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真相边缘
充满光污染的父女相杀仍然在继续,由于身处于白金烈阳内部,肖恩眼前除了已经闭上眼全力操控天灾的席塔拉,就只剩下无尽的白金光芒缠绕在线条方正的矩阵之上。
只有一波一波宛如海浪潮汐一般的恐怖力量压迫而来,又被眼前看起柔弱的席塔拉所阻挡。
而外界,人们望着天穹下的光怪陆离,大部分人在革命军暗子们的安抚下平复了情绪,毕竟虽然视觉冲击严重,但那毁灭般的冲击因为席塔拉和罗塞尔的刻意控制以及封锁屏障,再加上遥远的距离,并没有波及到地面的人们。
太阳与月亮的争锋仍然在继续,清凉柔和的月光与炽烈煌然的吐息不断地从二者之上被释放出来,无情地向对方碾压而去,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相碰撞时,它们相互湮灭,相互侵蚀。
在这范围内,规则和秩序被无情摧毁,只剩下无序的混乱蔓延,以及两股扭曲规则的力量相互侵伐!时间在这里已经没有课意义,因为在地上人看来仅仅半刻的时间,肖恩在白金烈阳内部仿佛经历了几个小时一般漫长。
这不是一个纬度可以言喻的东西,甚至连双方爆发的光芒都只是特性催发时附带的一种现象罢了。
在漫长的博弈中,罗塞尔渐落下风,蔚蓝之月也黯淡了几分,原本就虚幻的本体更加浅淡了。
肖恩也松了口气,他明显感觉到前方传来的压迫感小了一些,而身旁的矩阵光芒却愈发炽盛!
就在这时,
“肖恩。”席塔拉也许是察觉到罗塞尔的衰落,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如果等会儿我心软了……请阻止我。”
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叮嘱老朋友记得叫她吃饭一般稀松平常,但被光芒映照得纯白的脸颊上却有泪痕滑落。
肖恩一愣,然后默然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
终于,处于劣势的罗塞尔似乎终于顾不得皇帝的仪态和威严,他压抑而愤怒的声音从太阳外传来,“席塔拉,我的女儿!你为什么也要背叛我!”
那一刻,仿佛触动了什么,肖恩和席塔拉身前的光芒突然消散,形成了一个可以看到外界的“窗口”。
少女看着垂老而有些狼狈、还坚持高举权杖的罗塞尔,没有说话,只是倾轧的白金光芒更盛,穷追不舍一般压迫得蔚蓝之月愈发黯淡。
“是我养育了你!”
“是我让你在优渥中长大!”
“是我赋予你力量和生命!”
“我的女儿,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凭什么背叛我!!!”
皇帝的声音愈发愤怒,原本梳在背后一丝不苟的白发散乱地垂下,威严的帝袍在狼狈不堪,双手紧握着权杖指节发白,脖颈和额头上青筋爆裂。
如今,仿佛主宰的皇帝,终于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露出狰狞之态——像是即将失败的鬣狗一样。
话语中,席塔拉在颤抖。
肖恩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方少女身上传来的动摇与彷徨。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席塔拉……做你想做的事吧。”
原本已经在喉咙的“杀死他”,在触碰到少女身躯时,不自觉地变成了“做你想做的事”。
肖恩不明白席塔拉和罗塞尔有怎样的过去,但他忽然想通了——帝国政权已经覆灭,没人有资格要求一个女儿必须要杀死她的父亲,即便后者恶贯满盈昏庸残暴。
话音落,席塔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变得僵硬。
这时候,她仿佛看到了在火焰与硝烟中流血的革命军士兵;在冰冷的夜晚街头瑟瑟发抖的贫民;因为战乱而妻离子散的颓废酒鬼;还有赛切尔,伊斯,马里奥,克里斯……
无数人用鲜血和尸骨在地狱中铺开大道,席塔拉踩在他们的遗骸上走到了君士坦丁,带着所有人的夙愿,她被名为希望和自由意志所驱使,她要终结地狱,她要——弑杀帝王!
于是,她说:“父亲大人,我感谢您,也深爱着您,在这之后,我要杀了您。”
话音落,像是宣泄和最后的决绝一般,白金烈阳呼应着她的心,爆发!
光芒万丈!
