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不速之客
皇甫景宸叹气道:“我也想告诉她,但是她不喜欢皇室中人,我担心说了,反倒将她推远了!”
诚王妃道:“傻小子,你不说,她若自己知道了,到时候岂不是更麻烦?”
皇甫景宸知道,他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她说的!”
诚王看着儿子的样子,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道:“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拖得越久越不好解释,想当初你爹……”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诚王妃脸色不善地瞪了他一眼,哼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年要不是你骗我,我怎么会嫁给你?”
诚王挠头,嘿嘿笑道:“除了皇子的身份,别的事我真的没有骗你,是简辰宣不安好心,在你面前挑拨离间!”
“胡说八道!”诚王妃又给他一个白眼:“明明是你欺骗在先,而且你还不要脸的去找他打架,月满楼四楼就是被你们霍霍的,那楼梯现在都还没修上!”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他就是对你有非分之想,我不捶死他,他把你拐走了怎么办?”诚王突地醒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月满楼四楼的楼梯还没有修,你又去月满楼见他了?”
“怎么,去不得吗?”诚王妃斜睨了一眼。
诚王立刻满面笑容地道:“去得,当然去得,不过,下次娘子要去哪里,记得叫上为夫,这京城里面不太平,总得在你身边保护着,我才放心啦!”
皇甫景宸:“……”
这话题是歪到哪里去了?
不过他知道,这件事还真的得越早对文锦说清楚越好,再拖下去,文锦也会知道真相的。
正好他和文锦约了去燕醉轩。
因着文锦的爹态度不明,皇甫景宸倒是想去文锦家,不过不想惹得夏万清不快。
皇甫景宸心里还藏着别的事。
昨天派去锦州查老瞎子的事的人传回来消息,有人在查他,而且是两拨人。
这个人?他猜应该是皇甫宇轩。
至于另一拨人,那自然是庄王。他这个三皇伯,还在挖空心思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爹娘,为着当街遇刺的事?让爹娘大老远从云州日夜兼程地赶到京城?够折腾了。
而且?明面上他虽是个不关心京城局势?不了解朝廷政事的质子一般的世子?但不表示他真的不知道。
娘亲不喜欢京城是有道理的,血脉之血无情?皇室亲情淡薄。只有争名逐利?只有勾心斗角。
京城里的势力,包括皇祖父?对爹娘都一直在抑制,如果爹娘在京城待得久一些,那些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算计爹娘。
他们是不怕?可那样子也怪恶心人的。
现在他们已经决定回云州?他就不要因为自己的事牵扯他们的脚步。再说,他已经长大了?这些事?自己能处理!
燕醉轩二楼东面第一间,这时候还不是饭点,夏文锦和燕涣林谈完酒楼的事后,皇甫景宸就到了。
夏文锦笑道:“你来得可真早!”
皇甫景宸笑道:“这不想见你,就早点过来了!”
夏文锦抿嘴轻笑,两人是有几天没见了,不过也不用说得这么真白吧。
少年从门口进来,长身玉立,温润潇洒,门口的光线似乎都凝聚在他一个人身上,让人移不开眼。
夏文锦笑吟吟地打量着他,指指椅子,将刚泡好的茶倒了一杯推过去,道:“坐!”
两人相对而坐,茶香袅绕。
皇甫景宸试探地道:“文锦,你说我什么时候去拜访夏伯父好?”
夏万清不待见他,他是知道的。
为了不想文锦难做,虽然夏万清在狱中的时候他去过夏宅,但后来就没有去过了。
夏文锦笑吟吟地道:“不着急,现在不是在等着我华二叔和辜三叔出狱吗?等他们出来之后我会劝他们回去,到时候我邀请你一起去昊天寨做客!”
皇甫景宸爽快地道:“一言为定!”
他们原本很熟悉,喝茶聊天,说着之前的趣事儿,非常惬意。
其实这个过程之中,皇甫景宸几次想要对夏文锦坦诚他的身份,只不过他实在太担心,少女清泠泠的目光之中不染半点杂质,她曾那么明确的表示过,不想与皇室子弟有任何纠葛。
不过他也明白,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在心中下定决心后,心情还是有些紧张,他喝了口茶,定了定神,正要开口,门突然被推开了。
这声音极响,两个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抬眼看过去,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带着两个随从大踏步走进来。掌柜的一脸苦色地跟在身后,歉意地对夏文锦道:“两位对不住,这位爷定要来见你们,在下实在挡不了!”
皇甫景宸是和夏文锦见面,身边并没有带护卫,而且他心思坦荡,不像皇甫宇轩防东防西,所以在门外也没有人守着。
看见皇甫宇轩进来,皇甫景宸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夏文锦看见来人是皇甫宇轩时,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她对掌柜的道:“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掌柜的擦着汗,他可是认出来了,东家说过,这位姑娘身份特殊,不可有半点轻慢。现在连个人都挡不住,姑娘定会生气的吧?
不过他也知道,他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只得颓然下楼去了。
夏文锦对皇甫宇轩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她冷冷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皇甫宇轩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反倒笑盈盈地道:“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说到底,为夏寨主的事,本公子也是出过力的,怎么夏姑娘连谢谢也没有一句,反倒一见面就横眉立目呢?”
夏文锦哼道:“出没出力,或者力往哪方面在出,你自己心里清楚!”想到老爹无缘无故的牢狱之灾,她心里都恨得咬牙。
“看来夏姑娘对我误会颇深啊!”皇甫宇轩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一瞬不瞬看着夏文锦,道:“本公子很好奇,夏姑娘,咱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本公子更不曾得罪你,也不曾骗过你,你为何会对本公子有这么大的偏见?”
第601章 独独不知道有个他
夏文锦淡淡地道:“皇甫公子说笑了,你是什么身份?我不过一个江湖女子,岂敢对你有什么偏见?”
皇甫宇轩温柔地道:“文锦,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就算你不肯承认我们之间有婚约,但是,当初我们就要拜堂了,你临时逃走,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夏文锦好笑地道:“皇甫公子,老拿这些旧事提来提去有意思吗?当初和你定下婚约,是我爹求人心切,但凡你光明磊落一些,就会知道这所谓的婚约,只是事急从权!你现在还揪着这个不放,和趁火打劫有什么分别?”
皇甫宇轩摇头道:“文锦,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当时是诚心诚意想要娶你,你爹也答应了,寨子里的兄弟们都答应了,可等你醒了之后,立刻悔婚,依我看,这叫过河拆桥吧!”
皇甫景宸道:“强扭的瓜不甜,婚姻之事,总得两情相悦才好!”
皇甫宇轩勾起一个笑容:“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遇见喜欢的女子,那只能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啊。难道要放手拱手让人不成?是吧我的景宸堂弟?”
他堂弟两个字出口,皇甫景宸脸色就是一变。
夏文锦的脸色也是一变,她没有看皇甫宇轩,却是先看向皇甫景宸,道:“他叫你什么?”
皇甫景宸还没有说话,皇甫宇轩又抢着道:“景宸堂弟,看你和文锦一起喝茶,相谈甚欢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不错呢,怎么,你竟然连你的真名和身份都没有告诉她么?”
皇甫景宸急忙道:“文锦,你听我解释!”
夏文锦紧紧地盯着皇甫景宸,略略皱了皱眉,很快就神色地道:“皇甫公子好手段!”她转头看向皇甫景宸:“那个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别理他!”
皇甫宇轩见她和皇甫景宸之间神色亲昵,皇甫景宸隐瞒身份,这样的欺瞒她都不在意,自己对她礼遇有加,客气有礼,她竟然冷若冰霜,不?岂止,分明是如看宿世仇人。
简直是太不知好歹了!
他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生气,他冷笑道:“夏姑娘?你错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有你后悔的时候!”
夏文锦淡淡地道:“不劳你操心!”
皇甫宇轩心中大怒?他阴冷的眸子在夏文锦身上打了个转?又在皇甫景宸身上打了个转?眼底深处却露出一丝讥笑来,一拂袖?转身就走。
他走得这么利落,倒是让夏文锦有些意外。
只不过,现在她也无心去细想。
刚才当着皇甫宇轩的面,她表现得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其实她心中早已经是惊涛骇浪,如果真的是皇甫宇轩的堂弟?那便也是皇孙,或者皇室宗亲?上辈子的事她记忆深刻,但是她确确实实不记得皇甫宇轩的堂弟中有哪一个叫景宸。
她用打量的目光看着皇甫景宸,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皇甫景宸心中忐忑不安?但又涌上一些希望?刚才文锦似乎也不是很生气,他好好解释一下,也许文锦会不计较这些?
他要把自己的一颗心捧出来,让文锦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他的诚意。
他看着夏文锦,声音恳切而低沉,道:“文锦,我爹娘也到京城来了,他们也很想见你!”
夏文锦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异,声音也有些僵硬:“你能告诉我,你爹娘是谁吗?还是说,你该称呼父王母妃?是鲁王?信王?哦,不对,既然你说你是来自云州,那难道是诚王?”
听出她声音不对,皇甫景宸手足无措地道:“文锦,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当初行走江湖,我用的是假名。这件事我之前和你说过,本来我想向你坦诚身份,但是你说你最不想与皇室中人有什么交集,我不敢说,我怕说了之后,你会离开我。但是文锦,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成心想要欺骗你!我只是害怕……”
“你还没告诉我,你父母到底是谁!”夏文锦猛地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皇甫景宸知道,这是文锦已经生气,在爆发的边缘。
他小心翼翼地道:“我的父亲,是诚王!”
诚王?夏文锦一呆。
诚王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为什么她上辈子不知道?
她盯着他,怀疑地道:“诚王是你父亲?可据我所知,诚王不是只有一个叫皇甫灏宸的世子吗?还有一个女儿,叫璃叶!”
皇甫景宸有些发怔,弟弟是世子?
他奇怪地道:“文锦,你从何得知?”
从何得知?自然是从上辈子。
夏文锦心中乱槽槽的,此时也丧失了思考能力一般,不过,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她侧过脸去,道:“我说我是做梦,你相信吗?”
皇甫景宸奇道:“灏宸是我弟弟,璃叶是我妹妹!”
夏文锦心中更是震惊,这两个名字都对得上,可是她独独不知道这世上有个皇甫景宸,这也是她明知道皇甫景宸出身不凡,明知道皇甫景宸来自云州,却没有怀疑他是诚王儿子的原因。
因为上辈子,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这样?
夏文锦紧紧盯着皇甫景宸,她的眼神太过奇怪,让皇甫景宸更加不明所以,也更加忐忑不安起来,他低低唤道:“文锦……”
夏文锦心中一跳,她想起来了,有一次跟皇甫宇轩聊到这个诚王,皇甫宇轩曾说过,诚王早年曾经失子!
