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保得住吗
梁王惹的是民愤,杀的是无辜百姓,而且是灭门。
还一路派人追杀,性质十分恶劣。
当时整个南夏的百姓,听说此事,都在观望。父皇如不严惩,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他杀的虽是诚王世子,却是仅针对一人,而且这个人还是皇室子孙。
百姓才不会在意皇家的事。
老五又远在云州,之前他也是太紧张了,才会以为是老五回来了。后来想想,压根不可能。
何况那些产业在明面上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也许一切只是巧合。
甚至现在,他根本不敢承认那些是他的产业。
因为这几年年成不好,到处灾荒,朝廷要拨银赈灾,还有各种花费。这两年来国库一直空虚。那些私产,让太子府肥得流油,每年他那些私产的收入加起来,几乎能等同于国库半年的收入。
要是让父皇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太子的产业。他在国库那么空虚捉襟见肘的时候,也没有拿出一分银子填补一下。自己的俸禄更是一分不少的领过去。
身为储君,中饱私囊,心无家国。这只会让父皇对他更加不满。反正那些产业已经被毁了,那就现在一切都烂在肚子里,吃了这个哑巴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于皇甫炽的受伤,他已经叫人去满庭芳,只要得知了三个头牌,原本在陪着谁。是谁和皇甫炽起了冲突?应该就能确定到底是争风吃醋,还是别有良心。
皇甫威这边就比较严重一些,到太子府来掳人,已经不仅仅是胆大包天了。
太子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父皇的圣旨是申斥他一顿,而且让他禁足。他会把皇甫威失踪和皇甫炽被人打的事请这位太监公公呈报父皇。
如果父皇知道,他被申斥被罚奉被禁足,他的儿子一死一伤一失踪,一个堂堂太子被人欺负到这个境地,父皇一定会收回成命,并且尽快派人寻找皇甫威的。
太子带着太子府的人跪下接旨。
今天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冯公公。他看了一眼已经摆好香案,跪在当地的太子府中人,目光在太子面上落了一眼,展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太祖弘业,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皇太子翰钰,朕之三子,不法祖德,不遵朕训,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纳邪说而违庭训,怀异端而疑宗亲。肆恶暴戾,少器量难容臣工;凉薄寡情,执恶行以对亲侄!此等劣行,岂可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耶……今褫夺皇三子皇甫翰钰皇太子之位,仍为庄王,即日搬出东宫!钦此!”
太子原本还在认真听着,想着训斥的话,用圣旨似乎太过小题大作了一些。可是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劲了。
他吃惊地道:“冯公公,父皇怎么会给本宫这样一份圣旨?是不是搞错了?”
不对,不会,不是这样的,公羊先生明明说了,他是天命之人。
哦,对,公羊先生也说了,他这一个月内有小劫,难道这小劫就是对应在这里?如果小劫不解,会影响他的天命。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见见父皇。
冯公公:“……”
他就是个宣旨的,是不是搞错了心里没点数吗?
这上面连名字都说过了,禠夺皇三子皇甫翰钰皇太子之位,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圣旨,还是皇上亲笔。
他听到这圣旨觉得难以接受,就没想过皇上在亲手写这份圣旨,写废太子诏书时不难受吗?
梁王不肖,庄王还不肖。
一个儿子这样,两个儿子还这样,最伤心的,难道不是皇上吗?
身为人子,想的只是自己的储君之位怎么会没有了,却没想过这么做伤了父亲之心吗?
幸好他只是个太监,没有儿子。
要是有这样的不肖子,早晚会被气死。
冯公公递过圣旨,道:“殿下,咱家只是来宣读的,你这个问题,咱家回答不了。殿下接旨吧!”
庄王看见冯公公话意里的疏离之意,立刻挤出两滴泪来,接过圣旨,从地上爬起,满面哀伤地道:“冯公公,父皇身体可还好?”
冯公公见他还知道问皇上身体,脸色稍霁,叹了口气道:“皇上毕竟春秋已高,为着殿下的事又吐了一回血,这两天精力稍差!”
庄王道:“公公,这旨意可曾诏告?”
废太子并不仅仅只是宣读一下,就直接昭告天下,过程很是繁琐,还要去太庙祭告,之后在龙驭殿对群臣宣读,而后昭告天下。
这两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消息有所延迟。他不知道这份圣旨到他手上的时候,之前已经经历过了哪些程序。
冯公公道:“圣旨已下,诏告与否有何区别?”
皇上金口玉言,竟然已经下了圣旨,那便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庄王眼神闪烁了一下,恳切的问道:“公公,还请告知。”
冯公公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道:“皇上拟好圣旨,落了印,便着咱家前来宣读!”
庄王心中一喜,圣旨才拟好落印便来宣读,那么,别的程序自然还没有做。
太庙祭告,不能在下午和晚上,这是对先祖不敬。所以应该是明天。后天便是龙驭殿宣读之日,等到龙驭殿宣读,这件事就天下人都知道了。
但既然连太庙祭告都是明天的事,那他还有时间!
庄王捏紧手中的圣旨,不,他绝不能做一个废太子,这个太子之位,他才待了两年,他是天命之人,是未来要做皇帝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废太子呢?
他还有机会!
现在这份圣旨到他手上,但只要太庙还没祭告,列祖列宗还不知道;龙驭殿还没宣告,朝中大臣还不知道。那么知道的人就是在极少范围之内,如果父皇收回成命,一切都还可以控制。
本来,他派人刺杀皇甫景宸的事被查出来之后,已经无可辩解,无计挽回。
但是老五给了他机会。
或者说,是他的两个儿子给他创造了机会,让他可以保住这个太子之位!
第497章 怜惜之情
庄王眼底深处掠过一抹绝然,却神色惶然地道:“公公,父皇身体不好,为本宫的事又惹他生气,本宫心中不安,本宫要进宫看看父皇!”
冯公公道:“殿下,皇上说了,您就在庄王府里禁足,闭门思过,两个月不许进宫!”
他心中有些鄙夷,这废太子的圣旨到了他的手上,诏书也即将公告下去,这庄王还自称本宫,还不改口?他这是称上瘾了吗?
听说被禁足,庄王顿时大哭起来,他痛哭流涕地道:“是做儿子的不肖,可儿子也没有办法,我的敬儿在宫宴的时候无端死于非命。本宫才做下那样冲动的事,如今本宫非常后悔,本宫的炽儿被人打成重伤,如今躺在床上垂死,也不知道还救不救得过来,本宫的威儿……威儿他,他被人掳去,如今生死未卜啊!”
他想到闻苑廷的话,又哭道:“是老五回来了,老五打伤了炽儿,掳走了威儿,这件事本宫必须进宫见父皇,向他禀报清楚啊!”
冯公公脸色一变,吃惊道:“你说什么?二公子被人打成重伤,九公子被人掳走,是诚王殿下干的?诚王殿下不是在云州吗?”
庄王哭道:“本来我也以为老五是在云州,但是,打伤炽儿和掳走威儿的人都留下了信,那定是老五留下的无疑!”
他故意说的模棱两可,这样即使不是老五做的,他以后也可以自圆其说。
而如果真的是老五干的,老五是外放的藩王,无诏回京,还不知道已经回京多久,很显然是视皇室制度于无物,犯了一个藩王不该犯的大忌,这个才是不臣之心呢。
父皇一定会生气,只要父皇生气,那么原本对老五失子的怜惜和愧疚就会变成恼怒,而他三子一死一伤一失踪,又是受害者,父皇的怜惜之情就会转变到他身上。
他的过错相比梁王轻多了,如果再加上父皇的怜惜之情,父皇很可能会收回成命。
一听这话,冯公公也觉到了严重性,当初听说诚王世子遇刺身亡,朝中就有不少人有不好的预感,这位五殿下,性子最是火爆,无所求则无所畏惧,对妻子看到那般重,对他们的儿子一定也是一样。
要是这位五殿下发起浑来,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呢。
现在看来,他们的担心果然成了事实。
但当初他们的猜测也只是建立在诚王奉诏回京之后,现在诚王无诏回京,这件事太大了!比他们的猜测要严重多了,必须立刻马上禀报皇上知道!
但是冯公公也没有权力敢把庄王带进宫中,他有些匆忙地道:“殿下稍等,咱家这就去宫中禀报情况,看皇上如何定夺!”
“公公请便!”
冯公公去得快,消息反馈的也快。
一个小太监马上过来传旨,宣庄王宫中觐见。
庄王的目的达到,心中很是喜悦。
他早就做好准备,尤其是将那封信和那张字条收好,便等着传旨。小太监旨意一到,他立马就上了马车,朝皇宫快速而去。
在勤政殿,他见到了皇上。
还没等说话,他早已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地拜倒。
皇上也不令他平身,只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说老五回京了,有何凭证?”
庄王立刻拿出那封信和纸条,膝行着上前,双手呈给皇上。
皇上接过,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道:“你说这是老五写的?”
庄王泪流满面地道:“父皇,除了老五,谁会跟儿臣有杀子之仇?除了老五,谁又敢这么大胆,敢对儿臣进行报复?”
皇上的脸色不大好看,如果真是老五,那老五也太无法无天了。他的儿子死了,自己这个做父皇的,难道不会替他儿子报仇吗?还要他亲自跑到京里来不成?
如果是诚王知道他心里此时的想法,父子二人大概又要吵一顿,他所谓的帮他报仇就是把老三的太子之位禠夺,可他的儿子活生生的一条命呢?那是他的长子的性命!
庄王更是痛悔不已地道:“父皇,儿臣一时糊涂,对景宸做下那样的事,儿臣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儿臣不该因为敬儿的死就迁怒景宸。可儿臣虽有不对,老五也不能无诏回京啊,他这是把祖宗之法置于何地?更何况,他打残了炽儿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掳走威儿呢?”
皇上冷冷的目光掠过庄王,虽然庄王泪流满面,痛哭流涕,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皇上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怜惜和触动。
敢对别人的儿子动手,就要做好自己儿子被别人报仇的准备。
还有,闻苑廷已经把一切都查的清清楚楚,连皇甫敬的死因也查清楚了,一切都不过是老三自作自受罢了。他在自己面前装成这副模样,为的也就是自己心软怜惜。
皇上是什么人,在这个至尊高位这么多年,深谙帝王之术,也深谙人心。
几个儿子心中打什么主意,他也都清楚。
不过,无诏回京四个字也确实刺痛他了,他虽是父亲,但他也是个皇帝,在他心里,皇权比父子之情更重要,庄王想他的位置,诚王无视他的皇威,都是一样的讨厌!
但是他的人遍布在京城,老五真的回京了吗?为什么他没有得到消息?
到底是老五已经回京,还是老三故意拿出这两样东西来混淆视听?
