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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踢脚     弹指歌txt下载     弹指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辗转再相见,把心沉。三三八

    “手刀?”

    唐逸对殷仁的应变之快,倒是颇为赞赏,不过也只是赞赏殷仁的应变,至于这手刀,唐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处,便是对方手持利刃都没有什么威胁,更不说空手。便见唐逸再一个旋身,转眼闪过这一记袭来的手刀,整个人直转过半个圈子,来到殷仁的身后,举剑直刺。

    唐逸并不想立刻杀了这殷仁,以这人的武功修为,在倭寇里必然不会是简单人物,若能擒下他,对自己今后剿倭,必然会有不小的帮助,所以唐逸只是转到殷仁的身后去刺,没有真下狠手。

    要说殷仁却也了得,唐逸这第二次的胡旋过后,他竟然临机而变,借着手刀挥出,整个人似被这一挥带了起来,竟也滴溜溜的转了起来,虽然远不如唐逸的身法灵活,可毕竟唐逸不想杀他,所以倒被他躲过好几剑去。当然,殷仁更不可能将唐逸甩将出去。

    便如此,就见这两人,一个拼命躲闪,可另外那人就似贴在其背后一般,怎都甩之不去,终于殷仁的修为还是不如唐逸,仅仅一步之差,便觉得后背一麻,扑倒在地上。

    殷仁倒下,唐逸并没有立刻收手,而是把剑斜指,稍做停顿,似是戒备殷仁再起,实则朱玉却知,唐逸戒备的,并非已经倒在地上的殷仁,而是一旁的侯酬勤。

    朱玉想到这里,看了眼侯酬勤,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似是可惜,当下心道:“他是想唐逸杀死那殷仁?”

    心念电闪,不过朱玉的口里却没有停顿,当下询道:“这人虽是倭寇奸细,不过其修为不低,很可能知晓些秘密,不如暂留他一命如何?”

    侯酬勤闻言,盯着地上的殷仁,眼中又再闪过一丝狠厉,不过等抬起头来时,面色却已正常,点头道:“这殷仁非是我们所能留住,要不是牛兄出手,怕今日还要被他伤了人逃脱开去。更何况军师既然要留下他,必然不会有错,酬勤哪有异议?”

    侯酬勤说到这里,那侯十五回过些气来,睁开眼睛,挣扎道:“小的没能完成任务,还望少爷责罚!”

    侯酬勤闻言,摇了摇头道:“那殷仁非你能敌,若不是我手下确实少了人手,也不会着你们前去,你且安心便是。”

    也便在这时,其他几处战斗都是结束,倭寇奸细或死或伤,无一漏网,之后侯酬勤又取了各式书信,这些都是那些奸细朝外传递消息之用,虽然不能算是铁证,但在这等关头,却也足够。

    在场的这些人,哪个不恨倭寇的凶残?如今这些书信一出,便是同声要杀!侯酬勤见群情激昂,先是虚手一按,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侯酬勤这些日里好酒好菜的款待,又是高举义旗,为民除害,这些人也都是心下佩服,见了他伸手,不多时便都安静下来。

    侯酬勤见状,嘴角微微一弯,心下也不由自得起来,不过这也仅仅一瞬,转眼之间,侯酬勤便冷静下来,可却没有立刻与众人说话,反是转身朝唐逸拱手道:“一切有劳牛兄了。”

    唐逸点了点头,也不再多管,这里有朱玉主持,他可放心的紧,当下看了眼朱玉,见朱玉点头,当下一长身,直掠而起,朝江阴驰去。

    望着唐逸远去,侯酬勤这才回过头来,面上满是肃然,把手一指地上倒卧的几人,冷喝道:“这些人或是真正倭寇,或是生于我中原的奸细,不论如何,都是罪不可赦!今日我等与倭寇决战在即,便正好杀了他们祭旗!”

    侯酬勤此言一出,众人登时一声高呼,刀剑齐举!再转过眼来,那些奸细,不论是死了还是没死,个个都被刺了个通透!

    侯酬勤当下高喝了声彩,随即便道就地休整。朱玉则将侯十五交了出来,侯酬勤也没有多言,就将侯十五与方才擒杀奸细时受伤的几人留在原地,这些人都是伤的比较重的,一会就不再去那江阴,也免平白送死。

    将侯十五交了出去,朱玉又上前两步,俯身提起殷仁,放在自己的马上鞍前。那殷仁被唐逸刺倒,顺带点了周身大穴,此刻有口难言,只得以目怒视,一张俊脸终于不再冷静,不过朱玉却似浑然不觉。

    对于朱玉提走殷仁,侯酬勤没有一点的表示,自顾自的在旁忙碌,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众人歇息的差不多了,便见他忽然朝旁招了招手,随即就见侯家跟来的那些人里,登时奔来几个。

    众人只道终于要去江阴,当下纷纷起身,也便在这时,就听侯酬勤豪言道:“把酒取来!”

    侯酬勤这一开口,千多人登时都听了到,先自一怔,随即又都欢呼起来。尤其头前那数十江湖人,这三天里为了尽快赶路,啃的是干粮,喝的是冷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此刻闻言,精神哪不一振?

    这些人顺着侯家下人的方向瞧去,转眼也便明白这几天里,那挂着大大布袋的空马是做什么的,心下都是暗赞了一声小侯爷竟然如此细心周到!一时对侯酬勤的好感更升。

    便见侯家下人将那些布袋打开,自里面取了许多小小皮囊出来,众人手手相传,不片刻,便都得了皮囊。皮囊里面的酒水虽然不多,可如今这酒不过是壮行之用,却也算是足够了。

    侯酬勤自然也提了一只,见众人都拿了到,当下便朝前一举,朗声道:“杀贼救民,在此一战!”

    闻听侯酬勤的豪言,千多人齐喝一声,随即拔开塞子,畅饮起来。朱玉的手里也有一小袋酒水,侯酬勤一仰头,先将那酒喝的尽了,转过头来,见朱玉还未动口,不禁笑道:“军师是女子,若喝不惯,却也便算了,莫要勉强。”

    朱玉闻言一笑,又看了看眼前这些汉子的豪情,当下也举起皮囊,一饮而尽。

    “好!”

    侯酬勤一拍手掌,笑道:“军师爽快,豪情不让须眉!”

    朱玉随手将那皮囊朝旁一扔,面色竟然微红,好似有些不胜酒力,所以只笑了笑,没有说话。至于那小小皮囊,丢在地上,却是没有一滴酒水流出来,显然被喝的干净。

    “好!”

    侯酬勤又是一击掌,便道:“如此,我们便就出发?”

    见朱玉也点了头,侯酬勤再不多问,翻身上马,振臂一呼,这千多人登时朝江阴行去。

    江阴城。

    许蓉端坐在县衙之内,心下则在暗思。

    自那个牛二离开已经两天,眼看便到了约定之日,可对方却还没有动静。至于城里,则把所有富户的粮食都取了出来,全城饱食了一天,那存粮登时便去了五成还多,余下的粮食再不可能如此浪费。也好在江阴城的百姓都知道如今的难处,又得了两顿难得的饱饭,便是再少吃些,却也撑的住。

    不过即便如此,江阴要撑过十天,却也勉强,且到时倭寇万一并不离去,援军再出个岔子,那可就危险了。

    虽然许蓉见惯了风浪,可如今这满城百姓的生死都担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由得让这位老英雄的心下微微有些不定起来。

    “父亲。”

    许泉端了水来,他手里的水一白如洗,只是用火稍微煮过,里面半片茶叶都没有/倒不是城里没有茶叶,相反,如今江阴城里,茶叶却是最多,毕竟人人没有饭吃,再喝那茶水,岂不更是难受?

    许蓉身负守城之责,自然不可能不吃的饱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放弃了自己一生无茶不欢的嗜好,改做白水落肚,便是为了省些食粮。

    许蓉见自己的儿子来了,自沉思中醒来,一指身旁,许泉会意,先将水放在桌上,随即坐下。

    “城防如何?”

    许蓉虽然方才从城墙上回来,可心里却是一刻也放之不下。

    许泉闻言,勉强笑了笑道:“还如以往一般,倭寇没有攻城器械,也幸亏他们没有牛大侠的那身武功,所以围的虽紧,却不虞他们能进来。”

    许蓉点了点头,随即沉默起来。许泉见自己父亲如此,也不敢多言,便就耐心等待,直过了盏茶的工夫,那水都有些冷了,许蓉才长出了口气,忽然摇头道:“我还是老了。”

    许泉闻言一愕,自己印象之中,父亲之坚强,天下少有,不论如何的风浪困难,也从来没有让父亲发出一次这样的感叹。不过如今仔细看着父亲,那头上竟然不知何时斑驳起来,黑发里一根根的银丝是那么的扎眼,满额的皱纹深深,虽说似父亲这等年岁,如此样貌正常的紧,可许泉却知道,自己的父亲之前绝不会这样,这顶天立地的汉子虽然年已五旬,但与常人比起,身体壮的好似三四十岁一般!未想如今竟然如此老态。

    不过心下虽痛,许泉的口中却是忙慰道:“父亲正当年,又怎会老了?想那倭寇纵横东南,劫掠无数,可却败在父亲手里,父亲若是老了,那旁人还怎么说?”

    许蓉哈哈一笑,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安慰自己,不过这安慰的话听来却是令人舒心,倒非是因为儿子提起自己曾经击败倭寇的战绩如何,而是自己孩子言下的那番拳拳孝心。

    精神一振,将桌上的白水一饮而尽,寡淡的白水,入了口中,却似甘泉琼浆!

    “我这父亲做的可不尽责,却没能早早给你寻个媳妇,如今要是守住江阴,为父必然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妻子。若是城破,我们父子便并肩战死这里,也便是了!”

    许蓉说到这里,又自一笑,颓势尽去。

    许泉闻言,心下也是一松,暗道这才是自己的父亲,笑对风浪,不惧生死。也便在这时,门外奔进一个许氏族人,禀道:“牛大侠来了。”

    许蓉猛地直起身来,笑道:“好!”说罢,朝自己的儿子一招手道:“走,我们去迎牛大侠去!”

    唐逸依旧穿过那些倭寇,直进了江阴,再找到县衙,进去不片刻,许蓉便就迎了出来。稍做客气,唐逸便将援军已到的消息说了出来。闻听援军终到,许蓉等人俱是一喜,虽然援军的人数不多,也不是官军,可再如何,有这援军赶到,江阴终究不是孤城一座,这心里可终究舒畅不少。

    唐逸被邀了进去,众人坐定,唐逸再把援军几时会到,城里又要如何配合,说了一遍,许蓉当下笑道:“牛大侠且请放心,城里安排已经妥当,又新征了三千壮丁,虽然这些人平日里都是普通百姓,比不得倭寇的战力,可有新垒的土墙,连上房舍,将那东门里围了一圈,却也算严实坚固。到时大侠去开东门,待等倭寇进来,不出多远,便会被阻住,之后城门落下,截断倭寇,进城的那两千人,我们一力奋战,还是大有可为。”

    说到这里,许蓉又自一笑道:“自然,那倭寇里的高手,可也要牛大侠的相助了。”

    唐逸进城时,有心留意,许蓉所说的布置,他也看了到,乃是这三天里,江阴百姓挖土,以迎着东门百丈外的房舍为基础,垒出一段段的土墙,将房子都接了起来,如此,远远看去,就似个小小的瓮城一般。虽然那些土墙不过一人来高,可发下些弓箭长枪,又或以竹竿削的尖了,伸将出去,终究还能阻挡倭寇。

    至于倭寇进城会不会发现有诈,唐逸倒不太在意,毕竟四千倭寇,只需要放进两千便成,那也不需要多长的时间,且这天色又暗,等到倭寇察觉出土墙的存在,自己早把城门落下了。

    当下点了点头,唐逸应道:“许老英雄放心,倭寇中的好手虽然不少,不过怎都不可能全进了城来,依我看,进城的倭寇好手有二三十人就已不错,这些人,我大可挡得。”

    唐逸对自己的武功放心的很,说话之间,自然显的信心十足,令人心下大安,更何况唐逸前几天一招毙敌的情景,只要当时在场的人,个个都记忆犹新,自然也不会认为眼前这位牛大侠狂妄了。

    如此,一切商议妥当,唐逸看了看时辰,却也差不多,当下起身直朝东门而去,许蓉等人则去安排城中人手,各安其位,等待这一场关乎生死的决战的到来。

    江阴城外。

    堀川直行一身暗红色盔甲,端坐帐中,肃杀之气登时弥漫开来,所有的倭寇都知道,这时的首领已经是准备开始杀戮,一旦惹起了他,那可与凶神无异。

    “报!”

    帐外,自己的近侍忽然进来,单膝跪地道:“主公,江阴城里有变!”

    堀川直行仍然不动,只是沉声道:“什么变化?”

    那近侍恭道:“有人举火。”

    唐逸当初与堀川直行定下的,便是举火为号,一等举火三周,堀川便需提兵而行,这时正是那城墙上换人之时,唐逸便道他有办法与陈锦山以前留下的人手合力,大开城门,堀川直行便要趁这片刻时机,加紧入城。

    “一旦入城,这江阴便在我手!”

    虽然城里尚有三万人,不过这三万人在堀川直行的眼中,却根本不堪一击!

    “传令下去,所有人等准备集做三列,随我入城!”

    堀川直行虽然也不是完全信任唐逸,可事到如今,却绝不能再有犹豫,只有狠下心来一赌!

    倭寇在江阴城外围了几近一个月,如今终于能够入城杀掠,个个都是兴奋异常,不多时,各自整好队伍,禁了声息,朝江阴东门行去。

    这一夜,天公似也做美,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早将月亮遮的严实,那江阴城上的火把根本便照不出城外十米去,倭寇悄悄行来,好似谁都没有察觉。

    倭寇们走在黑暗之中,心下兴奋莫名,却不知在那江阴城东门的城楼之上,一双锐目正透过重重黑暗,直盯住他们,这四千倭寇的一举一动,没有丝毫能瞒的过他。

    堀川直行骑在马上,看着东门越来越近,那城墙人影幢幢,似是在忙着换防,又似因为天色太沉,看不到自己,一切似乎都还顺利,只等那东门开启。

    也便在这时,就听城墙上忽然一阵的喧哗,倭寇们一惊,抬头看去,就见其上江阴守军竟然互相残杀起来,随即便听一人大喝道:“开门!”

    随即一阵沉重的声音响起,江阴城的城门竟然当真缓缓而开!

    就在堀川直行眼看便跃马直进江阴城中之时,就听身后忽然一人高声喊道:“慢着!”

    堀川直行一勒缰绳,转身望去,正看到森见群真冲了出来道:“不要进城,那城里必然会有埋伏!”

    堀川直行闻言,神色不变道:“森见大人可有证据?”

    森见群真闻言,摇头道:“没有,不过我总觉得这献城有些太过顺利,明国多奸诈,他们借此陷我们于城里,那可怎么办?”

    堀川直行闻言,哈哈一笑道:“陷我们于城里?我这四千猛虎一旦入了城去,那些明国人还有什么法子留下我们,他们真若有那实力,亦不会龟缩至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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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脚脚凌晨把336、337、338章稍微润下色,顺便把错别字都修改了。

来去纵横剑挥洒,三三九

    森见群真究竟是当真害怕,还是不过另施计策,有意要阻止自己,对于这个问题,堀川直行根本就不再考虑。他如今箭在弦上,哪还能再回头,当下一指头前,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的直冲进去,至于森见群真,却是再不理会!

    策马进得江阴城里,与城墙上的争杀相比,江阴城里可安静许多,夜色之中,整个江阴城黑沉沉的,原本还是在敌人爪牙下颤抖的孤城,如今却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巨兽,静静的伏着。

    自打一进江阴城,堀川直行便觉察出不妥来,这是多年争杀所赋予他的直觉,对于危机的直觉!只不过堀川直行知道,自从自己进城开始,便再没有退路,此刻掉转马头,只会令整个队伍拥堵起来,更添混乱!

    “点起火把,冲!”

    堀川直行立下决断,如今退不得,那不如就直接前冲,这江阴城就那么点点的兵力,还能拿自己如何?江阴城还能有什么埋伏?他们真要有实力,也不会被困到如今。

    如此,不如强攻!

    “人已入城,我还有何可惧?”堀川直行心下一狠,策马直朝前驰去。而森见群真自方才出声之后,便就退了下来,所以他并没有进城。

    “管他是心下惧了还是看出什么不妥,堀川带人进城便好,这森见群真退出去,反合我的心意。”

    森见群真的这些动作,唐逸在城墙上冷眼看着,也不去管,只是心道:“这森见群真的身份与堀川直行相差无几,他不进城正好,我还需倭寇中留下些人,为我指路,有这么一个身份足够的人败逃,才好去寻那倭寇的落脚之处。”

    唐逸想到这里,再抬起头来,远处林中森森,自己没有开启赤瞳,天色深沉之下,也看不清其中如何,不过想想,援军应该就要到了。

    便在这时。

    “牛大侠,倭寇开始登城了!”许泉紧上两步,急道。

    许蓉人在城里,正守在那新垒的土墙后,率众准备迎敌。四千倭寇,冲进城里的堀川直行最是难抵,一个不慎,真要被他冲破防守,那江阴城设计不成,反会当真被破,所以许蓉要亲自镇守!

    不过与城里相比,城楼也是必守之处,这里虽然有唐逸在,可他毕竟不熟悉江阴守军,所以许泉便在一旁相助。许泉方才在指挥内斗,演戏给倭寇来看,如今倭寇几已半入,心下正自高兴之际,却不想不远处竟然又有惨叫传来,那声声惨叫可不似做作,再看去,却是数十倭寇举了倭刀朝城墙上杀来!

    江阴城的城门是用绞盘绞起的,紧要关头可以将那绞索斩断,落下城门。堀川直行虽然直冲进来,可却并没有放弃主动,随即遣了近半的好手,着他们攻上城墙,便要去占那城楼。

    常年争战的堀川自然知道队伍被截断的危害,便算他相信了唐逸装扮的陈十五是真心引自己进城,却也不放心这些人能支撑多久。城墙上正在喊杀,在堀川的心下,显然认为这是陈锦山的人在与许蓉的手下火拼,一旦陈锦山的手下失败,城门绞索被断,那自己的四千人马便要一分为二,到时入城的只有两千人,堀川直行就没有什么把握能胜了。

    好在他手下带了不少高手,这些人虽然也因为战乱而成了浪人,可刀术却是着实不错,只要派上几十人,那城墙又是狭窄,不虞被围攻,反冲杀的犀利无比。事实也正如堀川直行所想,那些倭寇好手上了城墙后,一路砍杀,倭刀挥处,一时竟然无人可挡!

    眼看倭寇逞凶,许泉忙是来寻唐逸,急道:“那些倭寇多会武功,普通人可难抵挡,还望牛大侠援手!”

    唐逸闻言,再看了看身下,点头道:“那堀川直行虽然被迫行险,可却也是谨慎,一进城,便要攻上城楼,好将城门夺在手中!”

    唐逸正自计算倭寇进城的人数,骤闻许泉之言,也听出喊杀声的不对了,朝左右一看,冷道:“来的好!他把这些倭寇中的好手派到城墙上,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脚,我方才还在想,这些所谓好手混在人群之中,我要一一除之,还很不易呢。”

    朝旁一指,唐逸道:“我这便去援手,至于那些倭寇,已经进来的差不多了,何时放下城门,便由许兄做主!”

    言罢,唐逸再不多言,身形一展,昆仑大九式中的鹏升万丈使出,整个人直起四丈!又因为城楼本就高出城墙,唐逸如今距城墙的马道,足有六丈余!算上城墙的高度,距离地面更是十丈还多!

    唐逸这一跃,登时便将许泉惊的目瞪口呆,可转眼却又是一笑:“这牛大侠的武功越高,今日倭寇便越讨不得好去!”

    唐逸人在半空,环目四顾,转眼便将这城墙上的一切看个清楚。就见那些倭寇是自两个方向同时上的城墙,自两方合力朝正中的城楼而攻,一路砍杀,速度奇快!

    唐逸人在半空,正是旧力衰竭,这一顿的当口,将身下变化看了个清楚,随即冷哼一声,取剑在手,玄天真气再转,新力又生,整个人由上直下,换做鹰击千里,朝城楼左侧直冲下来!因为这一边的倭寇攻的最急,离城楼也是最近!

    尾崎伸一,堀川直行近侍中的第一高手,比之前潜进城里的栗田和梁川还要强上不少。尾崎伸一自做了倭寇后还没有失败过,虽然听闻明国武学最是昌盛,且整个日本的武功都是自明国传过来的。可这几年里尾崎伸一从来就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这不禁令他对明国的武学产生了怀疑。

    “人们都说明国有多少的高手,又传他们的武功有多神奇,可我在师父那里都不算顶尖,如今却能在明国纵横,可见这传闻不可尽信,明国也不过如此罢了。”

    尾崎伸一想到这里,又是一刀砍去,迎面守城士兵刚刚冲将上来,随即便没了头颅。一脚踢开身前的无头尸身,可就被这一挡的工夫,尾崎伸一就看到自己身旁的同伴个个争先,俱都超了过去。

    尾崎伸一见状,心下一阵的轻松,只道此行顺利,城楼就在眼前,不片刻便可拿下,至于明国人的战力,那可真是可怜的很,整个江阴城,竟然寻不到一个高手。

    也便在这时,尾崎伸一甚至想到了一个传说:“那些人都传说当年在那东海的一个岛上遇到了明国高手,那一人便杀了我们千人,毁船无数,如今看来,根本便是胡说!一人之力怎么能如此,必是他们胡编乱造,为自己的无能开脱!”

    可正想到这里,尾崎伸一手里的倭刀一停,因为城楼就在眼前,那城楼上悬挂的栗田和梁川的人头,也就随即清晰起来。

    “不过若真没有高手,他们两个是怎么死的?这两人虽然不如我,可也相差不多,难道当真是被围杀至死?”

    也就在尾崎伸一疑惑之时,忽然周围惊呼声起,变故陡生!

    尾崎伸一闻声,朝天望去,就见那漆黑阴沉的夜里,不知何时竟然渐渐要放的亮了,乌云慢慢的移开,月亮也终于露出半个身子。而那月光洒下的同时,一道人影正是显现!

    就见那人升至距城墙六丈高的半空,之后稍稍一停,转身就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就好似天兵,自那月上落下,撼人心魄!

    “好高!好快!”

    这是尾崎伸一的第一个反应,对手跃的那么高,冲下来的那么快,这都是尾崎伸一所没有见过的,便连他自己的师父都没有这等能耐!不过尾崎伸一不知道,他的震撼才只刚刚开始而已。

    唐逸的鹰击千里乃是取自昆仑大九式,因为眼前这些人,不是倭寇就是武功不高甚至没有武功的人,唐逸倒不虞他们能看出自己的轻功出处,毕竟昆仑派地处西域,等闲人可看不到他们出手。

    昆仑派地处偏远,并非就说他们的武功不好,尤其是这昆仑大九式,完全能与名门轻功相提并论,更不是眼前这些倭寇所能想象,就见唐逸一式鹰击千里,由上至下,当真如鹰隼一般急利,人在城墙之上的尾崎伸一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九天之上的苍鹰盯住的猎物,一时竟然动之不得!

