说你家有一个女儿,为了她,文家的居然还和。。。”罗驰话还没说完,门后面的屋子里突然像是什么东西敲了下墙壁。
罗驰忽然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忙正色说道:“既然是熟人,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直说了吧,昨日路过,我的确救了一个女子,也确实是穿着一身孝服,不过,是不是你家娘子,我就不知道了。”
“多谢罗爷,必是拙荆。她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先看看她?”林康平长揖致谢后问道。
“你先不着急谢,她也好的很。这救人嘛,你说说,也不能白让大爷我出一次手,是不是?救命之恩,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呢?我这人是真小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罗驰挥了挥手里的折扇,扇了几下。
“应该的,只是我知道一般东西罗爷也看不上眼,不知罗爷可有什么具体要求没有,在下也好酌量着办。”林康平忙道,心下只是着急想看看子晴。
“好说,是个明白人,我也不为难你了。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她是你最心爱的宝贝,我倒想看看,她在你心里究竟有多大的分量?你把你家最值钱的东西拿来换,你看成不成?一条人命,还有她的闺誉,你要知道,昨日我救她的时候,可是被雨水洗刷了,浑身湿透了。。。”罗驰还待往下说。
“罗爷,我明白了,你不用往下说,我家最值钱的产业莫不过于粤城的船运,你要看得上眼,你就拿了去,目前有固定的大船三艘,专门跑海外,跟西洋人做生意。”
“几条破船,我要来干嘛?一看你就没有诚意。”
“罗爷,这不是破船,这几条船,可是花了我六万两银子定做的,一年的净利润,也有个三四万两,对在下来说,已经是最值钱的家当了。”林康平说道。
“哦,真的这么值钱?还这么挣钱?你这么轻易把它给了我,你可想好了,你确定不会后悔?要我说,不如你拿了这银子,再娶个十个八个,岂不是更妙?怎么会你这种死心眼的男人?真是丢了我们男人的脸。你家娘子都已经是黄花菜了,外头年轻漂亮的姑娘有的是,你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倾家荡产?”
罗驰拿着折扇,指着林康平痛心疾首地斥责了一番,突然,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顿足问道:“莫非,你手里还有更值钱的产业,你没有说实话?”
“罗爷,我真的没有再值钱的产业了,还有几个农庄,也就是二、三千两银子买来的,进项也不大,你肯定不看在眼里。再有的,就是和妻舅他们合伙开的一个玻璃厂,想必你也有耳闻,那个,我的股份也不多,你要的话,也可以给你。最挣钱的,就是粤城的船运了,都这个时候,我怎么还能跟你开玩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林康平求道,说到后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越拖下去,心里越没底。
从刚才的敲墙动静看来,这隔壁屋子还有一个人,会是谁呢?他想起了那个追子晴的富家公子,忽然不寒而栗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讨价还价
“可是,我觉得你家娘子应该值一百万两白银,因为有人出价一百两白银买你家娘子,我看在你们是原配的份上,先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拿不出一百万两银票,我也没办法,我只能收别人的一百万,是不是?谁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了,是不是?”罗驰问道。
林康平见罗驰今天摆明了就是一副无赖样,而且,不像是要银子这么简单,想了想,他看着罗驰问道:“罗爷明知道我不可能拿的出一百万两银子,而故意开口要一百万两,这么刁难在下,想必是已经想好了要在下做什么吧?但请罗爷明示,如果在下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哎呀,我要你能做什么?人我家还不有的是?我要的真的只是银子而已。”
林康平看罗驰不像是开玩笑的,想了想说道:“能不能给在下一个期限,五年,五年之内,一百万两连本带息奉上。”
“五年?不成,我只要眼前看得见的?我凭什么相信你五年能挣来一百万?船运可是随时有危险的,一个不慎,遇到海盗倭寇什么的,倾家荡产都是轻的,连命都得搭里去。我说你也是死脑筋,家里放着现成的金山银山,居然还这么奔命去挣钱?”
“金山银山?我家的?”林康平愣住了。
罗驰一见林康平的表情不似作假,瞬间也有些疑惑了,嘟囔了一句:“莫不是主子记错了。”
虽然声音极低,可是也被林康平捕捉到了,林康平仔细搜寻了一遍,突然想起了那个买了二年没动静的矿山,可是子晴说的是铜矿。
林康平还没想明白,便听罗驰问道:“你家没有矿山什么的?你该不是不舍得吧?心疼了吧?你要不舍得,我也不为难你,君子不夺你心头之好,我虽然是个真小人,可有时,我也是个正人君子的。来人,送客。”
罗驰见林康平沉思了一下,便知道说中了,主子的消息还能有假?
“罗爷,在下没说不给,只是,那座山,说实在的,我买了之后,一直忘了,你要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这地契,在安州老家放着,我根本没带来。既然罗爷开口了,我这就打发人回安州给你取来,只是,我能不能先看看我家娘子?”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林康平就松了一口气。
“你可真想好了?真舍得?说实在的,大爷我很少佩服谁?不过见你这样视金钱如粪土的,我还没遇到过。兄弟,这女人真的有这么好?一座金山你都不要?”
“无关乎好或不好,只因她是我的妻子,妻子只有一个,是唯一,在我眼里,便是一生。银子没了可以想法再挣,妻子没了,这一生,也没了,银子有何用?”林康平一字一句说道。
林康平的话,让屋子屋外的两个人都震撼了,这么强烈的情感,这一生,他们会遇到吗?
“好,我信你,看得出来,你是一条汉子,你妻子你带走吧,大夫看过了,没有大碍。那地契,希望你早日送来。你要知道,反悔是没有用的,你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罗爷放心,请你转告你的主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是王土,这矿山,想要直接拿去就是了,不用这么费周折。”林康平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住嘴,明明就是我觊觎你家的金山,你胡乱攀扯什么?”罗驰喝道。
“对不起,当我什么也没说,一个月之后,地契奉上。请带我去看我妻子,对了,还有一个十三四的孩子,你们见到了吗?”林康平也不想再纠缠。
“见到了,他已经醒了,正是他告诉我你在林庄的。”罗驰说完带着林康平出了门,刚走到子晴住的院子门口,有一个侍卫对罗驰耳语了几句,罗驰似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林康平,只得点头。
“兄弟,呃,你那个,我。。。”罗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罗爷但说无妨。”林康平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就是银子吗?罗驰背后的主子,林康平也猜得到是谁,林康平有什么力量跟他去对抗?
“是这样的,我觉得你说的那个航运也不错,你也知道,国库如今正是紧巴的时候,我出面,替你向朝廷请旨,筹建一个大的船运队,封你做个皇商,负责跟西洋人的买卖,你觉得如何?”
这个国家也有不少对外贸易,以前,多半是从西域走的,近些年,西洋人从海上过来,开辟了一条新的通道,只不过,这海外的贸易,都掌握在达官巨贾手中,林康平只不过是从别人的手指缝里漏了一点出来,还是仗着跟大卫的私交。
所以,当听说罗驰要林康平负责筹建船运,这惊不可谓不大,喜倒是没见得。
“我能问一声为什么吗?我一个小小的奴才出身,怎么可能当此大任?何况,我也没念多少年的书。”林康平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好事”怎么会突然砸到自己?这是多少权贵都盯着的肥差呀?
“其实,是看中了你的品性,对于一个为了糟糠之妻,能毫不犹豫地舍弃一座金山的人,还真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是不会贪念的。就算金山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可是,你能在第一时间拿出你家的船运来交换,可见在你的心里,信用是第一的,你绝不是一个贪婪恶毒之人,跟你这样的人做生意,是最放心的。”罗驰说道。
“我能不能单独见见你的主子?我猜,应该也是故人吧?”林康平想了想,问道。
“故人?”罗驰有几分纳闷,突然,想到了自家儿子从安州回来,说了些小翊的事情,还有,那次主子说遇险,是有人救了他,难不成是眼前的人?