想到这里,他目光中的冷意又添了几分,扬着手中的信纸:“这上面的字迹与与老五的好像也不太相像,你确定是老五?”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样问了,庄王也很明白,单靠一封信和一张字条,的确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他只是把这件事挂在老五头上,为自己多争取一两分机会而已。
但有些话过犹不及,他不能再强行牵扯了,这样只会让父皇以为他是嫁祸。现在他心里埋藏这个怀疑的种子,只要自己找到蛛丝马迹,这份怀疑的种子就能无限放大。
他流泪道:“父皇,不管是谁,儿臣只想尽快找到威儿!威儿如今生死未卜,儿臣心急如焚!”
第498章 德不配位
皇上原本冷厉的眼神收敛起来,皇甫威,那也是他的孙儿,必须要尽快找到!
另外,老五是否回京,也必须要查清楚!
他看了庄王一眼,道:“圣旨你已接了吧?”
庄王心里咯噔一下,刚刚的亲情牌已经打了半天,父皇好像不为所动,现在又问起接旨的事,他不想承认,可是知道无法隐瞒,只得不停不愿意地道:“已经接了!”
他又跪下,一脸愧悔地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请再给儿子一个机会!”
皇上冷眼扫了他一眼,声音里是压抑的怒气和恨铁不成钢:“你当初可曾给诚王世子一个机会?从你做出这件事开始,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做太子了。”
庄王哭道:“父皇,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啊,再说,我也死了一个儿子,我的炽儿和威儿还一重伤一失踪,难道他们就该承受这些吗?”
“圣旨已下,不必多言!”
“父皇,如今这圣旨还只有儿臣知道,求父皇怜悯,儿臣以后一定会吸取教训,谨言慎行,再不会冲动行事,我也会好好补偿老五的。父皇,大皇兄是才过两年。父皇惩罚儿臣不要紧,儿臣是担心,会因为儿臣的事,影响国本啊!”
好一番情真意切,好一番为国着想。
本来应该听了让人感动的话听听,现在皇上耳里就那么刺耳。
他沉着脸道:“西山有人私自采矿你可知?”
庄王一怔,急忙摇头:“儿臣不知。”
“昨夜数处商铺着火,你可知?”
“儿臣听命在府中禁足,儿臣不知。”
“近段时间,京城之中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数百起,你可知?”
“儿臣,儿臣不知!”
……
皇上连问数个问题,刚开始庄王冷汗涔涔,以为皇上已经知道那些产业是他的。
好在后来发现这些皆是与京城治安有关,又悄悄的松了口气。
晚上脸色不渝,冷冷道:“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庄王脸上一白,急忙磕头道:“父皇,就算借给儿臣天大的胆子,儿臣也不敢这么做啊!”几处失火的产业,被打砸受损失的地方都是他的。他傻了才会跟自己的产业过不去。
皇上冷声道:“若不是你当街行刺,杀死诚王世子,以太子之尊带头扰乱京城治安。那些作奸犯科之徒以为有机可乘,京城这段时间的治安又岂会这么乱?这些乱象都是你引起的,虽然不是你出手,但你难辞其咎!你说你还有什么资格在储君之位?不要拿你大皇兄说事,也不要提什么会引起朝政混乱。你如今在这个位置,就是影响国本!”
庄王:“……”
他万万没有料到,皇上竟然会说出这么重的话。
此刻他心中很是后悔。
也许皇宫赐宴失败之后,他就应该缓一缓再动手。
当时皇甫景宸改变了回府的路线,他的人伏击不成,也匆匆地随着皇甫景宸改变路线而改变。使这件事本身留下了不小的漏洞,更何况又低估了皇甫景宸和他身边人的武功。更没料到,安东三鬼会被京兆尹的人抓住。
可是就这么放弃太子之位,他肯定是不甘心的,他继续恳求道:“父皇,事情已经这样了,如今儿臣也受到了惩罚。老五将我的炽儿和威儿打伤抓走。他不过是为了给他的儿子偿命,我三个儿子的命,难道还抵不上他一个儿子的命吗?只要老五能原谅我,父皇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皇上:“……”
他是说的不够清楚吗?
做出这样的事,本身就已德不配位。有这样一个储君,必定会让朝臣寒心。
他立下的这两任太子,一个让百姓寒心,一个让朝臣寒心,都是逼得他不得不处置。他这是做了什么孽?
如今倒好,这老三竟然还想求他给个机会。
犯了错再去求别人给机会,这本身就是不智的举动。
另外,身在太子之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能从梁王手里夺得太子手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之前之所以舍篱王而立他为太子,不就是看中了他的稳重精明,城府深,行事缜密吗?
可看看他这次做的是什么事?
晚上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深色,他灼灼的目光盯住庄王,似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去:“告诉朕,你为何要对诚王世子下手?”
在皇上这么凌厉的目光逼视下,庄王的眼神闪烁。真实的原因他肯定是不敢告诉的。他讷讷地道:“因为,因为他,敬儿才会被人害死。儿臣当时心痛欲绝,悲伤失据,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着为敬而报仇,才做出这样的蠢事。儿臣很后悔,儿臣当时太不冷静了。这件事,与诚王世子本没有什么关系。儿臣对不起老五,所以虽然老五打伤了炽儿,抓走了威儿,儿臣也不怪他。”
他自认为这样说已经很诚恳很恳切。既有前因后果,又有愧疚悔恨。还有反思和宽宥。
“放肆!你以为朕很好骗吗?”皇上大怒,脸色一沉,身为皇帝的皇威便沉沉压了下来,差点没把庄王吓死。
庄王心中惊疑不定,他这么说,是为了在父皇面前搏一个好印象,让父皇对他更加怜悯。从而收回废太子的成命。
可父皇为什么就发怒了呢?
皇上冷冷地看着他,语气有些嘲讽,道:“龙栖部族族长之女,身世隐秘,离奇坎坷。能挖出他真实的身份,已经够不容易了。可谁又能想到,他是皇甫翰钰的人?”
庄王脸色大变,闻苑廷的人查的时候,只知道那个宫女是龙栖部族族长之女,但是身后可能还有人。
这个疑问他们当然也是呈报给了皇上的,皇上派了自己的暗卫去查,把一切查得清清楚楚,挖得比闻苑廷查的可要深多了。
如果只是宫宴上这件事,皇上就算查出来了,肯定也会替太子遮掩,毕竟,这不是未遂吗?
可接下来就是当街刺杀,几乎把皇上气了个倒仰!
他虽然能查到很多事,但也不是万事皆能。太子为什么执著于要杀皇甫景宸,哪怕是他,也想不明白。
第499章 嫁祸空禅
皇上眼神如刀:“朕将此事留中不发,你便将朕当老糊涂了是吗?说!你为何无缘无故要对诚王世子数度动手,不死不休?你之前对付老大,对付老九,还可以说是为了太子之位。可你明明知道老五对你的太子之位没有任何影响,更何况老五的儿子。不要在朕面前撒谎,也不要想用什么理由来搪塞,朕要听真话!”
庄王脸如死灰,父皇原来什么都知道。
“你还不说实话吗?”皇上大怒。
在皇上的沉沉皇威之下,庄王汗如雨下,他哆哆嗦嗦地道:“儿臣,儿臣也不想这么做,但儿臣得到消息,老五的儿子他……他分走了我身为储君的天命!”
“你说什么?”皇上眉头一皱,他之前猜测过几种可能,也许是以前老五在京城的时候和老三起了冲突;也许是因为后宫争端影响了两个孩子;也许是老五成为云州的闲云野鹤,对京城不屑一顾,让老三觉得他目无皇上,目无太子,所以心生怨恨,想教训他;也许是皇甫景宸虽低调,却不掩优秀,让他忌惮……
没想到都不是,竟然是这么个可笑的理由!
天命?储君哪来的天命?他又是从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皇上沉声道:“是谁告诉你,说皇甫景宸分走了你身为储君的天命?”
此人必然是别有用心,如果让他知道是谁,他一定会严惩不贷!
老三是不是傻?皇甫景宸怎么会分走储君的天命?因为老五是不可能成为太子的,难道皇甫景宸还能越过老五做皇太孙不成!
别人不知道老五和老五的儿子有没有这个机会,他还不清楚吗?这些都取决于他的决定,他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决定,不是空穴来风吗?可笑老三竟然会信以为真!
所以那个对老三说这种话的人,就是蛊惑他,算计他!老三平时精明稳重,颇有见地,他原本很看重他的这份精明,谁料老三在对这件事上竟然蠢笨如猪,中了别人的计!
庄王眼神闪烁,他要不要说出《观星之法》残卷的事,要不要说出公羊先生的事?不,他不能说,他如果说出来了,那公羊先生一定会被父皇治罪!
公羊先生有国师之能,但是现在他还只是人微言轻的四品钦天监,另外此人有大本事,以后还有大用,日后东山再起,少不得还要凭借此人的本事。
父皇若知道他是请公羊先生测出的结果,一定会严惩,严重的,甚至会杀了他,这是自断臂膀!
所以一定不能把公羊先生说出来。
可父皇不可欺瞒!
庄王灵活的头脑此时飞速的转动起来,他一脸惶恐,语气断续忐忑:“父皇,那人是世外高人,他断没有欺骗儿臣!”
“朕问你,他是谁?”皇上的脸色又严厉了几分,声音都透着如要将人血液都冻结的冰寒。
帝王之威,庄王哪里承受得住?他闭着眼睛,一脸迫不得已地道:“是菩提寺的高僧!”
听到菩提是三个字,皇上的脸眼神闪过一抹深色,变得复杂起来。
自六百多年前,菩提寺出了一位虚云祖师之后,整个南夏,历来菩提寺的地位是非常重的。
如果庄王说的是任何人,皇上都不会信,只会把那个人抓过来砍头,可是庄王说的是菩提寺的高僧,难道说真的有这个说法?
不过,尽管菩提寺地位尊崇,不论在皇室宗亲,朝廷官员,还是在百姓们心中都是特殊的存在,可菩提寺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称为高僧,毕竟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个虚云祖师。
同时,这么多年来,菩提寺从来不管皇家中事,怎么会有高僧对庄王说出这样的断言?
所以皇上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沉声问道:“菩提寺?哪一位高僧?”
庄王心中暗暗叫苦,他以为说到菩提寺父皇就不会多问,只会相信他是有苦衷,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可没料到父皇竟然还要问是哪一位。
他若说出来的人没有分量,父皇定不相信。也会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觉得他轻信于人!
可要说出谁来呢?
想起上次去菩提寺,路遇一个老和尚,那和尚只是瞟了他一眼,也不过来见礼,面对他堂堂太子,见世如无物,他眼里浮起一缕暗沉,道:“是空禅大师!”
皇上又皱了皱眉。
如今的菩提寺,能够被真正称为大师的并不多,最高的辈分,如今是空子辈,空字辈里也仅有三位佛法高深,能被称之为真正的大师。
一位是主持空行,一位是首座空寂,还有一位,是扫地僧空禅!