    也便在这时,那些倭寇闻听城墙上的喊杀声一顿,也有不少人抬头望去,目光到处,正见人在月前的唐逸,就看他高悬在十丈之上,然后转瞬疾冲而下,哪不令人惊心动魄?甚至便有人惊呼一声:“天狗!”

    倭寇口中的天狗与中原大有不同,其口中天狗乃是性喜月夜食人,背生双翅之妖魔,素来被人惊惧。虽然倭寇都是胆大之辈,可唐逸这一跃本就有些高,再加之这些倭寇都是在城墙之下,由下朝上望去,唐逸直挂十余丈上,这可就是非人的高度了。漫说这些倭寇没有见识,就连中原名门的高手,也不可能跃的起这么高。

    更加之原本阴沉的天色,忽然现出半边月色,晕在唐逸背后,那六支剑排开,倒真有些像是翅膀,唐逸再一转身,换做鹰击千里之势,疾冲而下,就似飞翔一般!这些倭寇们看不清楚,一时心惊之下,自然便脱口而出!而这一声惊呼,更增混乱!

    唐逸人在半空自然听不清楚城墙下都说些什么,震骨传声如今只能借助空气,所以效力大减。且就算唐逸听到这些倭寇的话,他也听不懂。不过唐逸的余光却是瞥到了倭寇的混乱。

    这些倭寇混乱可对江阴有利,因为这混乱不只限于城内,便连未进到城中的倭寇都有发现,大惊之下,追随堀川直行的脚步便就慢了下来!

    既然下面的变化并不是什么坏事,唐逸也便不再分心,就见他人在半空,鹰击千里转眼使出,六丈之高,转瞬便下!

    不过唐逸没有直冲到倭寇群中,而是尚在半路,就听“铮”地一声,唐逸手中那剑光华大盛,剑罡暴涨之下,还未来得及与人交手的剑,转眼就寸寸碎裂!就看那剑碎做百多片,夹杂着罡风,呼啸着扑向那些倭寇。

    “碎剑以做暗器,如此一来,效果便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唐逸望着在月光反映之下,闪烁着点点光芒的碎剑,心念电闪之间。这碎剑虽然漂亮,可底下的那些倭寇却是遭了罪。

    唐逸这一剑可没有留手,他背后有六支剑虽然与殷仁一战,损失了一支,可回到江阴城里便就补齐,这些倭寇的武功又不可能与殷仁相提并论,就算自己故意碎上几支剑,却也不怕不够用。相比之下,如今重要的是两边皆有倭寇,自己必须先声夺人,以最快的速度,杀尽一边,然后再回身去把另外一边的倭寇也都除掉,以免他们破坏了如今计划。

    所以唐逸一上来便全力破剑,那些倭寇正在一处朝前去攻,唐逸将碎剑的范围压在两丈之内,倒不怕伤了自己人。

    看着眼前剑罡先是暴涨,尾崎伸一的心下便又是一骇!他虽然没有这份修为,可见识还有,转眼便知眼前这人的修为,绝对远在自己之上!不论是他的轻功,还是那剑上的功夫!

    这一刻,尾崎伸一也明白栗田和梁川为什么会被发现惨死,想来与眼前这人脱不开干系!更不会再狂妄的以为明国无人。

    唐逸背对月亮,尾崎伸一倒看不出唐逸的真面目来,不过如今唐逸的真面目对尾崎伸一来说,已经没有了用处,因为他眼看那剑罡暴涨之后,整支剑竟然碎了开来,还未来的及松口气,尾崎伸一就惊讶的发现,那碎剑竟然片片挟了罡风,直朝自己这边飞来!

    “他是故意的!天下间竟然还有这等使剑的方法?”

    尾崎伸一的心念电闪,再来不及仔细思索,当下双手握刀,运尽全力朝前猛挥,便要护住自身!

    转眼之间,碎剑呼啸而至,尾崎伸一的身旁登时惨叫连连,只不过这一次惨叫的不再是守城的士兵,而是那些倭寇了。就见那血花朵朵而开,碎剑挟着罡风,毫不留情的透过那些倭寇的防御,射进他们的胸口头颅,然后再自身后穿将出来,带着道道血箭,一头扎在城墙的马道上,直将那坚实的土石,钻出一个个孔洞来!

    当然,也有倭寇好手勉强挡下来唐逸的这一击,毕竟唐逸连施两次昆仑大九式,又是在半空转折,碎剑一击,每一块碎剑上分得的力量就更小了,所以还不是不能被挡下,这与一颗一颗的发射飞蝗石的威力终究不同。而这些挡下碎剑的,就有尾崎伸一。

    只不过尾崎伸一心下没有半分欢欣,反更是一沉!

    “他这仓促出手,我也只挡了他那碎剑中的几片而已,便是手臂酸麻,那人的真正修为可有多高强?我之前竟然还小看了明国高手!”

    心念电闪,尾崎伸一再看去,就见来人的身形在半空被暴开碎剑的力一震,顿了一顿,随即翻身落下,手中再多了支剑,那剑挥舞处,转眼又倒下两个同伴!

    上来城墙的足有五六十倭寇好手,一边便有二三十人之多,不过这来人之前碎剑一击,之后再是挥剑连斩,不片刻,便是杀了十多!尾崎伸一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那不仅仅是被方才碎剑上的大力所震,还有来自心底的无力和恐惧!

    唐逸手中剑稍做控制,不让它暴碎开来,毕竟如今已经在城墙上了,真要再如之前那样,碎剑一个不好,反会穿透敌人,然后再飞出去,怕是会伤到自己人。好在唐逸即使控制这力道,这些倭寇也难在他那胡旋步之下抵住两三招,就见他手中剑轻轻挥出,不几刻便又是一名倭寇倒下!

    唐逸杀的轻松,心下犹有时间暗思道:“方才我碎剑一击,效果却是不如我的想象,倒不是击中的人少,而是击杀的人少了些。”

    唐逸想到这里,一剑将自己对面的倭寇的喉咙刺了个窟窿,心下再道:“我方才的碎剑,除非是击中他们的头、喉、心、胸之处,否则就算击中,也会转眼穿透他们的身体,一时伤害反是小的多,甚至有些人还能坚持再战。”

    仅仅穿过人身,飞蝗石其实也有这个问题,只不过碎剑太薄,伤口比飞蝗石还小,所以这问题更显的大了。

    “这碎剑一击,倒还是个不错的法子,只不过我要如何才能提高威力?”

    一剑一剑的杀,虽然也十分的快速,但自己眼下可要两头照顾,时间还是紧迫。惟有天女散花般的暗器才能快速杀敌,但自己真要出手,那可就会被认出身份了,毕竟飞蝗石比昆仑大九式扎眼的多。

    也就在这时,一个被方才碎剑射中,可因为只是穿过了腹部一时未死的倭寇,正亡命而来,唐逸见状一哂,转手一架,抬起一脚,将他踢落城下。那倭寇只觉得自己小腹像被大锤猛的一击,痛的就像要把五脏六腑俱都喷将出来一般,整个人随那大力一阵旋转,跌落城下。

    不过他这一跌将出去,却是令唐逸的眼前一亮。

来去纵横剑挥洒,三四零

    “碎剑片虽然薄,可若能旋转起来,便能将那伤口剐的大了。”

    唐逸看着朝下旋转而落的倭寇,心下一动,不过随即也是暗道:“可若是将碎剑旋转起来,怕是速度要慢上些。”

    唐逸心里想着,手里却是一刻不停,接连斩杀四名倭寇之后,终于“当”地一声,有人架住了自己手中的剑。唐逸怕剑爆开,所以用力小的多,但即便如此,来人能硬挡住自己,还是令唐逸稍稍有些个惊讶。

    唐逸当下转目看去,见了对手是谁,这才暗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他,倒不奇怪。”

    这人正是尾崎伸一,方才唐逸碎剑一击,底下倭寇纷纷来挡,其中表现最好的,便是属他,唐逸虽然没能仔细来看,可身在战场,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就算随意一瞥,唐逸也能将那人记个清楚。

    尾崎伸一虽然硬挡住唐逸这一剑,可心下却也是叫苦,他知道对面这人根本就没尽全力,但就算如此,那余力依然震的自己双臂发麻!不过尾崎伸一心下虽然惊骇,却也知如今到了生死关头,当下便是朝周围狂叫一声,就来拼命。

    唐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从一旁倭寇的动向看来,这眼前的倭寇显然是招集同伴一起前来围攻。

    “有点意思。”

    虽然口里赞赏这倭寇颇有几分胆识,不过唐逸哪会怕了他们的围攻?除去被自己杀伤的,眼前不过还余下十来人而已,他们围将上来,正合了自己速战速决之意!

    “看的出,我眼前这个倭寇,显然是他们中的强者,那些倭寇都听命于他,如此,我倒不能先手杀了他,也防这些倭寇作鸟兽散。”心念一转,唐逸随即便舍了尾崎伸一,直朝一旁扑来的倭寇刺去。

    唐逸这一撤手,本是大感无力的尾崎伸一登时轻松下来,可随即而至的同伴的惨叫,却又令他的心弦紧绷,虽然一时还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杀星会舍了自己,但若不趁身旁还有同伴的时候拼命,稍等片刻,怕就只剩下自己了!尾崎伸一一念及此,怪叫一声,手中倭刀的刀势一变,高举过顶,直朝唐逸直直劈落下去!

    唐逸自天而降,将之前还如入无人之境的倭寇杀的毫无还手之力,那一旁的守城兵丁,看的心热,便在一旁大声助威。这些人的见识虽然不多,可也知道朝后退了退,正将这十余人的战场空了出来,好让唐逸施展。也正因如此,尾崎伸一这直起一刀,便有许多人看了清楚,当下纷纷惊道:“大侠小心!”

    以唐逸的武功,自然不用普通人提醒,虽说他早已失聪,但尾崎伸一离的这么近,就算不用震骨传声,只凭感觉,唐逸都知道身侧那直来的一刀!

    “这一刀终于有了些模样。”唐逸这边一手刺死一名倭寇,余光瞥到尾崎伸一,心下暗道。

    对于倭寇的刀法武功,唐逸的心下一直好奇,毕竟自己不可能总是遇到如眼前的这些低手。日后真的要和殷仁那般修为的作战,对手若还能光明正大的使刀,唐逸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对上,除非可以放手施展暗器,否则怕还要吃些亏的。所以唐逸对于这倭寇的刀法路数,十分感兴趣,只是可惜,自己的对手武功都不高,对唐逸没有任何的帮助。

    好在如今这尾崎伸一拼命来攻,唐逸终于自他那全力一击中,窥出些许的门道。

    “虽说这刀举过高,破绽也大,但气势相当不错,刀法本就讲刚、猛,可见倭寇刀法,也不例外,且应是偏重气势一道。”

    唐逸心念电闪,可脚下却不停顿,右足猛里一顿,整个人随即一旋,那尾崎伸一劈来的刀登时便落在空处!感觉着身旁落下的那猛烈刀风,唐逸再暗里点了点头,心道:“这倭寇的修为虽然不够,可这一刀劈的倒也可圈可点。”

    不过唐逸也仅仅是认可这一刀而已,至于倭寇,他只有嫌杀的少了,手下哪里肯停?

    于是一旁的守城兵丁便见到一副奇怪景象,就见一个倭寇举刀接连猛劈,而那从天而降的大侠根本就不与他交手,脚下不知如何使地,竟然每每在紧要关头一旋,那刀就擦身而落。起先这些守城兵丁还在担心,担心这位大侠躲的惊险,怕他不小心被那倭寇伤了,可等到唐逸避过三四刀后,看着他的轻松模样,看着他手下收割的倭寇性命,这些守城兵丁终于明白,原来这位大侠并不是躲的勉强,而是艺高人胆大,根本就没把倭寇放在眼内!

    这些普通人都看了出来,身在场内的尾崎伸一又哪会不知?他早在第一刀落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与唐逸的差距,可他如今除了拼命还能做什么?

    眼看同伴一一被眼前这杀星屠戮,尾崎伸一更是惊讶的发现,那杀星偶尔侧过来的脸上,不论是杀人的恐惧,还是杀人的兴奋,一概都没有,直看的手上性命无算的尾崎伸一,心下也不由得寒气直冒!

    唐逸手下不停的收割着生命,终于,除去尾崎伸一,只还剩下三名倭寇,而且这三个倭寇再受不了。这些倭寇虽然往日里杀人也不眨眼,可那杀的是别人,如今是自己被人如此无情的斩杀,偏又无力反抗,那三名倭寇终于觉得再也忍受不住,心下的凶悍暴戾尽皆被恐惧所替,再念起方才城墙之下,那些倭寇高声所喊的天狗之名,心下更寒,齐声大叫一声,转身便朝城墙下跃去!

    唐逸见状,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笑意是那么的浅,只是嘴角微微一翘,不过正巧,那尾崎伸一看了到,月光洒下,尾崎伸一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心道:“恶魔!”

    唐逸这一笑,其实倒不是因为什么嗜杀无情,而是不屑,想这些倭寇纵横劫掠,被沿海百姓所恨所惧,只道他们有多凶残,其实不过是没有遇到比他们更加厉害的人物罢了。若是有人将他们打的痛了,他们一样会害怕恐惧,却与常人并无两样。

    “今日大破倭寇,要百姓知道,倭寇也不过只是些匪类而已,如此一来,日后敢于反抗他们的百姓应该会越来越多。虽说保护百姓是朝廷的责任,不过在大军赶来之前,若能自保,才是最佳,”

    想到这里,正看那三个倭寇朝下跃去,唐逸把手中长剑一转,那长剑本就因为唐逸的内力太强而隐见裂痕,如今被唐逸的大力一催,登时碎裂开来。

    唐逸有心尝试一下自己方才所悟,当下玄天神功猛里一转一吐,就见那碎剑片片电射而出且又个个旋转不休。那三个倭寇虽然有意散开跃下,可仓促之间,三人不过相距丈许,城下又多是倭寇,所以唐逸毫无顾忌,那碎剑笼罩了三丈方圆,直洒而下。

    一支长剑,只算剑身才不过三尺,碎做碎片,有数十片就算不错,再多可就成了粉末。而这数十片碎剑笼罩三丈方圆,怎都会有些个稀疏,不过唐逸这一次是将那碎剑旋转起来,虽然速度确实要慢了些,但那威力却也是顿显。

    “扑扑扑扑扑扑扑”。

    便听得接连闷响,就见那人在半空的三个倭寇,后背就似被人猛击了数拳,接连猛颤,之后更是现出一个个骇人的血窟窿,直有碗口粗细!守在近处的守城兵丁见了,无不心头狂跳!

    城墙有四丈高矮,就算这些倭寇没伤,这么跳也是吃不消的,他们要不是真被唐逸的杀戮所慑,一心想要逃命的话,也不会这么做。如今更好,人还在半空就被击中,整个人直掼在地上,本就没有把握跃下的高度,再这么一撞,登时血肉四溅,哪还活的了?

    唐逸这一出手,再毙三个倭寇,身旁就只余下尾崎伸一一人,那尾崎伸一如今已经势同疯狂,尤其看到那三个同伴的下场,虽然心下不齿他们临阵脱逃,可从唐逸那惊人的一击中也看了出来,自己怎都不会再有生路!

    拼命是死,逃也是死,尾崎伸一心下一紧,随即狂性大发,再不顾一切,手中倭刀竟然又快了一分,又狠了一分!

    唐逸刚刚将手中剑碎射出去,一时两手空空,背后虽然还有四支,但匆忙之下,那尾崎伸一攻的又急,竟然来不及去取。那守城的兵丁见了都是一声惊呼,便想来相救。不过唐逸却毫不担心,当下又是冷然一笑,眼看那倭刀劈来,竟然不闪不避,伸手朝那刀上迎去!

    尾崎伸一见状一喜!用肉掌去接自己布满刀气的刀身,这不是自寻死路?可尾崎伸一心念方动,却只听得“当”地一声,眼前这杀星竟然改掌为指,直弹在自己刀上,随即尾崎伸一就觉得自己的刀身剧震,一个把持不住,刀竟脱手,随即断做两截!而这一切落在旁人眼中,看的更没有尾崎伸一细致,那些人只看到唐逸的手迎上倭刀,随即那尾崎伸一的刀便被震的飞了!

    其实唐逸的心下最是清楚,他方才之所以只用肉掌便迎了上去,不过是做个遮掩,实质上是最后改做屈指,一颗飞蝗石早便藏在手里,就此一弹。比起由背后取剑出来,从袖笼弹出颗飞蝗到手中,却不过转眼之间的事,更不会耽误自己的动作。

    闻听另外一边的喊杀声已是越来越近,那边的倭寇没有高手阻挡,显然就要攻到城楼了,所以唐逸也不再耽搁,屈指将飞蝗石弹在那尾崎伸一的刀身上。结果可想而知,唐逸这一击的力量,远大过方才,那飞蝗石一撞在倭刀上,简直就似一只大锤,猛里将尾崎伸一的倭刀直撞了出去!

    如今月光虽然不再被乌云遮掩,可月光洒下,怎都不及白昼分明,更何况唐逸离的倭刀极近,这才发力,漫说旁人,就连尾崎伸一自己都没有看的完全清楚,他只道是自己手中的刀是被对手一指弹断!至于日后传说,别人一听这牛二可以用空手击断布满锋利刀气的倭刀,必然不会相信,唐逸也便不用担心身份显露。

    倭刀离手,尾崎伸一不仅是两臂酸麻,更是被那巨力震的一口鲜血狂喷,心头大骇道:“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倭刀握姿,以双手为主,可即便如此,那刀不仅飞了断了,尾崎伸一的一双手臂更是好似不再属于自己,剧痛过后,根本就没了知觉,软软的垂在身旁。

    也正是这一时的惊骇,竟让尾崎伸一自那狂暴中清醒过来!不过这也是他最后的一段意识,随即尾崎伸一便觉得眼前一阵的天旋地转,自己好似飞在半空,可明明自己没有觉得身体离地,再看去,忽然眼前一具无头尸体,正自己跪倒,那身形甚是眼熟。等到省起那是自己时,尾崎伸一的眼前一黑,却是死的透了。

    唐逸对倭寇半分也不会留情,念起他们的种种兽行,唐逸可是见一个杀一个,除非那人还可利用,可以借其剿灭更多的倭寇。显然,尾崎伸一不属于这一类人,如此,唐逸自然不会多留他片刻性命,屈指弹飞他的倭刀,唐逸顺手自背后取了剑出来,一剑斩去,那尾崎伸一的头颅便飞了上天。

    “果然还是飞蝗石最最好用,只可惜我偶尔弹上一弹还可掩人耳目,使的多了,怕难免会有纰漏。”唐逸方才以飞蝗石弹断尾崎伸一的倭刀,心下感到一阵的爽利,这可比他掩饰身份,不能尽情发挥强的多了,只可惜不能多用。

    心下稍一感叹,唐逸再不多留,略是朝两旁守军点了点头,随即一拔身形,唐逸直朝城楼跃去,随即两闪,到了另外一侧。这一侧的倭寇数量与方才差不多,如今已是眼看就要攻进城楼,许泉都持了枪,便要与其相拼。也便在这时,许泉就听身后忽然风声掠过,随即一道人影闪现!

    来人正是唐逸,唐逸闪过来时,就已经用眼睛扫视一遍,这一侧的倭寇虽然战力与方才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却没有似尾崎伸一那样能挡住唐逸同样一剑的人物。

    “如此一来,更是好杀!”

    唐逸一笑,长剑起处,便看那血肉横飞,这些倭寇本是攻的顺利,虽然隐约听到城楼对面的动响有些不对,可也只当是那边的防守更强些,至于尾崎伸一等人的安危,他们倒没有当真担心。

    在东南沿海的纵横,令这些倭寇大觉明国无人能与自己相抗,就与尾崎伸一一样,都觉得明国武学昌盛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只不过如今,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他们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就见唐逸在那倭寇之中胡旋开来,东一剑西一剑,左一剑右一剑,虽然剑上的力道并没有胜过他们多少,可这身法却是超出太多,毕竟身法施展,不需隐藏实力,所以唐逸在这些倭寇好手里纵横来去,剑光洒处,必然带起一蓬鲜血,不多时,这些倭寇便是死伤大半!

    许泉站在城楼边上,起先还在为唐逸一人冲将进去而担心,就想拼死上前相助,可转眼便被这匪夷所思的景象惊了住,再到后来,心下竟然也有些发冷,这般的杀法,可真令人暗惧!

    唐逸在倭寇群中来回纵横,虽然看在别人的眼里,好似个杀星,但他的心头却是清明的紧,杀这些倭寇,还并不至于令他坠落心魔之中。

    冷眼四顾,经过自己的一番争杀,城下的倭寇已入了一半,再朝远处看去,正好月光也是洒下,那林中人影幢幢,唐逸也是看了出来,当下明白时机已到,随即高声喝道:“落城门!”

    许泉本是看的入神,忽然闻听唐逸这一声挟了内力的大吼,登时醒来,转身便朝城楼里奔去,不片刻,就听一阵的机簧声响,那城内闸门轰然而落。如此一来,在城门洞里的倭寇,转眼便被隔开,分成一里一外两份,至于正在闸门下的那十数倭寇,只能暗怨运气不好了,这些倭寇直接便被那万斤巨力压了个结实,转眼便做肉泥。

    这城门处骤然一变时,堀川直行正带人冲到了新垒的土墙处,就见严阵以待的许蓉,再听身后唐逸的大喝,堀川直行哪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不过堀川直行的速度却是未变,反还快了几分,当下把手中大刀朝前一指,直朝许蓉冲去!

    而那城外,森见群真闻声,则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可说自始至终一直在反对堀川直行进城,如今这个结果,正可说明自己的判断准确。至于他忧的,则是进城的那两千人可不是小数目,那也是日后他们回转日本的本钱!就这么折在城里,便连森见群真都舍不得。

    可森见群真还未来得及感叹,便听身后不远,忽然喊杀震天!猛一回头,就见那林中竟然不知有多少人,正中打了个“侯”字大旗,直朝自己这边杀来!

    森见群真不知,唐逸那一声“落城门”,本身也是着援军动手的信号,援军闻听,哪还按捺的住?登时便是掩杀过来。

挽弓向月满锋华。三四一

    倭寇就在眼前,喊杀声已经可听闻,这本就令援军千余人的心头激荡,再加上之前的那袋壮行酒,吕钟等人更觉热血直冲上头,只可惜他们要等命令,以免功亏一篑,这才苦苦忍耐。好在唐逸并没有要他们多待,不多时,他就在城楼处开口喝令,声音随内力源源传出,江阴周围俱是听了个清楚。

    侯酬勤自然也听到,当下一笑,看了眼朱玉,便见朱玉也在那边点头,于是再不耽搁,便就振臂一呼,朗声道:“倭寇侵我家园,罪不可赦,今日便是杀尽贼寇之时!”

    其实不用侯酬勤开口,这千余人就都按捺不住,如此当下闻言,更是热血沸腾,就算那留在城外的倭寇人数要比自己这边多上一倍,却也没能让他们感觉到丝毫畏惧,当下齐喝一声,便就直冲上去!