“好吧,我问问。”罗驰见林康平看着他,没回答,只得说道。
罗驰先把林康平带进去看子晴,林康平看着子晴躺在床上,还以为子晴睡着了,伸手轻轻地摸着子晴脸上的伤痕,这一刻,才觉得六神归了位,自言自语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的,那一会,你心里该有多害怕,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在你身边。。。”
罗驰跟李瀚说了林康平的请求,李瀚寻思了片刻,说道:“也罢,见就见一面,我倒是要看看,他想提什么要求?朕还欠他两个承诺。”
“啊?那主子还是不要见了,万一,他利用主子的承诺,再反悔了,那不是白忙活一场?”罗驰听了说道。
李瀚看了罗驰一眼,没吱声,罗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主子既然肯见,心里自有盘算,主子可是比他精明多了。
罗驰见李瀚没再说话,只好退了出去,把林康平领了来。
林康平进来后,对着李瀚跪了下去,说道:“草民林康平拜见吾皇万岁。”
“平身。朕的身份,怎么知道的?”李瀚看看罗驰,罗驰摇摇头。
“陛下的玉佩,还有当今圣上的名号,刚刚猜出来的。”林康平仍是跪着回话的。
“哦?刚刚?”
“罗大人不可能因为救了拙荆,便开口要了我家的矿山,说实在的,我家的矿山,除了我和拙荆,还有老钱头,都没有第四人知道。罗大人对在下素昧平生,他不可能事先调查过我家的情况,而我家唯一的一次意外,就是陛下了。而普天之下,能支使罗大人开口的,想必就是当今圣上了。我也是斗胆这么一猜。”林康平低头回道。
“哦?你既然猜到是朕,有什么要求就提,记住,想好了,就两次机会。”
“好,第一,我只为陛下做三年工,三年后放我自由,各不相扰。第二,保证我一家人的性命安危,草民所求的,也不过是一家人的平安而已。陛下答应我的这二点,玉佩和地契一同奉上。陛下请放心,草民不是多嘴之人。”
林康平知道自己不可能挟恩要挟当今的天子,唯一能做的,是给自己一个期限。因为一旦答应了,跟子晴,就要聚少离多了,可是他没办法,只能用三年的时间,来买自己余生的自由。
“好,朕答应你,不过,你要在这三年内,为朕挣到一千万两白银。当然,你要两年内能挣到,两年后,你便可以走人,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李瀚想到了慧光大师的话,也想考验一下子晴。
“本金、管事,掌柜,所有的人都由陛下出,我只负责总管事,具体的事情你们的人去做,但是我有绝对的决策权,令行禁止。”林康平想了想,说道,也只能豁出去了,为了自由。
“这个没问题,你回去写一个折子,让曾子喜递上来,具体怎么操作,会有人配合你。”
“多谢陛下。草民告辞。”林康平磕头谢恩,起身告辞。
林康平回屋抱起了子晴,子晴仍未醒来,林康平有些纳闷,摸了摸子晴的额头,汗津津,潮乎乎的,怎么今日这觉睡得这么沉?
第四百三十三章、子晴醒来
“哦,御医已经看过了,药也吃了,说是已经退热了,无大碍,大概今晚或明天就能醒来,脸上的伤痕,也给用药了,说是绝对不会留痕。”罗驰见林康平似有疑问,主动解释道。
说真的,今天林康平的表现真的很让罗驰意外,这些年,他还真没见过林康平如此重情的人,他相信,只要是为了子晴,倾家荡产,林康平肯定在所不惜。被这样一个男子深爱的女人,该是何等的幸福?可是话又说回来,能被林康平这样一个男子深爱,这女子,想必也是有她的过人之处。不然,当年的他也不会一眼看上了子晴而搞出了后面的事情,差点毁了两个人的一生。
“天快黑了,你们今天是留下来还是?”罗驰问道。
“不用,多谢了,我这就带她走,麻烦你去帮我把小厮叫来,套上马车。”林康平说完,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子晴,仿佛抱着他这一生最钟爱的珍宝。
林康平没有看到,他身后,有两双眼睛,一直追寻着他,看着他上了马车,才长叹一声。这一生,谁又是谁的手心里的宝?
因天黑了,也赶不回城里,可林康平也不想把子晴带回林家,到时,人多嘴杂的,传了出去,只怕对子晴的闺誉也有影响,因而,林康平让小麦把马车停在了树林里,自己一直抱着子晴坐到了天亮,倒是把这些年的经历点点滴滴回忆了一个遍。
回了家,林康平叮嘱小麦几句,吩咐林兴去找了个大夫来,自己亲自给子晴擦洗干净,检查子晴身上的伤痕,这才发现,不光脸上,子晴的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划伤,可能因为大夫是男的,也没法查看,所以,就没用药,好在罗驰把御医的药膏送了他带出来。
大夫给子晴把过脉,开了方子,说道:“论理,这位娘子昨日便该醒来,可能是吃了什么嗜睡的药或是别的什么缘故,倒是也无妨,最迟,明日一早应该也能醒来的。”
原来,这李瀚担心子晴醒来,不知如何面对自己,而自己也不可能坐在她身边守着她,便让陈太医给子晴吃了嗜睡的药,也方便自己近距离地陪着她。
当然,子晴自然不知道这一切,林康平倒是猜到对方可能怕子晴尴尬,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跟林康平谈条件。
孩子们见子晴回来了,却一直昏迷不醒的,都很担心,谁也不肯离开,倒是令永松他们几个找上门来,大家这才知道子晴出事了。
林康平见曾瑞祥和沈氏以及刘氏他们都过来了,尤其是沈氏,进门见子晴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眼泪便涌了出来,一手握着子晴的手,一手摸着子晴的脸,哭道:“我可怜的孩子,总是多灾多难的,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你又要吓唬娘了,你要真有个好歹,叫娘如何是好?”
沈氏一哭,曾瑞祥的眼圈也红了,握住了子晴的另一只手,刘氏几个见了,也都抽出了手帕。
几个孩子原本以为自己的娘只是睡觉,听大人们一哭,这下也纷纷呜咽起来了。
“娘,您别哭了,大夫都说了,晴儿没事了,今晚不醒,明日一早必醒的,娘放心吧。”林康平只得劝道。
劝完沈氏,林康平又让刘氏等带着孩子们出去,这时,小粉把药端了过来,林康平把人都送走了,自己一人给子晴喂药。
子喜下朝回来,听了子晴受伤的事情,也是连官袍都没换,便跑了过来,可惜,子晴还是没醒。
林康平这一天都没动地方,不是抱着子晴便是握着子晴的手,以此来确定,子晴仍在他身边,没有离开。
子喜自然要问事情的缘由,林康平这会不想说,也没心思说,只是说,一切等子晴醒来再说。
要不是林康平撵人,子喜非要留下来陪着子晴醒来,可是,林康平只想自己单独陪着子晴,哪怕子晴听不见,也像平日一样,跟子晴说些悄悄话。
次日一早,子喜早朝前还亲自来看一遍,见子晴仍在昏睡,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去,天大亮了以后,沈氏等众人都围了过来,焦急地等着。
子晴直到巳时正才睁开了眼睛,期间,子喜打发好几次来人询问。
子晴见满屋子的人,还有些发愣,因为子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可是有现代的爸妈,有现代的亲人,子晴一会抓着林康平的手哭着不舍得离开,一会抱着自己的爸妈哭的稀里哗啦。所以,突然看见满屋子的人,子晴还真有些不适应,也有些小小的失望,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还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现代呢。
沈氏最先扑了过来,哭道:“女儿呀,你可吓死娘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会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听娘的,那个什么林家,以后咱可不去了。”
刘氏几个听了想笑,觉得这沈氏,也太有些不讲理了,这关林家什么事?可是这当口,谁也不敢跟沈氏计较,倒是觉得,那林家,不去也罢。
沈氏摩挲着子晴的脸和脖子,子晴感觉到一个母亲深切的疼爱,可是,前世的妈妈,想要摸摸自己的脸,却是再也不能了,想到这里,子晴泪如雨下。
沈氏见了慌道:“可是哪里疼了?告诉娘,娘给你揉揉,还是把大夫喊来,再给你好生瞧瞧。”
子晴只是摇头,抱着沈氏哭,却说不出话来,林康平见了忙一把搂过子晴,拍着子晴的后背,低声细语地说着“晴儿,我在,”“晴儿,没事了,”“晴儿别哭,晴儿对不起”等。
子晴这才缓缓停了下来,刘氏亲自打水过来给子晴洗脸,笑道:“你这一哭不要紧,满屋子的人都为你揪着心,你大哥是不知道,知道了还不得飞回来?可惜,我没带一个盆来。”
“大嫂要盆做什么?”陈氏问道。
“接了妹妹的眼泪,今日咱们做汤,倒是省的放盐了。”刘氏笑道。
刘氏的话,让沈氏等人总算笑了起来,傅氏笑道:“看姐夫这样哄小孩似的哄着姐姐,我都想哭了,真是太感动了。”
“羡慕啥?回家让小四抱着你哄去。”刘氏笑道,倒是把傅氏弄了个大红脸。
子晴看了一眼,没看到子雨,便问道:“小妹生了?”