也就是说,皇甫景宸早逝!
想到这里时,她心中刺痛了一下。
太多的讯息齐齐冲上脑海,使本来乱槽槽的脑子更加混乱一片。早年?皇甫景宸是不曾在上辈子出现过的人,因为他早早的去世了。
可是这辈子,皇甫景宸却出现在她的面前。
想一想,上辈子和皇甫宇轩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一年后的某一天。
那么这个早年,是更早之前,还是在这一年内?
她目光复杂,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因为这个人而动了心。
原本以为她找到了真正的挚爱,能从此远离京城过平淡的生活,可是那个人,是个皇孙!
第602章 漩涡的边缘
夏文锦闭上眼睛,压下烦燥的心,她缓缓道:“那么你是诚王世子?”
景宸!景世子?
所以,他不叫黄铮,他叫皇甫景宸!
她想起来了,当初在锦州的某个地方,她被一群杀手围住,那些人口中叫的,可不就是“景世子”?
那时候,她穿的是皇甫景宸的衣服,骑的是皇甫景宸的马,所以,那些杀手把她当成了他。
但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景世子,虽然心生怀疑,却从没往他身上想过。
现在想来,还真是笑话!
见夏文锦神色变幻来去,皇甫景宸心中惴惴不安。
他很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把实情告诉文锦?
因为他的患得患失,因为他的害怕,他自欺欺人地以为能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但是最后却被皇甫宇轩给戳穿。
他后悔没听爹爹的话,爹爹说,如果他不说,难道要等她自己发现?
明知道等她自己发现,这后果他承担不起,可他心中为什么还要抱着这样的侥幸?
因为太在乎,所以太胆怯。
可因为太胆怯,反倒让事情难以挽回?
文锦的脸色太差了,皇甫景宸这时候哪里还有别的心思,他弱声道:“是,是的!”
夏文锦轻轻笑了一声。
皇甫景宸抬起眼来,看着夏文锦,他心中稍安,文锦没有生气,是不是表示,她可以原谅他?他目光中带着祈谅,低声道:“文锦,没对你说清楚,这是我的错,那天我本来准备对你说,但是你态度那么坚决,所以我才不敢。文锦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夏文锦笑着摇了摇头,再看向皇甫景宸的目光?清泠如水?平静如湖?她道:“景世子?你不必这样的。是不是有意又有什么关系?你说的没错,早知道你是皇孙,我只会离你远远的。现在,我们不是还有那一年多的回忆么?想起来,也是挺美好的呢!”
“文锦,你?你不生我气了?我?我并不想要这什么世子的身份?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个普通人!”皇甫景宸心中不安,文锦叫他“景世子”,这样生疏的称呼?让他感觉很不好!
夏文锦笑道:“景世子说笑了?我生什么气?任何人的出生,不都是注定好的吗?你这样的出身,多少人做梦都想?只是没有你这样的福气!”
皇甫景宸并没有被这话给安慰到?另外,夏文锦明明在笑,他却没有丝毫以前和文锦在一起,她笑笑闹闹的亲切感。
那笑容,拒人于千里之外,那笑容,生疏冷淡,让人感觉明明她在眼前,却有如心在天涯。
他急道:“文锦,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绝没有半点欺骗你的意思,我心中有你,而且只有你,千真万确!文锦,你别这个样子,你这样我……我好难过!”
夏文锦轻笑着摇摇头,道:“景世子,你这么说就言重了。我只是个江湖草莽女子,是配不上你这么高贵的身份的,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
自从皇甫景宸承认他的身份之后,夏文锦一直在笑。
可是她的心却冷到了骨子里。
在一片乱槽槽之中,越发的冷,好像坠进了冰窖之中。
皇孙,黄铮,他的真名叫皇甫景宸,他是皇孙!
难道她兜兜转转,还是要和皇室扯上关系?
不,她不能。
她只想好好的过简单平静的日子,只想让昊天寨远离朝廷,不要因为她再次陷进朝局的漩涡之中,为人所用,为人所害。
她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何命运还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为什么她还是逃不开?
重活一世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不要动心,不要再陷进感情的漩涡之中。
可是,她没有做到。
她还是动心了。
那个干净澄澈,有赤子之心的少年,一步一步走进了她的心中。
明明是那样美好的少年,胸中有正义,善良正气,可是,为什么他会是这样的身份?
不是她矫情,不是她看不到皇甫景宸眼中的担忧和痛,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这一辈子,活着不是为了自己。
她连仇恨都放下,都不想去重新拾起,那是因为她想要父兄叔伯们平平安安,她想要自己活得恣意潇洒,不要阴谋,不要身不由己,不要卷进不想卷进的漩涡之中!
可是现在,她发现她所做的努力,好像都是一场笑话。
她还是站在漩涡的边缘了。
心乱得无以复加,好像一团乱麻,又痛苦又无助,又烦燥又憋闷。更多的,是害怕,是逃避,是想要逃得远远的!
她站起身来,道:“景世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说走就走,站起身来便走出去。
皇甫景宸急忙追出,叫道:“文锦,文锦!”
可是他明明只是落后文锦两步,但当他走出门来时,却已经不见了夏文锦。
他知道,是夏文锦不想见他,所以,她躲开他了。
皇甫景宸心中大急,他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他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他也顾不得扰不扰客,开了一间间雅间的门去寻找,引来一阵阵喝斥和不满。
但哪怕他将二楼所有的雅间都找遍了,却找不到夏文锦的影子!
他知道,文锦那么讨厌皇室中人,而他却骗了她。文锦不会原谅他的欺骗,所以,她连见都不想见他了!
他着急地大声叫道:“文锦,文锦你在哪里?我不想骗你的,你听我解释……”
这声音引来酒楼客人异样的目光,有人嗤笑,有人打量,有人指指点点……
但皇甫景宸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他把文锦弄丢了!
他心中珍之重之,爱之恋之的文锦,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可却被他伤害了……
他这样已经打扰到酒楼其他的客人,掌柜的急忙过来,皇甫景宸一把抓住他:“掌柜的,你有看见和我在一起得那位姑娘吗?她……她去了哪里?”
掌柜的道:“公子,公子,你不能这样,你吓到客人了。你要找的人已经离开了。”
第603章 外焦里嫩
皇甫景宸重重地一拳捶在自己头上,他真笨,爹爹都提醒他了,他为什么不早点说明真相?现在真相被皇甫宇轩捅破,就那样出现在眼前,他措手不及,文锦也措手不及!
最想抓住的,反倒被他推得远远的了。
皇甫景宸心中不但着急,还有如被小刀剜刺,疼痛至极。
他不想这样的!
失魂落魄般的皇甫景宸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燕醉轩的,他在街上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他不想弄丢文锦,可是越在意,却失去得越快。
不,他要找到文锦,要好好地跟文锦解释,不对,不是解释,已经做下的事,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应该好好的征得文锦的原谅!
皇甫景宸单独从燕醉轩出来,并没有和夏文锦一起,这个消息,很快传到皇甫宇轩的耳中,皇甫宇轩露出一个冷笑。
他今天去的目的,就是这个。
皇甫景宸想要夺他的妻子?简直是做梦!
夏文锦的反应,让皇甫宇轩心中又放了三分心。
看吧,皇甫景宸皇孙的身份揭穿之后,夏文锦也不待见他了,显然,夏文锦并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因为讨厌皇孙这个身份。
针对身份而不是针对人,事情就简单多了。
何况,他前不久“施恩”了夏万清和华元明三人,总会收到一些好处的!
打着如意算盘,皇甫宇轩对崔淮道:“去,悄悄的不着痕迹的把这个消息散给我那三皇叔!”
崔淮心领神会地道:“是!”
皇甫景宸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也没有现在这样茫然。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该去何处。
正浑浑噩噩之间,忽然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以皇甫景宸的身手,有人走到这么近,他是会第一时间警觉的,但是现在他脑子里面乱成一团?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他转过头去。
身后一个声音奇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傻呆呆的?”
皇甫景宸努力找回自己的思绪?干巴巴地道:“司尘兄?是你呀!”
夏司尘的手在他面前摇了摇,道:“你这是遇上什么事了?整个人都傻了?”
皇甫景宸摇了摇头?满嘴发苦,终于还是长叹道:“我惹文锦生气了!”
夏司尘眨巴眨巴眼睛,不在意地笑道:“多大个事?我家妹子我知道,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以你们现在这关系,吵几句算得了什么?过不了多久,气消了就一切都好啦!”
相比皇甫宇轩?夏司尘看皇甫景宸要顺眼多了。
但是他的话没有半点安慰到皇甫景宸?皇甫景宸带着三分希望,问道:“她的底线是什么?”
夏司尘挠挠头?说起来?好像他也不知道妹妹的底线在哪里。
之前在寨子里的时候,妹妹有时候脾气大着呢?有时候又好说话的很,她爱恶作剧?所以,别人捉弄了她她也很大度,用她的话说,大不了以后想更好的办法捉弄回去!
后来,她逃婚入了江湖,再次见到,就觉得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得沉稳多了,不再像个小孩子一样,目标明确,不爱胡闹了,这样的妹妹让他欣慰新奇又心疼。
如果不是江湖中遇到了什么事让她成长,她怎么会突然就从个刁蛮小丫头,变成现在的样子呢?
不过他记起一件小事,当即不太确定地道:“应该是……被欺骗吧!”他觉得自己这话太过笼统了,又加了一句:“你做错什么事不要紧,只要不骗她,她都能原谅,只有被骗她才会真正的生气!”
皇甫景宸:“……”
他感觉自己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地底。
他隐瞒身份,算是欺骗吧?
在文锦那里,一定是的。
他无比恨自己在这件事上的优柔寡断,举棋不定。
夏司尘看他的模样,有些好奇:“你到底骗了我妹妹什么事?是不是你小子其实家里早就有老婆了?”
皇甫景宸赶紧摇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夏司尘奇了:“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好骗她的?莫不是你虽然没有老婆,却早就有了私生子?”
皇甫景宸:“……”
他早就已经一头黑线,现在却被夏司尘雷得外焦里嫩。
但是,此刻他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些?想到文锦离去时眼底的复杂情绪,他心中就一阵恐慌。
夏司尘猜不动了,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皇甫景宸情绪低落地道:“我隐瞒了她我的身份!”
“你什么身份?”夏司尘不在意地摆手,道:“她又不傻,你以为你冒充江湖人,她就看不出来你出身富贵了?咱们昊天寨虽是江湖势力,但论起财力来,其实也没弱到哪里去。只要你小子家里不是富可敌国,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就算富可敌国又怎么样?两情相悦的事儿,又不是金钱财力来计算的!”
他突发奇想地道:“难不成你的身份还有什么了不得?那我想想,咱昊天寨也没啥不共戴天的仇人啊,你那身份还有什么了不得,要被你藏藏掖掖的?”