当然只是曾经的扫地僧。
菩提是地位崇高,自然有人不服,四十年前,便有三个自恃佛法高深的人前来踢场子。他们事先打听消息,挑在主持空行和首座空寂都不在寺中的日子。
这三人也的确有些真本事,佛法精通,还有自己的见解,妙语如珠,侃侃而谈,口若悬河,舌绽莲花,用佛法禅言逼得事中众僧哑口无言,西堂后堂堂主,八大执事,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藏经阁戒律堂前方后厨所有的僧人们,全都哑口无言,如果这件事传出去,菩提寺声名扫地,几百年来的名声毁了不说,虚云祖师当年留下来的盛名也会荡然无存。
其时,扫地到此处的空禅还是个青年僧人,看着脸现喜色,侃侃而谈,佛法妙言滚滚而出的三个踢场僧人,他只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无解佛法,却以佛法为刀;口谈净地,何以净地蒙垢?跳梁小丑,不忍视,不忍睹,不忍言说也!”
三个踢场僧人见无人是他们的对手,正有傲视群雄的感觉,突然听到这样的话,突然有人出来,打他们的脸,当面骂他们是跳梁小丑,这简直是捅了马蜂窝,而且还说他们无解佛法,让净地蒙垢,士可忍,孰不可忍?
尤其是当他们一抬眼,发现竟然是一个扫地的青年僧人时,更是气的七窍生烟。
他们当时就发难了。
第500章 当年扫地僧
主持和首座不在,以西堂为尊,他们的矛头直指西堂大师:“菩提是历史悠远,佛法高妙,历代名僧辈出,何以会有如此不守规矩,不懂尊卑,不知礼仪之人?我等在此辩论佛法,区区扫地僧人也可插言吗?”
西堂还没说话,空禅淡定地摆了一下扫帚,把地上一征落叶扫净,声音平和,却有如洪钟巨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竟然有尊卑?”
他说前面三句时,只引来一阵冷笑,毕竟,哪有不知道这耳熟能详的话?可最后一句改了,而且非常贴合此时的情境。
出家人本来四大皆空,那么又来有尊卑贵贱,哪有凡尘间的规矩礼仪?分什么西堂和扫地僧呢?
那三个人既然过来踢场,而且特别挑在主持和首座不在的时候,就是想要把菩提寺的名声按在地上摩擦,此时却被一个扫地僧人说的说不出话来。他们哪肯善罢干休,其中一人当即冷笑道:“本来无一物,自然无尊卑!然而学有先后,达者为师,佛法有深浅,却不容人信口雌黄!”
空禅继续扫地,淡定从容,平静无波:“佛法有深浅,学到深处心自成;佛心无善恶,不知雌黄如何认?小僧平时也看几本佛经,若即为要论佛经,小僧奉陪,若几位要论深浅,小僧奉陪,若即为要论雌黄,小僧奉陪!”
此时众位僧人正为自己坠了菩提寺的名声而自惭不已,突然有一个人能让这三人吃憋,当然不会阻止。
而这三个踢场僧人也被空禅给吸引了去,他们此来就是要让菩提是所有僧人乖乖认输,虽然他们不一定败在住持和首座手中,却还挑他们不在的时候来,就是为了万无一失,一击必中。
现在有个扫地僧人不服,那当然要把他说到服为止。
连西堂等饱读佛经之僧,甚至入空门数十年之僧,对佛法上面的领悟都没有他们强,何况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僧人呢,而且他是扫地的,佛经肯定也没看几本。
于是三个人轮番对空禅发起了佛法攻击。
接着让人大跌眼睛的事情就出现了。
一个青年扫地僧人对佛经之精通,领悟之深,见解之妙,让人叹为观止,简直是口若莲花,清香自来。
这这这这是一个扫地僧人吗?
以三对一,车轮战法,他们不但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在年龄和阅历上更加占优势,可结果怎么样呢?
论佛经,他们论不过;论领悟,他们也论不过;论佛法言行,他们一败涂地;论心境,他们渺若尘泥!
最后,哑口无言的换成这三个人。
自信满满,将满寺僧人说的无言以对的他们,被一个扫地僧人说的无言以对!
三人心服口服,竟然想要拜空禅为师,虽然他们年龄比空禅大了很多,但如之前所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当然被空禅拒绝了。
三个踢场的来时雄赳赳气昂昂,走时脸色灰败,却又心悦诚服。
不仅这三个僧人,就是菩提寺当时在场的众僧,也觉得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这件事后来传了出去,倒不是菩提是的中人传的,而是那三个踢场的僧人,他们输了之后,心中生出的只有顶礼膜拜之心,心境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再没有争雄争胜之心,对空禅又是诚心的敬畏,自然也不介意说出自己惨败的事。
空禅的名声也因此传了出去。
听说是这位空禅大师所说,皇上没有说什么,只对庄王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庄王微微一怔,这样就完了,他犹犹豫豫地道:“父皇,那圣旨可否收……”
皇上眼神一凝,犹如一柄利刃直直刺过来:“君无戏言,你当朕的圣旨是儿戏?朕保留了你庄王的封号,已经是手下留情!还不滚出去,给朕回府老老实实思过!”
庄王吓得屁滚尿流,急忙退出。
等到退出来之后,原本还带着希望的脸色顿时灰败了,太子之位,他到底是没能保住,不到两年,他在这个位置不到两年时间,风风光光的来到京城,如今却灰溜溜的从太子之位上跌下去,就因为皇甫景宸一条命。
不是说只要杀了皇甫景宸,属于他的命数就天命归一,为何杀了皇甫景宸,他反倒失去太子之位?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行他必须要去找公羊先生问一问!
这边,皇上把庄王赶走之后,也很生气。虽然他是先把圣旨下到庄王手中,还没有祭告太庙,没有当堂宣读,但这个太子是必须要废的!我想到太子所说,那菩提寺的空禅竟然会说皇甫景宸分走太子天命?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越想心中火气越浓,道:“来人!”
外面守候的人闪身进来。
皇上沉声道:“速去菩提寺传朕口谕,着令空禅大师即刻进宫觐见!”
菩提寺是国寺,虽然归属于南夏,但从天乾到南夏,历代皇帝对菩提寺高僧都是礼数周到,毫无轻慢。
若是有事,也多是皇上亲自摆驾菩提寺,而不是传口谕,要菩提寺高僧前来皇宫。
但这次不一样,空禅和尚竟然敢对太子说出这样的话,这本身就有唯一一个得道高僧的行为操守,皇上心中有一股怒火,自然不会对空禅客气。
如果查明真的是空禅说出这种无稽之言,不管他是菩提是高僧,还是别的什么身份,都是杀头之罪!
敢把手伸到皇室太子身上,他绝不容情!
庄王急匆匆的从皇宫回去庄王府,虽然他没有供出公羊璞玉,而是成功嫁祸给空禅大师,但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万一父皇去找空禅大师求证,那该如何是好?
不过菩提寺高僧地位尊崇,父皇应该不会这么做!
他现在在禁足期间,虽然得以进了皇宫,父皇却一点都没松口。所以他现在不能去找公羊先生。
好在还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
马车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看见太子府了,不,现在应该叫庄王府!
突然,车夫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殿下,不好了!”
第501章 天火?
庄王:“……”
他眼里闪过一抹杀气,这三个字如同魔咒,这些天一直萦绕着他。
他还不够倒霉吗?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不好到哪里去?
他猛地撩开车帘,正准备呵斥车夫一顿,然而一抬眼,他整个人也惊呆了。
眼前浓烟滚滚,那浓烟起处不正是他的太子府吗?
这庄王府也算历史悠久,早在二十年前,庄王满了十八岁在外建府,便是这个府邸,后来庄王去了藩地,这个府邸一直保留着,有庄王信任的人在这里打理,还把周围的府邸买过来打通,这个府越来越大。
后来庄王成了太子,便又改成太子府。
众位皇子的府邸,这是最大的一个。
现在大老远的就看见浓烟滚滚,也不知道府里烧成什么样了,全烧是不可能的,但有些重要地方也不能被烧啊。
庄王心急如焚,急忙喝道:“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赶回去!”
车夫如梦初醒,一扬鞭,将马车赶得飞快,向庄王府疾驰而去。
那滚滚浓烟也惊动了别人,不少人对着烟雾来处指指点点,庄王府太大,哪怕他们在府门外,只是一个院墙之隔,也不知道到底烧着哪里。
而且府门紧闭,自然也帮不上忙,再说这么大的府邸,下人不少,也不需要他们去帮忙,这是烟雾太浓了,他们好奇罢了!
话说普通人还有失误,可这么大的王府,怎么会失误走水呢?
马车到了王府门口,拍了半天门,门才开,这又把庄王气的要死,同时也很心惊,他治下有方,府里面一向井井有条,突然出现大门口拍门都无人来理会的状况,这说明那火太大了,难道连门房都去救火了不成?
好在一会儿有人来开了门,庄王也不等人来搀扶,直接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
他身体健壮,又习过武功,本来应该是脚下如风,可是这一天发生的事让他焦头烂额,简直是生命难以承受之重,先是失去了暗藏的产业,财源滚滚,可以比肩国库收入的产业被毁了;接着是皇甫炽被人打成重伤;再接着是皇甫威失踪;无一不是大事,本以为事情到这个阶段,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结果又接到废太子的圣旨。
本来以为这已经是够坏的了,他连太子之位都失去了,还有什么更大的打击呢?
可现在他的王府失火了。
庄王府经过几十年的扩充和修缉,实在太大,据说,火是先从一个废院烧起来的。然后临近的院子就遭了殃,等到发现的时候火势汹汹,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火是大白天烧起来的。
虽然火势很大,看见火起人都已经跑出来了。
有庄王亲自坐镇,火势终于稳定下来。最后被同心协力的庄王府下人给灭了。这时候众人来看火场,就觉得情形很诡异。
说也奇怪,这些院子虽然互相临近,但也没到火势可以相连的近法。
要说是人为,府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可要说不是人为,那又是什么原因?
难道说,是天火不成?
可天火是天降的惩罚,为什么会在府里烧起来?
当时接圣旨的只有庄王。
庄王以为是皇上派人申斥,毕竟是一件丢脸的事,所以他把亲信都支开了。
现在王府里面的下人还不知道这位太子已经不再是太子。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看着庄王的目光发生了改变。
带着一丝丝的犹豫和怀疑。
他们是王府的下人,不能怀疑主子,但是突然烧起来的天火,让他们敬畏害怕,恐惧惶然。
看着自己的府邸已经连烧了四个院子,庄王也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事情这么蹊跷,他更相信是人为。
正因为相信是人为,所以他怀疑的目光开始四处打量。
这么一看还真看到了。
在庄王府西北角有一个阁楼。
那阁楼是整个王府最高的建筑。
就在阁楼最顶上,人不能上去的地方,两个人轻松悠闲的一坐一站,那是一男一女。
男如涧中松竹,清俊峭拔,又带着凛凛风骨,整个人如一把剑,入鞘时,沉稳宁静,出鞘时,锋芒毕露。
女如幽谷兰菊,清新淡雅,又处处落落大方。整个人如一湖水,无风时,清远宁静,有风时,怒涛难挡!