“可不,又生了个儿子,才两天,也是在家急的什么似的,想要过来看看你,被我拦住了。”沈氏说道,见子晴平复下来,拉着子晴的手和脚,要看看子晴的伤。
子晴知道不让她看,肯定会更放心不下,这做母亲的心,子晴怎能会不明白?便主动把袖子往上抻了抻,沈氏看只有些皮外伤,倒是放心了许多。
须臾,大家见子晴刚醒,有些意兴阑珊,想必还是比较疲倦的,便纷纷告辞走了。
书睿几个知道爹娘有话要说,在子晴身边磨蹭了一会,便主动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了。
林康平捧着子晴的脸,问道:“当时害怕了吗?”
子晴点点头,说道:“也没多长的时间,那会,只是想着,我要走了,你怎么办?后来的事情,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林康平见子晴问起后来的事情,想了想,这事,早晚要说的,不光这矿山没了,关键是自己还出门做事,还要去一趟安州,这些,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的。
林康平把大门关上了,搂着子晴细细地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只是,没有把那个皇帝便是自己救过的那人说了出来,因为他感觉,那个皇帝,就是当年害他们仓皇离京的人,他不想子晴担心。最后道:“你放心,即便没有那矿山,我也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我不敢说富贵逼人,至少,小富安康肯定是没问题的。”
子晴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把手放到了林康平的手里,说道:“他也是急疯了,听小四说,如今国库空虚,偏生这个皇帝还是个要强的,想做点什么也是捉襟见肘。”
这时,子喜在外头砸门,喊道:“姐,姐夫,开门,我看看你,我是小四。”
林康平听了抱怨道:“可真是会挑时候。”
林康平下了炕,回头见子晴倚着炕头,含笑看着他,忍不住回身抱着子晴厮磨了一会,才不甘不愿地去给子喜开门。
林康平刚把门打开,子喜就要往里闯,林康平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姐没事了,你去把大哥喊来,我有话要说,是大事。”
子喜斜睨了林康平一眼,说道:“凭他天大的事,我也得先看一眼我姐。”
林康平听了把手一松,子喜直奔屋里,人还没见到,声音先到了,喊道:“姐,你怎么样了?果真好了?”进屋一屁股坐在了子晴的身边。
子晴笑道:“没事了,不过有点疼,也不知这身上的伤会不会留疤?”
“留疤怕什么?到时,我帮你去找好药,我只要你人没事,好好的,我就什么也不怕。”子喜说完,眼睛也红了。这一天,光惦着子晴,什么也不想做,心神不宁的。
子晴刚摸摸他的头,说道:“姐没事的,你看你,都跑出了一身汗。”
林康平便道:“好了,你姐刚好,你就别招拨她了,赶紧地办正事去。”
子喜刚走,子晴瞋道:“你撵他做什么?你总跟他吃什么味?”
第四百三十四章、折子
“什么呀?这哪跟哪?我让他把大哥找来,商量这折子怎么写?我当时只想着要早些回来陪你,便有了三年之约,谁知他比我狡猾多了,居然给我定了一千万,当时心里只有你,头脑一热,便答应了,这会想起来,才有些后怕,三年时间,我从哪里挣一千万银子?”
“虽说这挟恩图报,让人心里有几分别扭,可是,看在他也是为了这个国家和百姓着想,咱也就不跟他计较了。这国不强,民不富,自然要受欺负,所以,当务之急,便是筹银子买枪炮。不过,我倒是赞成对倭国用强的,那个民族,只有用实力说话。”子晴说完,便把自己知道的这一段近代历史跟林康平讲了一遍。
“我说怪道你对他们有这么大的情绪,原来是有渊源的,你这一说,我知道怎么做了,再不济,我也是个男人,能让他们随随便便欺负了去?我想好了,不光要做船务,还要做实业,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实业兴国,好歹,身为大风的子民,我总得出点力,不光我要出力,我还要号召大家一块出力,我坚决不能让那段历史在这里重演。”
两人正商量应该做些什么来挣这一千万两银子,子福和子喜回来了,子福一路上听子喜说了子晴受伤的事情,进屋也是直奔子晴的炕头,看了看子晴头部的伤,又问了好些问题,诸如怎么受的伤,头还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
子晴一一回答了他。
林康平把子福子喜带进了子晴的书房,并把院子的大门关了,子福和子喜见林康平如此谨慎,是从来没有过的,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脸色也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林康平把子晴如何遇险,如何获救,救命之恩的代价,等等一一道来,当然,也略去了他曾经救过皇帝的命。
子福和子喜一听,此事居然牵扯到皇上,子喜差点一屁股从椅子上滑下来,说道:“我的乖乖,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姐摔一跤,居然摔到了皇上的别院里?”
“小四别胡扯,这事,可是谁也不能说的,回去跟弟妹一个字都不能吐露的,否则,难免有大祸临头。记住了没有?”子福郑重交代子喜。
“大哥,我能不知道吗?嘉和知道了,就等于傅家知道了,傅家知道了,这事,还不传了开去?我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吗?”子喜回道。
“我可是连爹娘都没敢告诉,找你们来,是要商讨下,该怎么做?我写好计划,小四随折子递上去,这是圣上的意思。我还要亲自回一趟安州,那个矿的地契,我没带来,时间有些紧,到底该怎么做,你们给我出个主意。”
其实,安州城林康平也可以打发别人回去一趟,可是,那个放地契的小洞,只有他和子晴知道,况且,那里还放了好几万两的银票,一大堆铺子的地契和田契,真要让外人去取,难保一时不起贪念,所以,这一趟,只得林康平亲自跑了。何况,他还有事情要去一趟粤城,交代阿水这次出海,要买几台西洋人的织布机回来,当然,还有他们的技术人员。
林康平先说了他的打算,以户部的名义,网罗各地的能工巧匠,开一个制造局、下设制船厂、机械厂,火药厂、枪炮厂、矿场等等。
“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大风制造局,是我们大风朝的第一个制造局,以后,还将有各地的分局,小四,咱们的玻璃和水泥,也可以跟着开到那,跟着搭一趟车。”林康平笑道。
“姐夫,这手笔可是不小,你能应付得过来吗?”子喜问道。
“不用我应付,皇家出人,我只负责总管,剩下的事情,估计有你们户部的人出面。还有,我要在江南找个地方,建一个纺织厂,机器是从西洋人手里买,只是,这棉花的种植,我有个想法,西域那片地,听说适合种棉花,只是那里地广人稀的,我想着,把牢里的犯人都押解去那里,开荒垦地,种植棉花,一来有了劳力,二来,咱们这边各地也节省了粮食,你们说好不好?”