皇甫景宸道:“其实,我是皇孙!”
“其实你什么身份都好,只要不穷凶极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就算你是皇孙……什么?”夏司尘本来没当回事,嘴里说得欢快,突然回过神来,转头盯着皇甫景宸:“你说什么?你是皇孙?”
皇甫景宸点点头,老实地道:“我爹是云州诚王!我是诚王长子!”
夏司尘:“……”
他刚才说的都是啥玩意儿?
他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皇甫景宸一眼,道:“那我帮不了你了。说也奇怪,皇甫宇轩是皇孙,你也是皇孙,文锦这是和皇孙有什么孽缘?”
皇甫景宸:“……”
夏司尘摇摇头道:“要是没有皇甫宇轩在前,你这个身份倒也没有什么。但现在你看见了,我妹对皇甫宇轩那叫一个深恶痛绝?你呀,要实在没办法,我给你支个招吧!”
第604章 桃花宫
皇甫景宸听说支招,不由大喜,满是期望地看向夏司尘。
现在文锦躲着他,他知道以文锦的本事,若是一直躲下去,他连人都见不到。
夏司尘能有办法,那就太好了!
夏司尘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心知他的确是焦急,这个人对妹妹还是不错的,至少是真心诚意,既然与妹妹有牵扯的都是皇孙,但是这个明显更让人顺眼一些。
他道:“这办法很简单,听过霸王硬上弓吗?听过生米煮成熟饭吗?”
皇甫景宸:“……”
这个办法,也叫办法?
且不说他真这么做了,文锦只怕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便是他自己,又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任何违背文锦意愿的事,他都不会去做。
他无语地看了夏司尘一眼,这人是文锦的亲哥吗?
夏司尘一接触到他那怀疑且不善的目光,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跟你说,我是看你小子比较顺眼,才给你出这个主意,你以为谁都配让我给他出主意的?”
皇甫景宸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夏司尘反倒笑了,他过来重重一掌拍在皇甫景宸的肩上,道:“行啊你小子,我没看错人!是你的跑不掉,虽说你这事做得是挺幼稚的,以文锦的脾气肯定一时三刻过不了。不过,等过阵她气消了,你再好好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走,别一个人在这里郁闷了,咱们喝酒去!”
皇甫景宸哪里有心思喝酒,但是,夏司尘连拖带拽的,他只得跟着去了。
夏司尘还一副极为了解的表情:“找人也不急在一时,何况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你想想,一个人气头上能听得见什么话?你现在要找着她,岂不是上赶着让她更加生气吗?放一放,过个三五天他自己就想通了!”
夏司尘觉得这不算什么事儿,这谁也没办法选择爹娘出身不是?还有他也很好奇,难道妹妹看上的不是这个人?至于这人什么身份,这重要吗?
皇甫景宸无奈,想想夏司尘说的也在理,再说,被夏司尘拖着,一时也走不开。
夏司尘拉着皇甫景宸就进了路边一个酒楼,这家酒楼的装饰和别家不一样,看起来挺有特色,连桌椅都和别家不同,桌子上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面摆着肉和菜,奇怪的是那肉和菜居然都是生的。
有客人的每张桌子前面站着一个小二?那小二衣着统一,样式简单,却能给人一种十分干净的感觉?让人看了心里甚是舒服。
大堂里只有四五桌?很是分散,但是有肉香散发开来?十分浓郁,也十分好闻?让人食指大动。
夏司尘选了个单间?把皇甫景宸按坐在椅上?熟门熟路的叫过小二?要了酒,然后说了一句獐肉?就让小二下去了。
皇甫景宸心中有事?也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小二拿过来一个干净的铁架,还有人送来了菜和肉。
那肉十分新鲜,纹理清晰。
小二过来打开铁架下面的一个格间,原来里里是烧得极旺的炭。他也像别的桌那样,用夹子夹了肉片放在烤架上烤。
皇甫景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家烤肉店。
这阵他虽然少出门,即使去,也仅只是去文锦那里,但京城里的事他还是知道的,他诧异地转头对夏司尘道:“这里是绝味名厨?”
京城里就这么一家烤肉店,
夏司尘笑道:“原来你刚才根本什么都没看啊,那岂不是把你卖了你还会帮我数钱?”
皇甫景宸无语。
肉香很快就漫了开来,夏司尘给两人倒了酒,提起筷子就吃,好一阵风卷残云。
皇甫景宸心中有事,哪怕这肉烤得酥嫩无比,鲜嫩多汁,极是美味,他吃在嘴里却没什么滋味,倒是酒喝了不少!
夏司尘看他的模样,也不劝,只是举起酒杯道:“来,干了,喝酒可以忘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其实不止皇甫景宸心乱,夏文锦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
从燕醉轩出来之后,夏文锦避开皇甫景宸,从后面的小巷子里离去。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也完全无法思考,这一年多来,与皇甫景宸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她的心也越发的乱了。
明明是两情相悦,可为何他却是那样的身份?
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的身份,她只会对他避而远之,不会心动,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可是她又想,感情又不是内力,可以收发由心,就算早知道,她就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心?
不,现在她想这些干什么?
她该想的,应该是怎么把目前纷乱的心绪沉静下来,想想以后!
这时,一个声音在旁边揶揄道:“这是又遇上什么难事儿了呢?这条小巷已经被你转了三圈了!”
夏文锦抬眼,只见前边的围墙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姿态轻松,一副看笑话的神色。
看着他揶揄的眼神,夏文锦哪怕心情烦乱,也不由得撇了撇嘴:“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笑道:“我本来也没在这里,不过有人在这里绕来绕去,我这不是怕那人迷路了吗?就过来问一问!”
完全是一副取笑的神色,说完,还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夏文锦翻了个白眼,道:“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就不怕被人以坑蒙拐骗的罪名关进大牢吗?”
那人笑道:“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什么时候坑蒙拐骗了?我莫清风堂堂正正,你可不能给我乱扣帽子!”
这人正是石安寺里假冒空禅的那个莫清风。
他看着夏文锦,寻幽探秘地道:“桃花宫混乱,时隐时现,你这是为情所困?”
夏文锦瞟了他一眼:“别在我面前卖弄你神棍的那一套,我又不信!”
莫清风觉得自己的本事受到了莫大的质疑,顿时不乐意了,他斜着眼,气鼓鼓地道:“你要不信,早晚得吃亏!别人可以不信,你凭什么不信?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桃花宫,问题大了!”
第605章 九死一生
夏文锦随口问道:“那你说说,有什么问题?”
莫清风摇头晃脑地道:“桃花宫在中路居然分叉,出现东西两路,这表示你婚姻不顺。奇的是一路主吉,一路主凶!然而吉路迷茫,凶路清晰。这吉路只是辅助,凶路反倒是正途?奇怪,奇怪!”
夏文锦原本心情挺郁闷的,但是看他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这是又馋什么了?就算要我请你吃顿好的,你也不用这样危言耸听吧?”
“我这怎么算是危言耸听呢?”莫清风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
夏文锦笑道:“那照你这么说,凶路虽然清晰,肯定是不能走,吉路又迷茫,肯定是不知道怎么走,这意思是我要孤独终老对吧?”
莫清风打量着她,那眼神直勾勾的,要不是他看得挺认真,而且目光之中也并没有什么猥琐,这样盯着一个姑娘,那可是极度失礼的行为。
最后,他看着夏文锦的脸皱眉思索,自言自语道:“明明看面相是有福泽的,那就不应该出现孤独终老的可能。但桃花宫这样暧昧不明,这是要闹哪样?”忽地,他脸色微变,道:“我知道了,吉路之所以迷茫,那不是你的原因,而是别人的命运无法控制!”
夏文锦心中一动,别人的命运无法控制,莫清风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上辈子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或者说这个人根本没有活到现在,所以当初在石安寺,莫清风并不是信口开河?
想到这里,她神色郑重的道:“你告诉我实话,当初在石安寺,你是故意危言耸听惹人注目,还是你真的看出了什么?”
莫清风一脸不悦:“原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可信吗?”
夏文锦撇了撇嘴,道:“如果你没有扮成空禅的样子,或者我会相信!”
莫清风一片寂寞地道:“那能怪我吗?你以为我愿意做别人啊?世人太肤浅,若我以真面目示人,别人见我年轻嘴上无毛?竟然觉得我办事不牢!那不是扮成年纪大的?才能取信于人吗?菩提寺空禅大师?这名号多响啊?我若不是借这名号?谁信我?”
夏文锦:“……”
莫清风见她不说话了?这才消了气,道:“当初给你们两个卜卦,结果就是那样显示的,你别看我年轻?你听过《观星之法》吗?”
夏文锦道:“数百年前,天乾朝?菩提寺住持虚云大师留下的奇书?自然听过!”
“着呀!”莫清风眉飞色舞:“怎么说我也是《观星之法》的正经传人,想想看?要是连这么点小事都没有把握,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不也说了我活不过十六岁?可我现在活过了!”夏文锦睨了他一眼。
莫清风不屑地道:“那也不过是那个劫破了而已!你以为活过十六岁你就能长命百岁了?”
夏文锦目光闪了闪?问道:“那黄……铮的劫破了吗?”
莫清风回想了一下,道:“他的劫比你的凶险,但是?险中有吉,吉中套险?说起来,还真是复杂之极,是九死一生卦。”
夏文锦:“……”
见她变了脸色,莫清风安慰地道:“其实吧,他虽是九死一生卦,应卦就在这两年,倒是比你的爽脆!”
夏文锦迟疑道:“他……能冲过去吗?”
莫清风从墙头跳下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道:“丫头,我说你是不是太不把我这样的大师当一回事了?好歹我也是能窥天机,知玄机,懂生机,识时机的大师!你就准备在这个巷子里和我讨论这些?”
夏文锦扯了扯嘴角,道:“你想吃什么?我请!”
莫清风立刻双眼放光地道:“听说燕醉轩有一种酒,不向外卖……”
夏文锦道:“懂了,跟我走吧!”
她虽是在巷子里,之前心情纷乱时候也绕了好几圈,但其实没有离多远,走出巷子,从侧面过去,就是燕醉轩的后门。
夏文锦带着莫清风进去,直接去了三楼的天字号房间,叫小二去请了燕涣林来。
燕涣林是知道之前这位东家的事的,自然是赶紧的过来看看情况,结果,见夏文锦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神色平静地跟人说着话,也放了心,得知要的是杏花醉春雨的酒头,他当然没有丝毫含糊地下去安排了。
早前这酒少,但是这段时间又运来了好些,倒是能让莫清风如愿。
莫清风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点了几个招牌菜,就提壶倒茶,灌了一大口。
夏文锦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京的?”