庄王的眼瞳紧缩。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指着那口中道,喃喃道:“老五,果然是老五夫妻。”他眼睛顿时变得血红,向那边冲过去,口中大呼道:“老五你不要太过分,你还我威儿来!”
这叫声惊动了众人。
管家先是疑惑的向他所指的地方看过去,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正想回头询问,就见殿下发疯一样冲了过去。
管家大吃一惊,急忙跟上,口中道:“殿下,殿下,你这是怎么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呀?”
庄王指着阁楼顶,眼睛通红,回头很是不耐烦怒斥:“那是诚王夫妇,你们眼睛瞎了!”
管家和一种下人都愣住了,看着装完的眼神很怪异。
明明什么都没有,他非要说是城王夫妇在那里。他家王爷不会失心疯了吧?
庄王骂出这句话,再回过头时也愣住了。
阁楼顶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影?
可是刚才他明明看见了。
他和老五夫妻多年没见,如果是出现幻觉,出现的也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老五夫妻时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又擦了擦眼睛,再定神看去,还是没有。
他急了一把抓住管家,指着那方,急切地道:“你刚才没有看见吗?就在庄雅阁楼顶,最尖上那部分,靠右边的方向。老五两口子就在那里。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老五是坐着的,他的王妃是站着的。你们都没看见吗?”
管家表示他太难了,嘴角抽搐了又抽搐,终于忍不住道:“殿下,那里有四层楼高。而且整个瓦面用的琉璃瓦,滑不留手,就连老鼠跑上去都会打滑,更不要说人在上面或坐或站了!”
第502章 逼问
庄王大怒,这么说是不相信他的话了?
他一把推开管家,又拉过一个下人,喝道:“你刚才也没看见吗?”
那下人一脸懵逼。
他看见个鬼呀,如管家所说,那里连老鼠都上不去,不要说人了。
见他愣愣呆呆的样子,庄王气不打一处来,把他推开,又拉住下一个。
连拉了十几个,这些下人们刚刚都在救火,此时还没有散开,人员聚集,庄王不相信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被庄王怒目圆瞪,看样子很快就到了爆发的边缘。他又抓住了一个瘦小的下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目光之中带着森寒的杀气,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看没看见?”
那下人感觉到一股沉沉的压力将他整个人罩住,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很怀疑,如果他敢说没有,殿下的手再用力一分,他的脖子就断了。
此时求生的欲y望胜过一切,他赶紧点头如捣蒜:“看……看见了。”
“是不是一男一女?”
“是……是的!”
“是不是诚王夫妻?”
“是……是的!”
“你真看见了,他们在干什么?”
那下人两眼一抓瞎,本来什么都没有看见,可是为了活命,却不得不赶紧点头。而且还附和地道:“是……是他们。他们一坐一站……”
这些都是刚才庄王自己说过的话。
那下人本来以为过不了关,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庄王给一把捏死。可却听见庄王哈哈大笑,手里一松,就把他给放开了。状若疯狂,形象痴颠地道:“哈哈哈哈,本宫就知道,不仅仅有本宫能看见。老五夫妻他们来过了,他们是真的来过了。”
庄王对那下人道:“去账房领赏!”
那下人万没料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折,喜出望外,连忙道:“谢谢殿下,谢谢殿下。”
装完又对余下还没问到的三个下人道:“还有谁看到了?”那三个下人急忙道:“小人也看见了。是诚王夫妻,一坐一站。”
“下去领赏!”
三人大喜,欢天喜地下去领赏了。
之前被问到的人此时不禁对那领赏的四人又羡慕又嫉妒。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却能去领赏。
刚刚他们就不该说实话。
这边庄王确是心情大好。
如果说只看见信和字条,他还不确定这一切是老五干的。现在他千真万确的确定了,他已经亲眼看见了,老五夫妻就在他家,放火烧了他的王府。
好一个老五,竟然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不行,他要进宫,他要见父皇,他要把老五已经回京,而且这么对付他的事告诉父皇。
他明明就是受害者啊。
他只杀了老五一个儿子,现在他的三个儿子一死一伤一失踪。隐藏的产业被毁了十之七八,失去了太子之位。
还有比他更惨的吗?
老五一定是有预谋的。
老五一定是针对他这个太子。
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父王。
产业没了,房子烧了,孩子不见了……这些的确是让人痛心。可是,如果他能保住太子之位,这一切都可以舍弃。
如果这一切都是老五做的,那这一切都是他的武器!
想到这里,庄王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让人备车再去皇宫。
他很后悔。
之前嫌东宫住着闷,而且不方便,所以经常在宫外的太子府来住。
以后东宫只怕他想住都住不上了。
听说庄王求见,皇上很生气。
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儿又跑过来,不是叫他在府里禁足思过吗?看来这是把他这个父皇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庄王等了许久,有公公过来传话,皇上不见他。
庄王心中大急,老五夫妻到了京城,他亲眼所见,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得让父皇知晓,他是被老五算计才失去太子之位的,老五的阴谋他一定要在父皇面前揭穿。
如果改在今天晚上之前,让父皇收回成命,那他的太子之位还能保住。而这一切就建立在父皇会否相信他。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心急如焚?怎么可能不抓住着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这个平时对这些传话小太监不屑一顾的人,竟然难得地陪了笑脸,道:“黎公公,能否帮本宫给冯公公传句话?就说本宫在这里等他!”
圣旨废太子的事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小太监迟疑了一下,心想这位是太子,就是日后的皇上,可不能得罪,于是点了点头,去佳话了。
这一等,又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冯公公过来。
冯公公似笑非笑地道:“对不住,皇上跟前着实走不开,这也是抽着空儿来一趟,殿下有什么事?”
一个人的态度代表着他对这个人是否看重,如今冯公公的态度就是不冷不热。
庄王心里很生气,可是他明白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立刻堆了满脸的笑,对着冯公公讨好地道:“公公,劳烦你,本宫有要紧的事要报告父皇,此事事关朝政大事,请公公务必帮忙!”
还在自称本宫?冯公公看了他一眼,为难地道:“殿下,您说的事到底是什么事?皇上如今在气头上,咱家也不敢拿不重要的事去烦他!”
这意思就是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哪凉快哪呆着去。老子也不是招之既来挥之即去的。
庄王无奈,权衡了一下,道:“公公这事绝对是大事,本宫亲眼看见了老五夫妻,他们出现在京城,还烧了我的太子府。藩王无诏进京,等同于谋反,他们还在京城作奸犯科,此事难道还不是大事吗?”
冯公公又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见他的神色不像假装,冯公公沉吟了一下,才道:“好吧,咱家去禀报禀报,至于见不见你,那得看皇上的意思!”
庄王道:“有劳,多谢多谢!”
看着庄王这个样子,冯公公也没有多说,藩王无诏进京,的确性质严重。
冯公公离去后,庄王有些行坐不安,不过他也很有自信。
老五这次死定了,他的太子之位应该也能保住了!
第503章 告状
父皇年纪大了,疑心重,老五敢这样公然进京,就算是为了他的儿子报仇,这也是犯了父皇的大忌。
只要父皇追究老五,这一切就会发展成对他有利的局面。
庄王等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有个小太监过来传诏。
他很高兴。
他想的没有错,父皇果然介意这件事。
皇上仍然在勤政殿,他负手站在那里,龙袍在身,越发显得深沉而威严。他的目光是带着亘古以来的清寂气息扑面而来。
殿里不仅有皇上,还有太师和太傅,以及左右丞相。刚才还上不见他,固然是恨铁不成钢,所以不想见他。但那只是原因之一。他也的确是在和这几位朝中重臣商量着大事。
他们商量的事恰好就是废太子的事。
此刻看见装完过来,虽然他们都是久经朝事,宠辱不惊的模样,心中却多少有些怪异。
这位,身为储君,弄出一个当街刺杀事件,证据面前,还一味抵赖。自以为是,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还不自知,的确是不配为储君了。
想到当初,废前太子为梁王,立新太子时,皇上虽也有意庄王,但更属意篱王,是他们进谏,觉得庄王为人沉稳,心有城府,处事有方,有储君风范。
而且庄王为长,篱王为幼,既然两子皆贤,那立储君立长不立幼,这也是祖宗规矩之所在。
谁料到庄王却用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一个嘴巴。
这才一年多,这庄王怎么就突然和诚王世子过不去了?
你说他要是对篱王动手吧,还可以说得过去,可以说是威胁到了他的太子之位。诚王招他惹他了?
对一个无关之人动手,这真是蠢到不能再蠢的做法。
庄王进殿之后,就跪在地上请安。
皇上神色喜怒不辨,淡淡地道:“你真看见老五了?”
不管是信件也好,字条也好,传说也好,猜测也好,只要没有看到真人,那就做不得准。但如果看见真人,那就不一样了。
庄王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信誓旦旦:“父皇,儿臣从宫里回去之后,还没进府,就看见府里浓烟滚滚,竟是走了水了。儿臣心中大急,急忙回去组织下人救火。”
听说庄王府失火,皇上的脸色沉了沉,这里是京城,好好的,怎么会失火?
在场的四个重臣原本是想退去的,不过皇上没让他们退,他们只好在这里听着,此时,也是脸色凝重。
庄王叹息道:“儿臣回去的太晚,终究还是被烧了四个院子。儿臣觉得不对劲。一来儿臣平时治府甚严,府中不应该出现走水之类的失误;二来这四个院子虽然相邻,却并不相连,烧起了又那般迅速,除非是四个院子同时着火。所以儿臣怀疑是外人所为,而且他们一定会看到成果才肯走。儿臣的猜测果然没错。”
这一说,皇上的眼眸微沉,看了过来。
庄王见父皇关注,心中喜悦,脸上却还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儿臣看见,在儿臣府中的庄雅阁楼顶,老五夫妻就在那里,老五穿着青色的衣衫,老五的王妃穿着白色的衣裳。他们就在那里冲着我冷笑。”
皇上凝眉道:“你确定你看见的真的是老五夫妻?”
庄王磕下头去,信誓旦旦:“儿臣亲眼所见,千真万确。不仅只儿臣,儿臣府里也有下人看见了。”
皇上淡淡地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庄王一愣,这就完啦!