“可是,光这些,三年的时间能挣到一千万两白银?”子福表示了怀疑。
“我跟晴儿商量了,把我家做香皂和胰子的方子拿来,以户部的名义开几个大作坊,这个,以后,我们就不用从西洋人那买了,要是可以的话,把咱们的香皂卖给北边和西边的那些游牧国家,还有布匹,这个生意,我们自己就不做了。”林康平说道。
不说林康平和子福几个商议,子晴也在绞尽脑汁,还能有什么办法帮林康平在三年之内挣到这笔银子?这个海外贸易,虽然利润大,可终究是风险太大,不如办实业来的稳妥,所以,子晴才叮嘱林康平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子晴正凝神细思时,大门响了,到饭点了,吃完饭,子晴扶着书睿,带他们几个去看子雨,林康平他们三个,仍在书房讨论。
子雨见了子晴,问道:“姐,你怎么样了?头上的伤好些了吗?姐夫也真是的,你出了事,怎么也不打发人来告诉我们一声?”
子晴笑道:“你知道了不过是白替我担心,也帮不上忙,何苦拉上你。”
见夏甘永没在,子晴打发孩子们出去玩了,问道:“你家婆这些日子写信来,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提了想让我姐夫带他姐夫做点生意,想让我们帮忙说说,我没同意,跟相公说,姐夫的事情,自有姐夫的安排。”
“你相公没说别的?”子晴问道。
“他还算知趣,说他姐夫原本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何况,我们自己,借娘家的光还勉强说的过去,没得我娘家还要替我去拉扯我婆家的人?所以,我也没跟你说这些。我家婆那人,要说坏,倒也不是,就是太精明,对我倒是还不错。”子雨说道。
子晴和子雨说开了这些事情,也就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外人,弄得自家姐妹生分了。夏太太那,子晴还真没打算帮忙。
沈氏在一旁听了也说道:“我也觉得拒绝了好,不然,康平也不好做人,别看是亲戚,可他既不是这块料,万一要是赔钱了,还不定怎么抱怨康平呢?到时,连亲戚都不好做的。我看呀,这几个人,谁也不简单,尤其是那个秦夫人来了以后,更没好事,一个个的,都想算计咱们,咱们进京,总算躲开了,我可是懒得应付了。”
沈氏说起那三位夫人太太,也是一肚子意见,原本,她对傅夫人还是颇有好感的,秦家找子晴,明显是有目的,可秦傅两家还是成了姻亲,沈氏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子晴刚想说话,刘氏几个来了,进门就笑道:“我们刚从大妹妹家来,没想到还扑了个空,可见妹妹是真大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对了,姐,大哥和姐夫他们几个在屋子里,正商量大事呢,居然还把大门关了,可是从没有的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傅氏说道。
沈氏一听忙问:“什么大事?我可经不起吓了。”
子晴忙道:“娘,他们几个商量的,肯定是跟朝廷有关的,咱家有什么大事?”
沈氏一听跟朝廷有关,便不再问了,倒是陈氏问道:“妹妹,明天想请你去看看我们相中的铺子,地方是不错,房子也够大,就是人家非得连后院一块卖给咱们,我们有些拿不准,这后院地方还不小。单给伙计们住,还有些浪费,要不,就看看别的?”
沈氏看了子晴一眼,问道:“能出门吗?不然,再多等一天也无妨?”
“这个,明日再说吧。”子晴这会,也是强撑着来看子雨的,头上和身上的伤,还有些疼,走路,也是感觉有些飘。
陈氏听了忙道:“那就多等两日,是我疏忽了。”
众人围着沈氏,说笑了一会,刘氏几个,便送子晴回家,
知道男人们有正事,便没进屋打扰。
林康平和子福、子喜,花了几个时辰,才讨论出一个初稿。等林康平拿了初稿来找子晴讨论时,子晴已经进入了梦乡。
林康平的思路是先建制造局,找能工巧匠,定做大船,这个船厂只能放在沿海的杭城附近,可以考虑建一个大型的船厂和码头,以后不光自用,还能出售。同时,这次出海,从海外购先进的纺织机,也在杭城附近,建一个大型的纺织厂等。
看来,林康平这次想借皇帝的名义,做一点真正的实事,这个纺织机械的引进,子晴知道他已经考虑很久了,可是,仅凭着自己一家的身份地位,是千难万难的,眼热的人多了,自家的麻烦也就多了。可是,这次以皇家的名义,自然没人敢惦记了。
子晴看了思索了一会,说道:“不知这算不算民族资本主义经济的萌芽了?”
林康平自然不知何为资本主义,子晴也是知道个大概,便跟他解释了个大概,林康平听了有些豁然开朗,笑道:“怪道小四说要去西洋国家看看,连我也想跟着去看看了,果然是比我们发达多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文家姨娘
二天后,刘氏几个来找子晴,问子晴能不能去看看铺子,子晴知道刘氏她们只怕是着急,好地段的铺子,总是可遇不可求的,谁料林康平在一旁听了说道:“不如我把它买下来,你们要是不合适,我拿它租给别人。”
刘氏笑道:“妹夫果然是财大气粗,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的。那个铺子,前面是商铺,后面还有一个大院子,要价三千两银子。”
傅氏笑道:“我们好容易才找的地方,你倒是想捡现成的,还是先让姐姐看了再说。”
子晴说道:“既然好就买了下来,后面的大院子,不如你们盖几个小院子,专门用来招待贵客,不光是吃饭,还有玩麻将、洗浴什么的,前面的铺子是大众化的,后面可以做精致些,当然,这价钱,自然也就高了上去,不过有一点,这院子,找几个明白人,弄别致些。”
如果设计好了,应该可以做一个桑拿房的,连吃带玩带洗,生意应该会不错的吧?子晴暗想。
陈氏一听就明白了,说道:“还是妹妹的主意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先买房去。回头再议。”
刘氏她们几个刚走,子喜和子福也进门了,子晴见他们有正事商量,便自己在房内思索,这桑拿房,是不是自己家先建一个试试?
林康平、子福和子喜,三个忙了足足五个晚上,才把这折子完成,期间,林康平还去了一趟林庄,林耀祖的头七。
子喜刚把折子递了上去,林康平便立刻离京回安州了,答应的事情,总归是要兑现的。
林康平刚走,嫣然搬去和子晴一块住了,书睿他们几个便搬进了嫣然的屋子,也不怎么出门,每日里陪着子晴说笑,子晴要出门,书睿是必陪着的。
一次两次,子晴还没大察觉,这日,刘氏几个来拉子晴去看新买的房子,书睿也非要跟着,子晴这才觉得不对劲了,问书睿道:“儿子,娘只是陪你几个舅娘出去一趟,也不走远,你为何对娘如此不放心?”
“娘,爹走之前对我说了,我已经长大了,他出门在外的日子,我一定要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有我陪着你,你便不会再害怕了。”书睿说道
原来,林康平出门前,可是跟书睿说了不少,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子晴一个人面对险境。
子晴听了心里满是感动,把书睿拥进了自己的怀里,用手比划了下,含泪说道:“儿子真长大了,都赶上娘的脖子了,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子晴知道一时也难以扭转书睿的想法,便携手拉着书睿上了马车,叮嘱了小粉几句。
新买的房子离城中心还有两条街,位置也算不错了,附近多是达官贵人的住处,原房主因犯了事,家里人急需银子打点,因地段好,便出价三千两银子,不然,一般的房价没有这么高的。
房子的前面是一栋两层楼的铺子,原来是经营书店和字画的,后面是主人的住家,故也是整理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应有尽有,盎然别致。一共有三进,子晴看了一眼,说道:“这主院,要拆了还怪可惜的,不如,另寻一处地方吧,不用非得在城中心,要是有合适的地买了自己盖,反而更好一些。”
“那这房子怎么办?”傅氏问道。
“你们要没有人要,我要了。不过,饭馆的地方还是另找吧。”子晴说道。
刘氏想了想,说道:“不如去问四弟,四弟那会看了不少地方,应该知道哪里有地?这房子,我是不要,一时没有这些银两。”
陈氏说道:“我家里只有两个儿子,那个房子倒也够住了,将来,相公多半是要回老家的,我还是在老家多置些产业。”
杨氏更是摆手,说道:“我也不要。”
子晴说道:“你们也别忙着回绝,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好了再说。”
傅氏听了便没吱声,想了会,说道:“我倒是有些想要,兴许将来我爹娘也会进京的。还有,记得相公好像说过,就在咱们家附近,有一处空地,能盖一座三进的房子,姐姐觉得那里如何呢?”