    侯酬勤更是一马当先,朱玉则跟在他的身后,这千余人里,惟独朱玉骑在马上,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她狂妄,实是她的武功当真最强,便是不下马来,亦可杀敌。至于殷仁仍被横在鞍前,随着马匹颠簸,手脚又不能动,面色自然越来越是难看。

    那闸门一落,登时将倭寇一分为二。相比之下,先进城的倭寇因为有堀川直行带领,一心朝前,还好一些。那些被挡在城外的,身后又不知有多少人掩杀而来,这些倭寇心里可便惊慌的狠了。尤其人在城外,四处可逃,反不如在城里的惟有拼命一途的那些倭寇来的齐心,当下便有被裹挟在内的假倭,四下里乱看,有意逃走。

    “混蛋!”

    森见群真眼见如此,心中虽然也不想久留,可却知道,如今这城外只有自己的身份足够,若连一番抵抗都没有,日后便算脱身回转,却也不好交代。

    当下咒骂一声,森见群真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城楼之上,正见到那好似纵横无敌的人影,森见群真不禁暗里一骇!

    “这天下还有如此样的武功?”

    不过森见群真虽然心下惊骇,可仍硬着头皮,拔刀在手,猛里一刀,将一个有心逃走的倭寇斩做两段,随即高声喝道:“谁再有心逃走,立杀无赦,有如此人!”

    见这两千手下登时一静,森见群真知道自己做的对了,当下再高声喝道:“敌人使计,便说明他们实力不及我们,如此,却有什么可惊的?”

    森见群真说话间,唐逸又挥手杀了两个倭寇,远处援军的喊杀声也是愈近,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只不过稍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森见群真竟然在城墙下重整队伍,两千本是心慌意乱的倭寇,竟然在他的整顿之下,渐渐安静起来,之后排做一线,齐齐转过身,朝援军迎去。

    “那森见群真倒还有点本领,不仅将倭寇重整,而且如今反迎上援军,还能避开城墙上守军的箭程,以免腹背受敌。”

    不过唐逸却知道,如今城墙上,除了东门城楼附近还有些士兵外,其余的早便去了城里埋伏,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想那堀川直行所领的两千倭寇,怎么都不能小觑,他们身陷城里,正成困兽之势,再无退路之时,发起狠来,可比以往还厉害上三分。所以不论是许蓉还是唐逸,都不敢有丝毫轻忽,怕若一个不慎,被倭寇将城里的防守冲的破了,结果关门打狗不成,反成了引狼入室!

    如此,城墙上的旌旗遍插,实则不过是晃人耳目罢了,人可都在城里,就算森见群真不迎上援军,却也没有几人能在城上射他。

    “箭?”

    唐逸想到这里,心下忽然一动,随身一转,手中长剑再取一名倭寇的性命,暗道:“人力终有穷尽,我虽然比这些人的修为高上许多,终究不可能有多持久。这以箭为主的话,是不是能省下些气力?”

    想到这里,唐逸极目望去,那城里的厮杀声业已传来,显然,堀川直行与许蓉已经对上。虽说城里的兵力如今已有三千五六之多,但唐逸知道,这些人基本都是没上过战场的百姓,真要指望他们战胜那两千穷凶极恶的倭寇,却也勉强,所以自己少不得要再来插手其中。

    也正如唐逸所想,堀川直行心知中了埋伏,如此一来,心下更是一横,只道此战非生即死,于是硬朝许蓉冲去。而他那身后尚有二十余倭寇,亦有马匹坐骑,也俱是怪叫连连,疯了一般的追随堀川直行朝前直冲,便是看土墙前,一支支长枪如林,却也无惧。

    面对这群野兽一般的倭寇,江阴城里征来的三千兵丁不禁面面相觑,心下竟是寒意大起,虽知不杀死这些人,江阴便就会立成地狱,但知道是一回事,做的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那一支支的长抢,虽然仍斜斜的支起,可要临到近处细看,却不难发现握着长枪的手早已满是汗水,更是不住的颤抖。

    许蓉立在土墙之后,眼睛盯着堀川直行,可自己身旁的变化,他还是心里有数,不禁暗里叹道:“要这些百姓上战场,终究还是勉强。”虽然许氏族人再加上曾与倭寇交手过的江阴官兵,总还有四百之数,但土墙也并非就只正面一处,每一段都要有些人镇住场面,所以许蓉的身旁,难免有不少新人。

    也就在这时,那堀川直行已到了近前,就见其一夹马腹,整个马朝前一跃,竟似要连人带马的跃将过来!

    土墙虽然垒的仓促,并不如何结实,不过终究也有一人来高,之前又有许多长枪支着,堀川座下的并不是什么宝马,这一跃哪里跃的过去?可堀川直行却也并没有指望能以马力跃过土墙,眼看马在半空,就要落下之际,伸手在马背上一撑,然后狂吼一声,竟再得新力,二次起身,翻过土墙去!

    自然,那马本就跃不过去,再有堀川直行这大力一按,登时朝下直落,一头扎在长枪之上,随即更是去力未尽,那六七百斤的身子又朝前一撞,土墙哪禁的起这般冲撞?登时便是一阵的摇晃!

    许蓉看着堀川直行翻了进来,心下还不多惊讶,这倭寇首领的不一般,他早是心有准备,若真只他一人翻过墙来却还不算什么,堀川直行再强也只是一人,且许蓉与他交过手,知道这人虽强,可却只知军中的杀伐,并不谙武功。

    但堀川直行座下的马,却是令许蓉一惊,就见这马直撞过来,虽然土墙并没有倒塌,可土墙却也有些不堪重负,尤其重要的是,堀川直行的身后还有二十余骑,若他们也如堀川直行这般,把马来硬撞,那这仓促之间垒就的土墙,难免会被撞开缺口!

    “投枪!”

    许蓉心下一沉,口里便是一声令下!

    自杨舍退来的人,大多世代打渔为生,不仅竿子长枪使的好,叉鱼也是自幼便会,将手中长枪掷出去,那准头力道,绝不容小觑。只要先一步拦下那二十余骑倭寇,就不怕他们以马撞墙。

    许蓉令下,便见登时应声飞出十数长枪,直朝那二十余倭寇射去!

    倭寇距离土墙已近,长枪也不需划过弧线,便就这么笔直而去!这十余支长枪都是许氏族人所为,毕竟他们的反应最快,也直到他们的长枪出手,众人这才醒悟过来,不过纷纷投掷之下,虽然力道不够,准头也是欠佳,但终究人多,再有之前许氏族人的一击,那二十余倭寇奋力抵挡之下,可仍被伤了数人,其前冲之势更是一窒!

    不过这些倭寇虽然不见得会什么武功,但身手也都不差,都是多年争杀之人,虽然座下马匹的去势被阻,可一个个再按马鞍,腾身而起,眼前江阴守军又都把手中长枪投了出去,一时竟没了阻碍,直被他们欺将进来!甚至有人翻过了土墙!

    许蓉的眉头一皱,眼前这些倭寇能跟在堀川直行的身后,必然不会简单,想来定是精锐。再看身后那堀川直行又在狂挥倭刀,煞气惊人,若让这些倭寇都冲过来,与那堀川直行汇合一起,反成了里外夹攻之势,到时可便真的难为了。

    毕竟自己手下多是新征的百姓,要是多些老兵,堀川直行就算进来,反是好事,正可趁此将其击杀!

    “可如今……”

    许蓉把眼一扫,便见已有许多百姓被堀川直行的煞气所慑,竟然不敢上前,更有甚者,看着一身红色盔甲的堀川直行在那疯狂屠戮,竟扔了手里的兵器,转身便是要跑!

    许蓉哪里会允许如此搅乱军心的事发生?当下紧上一步,一把抓住那人,冷道:“倭寇杀我等的父母妻子,今日更要屠这江阴满城,眼下这些恶徒近在眼前,你不说一心抵抗,却是想着要逃,我且问你,你可还是男儿?”这人虽然只是自己要逃,可就眼下群心不稳的状况,真若让他逃了,怕立刻便成了引子,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许蓉说罢,也不去看他满脸的羞愧,更不等他回答,当下只将那人朝地上一掼,接着挺枪直朝堀川直行刺去!虽然许蓉知道自己的年纪大了,怕不是这堀川的对手,但如今守军正需勇气,自己便是死,亦要为他们做个榜样,要让他们知道如何奋勇杀敌!

    与此同时,江阴城外。

    援军与那两千倭寇终于撞在了一处。

    吕钟熊虎等数十江湖人冲在最前,他们的脚力本就最快,实力又强过普通人,自然便做先锋。森见群真看的清楚,知道避不过去,暗一咬牙,也将余下的倭寇好手尽遣,不过自己却是缓了一步,稍稍坠在了后面。片刻之后,这数十支刀剑并举,先是战做一处,随后那双方,共三千人也终于接了上手,一时喊杀声亦是大震。

    不过一交上手,结果却是令人惊异,原本横行无忌的倭寇竟然反不及人数少了一半的援军义勇。就见一千援军个个争先,这些汉子,基本上都与倭寇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拼起命来,却比倭寇还要狠上三分!而这两千倭寇虽然被森见群真重整,但终究心下不稳,此消彼涨,大落了下风。

    看着己方攻势越来越盛,朱玉人在马上,随手杀了身旁冲过来的一个倭寇,俏目扫过,觉得暂时不需自己太过出手,微微点了点头,伸手便将那殷仁提了起来,然后身形一起,直拔两丈来高,自空中轻轻一折,踩着倭寇的头颅,朝前驰去。

    三千人战在一起,虽然人数不少,可却是排做一线,所以,朱玉只点了几点,便就冲了过去,随后不几步来到城墙之下,脚上再度发力,四丈高的城墙,转眼就翻了上来。

    城外的这三千人战到正急,稍不留神可便是身死命丧的下场,所以虽然有不少人看到了朱玉在倭寇的头上飞驰,却都没有多加理会,唯有侯酬勤的眼中精芒一闪。

    而此刻的唐逸正将城楼前最后一名倭寇杀了,看了眼朱玉手中提着的殷仁,忙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朱玉知道唐逸的眼好,看的远,当下便问道:“那城里如何?”

    唐逸转头再望了望道:“堀川直行倒真不简单,竟然这么快便突进土墙后,不过许老英雄却也不是常人,那堀川直行想再进一步都难,其他倭寇也多被拦在墙外。”

    唐逸说到这里,转回头来道:“如今城楼之上再无倭寇,要不要我这便上前出手,将那堀川击毙如何?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杀了那堀川直行,城里倭寇便无首领,应对起来可就简单许多。”

    相比城外,此刻城内的形势要凶险不少,所以唐逸所言,并没有什么不妥。

    不过朱玉却摇了摇头道:“事有轻重缓急,你且慢入城,我正有一事,想来问你。”说到这里,朱玉把声音一低道:“你可有办法替援军杀上数百倭寇?”

    唐逸闻言一怔,心道,“事有轻重缓急这话自然无错,可怎么看,却都是那城里更加危险一些,且击杀堀川直行,令倭寇无首,这才应是最重,怎么她如今反问我能不能杀上数百倭寇?”

    不过唐逸却知道朱玉的智慧绝对不下自己,也不会在这时候开如此玩笑,当下沉吟道:“以暗器而论,居高临下,那些倭寇又多是普通人,杀上百多,不成问题,不过我本就消耗了不少气力,且暗器施展开来,登时便暴露了我的身份,却是不可取。”

    朱玉闻言,也是点头道:“除非无法可选,否则便不用暗器,再说,我方才说的是数百,不是百多,少过三百之数,于事无补。”

    唐逸在朱玉的眼中看出有一丝的焦虑,对于这位不论身份地位,还是智慧武功都是上上的少女来说,这等焦虑的目光,唐逸不仅没有见过,更是从来没有想过。如今朱玉的眼中竟然现出焦虑,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此事紧急万分,且干系重大!

    唐逸当下再是沉吟道:“若不用暗器,那可就难办了。毕竟使剑可非我所长,更何况以剑对敌,若是以一敌一,威力自然强过暗器,但似如今这般,以寡敌众,恃强凌弱,用剑反没有暗器来的便利。”

    这道理朱玉也自然想的到,所以她才会来城墙上相询,只是听闻唐逸也没有办法,朱玉的眉头不禁深皱起来。

    唐逸并没有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是全力思索,想着解决方法,也就在这一瞬间,唐逸只觉得自己脑中的灵光一闪,忽然念起自己方才所想,忽然开口道:“若是以三百之数为限,我或可一试。”

    朱玉本是在那暗愁,骤然闻听,登时抬起头来,俏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唐逸,满眼的欣喜道:“那好,江阴一战,胜败,可全要靠你了!至于堀川直行,便交与我也就是了。”

    言罢,朱玉再不久留,跃下城去,直朝城内而驰,却是连问都没问唐逸究竟要用什么法子,这全是因为信任。

    唐逸望着朱玉急去的背影,对于这份信任,心下暗动了动,不过转眼便就平静下来,锐目直朝城外厮杀的援军望去,也便在这一刻,唐逸有了些明悟,当下转过身来,上前两步,寻许泉来问道:“城楼之中,可有弓箭?”

    许泉闻言,虽然觉得有些个奇怪,但仍然立刻答道:“有!”说着,面上有些惭愧道:“江阴城里本就有不少兵器,其他的都被领了去,半件都不剩,可惟独这弓箭却没几个人来用,”

    唐逸心下一笑,知道许泉的意思,这弓箭虽说人人都能射,只要有那气力,拉的开弓,再搭上支箭也就可以。但真要射的准,射的快,却就不容易了。这江阴城的守城兵丁里,多是百姓,大部分都没摸过弓箭,倭寇又有意远离城墙,弓箭自然也就白白浪费。至于在内城的埋伏,这些人更不敢用箭了,怕一个不准,那箭四下里横飞,杀敌不成,反先伤了自己人。所以如今兵器紧缺的江阴城里,弓箭反而闲置许多,无人使用。

    不过这正趁了唐逸的心思,当下微微一笑,便道:“劳烦许兄遣人将那些弓箭都搬将出来,我这便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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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呼,赶紧睡觉觉,明天早上起来,开始修改错别字,然后把书评精华都加好,呵呵。

    PS2:江阴一战,脚脚回来也画一份示意图来,看的会直观些,有些细节就不用多解释了。

挽弓向月满锋华。三四二

    许泉一怔,心道:“弓箭?”

    不过许泉的心下虽奇,手下却没有半分的耽搁,实是唐逸方才所表现出来的修为,给他太大的震撼,又有自己父亲的叮嘱,以至于言听计从。

    就听许泉一声令下,于是城楼上登时忙碌起来,本是安静躺在架上的一副副弓箭流水价的送到了唐逸的脚边,一张弓,一壶箭,排的整齐。

    不过唐逸看了看,却是叫人将弓和箭分开来放,弓在左,箭在右。许泉虽然不明白唐逸这么做的理由,可却仍然指挥这守城兵丁们把弓箭分好,一丝不苟。

    见许泉指挥得当,唐逸暗点了点头,再不多加关注,而是转眼朝外一扫。

    唐逸看的是那城外尚在混战中的三千人,如今这些人里占优势的仍然是援军,虽然援军死伤难免,可倭寇被杀的更多,战到如今,援军的优势可说越来越大,倭寇死伤也越来越多,心下惊慌再起,森见群真也渐渐难以稳下群倭。

    眼看倭寇败势已定。

    眼前局势,怎么看,援军都会胜利,可朱玉却说城外最是危急,且要自己想办法杀三百倭寇以上,唐逸一念及此,心下暗道:“难不成我离开的时候,援军里发生了什么意外?”

    眉头微微一皱,唐逸就要俯身取弓,便在这时,身旁忽然多了只手来,就听许泉道:“牛大侠一心杀敌便可,许泉力量微薄,可打打下手,递些箭来,却也还能胜任,只望牛大侠没了后顾,好多杀些倭寇。”

    唐逸闻言,善意的一笑,再不客气,随手接过弓来,转瞬之间,熟悉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自从开始学习暗器,唐逸就再没有摸过弓箭,不过唐逸自幼便是练习,哪会轻易忘去?尤其当年逃难,全凭弓箭才得以保下自己和母亲的性命,对于弓箭,唐逸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如今只手持弓,许泉又将箭壶捧了,唐逸只要一伸手,便可取箭来射,方便的很,且那箭一旦耗尽,自有许泉再行取来,更添效率。许泉捧了箭壶,站在一旁,心下没有半分不愿,眼前这人自始至终都在为江阴满城的百姓奔波,便是为他捧箭也是心甘,而且许泉也想看看眼前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张弓、搭箭,唐逸也不做势,转瞬将手中的弓开的满了,随即右手一松,一箭射出。

    援军压着那两千倭寇在战,如今这三千人是离的城墙越来越近,不过就算如此,一般的弓箭射程也难达到,毕竟唐逸手里的这些弓都普普通通,若真是强弓了,就如唐逸在冯家所开的二石强弓,普通弓手,哪里开的了?

    这弓普通的很,自然力弱,难以及远,唐逸自上而下,射出箭,斜斜的插在地,距离倭寇尚有将近二十步远。举足为跬,两跬为一步,二十步,便差不多有十余丈。

    许泉见唐逸这一射,心下不禁有些遗憾道:“就算牛大侠的射技再是惊人,终归会受这器械所限,距离不够,却又奈何?”

    不过唐逸似乎并没有气馁,面上的神色更是丝毫未动,伸手又自许泉那里取了支箭来,再是张弓,便听一声箭响,又是一箭射出,这一箭与之前并无区别,不出意外,仍是落在倭寇身后的十丈处,插在地上。

    便如此,唐逸连番射来,一壶箭转眼便见了底。

    许泉虽然心下可惜,但唐逸不停,他也没有出声,当下见壶里空了,转手丢在一旁,又俯下身子取了一壶箭,捧在手里。

    唐逸也没有多加注意似的,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来,又自取箭,不过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再朝下射去,而是举弓朝天,斜斜的指向一旁的无人处,随即便听“咻”地一声响处,一箭直朝天上飞去。

    这一箭直飞到力竭,这才转头落下,这一次,许泉发现,那箭落之地,竟然比方才远了十数丈!若这一箭取的是混战的方向,必然会射到人,如此一来却是不虑射程不够了。

    许泉见状,心下一喜,暗道:“牛大侠莫非是想这样去射,好射的远些?”心头欢喜,许泉的口里自然便是赞道:“牛大侠想的好方法!”

    不过便在这时,就听一旁忽然有人犹豫道:“许大人,在下,在下有一言,不知能不能说。”

    许泉一怔,转过头来,就见说话之人,乃是江阴城里的守城兵丁。江阴城的守城兵丁乃是由原本江阴的守军,许氏族人,还有江阴城的精装组成。眼前这人自己不认识,显然就不是许氏族人,再看他的穿着气质,想来应该是江阴的守军了。

    这汉子生的倒也壮实,只不过似是不敢打扰唐逸,所以说话有些畏手畏脚。

    许泉倒是没有避讳,他虽然知道那位牛大侠这时需要安静,可既然这守军还要说话,必然事出有因,且那言语神态,怕是所说的,与如今这射箭有关。

    许泉当下便道:“简而言之。”

    那人闻言,又看了眼依然如故的唐逸,这才道:“那位大侠方才望天而射,固可射的更远,甚至威力还要大些,可望天而射的缺点也是颇多。小人本是弓手,这望天而射,多是行军打仗中,百多千多的弓手齐射,求的并非准确,而是密广,毕竟对手也定是大军,不怕射不到人。可若是一人独射,这箭就难把握了。”

    说到这里窥了窥唐逸的脸色,那守军见这位大侠并没有着恼,这才再道:“城前援军和倭寇已经战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战之下,若是再望天而射,怕是反会误伤。”

    许泉闻言,心下一动,这守军所言,自己虽然没有试过见过,但听起来,却是大有道理。毕竟平平而射,尚有许多人射不准确,更不说望天而射,尤其城下三千人混战在一起,不仅敌我混杂,且两方人马更没有一刻停歇,这箭远远飞去,哪里能准?若是反射到了自己人,可便不美了。

挽弓向月满锋华。三四三

    许泉方才想到这里,唐逸终于开口笑道:“多谢这位大哥示警,方才我试了几试,也确实觉得这望天而射,难度不小。”

    唐逸方才纵横杀敌,虽然杀的是倭寇,可那份凌厉果狠,却是让人印象深刻,就算是守军自己人,见了,心下也不免惴惴,也正因此,那守军才如此小心。不过此刻闻言,唐逸和声细语,大出众人意料,那守军先是一怔,心道这位大侠可是和善,又闻他竟然相谢自己,更是忍不住激动道:“大侠救了我等性命,哪需要与我们客气。”

    唐逸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那守军闻言,忙道:“小的孙登。”

    唐逸见那孙登谦卑,也不多言,毕竟如今的时间也是紧迫,当下只是道:“孙兄方才之言却是有差,倭寇侵扰我中原,杀之乃是匹夫之责,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见孙登的脸涨的通红,显然有意争辩,唐逸一笑,转过头去,玄天神功全力一转,真气上行,直逼双目,登时赤瞳开启,这才再道:“不过既然孙兄说了无需客气,那牛某便有一事相求。”

    说着,唐逸头也不回,只管言道:“一会牛某以箭相助,许兄那里固然要时刻递送,不过这弓想来也禁不住我的连番施为,所以也请孙兄在一旁,帮我递一递新弓。”

    孙登闻言一怔,虽然心底满是疑惑,只道自己都说了那其中的难处,为什么这位大侠还要如此固执?但有了方才唐逸的惊人表现,孙登却也没有再问,当下来到唐逸左手边,抱了四五张弓,便在那里等候。

    许泉在旁听了,也是有些奇道:“牛大侠这么说来,可还是要以箭射之?”不过许泉对于唐逸的信心更大些,只道他听了这种种难处,又早便试过,可还要再射,那便必然有他的方法。

    也就在这时,唐逸的赤瞳开启,周遭虽然蒙上一片赤红,可却又比之前清晰许多,且那三千人的争杀也登时慢了下来。

    唐逸居高临下,望着那三千人混战在一起,心下有感,仿佛又回到了嵩山决战的当场,那时自己也是居高临下,眼前九大名门混战一起,谁进谁退,瞧的清楚,攻谁助谁都在自己的把握之中,也便在那时,自己又领悟出了新的心境。

    洞烛!

    唐逸的心头忽然一阵的清明,整个人仿佛临于那三千人之上,俯身以视,三千人,不论敌我,似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唐逸可不认为自己真能把三千人的行动都掌握的清楚,就算自己有赤瞳相助也不可能。

    不过这感觉却又是如此玄妙,尤其高手,与人对战,不论身法还是剑式,哪一样都是变化飞快,尤其到了魂级高手的境界,以魂御剑,那速度变化更是远超以往。如此一来,真要是战将起来,凭的便不只是眼力耳力,这感觉也是必不可少,修为越高,感觉越是敏锐。

    唐逸如今的心境到处,所增加的便是这份感觉,虽然感觉不似力量速度那般的显而易见,但唐逸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再有赤瞳相助,怕是要超过那些普通魂级高手了。

    一切尽在把握,一切了然于胸,唐逸回手取箭,随即张弓向月,右手一射!便见这一箭骤然离弦,直朝天际飞去,这一次唐逸使的力道,乃是手中那张弓的极限,就见那箭直攀了十数丈高!这才劲力一懈,转头朝下而去!