莫清风一边喝茶一边道:“两天前!”
夏文锦笑了笑,道:“是来还空禅大师的度牒什么的?”
莫清风拿眼瞪她:“你莫要含血喷人啊。我哪有空禅大师的度牒?我莫清风堂堂正正,怎么能去做那样的事?”
这时候,小二进来送菜。
夏文锦看看一脸俨然的莫清风,摇头暗笑,这个死要面子的。
酒菜全上了,莫清风一脸喜色地先给自己斟了一杯,凑到鼻下一嗅,一脸的陶醉,这酒实在太香了。
他端起杯子,就要一饮而尽,结果,被一双筷子给挡住了,夏文锦看着他:“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莫清风看着按在酒杯上的那双筷子,试了试,发现那筷子极稳,还带着一股子劲道,显然要想避开筷子把酒喝了有点难度。
主要是这样的好酒,得好好品,若是为了抢一时之快,一口吞下去这是暴殄天物。莫清风抬眼:“你问的是什么?”
夏文锦眯着眼睛,目光不善:“我问你,他能冲过去吗?”
莫清风收起玩笑的表情,神色变得慎重起来,道:“你不应该来问我,天机难测,运道千变万化,自己的运道,其实有三分之一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后面会怎么变,恐怕连老天都不知道!”
夏文锦:“……”
她翻着白眼道:“那我问你岂不等于白问?”
莫清风一点也不心虚,道:“九死一生者,历九死,而得一线生机!”
第606章 功德
夏文锦道:“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莫清风啜了一口酒,瞬间觉得连心肺脏腑都香了,他咂嘴咂舌,道:“要是他能逃得过九次死劫,那以后就大富大贵,贵不可言!”
夏文锦只觉得心中好像被小刀刺了一下,又疼又无处安抚。
经过九次死劫不死,以后才得安全!
也就是说,上辈子他没有逃过九次死劫!
那这辈子,他能逃得过吗?
他是皇孙,就算她不会和他在一起,但毕竟也有一年多江湖同游同止的交情,她不希望他有事。甚至只要想一想,她就觉得心中疼痛莫名!
他又不是猫,有九条命。哪能历九次死劫还能活着?难道这辈子他也一样逃不过那样的命运吗?
她亲自提起酒壶,给莫清风满了一杯,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你既然是《观星之法》正统的传人,这种事对你应该是小事一桩吧?”
莫清风感觉到她态度里的那份小心问询,心中颇为得意,道:“我只是《观星之法》的传人,我又不是神仙!这种逆天改命的事,做不了!”
说完见夏文锦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他终究还是不忍心,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莫清风道:“一个是福养法,一个是毒攻法!”
原本以为没有办法,现在听说竟然还有两个,夏文锦大喜,一边殷勤地给他倒酒,一边笑道:“你给我详细说说!”
莫清风撇嘴吐槽:“势利,没办法也不给酒喝了,有办法就给倒酒!”
“少废话,说重点!”
莫清风清了清嗓子,道:“福养法,就是寻一个阳命女子,与他成亲!这样就可以解掉他一部分死劫!男阳**,阳命女子比阴命女子更难找!”
“阳命女子怎么找?”
莫清风道:“我所说的这个阳命,不完全在命相,多半是在面向。就算不懂相面之人,遇阳命女子,也会觉得轻松,容易接近,心生温暖。”
见夏文锦若有所思?莫清风又道:“毒攻法就更简单了,寻找一个同样命衰的女子与他成亲,这万物满则盈,盈则亏?盛必衰?衰必反,以毒攻毒?以衰破杀劫。反倒能走出困局!”
说到这里,莫清风扫了夏文锦一眼:“你虽然不算命衰,不过现在的命相也没算多好!而且你也不是阳命?所以你不适合!”
夏文锦:“……”
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来她并不是适合的那一个。
夏文锦讷讷地道:“什么样的女子才是命衰的女子?”
莫清风笑道:“还不简单,当然是走路容易磕到?喝水容易呛到,风大了都能岔气?啥好事没她的份?啥倒霉事她准在第一个。”
夏文锦:“……”
这得衰成什么样儿啊?如果衰成这样儿?还能活着也是一个奇迹。
莫清风又看她一眼,道:“不说别人的事了,说说你自己的事儿吧。你这也是印堂发黑,眉间萦绕着一股黑气。你这种运道不太好哇!”
夏文锦想?可不是吗?
自从进了京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头顶。压抑而困顿,像一个桎梏,把她囚禁在其中。她在挣脱,但显然效果并不是很好,还是有很多力不从心的时候。
重生的那一刻,她就对自己说过,老天让她再过一辈子,一定是让她矫正上辈子的错误。
她只想远离皇室,恣意而活,忘掉上辈子的一切,不要了父兄因为她遇人不淑而卷入皇室之争,枉送性命。
所以她行走江湖,恣意为之,她以为只要她不嫁给皇甫宇轩,这个结就解了,可现在,这结却还像一张网,把她罩在其中。
夏文锦道:“可有解法?”
莫清风大爷似的指了指面前酒杯。
夏文锦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在面前拿乔,还是提起酒壶给他满上。
莫清风喝着小酒,抓了一只鸡腿放进嘴里一拉,大口吃得很爽,也不顾满手的油,当然更没有什么形象。
莫清风在她笑吟吟的目光里,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好像不急!”
“急就能解决吗?”
“这倒也是!”莫清风嘿然笑道:“其实你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有点点黑气萦身,在石安寺看见你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看你眉间虽有黑气,印堂也发黑,但印堂正中处却有一抹光在护着,那光如果我看得不错,是功德之光,非常凝实,说明功德还不小。话说离开石安寺后,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大事?”
“救人算吗?”夏文锦问。
“当然算,但是救个人,不应该有这样凝实的功德之光!”
夏文锦想了想,道:“如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百个,一千个,或者两千个……”
莫清风面色一变,放下鸡腿和酒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着夏文锦行了一个礼。
他这么一套动作把夏文锦给整懵了,夏文锦奇道:“你没病吧?”刚才还大爷似的叫她倒酒,现在又这么恭敬地行礼!
莫清风正色道:“能救一人之命,善!能救百人之命,大善!能救千人之命,菩萨心肠!身为观星之法正统传人,遇大善人,必须行弟子礼!”
他这样倒让夏文锦不好意思起来,夏文锦道:“也不过是恰逢其会,不能见死不救!不必在意!”
莫清风行过礼,再回座位上,道:“恰逢其会也好,另有所图也好,但这是实实在在的功德。有这功德伴身,你的事呀,就轻微多了!”
夏文锦想起一件事,忙问道:“这功德可以解死劫?”
莫清风想了想,道:“那得看功德大小,像你这功德,就是九死之劫,也能解掉一半。”
夏文锦大喜,道:“黄铮……他也有,他当时和我一起救人的!”
莫清风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高兴个什么劲啊?就算解掉一半也还有四五次。你以为死劫那么容易躲过吗?那就像悬在头顶的剑,什么时候落下来脑袋就掉了。”
第607章 全都是模糊
见夏文锦不说话了,莫清风倒是有心思寻幽探秘了:“你在那小巷子神思不属转了好些圈,难道不是为情所困?”
“胡说,哪有的事?”
莫清风翻白眼道:“在我面前,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藏不住。你忘了,一见面我就说你的桃花宫有问题吗?”
夏文锦:“……”
在神棍面前,否认都那么没有底气,这种感觉还真是不爽!
再说现在她也的确是在为此事烦恼,她看莫清风:“观星之法能知道别人的前世今生吗?”
莫清风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这个,这也像武功秘籍一样,练到越高处,本事越大,如今我才到第三层,机缘巧合下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太清!”
“共有几层?”
“五层!”莫清风似是怕被夏文锦轻看,忙道:“你别小看第三层,第一层可观模糊天相,星宿运转,帝后储星之变动;第二层可测模糊天机,根据天相和星宿运转,诸星变动而推测最后走向;第三层可观模糊前世,开天眼,看功德,识面相……我师父都才第四层!”
夏文锦道:“怎么全都是模糊?”
莫清风不乐意了:“世间之事,千变万化,星向命数,尤其如此,哪来那般清晰的轨迹,入眼可见,除非达到第五层,甚至像当年虚云祖师一样,才能真正去伪存真,从一片混乱之中抽丝剥茧,看到清晰的轨迹!”
夏文锦道:“当年天乾朝时,虚云祖师就是菩提寺的住持大师,你说现在菩提寺是不是有完整的传承?或者说,有人到了第五层?”
“那我可不知道!”莫清风对菩提寺倒是没有什么不敬,只是嘿然:“据说,我这一门的祖师,是虚云祖师哪一代弟子的记名弟子,俗家的。这不到底是俗家的,虽得的也是真传,这不俗道是两家嘛!”
一顿饭结束,夏文锦扶额,莫清风说的倒是不少,但是真理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有用的讯息。
接下来几天,皇甫景宸天天来夏宅递帖子求见,但是夏文锦根本没回夏宅,夏万清心中认为皇甫宇轩是最理想的女婿人选,而且还对他们兄弟有大恩。对皇甫景宸本来不甚待见,虽没有恶言相向,但也以夏文锦不在的借口,没让他进门。
皇甫景宸想尽一切办法寻找,但是一个存心要躲他的人,他又怎么找得到?
他的垂头丧气自然也让诚王和诚王妃发现了,诚王妃从儿子嘴里得知是因为他隐瞒身份,让人家姑娘生气了,诚王妃叹气,道:“你这傻小子,你爹早就叫你把一切事情说清楚,现在事情到底还是到了这样的境地。皇甫宇轩那小子鬼着呢,他这是故意挑拨离间,但是你也犯了人家姑娘的大忌,将心比心,谁愿意被人欺瞒?尤其是被信任的人欺瞒?”
皇甫景宸颓丧地道:“是我没有处理好,我让她伤心了!”
诚王妃噗哧一笑,道:“你这么说也没错,不过,你这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寰的余地!”
皇甫景宸猛地抬头:“娘亲,我还有什么办法吗?”
诚王妃拍着他的手臂,道:“如果一个陌生人对你隐瞒身份,你会气吗?当然不会!如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你隐瞒身份,你也不会生气对不对?越生气代表越在乎!所以,你该庆幸,她在因为你的事生气,这就说明你小子在她的心里是有一点地位的。至于这地位有多少,不好说。现在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
皇甫景宸无精打彩地道:“我明白!”可是,文锦根本不见他,他连文锦在哪里都不知道。
诚王妃打量着儿子,笑道:“要不,让你爹回云州,娘留下来帮你?”