子晴一想,自己住的地方,离城中心有一段距离,附近也多半是中等以上富裕家庭,原本,这饭馆的定位就是面向他们,因为文家的餐馆就在城中心,而且,他家自然是每日达官贵人,乡绅巨贾云集,子晴不想跟他家去争客源,也争不过,只是,这些,没法跟刘氏几个明说,便把前面的分析跟大家讲明了。
陈氏听了说道:“既如此,也用这会着急回去看,等回家时再看也来得及,要合适,便让四弟去买了下来。今日好容易出来了,不如大家逛逛,回头我请大家下馆子。”
子晴想着几个孩子的衣服都有些小了,再说了,以前在家时,为了不打眼,子晴给几个孩子做的衣服多半是普通纯棉的。京城不比乡下,如果孩子们依旧是那些衣服,只怕很难跟大家融入到一块。不如看看,有什么适合小孩的衣料买几块,尤其是冬天的,便答应了逛逛。
这一逛,便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每人都或多或少买了些东西,当然以子晴的最多,主要是子晴一般不怎么出来,看书睿和林康平这样紧张她,以后,还是尽量不出门的好。所以,一次要买的东西尽量买齐全了。
正想着这些,子晴手里抱了一大堆的东西,转身时不期然撞了一个女人,东西散了一地,子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一个丫鬟喝道:“大胆,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撞坏了你赔的起吗?”
子晴一看对方护着自己的肚子,原来是一个孕妇,本来是自己错在先,忙赔了不是,蹲下身去捡东西,谁知对方竟然把脚踩了子晴的一块衣料,说道:“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书睿见了,也用脚蹭了对方的裙摆,说道:“我娘都已经跟你赔不是了,你怎么还得理不饶人?”
“哟,我就是得理不饶人了,你想怎么样?你个小崽子,你居然还敢把我衣服弄脏了,你知道我这一身多少银子吗?你赔得起吗?你个土包子。”对方也是打量了下子晴几个的衣着,看着面生,顶多也就是普通官宦之家出来的,尤其是书睿,因是临时出来的,还是一身棉布衣服。故而,便嚣张了几分。
子晴打量了对方一眼,人长得还不错,柳眉凤眼,满头珠翠,一身桃红色上好的罗纱衣裙,只是这张扬的性子,绝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奶奶,多半是个小妾什么的,在家里受了气,出来找平衡了。
子晴想到这,便笑道:“这位小娘子,我撞你是我不对,我已经跟你赔过不是了,可是,你踩我的东西,便是你的不对,我儿子踩了你的衣服,我赔你就是了,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我的东西赔了呢?”
“什么小娘子,你才是小娘子呢,姑奶奶我本来心情好,不想跟你计较,可是,你这小娘子一喊,我心里便堵得慌,我这心里一堵得慌,我儿子便吃不好睡不好,我儿子吃不好睡不好,恐怕,就不是你能担待的起吧?”对方扇起帕子对子晴说道。
子晴一听,便心里有准了,果然是个小妾,只是,这京城的水深,到底是谁家的呢?想了想,便问道:“这事,依你,便如何呢?”
对方的丫头搬了张椅子,让她坐下,这女人看了一眼子晴搂着书睿,眼珠一转,说道:“依我说,也好办,你让你儿子,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我便饶了你们。”
“绝不可能。”子晴拒绝道。
这时,掌柜的忙上来招呼道:“赵姨奶奶今儿怎么亲自过来了,想要什么,打发人来说一声,我们给送到文府便是了。”
掌柜的看子晴买了不少东西,这会见子晴为难,便上来提点一声,暗示对方是文家的,让子晴掂量着办,没想到,子晴一听是文家的,倒是安了心,也找了张椅子拉着书睿坐下。
旁边的丫鬟指着子晴喝道:“你还懂点规矩吗?我们主子说了让你儿子磕头,你们居然坐下了。我可实话告诉你们,得罪了我们主子,我们爷一生气,你们就别想在这京城混了。”
“能不能问问你们爷名号?”子晴不紧不慢地问道,刘氏和傅氏想开口,被子晴摆手止住了。
“哼,说出来吓死你,没听掌柜的说,我们是文家的,我们爷便是京城响当当的文家三爷,我们文家,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丫鬟说道。
子晴一听是文三家的,便乐了,这文三,什么眼光,居然放了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子晴有些同情文三的妻子了。
子晴站起来,拍拍衣服说道:“原来是他呀,回去告诉你们爷一声,就说,我说的,以后,把你们管教好了再放出来,没得辱没了他。对了,我娘家姓曾,夫家姓林,你一说,他就知道了。”
子晴说完,看了一眼对方,脸一会红一会白的,丫鬟还想说什么,被她喝断了。大宅门里的女人从来都不傻,子晴既然敢报了名号,敢这么说话,那就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小翊送人
“这位奶奶,刚刚是我的不是,我鲁莽了,丫鬟不懂事,还望奶奶大人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这赵姨娘说完对子晴施了一礼。
子晴说道:“其实,你应该赔不是的是我儿子,我儿子小小年纪,被你这么一吓唬,这胆子要吓破了,以后,可怎生是好?你也是一个将要做母亲的人,你说如果别人这样对你的儿子,你说,你会怎样?”
“这位小少爷,小小年纪便知道护着你娘,是个好样的,倒是奴家的不是了,奴家也给这位小少爷赔个不是。”赵姨娘也同样对书睿施了一礼。
子晴有些疑惑,这赵姨娘的态度前后何以差这么多,连刘氏她们几个也有些莫名其妙,还别说掌柜的嘴巴惊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其实,这赵姨娘也是被子晴唬住了,以为子晴的夫家和娘家势力不小,跟文家的交情不浅,不然,也不会这么随意报出自己的名号。
也是子晴不懂这些官场的规矩,加上和文三的私交不错,故而,才敢这么随意说话,如果对方知道,子晴的丈夫不过是个从文家出来的奴才,不知会是什么惊呆的表情?
子晴当然想不到这些,刘氏却看出了几分,见子晴占了上峰,便忙道:“既然大家说开了,就此丢开手。我们还是回去吧?”
子晴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见对方服了软,也给书睿赔礼了,还有什么不能丢开的,今日幸好是碰到了文三的小妾,如果换一人,只怕也没这么好过关的,谁知道京城哪家的水深?
从铺子里出来,子晴他们也没心情去吃饭了,直接回家了,刘氏她们几个送子晴进了内院,边走还边说今日的事情。
“妹妹,今日还算运气好的,亏的是文家,要是碰到了别人家,还不定会有什么事情呢?”刘氏劝道。
“所以我才不想出门的,谁知道会碰到什么人?”子晴有些恹恹地说道,每次出门都能搞出些事情来,摔个跤也是,居然跟皇家扯上了关系,害自己不光赔了一座矿山,还搭上林康平三年的时间。
“姐姐也不用放在心上,毕竟,也不是每次都能撞到人的,再说了,即便撞上了,也不总是这般不讲理的,那次我带小妹出去,不也是跟人家碰上了,对方一看就是个官家夫人,不也什么事没有?”傅氏劝道、
几人谁也没留心,嫣然一下跑了过来,抱住了子晴的双腿,仰着头,笑着要子晴抱。
子晴见孩子红扑扑的小脸,满头的汗,刚要伸手抱,书睿把嫣然抱了起来,说道:“妹妹乖,娘身子还没大好,还是哥哥抱。”
“这孩子,跟谁玩的,满头是汗。”子晴抽出帕子替嫣然擦汗,嗔道。
“姑姑,是我,我都站了半天了,你们谁也没看见我?”小翊说道。
本来,他早就想上前打招呼,不过是听了刘氏几个的话,知道子晴在外头受了气,便想听个原委,所以,这才从树荫里走上前。
“小翊?你怎么来了?知道我们住这的?”子晴问道。
刘氏几个也看着小翊,可是听了几次这孩子的名字,吃过他家的点心,就是不知他的身世。
“姑姑还好意思说呢?来京城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打发人来告诉我一声,我家的方管家不是知道你们住这了吗?还有,我让方管家给子喜舅舅留了联系方式。”小翊看着子晴,有几分不满和委屈。
子晴一把搂过小翊,也在自己跟前比划了一下,说道:“都快到姑姑的肩膀了,比旧年可是长了好些。有没有天天坚持喝羊奶?”