    许泉和孙登一个捧着箭壶,一个捧着弓,便都直直的看着那箭落下,心里忐忑,唯恐那箭射到了援军,真要射到了援军,那可就给这位大侠的光辉事迹上抹了黑。

    许泉和孙登这两人比唐逸还要着紧,不只他们,这城楼上留下的守军,个个心下也都是如此做想,也惟有唐逸自己,毫不担心。

    唐逸方才平射了十数支箭,已经将手感恢复过来,随即又朝无人处望天射了几支箭,将这一射法的技巧,尽皆掌握。毕竟唐逸自幼便是苦练射术,如今又有这份高深修为为基,学的又是唐门一等一的暗器手法,眼力又是奇佳,合在一起,唐逸在洞烛这份玄妙的心境下,信心十足!

    洞烛之势,如若观火,明辨非常,且洞烛一语,常被说做洞烛先机,何谓洞烛先机?自是早一步看出对手的去路!想那三千人混战一起,唐逸虽然不可能个个都计算清楚,但是他要射一个倭寇,需要计算的,不过只是那倭寇周围的数人而已,这对唐逸来说,可简单的很。

    也便是两三息间,那箭终于落下,就听“扑”地一声轻响,箭自倭寇的后颈而入,斜斜的穿透胸口,那倭寇身形一顿,转眼便被面前的援军砍翻在地!

    侯酬勤亲力冲杀,自然也是混战在人群之中,天上忽起箭啸,他忙中一抬头,便见月光之下,点点寒芒闪过,随即一头钻进了倭寇的身里!

    “箭?”

    侯酬勤一惊,再朝那城头望去,就见模模糊糊的人影晃动,那箭便是自城头而来。

    “可这箭怎能射到这里?且如此准确?那射箭之人是谁?”

    侯酬勤的心下其实已经隐约有了些眉目,不过也就在这时,他身旁倭刀斩来,侯酬勤也只得收拾心情,转身迎战。

    那倭寇应箭而倒,城上守军虽然看不真切,可唐逸面色不变,镇静异常,很显然那倒在地上的,必然是倭寇无疑。如此一来,头上登时欢呼一片,望向唐逸的眼中满是敬佩,那孙登更不禁由衷赞道:“大侠神技,却是小的胡乱担心了。”

    唐逸闻言,却没有答话,他的满副心神,全在那三千人里,如今射死一个倭寇,根本就不值得高兴,自己可是答应下朱玉,要杀三百之数!

    再好似念起朱玉那时的眼神,先是询问自己时的急迫,闻听自己做不到时的失落以及自己应下来时的欣喜,可见她要自己杀这么多倭寇,必然大有原因,且十分的重要。尤其方才唐逸试射了二十来箭,也算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即便是一箭成功,唐逸也没有闲暇庆祝,就连点头示意的时间都无。

    “幸好今夜风不大。”

    唐逸只来得及想上这一句,随即伸出右手,自许泉处取了箭来,毕竟这一箭射的如此之远,不仅需要计算落点如何,这一路上的风力也要计算,风若大了乱了,这两三息之间的路程里,误差可便大的多了。那三千人混战一起,稍是不慎,伤的可就成了自己人。

    唐逸心念一闪之间,右手之箭已经搭了上弦,随即便听那弓又是圆起,随即“嘣”地一声,再一箭出去!两三息之后,这一箭又是命中倭寇,这一次,注意到城头有箭射来的人就不只是侯酬勤了,虽然看到第一箭的人也不少,但毕竟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那是意外而已,甚至援军之中,还有人的心下担忧,怕那弓手硬射,反伤了自己人。不过如今第二箭来,死的又是倭寇,又是自颈后直透过胸前,这结果可就惊人了,这说明那弓手并非只凭运气,而是当真射的准确!

    如此一来,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了。三千人混战,一边是援军,一边是倭寇,那城头的守军与援军自然是一起的,且那接连两箭射死的都是倭寇,援军一方自然兴奋,那倭寇一方可便更加的焦虑起来,毕竟他们本就抵挡不住援军,再不知什么时候便有支箭从天而降,把自己射死,这分未知的恐怖,更令倭寇胆寒。

    唐逸在城楼之上可看的清楚,只见倭寇更乱,自然明白倭寇心下的惧怕,当下暗道:“这仅仅是开始罢了,真正的恐惧还在后面!”

    倭寇的暴行,唐逸自初次听闻,便就定下除去之心,更何况其与武帝暗里联络,这两个外侮一东一西,祸乱中原,更是该杀,唐逸的手下哪里留情?

    便见唐逸猛一回手,除却拇指,其余四指齐伸,小指至食指,竟然连夹三支箭来,随即在许泉等人的满面惊讶中,三箭同搭弦上,弓开向月,“嘣嘣嘣”地接连三声响处,就见三支箭依次朝天而去!

    连珠箭法!

    孙登眼前一热,这连珠箭法可不是说用便能用的,其中许多诀窍不说,便只是能那么快的连拉满弓弦,所需的气力,便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尤其是连将弓弦拉满,还要保持箭指的方向准确,这难度更不一般!

    那三箭朝天飞去,唐逸却没有如之前那样,等其落下,而是将手里的弓一抛,随即左右手同伸,自孙登处取了弓来,再从许泉那里取了箭,转眼之间,竟然又是三箭同射!

    孙登一惊,再去看那被唐逸抛在地上的弓,就见那弓身竟然已经禁不住连番大力,断做两截!

    “难怪他要我取了弓来等候,真要以他这般的射法,还不知要用去多少弓和箭!”

    孙登方才心下除了赞叹外,还有些羡慕,心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练就如此射术,可也能出人头地了,但见到唐逸竟然不几下便将弓扯的断了,可手里的连珠箭却是从不停歇,登时没了奢望。

    不过令孙登惊讶的却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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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汗,醒来没三个小时,竟然又睡着了,赶紧写好,凌晨来家精华和修改错别字。

挽弓向月满锋华。三四四

    手里捧着弓,孙登望着眼前的奇景,直惊的目瞪口呆。

    却原来唐逸的手里竟然不停,那本是极难的连珠箭,在他的手里却是一支紧接一支,一轮紧接一轮,许泉手里的箭壶换了一个又一个,支支箭就如流水一般的自许泉那里转到唐逸的手中,随后再由唐逸射将出去!

    一支箭自唐逸的手里射出,再到钻进倭寇的身体,前后需要两三息的工夫,这两三息的工夫里,唐逸却可连射三四轮!要知每一轮便是张弓三次,一共三箭!也便是说,两三息的工夫里,唐逸便是十余支箭出手!

    就看那支支箭映着点点月华,流星也似的朝下驰去,连绵不断的银光,好似道道光带,又似银珠遍洒,绚烂非常!

    不过这点点的银光虽然好看,可在倭寇的心里,却不异于道道的催命魔符,一等箭落,必然会带走一个倭寇的性命!早前倭寇虽然注意到有人在背后射箭,可毕竟只似是一人在射,再准确也没什么威胁。毕竟他们眼前又满是疯了一般的援军,哪有时间考虑?可一等唐逸手里的箭连绵起来,这些倭寇才明白,如今最可怕的,不是眼前这些状似疯虎的敌人,而是自己身后那道道夺命的神箭!

    若是背后来袭的是阵箭雨,倭寇反倒没有如今惊慌,毕竟箭雨的威力与如今所造成的自己一方的损失,倒也相配,可如今背后明显没几人射箭,但那箭却好似长了眼睛,一箭一命,连一点的侥幸都不给人留下,这怎不叫人自心底的惊惧?

    漫说倭寇,就连身在城楼上的守军都个个惊的呆了住,看着那点点银光如流星一般的洒将下去,随即溅起朵朵耀目的血花,再看看身前这位大侠手中依旧开合不停,好似永无完结也似,如此神乎其技,一时谁不惊的呆住?

    孙登身为弓手,更比旁人的反应还是激烈许多,唐逸给他的惊讶实在是太多,要说一开始唐逸能命中,那还能以射的好来做解释,但如今,唐逸三箭连珠,手中没有一刻的停顿,且那支支箭去,从未有过错漏,一箭下去,必然会带走一个倭寇的性命,这简直便是神迹!

    便在这时,只听“嘣”地一声,这一声明显有异于之前张弓射箭的声音,孙登还沉浸在眼前的神迹之中,就见唐逸伸手过来,下意识的朝前一递。

    唐逸没有闲暇去注意孙登,甚至他见孙登下意识的递过弓来,还暗点了点头,随即接过弓去,又再度射将开来。

    不过这时,孙登却是猛里一醒,忙朝地上一看,却见又是一张弓被扔在那里,那弓因为不堪这般的生拉硬扯,已经断做了两截,也因为看到这张弓,孙登这才发觉,自己的手里可还捧着弓呢,以这般速度使下去,怕不多时,自己手里的这几张就要被眼前的人用的尽了,到时自己要还出神,怕是会耽搁大事。

    孙登收拾心情,专注起来。

    至于许泉更是比孙登还早一步醒来,毕竟许泉早就见过唐逸施展武功,也早便惊讶过,虽然眼前这等奇景着实令人难忘,可这份冲击却比孙登几人要小些。更何况唐逸一箭箭的射来,不停的从他那里取箭,许泉哪敢走神?

    只不过许泉的心下,却也没有停过思考,便道:“不知牛大侠的气力能坚持多久,若按照这等速度下去,怕不盏茶的工夫,那倭寇便要死过两三百人!”

    盏茶的工夫看起来虽然多咱,但似唐逸这般的施为,可也不容易支撑下去。唐逸的修为虽然高了,可他此刻却是玄天神功、赤瞳、洞烛心境同时开启,身下三千人的一举一动,观察的要比嵩山决战时还要入微许多。此刻的唐逸要不停的计算那些倭寇和援军的变化,才好在杀死倭寇的同时,不伤到自己人,如此一来,心力,气力大耗,唐逸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能支持多久。

    “也好,这一次便当是我功力大进后的全力施为,且看我的极限如何也就是了。”

    一念及此,唐逸放开手脚,一支支箭自许泉那里取来,一张张弓自孙登那边接过,赤瞳过处,先机尽算,随即连珠箭去,无数银光就这么源源不绝的自城楼上飞射而下。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一百个两百个……,城外的倭寇本就不是援军对手,此刻身后忽然又出现一个杀星,神箭过处,必取走一名倭寇的性命,偏那支支神箭竟又无穷无尽,仅仅被这箭伤了性命的,怕就有三百之数!更不提援军就近搏杀,两千倭寇,不多时,锐减到不足千人!任倭寇往日里凶残无比,也再难忍受,登时便要崩溃!

    森见群真虽然不如堀川直行武勇,可却也是个地道武士,刀法比之普通倭寇,强上不少,又有些亲信守护,一番争杀下来,却也没死。不过他也来不及庆幸了,对于眼前的颓势,森见群真心下实是大感无计可施,毕竟倭寇中的大多精锐,都被堀川直行带在头前,进到城里。自己现在手里这两千人,真倭不足千余,也正因此,战力本就不足,那些假倭本又不甚齐心,更添混乱。

    “再有身后那催命也似的箭……”

    一想到背后的箭,森见群真的心头便就一紧,要不是身前逼的狠了,他真想回过头看看,看那射箭之人和之前在城墙上纵横来去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那人我虽然看不清楚面貌,可依稀似是昨天早上来诓我们的那个陈十五!”

    森见群真一念及此,心下更是复杂,要说这陈十五真要有心献城,森见群真并不会高兴,因为拿下江阴的功劳又不归了他去。可如今,显然那个陈十五大有问题,自己本可借此陷那堀川直行于死地,但怎都不能连自己也深陷其中。就如眼下,自己前被阻住去路,后被支支魔箭催命,一个不好,怕是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也就在森见群真懊恼之际,孙登的眼睛越睁越大,看着自己脚边,一边是整整齐齐码放的新弓,另外一边则是被眼前这位魔神一般的汉子所弃的旧弓,那一张张旧弓竟然无一完好,个个弓身断裂开来,竟然足有二十多张!

    且不说眼前这人连杀数百倭寇,也不说他那箭技精妙,就单说这等气力,接连拉断二十多张弓,这根本便是匪夷所思!

    看着眼前这汉子,手中之箭依旧不停,既不快上一分,也不慢上一分,就这么一支支的接连射去,直射了得有盏茶的工夫,孙登不禁暗里咂舌道,“莫非他不疲么?”

    唐逸倒不是不累,他的心下有数,如今自己已经足足射了三百三十九支箭,疲惫之感早便是传遍了全身!

    “三百四十,三百四十一,三百四十二!”

    唐逸又是连珠箭去,心下默数,他知道,自己射了多少支箭,那城下便死了多少倭寇!自己这一番拼力施为之下,可说已经将朱玉所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虽然朱玉没有说需要多少时间杀那三百人,不过唐逸却知道那必然是越快越好,尤其自己之前试箭还耽搁了些时候,所以这才不停的连珠箭去,他又有心看看自己的极限,自然越杀越多!

    洞烛之下,又有赤瞳相助,不仅一个个倭寇的动向都查看计算的清楚,且他们中箭之后的样子,唐逸也看了个满眼。一个人在盏茶的工夫,连杀三百人,且个个不落的尽收眼里,这若是放在一般人的心里,怕是手下早便杀的软了,又或就此坠入魔境,沦做杀人狂魔。但唐逸的心下却如止水,无喜无悲,便连一开始对倭寇的恨意都渐渐消失,余下的只有冷静。

    玄天神功在体内运转,虽然已被唐逸消耗了大半,可唐逸却能感觉到自己的玄天真气似是要比之前还精纯许多!

    “玄天神功,阴阳相缠,暗合天道,莫非我此刻的心境正与之相合,所以有了突破?”唐逸一念闪过,更是心无旁鹜,就连真气即将耗尽,却也不管,只怕这一刻的玄妙去了。

    朱玉和唐逸别过,施展轻功下了城墙,不过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直接自那城中的房舍上驰过,脚下就是倭寇,朱玉虽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可也不想被他们挡住,浪费了时间。

    在屋顶上飞驰,以朱玉的脚程,自是片刻就寻到了与许蓉等人战在一起的堀川直行,停下脚步,朱玉看了看正自奋战的堀川直行,此刻的这倭寇首领,仗着手中倭刀锋利,舞的正急,他身旁围着的是许家精锐,按说许家精锐比之江阴守军还强,更不是临时招来的那些百姓可比。但如今身在城里的街上,人多又挤,许家使的是枪,反没了发挥余地,那堀川直行使刀,倒是如鱼得水。

    又兼那些倭寇借跨下马匹挡了不少长枪的阻拦,此刻正踩着马尸,疯了一般的翻过土墙来,这防守最严密的正面,却似要第一个被倭寇突破!

    “堀川直行所领的这两千倭寇,战力可比城外的高上不少,有堀川直行在前,困兽犹斗之下,反更厉害,以江阴城里的这些人,怕还真难守住。”

    朱玉看了看,心下已经有数,这关门打狗之计是出自她口,朱玉自然不会眼看倭寇当真突破了去,更何况她也早便有准备,自己一来,便可先将那堀川直行擒杀,倭寇无主之下,自然就不会有如今的士气战力了。

    不过朱玉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将真气暗自运转,随即便见她的眉头微微一皱。

    “侯酬勤。”

    朱玉心下默念了念,又等了片刻,那城外喊杀声中似还多了一缕缕的异啸,那异啸连绵不绝,慢慢的喊杀声似也随之减弱下来。

    “箭?”

    脑中登时浮现出唐逸的身影以及他应承下自己时的样子,朱玉不禁微微一笑,暗道:“连杀三百倭寇,他可当真做到。”

    随即整个人便是平静下来,朱玉的眉头也早舒展开来,那把自侯酬勤处讨来的利剑捉在纤手之中,窥准时机,就见朱玉的身形一闪,直朝那堀川直行落去。

    面对堀川直行,许蓉可是尽了全力,怎奈何这人挤在一起,自己手中长枪可难施展,对手的倭刀又是锋利,自己的长枪除了枪尖是金铁所就,枪身可都是木制,便是去挡都难。

    眼看土墙外的倭寇又是急着翻进来,自己身旁的一名族人也随即倒在地上,许蓉大怒,老英雄可也不是没有脾气,相反,老人家的脾气更大。就见他双手捉住枪身,两膀较力,大喝一声,竟是将那枪身掰的断做两截!随手将后半截的枪身一抛,便只余下连尖的那截,正是支三尺短枪!这一下,许蓉可便使的利落许多,哪还容那堀川直行继续撒野?举步挺枪便刺!

    堀川直行正杀的性起,忽然间,就觉自己的身旁危机骤起!这可是他多年征战,无数次搏命所得来的直觉,当下想都不想,舍了身前对手,回刀便劈!一刀一枪正是交在一起,兵铁声鸣之下,两人都是一震一退!

    堀川直行战了这么久,终于有人令他顿了一顿,转身望来,见这人正是许蓉,又看许蓉手里的长枪变做了短枪,转眼便就明白过来。不过他的心下却是丝毫不惧,那一旁自己的手下已经开始陆续翻墙过来,只等再过片刻,便能将这里冲的垮了,如此,整个江阴城里,哪不随自己纵横?

    堀川直行知道自己是中了计,心下正愤恨欲狂,如今只想破了这城,大肆屠戮,便好教这些明国人知晓自己的愤怒!

    一念及此,堀川放声狂笑,倭刀再一转,大开大合,便朝许蓉逼去!许蓉方才被堀川直行这一挡,心下暗惊,要知那倭寇首领可是久战,却不想力道竟然没有弱了多少!

    不过许蓉却也不惧,江阴就在脚下,三万百姓就在身后,而自己的仇人也便在眼前,哪能有半分放弃之心?当下便见许蓉手中短枪再起,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

    刀枪再是撞在一起,这一次,许蓉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对手那刀上力有多强,定也要拼尽全力,死战到底!

    可谁知许蓉这一枪刺去,只听“当”地一声,堀川直行手中倭刀竟然直飞出去!其上好似没有半分气力!正自不解,许蓉再仔细看去,就见那堀川直行的眼中满是愕然,面上除了一贯的暴戾凶残之外,还有一丝的意外和不甘,整个人的表情便就似是凝固起来。

    这也只在转瞬,许蓉再看去,就觉得眼前一花,忽然又多出一个女子来,那女子的样貌一时难辨,可身材却是玲珑的紧,显然是个年轻女子,就见那女子手里似是玉光一闪,再去一提,堀川直行的头颅便被那女子提在手里,无头尸身本就气力尽泄,又被许蓉举枪挑飞了倭刀,那大力一冲,朝后便倒!

    虽然自己没有看的清楚,不过许蓉却是隐约明白,自己之所以能一枪建功,怕是要托这忽然出现的女子的福了。

    事实也是如此,堀川直行确实是先被朱玉的剑罡刺中了颈后大穴,气力一滞,这才被许蓉得手,就算堀川直行再是勇猛,可也不过是与常人相比,在朱玉的手下,堀川直行实在算不得什么。

    先点住堀川直行,再等许蓉一枪将其倭刀挑飞了,朱玉正落在地上随即手中利剑一转,堀川直行的头便落在自己左手之中。

    任堀川直行再多武勇,可临死,却是死了个糊涂!

    手里提着堀川直行的人头,朱玉没有半分停留,只是朝许蓉稍一点头,略表了些善意,随后身形再是一闪,欺近一名堀川直行的近侍怀里,右手长剑眼看就要破裂,朱随手一扔,换掌便拍!那近侍哪抵的住朱玉的大力?当下便如中巨锤,登时朝后飞去!而这时的朱玉伸手一捉,正将那近侍脱手的倭刀捉在手里。之后就见朱玉的倭刀连舞之下,那方才翻过土墙的十余倭寇,登时都被斩做两断!

    朱玉也不停留,朝前便是一跨,跨过土墙,随即双脚连起,将那些倒在地上的马尸都踢的飞了!

    眼看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却是左手提着堀川直行的人头,右手捉刀,抬脚之间,六七百斤的马尸,应声飞起,直落到丈外,把这满场人都看的呆了,便连那些倭寇都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朱玉要将这些马尸踢出去,却并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修为,而是这些马尸堆在地上,正好供那些倭寇落脚翻过土墙,朱玉自然不会留下它们。只片刻便是将马尸俱都踢的飞了,朱玉这才一举左手,冷叱道:“堀川直行业已伏诛!尔等还不快快就降?”

    那堀川直行的人头在半空摇晃,为朱玉之言做那最佳的证明,更将朱玉那娇小的身影衬的那么慑人心魄!

    也便在这时,唐逸的真气耗尽,手里拈着最后的三支箭,便要做最后一击,就听那城下忽然有人高声道:“我等愿降!”

    听那声音,唐逸手中的箭登时一停,却原来开口的是那森见群真!

挽弓向月满锋华。三四五

    朱玉的声音远远传出,她又离城门处不远,城外的森见群真等人哪不听的满耳?虽然城外的倭寇不似城里,可以看到堀川直行的人头,虽然他们中真能听懂朱玉言语的没有几人,但只要有森见群真开口便行了。

    这森见群真却也颇有才智,先是用汉话喊过,随即便又再朝那倭寇说了一遍,如此一来,倭寇都听了到,也都明白过来。

    其实森见群真要降也不会全因为堀川直行的死,更不是因为朱玉的开口相劝,而是他当真无路可逃,前后左右都是援军,头上更有一支鬼神之箭高悬,虽然那箭并没有来射自己,但森见群真又怎知唐逸不是真心想杀他?

    森见群真不想死,这一点,他与堀川直行不同,也正好,便在这一刻,朱玉开口了,如此一来,森见群真哪还不趁这时机?当下便是高声喊过!

    只可惜援军早都杀的红了眼睛,哪会轻易放弃?就算听到军师在那劝降,可根本便没有一人停手!尤其那些乡勇,念起妻儿惨死,念起父母被杀,如今凶手就在眼前,哪不个个都是红了眼睛?这些汉子只想将眼前一切的倭寇尽都屠戮干净,这才甘心。

    森见群真一见不妙,奋力挡下身前的敌人,不禁再是高声道:“你们既已劝降,我等又是应下,怎还来相攻?你们明国人可讲信义?”

    森见群真的话声方落,便听一旁有人冷道:“信义乃是与人讲的,你等倭寇,凶残暴戾,根本非人,自然不会与你们客气了!”

    说话之人正是侯酬勤,他这一开口,自然说到众人的心里,便都道声有理,手中杀的更是急了!

    唐逸人在城头,却是按下弓来,方才他那一番连射,本就大耗体力,如今手里的三箭已是最后的极限,若朱玉不开口,他也再无力为之。不过既然朱玉开了口,他也正好借口休息,令倭寇不知他已力竭。

    唐逸的人虽在休息,可眼睛却是丝毫不瞬的注视下去,脑中也是一刻不停。森见群真要投降,唐逸自然听的清楚,对于倭寇,唐逸一个都不想留,但如今终究不是胡乱杀戮的时候。

    “眼前这四千倭寇虽多,可终究还是少数,若不寻到倭寇的落脚之地,这祸害总不会完结。”

    所以唐逸需要有人带路,堀川直行已死,如今能有资格败逃回去的,便就只有这个森见群真了,所以心下不情愿,可那人的性命却还是要留下的。若非如此,唐逸方才早一箭将那森见群真射死,又怎会留他活到现在?