皇甫景宸一听,忙摇头道:“不,不需要娘亲帮忙!”笑话,要是娘亲为了他的事留下帮忙,以后爹爹有的是小鞋给他穿。再说了,他心爱的女子,是他给辜负的,要让文锦消了心中的怒火,不再把这件事当成心结,那得他自己一点一点努力才行。
诚王妃也就是说说,自家的猪去拱白菜,哪有带帮手的?
这件事本来就是儿子做错了,是该他体现自己担当的时候。
所以诚王妃也没有多说,只是拍拍他的手臂表示鼓励。
诚王夫妻的归期到了,夫妻俩对京城里并没有什么留恋的,之前是担心皇甫景宸的伤,现在皇甫景宸的伤已经好了,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京城里是不是还有圈套和陷阱,与其说是诚王夫妻并不担心,不如说他们准备对皇甫景宸放养。
他是男子,又是诚王世子,很多事都需要独自面对,需要自己成长起来,父母庇荫,不能庇荫儿女一辈子。
他们教出的儿子如果只能在他们的羽翼之下生活,那以后又怎么能在云州藩地好生镇守?
皇甫景宸既然是诚王世子,上有父母,下有弟妹,还有云州的百姓,都是他肩上的责任。
要知道,西面那一些时不时就来侵犯的部族和小国,既勇武又狡猾,弱一些的人在那里根本镇不住。
在皇甫景宸到处寻找夏文锦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夏文锦去了菩提寺。
莫清风的话虽然语焉不详,中间还有什么命理,面相,星相之类的天机之说,不过他也提到了,他的观星之法,菩提寺里应该也有传承。
九死一生是什么命数?有办法可解吗?菩提寺里有人练到观星之法第五层吗?
还有,那命数能解吗?
去哪里可以找阳命女子?去哪里寻找衰命之人?
没错,她是生皇甫景宸的气,但与其说气他隐瞒,倒不如说,突然知道他竟然也是皇孙,她心中的惊慌失措。
其实这也不怪皇甫景宸,她早该想到,在她为爹爹入狱奔走的时候,京城里盛传重伤的诚王世子被寻回。
而诚王世子当街遇刺的事,虽然被一再封口,但是京城里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人就是她亲手救下来的啊!
第608章 挡路
夏文锦一无所觉吗?
其实不是的。
其实夏文锦的心中,早有一些猜测。
但是,很多时候,人都有一种侥幸心理,潜意识里希望不会是自己所不愿意接受的那个结果。
夏文锦到菩提寺时,时间还早,一辆简单的青布马车,在众多各种豪华气派的马车之中显得特别简陋寒酸。
那些马车见这马车寒酸,在后面就不断地超过来,把马车一再逼停在路上。
尤其是一辆带着某侯府徽记的马车,差点撞上了夏文锦的马车,还好车夫老梁车技不错,几乎贴到路边了,才把车稳下来。
这还不算,那侯府徽记马车帘子一掀,露出一张不悦的男子的脸容来,那男子二十岁左右,三角眼,一身华服也掩盖不了獐头鼠目的模样,却嚣张霸气得很,喝道:“长没长眼睛?挡什么路?”
老梁挑眉,道:“明明是你们的马车从后面直撞过来,这里是上山的路,路面又不宽,你们怎么能这样?”
那侯府车夫也是个嚣张的,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了:“怎样了?也不看看你们这个样子,这么个破马车还想走在小爷前面,赶紧给我滚到后面去!”
马车内的那獐目青年也鄙夷地冷笑着,模样不可一世。
老梁怒道:“你……”
他是昊天寨的兄弟,江湖中人气不平便要发出来,不过到了京城之后,又经历了自家三位寨主无端被人坑害下大狱,他已经收敛多了,何况现在,大小姐在马车里,万一给大小姐招祸就不好了。
夏文锦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制止了车夫,淡淡地道:“让他们先走!”
这句话一说,那车夫就更是不屑了,那獐目青年却透过车窗看见了夏文锦的脸,双眼顿时露出淫邪的光来,他得意中透着炫耀地道:“还是小姑娘识时务,我说小姑娘,你这马车也太寒酸了,以你这样貌,怎么能坐这么寒酸的马车呢?不如到本公子的马车上来,本公子这马车又大又宽敞,那才配小姑娘你!”
坐这么寒酸的马车,当然不会是什么大门大户里的小姐,所以这獐目青年一口一个小姑娘,语气中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轻佻又调笑,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放肆又邪恶。
夏文锦皱了皱眉,道:“不必了!已经让你们先走了,就不要挡路了!”
“哟,小姑娘还有脾气,本公子喜欢!”那獐目青年反倒不乐意了,这还没上山,就见到一个天仙一样的小姑娘,更重要的是,一看就没有什么身家背景的,要是能把她给弄到自己府上去……
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这獐目青年向车夫一使眼色,车夫顿时会意,立刻对夏文锦道:“小姑娘,我家公子邀请你,是看得上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还不乖乖的到我家公子的马车上来?把我家公子伺候舒服了,有你的好处!”
这已经是红果果的威胁了。
老梁怒道:“哪来的狗杂种?老子打死你们!”他的爆脾气再也压制不住了。山上的人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年长的把她当女儿一样疼,若是看着她被人言语污辱还忍得住,也配不上称为江湖好汉!
夏文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语气却很怪异:“梁叔不得无礼,安平侯好歹也是有头有脑的人物,就算他真的生下一个狗杂种,咱们也不能拿在嘴里说的!”
獐目青年,正是安平侯翟长义的次子翟浩,听了这话,顿时大怒,这小丫头竟然敢这样骂他?
他一撩车帘,就从马车上跳下来,想去抓夏文锦。
老梁安坐车上,把马鞭一扬一甩,空气中一声炸响,那是他马鞭轮出的音爆起,他目光冷冷地看着翟浩那獐头鼠目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要这混蛋敢上前来抓大小姐,他的马鞭绝不含糊。
因为这边马车停下,把山路挡了,后面上山的马车顿时被堵住,好几辆马车不得上前,不少人下车来探问究竟。
夏文锦看一眼后面停成长龙的马车,叹了口气,她也是走到半路才想起,今天是十五,逢初一十五,往菩提寺去上香拜佛的香客特别多,尤其是那些豪门富户的后宅中人,还有些闺秀小姐,都想去沾沾福缘。
当然,也有不少少年公子,趋之若鹜。
毕竟,敬香的大家闺秀们平日里出门并不多,偶尔有个什么聚会的,也得相应的身份,在同一个圈子里才能见到。
但是在菩提寺就不一样了。
若是姻缘到了,佛前相聚,两两对眼,差不多门户的,这门亲事便成了。
这和相亲会也差不多。
当然,在菩提寺里,谁也不敢做出对菩萨有所亵渎的事,但是一眼姻缘,那只能说是佛赐的缘分,下山之后再续就是了。
若是能有幸听到大师们的佛法讲坛,那更是值了。
菩提寺三大高僧,住持空行,首座空寂,还有一位神秘的空禅,据说若能得他们点化,便能逢凶化吉,一生顺遂!
当然,是不是这样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很多人的心中,菩提寺这三位,已经是半神般的存在了。
只是这三位平时深居简出,甚至干脆就不在山上,云游天下什么的,平时求见也难以见到人。只有初一十五时候偶尔会开坛讲法。
虽然听过开坛讲法的人未必真的延年益寿,一生顺遂,但是也让他们心境平和,气息宁定,思路清晰。
所以,这天里,路上的车辆极多。
她本来不想惹事,可这个混蛋仗着马车豪华把她的马车逼停超车也就算了,态度无礼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打她的主意。
她不想惹事可也不怕事,再说那安平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人就是皇甫宇轩的一条狗,那个叫翟浩的,更是头顶长疮脚上流脓的坏种,没少祸害良家女子。
从他路上看见她,就动了那样的龌龊心思就可以看出他有多无法无天。
第609章 小丑翟浩
翟浩上蹿下跳的像个小丑,自己不敢上前,指着车夫叫道:“给我上,车夫打死,小娘皮拖到本公子车上来!”
那个车夫也是目露凶光,一挥手,立刻有六个人冲上前来,把小小的马车围住,在豪华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那辆马车普通多了,但却挺大。竟然是翟浩安平侯府的护卫。
不过显然这些护卫也是身份有别的,其中四个家丁打扮,另外两个一个穿着灰衣,一个穿着褚衣,眼神也骄傲的多了。
那些围观的人不由地退后一些,这里山路窄,若是打架的时候被撞到,掉到山路以下,滚下山去也是有可能的,只是看个热闹,要伤筋动骨甚至搭上命,那可没谁愿意。
侯府车夫吩咐:“小公子说了,车夫打死,小姑娘拖到小公子车上,服侍小公子!”
这话不仅是嚣张,还是无法无天。
夏文锦知道京城里有些纨绔仗着家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是这是去菩提寺的路上,这家伙竟然就敢这么做。
不过,她很快也明白了,虽然有很多马车被堵住,除了前面的那些马车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之外,后面被挡住的,显然是家族地位不如侯府的。
甚至那些看热闹的人中,不泛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那些人十有八y九是认识这个翟浩的,甚至有些人和安平侯府还有交情,所以,才会在一边脸带笑容乐观好戏。
或者在他们眼里,就算夏文锦被这个翟浩拖到车里去欺负了,他们也会当成是很平常的事。
而夏文锦的模样,虽然衣着并不寒酸,长相甚至有倾城之色,可是那辆马车太过简陋,简陋到让人完全看不上眼。
一个没什么身份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姑娘,长得普通平凡一些反倒安全,这长成这副美丽模样,注定不能平凡的。嗯,就比如现在,这不就被安平侯府的小公子看中了?
当然,他们并不是为夏文锦惋惜或者担心,在他们眼里,那是她的福气,至于被欺负?那是看得起她!
夏文锦只是扫了一眼,就把那些人的目光中透露的意思看了个清楚,尤其是,她还听到一个小声的低咕:“选在今天到这里等着,不就是为了被有钱人家看中吗?还闹这么大的阵仗挡路,真恶心!”
说这话的人在后面第三辆马车上,那马车的车窗处帘子掀起来,露出一个女子的脸来,那女子面容白净,但眉眼里带着尖酸刻薄,满满的嘴唇向下撇,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这话声音不大也不小,不少人听到了,翟浩更是露出一个笑容来,对那女子一笑。
这一笑,让那女子先是一怔,接着竟然还脸色一红。
夏文锦冷笑一声,道:“龌龊的人,看谁都和她一样龌龊,真是可笑!”
她说话的时候,就是对着那马车里的女子,那女子虽然被翟浩一笑而充满娇羞,一派矫揉造作,可夏文锦的话,却让她大怒,她当即就啐了一口,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这种人我见的多了,不就是想嫁给有钱人家做妾吗?还一副不屈的样子,可笑!”