“有的,自从姑姑教了我,我每天早晚都会喝一碗的,连我奶娘也说,这羊奶也没有白喝。”小翊见子晴搂着他,也抬头看着子晴,两眼亮亮的,瞧着子晴心里发软,也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时,小粉过来问:“主子吃过饭没?”
刘氏先道:“没有呢,让灶房给我们做一些吃的,可真饿死我了,也懒得回去了,横竖也要生一遍火的。”
子晴问小翊道:“你吃过了吗?”
“在姑姑家吃的,嫣然妹妹还是我喂的呢。”小翊说道。
子晴没看到书彦几个,一问,和永松他们都在后花园里淘气呢。
“你怎么没去跟他们玩?”子晴问小翊。
“我们是在一起玩呢,这不妹妹都是一头汗,我便带着妹妹回来了。”小翊说道。
子晴拉着他,问了些他这一年的学习生活等,这时,小粉过来说饭好了,子晴几个便去了灶房,小翊仍陪着嫣然。小孩子之间,很快就熟识了。
刘氏几个吃完,刚要回去,子喜过来看子晴了,刘氏便问子喜这附近的空地可还有,以及刚才子晴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子喜想了想说道:“那块地倒是没问题,可是,这饭馆,开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这附近的住家,也都是比较富裕的人家,想吃个饭,附近也没个好的像样的饭馆,还是要走蛮远的。城中心的饭馆这么多,咱们也竞争不过人家的。做生意,不也是要另僻蹊径的?其实,做人也是一样的,碰到了难题,千万别钻牛角尖,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子晴说道。
子喜一拍自己的头,笑道:“姐姐总是有道理的,你这一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难题,我倒是要考考你,你说,这倭国人是靠西洋人的火枪在沿海骚扰我们,抢我们的财物,我们没有好的火枪,该怎么应战?”
“应该是可以用弓箭或弩吧?每个箭头上都绑上棉花,浇上油,万箭齐发,那倭国人的船能不着火吗?当然,要是有做火药的师傅,绑上火药就更好了。”子晴随口一说道。
本来,这弓箭的射程应该比火枪的射程远吧?子晴也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
“还有,即便这个不行,你们不是也在想法子,买枪炮?对了,你们可以打探下,倭国人用什么挣的白银买枪炮的?你们从这费点心思,最好让他们生意做不成,自然没有富裕的银子去买新式的枪炮了。”子晴好像记得他们的本土资源是有限的,不然,也不会四处想着侵略别国,掠夺别人的资源了。
子喜听了不做声,大概是思考子晴的话有几分可行性。小翊问道:“姑姑,咱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光彩?”
子晴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对于一个已经欺负上门的强盗,如果你还跟他讲道义,讲人性,最后的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你死他活。”
小翊听了似懂非懂的,书睿白了他一眼,说道:“笨蛋,对坏人呢,只能是以牙还牙。”
“哎呀,我说你们几个操心不操心,这些国家大事,岂是你们几个能商量解决的?听的我云里雾里的,好了,我也缓过来了,不如我们打几圈麻将呢。”刘氏笑道。
子喜说道:“你们几个玩吧,我要去找大哥商量些事。”
子晴忙道:“小四,我才刚说的也是胡说,我一个女人,成日在家闲着,能知道什么?好像还是看到哪本古书说,说过三国时,诸葛亮和曹操对阵,打不过曹操,便把曹操的船烧了,对了,就叫火烧赤壁。”
“娘,那个我知道,你讲过,那是魏国人不识水性,可这倭国人也不可能把船连成一片的。”书睿问道。
“这个,我的意思可以想法子借鉴,倭国人的船也不多吧?能少一艘是一艘,他们骚扰的是民船吧?你们不会把军船假装成民船?离得近了,还可以用手雷呢。哎呀,我不说了,我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我能懂什么?这些事情,还是留着你们去操心吧。”子晴抱着嫣然亲了一下。
子晴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随口一说,让子喜真去找了几个同僚还有几个主战的武将,商讨可行性,当然,这些就不是子晴能操心的了。
子晴正为眼前的事情发愁呢,原来,小翊知道子晴上街受了欺负,回家后越想越不放心,这子晴在京城,能依靠的子福和子喜,官都不大,子福才是正六品,这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可是一抓一把的,万一,今天遇到的不是文家,今日该如何脱身?以后,岂不是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又该如何脱身?还有,子晴这次受伤,据说就是因为赶车的是个小孩,经验不足,不然,也不会出事。
小翊找来方管家,方管家出了个主意,送子晴两个丫鬟两个侍卫两个嬷嬷,正好,还可以教嫣然些规矩,看着嫣然长大。
小翊听了说道:“不如这丫鬟也找两个会武功的,省的我姑姑被人欺负时不能还手。那嬷嬷就不用找了,把我身边的花嬷嬷送去。”
方管家办事效率极高,没一个时辰便把人进来了,两个侍卫扮作了小厮,两个丫鬟都是十五岁年纪,都是府里调教好的,而且,都是小翊身边比较亲近的人。
第四百三十七章、小文的来信
次日一早,小翊便把人带了林宅,子晴哪里想要这些人,虽然说家里的人是不太富裕,尤其是大丫鬟奇缺。可是,子晴不想也知道,这些人从小翊家出来,那是什么人家?他们能安心在自己家做事?只怕自己到时使唤不动,还白辜负了小翊的心意。
小翊毕竟是个孩子,大概是没想到这些,只是对子晴恳切地说道:“姑姑,我看你家的人少不够用,还有,他们几个对京城的事情比较熟,这两个小厮,还有些功夫,以后不管出门还是别的,你都带着,不然,我不放心,万一姑姑又出了什么事,小翊也会难过的。姑姑,连小翊的心意你也要拒绝吗?”
方管家今日一块跟来了,他看出子晴的顾虑,说道:“奶奶放心,我把卖身契也带来了。这些人,都已调教好了,要是他们胆敢有二心,对奶奶一家不敬,我包管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五人听了,齐刷刷地给子晴跪下磕头,说道:“以后,奶奶就是我们的主子了,对主子,绝不敢有二心。”
子晴只得把卖身契接了过来,问了他们的原名,一个叫大江一个叫大河,两个丫鬟,一个叫彩云,一个叫追月,那个花嬷嬷,子晴一看,似乎有点身份,忙先扶起了她。
“姑姑,这花嬷嬷,看着我出身长大的,是我母亲的陪嫁,精通家里的一切俗务,姑姑可放心让她帮着打理,还有,我想让她做嫣然妹妹的嬷嬷,行吗?”小翊问道。
子晴一想,自己正好不熟悉大户人家的规矩,嫣然的将来,还是个未知,提前做些准备,也没什么不好,便欣然笑道:“这有什么不成的?我正好缺一个这样的人,还能帮我教教孩子,真是多谢了。”
小翊听了欢喜起来,扑到子晴身上,笑道:“姑姑真好。”
子晴听了用食指戳了一下小翊的额头,笑道:“姑姑领了你的情,让你破费了,就是好姑姑,若不然,姑姑就不是好姑姑了?”