他来可不仅只是这样一个目的,他是要揭穿老五,然后保住自己太子之位的。
所以,他做着最后挣扎道:“父皇,儿臣有错,儿臣不应该对老五的儿子动手,儿臣知错了,而且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但这一切都是老五设计的呀,是老五在害我。老五目无王法,心怀大奸大恶,假装多年不到京城,其实暗藏狼子野心呀,父皇!”
皇上脸色一沉:“朕叫你退下!”
“父皇……”
皇上皱眉道:“你说的事,朕自会详查。你先退下!”
庄王无奈,他也怕真惹怒了父皇,那就得不偿失了,反正这个钉子已经钉下去了,父皇知道老五夫妻来了京城。他也把老五夫妻在陷害他的事说了,父皇只要心中有丝毫的怀疑,他的太子之位就还有希望。
一步三回头般离开了勤政殿。
他也没回庄王府,就在殿外的小轩里候着。
殿内,皇上看一眼四位重臣,缓缓道:“众卿怎么看?”
太师包樟源沉吟了一下,道:“诚王殿下若真从云州来到京城,那就是无诏回京,藩王无诏回京,性质恶劣,严重的,可以直接禠夺藩王爵位!”
左丞相焦厉耘道:“现在先得弄清楚,诚王殿下是否真的到京了!”
太傅赵岳成淡淡地道:“太子殿下亲眼所见,想必不虚!”
右丞相夏世恩摇摇头道:“诚王殿下活生生的一个人,据太子殿下所说,还是和诚王妃一道来到京城,那他们住在哪里?如果光只是庄王一个人看见,这还需慎重!”
赵岳成不悦地道:“太子殿下不至于说谎吧?”
夏世恩没说话,唇边掠过一丝笑意,那笑意意味深长,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为了利益,为了目的,说谎又算得了什么?
身在皇室,为了那个位置,头都抢破了,说谎算得了什么大事?
不过,这话不会放到明面上来说,毕竟,那是欺君之罪。
如果太子说的是真的,那诚王夫妻的罪不轻;如果太子只是知道他这太子做不长久了,为了保住这个位置,说的是谎言,此事性质就完全变了。
皇上道:“老五的事,朕自会派人去查。明日太庙祭告的事,你们也下去准备吧!若有变故,朕自会派人通知!”
四人有些诧异,皇上把他们召来,的确是为了明日太庙祭告,和接下来的龙驭殿宣读废太子诏书,以及诏告天下的事。
这件事还没大面积宣告,所以召来的只有这四位重臣。
没想到太子过来这么一番说法,皇上还是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来?
第504章 天命,即是皇命
包太师的眼眸微微一深,这么看来,不管诚王夫妻是否有罪,三皇子的太子之位想必也是保不住的了。
他想到一个玉树临风,算无遗漏的青年,眼底深处情绪复杂。
果然是算无遗漏啊,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了,如果说没有那个人的手笔,他是不会相信的。可他偏偏承了那个人的人情,现在他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愁。
另外三人也是心思各异,太子落到如今的境地,固然是罪有应得,可皇室争端,竟是这般的不择手段,也着实叫人齿冷。
前一天还风光无限,后一天也许就落魄狼狈,这个太子,也仅仅能当今天一下午的太子了。
不对,有一句若有变故,还能有什么样的变故?
看来皇上是要去查诚王的事了,只是这件事,一晚上够吗?
四人行礼后退出,皇上站在案前,目光有些萧瑟。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也算长寿。但是储君之位却一波三折,立一个嫡长子,当了四十年太子,最后还是要被废,又立一个,当了一年多太子,如今又要被废。
他年事已高,不免有几分心力交瘁之感。
叫来人,吩咐去查老五夫妻是否到京之事,他仍然站在案前。
包太师等人以为皇上是要根据太子的这番话,确定诚王夫妻是否真的无诏到京?才会有那一句若有变故。
其实他们都想错了,皇上在等一个人。
这些他已经派了飞马去菩提寺宣召空禅,算时间,现在应该也要到了。
如果空禅真的说过那番话……
站在老三的立场,他这么做也没有错!但是,空禅是不是别有用心?再说,皇甫景宸本绝不会有天命在身,哪怕一丝都不可能。试想,如果一个真的有天命眷顾之人,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死于非命?
皇上的目光又深了几分,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空禅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或者他是为了谁才来蛊惑老三?老七?还是老四?老六?
还是真的是老五,他也有这个心?要不然为何他敢无诏回京?
正沉吟间,冯公公进来道:“皇上,空禅大师到了!”
“宣!”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青色僧衣,身穿袈裟的和尚,跟随着冯公公走进殿来,他的神色淡定,目光无喜无悲,无忧无惧,他看着皇上,双手合什,缓缓道:“贫僧空禅,见过陛下!”
皇上与他目光相对,在他平静无波,好像一眼古井之水的目光之中,心头的烦躁似乎也减少了几分。
他道:“大师不必多礼,朕请你来,是有事要向你请教!大师请坐!”他摆摆手,让冯公公等人全都退了下去,整个殿里只有他和空禅两个人。
皇上本来心中充满了怒火,对着空禅大师也很是怨念。你说皇家立储的事,你一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和尚在中间掺和什么?
这件事是犯了皇家忌讳,哪怕是国寺,哪怕是高僧,也担待不起。
可是当空禅大师站在他的面前,明明身在大殿,他却感觉身边一片空旷悠远;明明心情烦躁,他却能瞬间平静;明明觉得这可能是被收买而蛊惑老三的人,可现在他却觉得,一个得道高僧怎么可能会被收买?
所以,他的态度也就客气了几分。
空禅从善如流的走到一边坐下,抬眼看着皇上,道:“陛下有郁气在眼,想必此事与贫僧有关?不知何事?”
皇上本来在想怎么开这个头,空禅主动提起,他便直接道:“此殿内只有朕与大师。朕想请问大师,朕的儿子、孙子之中,谁有天命眷顾?”
空禅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陛下,不管贫僧有没有窥探天机的本事,天机亦不可泄露。另外,陛下知道,菩提寺历来有严训,寺中僧人,不可参与皇家之争。贫僧身为出家人,岂可破戒?身为菩提寺的一员,又岂敢不尊寺规?”
皇上听了这个回答,神色很是复杂。
空禅一口否认,是他真没说过,还是他在撒谎?
他皱眉道:“大师,朕不是要你参与皇家之争。菩提寺乃是国寺,南夏的国运,也关系到菩提寺的命运。再说,是朕问你,并不是朕的皇子问你。你这也不算参与皇家之争!”
空禅微微一笑,合什道:“皇上乃是天子。天命,既是皇命。皇上眷顾之人,才是天命眷顾之人!皇上问贫僧,问错人了!”
皇上目光凌锐起来,紧跟着他的话问道:“那么朕立的太子,便是天命眷顾之人。”
空禅微笑:“若无天命眷顾,何来皇上眷顾?”
皇上目光深沉,一直在打量空禅,可空禅脸色依然平静,神情毫无动容,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句须溜拍马这话,但他的神色,他的表情,却没有半点须溜拍马的样子。
皇上咀嚼着他的话意,忽地道:“可朕对如今的太子不满意,不想我南夏江山,所托非人,那么朕就将是南夏的千古罪人。可如今这个太子,为储不过一年多,朕便废除,这么做,对吗?”
空禅道:“皇上的宸宫之中,处处皆锦绣繁华。南夏国祚,定然繁荣昌盛。皇上乃天命所归,皇上的心意,即是天意!”
皇上有些无奈,空禅这话好像说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他问这些话本来就只是试探,立太子还是废太子,当然是以他自己的心意。
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他必认为那人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可面对空禅的那双眼睛。他却只感觉禅意高深,似乎意有所指。可仔细一看,又似乎是他多心。
皇上苦笑道:“大师,朕知道你佛法高深。今日匆匆请大师前来,是朕唐突了。还请大师不要放在心上!”
他心里总觉得空禅知道些什么,可是空禅不说,他怀疑是不是空禅对把他召进宫来这件事生气了,毕竟之前有什么事,都是他亲自去菩提寺。
现在人都请来了,如果什么都问不到,那不是白请了吗?皇上就不信,他身为一国之君,姿态已经放得这么低了,空禅还好意思计较!
第505章 此人是谁
空禅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陛下说哪里话,出家之人,不重形式,便算有人辱我,骂我,欺我,诈我,在出家人心中也是平常!”
皇上道:“那能否请大师明言,朕的儿孙之中,可有能让南夏国祚繁荣昌盛,更胜朕与先祖之人?”
既然空谈说话喜欢打机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让他无法问下去,那他就换一种问法。
空禅闭目沉吟,并不答话。
皇上也不催促。
过了片刻,空禅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锦绣宸宫,受命于天!陛下有此一问,也是心系南夏天下。恭喜陛下,陛下的儿孙之中,有这样的人才。若此人为帝,可让南夏国祚更繁荣昌盛,让南夏下至少可以延续三百年不衰之人!”
又听到同样的恭维,看来连空禅这样的得道高僧,也会为皇宫的气派而赞叹。
皇上惊喜,但又有些惊疑:“朕听说看相算命也好,占卜测字也好,皆须有媒介,更要知道被测之人的生辰八字,大师什么都没有看,何以如此确定?”
空禅道:“贫僧看了。这个问题是陛下所问,贫僧所看的,是陛下的面相。十年前,陛下也曾将生辰八字告诉过菩提寺。其时贫僧也在座!”
皇上恍然,一份喜悦之情冲上心头,真好,他的儿孙之中有这样的人才。只要他选这个人做太子,或者太孙,南夏就能再繁荣昌盛三百年。
他压抑着兴奋的心情,道:“此人是谁?”
空禅摇头:“陛下恕罪,贫僧不知!”
皇上有些失望:“大师,你不是说有此人?”
空禅道:“根据陛下的面相,的确有此人。但具体是谁,不得而知!”
皇上满怀希望地道:“若是朕将儿孙齐聚,加上他们的生辰八字,大师可否查出是谁?”
空禅摇头:“天上天宫,地上宸宫,皆为至尊之地。天机不可测,宸宫不可测!”
这就是问不到结果了。
不过,知道自己的儿孙中有这样的人,皇上还是很开心。
但他还是没有忘记把空禅召进宫来的目的,在喜悦过后,他再次问道:“大师,朕的儿子之中是否有人去菩提寺,也请你看过面相?”
他以为空禅又会打机锋,说一些让他自己去猜测去领悟的话。但这次空禅却很爽快,直接道:“贫僧如果记得不错,这两年来,贫僧没有单独见过任何一位皇子!往前再推二十年,贫僧也没有为任何一位皇子看过面相。”
皇上:“……”
空禅大师特意说,这两年来,他是知道老三说关于皇甫景宸有天命的事是出自他的口中?
他甚至说前二十年都没有为皇子看过面相?很显然,老三在撒谎!
好个老三!
是把他这个皇上不放在眼里,连他都敢欺瞒,胆子真是够大的!