她自己对着翟浩各种娇羞,对着夏文锦却尖酸刻薄,不仅如此,眼里还有深深的羡慕嫉妒恨。
实在是夏文锦的这长相也的确是引人羡慕。
但是夏文锦眉宇间有一股清气,目光干净,反倒是她,一副精于算计的模样。
夏文锦都被她恶心到了,就算她要讨好翟浩,也不用在这里颠倒黑白吧?不过,这种跳梁小丑也没有必要去理会。该教训的是那个嚣张又恶毒的翟浩。
就这么一会儿,安平侯府的护卫已经把马车围的水泄不通。
老梁侧过头,对马车里的夏文锦问道:“大小姐,我能动手吗?”
夏文锦淡淡地道:“别闹出人命!”
老梁大喜,到京城里面处处束手束脚,生怕自己动手会给寨子里面惹麻烦。可这次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子实在太过分,不但要对大小姐不利,还污言秽语。这口气他本来就咽不下。大小姐同意动手,那就是他可以好好活动拳脚了。
他立刻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干脆利落的动作,落地之后整个人更是沉稳如山。
立刻就和安平侯府的四个护卫家丁打了起来。
这四个护卫为了表现,拔出冰兵刃,争先恐后的扑向老梁。
而这边,刚听到老梁叫夏文锦大小姐,那个尖刻女子嗤地一声冷笑起来。
真是笑死人了,现在什么人都可以被称呼为大小姐吗?这小门小户的穷酸鬼也配叫大小姐吗?
她不光笑出声来,还把这话也说了出来。
果然她的话出口,就引来一阵认同的笑声。
那些人明明知道翟浩不是什么好货,被他看中的女子十有八y九就会被他祸害。不但没有一个人出来主持公道,反倒在那里看热闹,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
此时,他们的讥笑声很大,和那尖刻女子一起极尽嘲笑之能事。
仿佛他们的声音说的大一些,就能沾到安平侯府什么光,能从翟浩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一样。
这种踩低捧高的手段,夏文锦不是没见过。
无非是这些人觉得夏文锦是个没有背景的小女子,而翟浩身后却靠着安平侯府,还是安平侯府的小公子。
他们当然是一窝蜂的去巴结那个侯府小公子,至于事情的真相,至于谁被欺负他们才不在意呢。
这时,老梁那边的打斗也分出了胜负。
老梁虽是以一敌四,但骁勇无比,拳脚风声呼呼,把这四个手拿刀剑的家伙揍得哭爹喊娘。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家丁被打,那原本在一边只是看热闹的灰衣大汉和褚衣大汉骄傲的脸上顿时涌上一股怒气。
灰衣大汉冷冷道:“难怪敢对我家小公子无礼,原来还有点本事。”
翟浩叫道:“老赵老钱,打死他本公子给你们一人一百两。”
就算没有这句话,那两个人也会对老梁出手。此时更是眼里冒光,一左一右的向老梁逼了过去。
夏文锦提醒道:“梁叔小心些!”
第610章 你挡得住吗
先前四个家丁只不过会一些花拳绣脚,但这两个人不一样。
他们脚下轻且稳,太阳穴鼓起,气息内敛,分明是练家子。
梁叔的武功只是三流水平,打普通人以一打十没问题,但是遇上练家子,就得小心些了。
老梁刚才心里憋着的一口气因为锤打了四个家丁而消散了不少。听了夏文锦的话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口头应了一声。
没想到他这头还没回过头来呢,就听到风声呼呼,向他身上招呼过来,这风声也听出来与之前的四个家丁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
他神色变得慎重,急忙回过头来,哪怕他反应还算是快的,却仍然晚了。已经被一拳重重地打到了肩头。
这力量可不轻,打得他魁梧的身子晃了晃。
这一拳是那个灰衣壮汉打中的,老梁悍勇,挨了一下之后也不退缩,反手将马鞭抓在手中,鞭子带出呼呼风声,还有空气中的音爆声。竟然把两个人的攻击给挡在外面。
褚衣汉子嗤笑:“还有两分本事!”脚在地上一跺,之前家丁掉在地上的一把刀就被他脚尖挑了起来,他伸手接住,向老梁砍去。
这空隙,灰衣汉子手在腰间一按,拔出两把匕首,配合褚衣汉子攻去。
之前四个家丁把刀剑舞得像模像样,看起来凶得很,但老梁却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连马鞭都没用。
可这两个人一出手,他用上马鞭也落在下风。
灰衣汉子和褚衣汉子夹攻,两人的招式,一个凶猛,一个阴毒,竟然然相辅相成,这已经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了,就像一个小型的阵法。
而这两个人本身应该也达到了三流高阶水平。
单打独斗,身手就比老梁要高,何况现在还是联手。
老梁被打的节节后退,很快身上就挨了好几下。
这么一来,那尖刻女子和那些围观的站在翟浩那一边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嘲笑声。尤其是之前夏文锦不跟她计较,她越发觉得是夏文锦怕事,知道惹不起她。在她的带头下,各种尖刻的言语不绝于耳,声音也越来越大,气的老梁更是七窍生烟。
本来就打不过,还被外界的声音所影响,那就更加打不过了。
身上挨几下子也没什么,但是灰衣和褚衣大汉可是听了翟浩的吩咐,要将老梁直接打死,好把那个小姑娘抢上马车的。
如今占了上风,下手更加不容情。
很快,老梁身上的衣服就破破烂烂的了,还有几处伤了皮肉,血染衣衫。
受伤让老梁的动作更加凝滞,身形也笨拙了不少,而那两个人眼冒凶光,更加步步紧逼。
夏文锦见情形不对,忙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灰衣汉子把老梁逼得手忙脚乱,而褚衣汉子的刀已经劈向了老梁的肩膀。
显然他们两个配合攻击,是准备将老梁直接给废了。
这一刀斩下去,老梁这半边肩膀就会没了。
这血腥凶残的场面,不但没有让在场的人害怕,反倒一个个满脸兴奋。
在他们眼里,老梁和夏文锦都是蝼蚁,可以随意戏弄,他们的生死当然更是小事。
褚衣汉子脸上更是露出一抹残忍的阴狠来。
眼见得一刀就要把老梁的胳膊卸了,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老梁目眦欲裂,断一条胳膊事小,甚至丢掉性命也是小,他虽然是大小姐的车夫,但其实是保护大小姐安全的。如果他死了,大小姐岂不要被那龌龊的家伙抓上马车,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命运用脚趾头也能想到。
这才是老梁所不能忍受的。
就在他以为这一刀下去会血花四溅,胳膊离体的时候,突然肩头微微一震,那把刀竟然顿住了。
仔细一看,原来一把匕首横亘在他的肩头,将那把刀架住了。
不仅如此,刀身上还崩了一个缺口。
连褚衣大汉都吃了一惊,他这一刀劈下来,用的力量可不小,竟然会被匕首挡住,尤其是握着匕首的,竟然是刚刚在马车上的那个小姑娘。
看到小姑娘的样子,和魁梧的老梁比起来,简直是弱不禁风。
可是小姑娘的手很稳,不但挡住了刀,还向上一挑,他的刀便不由自主的滑了开去。
被一个小姑娘坏了好事,两个患者眼里都露出一丝毒辣。
不过这小姑娘是小公子要的人,长得又漂亮。他们出手的矛头还是主要偏重老梁。
只不过夏文锦将刀挑开,便从袖中拿出一小瓶金创药,递给老梁,道:“梁叔,你去马车上上药,这里交给我了!”
她说的很平静,老梁的脸色却很差。
都是在山寨上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大小姐有几斤几两他们太清楚了。这两个人他都打不过,大小姐又怎么会是对手?
老梁急道:“不行!这两个人下手太阴毒了,大小姐你先走,我挡住!”
灰衣汉子冷笑:“你挡得住吗?”
夏文锦接的不是他的刀,他以为褚衣汉子见这是小公子要的人,所以手下留情了。
夏文锦有些无奈,在山寨的时候她是有多弱啊?这一个两个对她不放心的样子,让她不禁反省起来。
想想当时她也的确是够弱的,好胜心又强,逼着山寨里的兄弟们跟她比试,还谁也不准赢她。
那些兄弟们谁把她的花拳绣腿当真?
所以每次她一揍就揍到一大片,虚荣心膨胀,还是后来经历了那些生活的磨难,知道了天高地厚,又遇上的好师父,才真正的从不入流的身手一步一步走上去。
但那也是好几年之后。
这辈子因为有入江湖一年多的经历,又提前见到了不死毒医。老爹和老哥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了些,但寨子里别的人不知道啊。
看老梁这副要用自己一副血肉之躯为她遮风挡雨的样子,夏文锦心中颇为感动,她笑道:“要帮我挡也得先把身上的伤包扎了,我先挡住,挡不住了你再来。”
她这不在意的样子,让灰衣汉子和褚衣汉子脸色更阴毒,你要能对视一眼,决定先杀掉老梁再说,立刻发动了攻击。
第611章 惊呆了
老梁身上有几处伤血刺呼啦的往外冒,现在动手显然大打折扣。
听了夏文锦的话,他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伤包扎好了,应该能帮到大小姐,便退后两步,赶紧的打开瓶子往身上撒金创药。
那边灰衣汉子和褚衣汉子的攻击已经临近,夏文锦手中的匕首突然脱手扔了出去。
对这种还没打到面前,手中的匕首就扔掉了的动作,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尖刻女子和一众人更是笑了起来。
这是明知道打不过,所以扔掉武器求情吧。
看来她还有几分聪明,知道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的优势向小公子求情。只是舍弃掉一个车夫,但是能成为小公子的侍妾,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至少出门不用坐这么简陋的马车了。
那尖刻女子竟然露出一丝嫉妒来。
不就是长得漂亮吗?竟然能成为侯府小公子的侍妾,还真是命好呢!
然而所有人的嗤笑声随着一声惊恐的大叫而静止。
灰衣汉子和褚衣汉子只是一怔神的工夫,发现面前的小姑娘竟然不见了,而那个车夫也被小姑娘用巧劲推开了好几尺,根本不在他们的攻击范围。
他们回过头,就见到侯府马车上,那个挂着徽记的地方,一柄匕首刚好扎进徽记,而他们小公子的脸,离那柄匕首不过一寸远。
这和贴着脸也没有什么两样。
刚才的惨叫声就是他发出的。
也就是说刚刚这小姑娘一匕首扔出,如果是想扎他们家小公子,那就已经扎了个透心凉了。
虽然现在扎的是徽记,可是离他家小公子的脸太近,他们家小公子已经吓得如同筛糠,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散发开来。
他们家小公子竟然被这一匕首给吓尿了。
这翟浩只是一个仗着家里的势力作威作福的混蛋,什么时候这么清晰的感受过死亡?