花嬷嬷见了居然抽出了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奶奶一看就是真心疼我们小主的,老婆子替小姐谢过奶奶了。”
子晴转了一圈,才明白花嬷嬷嘴里的小姐,就是小翊的亲娘,不由得也有了几分酸楚,看着小翊的眼神更温柔了几分。
花嬷嬷他们几个就这样留了下来,彩云追月两个,一个跟了子晴,一个跟了嫣然,那个花嬷嬷也是,几乎成了嫣然的全职保姆,为此,特地住进了内院,子晴单给她拨了一栋院子,花嬷嬷的意思是带着嫣然和追月一块住,再从小丫头里挑两个出来做粗活,只不过子晴觉得嫣然还小,不舍得她离自己太远,便没同意。
子晴倒是没想到,这几个人还真挺尽职尽责的,最难得的是那个彩云,每次出门,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也从不多话,或故作轻狂。
子喜把旁边的空地买来的,找了佟先生开始设计建房,七月中旬,林康平还没有归家,倒是子禄他们三个动身去昌州赶考了。
子禄他们几个刚走没两天,子晴他们收到了老家的来信,这才知道夏玉病重,信是小文写来的,据说是小文成亲前一日,春玉一家子过去了,曾瑞庆他们带着田氏也过去了,周氏和春玉见夏玉居然过上了有下人的日子,还有,夏玉吃的药和饮食,都有石婆子尽心打理,便有几分不忿。尤其是知道了夏玉居然是由人参养着命,而且居然是由曾瑞祥这边定期打发人送药,一个个的便嫉妒上了。
春玉的意思,既然夏玉有曾瑞祥这边养着,连人参都能吃得起,哪里还不能漏一点给她的几个孩子?周氏的意思是既然夏玉家有婆子了,应该让夏玉也伺候田氏一些日子,这田氏总归也是夏玉的亲娘。
偏生这日,秋玉家有事,打算第二日正日子这天才去,哪里知道夏玉家出了这些闹心的事情,夏玉本来身子就是全靠人参吊着,加上新受了这些气,一下便又病倒了。
好好的一场喜事,非让他们弄得鸡飞狗跳的,还是次日,秋玉去了,在秋玉和小文爷俩的奋力阻止下,总算让春玉一家离开了,只是这个田氏,却还是留了下来。一则是夏玉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娘受罪,二则也是想尽几天孝,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吧。
可是,田氏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她在夏玉家亲自见了林安给夏玉送药送东西,石婆子自己拿钱出来给夏玉打理吃食,便想到了是曾瑞祥或子晴嘱咐的。
于是,田氏跟夏玉商量,想让夏玉看顾春玉几分,毕竟,如今夏玉的日子是不发愁的,吃穿有保障的,连药费有人全包了。
夏玉自然不肯,田氏心里便不喜,成日里念叨夏玉也是个心硬的,居然能看着自己的亲姐一家吃糠咽菜,而自己却每日里人参肉汤不断,夏玉听了只得以泪洗面。
还是新媳妇水华劝小文把田氏送走,不然,夏玉肯定没个好心情,这病还怎么养?故而,小文和他爹做主,把田氏送回了周氏那,为此,还跟周氏吵闹了一场,估计以后,兄妹也没得做了。
曾瑞祥看完了信,气得拍桌子大骂,骂春玉没人性,骂夏玉的软弱,不过,对田氏,他倒没有说什么,即便那不是他的亲娘,也是他的养母,自然是想骂也,骂不出口的,只是长叹一声。
晚上请安,大家基本都是在同一个时间在子雨家聚合,因为现在曾瑞祥和沈氏住在子雨家,杨氏胆小,则搬去了和陈氏同住。
子福看完了小文的来信,叹道:“可惜,我不得空,不然,我倒是真想回去看看我二姑去,也不知还能见上一面么?”
子福的话刚说完,沈氏瞪了他一眼,说道:“嚼蛆呢?有你这样说话的?”
沈氏说完看了曾瑞祥一眼,曾瑞祥摆摆手,也是叹道:“不用顾忌我,其实,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怕,这一面,还真见不上。也不知这会康平在那里,能去看一眼吗?”
子晴看曾瑞祥的神情,只怕也是想亲自去看一眼的,而小文写信来的意思,想必也是夏玉想见一下这边的人,便道:“爹,你要想去,不如我找人送你回去一趟。”
曾瑞祥看看沈氏,沈氏说道:“我不拦你,你若想去,便去吧,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放不下她。不见这一面,你也难心安,还有夏玉,只怕也等着你见上一面。”
子喜想了想说道:“明日我看能不能请几天假陪爹回去一趟,正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子喜这一趟,要去看看子晴买的矿山,听圣上的意思,是想要开矿了,这事归户部管,子喜倒是可以借机回去先看看,预备工作总得要做的。
谁知次日子喜当朝时,上头没有准假,说是子喜要筹备那个大风制造局,选址,建房等事宜都交给了子喜和工部一同责办,子喜也是忙的脚不沾地的,哪里还能腾出时间来陪曾瑞祥回安州?
没法,子晴只得让大江陪着曾瑞祥走这一趟,大江见没法拒绝,只得叮嘱大河,不能让子晴单独出门,也叮嘱子晴,没事尽量不要出门。
子晴忙道:“我爹那,麻烦你费心了,尽量不要让他伤心过度,还有,我家若有几个想闹事的人,麻烦你打发了。不用顾忌脸面。”
大江自然满口应承,子晴他们看着曾瑞祥他们越走越远,沈氏叹道:“这才出来几天,折腾的是什么?”
“可不,我阿婆也是,往常不是很疼爱二姑的吗?怎么这会还往死里逼她?真要是二姑有个三长两短,我阿婆不后悔吗?二姑总算是她亲生的吧?”子晴问道。
“这个自然,只是,你阿婆的脾气太执拗了,她不是想逼你二姑,是想通过她来逼咱们,知道咱们对你二姑心软,不能见死不救,便想着通过你二姑来拿捏咱们,达到她目的。你大姑一家,是没救的了,也不知这四毛如今在哪里?这一家,只能靠着他了。”沈氏叹道。
可是,想要养这一大家人,四毛只怕是有些费力的,不然,四毛也不会把自己辛苦几年挣来的银两,全都贴了进去,这个家一点改变也没有。关键是这一群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已经丧失了劳动挣钱的能力,只是一个个的张嘴都等着别人喂食,不然,四毛也不会再次的远走他乡,一点音信也没有。
曾瑞祥走后,子福也是有好几天难得有一个笑脸,他跟夏玉的感情比较深厚,夏玉没比子福大几岁,小的时候,可是在一起住过一起玩过,而且,子福还特地提到过,夏玉身子好的时候,会帮着他照顾一下子禄和子晴他们,因为沈氏那会要做很多的家务,几个孩子根本顾不过来。
“要不是实在走不开,我真的很想回去见她一面的,这一生,她也太可怜了,哪里过上了几天舒心的日子,这才多大的岁数?才三十几岁呀?”子福叹道。
子晴刚要说话,小禾过来送了一个帖子给子晴。
第四百三十八章、文家有请
子晴拿着帖子有些意外,京城并没有什么熟人,怎么会有人给她下帖子呢?这个帖子一看就比较高级,做工精致自不必说,纸上居然还有繁复的花纹,有些像现代的贺卡,子晴还真没见过,故而,拿着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傅氏见子晴拿着帖子研究,笑道:“姐姐还真是古怪,不先看看送信的人,居然拿着帖子先研究起花纹了。”
其实帖子一看是文家专用的,还没打开,外面的封面已经打上了一个文字,子晴自然是知道是文家了。
“林曾氏子晴芳鉴:
闻听吾妹偶遇吾家下人,因口角生嫌隙,妹替吾管教之,并嘱吾几句,姐思之再三,不胜感激,得知吾妹之夫,乃吾文家故人,故请吾妹一聚,略备薄酒一杯,聊表芹意。顺祝夏安。文孟氏青菲书。”
这孟青菲,估计便是文家的三奶奶了,子晴想不到这赵姨娘居然把这段经历告诉了她,子晴感觉这文三奶奶不像是要真感谢子晴,倒像是要替这赵姨娘找回场子的,不然,也不会特意点明,这林康平乃是文家的故人,其实不是想说,是文家的下人么?