    不过没想到的是,森见群真应了下来,便要投降,可却被侯酬勤一口回绝!虽然身处侯酬勤的那位置,援军又占了优势,回绝森见群真的请降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唐逸已经知道这侯酬勤绝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正义,所以其所做所为,唐逸也就不免怀疑起来。尤其再与朱玉之前央自己多多消灭城外倭寇连在一起,不由得唐逸浮想联翩。

    也便在这时,唐逸的眼角一挑!

    唐逸本是赤瞳尽展,又有洞烛心境相助,城外混战的人,都逃不过他的掌握,更何况如今双方都伤亡不小:倭寇被自己就杀了三百多,又被援军杀了几近千人,如今所余的不过七八百之数,那援军的伤亡虽然少些,可余下的也不过六七百人。起初的三千人混战,等到如今,只余半数,唐逸自然更好把握其中细节。

    也正因为如此,唐逸才是察觉出援军的不妥来。

    “那人怎么好似气力尽泄?”

    唐逸的眼睛紧盯住一名乡勇,这汉子本是冲杀的猛了,又生的精壮,就看他那份气势,便是再战上些时候,也全没问题,毕竟这一战虽然激烈,可却也没有经过多长时间,左右不过一刻的工夫而已。

    可就是这么个生龙活虎的汉子,本是朝一个倭寇冲去,谁知转眼脚下一软,似是踏的虚了,手中砍刀也握不住,竟然脱手而飞!本应抵挡不住的倭寇见状,竟然反手一刀得手,那汉子登时倒在了地上,眼看不活!

    虽说人有失手之时,可唐逸却是看的眉头一紧。也便在这时,不远处,却又有一个汉子,手脚一软,被倭寇一刀斩在肩上,只不过这汉子却也硬气,竟然虎吼一声,死死将那倭寇揪住,随即一旁的同伴赶了上来,在那倭寇的身后一枪,便刺了个通透!

    混战之中,人人都只顾这眼前的生死,所以这两处异像,并没有什么人发现,也只有唐逸身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又有赤瞳洞烛一切,这才发现不妥。

    “若只一人如此也还罢了,可两个人前后手脚软了,这就有些个蹊跷。”唐逸看在眼里,心下一动,又转眼去看侯酬勤,却见那侯酬勤也正抬头朝城楼处看来!

    虽然只是一瞬,侯酬勤随即又埋头去战,不过唐逸的心下再是一动。

    也便在这时,就听朱玉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道:“侯公子!倭寇既然愿降,那便允了,再杀下去,固可将倭寇尽剿,可也平白伤了我等百姓的性命!”

    一语言毕,就见朱玉的身形忽现,随即跃到城楼一旁。朱玉的落脚之处,正斜斜的挑出一支杆子,上面挂着陈锦山和两个倭寇的头颅,朱玉一脚踢开一个,随即将手里堀川直行的头,悬了上去。

    火把映下,那堀川直行的人头,分外狰狞。

    城内的倭寇虽然比城外还是精锐,可朱玉进去之后,先是擒杀堀川直行,后又提首劝降,只凭那份森然气势,便慑住那两千倭寇。没了首领,又被困在城中,两千倭寇惊惧之下,竟都束手成擒。也如此,朱玉这才有时间来到城头。

    许蓉也算见多识广,江阴县城如今还是他一人做主,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威势,却令他大觉得高山仰止一般。许蓉在指挥守军将那倭寇尽俘的同时,心下则不由得暗道:“这威势手段,可真不似民间所有,真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头!”

    不过许蓉还未能多想,便见眼前女子身形展处,又去了城楼之上,将堀川直行的头颅悬起,随后便着城外住手。

    唐逸看着身旁的朱玉,少女的面目虽然因易容而显的平庸,但即便如此,这一刻朱玉给人的感觉依旧华贵非常,令人不敢逼视。

    “果然,居移气,她那身份地位所就的气势非常人能及,往日里倒还不显,如今临到紧要关头,却是尽露无遗。”

    不过唐逸刚是想到这里,心下忽然一动,此刻他的赤瞳还是开启,所以看的分外仔细,在旁人看来威势无比的朱玉,落在唐逸的眼里,却是有些个不妥。

    “她那眼中闪过的疲惫是什么意思?”唐逸的眉头微皱。

    正如唐逸察觉出的不妥,朱玉此刻的心下也是焦急。

    别人都道她如今风光,擒杀倭寇首领堀川直行,只身喝住两千倭寇,令其束手就擒,江阴之危,眼看便解。如此一来,既在先前出谋划策,如今又出了大力,可说江阴解围,头功全落在她的身上。但朱玉的心下却是没有半分欣喜,感觉着体内气力正在急速流失,朱玉不由得有些焦躁起来。

    “果然,那酒有问题!”

    朱玉的心下通透,自己如今虽然勉力支撑,可手脚却是渐软,尤其方才接连施展轻功,又出手击杀堀川直行,清理马尸,内力激荡之下,气血加速运转,一股酸麻的感觉渐渐弥漫全身。

    朱玉的身上自然带着解毒的丹药,甚至以她的修为,弱些的毒药,根本就能以内力逼住,甚至清除出体外。但如今这股酸麻却是有些不同,以内力逐之,竟然全无效果,给人的感觉,就似是争杀的多了,所以气力有亏,手脚酸软一般!

    也正因此,吕钟等人早有了这等感觉,可却都认为自己太过用力,全然没有多想。只不过朱玉的见识可就多了,马上就察觉的出不对,再者,早在之前,朱玉就有了提防,尤其是侯酬勤敬那壮行酒的时候。

    看了眼身旁的唐逸,就见他的眼睛竟又赤红一片,不过那骇人的赤红背后,却是一丝忧虑,一丝担心。朱玉的心下先是一动,暗道:“他莫非看出来了?”

    不过想想唐逸往日的智慧,朱玉却也再不为异,随后更是没来由的一喜,除了自己的长辈,又有几个男人看她的眼里,会有如此真情实意?

    不过转眼之间,朱玉便是将心收起,随即暗道:“要我注意侯酬勤的也是他,却不知道他怎么会察觉出侯酬勤的不妥来,便连我都几是被他瞒过。”

    朱玉心下一动,又念起侯酬勤递来的小小皮囊,当时自己已经怀疑那酒水里被人动过手脚,她完全可以不喝那酒,甚至可以寻了人来试上一试,好做揭穿。但朱玉并没有如此去做,因为倭寇就在眼前,自己若是如此质疑,只能乱了军心,最后苦的还是那江阴百姓。

    所以朱玉毫不犹豫的喝了。

    “那酒水里所放的,绝对不会是毒药,否则这千多人毒发,侯酬勤哪里隐瞒的过去?所以他的酒里所下的定是麻药之流。如此,一旦发作,不过是些酸麻罢了,旁人也查不出什么。当然,与倭寇拼死而战,一时的酸麻就足以置人死地,却与毒药的作用没有什么区别。”

    朱玉的心下早便通透,所以她才越过援军,先一步寻到唐逸,要他多消灭那城外倭寇,如此,既可减轻援军压力,也可尽毁城外倭寇的士气,令其早降。

    想到这里,朱玉稍是一瞥抛在一旁的断弓,心道:“他却也当真厉害。竟然张弓射箭,看那城下倭寇竟在这片刻里死了千多,最少有三成是他的功劳。”

    那二十多张断弓可是显眼,朱玉哪里注意不到?心念电转之下,朱玉的嘴角微微一翘,似是有了些笑意。

    注视着朱玉,她那表情变化,丝毫不落的全都看在唐逸的眼里,唐逸当下便是一怔,暗道:“她怎地又笑了?”

    不过朱玉虽然在笑,可她的疲态,唐逸却看的清楚,再与那城下接连有人手脚酸软连在一起,朱玉之前又要自己连杀三百倭寇,这一桩一件的,虽然还得不出准确答案,可原因何在,唐逸的心下业已有数。

    转头看了看那城下依旧混战的众人,虽然朱玉亲至,但她站在城楼之上,那城下混战的双方可没什么时间抬头来看,自然不被她的威势所慑,侯酬勤更是装做没有听到,只领了众人去杀!

    唐逸的眉头当下便是一皱:“若不出我的所料,连同朱玉在内,援军上下必然是中了麻药之类,此刻气血运行之下,便是发作,再不停手的话,手脚酸软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样一来,城外的倭寇怕会反败为胜!”

    再回过头去,看了看城里的忙乱,那土墙之前虽然起了保护作用,但此刻却也阻住守军出来俘虏倭寇的速度,眼见于此,唐逸不由得暗道:“城里的倭寇是被朱玉的雷霆之势所慑,这才束手,此刻两千倭寇,还没有全被俘下,一旦城外有变,倭寇反胜,而朱玉也是药发,不能再战,那些倭寇怕会翻脸,以他们的凶残,许老英雄他们恐怕难做抵挡。”

    也便在这时,就如唐逸所担心的,那城下援军中麻药发作的渐多起来,一时占尽优势的援军,竟然有被倭寇逼平的趋势,若再过片刻,怕是倭寇就能看出其中的蹊跷,那时他们可怎都不会再降了!

    一念及此,唐逸朝朱玉低声道:“待我出手,分开他们,随后可便要劳烦姑娘再开玉口了。”

    朱玉感觉着体内酸麻之感越来越盛,正觉无力间,就听唐逸忽然开口,当下一喜!虽然她不知唐逸有什么法子去分开这混战一起的千多人,可他既然说了,那便必然不会有错。

    不知何时,朱玉对唐逸的信心十足。

    唐逸本也精疲力竭,不过这片刻的间隙,终究还是令他稍稍恢复了气力,当下强运玄天神功,阴阳两股真气在体内疯狂的旋转着,就见他再举手中弓,点点银星再现空中!

    只不过这一次,唐逸的目标不再是倭寇,而是援军与倭寇之间。就见那支支箭直上九天,在半空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遥遥朝顶点升去!

    朱玉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唐逸的射术,自然大为惊讶,随即又自点了点头,虽然那箭还未落下,可她也能明白为什么唐逸能杀死那么多的倭寇了。

    就见唐逸再不似之前那样留有余力,之前两三息间,唐逸射出三轮四轮。如今的唐逸拼力施为之下,就看那一箭快似一箭,一轮快似一轮,先缓后快,一箭箭朝天而去,半空之中的箭竟然越积越多!

    这一刻,唐逸所使的原理却与轮指飞蝗的下轮指有些类似。下轮指以小指先弹,之后是无名指,中指,直至食指,飞蝗石先缓后快,一石追着一石,而唐逸此刻的箭,却也是如此,正是一箭追着一箭。只片刻过后,半空之中奇景忽现!

    “天!竟然还有如此射术!我方才看那箭箭夺命便已是叹为观止,却不想这箭还能射的如此别出心裁,大出常理之外!”

    孙登看着那半空中的箭越积越多,虽然还没有看到结果,但仅凭一人能把箭射到如此地步,便足已惊世骇俗了。

    就见那半空的箭越来越多,头前被唐逸缓缓射将出去的箭已经升到了顶点,再没有去势,眼看就要转头而下,而此刻的唐逸又拉断了三张弓,直射出了三十五支箭!

    这一次,唐逸再无保留,赤瞳洞烛,尽算先机,毕竟为了积累足够的箭,唐逸的第一射很慢,往常两三息就可以穿透倭寇的箭,如今需要四五息的时间,这等力道掌握不仅十分之难,更要多算出那些人的变化后招!

    也亏了唐逸有赤瞳相助,又初窥德皇的大道正法,那城下也没有什么能人高手,这才计算的了,即便如此,这三十六支箭却也是唐逸的极限!

    随即一声大喝,唐逸射出最后一支箭,手中弓也是尽断,也便在这时,那第三十六支箭,流星也似的赶到,随即就看箭雨一同袭来,几是无分先后,每一支都落在援军和倭寇正中,登时便将正在争杀的两人分了开来!

    如此,三十六支箭,分开的便是七十二人,这在如今的千人之中,虽然不多,可也并不算少,尤其这七十二人的站位都是唐逸精心选过,他们手里一旦停下争杀,必然也会影响阻碍到周围的人,更何况这三十六箭几乎落的无分先后,如此一来,这千多人,竟有大半的手下一缓!

    只这一缓也就够了,朱玉望向唐逸的眼中,复杂起来,似是欣赏,又似是惋惜,不过眼前这形势得来不易,朱玉转眼便是收拾心情,朝下再度大喝。

银辉闪处落如雨。三四六

    朱玉在旁似是又做了一番劝降,之后似又再说了些什么,不过唐逸却没有听的太过清楚,他内力尽耗之下,震骨传声几是无用,仿佛又要回到失聪的那一刻。也就在这一刻,唐逸就觉得脑中轰然一声,就似开了闸般,丝丝缕缕的清新之感,直从头顶冲将下来,遍体的舒爽,唐逸甚至不自觉的合起了眼睛。

    唐逸的体内,玄天神功那阴阳两气虽然几近枯竭,但你缠我绕的速度却是更快。头顶天,脚踏地,唐逸人在中间,一时就似能沟通天地一般,体内阴阳二气的缠绕运转,就似一个旋涡,将头顶上的先天之气扯将下来,再传到脚下,自地下流去,虽然这一番天地沟通,自己只不过是个通道,但也并非全无好处,每每一道先天之气经自己,便都能被玄天神功留下一些,虽然少,但却胜在源源不断,如此一来,自己还没有运气调息,内力便开始缓缓的补充起来。

    感觉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唐逸心下哪不惊诧?随即暗想道:“我方才做了什么,以至这玄天神功竟然大有变化?是我内力耗尽反激的玄天神功与天地沟通,还是说我方才的心境暗合天道,以至玄天神功有了感应?”

    玄天神功本就是拼凑而来,唯一还算了解此功的裴悲也死了,唐逸根本便找不到人来询问,只有把这问题闷在心里。好在如今感觉舒爽,想来这变化应是好的。毕竟如今内力恢复的速度,要比以前快上一倍,怎都是令人满意的好事。

    内力渐渐的恢复,唐逸再运起震骨传声,随即脑中传来声音,却是朱玉在一旁与自己说话。

    “倭寇都降了?”

    闻听朱玉所言,唐逸把眼睁开,虽然赤瞳尽去,不过城下的变化仍然看的清楚。

    朱玉正在和自己说话,虽然自己只听到后面一半,不过那意思却是明了,有自己以箭阻住双方,借这短暂的停顿,朱玉的喊话终于起了作用。虽然援军中的汉子大多是与倭寇不共戴天,可如今他们能占尽上风,却也是因为朱玉使的计策,否则只凭他们这千人,哪拼的过四千倭寇?

    侯酬勤也没有再来开口鼓动,此刻的他,正停下剑,抬起头望着城楼上的一男一女,眼中神色复杂,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森见群真此刻则是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如今这一降,于自己的名声大损,可终归是留下性命。

    江阴城。

    县衙。

    城里城外的倭寇合在一起,可说这一战俘虏了几近三千倭寇!一下子俘虏这么多人,还要遣人看管,就连许蓉都没有这个经验,忙乱可想而知。又兼援军杀的疲惫,也需休息,所以这大战过后,江阴城的守军几乎没有一人闲着。

    也正因此,县衙后堂如今只有三个人留下。

    唐逸、朱玉、侯酬勤。

    坐在本是原本县令的书房里,朱玉半依在唐逸的身上,动作虽然有些个暧昧,不过出现在朱玉的身上,却不知为何,让人感到十分的自然,就似天经地义一般。

    其实朱玉也不想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实是那麻药当真有些厉害,她强撑到城外倭寇尽降之后,再无力支撑,便是回来,都是由唐逸背了的。

    想到自己被唐逸背了回来,朱玉转眼看了看他,就见他的神色丝毫不动,朱玉不禁心道:“要是别的男人,以为我生就这副普通的模样,倒也就算了,但他明知我本来面目,发肤相亲之下,却还能如此镇静,倒真有些出人意料。”

    感觉的到朱玉的目光,唐逸善意的微笑了笑,实际上他背着朱玉,感觉着那娇躯在背后磨动,年轻气盛的他,怎会无动于衷?只不过唐逸的心里还有唐月,更在担心不知下落的冯茹,那一丝的绮念方生,转眼便就被唐逸压了下去。也因念起冯茹,唐逸面色更是沉了下来,转头死死盯住侯酬勤。

    侯酬勤坐在对面,穴道早被唐逸制住,不过他也没有反抗,好像认命一般,安静的坐在那里,此刻见唐逸望了过来,也丝毫不惧唐逸眼中的厉色,只管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唐逸闻言,不答反问道:“你可听过唐逸此名?”

    侯酬勤一怔,随即点头道:“听过,此人年纪不大,可名声却是远播,隔不多久,便令人惊讶一番,就算南直隶这等武学衰微之地,亦无人不知。此人以智动江湖,年纪轻轻,毫无基础,便游走于名门之中,就连崆峒这等的大派都被他瞒过。”

    说到这里,侯酬勤一顿,看了看唐逸,有些诧异道:“莫非你便是唐逸?不过你这副模样……”

    唐逸也不隐瞒,一指自己的脸道:“易容而已。”

    侯酬勤自然惊讶了一番这易容之高超,不过眉头随即又皱道:“唐兄不是去了嵩山?听闻那嵩山决战,二百年难见,唐兄身在唐门,必然不会少了前去,怎会又到了这里?”

    唐逸眉头微皱,这侯酬勤镇静自若,侃侃而谈,实是反常。要知道侯酬勤表现的越是自如,便越有问题,他若不是有所恃,那便就是不把性命放在眼里了。不过唐逸仍然答道:“嵩山决战已了,西盟已胜,我自然可以脱身。且决战之后,余下名门,均觉东南倭寇猖獗,所以有意为百姓除害,我不过是先行一步罢了。”

    侯酬勤闻言,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两位前来,我虽然也有怀疑,便道这等高强武功的人,又会是何方神圣?可怎都想不到会是名门中人。”说到这里,侯酬勤看了眼朱玉道:“这么说,这位便是唐月唐大姐了?如此看来,酬勤输的倒也不冤了。”

    既然唐逸能把自己扮的老了,那眼前这女子自然也能把自己扮的年轻,侯酬勤很自然的想着。毕竟对他来说,朱玉和唐逸出双入对的,依偎的如此自然,不是传闻中与唐逸两情相悦的唐月,还能有谁?更何况女子有这么高武功的却也少见。

    朱玉闻言一怔,没想侯酬勤竟然把自己认做了唐月,登时摇头失笑起来,只是笑过,朱玉却没有开口解释。唐逸见状,眉头稍是一皱,可终究没有多言,便就随那侯酬勤误会。

    一时屋里竟是沉默片刻,不过侯酬勤随即打破了这份沉静,又自问道:“酬勤有一事不明,虽说两位此来,本就有意要剿倭寇,但想想,应该怎都不会知我之目的如何。更何况酬勤举这义旗也不过半月的工夫,想来两位也不会早得了风声。”

    唐逸心下虽然着紧要问他冯茹的下落,可却又忍了住,闻言点头道:“我们也是临时起意,才去了侯府。”

    侯酬勤闻言,更是奇道:“两位不过临时起意,等到我家,酬勤一力招待,不曾怠慢,却不知两位是如何发现我的破绽?”

    唐逸看了看这侯酬勤,他既然自认有破绽,那便说明他并不否认其怀有异心,只不过这份镇静实是令唐逸暗皱了皱眉头,就如自己方才所想,侯酬勤如此表现,不是有所恃,那就是根本便不再有生念,将那生死抛在一旁。

    “若是后者,那可就不好办了。”真要是连自家性命都不再看重,唐逸可不知自己能不能从侯酬勤的口里逼问出冯茹的下落。

    心念电闪,不过唐逸的面上没有露出半分的焦虑,只管言道:“你的破绽可不只一处。”

    侯酬勤似是更加奇怪,当下笑道:“原来我这破绽这么多,却可笑我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言罢,侯酬勤住了口,只把眼睛来看着唐逸,似是在等待答案。

    至于朱玉,她那麻药的劲力发作,虽然因修为深厚,还能一直保持清醒,但也懒的多言,只管舒服的依在唐逸的身旁,侯酬勤看的清楚,也就省了麻烦,只管来问唐逸。

    唐逸见侯酬勤望来,沉声道:“前几日,酒宴之上,我等行那引蛇出洞之计,侯公子可还记得?”

    侯酬勤闻言,神色一动,随即笑道:“这才不过四日,酬勤哪会忘记?”

    唐逸毫不为之所动,继续道:“先在酒宴之上,当众将如何剿倭说的仔细,便连行程也都定下,且时间紧迫。那些奸细闻听之下,必然按捺不住,便要立刻寻找机会传递消息,如此,便可自待他们主动现形,除这后顾之忧。”

    侯酬勤点头道:“不错,唐家大姐的计策确实令人佩服。”

    朱玉闻言,笑了笑,然后竟将眼睛合了起来,好似就要睡着一般。

    唐逸心下有些奇怪这朱玉为什么任由侯酬勤误会下去,不过却也没有细想,当下继续道:“不过虽然说是引蛇出洞,可这蛇也有高下之分,似殷仁那般的,他真要想传出去消息,怕以侯府的能力,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发现吧?”

    闻言,侯酬勤的眉头一皱,有些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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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一章的章节名是345章的,事先说明一下,呵呵。

    PS2:明天九千字。

少顷。三四七

    唐逸看了看侯酬勤,却没有等他说话,便就再道:“殷仁的修为可是不低,侯公子那天匆匆而来,便道这殷仁是倭寇的奸细,我却反是对侯公子产生了怀疑,以殷仁的修为,他又不似有多愚笨,怎会那么容易便被识破?”

    说到这里,唐逸一顿,再道:“想来侯公子应该没有拿到那殷仁是奸细的证据吧?”

    侯酬勤点头道:“确实如此。”随即一笑,便见他再道:“就如唐公子所说,那殷仁如此出众,必然引人注意,唐大姐如此智慧之人,怎不怀疑?再有我说他是倭寇奸细,在唐大姐那里,不过是做个印证罢了,哪还需要证据?”

    唐逸看着侯酬勤如此痛快,眉头一挑道:“侯公子怎就这么有信心?要是我们没有怀疑殷仁呢?”

    侯酬勤摇头道:“那可不会,因为他本就是货真价实的日本国人,旁人虽然看不出破绽,可落在唐大姐和唐公子的眼中,自然逃之不过的。”

    便在这时,朱玉忽然睁了开眼道:“那殷仁的身份如何?”

    侯酬勤如此毫不犹豫的便将殷仁出卖,很显然,这两个人不是一个路数,这么一来,便连朱玉都对殷仁的身份起了兴趣。

    不过闻言,侯酬勤却是摇头道:“酬勤只知那殷仁原名四十九院音人,乃是日本国内武道大家之后,至于他此来究竟为了什么,我却不知,只知他此来,必不会是相助倭寇的。”

    这话却无需侯酬勤来说,殷仁真要是有心去助倭寇,大可直去江阴,以他的身手,要越过城墙击杀许蓉,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做到,一旦许蓉被刺,江阴群龙无首,还能守上几日?