更让灰衣褚衣两人恐惧的是,在他们面前失去踪迹的那个小姑娘,此时正站在他们家马车旁边,眯着眼睛,清冷的目光扫过他们家小公子。
翟浩顾不得裤子里湿透,整个人都吓得坐在地上,急声叫道:“你你别过来,走开,快走开……老钱,老赵,救我……”
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已经半点不见了。
那尖刻女子和一众人张大了嘴,嘴里的嘲笑和眼里的鄙视,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连老梁都惊呆了。
当然不是为了那一匕首,而是刚才,他都没有看清大小姐是怎么一步就跨到那辆马车边的。
要知道,灰衣褚衣两人挡在前面,手里还拿着兵刃,而大小姐离那马车还有十几步远呢。
就是他也做不到啊。
夏文锦伸出手拔出匕首,在手中把玩,淡淡的道:“就这点胆子,还想要抓我?”她的目光扫过尖刻女子一众,他们顿时吓得闭了口,还有人悄悄后退几步。
灰衣褚衣两人脸色凝重,暗暗后悔失策了。随手扔出一匕首扎进想要扎中的地方,其实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眼力准点就行了。
他们太大意了,没想到这个小女子这么狡猾。
如今小公子离她太近,这是要让他们投鼠忌器呀。
要是真的让这小女子得逞,他们脸可就丢尽了,以后在侯府里面别想有什么地位。
想到这里,两人眼里闪过一抹凶光。
看来这个小女子留不得了。
就算小公子好y色,要冲着她的容貌留下她,他们也会把人除掉。他们不会让小公子身边有这么危险的人的!这件事汇报上去,侯爷也会给他们奖赏。
打定主意之后,两个人反倒更冷静了,灰衣汉子沉声道:“小姑娘,我劝你识相些,放了我家小公子。”
夏文锦满不在乎地道:“放了他我能有什么好处?”
褚衣汉子道:“你放了他,我们也不追究你扎坏了侯府徽记的事,让这件事就此过去,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夏文锦抬了抬眼皮,道:“哦,你的意思是我放了你们家小公子,便各走各路互不干涉,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是吧?”
灰衣褚衣两人道:“不错!”他们是想先稳住夏文锦,把他们家小公子救出来再说。
等到小公子不受她威胁了,这个小姑娘还不任由他们捏圆搓扁?
夏文锦轻嗤一声:“我好端端的赶路,被你们的马车逼停也就罢了。还被恶言相向,还要把我抢上你们的马车去,又打伤我的车夫。现在跟我说,当事情没有发生过,是你们在开玩笑还是我听错了?”
“小姑娘,我劝你见好就收,你大概不知道你惹的人是什么身份。”灰衣汉子警告:“那不是你这样的身份可以惹得起的,没必要搭上一家人的性命。”
夏文锦毫不在意地道:“哦,安平侯府的身份很了不起吗?了不起到可以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强抢良家女子,草菅人命。这是凌驾在南夏律法之上,凌驾在皇室之上吗?”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但是小姑娘的这话他们可不敢接。
谁敢说自己凌驾在皇家之上呢?那不是找死吗?这么多人看着呢,虽然他们现在站在侯府这边,可一旦有事,他们绝对是过来踩一脚踩的最凶的人。
灰衣怒道:“你这小姑娘别给脸不要脸!你真当我们怕了你吗?你在这里逞一时之快,可别人忘了你身后还有家人亲人。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你哭都来不及!”
夏文锦几乎要气笑了,这还真是优势欺人,优越感十足。
从这两个人二话不说就要下杀手来看,他们平时可没有少帮着这翟浩二世祖做一些昧心的事。这就是为虎作伥的伥鬼,今天她不断要教训这个二世祖,也要狠狠的教训这两个人。
她冷冷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好怕呀,那不如我还是先把他杀了吧。至少以后我身后的家人亲人被连累的时候,也不算是冤枉。”
说着,她果真向翟浩走去。
“站住!”灰衣褚衣两人急忙大叫,想要上前去,又怕夏文锦马上动手。
第612章 吞回去
看到少女冰冷淡漠,如同古井之水,没有半点温度的眼神,那眼神平静中带着寂灭,好像一切都不放在她的心上,翟浩这次是真的吓坏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面凉飕飕的,他相信这个少女不是说说而已。
她是真的有可能动手!
翟浩急道:“不要,不要过来。老赵老钱,你们是死人吗?”
夏文锦笑道:“他们并不是死人,他们不过是想要你死而已。”她虽然在笑,可是她的笑容不达眼底,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这份冷冰冰,好像直接冻进了骨髓里。
灰衣褚衣怒道:“你胡说八道!”
夏文锦又上前一步,悠然道:“你们明知道我掌握着你们小公子的生杀大权,我这匕首只要往前一送,你们小公子就会死于非命。可是你们不但不说软话,还在不断的激怒我,这不是想叫我在一怒之下将你们小公子杀了吗?我实在没有想到原来你们对你们家小公子也是恨到这个程度了,这手借刀杀人,玩的很不错!”
“小公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是在挑拨离间!”
夏文锦摇头而笑,道:“看来平时你们也没少这么糊弄你们小公子啊。说我是挑拨离间?刚刚我说要杀你们小公子,你们除了口头上叫我站住之外,脚下可是一动都没动。这都是实证啊!难道你们小公子蠢到连这都看不出来,那他就活该被你们玩死了。”
本来就已经吓到六神无主的翟浩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大有道理,他声色俱厉的对灰衣褚衣两人骂道:“好,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等小爷我回去了一定要告诉我爹,把你们打入大牢,把你们一家连坐!”
灰衣褚衣两人看着夏文锦的目光好像淬了毒,那情形,似乎恨不得跳起来,咬下她身上一块肉才能解心头之恨。
夏文锦已经走到了翟浩面前,看着闪着寒光的匕首,翟浩吓得眼都直了,也顾不得骂老赵老钱,只是苍白着脸哀求:“饶了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痛哭流涕瑟瑟发抖的样子,再没之前的嚣张狂妄,也没有之前的淫邪轻薄。
夏文锦的匕首在翟浩的脸上拍了拍,感受到匕首的冰冷和锋利,翟浩又一次吓到失y禁。
夏文锦淡淡的问道:“还敢不敢对本姑奶奶无礼了?”
这翟浩也是个妙人儿,一听这话,软瘫的身子顺势跪下,就开始磕头:“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对姑奶奶无理了……”
那尖刻女子和一众看热闹的人不由发憷,这少女真可怕,她竟然真的敢玩刀子,而且还敢把刀子比在侯府小公子的脸上。
之前嘴皮子利索,说着各种嘲笑的话的人,此时都恨不得把先前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吞回去。
他们好像无意之中惹了一个惹不起的存在,现在当然是尽量的降低存在感,免得被这少女秋后算账。
其实他们想多了,夏文锦可没有这么闲。
如果不是翟浩太过分,若只是逼停马车超车倒没有什么,之前她也被数度超车,好几次逼停在路边,夏文锦压根就没在意。逞一时之气,仗着她的马车小,超过去,横冲直撞?
没这个必要。
可翟浩竟然还言辞轻薄,更过分的是,见她长得漂亮,意图将她拖上马车欺负,她才会出手。
灰衣褚衣汉子见自家小公子的样子,脸色很难看,今天的事一定会很快传遍京城,这侯府的脸可都被小公子给丢光了,他们两个也必然会因为照顾小公子不力而被责罚。
看到小公子还狗一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灰衣汉子终于忍不住道:“小公子,这里是去往菩提寺的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杀人,她就是吓唬吓唬你,你快别跪了!”
翟浩虽然在夏文锦面前怂的一批,可是一转头却眼神怨毒,盯着灰衣褚衣两人,喝道:“你们闭嘴!”
两个没用的废物,救不了他,还不允许他自救了?
当着那女魔头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吗?
夏文锦又用匕首拍拍翟浩的脸,满意地道:“你也不蠢啊,看着还挺聪明的,怎么会被你的两个下人给耍的团团转,还差点连命都给丢了?以后长点心眼吧。”
翟浩谄媚地道:“是是是,我知道了……”
那模样像只哈巴狗似的,要多乖有多乖。
夏文锦退后好几步,这人裤子几乎都湿了,那味儿实在是太难闻了。刚才为了吓唬他,摒住了呼吸。现在离了好几步远,还觉得冲鼻欲呕。
哪怕她离开这么远,翟浩还是一动不敢动。
这人嘴巴贱,心是龌龊,眉眼淫邪,不过灰衣褚衣猜得不错,夏文锦是要上菩提寺的,并不想手上沾染血腥,再说这混蛋经过这一次,就算不知道收敛也不要紧。
她虽不像莫清风会相面之术,可她会医术,医术之中也有望闻问切的望,这翟浩被酒色淘空了身子,是个短命相,他还不自知,也没几年好活头了。
所以她没打算怎么再对付这个混蛋了。
见她不在翟浩身边了,那匕首也离翟浩远了,灰衣褚衣两人对视一眼,顿时默契地突然出手,向夏文锦扑去。
夏文锦冷冷一笑:“伤我车夫,正要和你们好好算账。”说话间,她身子一动,裙裾飞舞,有如穿花蝴蝶。
灰衣褚衣两人仗着身手,是准备把夏文锦毙于刀下的,只有夏文锦死了,侯府丢的面子才能找回来,他们照顾小公子不力的罪名才能减轻。因此下手可没有丝毫容情。
然而不论他们出手有多快,下手有多狠,合击之术有多巧妙,这少女明明好像信步闲庭,动作轻松闲适,可是她的每一步就好像计算好的,刚好在两人攻击的空隙里。
两人连他的衣角都没摸着,可少女一边走动,手中的匕首也没闲着,横挑竖抹,左削右划……
灰衣褚衣两人身上就多了一道道伤口,有些只是破了衣服,有些却是破了皮肉,还有些肉都翻卷过来。
第613章 白痴年年有
不过片刻,夏文锦手中匕首一收,轻轻松松就脱出了圈子,将匕首在指尖绕着,淡淡地道:“你们两人一共伤我车夫三十七刀,我公平的很,一刀不多,一刀不少的还给你们,甚至伤势都是一样。如果你们再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下杀手了!我可不是你们家的蠢货小公子!”
再次被骂蠢货的翟浩却并没有生夏文锦的气,而是把一双怨毒的目光盯着灰衣褚衣,还对夏文锦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灰衣褚衣也是震惊莫名,他们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万没想到,路上遇上这么个小姑娘,竟然有如鬼魅,相比这小姑娘的身手,他们一把年纪简直活到狗身上去了。两人哪里还敢说什么话?