还有老五,不经诏令,便私自进京,他的这些儿子,一个个都想气死他吗?
先处置老三,等到他派人去调查的结果回来,再把老五也治罪。
无规矩不成方圆,他身为皇帝,更不能容他的儿子们这么乱来!
派人送空禅回寺,皇上眉目沉凝,身为皇子,想着他这个位置,皇上是能理解的,毕竟他也是从皇子过来的。
可是为了这个位置,争得乱了朝纲,没了底线,那就不能容忍。
夜,静谧安然。
自从诚王世子当街遇刺之后,京城宵禁特别严厉。百姓们早早的关门闭户睡下了,街铺关门,街上静悄悄的。
钦天监又迎来了一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客人。
看见庄王出现时,公羊璞玉并没有惊讶,他还是一副洞悉一切早就等在那里的模样。
庄王心忧如焚,一见到公羊璞玉,就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急步上前:“先生救我!”
公羊璞玉挥手让道童们退下,这才扶住庄王,道:“殿下莫慌,有什么事详细说来!”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多半是二公子的计划已经实施,而且取得了成绩。但表面上,他还是一副与世无争的高人模样。
庄王急道:“先生,本宫的太子之位,只怕是保不住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公羊璞玉一脸吃惊的表情,道:“殿下莫不是说笑?你乃天命眷顾之人,天象未变,你的太子之位怎么可能失去?”
庄王长叹道:“说来话长,这次我是被老五给坑惨了。”他将之从当街刺杀成王世子之后的事,以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当然,那些暗藏的产业他不会说。只说皇甫炽被打,皇甫威失踪,府里被烧。
公羊璞玉这下是真的吃惊了。
没想到太子府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真的是诚王回来了吗?
这个诚王,公羊璞玉没有见过。
知道是当年战功赫赫的一个皇子,为了娶一个江湖女子和皇上闹翻。被皇上打发到云州去了。等同于流放,二十多年间,回来的次数还没有超过一手之数。
但是二公子让他把庄王的注意力引向皇甫景宸,诚王如果真的回来了,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会砸了他的钦天监吧?
砸了他的钦天监事小,一个敢和皇上闹翻的皇子,万一怒气上涌,拧断了他的脑袋,他也就白死了。
看来得尽快和庄王斩断关系。
他以后是要做国师的人,是要去继承虚云祖师的传承,踏碎虚空,长生不老的。可不能被庄王这个蠢货给连累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伸出手指,拇指不断的掐着剩下四指的关节。
庄王知道他是在掐算之中,立刻安静下来。
庄王眼里燃起希望,该试的办法,他已经试过了,现在就指望着公羊先生能助他困境得脱,起死回生,保住太子之位。
过了片刻,公羊璞玉睁开眼睛,看向庄王,道:“殿下不必忧急,自古以来成大业者难得有一帆风顺之人。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也。殿下天命所归,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虽有小劫,却不伤筋骨。”
庄王急道:“什么意思?”
第506章 差点把你暴露
公羊璞玉和善地解释道:“殿下,还记得吗?数天前,贫道曾经跟殿下说过什么?”
庄王道:“先生教我,于先生计算三日之内行事,大事可成。若三日之内不能成,则需收手。”
公羊璞玉点头,道:“殿下动手的日子,是在三日之内吧!”
“是!”
“那天下就不会担心,不管事态怎么变化,动不了殿下的根本。”
“可父皇已经下了废太子圣旨,明日之后,诏书就会传遍天下!”
公羊璞玉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这上次相见,贫道测上过,殿下本来就有小劫。那小劫就是应在这件事上!”
庄王心中急死了:“先生,太子之位都失去了,怎么可能是小劫呢?这是大劫呀。”
公羊璞玉看他一眼,道:“殿下稍安勿躁,贫道请问,殿下虽失去太子之位,可曾失去王爵?可曾经另有重惩?皇上可曾下令让殿下回去藩地?”
庄王摇头。
公羊璞玉微微一笑:“那殿下有什么好担心的?属于储君的天命,如今还在殿下身上。殿下被取消太子之位,只是暂时的,皇上短期内不会再立太子。殿下只要小心应对,重新赢回圣心。太子之位还是您的,您不用着急!”
庄王瞪大眼睛:“先生确定?”
公羊璞玉一派世外高人模样,道:“天命在,太子之位就在!贫道看过,天命没有任何改变。如果殿下不放心,贫道便在这钦天监为殿下做一个大法事。”
“那就有劳先生了!”听说天命没有变化,还是属于他的,庄王心中大喜。
公羊璞玉迟疑了一下,道:“做大法事能稳固殿下的天命。但法事期间,施法之人不得与殿下见面,哪怕无意之中也不行。不然,此法事不但无功,反倒有过。”
庄王一怔,道:“大法事需要多久?”
公羊璞玉道:“稳固天命的法师,繁琐而长久。少则四十九天,多则一年半!”
听说这么长时间,庄王有些犹豫。
要是中间有什么事,他还想借助公羊先生的观星之法呢,
他问道:“若不做这法事又如何?”
公羊璞玉再次伸指掐算,轻轻叹了口气,道:“殿下的这次小劫,虽然天命仍然在身,却有些不稳。若是这不稳的迹象持续下去,皇上就会改变心意,如果皇上另立太子,天命就会转移到新太子身上。那么于殿下来说,就不再是小劫,而是大劫!”
庄王脸色大变,如果天命转移,那还有他什么事儿?
只要天命还在他的身上,一年半不见又有什么关系?以前他不知道有公羊璞玉的时候,不照样做的挺好,不照样把太子之位给拿到手中了?
所以现在保住天命才是大事。
想到这里,庄王立刻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公羊璞玉微微一笑:“殿下可要想好了,如果法事开始,如非必要,贫道不会离开钦天监。法事若完,贫道会派人通知殿下。法事不完,殿下千万不可与贫道见面。不然,前功尽弃!”
庄王连连点头,道:“先生放心!先生在为本宫的事费心,本宫断不会扯先生后腿!”
听他还在自称本宫,公羊璞玉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道:“如今京中宵禁甚严。殿下还需要努力经营,再赢回圣心,殿下也要谨言慎行!”
这话带着说教的语气,但庄王丝毫不以为忤。他心中多少还有些期盼:“先生,本宫这次太子之位真的保不住了吗?”
你的太子之位若是保住了,那二公子计划一场,费了多少心力,岂不是白忙?
公羊璞玉心中冷嗤,面上却是一派高深莫测:“可惜殿下行事之前并没有来告诉贫道,贫道事前毫无所知。如今事情迫在眉睫,贫道也没有办法。不过殿下也不必忧心,天数之事,谁也不能断定。再说殿下今日做的挺好,也许皇上会收回成命也说不定。”
这本来只是安慰的话,庄王却听得眉目扬起,眼中又充满了希望。
是啊,他已经把这一切是老五的阴谋都跟父皇说了,老五无法无天,丝毫不把父皇放在眼里,论罪,那可比他大多了。
他得罪的只是老五,老五得罪的可是父皇!
带着期望和侥幸,庄王原路返回,还差点被宵禁的巡卫队碰上。
他以为他做得够隐秘了,却不知道,他这里前脚才回府,后脚,又有人出现在钦天监。
这次,公羊璞玉就一改之前仙风道骨,超凡脱尘的高人风范,稽首行礼道:“二公子。如今夜里并不太平,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过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锦衣,眉目英俊贵气,还透着一股矜傲,着实气度不凡。
他皱眉道:“庄王这个蠢货,差点把你暴露。”
公羊璞玉吃了一惊,道:“二公子,是什么情况?”
皇甫宇轩道:“庄王以为他随便指一个菩提寺的和尚,就能让皇祖父打消疑虑。却不知道皇祖父派人在跟着他,他自以为躲过了巡夜的官兵就万无一失,却不知道皇祖父的暗卫还跟着他。”
公羊璞玉只觉得脖子一冷,如果皇上知道是他对庄王说了那些话,才让庄王对皇甫景宸动手的,那他很快就会被皇上五马分尸!
看着公羊璞玉白了的脸色,皇甫宇轩道:“你也不用担心。本公子发现不对,已经派人将那个暗卫给引开了。皇祖父不会发现你,本公子也不会让皇祖父发现你。本公子的人,本公子会护他周全!”
公羊璞玉心中大是感激,之前面对装完的时候他高高在上。此刻他就全然没有那种感觉,更是毫不吝啬的双膝跪地,顶礼膜拜,声音里满透着感激和臣服:“多谢二公子救命之恩!”
皇甫宇轩淡淡地道:“不必多礼。”
公羊璞玉对皇甫宇轩之前的话甚是不解,问道:“二公子刚才说庄王随便指一个菩提寺的和尚,是何意?”
这件事怎么会和菩提寺的和尚也扯上关系了?
第507章 大婚该办了
皇甫宇轩看了他一眼,道:“本公子的人传回宫中的消息,庄王下午两度见了皇祖父,第一次见后,皇祖父派人去宣菩提寺的空禅和尚。本公子若是猜的不错,皇祖父一定对皇甫景宸的死产生了怀疑!”
公羊璞玉的面色不太好,他知道他所做的事和刀尖上跳舞没什么区别,毕竟伴君如伴虎,他现在算是把皇上的儿子玩弄于鼓掌之中,若是被皇上知晓,不要说把他五马分尸了,只怕跟他有关系的人都会被诛灭!
皇甫景宸与其说是死在庄王的手上,不如说是死在他的伶牙俐齿中。
而满京城的皇室宗亲中,皇甫景宸一直很低调,加上诚王当年为何离京的事,京城中谁人不知?
所以皇甫景宸的死说重要,不重要,因为他不是皇室宗亲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说不重要也还有些重要,他毕竟也是皇孙,而且是当街被刺杀。
皇上既然知道是庄王动的手,必然也会好奇庄王的动机,因为这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而庄王这个怕死的,也不可能撑得住皇祖父的怒火,还好他够聪明,没有把你给供出来!”结合皇上宣召空禅进宫,一直在密切关注的皇甫宇轩,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公羊璞玉不由觉得一阵后怕,不过他又有些暗暗的得意,如今庄王也算对他言听计从了,若不然,不会主动掩护他的。
他把今天和庄王会面的事,毫不隐瞒的告诉了皇甫宇轩。
皇甫宇轩赞赏地道:“公羊先生智慧过人,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再与庄王多接触了,恐防引起皇祖父的怀疑,你处理得很好!”
和庄王想的一样,现在皇甫宇轩也不希望公羊璞玉有事。
公羊璞玉道:“二公子,诚王真的到了京城?”庄王之前信誓旦旦,也不像是说假话。
皇甫宇轩轻嗤一声:“本公子的人一直在密切注意,如果诚王夫妻到了京城。本公子的人自会前来汇报!”