    唐逸和朱玉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道殷仁的来历倒真是有些个出人意料。稍一沉吟,朱玉再是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姓名?”

    侯酬勤一笑道:“这自然有人告诉我,唐大姐若是想要知道真实情况,不如直接去问那殷仁却好过来问我。酬勤人单力薄的,哪会了解太多?”

    唐逸的眉头登时一皱,心道:“我本是以为那殷仁在明,侯酬勤在暗,就算有人起了疑心,也好推出那殷仁来引人注意。可如今听来,显然不是这么简单。”

    也便在这时,侯酬勤再道:“可恕酬勤直言,只凭殷仁,还不足以让两位这么怀疑酬勤吧?”

    唐逸放下心思,点头道:“确实,殷仁的修为虽高,但此人的智慧如何,我们也仅仅是一面而得,猜测而已,并不如何详知。如此,也不能便认定他不会一时失手,反被侯公子截得了消息,查出身份。”

    说到这里,唐逸的面色一沉,语气转眼便是冷了三分道:“殷仁如何,只不过是怀疑,可你那地下密室里,所禁之人,却是千真万确!想一个能举义旗,救万民于倒悬之人,私下里却暗囚女子,这里外之别,是不是大了些?这算不算足够怀疑你的证据?”

    侯酬勤闻言,面色也终于一变,不过片刻之后,便就冷静下来,叹道:“果然,十五那日给两位安排到了隐香院,我便暗觉不妥,其实那密室深藏地下,任谁都不可能听到半分的声息,但即使如此,我仍觉不安,便一心想给二位换个地方,可不想,仅仅一晚,便被唐公子发现了破绽。”

    说到这里,侯酬勤摇头苦笑道:“果然饮酒误事,大事当头,不能稍有放纵自己,眼前便是教训。”侯酬勤所言之意,唐逸心下明白,他便是说,若不是那日醉了,有他安排二人住处,也便没了今日之败。不过这世上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侯酬勤自然清楚,当下却也仅仅感叹,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悔意。

    闻听唐逸说起自己曾住过一晚的小小院子里,竟然隐了密室,朱玉强提起精神,心道:“他早在侯府之时,便就似是觉察出了不妥,临行之前,还曾叮嘱过我,要我小心侯酬勤,只是他一直没有将内情说将出来,如今看来,他半路折将回去,可是有了结果。”

    俏目转去,先看了看在那感叹的侯酬勤,又再转向唐逸,就见他不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否则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这天下间可没有滴水不漏一说。”

    侯酬勤闻言,没有答话,片刻之后终道:“既然如此,我便承认。此行,酒水里落下麻药是我,有心助倭寇夺下江阴的也是我。若是没有两位忽然到来,以酬勤的计划,是要以援军诈开城门,之后那麻药效力行开,瘫软他们的手脚,随后放倭寇进得城去。之所以如此做来,为的不过是那江阴城里的钱财。两位也应知道,朝廷禁海,我侯家日薄西山,眼看便就衰落,如此,不如放手一搏,好过坐以待毙。”

    将前后和盘托出,侯酬勤顿了一顿,随即自嘲道:“当然,如今看来,我却是输了。不过自古成王败寇,既然如此,两位要杀要剐,却是随便了。”

    侯酬勤所言的这些,虽然听起来十分惊人,不过这些也早被唐逸和朱玉猜到,听闻之下,并不多惊讶,只不过与自己所猜的加以印证而已。只不过侯酬勤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令朱玉的面色有些难看,当下沉声道:“成王败寇?听你这么说来,反还有怨气不成?”

    侯酬勤望了眼朱玉,摇头道:“有怨气又如何,酬勤不惧一死,难道临死之前,还要将怨气隐在心里?”

    朱玉一怔,没想到侯酬勤竟然理直气壮,登时气道:“你助纣为虐,里勾外连,难道还委屈了?”

    唐逸本是想继续来问冯茹的下落,却不想朱玉忽然生起气来,心下一动,转眼便是明白过来:“方才侯酬勤的言语中,却是把过错推到了朝廷禁海之上,只道是被禁海所迫,他这才铤而走险。”

    想到这里,唐逸看了眼朱玉,以朱玉的身份,侯酬勤将过错都推到了朝廷身上,她自然不会高兴。当下就听朱玉质问道:“海禁好坏暂且不论,便是朝廷有错,禁海之策不妥,这也不是你害江阴百姓性命的理由!这城里三万人与你何怨何仇?朝廷挡了你家财路,又不是这三万江阴百姓断你侯家财路!莫非海禁是这三万百姓定下的不成?”

    麻药的劲力似是渐渐过去,朱玉的精神也有些恢复,气力更足,脸色也更冷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若对朝廷不满,怨朝廷挡了你侯家财路,大可举旗造反!帮倭寇来害自家同胞,却是什么能耐?再说朝廷禁海因为什么?还不是不堪倭寇侵扰?那倭寇莫非便没有劫掠过你侯家船队?你又为何只认准了朝廷之错?”

    说到这里,朱玉口中一缓,看了看侯酬勤,却见他竟被自己说的怔住,当下再道:“甚么朝廷禁海,左右不过是借口罢了,我原本以为你也还算个人物,可惜如今看来,却是敢做而不敢当,只当我走了眼罢。”

    侯酬勤先被朱玉说的面色大变,似是就要愤怒,可听到后来,却愧色连连,最后闻听朱玉直道自己敢做而不敢当时,终于一叹道:“唐家大姐教训的是,助那倭寇杀我中原同胞,如何说去也都是错,酬勤却也不再寻其他借口了,只望两位给我一个痛快便是。”

    侯酬勤言罢,将眼一合,似是就等朱玉或唐逸动手。见状,朱玉微皱眉头,看了眼唐逸道:“你要如何决断?”

    朱玉在乎自己的意见,并没有立刻动手,唐逸倒是松了口气,毕竟冯茹的下落,自己可还没有问出来!稍一沉吟,唐逸道:“依我看来,侯酬勤必须死,不过却不宜将他的所为公开出去。”

    侯酬勤本就没有想过活命,所以听唐逸说自己必死,他并不意外,甚至连合上的眼皮都未动上一动,可闻听唐逸说,并不将自己的所为公布出去,侯酬勤却是一怔,睁开眼来,眼里满是不解。

    唐逸看了眼侯酬勤,沉声道:“你可是在想,凭你这份罪孽,我为什么杀你,却又要保住你的名声?”

    侯酬勤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自己心下的疑惑。

    唐逸当下直了直身子,这才继续言道:“江阴被倭寇围住,实是前所未有,往日里倭寇不过是侵扰地方,劫掠村镇,如今竟然到了敢明目张胆的攻城掠池的地步。过不多久,这消息一经传开,必然会震动四野。”

    唐逸这一开口,说的却似乎与隐瞒侯酬勤通敌大不相干,不过侯酬勤却没有一丝的不耐,只是在那认真听着,便听唐逸再道:“如此轰动之大事,自然会人人关注。如此一来,侯家举义旗,江湖百姓纷纷响应,齐力剿倭,也必会被人称颂。毕竟此等壮举,正可显我朝每多忠贞之士,一心保家卫国,不惧外侮之气概。”

    侯酬勤可也并不一般,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心里便有了数,明白了唐逸的言下之意。也正因为明白了唐逸的意思,侯酬勤暗里叹了口气,眼中终究流露出一丝的悔意。

少顷。三四八

    听闻唐逸说到这里,朱玉在旁点了点头,又把眼来撇了撇侯酬勤,登时便看到侯酬勤眼中的悔意。

    稍是一顿,朱玉把那话头接了过来道:“如果人们都以为侯家乃是仗义楷模,争相传诵,结果真相却正相反,这仗义楷模不过为了钱财便与倭寇坑蒙一气,实是通敌之人。这消息若是传扬出去,如此打击,怕比江阴城破,还要大上许多。一时人人气馁,倭寇反是气焰万丈,你担不起这结果,我们也担之不起。”

    唐逸点了点头,转眼来盯着侯酬勤道:“所以我杀你绝不会留情,可却也不会将你的所做所为公布出去。此行我折返回去,也打听了你家中老父的病情,早在数年之前便就病倒,之后的侯府上下,便由你一手接管,如此看来,你父应该不知你与倭寇有染。我不将你之所为说将出去,也可免得你父被你之所为气死。”

    说到这里,唐逸稍是一顿,这才再道:“不过你应也是明白,之所以如此,却半分都不是为你着想。”

    侯酬勤闻听唐逸的字字言言,深吸了口气,慨然无语。不过唐逸和朱玉都是看到,这一瞬间,侯酬勤的眼中竟是盈盈,似有泪光闪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朱玉见状,眉头一挑。这侯酬勤一开始给她的印象十分之好,人生的正气,年纪虽轻,可却颇有大将风范,举义旗,驰援江阴,更是大义非凡。当时的朱玉甚至有心在江阴一战之后,暗里相助他侯家一把,虽说自己没有什么权力,可要想帮助这么一个地方的富商,却也是简单的很。

    只可惜,结局却远不完美。

    唐逸此刻站起身来,朱玉已能坐直身体,他自然再不顾忌,当下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使个手法,断你经脉,对外,便道你与倭寇力战,重伤难治而亡。”

    侯酬勤闻言一震,猛一抬头,恳道:“唐公子,我死之前,可还能托你一件事?”

    见唐逸手下一停,侯酬勤赧然道:“酬勤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想求什么宽恕,只想问上一问,那被公子你救走的姑娘,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安稳?”

    唐逸本也没有想立刻就杀了侯酬勤,冯茹的下落还不知道,眼下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便是眼前这人,唐逸又怎可能下的去手?方才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此刻闻言,手里登时一停,便道:“你问她?我已将她安置妥善,稳妥的紧。且今日江阴事了,我便会亲去接她回转唐门安置。有唐门庇护,怕是这天下间没什么人能伤的了她。”

    侯酬勤闻言,面现感激之色,不过却是摇头道:“唐公子好意,酬勤心领,不过酬勤所问的并不是普通的安稳。”说到这里,侯酬勤的神色复杂已极,似是羞愧,可又似是希望,沉吟片刻,终于道:“她肚中已是怀了我的孩子,酬勤却不知唐公子会如何对待?”

    唐逸闻言,登时一惊,紧道:“你说什么?”

    侯酬勤已经将话说了出去,反而不再踌躇,便就直道:“这是我做的差了,小玉实在太过美丽,我以前只道这世间女子,没有一个能被我放在心上,可自从见了她之后,我却是一见钟情,再难自拔。正好那时我要劫走她家小姐,自然也便下了手,将她一并掳了来。”

    虽然说的利落,可面上惭愧之色却是越来越重,侯酬勤摇头道:“只可惜我一再软语,小玉却终难以原谅我,我一时性起,终于做下了错事。”稍一沉吟,似是计算时日,侯酬勤再道:“这也是前几天日子,小玉身子不甚舒爽,我也略通医术,这才发觉她已怀胎两月。”

    虽然面上羞愧,但侯酬勤的眼中却也有着一丝的喜悦,毕竟侯家便只有他一人单传。只不过这份喜悦的背后也是焦虑担心,毕竟自己做了这等错事,谁又能保证自己孩子的性命?

    唐逸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再难保持冷静,忍不住问道:“你染指小玉,可对冯茹做了什么?”

    没想到唐逸如此反应,侯酬勤当下便是一怔道:“冯茹?冯茹是谁?”可侯酬勤却是聪慧,当下便明白过来,省道:“原来如此!原来小玉她家的小姐并不姓刘。而是那冯茹,也怪不得唐公子会如此着意,也怪不得她要远避到东南,来这应天府了。”

    唐逸和冯茹的事,满江湖皆知,侯酬勤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起先冯茹有意隐瞒,换了姓名,可如今唐逸这没来由的一吼,其中关节,自然清楚。

    也便在这时,侯酬勤忽然就觉胸口一紧,竟喘不过气来,随即一股森寒之意,自脚下直冲而起,周身上下,鸡皮顿生!勉力抬头看去,就见眼前这人的眼中隐有血色,横眉竖目,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朱玉在旁见了,却是微不可察的摇头一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这也只是片刻失态,转瞬之间,朱玉便就恢复正常,随即又把眼望向侯酬勤。

    侯酬勤本是自忖必死,既然再无生念,侯酬勤自觉再无什么可怕的了,也正因此,面对朱玉和唐逸,他才侃侃而谈。但这一刻,侯酬勤却是自心底感到眼前这唐逸的愤怒,心下便是一个念头升起:“若我真个再惹恼了他,怕不是一死那么简单!”

    这一瞬间,自忖必死的侯酬勤竟然感到了恐惧,一时忍不住脱口道:“我只是将她送了人,却没有动过她一丝一毫!”

    唐逸闻言,并没有立刻便信,而是紧紧盯着侯酬勤的眼睛,似是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真假。直过了半晌,侯酬勤的冷汗已经流了满身,这才见唐逸眼中的神光一敛,淡然道:“那你把冯茹送给了谁?”

    唐逸的威压一松,侯酬勤只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舒口气,可看着眼前这个终于恢复平静的唐逸,不知怎地,侯酬勤的心却又是提了起来,只觉得眼前这个冷静的人反比之前更加可怕。

    心下没来由的一颤,侯酬勤忙道:“唐公子大可放心,那些倭寇要了人去,可却绝不会加害于她,正相反,他们还会好吃好喝的供养于她。”

    “倭寇?”

    唐逸冷道一声,却没有再来多言。

    心下愈加的惊惧,念及侯家名声,老父的性命,小玉,还有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侯酬勤终是实情尽吐道:“当初倭寇堀川直行曾与我接触过一次,那一次随他而来的还有一个女子,不过虽然是女子,可那堀川直行却是尊其为主公。那时我只道这女子竟然能做倭寇之首,可却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凡之处,不论心智,容貌,都是普通,当时却也没有多加留意。”

    稍是整理思绪,侯酬勤再道:“不过之后,我再遇到刘家,不,是冯家时,却察觉那冯家小姐生的与那堀川直行的主公十分相似。随即念起那堀川直行曾托我为其寻一影武者,所以我便留了上心。”

    唐逸闻言,眉头一紧道:“影武者?”

    侯酬勤还未回答,就听朱玉在一旁道:“所谓影武者,便是替身。”

    侯酬勤未想朱玉竟然见识如此之广,忍不住转眼看去,要知自己侯家常年做那海上贸易,却也要堀川直行来做解释,这才明白,不想身处川中的唐门,却知道那影武者一说。

    朱玉见状,知道侯酬勤误会自己的身份,当下一挥手,淡然道:“偶有所闻罢了,不过那倭寇怎会来找你寻那影武者?”

    朱玉虽然并不经意,可她如今再不需装做侯酬勤的军师,所以举手投足之间,便就恢复了往日气度,如此一来,侯酬勤的心底登时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挥手之间,隐隐似是令人拜服。眼下她仅仅开口一问,自己好像便觉得应该和盘托出一般。

    不过侯酬勤的心下本就没有拒绝的意思,如今他再无保留,便是换个人来问,他也会知无不言,更不说是朱玉来问,当下忙道:“那影武者不过是闲话提起,堀川只道中原地广人稠,总有一二相似之人,更何况他也只是说说,并没有想过成功。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来寻影武者。原因倒也简单,那堀川直行曾经言过,其主公一家在那日本争霸失败,流落至此,做起了倭寇。不过倭寇却也就非只他一家,尚有三家实力与其相差无几的势力,这些倭寇彼此亦有争斗,且处心积虑,数次暗杀其主。”

    唐逸闻言,冷道:“如此说来,你便主动示好,将人献与倭寇?”冯茹被眼前这人似是货物一般的送了出去,若不是有心等他说出下落,怕是唐逸此刻早便下手杀了侯酬勤!

    感觉阵阵杀意,侯酬勤只有硬着头皮道:“侯家其实已经支持不下去了,旁人看我侯府广大,婢仆如云,可谁知这一日花销之巨?”

云雾敛尽映赤霞。三四九

    唐逸闻言,冷道:“如此,送了冯家小姐给倭寇,便可得大笔钱财贴补?”

    侯酬勤自然听的出唐逸言语之中的嘲讽之意,苦笑道:“确实如此,送出冯茹去,却是换来足足五百两黄金,登解我侯家燃眉之急,我又怎能拒绝?”

    唐逸深吸口气,按捺下自己的愤怒,这才道:“难怪小玉说你曾经对她言过,说她家小姐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这影武者既是替身,自然便是平日里替那倭寇首领挡箭的人物,那三家倭寇在侧,早晚一日会得手,也便是说冯家小姐虽然暂时不会死,但终究还是逃不过暗杀的。”

    侯酬勤闻言,把头一垂,却是无话,唐逸说的无错,他又如何反驳?

    唐逸此刻已是站了起来,直走到侯酬勤的身前,冷道:“你可知那倭寇在何处落脚?”

    侯酬勤摇头道:“不知,倭寇与我只做交易,对此可是守口如瓶。”

    唐逸闻言,再不多待,便道:“虽然你与我仇深恨远,不过却也只是你一人之过,我既然说过不会牵连你侯家,那便会照实而行。至于小玉,她和茹妹虽为主仆,可情同姐妹,我自然会照顾于她。”

    侯酬勤闻言,知道唐逸这是要对自己下杀手了,当下心底一紧道:“我那孩子……”

    唐逸冷眼看着侯酬勤,问道:“小玉可是知道此事?”

    侯酬勤闻言,摇头道:“我不敢说,惟恐她一时想不开,坏了腹中的孩儿。”

    唐逸稍是沉吟,随即淡然道:“至于你那孩子,我却不能做主,虽说孩子无辜,可小玉却更加的无辜,此事我会如实说与她听,至于如何决断,却要看她的心下如何做想了,我不会给你任何保证。”

    侯酬勤闻言,张了张口,却终究再没有说什么。

    唐逸见状,再不多言,当下先是解了侯酬勤身上的穴道,随即把手朝他的头顶一按,玄天神功转眼便是自侯酬勤的头顶灌将下去,随即就见侯酬勤全身一颤,两眼神光渐散,瘫软在椅上,没了声息。

    唐逸杀了侯酬勤,脸上不仅没有半分的快意,反是十分古怪,朱玉见了,起身安慰道:“侯酬勤于公是通敌叛国,伤我同胞,于私,害你旧友,所以怎都该死,却也不必如此着意。”

    唐逸闻言,见朱玉的麻药药性方过,站的不是有多稳当,可为了安慰自己,却是硬走了过来,心下一阵的感动,忙是一把扶住她,摇头道:“我想的并不是他。”

    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唐逸叹道:“若是小玉有意留下那腹中孩子的话,那我这只手不仅杀了茹妹的弟弟,又杀了小玉孩子的生父,她主仆二人的至亲都死在我的手上,这算什么?”

    朱玉闻言一怔,随即默然。冯茹与唐逸之间的那些事,早是传的遍了,朱玉自然知晓,至于唐逸如今心下在想些什么,朱玉也能感受的到。

    不过朱玉却没有开口来劝,只是这么陪着唐逸站着。

    屋里一时有些个沉闷,不过却也没有维持多久,唐逸终于把手一挥,自言自语道:“不过她的下落终也有了眉目,正好如今也要去寻那倭寇落脚之处,两不耽搁。”

    唐逸言罢,忽然就觉得屋里光芒一闪,转头看了看门外,便见那天边有了些许亮色,一抹霞光透了出来,闪耀夺目!

    “原来天明了。”

    唐逸似是有些个感叹,转手挥灭油灯。

    也就在这时,只听门外脚步声起,不多时,却是许泉奔了过来。

    走到门外,唐逸迎上前去,问道:“许兄怎来了?可是前面已经忙完?”

    许泉对唐逸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且不说擒杀陈锦山和那两名倭寇,不仅救了自己父亲的性命,还以雷霆手段,开仓放粮,救下满城百姓,也不说他独身直闯敌营,引得倭寇入了彀中。便只说他晚上那一战,剑光挥洒,四十倭寇好手一个不漏,俱被杀了,随即张弓开箭,神射无敌!

    许泉的年纪虽也不算小,可却是自心底佩服崇拜眼前这貌不惊人的汉子,当下见他竟然迎了出来,忙是恭道:“倭寇总计俘虏两千七百八十三人,不过有七十二人重伤难治,余下两千七百一十一人,全都安置妥当。援军遇难尸身也都寻到,便等了时机葬下。”

    唐逸点了点头道:“那森见群真呢?”

    许泉闻言,有些厌恶道:“在下此来,正是为了他。那倭寇森见,虽然被我们俘虏,可却总是吵闹,便说要见陈十五,我等告诉他,这里没有什么陈十五,可他却是不听,转口又道,说要见方才立于城头张弓射箭的人物。”

    许泉说到这里一顿,看了眼唐逸,继续道:“方才张弓的,只有牛大侠,这森见却说,只要将他要见你的消息传将过来,牛大侠必然会见他。父亲虽然有心将他捆了扔到牢里,可却又恐那森见群真当真有什么重要之事,所以便遣在下前来相询,且看牛大侠的意下如何。”

    森见群真的反应,全在唐逸的意料之中,当下点了点头道:“他要见我,却是必然,那就有劳许兄安排。”

    看了看朱玉,还有些行动不便,唐逸再道:“便带他过来就是。”

    许泉闻言一怔,没想到那森见群真却是没有说谎。心下再是厌恶那森见,许泉却也不会违了唐逸的吩咐,当下应了一声,转身便是要走。不过唐逸省起一事,随即唤住他,指了指屋里,面色一黯道:“侯公子方才被倭寇所伤,本来那伤势并不严重,可谁知说话间突然恶化,我虽出手,可终是无能为力。”

    许泉闻言一惊,侯酬勤可是援军领袖,此番能解江阴之围,他的功劳自然也大的很,谁想竟然死了?许泉朝里看了看,随即便是一礼,朝外匆匆而去。

    唐逸说完,则是回了书房,再次坐定。一旁的朱玉奇道:“森见群真为什么要见你?”

    唐逸虽然有给朱玉传过消息,不过那纸上自然难以写的完整,见朱玉好奇,唐逸便将森见群真如何阻挠,甚至学了投名状,来逼自己就范,这前后都说了一遍。

    朱玉听着,眉头紧皱,不禁摇头道:“这森见群真可当真是个卑鄙小人。如此说来,他要见你,怕是想以你的名声做要挟,若不放过他,他便来个鱼死网破,将你杀了那对夫妻的事说将出去。”

    唐逸点了点头,不过面上却没有半分担心。也便在这时,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就见许泉又奔了回来,同时来的还有其父许蓉和不少许氏族人。

    森见群真的异常虽然引人注目,不过侯酬勤忽然死了,这才是许蓉紧紧赶来的目的。稍是寒暄两句,许蓉来到侯酬勤的身旁,左右查看,却不得要领,毕竟许蓉虽然不一般,但终究不是武林中人,更何况唐逸用玄天神功做了假象,漫说是许蓉,便是吕钟等人来,也查不出结果。

    只得感叹一番,许蓉便着儿子将侯酬勤的尸身抬将下去,一等安排妥当,他就亲自护送回应天府,以示隆重。

    许泉闻言,带着人将侯酬勤的尸身抬了走,许蓉这才看了眼被绑住双手的森见群真,冷道:“这是牛大侠开口,许某才将你带了前来,要是按许某的意思,似你这等匪首,哪还会给你多口的机会?”