夏文锦扫过翟浩:“你这样子上山,只会亵渎神灵。还是滚回去换衣服吧。”
翟浩道:“是是是……”
来的路上他有多嚣张,回去的路上就有多狼狈。
这两辆马车离开,上山的路顿时就通畅起来。
老梁已经上好药包扎好,他在坐在赶车位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处于最佳状态,一点也不像曾经受过伤。
他震惊又兴奋,大小姐真厉害!
大小姐这么厉害,他当然不能给大小姐丢脸!
夏文锦又上了她那青布简陋马车,后面的马车虽然都要比她的豪华多了,可此时谁也不敢超过她的车。
那个尖刻女子之前牙尖嘴利,现在车帘紧闭,连头都不敢冒出来。
夏文锦当然不会理会这些人。
她今天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
毕竟,她觉得要是菩提寺真的有《观星之法》的秘卷传承下来,所得传承的,应该是那三位。但是看这样子,那三位在不在山上难说,就算在,也未必能见到。
反正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上朔望山菩提寺,就当是来拜佛上香吧!
上辈子没来过菩提寺,不是因为她不信佛法,不想前来拜谒,而是好几次准备去,竟然都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成行。后来想,这大概也是欠缺一个机缘。
不过这辈子的夏文锦却觉得,大概是上辈子她因为全力帮着皇甫宇轩,而皇甫宇轩行事阴毒,身上沾了太多无辜人命,哪怕是在他身边的人,也沾染了不少煞气,何况她那时对皇甫宇轩何止是言听计从?简直是身先士卒,手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
因此,才没有上山的缘份。
这辈子她至少还算是双手干净,没有沾染无辜者的血腥,如果被这些车辆一再逼停,最后不得上山,也许,同样是因为上辈子的罪孽没有洗清。
安平侯府的马车是下山去了,但毕竟是盛日,后面又有不少马车超上来,那些人没有见过安平侯府小公子的狼狈样子,当然不知道山路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有不少仗着身份超车的,逼人让路的。
山路上顿时又热闹起来。
因为马车普通的关系,夏文锦再次见识了一把什么叫狗眼看人低,被一些豪华马车里的人赶过来超过去,占了便宜还露出轻蔑鄙夷的目光。
不过夏文锦懒得计较。
只要别人不故意过不去,而且很过份,她都是直接无视的。
一路上倒没有太多的耽搁,还是在巳时到了半山腰。
菩提寺在朔望山主峰三分之二的位置,在山腰处,便能见到许多的精舍。
这些精舍离菩提寺还有一段距离,是既能耹听到山上的梵音,又不会影响到寺中安静的距离。
这里有很多有钱人家在此建别院。
当然,光有钱还不够,能在这里建别院的,还得有权有势。
夏文锦记得,皇甫宇轩在这里也是有别院的。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人,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也想靠菩萨近些聆听佛音,世上的事就这么有趣!
马车再往前走时,就平静多了。
在山下和山路上,那些豪华马车拽得很,趾高气昂,不可一世,但是一过半山腰,就一个个像老实的鹌鹑,彬彬有礼,谦让温和起来,马车也变得有序,一辆接一辆,再不会仗势超车。
而且,到了这里,马车的速度也不能像之前一样横冲直撞,速度都慢了下来。
夏文锦那辆青布简陋马车刚好夹在两辆豪华马车之间,看起来分外显眼。
不过,很快,从山腰到菩提寺二分之一的位置,所有的马车都停了下来,这里有一片地方地势平坦,用来停放马车的。
因为马车不能上山,所有要上香拜佛的香客,只能步行上山。
停车的时候,又出了些小小的变故,随着夏文锦后面上山的那辆豪华马车车夫,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候车夫不由分说就将夏文锦的马车挤开去,占了一个最好的地方。
还好老梁车技好,把马控住了,不然,都要挤下路面去。
然后,丫鬟婆子们扶下一个有几分姿色,神色矜傲的宫装女子来。
那女子下车时一抬眼,正看见夏文锦马车帘掀开,里面只有她一人,身边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眉眼间就带了几分不屑。
夏文锦只觉得好笑,这些人的优越感真是莫名其妙。
这位大家闺秀夏文锦还真认识,中书侍郎家的大小姐康晓敏,上辈子知道她是江湖女子的身份后,觉得她高攀了皇甫宇轩,可没少挤兑她。
如果她猜得不错,前一辆豪华马车里的那位,应该是刘御史家的千金了,这两人一向在一起。
果然,那边马车车帘掀开,刘秀茵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下来了。
两个人好像久别重逢似的喜悦兴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夏文锦的马车因为被别了,地方停得不好,上下不方便,她这里刚下马车,就听见那两人竟然在聊她,不过没什么好话,在那边指指点点,“土包子”、“穷酸”、“贱民”、“不配”之类的话许是故意说的,声音还挺大,说完还咯咯直笑。
夏文锦皱眉,还真是白痴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呢。
她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原本只当没听见就算了,没想到她不想惹事,事儿又来惹她了。
第614章 怂了
老梁衣衫被老赵老钱划破好几处,只在外面罩了件衣衫,但还是可以看见里面的破衣。
康晓敏的车夫竟然一马鞭向老梁抽了过去,显然是对之前这辆寒酸马车眼见得他们家马车来了,竟然不知道让路,让他们跟在寒酸马车后面走了这么久不满。
主子傲慢奴才也嚣张。
老梁当然不可能被那马鞭抽到,侧身让了开去。
这一鞭子抽在车辕上,抽出一条白印,显见得对方用了多大的力!
那车夫警告地看了老梁一眼,狗仗人势地跟上了自家队伍。
老梁脸色黑沉,握紧了拳,他在山寨可没受过这等鸟气!
车夫的行为康晓敏是看在眼里的,不过自家下人欺负别人,她当然是当没看见了,甚至还有些得意,挑衅般地瞥了夏文锦一眼。
见那一众人前呼后拥趾高气昂的准备走,夏文锦淡淡地道:“等等!”
康晓敏回过头:“你叫我?”
夏文锦淡然:“你家的狗咬了人,叫他出来道歉!”
没招谁没惹谁,被讥笑轻蔑,她可以不当回事,可欺负她的人不行!
康晓敏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她眉头一皱,道:“我看得清清楚楚,这不没打到吗?怎么,穷得要靠讹人了?”
康家车夫听到夏文锦骂他是狗,眼里一片凶狠。
夏文锦微微眯了眯眼:“没打到就不用道歉?你家的狗不拴好,要不是我的人机灵,就被咬了,这种情况,是个人都该知道道个歉吧?连最基本的家教都没有吗?”
康晓敏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你才没家教!道歉,你配吗?不要说没打到,就算打到了也是活该,这里是什么地方?穷酸破落户,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那秀茵也附和地道:“是呀,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夏文锦不跟她们废话,对老梁道:“原本我还想谦让一些也无妨,不过有些人不知好歹,以为普天之下皆她妈,那就不用让了。把那辆车掀了!”
“你敢!”这下康晓敏恼了,本来见到夏文锦长得这么漂亮,就很拉仇恨,如果她身份超然,家世不凡,她们还忌惮几分,可一看到马车就知道根本不可能,她们自然不会客气。
见老梁真走向康家马车,康晓敏大叫:“打死他!”
康家车夫刚才被骂是狗,早就想动手了,此时得了命令立刻就扑上前来,手中的鞭子一挥,再次向老梁抽去。
这次用的力更大,眼里一片恶毒。
老梁一伸手将鞭梢抓住,那车夫扯了两下没扯过来,脸涨得通红,喝道:“放手!”
老梁一松手,那车夫正死命后拽,更是摔了个屁股墩,他张口就要骂,但是突然一团软软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感觉到嘴里有股臭气,他急忙呸吐出来,原来是块山间湿泥,又脏又黑,上面似乎还沾着鸟屎,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正要破口大骂,但是一抬眼,就看到老梁的眼神。
那眼神不同于他的恶毒,那是真的凶狠,里面还冒着阵阵杀气。
老梁把江湖上刀尖舔血的气势一拿出来,不要说车夫了,那帮正准备来帮忙的康刘两家下人也吓住了。
康晓敏色厉内茬地道:“你,你敢动我家的马车,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夏文锦淡然:“人挡挪人,车挡挪车!”
她这话说得硬气,倒让康刘二人有些心里有些打鼓,难道这女子身份很特别?
康家老爹四品中书侍郎,那刘御史更是仅五品,在京城,这着实不是什么大官,平时也就是在平民或是官阶更低的人面前秀优越感。
还以为今天遇上的是一个小家碧玉,可以欺负欺负,可人家那么刚,她又害怕了。
老梁也不废话,他直接走到刘家的马车面前,双手抱住马颈,一个用力,就把那马背肩摔在地上,地上尘土飞扬,震得康家马车都差点报废。
这一下把康刘两家人吓得噤若寒蝉,康晓敏刘秀茵更是花容失色。
刚才将马倒摔后,身上的伤处渗出血来,他怕弄脏外衣,干脆将外袍脱了,那伤处露出来,吓得那些人瑟瑟发抖。
老梁威风凛凛地道:“你们自己挪,还是我来挪?”
车夫自认为力气肯定是比不过那匹马的,立刻怂了,道:“我……我挪!”
夏文锦道:“先道歉!”
那车夫低声道:“对……对不起!”
康晓敏气得发抖,不过也没敢说什么,实在是老梁的样子太凶神恶煞,身上还那么多血,他们怕小命不保。
车夫把马车挪开去,腾出一个较大的空间,老梁自是当仁不让地把青布马车赶过去了。
他算是明白了,在京城里是不能惹事,怕给寨主和大小姐惹麻烦,但也不能怕事,一旦怕事,什么小猪小狗的都敢踩头上。
他对夏文锦道:“大小姐,我就不陪你上山了,在这里守着马车,以免那些不开眼的又闹些妖蛾子。你一路小心!”说着,还扫了康刘两人一眼。
夏文锦含笑点了点头,老梁身上的伤又得上药,再说这样子也会吓到别的香客,到底是佛门净地,她是来问事情的,可别再像上辈子一样被各种原因给拒在门外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康刘二人哪里还敢找夏文锦的麻烦?她们急慌慌地想赶上前去,只可惜平时四体不勤,反倒落在了后面。
虽然都是走路,但是身份高下也很明显,有人身边奴仆成群,有人身边形单影之。
夏文锦这模样属于后者。
但是少女气度沉稳,闲庭信步,丝毫不以为意。
看起来只有一段路,走起来却并不近,而且还是上山的路。不过到了这时候,谁也不会叫苦。
这一种感觉疲累的,腰酸背痛的大家闺秀,贵妇信女中,夏文锦的轻松闲适反倒引人注目了。
已经能看见寺门了,夏文锦向上仰望。
菩提寺,终于到了!
夏文锦心里很激动。
她可以寻找皇甫景宸的九死一生命相解法,就算她不会和他在一起,但也希望他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