二公子这么说,就是他的人没有见到诚王夫妻,公羊璞玉觉得不对,他道:“可庄王说他所遇到的一切都是诚王的阴谋,他亲眼看见诚王夫妻烧他的太子府!”
皇甫宇轩眼中掠过一抹讥诮:“我这个三叔可精明的很。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说的!”
公羊璞玉顿时放了心。
只要诚王夫妻不到京城,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庄王才会去对付诚王世子,那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皇甫宇轩的脸色不太好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被夏文锦打的地方似乎还隐隐作痛。
想他长年习武,却被一个武功不高的夏文锦偷袭成功,暴打一顿不说,还被她嫌弃,鄙夷,蔑视……
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个英风飒爽,眉眼睥睨,倾城绝世,却又青衣淡雅的女子,明艳,美丽,鲜活,哪怕是含嗔带怒的模样,也是直扎他心底,让他难以忘却。
红衣的艳丽,青衣的淡雅。
青涩的惊讶,冷傲的锐利。
他明明只见了夏文锦三面而已,他明明只是为了公羊璞玉的测算,为了夏文锦的八字。是于他有利,所以才会与她有了交集。
可现在,那明艳的身影却在了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因为她的倾世容貌吗?是因为她的不屑一顾吗?还是因为,哪怕她揍人的时候,也美的让人不愿侧目?
好花美丽却带刺,夏文锦越是不待见他,反倒更加让他欲罢不能了。真想今天就把她抓过来,好好蹂躏!
正沉吟间,公羊璞玉道:“公子,您大婚的事宜,也该办了!”
皇甫宇轩转头看公羊璞玉,他倒是想办,可他一个人能办么?
公羊璞玉接着道:“如今公子红鸾星动,命定之人已经与公子近在咫尺,公子只要大婚,何愁大事不成?”
皇甫宇轩不太爱听这话,难道不成婚,不娶这个女人,他就大事不成吗?
见皇甫宇轩的脸色冷了下去,公羊璞玉忙道:“公子,命数之事,玄之又玄,天象显示不可不依!公子雄才伟略,可命终究有所欠缺,所以之前殿下才会只是梁王,只有公子命中红鸾,方可助你一臂之力!”
皇甫宇轩眼中闪过一抹阴鸷,这种把自己的命运建筑在别人身上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他不会相信,可是公羊璞玉为他测算的几乎都应验了,而且《观星之法》在整个南夏,甚至整个天下,有如神书,毕竟虚云祖师的事迹,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世间的。
一个可以踏破虚空,游走于大千世界的,有如神仙一般的存在,他留下的东西,会弱吗?
哪怕只是残卷,祝他身登大宝,也足够了。
可是如今,问题在于,夏文锦似乎并不想嫁给他!
如果真是他红鸾命定之人,怎么会有逃婚事件?那不应该是月老绑定红绳两端的人吗?
而且,他主动出击,还被揍了一顿。
想到这里,皇甫宇轩看向公羊璞玉,神色郑重:“先生,是否我只要将这女人得到就够了?”
娶她就得她愿意,可如果得到她就简单多了!
公羊璞玉道:“公子口中的得到,可是不需明媒正娶,而是以权力相压?以势力相欺?”
皇甫宇轩沉着脸点了点头,以权力相压,以势力相欺怎么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要一句话,多的是人想嫁给他!
太傅之女赵可嫣,京城第一美女,如今还待字闺中,不曾订亲,那是因为对他有意!
他够给夏文锦面子了,亲自跑去锦州,在夏文锦昏迷的时候,亲自表示愿意娶夏文锦,亲自上了昊天寨,这也算是雪中送炭吧?
他一个堂堂皇孙,夏文锦呢?说好听点,不过一个江湖草莽之女,说难听一点,就是一个女匪嘛!
他这么屈尊降贵,被逃婚不说,还被暴打,真当他是泥捏的?
此次本来也是想问一下公羊璞玉,若是霸王硬上弓可行,他今夜就可入洞房!
第508章 必备条件
公羊璞玉大惊,他失色道:“公子,万万不可这么想,所谓红鸾,那是主婚姻之事的吉星,必须俩人都心甘情愿,明媒正娶,如此方有红鸾天喜。倘若一方不愿,强行逼迫,那就不是红鸾吉星,而是红鸾恶煞了!”
“红鸾恶煞?又会如何?”
公羊璞玉嘴唇哆嗦,半晌吐出十六个字:“家破人亡,身败名裂!谋划成空,生不如死!”
这十六个字的严重程度,把皇甫宇轩也吓了一跳。
前天的差点就这么做了,不,他已经这么做了,如果不是低估了夏文锦,被她跑脱,说不定人已经在他府里了。
他本来为自己被打了一顿,懊恼不已,难道说这反倒还是因祸得福了?
公羊璞玉见他沉吟,以为他还没有打消心思呢,急忙劝道:“公子万万不可鲁莽,红鸾恶煞随身,万事皆成空!这比娶不到红鸾命定之人,后果严重百倍!”
皇甫宇轩睁眼,目光阴鸷深沉:“既是红鸾命定之人,又岂有娶不到之理?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羊璞玉叹气道:“天下之事,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红鸾命定是不错,但也讲个天时地利与人和,所谓时也,运也!”
“所以如今她不肯嫁给我,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也许是公子时运不到,也许是对方时运不济,所以中间有波折也很正常,但既然红鸾命定,是有夫妻缘分的,公子切勿操之过急!”
皇甫宇轩咬牙,那张明艳的脸似乎又在眼前晃动,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公羊璞玉见他神色不好,知道他一向心高气傲,而以他的条件,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不过那个是他红鸾命定之人,为了大业,为了红鸾星相助,他才认准了那个姑娘。可是却被拒绝了,这绝对是他人生里面极少数的失败。
他挺担心皇甫宇轩气头上会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举,苦口婆心劝道:“公子,以您的条件只要明媒正娶,只要许以正妻之位,这世上不会有女子不动心的!如果公子感觉受了委屈,等到公子身登大宝之日,便可将这份委屈发泄出来,到时候谁也阻挡不了公子的大业,红鸾星便可有可无,公子可以放手为所欲为!但此时尚需隐忍啊!”
皇甫宇轩深深吸了口气,才平静地道:“先生的话,我记住了,我自会让她心甘情愿嫁给我,我正妻之位一直虚悬,也是为了明媒正娶!”
公羊璞玉见他神色平静,声音平缓,松了一口气之余,心中暗暗赞赏,到底是人中龙凤,到底是胸怀大志,为了大业,哪怕这个女人不是他喜欢的,他也会用尽诚意去取回来。哪怕在娶她的过程中受了委屈,他也能隐忍!
这才是成大事者的必备条件!
诚王府。
东主院,皇甫景宸住的院子。
此刻下人都退去了,只有诚王夫妻和皇甫景宸三人。
皇甫景宸正式给爹娘行了一礼,声音里满是喜悦:“爹娘,两年不见,你们可都好么?灝宸和璃叶呢,没惹爹娘生气吧?”
路千雪道:“乖璃叶好着呢,就灏宸那小子,像个小皮猴似的,每天都得揍一顿。”
皇甫熠目光落在儿子身上,上下打量,得出结论:“这傻小子看着好像聪明一些了。雪儿,你说的没错,江湖果然是个锻炼人的地方。”
路千雪笑眉笑眼地道:“没看出哪里聪明了。在江湖上两年,连个媳妇儿都找不到,真笨!”
皇甫熠高兴地道:“雪儿说的有道理,这傻小子的确是赶不上他爹。想当初他爹我在江湖上三个月就遇见了雪儿。运气好不说,关键还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这不,怎么能娶到雪儿你呢?”
“多大年纪了,还自吹自擂。tui,真不要脸!”
“有雪儿在,我要脸干什么?”
皇甫景宸:“……”
眼前这样的场面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哪次不被塞的满嘴?他脸色麻木地道:“主院给爹娘留着。儿子这就去吩咐他们打扫出来,让爹娘住下!”
“住什么住啊,我们有地方住!”皇甫熠道:“本来以为你出事了。咱们才着急忙慌的赶过来,既然你好好的,看看你,我们就走啦。”
皇甫景宸心中很是不舍:“你们今天才到,马上就要走吗?不能住上一晚?”
路千雪道:“我倒是可以住,你爹不能住。但我要是住下,你爹一定很伤心,说我把他抛下了,所以我当然是要陪你爹走啦。再说,我们是不在府里,又不是回云州。”
皇甫熠得意地看了儿子一眼,不过还是解释道:“你娘听说你出事,伤心的晕过去了。所以你爹我才陪她跑这一趟,准备帮你报仇,顺便把你的尸骨带回去。来的时候可什么都顾不得。现在你没事,可你老爹我和你的漂亮娘亲一起,把太子的产业给捣毁了七七八八,还把太子府都给烧了。一定会有人拿这件事来攻讦,咱们可不能落人口实!”
听说为他的事让娘亲都伤心的晕过去,皇甫景宸眼睛顿时红了。
听到后来,他又吃惊:“你们真把太子府给烧了?”
他没出诚王府,刚发生不久的事,他还不知道。
路千雪扬眉道:“我的儿子可不是别人能随便欺负的。那是你没事,如果你有事,就算是太子,我也照杀不误!烧个太子府,不过是警告而已,算得了什么事?”
她眉目间一股凌锐之气有金戈铁马般冷肃,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皇甫熠道:“为你这小子,一路上紧赶慢赶不说。你娘亲可没少流泪,你就不能争点气,赶紧找个媳妇儿?真是的,你怎么这么没用呢?”
皇甫景宸:“……”
不是在说太子府被烧的事吗,怎么又扯上媳妇儿了?他还没到二十岁,没那么急吧?
不过在爹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皇甫景宸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他怀中的那块玉佩。他想送出去的,可是却没能送出。他好像的确挺没用的!
等这件事过后,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姑娘,郑重的将这块玉佩送给她。
第509章 去问影阁
于是,在父母三句话不离他怎么还不找媳妇儿中,皇甫景宸还是弄清楚了,他爹娘做下的壮举。
接到皇甫景宸出事的消息后,诚王夫妻立刻从云州出发,这一路上,全是抄近路,除了去特定地方换马,几乎是走出一条笔直的直线。晓行夜不宿,人休马不休,昨天白天赶到京郊一个庄子,诚王妃看见诚王着实累坏了,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睡了一天,傍晚乔装进城,晚上,他们没有动手的几处地方,除了一处不明之外,其他的,都是诚王夫妻的杰作。
这夫妻俩为儿子出气,可着实行动迅速。
关键是,这一路,从云州到京城,除了进城那会儿乔装进来之外,几乎无外人真正看见这夫妻俩出现,而他们换马的地方和人,都是他们的人,休息的庄子,也是他们的庄子。
当然,庄王看见了,而且,是他们特意让他看见的。
现在,这夫妻俩准备离开了。
皇甫景宸很是不舍,不过也知道,若是他们留下,除了能让他一解孺慕之思,再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给爹娘惹麻烦。
看着儿子眼神中的依恋,路千雪轻轻拍拍他的头,笑道:“傻小子,你放心。你爹都安排好了,最多半个月,我们就会名正言顺进京来看你。而且还能住上一阵子!”