子晴自然不知道,这赵姨娘乃是文家老夫人的一个远房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从小跟着老夫人长大的,伺候老夫人多年,深得老夫人欢心,所以,如今仗着有孕在身,更是把老夫人哄的团团转了。
那日找姨娘回去后,跟老夫人学了这段委屈,打听朝中林姓曾姓大臣的品级,老夫人听了后也上心了,打发人打听了,居然是子晴跟赵姨娘起的冲突,这还了得?这子晴也太不把文家放在眼里了。
这赵姨娘更是,知道子晴的夫家居然是文家的奴才出身,这个心里呕,差点没把手里的绢帕拧断了,这口气不出,她如何在文家立足?居然跟一个奴才赔礼道歉,好歹,她也是文家的姨娘啊?还是老夫人的亲戚呢?
故而,便有子晴接到的这封信,其实,原本,依赵姨娘的意思,她只想找个丫鬟来通知子晴去一趟便罢。不过是文三奶奶没同意,小妾怎么能代表文家呢?子晴的身后,好歹还有曾家呢。
孟青菲并不知子晴和文三的过往,老夫人可是还记得当年子晴拒绝进文家的,她可是对子晴有着几分好奇的,知道子晴在京城,便想着趁此机会瞧上一眼,也杀杀子晴的锐气。老夫人的话,文三奶奶自然不敢不遵从的。
子晴可是万分不想进文家的,一想也没有什么好事,进去了,本身,子晴就位卑人轻,去了,还能有好脸色看?这不是送上门去找虐吗?
子晴不想去,可是刘氏和傅氏听了,说道:“这不大好吧?文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人家特地给你下了帖子,就是给面了,你若不去,便是打文家的脸,传了出去,以后,在京城,便没法立足了。”
沈氏也劝道:“好歹女婿还是从他家出来的,既如此,理应上门拜会的。”
子晴没法,回家后便有些闷闷不乐,花嬷嬷从彩云这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过来陪着子晴坐下,说道:“奶奶不用担心,老婆子陪奶奶走这一遭,有老婆子在,定然不会让奶奶作难的。”
子晴听了握着花嬷嬷的手,问道:“真的?果真如此我便不怕了,我就担心一进文家,会不会让我四处给人磕头?”
子晴担心的是这个,以前,林康平只怕是动不动就要磕头的,只是,如今脱籍了,可底子在那摆着,他们还不得要子晴磕头,还有那个赵姨娘,还不得把场子找回来?
“这个,依我说,奶奶给文老夫人磕一个头,也是不为过的,老夫人毕竟是当朝的一品夫人,年岁也在那摆着,奶奶要实在不愿意也罢了。别的人,奶奶倒是不用磕,放心,有老婆子我提点的,还有明日,把彩云追月一并带去,她俩自会护着奶奶的。奶奶请宽心安歇吧。”花嬷嬷拍拍子晴的手,说道。
“如此,便多谢嬷嬷了。”子晴站起来陪花嬷嬷出门,花嬷嬷临睡前,还要去看一眼嫣然。
次日,早饭后,花嬷嬷亲自给子晴梳了一个发髻,挑了一样珍珠蓝宝石三尾珠钗插在左前侧,后面是一支红翡镂空雕花梅花步摇,耳环、戒指也是蓝宝石,还有一串蓝宝石的手链,这些首饰都是林康平给子晴定做的,都是全套的。子晴从镜子里一瞧,是个繁复的平髻,簪了一圈小兰花,加上几样首饰的点缀,倒也显得庄重大方。
因是夏天,嬷嬷给找了一身白底红花的蚕丝滚边对襟长上衣,下身是一大红裙子,既显得凉快又不失了礼数。
因担心对方的小孩要给见面礼,嬷嬷给丫鬟们装了几个荷包,里面有金锞子,至于老夫人的见面礼,嬷嬷找了一串紫檀佛珠,用一个精致的木盒装上。文家其他夫人奶奶的见面礼,嬷嬷也给备了一份,就不一一罗列了。
子晴大松了一口气,平日就为送礼发愁,没想到花嬷嬷做起这些来,是游刃有余。
大河赶车,彩云扶着子晴和花嬷嬷上了车,子晴心里还有几分不安,这次进文家,跟十多年前那次不一样,那次,子晴只是跟文家谈一笔生意,别无他求,可是,这次,子晴要面对的是文家的老夫人和一堆女人,大宅门里的女人有几个是善茬?
马车到了地,大河前去递了拜帖,子晴透过马车帘幔的缝隙,瞧了一眼,果然是朱门高户,连门匾都是黑漆描金的,磅礴大气的“大夫第”三字,底下好像还有一行小字,可惜离得有些远,子晴看不清。门口还有一对大的石狮子,连看门的下人便有六个。
过了好一会,才见两婆子领着两个青衣小厮推了一辆青绸小车出来,彩云扶着子晴上了车,和追月一左一右地跟着小车,从偏门进去,嬷嬷转身对大河耳语几句,大河便赶车走了。
子晴知道,这大户人家的正门轻易是不开的,心下倒也坦然,只是心里,有些咚咚跳,说不紧张是假的,子晴做过最出格的两件事,第一是十三岁那年,在周掌柜的陪同下进了安州文家的大门,那会,文老爷是赋闲在家,子晴也是年少懵懂,文老爷也不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第二件便是那年去傅家打探傅家对子喜的态度,沈氏跟傅夫人是平辈且连官话也不会说,自然没法亲去,只能是子晴出面。
感觉走了有五六分钟,才到了二门,小厮下去,彩云撩起车帘,扶着子晴下了车。
进了二门,有一条两米来宽的大石板甬道,两旁花草树木,子晴多半是叫不出名字来的,走了大概十来米,五间宽阔的大正房,牌匾是篆书,子晴只认出了第二、三个字是“瑞堂”,第一个字,子晴猜是“萱”,这“瑞”字还是因为子晴见过曾瑞祥书写自己的名字用过篆书,否则,子晴是断然不会认识的。那门柱上的对联也是篆书,子晴扫了一眼,十之八九不认识。
婆子领着子晴一行拐过正房,便是一条南北走向的穿堂,有两个丫鬟在正等着,婆子把子晴交给丫鬟,花嬷嬷给了婆子一块小碎银,婆子眉开眼笑地接过,屈膝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两丫鬟对子晴笑道:“林奶奶请跟婢子来,我们老夫人听我们奶奶说了有老家来的客人,很是好奇,想见一见,我们奶奶她们都在老夫人的屋里等着呢。”
子晴只得笑道:“还请姐姐带路。”
子晴跟着丫鬟曲里拐弯地绕了半天,便迷糊了,想是这文家家大业大,这房子竟然比子晴他们六家加起来的面积还要大,也不知这老夫人是不是故意想给子晴一个下马威,故而让子晴这地道的村姑好好领略下真正的大宅门。
好容易进了一座院子,子晴也没兴趣去打量了,进了正房,只见满屋子的花花绿绿的女人围着一个白发老太太,子晴看着这场景,很是有几分熟悉,跟电视里的贾母出场倒是有几分相似。
子晴见老夫人的面前早有蒲团备着,便走到跟前,跪了下去,说道:“林曾氏子晴给老夫人请安,顺祝老夫人体态安康,长命百岁。”
老夫人打量子晴一下,说道:“我老了,平日里除了几个孙子孙女孙媳,也没什么消遣,听我孙媳妇说你是从安州来的,想着好些年没回老家了,便想着见上一面,听你说些乡音,权当替老婆子我解些乡愁,你没意见吧?”
子晴回道:“回老夫人,自然没有。”
“既如此,抬起来让我看看,我们安州可是个出美女的地方。”老夫人说道。
子晴只得抬起来头,与老夫人平视,老夫人仿佛忘了叫子晴起来,只顾看着子晴笑道:“果然不差,想必年轻那会更水嫩。”
“老祖宗眼光自然不差,老祖宗年轻那会,听说可是安州城里的头号美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是样样精通的,后来到了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文家当家夫人。”有一个奶奶模样打扮的少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