    森见群真闻言,不加理会,而是转头望向唐逸道:“原来你姓牛,果然明国人多奸诈,便连姓名都不敢示于人。”

    许蓉闻言,眉头一皱,那留下的几个许氏族人,见这倭寇如此嚣张,更敢去骂此战的功臣,心下哪里气的过?当下便有一人伸脚朝森见群真一踹,口里低声喝骂道:“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还敢妄语!”

    那森见群真的手被绑住,又是争杀的疲了,这一脚哪里躲的开?登时应声扑倒地上。

    眼看这森见群真狼狈,登时便有不少人笑了出声,森见群真匍匐地上,眼中闪过一丝的狠厉,可却没有发作,仰头道:“牛大侠,这里人多,你不会真想让那事传的任人皆知吧?”

    森见群真此言一出,许氏族人登时一怔,停了笑声,面上大是惊讶,毕竟森见群真如今被俘于此,可说性命全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但他如今的言语之中,竟隐有威胁之意,这可着实反常!

    “他口里所说的,是什么事?”

    不说许氏族人,便连许蓉都有些个诧异。但许蓉毕竟老辣的紧,再念起森见群真之前的表现,显然,这人似是拿住了那位牛大侠的把柄,这才有恃无恐。眉头一皱,许蓉挥了挥手,便是要着自己的族人退下,免的真有什么不利的言语,令人难堪。

    可令许蓉更加惊奇的是,自己方才一挥手,却就听一人言道:“慢!”

    开口的正是唐逸,就见他摇头道:“明人不做暗事,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之事,哪怕他说什么?诸位兄弟大可不必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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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九千字达成,明天再加精华和修改错别字,脚脚先呼呼去。

云雾敛尽映赤霞。三五零

    唐逸将众人喝住,森见群真当下便是一怔,随即就见他朝自己冷道:“牛某人所为无愧天地,还怕你说了?”

    唐逸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表情各是不同。

    许蓉等人自然暗松口气,毕竟就如唐逸方才替侯酬勤隐瞒一样,他们自也不愿看到唐逸这位救了江阴满城百姓的英雄,私下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如今唐逸一派轻松,许蓉等人哪不高兴?

    至于朱玉,她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过随即便似是想通了什么,又舒展开来,饶有兴趣的在旁看着。

    森见群真没想到唐逸竟然不将人遣走,当下一怔,眼中登时绝望起来,随即又满是怨毒,恨道:“好!既然你不要了名声,我也不会为你隐瞒!”

    唐逸闻言,登时上前一步,森见群真见了,忙是扯起嗓子喊道:“你要做什么?杀人灭口么?”

    唐逸充耳不闻也似,当下一伸手,将森见群真自地上提了起来,放在椅上,这才道:“我不习惯和趴在地上的人说话。”

    森见群真闻言,有些意外,要说眼前这人当真与自己撕破了脸,那又怎会照顾自己?

    “莫非他色厉内荏,口里说着不在乎,可实则在意的很?那他为什么又不要旁人离开?”森见群真心下暗道。

    森见群真的脑里当真有些想不通透,再看了看回身坐下的唐逸,就见眼前这人的眼中似是一丝忧虑闪过。森见群真的心下忽然一动,暗道:“是了,定是这人爱惜名声,若这屋里的人真个被遣走,那他们就会认定他做了什么丑事。虽然因为避到了门外而不知详情,但他们反会因此而诸多猜测,对他的名声自也是打击。”

    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唐逸,森见群真暗道:“如此说来,他如今可算是骑虎难下了。”

    森见群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也是渐渐轻松起来,他方才不要命一般的,想要鱼死网破,可那不过是被逼无奈,实非他的本意,如今眼前这人在意名声,这便说明自己还是有活路的。

    森见群真能选择投降,便说明他不是一心求死的人,如今骤然间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哪不珍惜?

    “只是他顾及这些人,我若是将实话说了,他又会如何反应?”

    森见群真一念及此,稳下心绪,斟酌道:“鄙人还是奉劝牛大侠一句,若牛大侠珍惜名声,还是遣散这些人的好,虽会惹人猜疑,可终比被他们听去真相,强上许多。”

    森见群真说罢,心下却也有些个忐忑,便把眼来窥着唐逸,等他见到唐逸闻言,眉头一皱,似是被自己说中了心里,森见群真的胆气这才终于一壮!

    眼前这杀星先是骗得四千倭寇入了江阴,又连斩带射,亲手杀了几近四百人,森见群真虽然连堀川直行都不放在眼内,但对唐逸却是真的有些惧了。如今唐逸这一为难,森见群真才真的松了口气,气色也好上许多。

    许蓉心下则更是疑惑,森见群真如此说话,显然很有把握,却不知道他究竟拿住了什么把柄?

    森见群真见唐逸依旧没有说话,胆气更足,当下便是笑道:“牛大侠,其实鄙人有一法,可保你之声誉。”

    唐逸眉头一皱,抬起头来,紧盯着森见群真,不过却没有说话。

    森见群真越来越觉得主动已经把握在了自己手中,眼前这人虽然没有说话,可他那意思,却分明是要听自己的意见!

    “任你武功多高,又有多奸诈,终究还是被我计算。”

    心下自得,森见群真一扭头,朝后示意道:“这些人如今避与不避,心下都起了疑窦,与其如此,倒不如索性将他们留将下来,强令他们守口如瓶也就是了。想来牛大侠如此武功,必也不会是普通人,如今又有这般的大功,要他们闭了嘴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方才这些许氏族人一脚将自己踹倒地上,又是耻笑自己,森见群真哪不记恨?只要让他们听到秘密,那日后必会被眼前这杀星忌惮,日子定不会好过!这却也算是森见群真的报复。

    许蓉闻言,眉头登时一紧,老于世故的他,哪听不出森见群真的言下之意?心里暗骂了句卑鄙,当下起身道:“牛大侠且先忙,许某忽然念起还有些事未做,这便告辞。”

    许蓉知道自己的借口太过明显,任谁都看的出有假,不过他却也顾不得了,当下一起身,便要带自己的族人离去,不惹这是非。可谁知许蓉刚刚起身,未走两步,就见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那人正是唐逸!

    见唐逸的面色颇是阴沉,许蓉心下暗道不妙,惊道:“牛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唐逸面无表情道:“许老英雄,方才牛某说了,从未做过亏心之事,自然不怕旁人诬陷,可许老英雄这一走,反令人诸多猜测,陷牛某于不义了。”

    唐逸的脸上虽然没有怒色,可面对着自己,许蓉却觉得凭空一股慑人的压力,竟不自觉的后退两步,重又坐下。至于他身后的那些许氏族人,更是早退了回去。

    唐逸也不管许蓉的面色有些沉了,更不去管那些许氏族人如何看待自己,只管回手,将门合上,这才端座椅上,朝森见群真道:“你有话便就直说,不用再拐弯抹角。”

    森见群真看着唐逸拦下许蓉,暗里高兴,很显然,自己的计谋得逞,而且还离间了对方的感情。

    心下欢喜,森见群真的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反是装做为难道:“那好,既然你都不嫌丑,鄙人便说出来又何妨?”当下,森见群真便把唐逸在倭寇大营里如何瞒过堀川直行,说了一遍。

    听闻头前半段,唐逸如何去骗堀川直行,许氏族人的面色还是渐渐转的好了,毕竟唐逸骗的是倭寇,为的是救下江阴满城的百姓,这是好事。不过听到后来,森见群真带着那一家四口进得营帐,便要唐逸缴了投名状,终于有年轻人忍之不住,又要动手来打那森见群真,便道他这倭寇也忒恶毒!

    不过这一次许蓉却是出手拦了下来,森见群真如今还未说完,自己的这些族人晚辈若真个动手,怕是那位牛大侠不会同意的,倒不如自己先一步挡下,也免节外生枝。

    看了看唐逸,许蓉暗道:“这倭寇手里所拿的把柄,难道便与这投名状有关?森见群真带了那一家四口来,牛大侠可便两难。若是动手,良心必然过之不去,可若不动手,江阴城三万百姓又要如何?且自那结果看来,牛大侠必然是动了手的!”

    也正如许蓉所想,森见群真当下便继续说来,直将唐逸如何当了那两个孩子的面,杀那对夫妻说了一遍,尤其说到唐逸不是只劈了一刀,而是胡乱劈去,根本便不知有多少刀,还不肯停,其中血腥,直将许氏族人听的目瞪口呆,望向唐逸的目光却也有些个变了。

    登时便听许蓉身后,一个少年低声道:“就是取信于敌,却也不能如此残杀无辜啊。”

    许蓉闻言,心下暗道一声糟糕,可再去阻止,却来之不及。那少年话说的虽轻,可毕竟书房不大,唐逸登时听到。

    不过出人意料,唐逸并没有发怒,只是朝那少年冷道:“那你说要如何?”

    许蓉见状,眉头一皱,回身喝道:“收声!”随即转过身来歉道:“小孩子不懂事,牛大侠不需与他一般见识。”

    唐逸闻言却是摇头道:“许老英雄的这话可就不对了,你看你身后的那些晚辈,虽然没有似他一般的直言,可那面上表情,却也大同小异。”

    说着,唐逸瞥了眼森见群真,冷道:“这倭寇敢以此残杀无辜的罪名威胁于我,便是因为他明白,一旦世人知晓我杀了那对夫妻,就算我为的是救下江阴满城三万的百姓,可结果仍会坏我名声,结果仍会众口皆道我做的错了,道我残杀无辜,甚至还有人会说我与那倭寇禽兽无异!”

    唐逸虽然面色不改,可那话说的却是字字诛心,直听的许蓉心头猛地一跳!

    要知道唐逸的武功,许蓉是亲眼见过的,又听城楼上的守军和自己儿子传过言来,便说这位牛大侠竟然杀了几近四百的倭寇!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他一旦怒起动手,除非旁边的女子阻拦,否则这一屋子的人都难逃的出去!

    心下暗惊,许蓉正要开口,却见唐逸一伸手,硬阻了住自己之言,抬头朝自己身后的少年问道:“我方才可说的对?”

    虽然唐逸的武功惊人,虽然唐逸之前曾救下满城的百姓,但那少年却年轻的紧,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兼心中正义十足,面对远不是自己能够抵敌的唐逸,竟敢壮着胆气答道:“正是此理!救江阴虽是大德,可也不是杀那对无辜夫妇的借口,若连无辜之人都可枉杀,又算的上什么侠义?便是解了江阴之围又如何?”

    唐逸闻言,倒没有动怒,而是转口便问道:“如此说来,若是着你前去,遇到此事,你又如何去做?”

    那少年闻言,登时一窒,半晌过后,这才期期艾艾的道:“那,那总会有办法的。”

    唐逸一笑,忽又念及自己亲手杀了冯平为母报仇,眼中闪过一丝的苦楚,摇头道:“这世间并无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杀那无辜夫妇而救江阴百姓,救那无辜夫妇而弃江阴百姓,二者只能得其一。如此,一小一大,你如何选择?”

    那少年被问的有些不知所措,只道:“人命无有大小!”

    唐逸摇头道:“有。虽说人命关天,可人命亦有高下之分,我且问你,江阴被围,许老英雄一命与你之一命孰轻孰重?若你与许老英雄一同遇难,二人只可救一个,是救你还是救许老英雄?”

    紧紧盯着少年,唐逸沉声道:“救下许老英雄,可保江阴不失,救你一命,能保得什么?这可有高下之分?且那人命更有多寡之别,救那对夫妇,不过两条性命,救满城百姓,可是三万!这又如何计算?”

    说到这里,唐逸忽然问道:“你可知陈蕃陈仲举?”

    唐逸的话中奇峰突起,那少年本就被唐逸问的无言以对,此刻更是一呆。唐逸也知眼前这少年应是没有读过书,自也不会多做为难,问上一问,不过是做个引头,当下便继续道:“此公乃汉末能臣,年少之时,父友来访,其父便着其洒扫以待,可此人却道,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你可知,这亦是大小取舍之别。”

    那少年哪有唐逸的口才?更不知陈蕃陈仲举是谁,当下只听得瞠目结舌。他一旁的那些许氏族人却也是如此。

    只不过虽然口里无话可驳,但这些人的眼里却仍然没有服输,却是坚信自己心中正义。

    森见群真在旁看着,见这些许氏族人并不被唐逸劝说下来,心下欢喜,哈哈笑道:“可惜,可惜,牛大侠虽然广闻博记,雄辩滔滔,却怎奈何百姓并不会当真这么去想。杀那夫妇便是恶事,百姓只认此理,什么大善小善,多寡高下,全都无用!你杀了那夫妇,便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也是不对,毕竟你是强者,百姓怕的是明日被牺牲的就是自己,便是能救千万人,却也绝不会要你掌了他们的生死!要知人皆自私啊。”

    森见群真说完,便在那大笑。

    唐逸闻言,冷哼一声,没有再做多言,当下回了座位。

    这一番言语下来,许蓉的眉头几是拧在一起,那森见群真用什么来威胁,他已经清楚了,可这确实也是令人烦心,无奈之下,许蓉只得言道:“是非之分,本就无绝对。不过牛大侠且请放心,今日之事,我等绝不会泄露只言片语!”

    森见群真闻言,嘿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是想要他杀了我?好做灭口?可惜,鄙人出发之前便有准备,着人将那对孩子留了下来,若是鄙人不归,那对孩子也不用来这江阴,只要到了四近,将这等杀人行径说了便是。想那对孩子可是亲眼看着父母尽皆亡在仇人之手,哪会管你是不是为了救人。”

    说到这里,森见群真似又想起什么,再道:“对了,牛大侠也莫想着人去寻那对孩子,鄙人做事一向稳妥,那对孩子藏的可是隐秘,更有鄙人心腹照看。再者,要寻那孩子,人手必然需要不少,且不说是否会打草惊蛇,便就当真寻到,人多口杂,那对孩子一时口快,牛大侠可便得不偿失了。”

    许蓉闻言,倒吸口冷气,直道这森见群真虽然不如堀川直行勇猛,但这份阴毒心计,却是令人自心寒不已。

    “你可说的完了?”唐逸的面色虽然沉稳,但怒气难掩,当下冷道。

    森见群真点头道:“便是这些。当然,鄙人不过也是为了活命,就算你们今日不杀俘虏,日后也必会将我们送报上官,以鄙人身份,怎都是匪首,难逃一死。你们明国人不也常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若牛大侠可以放了在下,鄙人自也不会再来相逼。”

    森见群真在最后一刻留下一线,好让唐逸屈服,便连朱玉都暗里点了点头,这森见群真虽然阴险,可却当真不简单。再看唐逸面色变幻,时而恼怒,时而焦虑,书房里不下十人,一时却是静的针落可闻!

    直过了盏茶的工夫,众人都觉得压抑已极,也便在这时,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呼!”

    这是唐逸长出了口气,众人闻见,心也转眼便被提将起来,不知他会做下什么决定。

    就看唐逸扫了一眼屋中众人,随即起身先对许蓉一礼,这才缓道:“方才是在下失礼了,却望许老英雄原谅。”

    许蓉闻言,忙也起身回礼道:“牛大侠客气了,虽然那对夫妇着实无辜,可杀他们,终也非牛大侠所愿,实是被逼无奈。以牛大侠拯江阴三万百姓于水火之善心,但凡有一丝的可能,也必然不会下得手去。”

    唐逸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再做多言,只是朝许蓉点了点头,随即又望向他身后的那些许氏族人。

    许蓉不待他们开口,便就抢先一步道:“他们便由许某保下,今日之事,必不会有片语传将出去!”

    唐逸闻言,又自看了看方才与自己出言相抗的少年,虽然因为有许蓉头前发了话,可就见那少年的眼中依旧满是不服,当下别过头去。不过唐逸虽然看的满眼,却并没有愤怒,心中反微微点了点头,只是面上的神色依旧不动。

    目光一一扫过,经过朱玉的时候,便见她竟朝自己微微一笑,唐逸心下一动,暗道:“果然瞒她不过。”

    也便在这时,唐逸终于转过头来,紧紧盯住那森见群真,冷道:“那你要如何?”

云雾敛尽映赤霞。三五一

    看着这杀星的眼中闪过的一丝无奈和愤恨,森见群真心下终于塌实,甚至还有一丝报复的快感,暗道他再是如何可怖狡诈,终究还是被自己计算了到。

    “你们明国人不是常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么?只要牛大侠能放过在下,那对孩子,鄙人自会奉还。如此,你我正是各取所需,我得活命,你得名声。”森见群真趁热打铁道。

    唐逸闻言,冷哼一声,似是不屑,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便答应你。只要你把孩子们的下落告诉我,我便放了你。”

    森见群真登时摇头道:“牛大侠,虽然你确实智慧的很,但也不能便将人看的蠢了。”说到这里,看了看唐逸,森见群真再道:“鄙人再是愚笨,却也知道,那孩子在我手上,才可保我活命,若没了那孩子,我又拿什么去信牛大侠?谁能保证牛大侠你不会一手得了孩子,随即一剑再杀了鄙人?”

    唐逸的眉头一皱,不耐道:“那你要如何?”

    森见群真微笑道:“牛大侠可没诚意,这还用问鄙人?也罢,鄙人便再多言一次,那就是牛大侠可太过厉害,反手便可取人性命,所以绝不可随行。”

    见唐逸的眉头一立,森见群真摇头道:“这不过是鄙人为求自保的方法,牛大侠大可不要如此愤怒,说将起来,牛大侠不信任鄙人,鄙人又如何会信任牛大侠?”

    唐逸双拳紧握,恨声道:“那你要怎地?那对孩子我若不见到,怎也不会放过你!”

    森见群真摇了摇头道:“牛大侠此言可是差了,如今可是你有求于鄙人,怎反会诸多要求?要知鄙人这性命本就难保,但牛大侠却是刚刚救了三万江阴百姓,正前途远大。稍等几日,更可声名远扬。难道牛大侠要放弃大好前程名声,空费了气力,反落个骂名不成?”

    唐逸深吸口气,似是强忍心头怒气,摇头道:“不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这么简单便放你离去。”

    森见群真似是早就想到,当下摇了摇头:“牛大侠又是想的差了,鄙人只说不让牛大侠随行,可却没有说便就这么放过鄙人。”

    转头看了看身后,森见群真再道:“牛大侠的武功着实太高,实是鄙人平生之仅见,所以才不会要牛大侠跟随的太紧,不过这些年轻人倒是可以,他们如今也知道秘密,此去一可监视鄙人,二来也不用担心泄密。”

    唐逸闻听至此,长出口气,重又坐了下来,虽然面上愤恨依旧,可终究没有发作。

    森见群真见状,面上得色更浓,笑道:“如何?”

    唐逸似是有些无奈,冷道:“那你要何时才能告诉我孩子们的藏身之处?我即便派人跟了你去,又怎知你所言定不会有错?”

    森见群真闻言,笑道:“牛大侠果非常人,所虑确是仔细,不过这却也不难,只要牛大侠离我一里,坠在我之身后便可,那时鄙人自会将那孩子奉上。”

    “离开一里?”

    唐逸微皱了皱眉头。

    这一里说起来不远,可却是恰好。森见群真不虞唐逸会出手发难,对于唐逸来说,虽然不可能立刻追上,但森见群真想逃,却也不易,如此看来,森见群真倒也用了心。

    唐逸稍是沉吟,当下点头道:“那也好,不过此行我还要小姐同行。”

    森见群真闻言一怔,没想到眼前这杀星的身份却是不高,当下又看了看一旁的朱玉,虽说是朱玉杀的堀川直行,可她动手的时候,森见群真却没有看到,更何况朱玉的表现确实不如唐逸来的直观惊人,所以朱玉怎都不比唐逸给森见群真的印象深刻。

    当下点了点头,森见群真道:“一里,只要相隔一里,便是带上她,也无妨。”

    唐逸闻言,再不多说,当下朝许蓉一拜道:“还望许老英雄帮忙,派一些兄弟随在这倭寇身旁,也防他耍了什么花样。”

    许蓉一直在听,虽然未想到这森见群真竟然卑鄙至此,可这老人家心下却知,如今这事终究要有个结果。当下也不犹豫,就听许蓉开口道:“漫说牛大侠救过许某一命,又救了江阴三万性命,便是旁人,如今被小人所害,许某又岂可坐视?牛大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来便是。”

    唐逸闻言,感激道:“多谢许老英雄。”

    许蓉摇头道:“莫要如此,牛大侠之所以被这倭寇相逼,却也是因为救江阴而起,我等不过尽本分罢了。”

    唐逸点了点头,再不多说,只朝那森见群真道:“如此,同行之人,你便在身后随意挑选,我与我家小姐则坠后一里,绝不会多行一步。”

    说着,唐逸上前,伸手扯断森见群真身上的绳索,冷道:“那你要何时动身?”

    森见群真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腕,他被擒之后,虽然有这孩子在手,但终究心头不定,如今这才真正有了活命希望,心下暗喜同时,哪还愿意多待?当下便道:“立刻动身!”

    唐逸也不多言,便就在旁等着,森见群真更是珍惜时间,转身一指那方才与唐逸抗声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虽然与唐逸抗声,可心下却是更恨倭寇,要不是许蓉以目示意,他根本便不想回答。

    “许林!”

    那少年硬邦邦地道。

    森见群真对这少年的态度毫不在意,随即又指了三个人,这才回头道:“鄙人战了许久,又选了他们四个在身旁,牛大侠应该安心了吧?”

    唐逸没有答话,只是将门拉了开道:“你可以走了。”

    森见群真摇了摇头,似是感叹唐逸的无礼,不过他那脚下却是丝毫不慢。森见群真朝外一走,被他选上的四个许氏族人立刻跟了上去,唐逸则没有动,而是朝许蓉道:“在下这便起程,此行若是顺利,救下那对孩子,将他们送回来后,便就不再多待了。”

    许蓉一怔,奇道:“牛大侠难道就要远行不成?”

    唐逸看了门外,森见群真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不见,当下点头道:“在下正是这个意思。”

    许蓉忙是阻拦道:“江阴之围一朝被解,这三万百姓可还未来得及相谢,牛大侠是不是走的太过匆忙?”

    唐逸摇头道:“许老英雄抬举在下了,在下和小姐此来不过是恰逢其会,哪及的上老英雄?若没有许老英雄擎住江阴这巨厦不倒,却也轮不到在下前来相救。”

    一伸手,阻下许蓉,唐逸再道:“在下和小姐此行,本还有要事在身,遇到江阴被围,本便耽搁,所以也不是矫情。”

    许蓉见唐逸坚持,又见朱玉在旁也只是微笑,并没有阻止,心下先是有些奇怪这主仆二人的关系,随即再叹道:“活人一命便是大善,如今牛大侠和玉姑娘救了三万百姓,却可如此淡然,不计名利至此,实是令许某佩服。”

    唐逸则是苦笑道:“许老英雄谬赞了,我若当真如此淡薄名利,却也不会被那森见群真抓住把柄。”

    许蓉闻言,摇头道:“牛大侠不必如此,许某虽然老了,可却还不至什么都看不明白,其实牛大侠更担心那两个孩子的性命吧,若真是这些名声,怕是牛大侠根本就一笑了之,哪还会让那倭寇如此猖狂?”