“真的?”
皇甫熠翻白眼:“要是这话是你老子我说的。你可以不信!你娘亲什么骗过你?”
皇甫景宸:“……”
不是不信,只是好消息来的太突然!
路千雪精致的眉眼间皆是笑意,道:“嗯,真的!到时候你皇爷爷会把我们召进京问一些事。”
皇甫熠路千雪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洒脱而不羁的笑意。
清风朗朗,明月昭昭,亦不如他们的笑容那般直照心底。
夫妻俩离开的时候,路千雪又拍了拍皇甫景宸的头,语重心长地道:“傻小子,你爹是属于你娘的,你娘是属于你爹的。没事别想我们,要想自己找个媳妇儿去想!”
皇甫熠立刻占有欲满满地揽住路千雪的肩,道:“对,你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找到你娘了,你得加把劲!”
皇甫景宸:“……”
好吧,他早就习惯了。
皇甫熠交代:“这段日子,你也别在府里了,找个地方好好‘养伤’吧!”
皇甫景宸心领神会,道:“我知道了,爹!”
他虽是昨夜回府,并参与了陈叔等人的计划,但除了陈叔等云州诚王府老人,没有人知道世子无事,而且回来过。
现在,也是该找个地方“养伤”了。
回到府里,庄王行坐不安,他明明亲眼看见了老五夫妻,可是父皇质疑的眼神却让他心里很是不安。
他必须要找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老五夫妻的确是出现在京城。这样才能把矛头都指向老五。
可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去哪里找这么强有力的证据。
最后还是他的亲随桑恩试探地道:“如果诚王夫妻真的到了京城,他可以瞒住别人,却绝对瞒不住一个地方。”
“哪个地方?”
桑恩道:“影阁!”
庄王顿时眼前一亮。
对呀,他怎么把影阁给忘了?这个传世数百年的势力,最擅长的就是消息买卖。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只要从影阁买到这条消息,再呈送给父皇。父皇就绝对不会再产生任何的怀疑。
没办法,他亲眼看见的做不了数,影阁的一条消息却无人怀疑。谁叫影阁更权威呢?
说做就做,他立刻拿了银子,准备令桑恩去办这件事。
但是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这件事还是他亲自去跑比较好。
东街有个影阁的据点,是个小茶楼,这时候天色已晚,茶楼已经关门。
但是这不妨碍他拍门。
随着开门声,茶楼的二楼右边的一扇窗户开了,却没有人出现,只是晃晃悠悠地垂下来一个吊篮。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一个精致的吊篮。
规矩庄王懂,只要有吊篮垂下,就有希望。
他把写好的问题和一百两银票一起放进的吊篮。
这属于叩问阶段,一百两银票是开路的。不管问题回答与否,都不会退。他只需要在这里先等着,一会儿就会有回复。
吊篮收回去了,二楼的窗户又闭上了。
庄王像个等待小情人开窗的毛头小子,在这里转圈圈,不时抬眼望一眼窗子。
一刻钟后,另一扇窗开了,那里一个吊篮垂了下来。两扇窗之间相隔有一丈多的距离。
庄王大喜,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
吊篮里有一封信。
这回复果然是快。
庄王手指颤抖的把信封拆开,满怀希望的抽出信纸,嘴角噙着喜悦的笑容,就算你再狡猾,你能逃得过影阁的眼睛吗?
然而,当信纸上的内容落入他的眼帘,他却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上面白纸黑字,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字:“影阁不涉皇庭之事。尊客自便!”
既没说诚王是否在京城,也没说是不是查得到具体位置。一句不涉皇庭之事,就把他给打发了。
庄王恶狠狠的咬牙,他真恨不能冲上二楼,把那该死的影阁据点给捣毁。
然而他不敢。
影阁虽说不涉皇室中事,平时也不买卖这一类的消息。但不表示他们不知道这一类的消息,甚至有可能知道的更多!
一旦皇室中人敢去惹他们。他们的反击必然是让人难以承受的。
如今的他冒不起这个险!
第二天,庄王得知皇上带着重臣去太庙祭告,顿时跌坐在地上。
昨天他已经那样挣扎,那样努力,还是没能改变父皇的心意。
公羊先生不是说过会帮他的吗?
是他太过自信,他应该之前就去询问公羊先生,免得急忙之间,连公羊先生也没有对策。现在落到这样的境地,都是他太鲁莽所致。
接下来,公羊先生在为他作法事稳固天命,他不能见公羊先生,还是按先生所说,韬光养晦,静待以后吧。
只要天命还在身上,暂时不是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父皇还没有立太子,那天命就还在他身上!
第510章 皇家飞鹰
去太庙祭告是大事,仪式甚为繁琐,礼部是昨天下午就接到准备通知,虽有些匆促,好在一应仪程都是有例可循。
而且礼部官员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几乎不眠不休开始准备,所以一切忙而不乱!
就在皇上准备去往太庙祭告,还没上车驾时,处理各地加急奏报的右丞相夏世恩递过来一封八百里加急。
既是八百里加急而来,皇上便接了过去。
信件夏世恩是检查过的,看见信件,皇上的眉头不由皱了皱。
从云州送过来的八百里加急,不是军报,而是诚王皇甫熠的一份奏请,信中言辞悲愤,闻说长子死于京城,恳请父皇下诏,准予他回京收集儿子骸骨,归葬云州!
皇上大怒,骂道:“逆子!”
诚王世子是皇孙,皇孙自有葬处,什么叫归葬云州?云州是祖坟地吗?
这是一辈子不打算进京了?
他怎么养了个这么些个不省心的儿子?气死他了。
本来昨天他派出的人带回消息,京城中根本不见诚王夫妻。甚至,他派的人还暗中将庄王府里的下人也一并审问了。那些答说看见的下人只是为了赏银,其实没有一个人看见。
也就是说,诚王夫妻无诏回京的事,由始至终,都是庄王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庄王还信誓旦旦的说亲眼看见了,让他几乎相信真的有这么回事。
如今看来,都是假的。
空禅所说的天命是假的,空禅这两年都没有见过他,之前更没有回他相过面。
他说,老五无诏进京也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自己开脱而已。
如果老五真的敢无诏进京,又岂会写这封信来?这封信言辞激烈,对他这个父皇也没有什么软语气,显然对儿子之死甚为激愤。但却也恳求多过不满,守住了基本的臣子之礼。
从这封信里也能看出,老五还是有分寸的。
为了保住他这个太子之位,当街行凶,使天子脚下,京城之地,沾满血污;杀害亲侄,无视人伦;更是一再的欺君。
真是好大的胆子!
似乎和庄王的胆大妄为相比较起来,诚王的言辞不逊也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见皇上要上辇驾,夏世恩忙道:“皇上,此事如何回复?”
皇上正在气头上,他怒气冲冲地道:“给朕用皇家飞鹰传信,着令诚王即刻动身,立刻给朕滚进京!”
皇家飞鹰,是这两年才训练出来,用来传信的异种飞禽。体格健壮,持久有耐力,胜过飞鸽良多,整个皇宫仅有一只,十分宝贵。
从京城到云州,皇家飞鹰的飞行速度最多两天就能到。
皇上这是气得狠了,竟然要用皇家飞鹰传一封宣诏进京的诏书。
夏世恩嘴角抽了抽,不过也不敢劝,赶紧去办了。
这边,皇上上了皇辇,脸色还阴沉得厉害。
老三到底有没有说谎,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毕竟,老三的两个儿子,一个被人打成重伤,一个失踪。
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倒也有点像老五的不管不顾的浑性子。
他已经派人在找皇甫威了。
毕竟是老三的嫡子,就这么突然失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皇孙虽然多,但老三的嫡子毕竟也是曾被他当成皇太孙的人,这一年多来没少召见,多少有些感情。
再说,老三毕竟已经死了一个儿子,这个嫡子,可不能真的有事。
然而,这都一天过去了,还没有任何消息过来,也不知道皇甫威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皇上闭上眼睛,他已到这个年纪,前半生皇朝安定,难道到了后半生,还要因为太子的原因,让朝政动荡不成?
留意老五的人不能放松,也许老五前脚发出诏书,后脚就到京城,也是有的事。
如果老五真敢这么做,那就把二十年前的老账跟他一起算!
皇上的眉头拧得紧紧的。
几个儿子,他最喜欢的是老九篱王,虽是封了宁州封地,人却几乎一直在京城;
曾经最是寄予厚望的是老大,毕竟是嫡长子,又是幼时就立为太子的,可惜他不争气。
最怜惜的是老二,幼时聪明伶俐,却因母妃早亡,人又出色,不到十岁,就死于后宫阴谋,他虽龙颜震怒,将那个害了老二的妃子赐了白绫,娘家满门抄斩,可是那个聪慧的儿子却回不来了。
至于老四鲁王,老六信王,儿子多了,对于这样既不出色,也不捣蛋的儿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然而老五,还真是一个让他气到暴跳,恼到吐血,恨到咬牙,却又无奈得放任自流的浑货。
当年这个儿子在京城可着实高调,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在京中那些大将们谈而色变,人人怯战的时候,用两年时间将常来犯边,让边城百姓苦不堪言,传说以人肉为食的龙栖部族打到灭族,从此免了一方边境百姓的战乱之苦,回城之日,满城风光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立了这样的功,本可以风风光光,哪怕多求些封赏呢?可他倒好,为娶个江湖女子,闹得满城风雨。
这还不算,竟胆大包天在朝堂和他梗着脖子对着来,差点被他一怒之下推出午门斩首。众臣求情,加上灭龙栖安边境之功才免一死。
封为诚王,去的是云州最边境最苦寒最贫瘠的地方,原本是逼他求情,结果他倒好,在那里扎了根。还准备把儿子的尸骨都带到那边去安葬。
看看,这是人话吗?
看来是他这个做父皇的太好说话了,皇上眼里闪过一抹寒意!
皇甫宇轩动用关系,还真谋到两个低阶武官的职位。
华元明和辜鸿信盛情难却,高高兴兴去上任了。
被夏文锦揍了一顿的皇甫宇轩,并没有把自己被揍的事告诉夏万清。自己的女人自己驯服,那天夜色深沉,又是在小巷之中突然冒出来。夏文锦江湖行走,警惕性高。有那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那么接下来,就给到他驯服这个小女子的时候了。
他本来也谋了一个高阶一些的武官留给夏万清。
但夏万清并没有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