    许荣此言一出此言一出,余下的许氏族人登时一省,望向唐逸的目光登时便不同起来。

    唐逸只是笑笑,没有接那话头,而是转口言道:“算算时间,那森见群真想来已经走的远了,在下这便要追将上去,且这江阴之围方解,需要许老英雄的地方可多的很,在下也便不再耽搁了。”

    许蓉闻言,知道唐逸去志甚坚,也不再多留,当下侧身让过,唐逸点了点头,和朱玉大步而去。

    此时的森见群真已经出了江阴城,虽然他是倭寇,可有许蓉的口令,没人会来阻挡,唐逸先是上了城楼,极目远眺,不片刻,找到了他。

    “看起来,他朝东而行,倒与我想的没什么出入。”唐逸手搭了凉棚,此刻太阳正是自东而起,耀眼的紧。

    朱玉的眼神虽然不及唐逸,可里许还是看的清楚,也点头道:“朝东而行,正是杨舍镇,倭寇便是自那而来,虽然四千人尽没在了江阴,可那边也必然会有些舟船停候。”

    说到这里,朱玉和唐逸相视一眼,自是都明了森见群真的打算。

    江阴距离杨舍镇有五六十里远,不过森见群真出城之前,却是讨了些马匹代步,所以晌午不到,森见群真便赶了到地方。

    虽然在许蓉的带领之下,抵住了倭寇对杨舍镇的第一次进攻,可终究倭寇势大,杨舍最终还是失守,失守了的杨舍镇,自然被倭寇洗劫一空,随即又放了把火,烧做白地。

    许林四人可是生在杨舍镇,长在杨舍镇,当初败退之时,虽然早就想过家乡必会被倭寇洗劫,可怎都难以想象,如今入眼的一片废墟,便是自己曾经的家园。

    “你们这些畜生!”

    许林四人眼见家乡惨景,哪里忍受的住?当下便是大吼一声,提了手边的枪,便是要刺!

    森见群真闻听许林大叫,心下便已知不妙,许林四人在他的周身左右,便是想躲,都无处躲去!

    其实这倒是森见群真的失策,他生性薄凉,又自计算着唐逸,一时却是没有想到这杨舍镇的惨状入了许林四人眼中,会是个什么结果。而如今,森见群真虽然知道不妙,可也晚了,眼看四支枪齐齐的朝自己扎了来,森见群真唯有抽出倭刀,奋力来护!

    也亏了为防备他逃走,许林四人靠的很紧,距离一近,本是便于在马上使用的长枪,反有些个拘谨,一时竟被森见群真用倭刀挡了开去。

    不过森见群真也知,自己虽然挡开第一击,但只要这四人拉开些距离,长枪举处,自己的倭刀再是精良锋利,却也护不住自己了。

    暗道了声失策,森见群真再顾不得什么,忙是扯了嗓子喊道:“你们杀了我,难道不怕回去无法交代?”

    许林四人本是年轻气盛,见了家乡惨景,一时性起,这才动了手,不过他们的心下却是不敢违背许蓉的命令,闻言同是一怔,手下也登时一缓。

    森见群真见了,暗道声侥幸,也亏了自己反应的快,要不早喊一句,等这四个年轻人杀红了眼,再想要他们停下都难!

    不过许林虽然手里停了下来,但心中愤恨难免,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恨道:“若不是大伯有命,今日便取了你的狗头!”

    森见群真闻言,心下却是怒起,以他的身份,被一个小辈骂了,要不是如今形势不如人,以他的性子,哪咽的下这口气?即便如此,森见群真虽然没有回口,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的狠厉。

    许林四人还年轻,哪会注意的到?只管催他前行。森见群真也不多言,先朝后看了看,就见两道人影隐隐约约的吊在后面,当下再是策马,朝码头驰去。

    杨舍镇的码头离的不远,不片刻便是赶到。此时的码头上,冷清的很,连只渔船都见不到,更不说人影。

    森见群真来到码头,终于停下脚步,远处的唐逸和朱玉也停了下来,举目望将过去,就见远处的森见群真高声喊了几句什么,又等了些时候,就见芦苇丛中,划出一叶扁舟,那小舟无篷,唐逸转眼便是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

    “哼!”

    唐逸见状,脚下登时发力,昆仑大九式展处,鹰击千里,直掠而出!

    要知这附近的水上,就只有这一只小舟,若是森见群真忽然奔到那舟上,随即扬帆远去,那自己的轻功再高,却也只能望洋兴叹了。毕竟自己还远不及通天高手,不可能踏浪而行。

    不过唐逸这一动,森见群真却是立刻便察觉了到,他本就是一直盯着唐逸的动向,此刻见了,登时高叫道:“你莫要再动!否则我便要手下就此远去!终有一日,你杀无辜的好事会传遍中原!”

    说完,森见群真又朝那小舟喊了一番,那小舟登时便停了下来。

    唐逸本是去势正急,闻言,登时一收脚步。

    许林四人虽然夹住森见群真,可也没有什么办法,要知倭寇方才来袭,这周围哪还寻的到船?真要是自己再近一些,那森见群真发下狠来,着小舟远去,在场所有人等,确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一来,那位牛大侠的声名受损,自己也落个办事不力,回去,少不得挨些训斥。

    唐逸停下脚步,冷道:“我不再靠近可以,但你如何将那孩子还我?我同样也不信你。”

    森见群真闻言,点头道:“这却简单,只要牛大侠不再多进一步,且让这些年轻人走开,那鄙人就着手下靠岸,将这孩子放在码头之上。如此,鄙人开始登船之际,牛大侠便可朝此处赶来。一切顺利的话,等牛大侠赶到,鄙人的轻舟也已远离,如何?”

    说到这里,森见群真再道:“牛大侠且放宽心,这对孩子只有活着才对鄙人有用,所以鄙人不会在他们身上动什么手脚,只要牛大侠不耍花样,一切便就简单。”

    唐逸闻言,深吸口气道:“好,那就如此!”说着,自背后取出张弓来,这还是他出城时特意带出来的,当下再道:“可若要被我看到你有什么不轨之图,莫怪牛某手下无情!”

    森见群真看到唐逸手中的弓箭,心下没来由的一寒!要说唐逸曾在城墙上力诛四十倭寇好手,那时他用的是剑。不过森见群真虽然也看到了那一幕,也是震惊的很,但与之后唐逸连珠箭不断,连杀三百多人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看着那弓那箭,森见群真的心便是一颤,虽然此刻二人相距足有一百多丈,可他仍觉得危险至极!忙是高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鄙人所求的不过是活命而已!”

    唐逸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朝许林四人道:“许兄弟,你们暂且让开,让那森见群真走罢。”

    许林四人新下虽然不愿,可毕竟是受命而来,也只有恨恨的退了开去,临走之前,无不怨恨的瞪了那森见群真一眼。

    不过对于这四个年轻人的目光,森见群真却是毫不在意,全没有放在心上。此刻的他,只是一心戒备唐逸。

    朝那小舟招了招手,在森见群真的指挥下,小舟靠了岸上,舟上一名倭寇将那对孩子提了起来,放在码头上,森见群真回头望了一眼,见唐逸确实没动,这才匆匆上了小舟,随即着手下速速离岸!

    唐逸的射术给森见群真的印象太过深刻,他实是怕最后一刻,因为离岸不远而被射死,那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再看唐逸,森见群真的脚方才踏上小舟,他整个人便是飞起,鹰击千里施展到了极至,箭一般的朝前直射!终于森见群真的小舟正至江中,唐逸也是到了,随即一把抱起那对孩子。

    虽然杀死孩子对于森见群真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唐逸却也有些个担心。

    可唐逸方是将那两个孩子抱起来的时候,后一脚赶到的朱玉却是望见那森见群真忽然诡异的一笑,脑中一闪,朱玉不由得脱口惊呼道:“小心!”

    也便在这时,就见那个男孩手握利刃,直朝唐逸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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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汗,昨天没能赶上修改错别字和加精华,脚脚一会睡一觉,然后抓紧时间补上。

云雾敛尽映赤霞。三五二

    那男孩就在唐逸身前,寒光一闪而至,瞥眼之间,倒似是那倭寇武士身上携带的短刀。

    唐逸一手提着一个孩子,双手都被占住,一时哪里去挡?虽然唐逸早从那孩子的眼中看出仇恨,可毕竟自己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他们的父母,有这仇恨,却也是必然,谁会想到这孩子竟然手里握了刀来?

    “必是那森见群真主使!此人心思可当真恶毒!”

    心念电闪,唐逸却也没有闲工夫去多想,提着男孩的手微一使劲,朝上便是一抛!那孩子只知拿刀来捅可不会变招,只要唐逸将他扔起来,自然也便躲避过去。

    只不过事起突然,唐逸这一抛,又不敢使太大的力,生怕伤着孩子,如此一来终究慢了些,那短刀直伸,虽然没有刺到自己的胸口,可却是自肩头划过,一道两寸的伤口登现,鲜血直喷而出!

    那孩子被抛上半空,唐逸终于腾出手来,随即屈指一弹,一颗飞蝗石疾出,正撞在短刀之上。小孩子能有什么气力,自然是“啊”地一声,双手松处,短刀直飞了出去。也便在这时,一旁伸出只皓腕,一接一带,将那男孩收在怀里,却是朱玉在旁见唐逸不便,出手相助。

    唐逸将那短刀弹开后,也能再接住孩子,但那男孩的年纪虽小,可显然恨极了唐逸,即便手里没了刀,怕也要哭闹踢打。所以朱玉心下一动,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出手,先安抚安抚。

    果然,朱玉如今的模样虽然不十分的好看,可女子总比男人温柔许多,那孩子也终究不大,被朱玉这么一抱一哄,早先存下的狠厉之气登时散了,扑在朱玉的怀里哭将起来。

    唐逸肩膀的伤虽然不重,可毕竟血流了不少,当下只有先用手止了血,这才回头去看朱玉。就见朱玉怀里抱着那孩子,一时眉眼之间竟然大生慈爱之意,将唐逸看的一呆。

    朱玉感觉到了唐逸的眼神,先是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道:“倭寇都要走远了呢,你还不管管?可别告诉我,你真就被他一步步的逼到现在?”

    唐逸闻言,微微一笑,自森见群真开始威胁起就一直难看的脸色,转眼竟消失无踪,换上的全是以往那般的从容。就见唐逸瞥了眼江中的小舟,笑道:“小姐的心思果然敏锐,却是瞒之不过。”

    朱玉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旁人不知,那是因为他们不明真相,若他们早知你本就有心放森见群真远走,为的是好一路跟将下去的话,他们也就不会为你担心了。”

    说到这里,朱玉又一笑,摇头道:“不过话说回来,方才你装的可当真像了,便连我都险些认为你当真被那森见群真逼的无奈,看起来,你果然最会骗人了。”

    唐逸闻言一怔,朱玉也是忽然觉察到,自己最后这句话说的似乎有些个暧昧,当下咳了一声,肃道:“算了,莫要在这里吹捧了,你且说说,下一步应该如何?”

    这时,许林四人也过了来,方才变化太快,他们哪里反应的过来?不过好在小孩终究没有伤到唐逸,否则回去,他们可不好向许蓉交代了。

    “牛大侠,那倭寇已经越来越远了!”

    许林望了望森见群真所在的那只小舟渐去,言语之中,有些个焦急,虽说他担心那对孩子的性命,可森见群真这等首恶,就这么放过,却也着实的不甘心。

    唐逸闻言,再朝那方向望去,他的眼神自然更好,就见小舟驶在江中,离的老远,似是惟恐被唐逸张弓射到,那森见群真也正朝自己这边看来,就看他的面色也不好看,显然是因为那孩子方才没能行刺成功所致。

    “不,现在不用急着去管他们,我们先回去。”唐逸微微一笑,似是满把的掌握。

    转过头来,唐逸望着自己手里的小姑娘,相比她那兄弟,这小姑娘的胆子可就小了许多,被唐逸提着,说不出的心惊胆战,小脸上,写满了惊惧。

    “莫怕莫怕。”唐逸如今一副农汉模样,这一笑,倒有些不伦不类。

    一旁的许林等人见了更是诧异,眼前这位牛大侠的意思,很显然不想放过森见群真,可偏偏又这么放任,要知这周围的舟船早便被倭寇毁损的尽了,没有舟船,又怎么去追?再看唐逸如此放松,许林四人的心下更是惊奇。

    小姑娘刚刚没了父母,随即又被倭寇擒在手里,如今虽然得救,可提着自己的却是杀父杀母的仇人,尤其这人还在朝自己笑,怎么看都是可怕。

    “哇”地一声,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这一哭,倒似提醒了朱玉怀里的男孩,当下强装镇静道:“妹妹别哭!你这时哭了,徒惹仇人开怀!”

    那小姑娘似是极听哥哥的话,吭哧了两声,竟强忍了下来。

    “他的年纪不过十来岁,可却是有些个胆气。”唐逸看着那男孩,眉头微微一皱,摇头道:“我可不是你们的仇人,也罢,多说无益,你们且拭目以待。”

    说罢,唐逸朝许林道:“此间事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事,想请几位兄弟帮个忙。”

    许林只觉得自己一头雾水,那森见群真的阴谋得逞,用这两个小孩子换得自己脱身而去,可为什么眼前这人却反是轻松起来?要知道不久之前,他还被那森见群真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人明明杀了那对孩子的父母,怎么如今却又说他不是孩子们的仇人?

    “拭目以待?”

    许林大是不解,随即又听到唐逸来问,便是应道:“牛大侠有事尽管吩咐,大伯吩咐,我们四人可是随牛大侠差遣的。”

    许林答应的痛快,一是因为许蓉的交代,二也是他想看个究竟,究竟这位牛大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许林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唐逸哪里猜不透?不过他却也并不点破,只微微一笑,当先翻身上马,将小姑娘放在身前,随即一抖缰绳,朝回驰去。

    来时因为是跟着森见群真,所以走的不快,回去时唐逸放开马力,许蓉借的还是上好战马,五六十里的路,也便一个时辰就到。

    重回江阴,唐逸却没有回去城里,而是绕城转了转,随即直朝当初堀川直行所设营帐处寻去。

    “几位兄弟且来帮忙,便在这左近找找,看看是不是有一对夫妇被弃在野外。”唐逸停下马来,朝许林四人吩咐道。

    许林四人闻言,倒是有些个明白过来,心道:“他这是要给那对孩子寻回父母的尸身,倒也算是个补偿了。”

    不过许林却也有些不解道:“牛大侠怎就知道他们父母会被倭寇弃在这里?”毕竟倭寇围城,可是四门均有人围堵的。

    唐逸闻言一笑道:“这却简单,倭寇眼中,人命不值一提,那夫妻死后,他们自不会费力抛的远了,只要离开他们营地便可。四位要去寻,自也是照这等范围,想来用不多久,便能寻到。”

    四人一想,却也是这个道理,当下同声应了,随即四散开去。这四人去了,唐逸和朱玉也未闲着,找了那四人漏下的方向,搜索开来。那对孩子虽然还恨着唐逸,但此刻眼前这些大人在寻找自己父母的尸身,他们自然也安静许多。

    盏茶的工夫,转眼便过。

    “这里虽然不怎么大,可六个人搜起来,却也有些紧呢。”朱玉回头看了看江阴城道:“倒不如去找许老英雄讨些人手,那可就快的多了。”

    唐逸闻言,摇头道:“我早便想过,不过江阴城紧张了一夜,又是忙着俘虏倭寇,无人闲下,我寻这两个孩子的父母不过是私事,怎可劳烦他们?别看如今艳阳高照,可他们多是在休息吧。”

    朱玉闻言一怔道:“你却是体谅人呢。”

    唐逸轻叹了口气,没有接口,也便在这时,就听不远处有人忽然高声道:“这里!那夫妇两人还有气!这怎么可能?”

    听这声音,那人正是许林,也可能太过惊奇,许林的声音可大的很,朱玉听到,转头看了看唐逸,便见他的嘴角微微一弯,好似这奇迹一般的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曾经说过,拭目以待。”

    唐逸似是对朱玉,也似是对那两个被好消息惊呆了的孩子说道,随即一直起身,笑道:“走,我们看看去。”

    许林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实在不可思议,自己寻到的夫妇,看他们浑身可怖的刀伤便知,森见群真没有说谎,这对夫妇被人劈了不知多少刀,衣衫被鲜血浸透,经过一天的时间,早都干结在衣上,一片的暗红色,触目惊心。

    许林找到这对夫妇,本没有抱着什么奢望,只一心想将他们收殓,可谁知这对夫妇的脸色竟然并不似死了一天般的苍白,再仔细看去,竟似还有微微的呼吸。

    如此一来,许林可是惊了,当下便是探鼻息,查脉搏,怎么看这对夫妻都没有死,只是一时醒不过来罢了。如此古怪,许林怎不开口呼唤?不多时其他人都聚了来,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唐逸先将那小姑娘也交朱玉,随即上前,轻运玄天真气,给这对夫妇度了过去。

    片刻之后,唐逸起身,那对夫妇也是幽幽醒转,直看的许林四人惊讶不已,望向唐逸的眼神也有些个古怪起来。

    “果然如我打算,这可是最好的结果了。”唐逸的心里也是满意,再看到众人的目光,唐逸一摆手,笑道:“大家有什么问题,我心下有数,等这夫妻醒来,牛某也不会有什么遮掩。”

    众人闻言,再望向那对夫妇,就见他们此刻已能坐起,四下里茫然的看了看,虽然看的见眼前有好几人围着,可一时却是反应不过来。

    许林的眉头一皱,便是要问,唐逸笑道:“放心,毕竟他们失血过多,又睡了许久,这才一时迷糊,且再等等,便可恢复正常。”

    就似在证实唐逸的话,那个妻子先一步清醒过来,一眼便是瞅见朱玉怀里的孩子,惊呼一声,便要起身去抱,可她这身子虚弱,哪可能说起就起?登时整个人便朝前一扑。

    朱玉的手里虽然抱着两个孩子,但仍然上前一步,先是将孩子们放在地上,任由他们跑过去,自己则也上前,俯身,一把扶住那女子,口里道:“这位大嫂,你的伤重,还是先不要起身的好。”

    那女子闻言,忙是道谢,随即两个孩子都扑了到她的怀里,这时那男子也清醒了过来,一家四口本以为早是死别,可如今竟然重又相聚,一时相拥而泣,哪里顾的上旁人?

    不过许林等人却是再难忍住,当下便来询问,尤其那许林此刻的眼中满是疑惑。

    唐逸看着那四口团圆,当下笑道:“这却也没有什么,只是森见群真要我杀死这对夫妇,好做投名状,我那时便使了个法子,令他们的形状看起来凄厉可怖,但实则不伤根本。如此,只要转日能胜了倭寇,这夫妇的性命也便能救的回来了。”

    许林闻言,登时一个大礼拜下,口道:“许林却是误会牛大侠了!”

    唐逸忙是用手一扶,摇头道:“你没有误会。”

    许林被唐逸扶起,不禁奇道:“牛大侠的话,许林听不明白。”

    唐逸摇头道:“我虽有意保住那对夫妇的性命,可那法子却也是第一次去试,行与不行,却还两说,如今皆大欢喜,不过是赶的巧了,那救人的法子生效而已。也亏了是夏天,夜里并不冰寒,要不便是我,也没有办法了。”

    见许林听的呆住,唐逸再道:“所以说,那夫妇能活地命来,不过是他们运气好而已。我那时即便没有救人的法子,终究还是要下杀手的,所以你们也不用道歉,更不用对早上骂过我而心生愧意。”

    唐逸说完,直将许林四人听的怔住,且不说原来这其中有这么多的巧合,可即便巧合的多了,能施此妙法计策,保下那夫妇的性命,这等好事,谁又会将真相说出来?

    “这位牛大侠的行事可当真让人看不通透!”许林四人的脑里同是一闪。

    唐逸没有再去理会许林四人,而是上前一步,唤住那一家四口。那对夫妇先是死而复生,随即又见到了自己的孩子,欢喜之下,却是没能顾及到四周,此刻闻听唐逸呼唤,这才转过眼来,可这一看却是惊的那夫妻便要起身逃走!实是唐逸挥刀在他们身上胡乱劈砍,那景象太过深刻。

    唐逸自也知道,所以深深一拜道:“昨日在下逼不得已,这才令二位受惊了。”说着,唐逸便将经过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唐逸说的仔细,不只是那对夫妻,就连许林四人也又听的明白许多,心下更是佩服唐逸的急智。

    “如此说来,牛大侠可还是救了你们一命的。”许林总觉得自己早上误会了唐逸,便是有心帮他说话。

    那夫妻先是受了惊吓,可慢慢的却也听了明白,虽然被砍的情景怎都难以忘怀,但却也明白了眼前这人并不是恶人。就如许林所说,唐逸虽然看起来好似伤了这对夫妻,可若没有他的出现,以倭寇的凶残,这对夫妻更没有活路。

    想的明白,那夫妻二人相视一眼,随即同是朝前一跪,便要磕头。

    唐逸自然不会要他们磕下去,双手一伸,搀住夫妻二人,摇头推辞。不过那夫妻却也淳朴,一心便要答谢,争执间,朱玉却是对唐逸道:“人家夫妻有心谢你,你这么阻了,却是要人家心有不安呢。”

    唐逸闻言一怔,手里劲力松时,就见那夫妻登时磕了下头去。

    朱玉见那夫妻磕完了头,这才问道:“你们可还有亲戚?”

    夫妻互视一眼,那男人摇头道:“回姑娘的话,我们两家的村子正相邻,可都,可都被那群倭寇毁了,哪里还有什么亲戚。”

    念起倭寇的凶残,那男人的眼中登时流露出一丝的恐惧来。

    朱玉闻言,倒觉得不出自己意料,随即又问道:“那你们可还有什么去处?”

    那男人摇头道:“没了。”许是念及日后生活再无着落,那男人劫后余生的喜悦登时消失了,两眼空洞起来。是啊,倭寇到处,不仅劫掠一空,还多是将村镇放火烧了,就算地还在,可如今已经夏天,怎可能等的到明年收成?又怎么活下去?

    这夫妻二人垂下头去,一旁的男孩见了,忽然跑到唐逸的身前,先磕了个头,然后又跑到朱玉的身边,再跪了下来,便道:“姐姐救我们全家一命,狗娃长的大了,一辈子报答姐姐!”

    唐逸虽然被这孩子刺了一刀,不过对他倒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反觉得这孩子有些自己的影子,如今又见他去求朱玉,当下便是抬了起头,望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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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精华加好了,脚脚明天起来补上回复和修改错别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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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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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歌内容简介】
中原武林承平已久,十大名门争杀在即。唐逸,这个携病母逃难的少年被迫卷入其中,从此开始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暗器亦可光明正大,暗器亦是华丽潇洒,且看唐逸如何以暗器在这乱世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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