……
【旧帝国历四十一年,二月一日,第四十届帝国大典,这一天是被称为“新生之日”的分割点,这一天伟大的自由议会议长席塔拉女士,杀死了腐朽与封建的代表、她的父亲、帝国最后一任皇帝罗塞尔,将圣卢森从水深火热中解救。
同年二月四日,议会率领军队和平进入君士坦丁,建立星辰之火政权、中枢评审庭以及国民代表大会,以“人生而平等”为原则和总纲重新制定宪法,废除贵族制度,贯彻实行“国民立法,国民监督,国民治国”理念。
同年二月七日,“圣卢森帝国”正式更名“圣卢森合众国”,虽然遗留的问题和矛盾仍然众多,但一切从这一年开始都在走向好的方向。】
——《圣卢森合众国近现代史(必修二)》
总之,被后世歌颂的今天,终于在光芒中落下了帷幕。
但大家也知道,教材上,特别是历史教材上的写玩意儿……看看就好。
而淹没在沉沉迷雾之下的真实只有少数人得以知晓,肖恩有幸,就见证了这真正的历史。
当席塔拉最后一击完全将黯淡的蔚蓝之月笼罩,她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在天灾化倒计时的最后一刻,少女终于背负着众人的理想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然后安然闭上眼睛,跌落高空!
随着战斗的结束,世界重新归还了色彩,长夜已尽,东方的朝阳重新升起。
尘埃落尽。
血红色的光芒流转之间,肖恩背后张开巨大的翅膀,抱住失去意识的席塔拉飞回地面。
将少女安顿在卢恩庄园后,他几乎二话没说就转身离去。
很急,非常急。
急迫到有些明明应该能够察觉到的诡异的细节都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因为他亲眼看见,最后一击中皇帝的身影从蔚蓝之月中跌落向皇宫深处,以及那残破的身躯上虽然微弱但仍然存在的生机!
罗塞尔还没有死,或者说离死也不远了。
“他已经暂时没办法操控那根权杖了——凡人之身接触深渊这种事是不可能长久的。”
芙蕾雅是这样说的。
那此时此刻,趁他病要他命从来都是小羊肖恩极为擅长的勾当——去杀了他,夺得那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但肯定不简单的黑色权杖。
等等……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活不过两章的反派龙套?
在一团乱码七糟的念头中,肖恩掠过街巷,目标直指皇宫!
一路上,喊杀声和哀嚎声不绝于耳——它们来自涌入君士坦丁的革命军暗子和一小部分负隅顽抗的城卫军们。
流血的战场从下城区一直蔓延到皇宫,虽然城卫军人数众多,但革命军入侵者却在单体实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更何况所有城卫军中只有一小部分脑壳有包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还在抵抗,所有这一场场小规模的战斗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肖恩以极快地速度穿行在君士坦丁,时间流逝,当肖恩跟随芙蕾雅的指引跨过重重高墙踏进皇宫深处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最终,他来到了目的地,罗塞尔平日的居所,传说中严禁任何人随意踏进的禁地——阿留图斯宫。
踏进宏伟的宫殿。
昏暗的偌大殿堂中陈设简单,甚至没有任何晶石灯照明,只有正殿中央的天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耀目的阳光从破洞中洒落,洒落在碎石与瓦砾之上。
跨过弥散在阳光中惹眼的尘埃,肖恩一步一步走到殿前,十九级阶梯之上是巨大的金色王座,而此刻,王座上垂坐着一个狼狈的身影,。
是罗塞尔,如今的他提着黯淡的黑色权杖,低垂脑袋,白发散乱,帝袍褴褛,再不复大典之时的威严与肃穆。
肖恩踩过瓦砾发出细碎的声响,但王座上的人影若无所觉,他来到十九级阶梯之前,再三向芙蕾雅确认罗塞尔的状态后,清了清嗓子,“皇帝陛下,虽然可能有些卑鄙和下作,但无所谓啦,我本来也是个小人物,所以……能否请您将手中的权杖交于我呢?”
罗塞尔没有说话,但他抬起了头。
于是肖恩也看到了凌乱白发下那张熟悉的脸。
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全身冰冷,喉咙像被扼住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152章 一切的源头
那一刻,无数纷乱的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思维滤过已知的所有表象,无数不太合乎常理的细节在纷杂的线索中展露而出。
他发现不仅是帝国,就连自己如今身处的革命军阵营,自己都不曾有多了解。
比如为什么毫无政治天赋和战争才能得席塔拉为什么能短时间内组织起强大到足以抗衡千年帝国的革命军;比如扭曲真理的超凡制式武装从何而来;比如毒药一般的快活粉儿为什么能在圣卢森盛行,而且恰好法律规定只能由贵族吸食……
再比如……赛切尔曾说的整个内战都是一出安排好的舞台剧又是为何,编写剧本的幕后黑手又是哪位,安排这场连绵数年的血腥战争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切曾经忽略或是没有头绪而暂时搁置的疑点,在肖恩看到罗塞尔的那一刻通通爆发,这些疑点像是一根根隐秘而粘稠的丝线编制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悬在整个帝国头顶,而现在,
——大概是收网的时候了。
他不禁咽了咽口水,死死地盯着王座之上的罗塞尔——或者说,赛巴斯。
是的,如今王座上的落魄人影,不是那个雕像一般冷硬的罗塞尔,而是赛巴斯——那个存在感很低,经常出没在席塔拉身边,优雅而从容的老管家赛巴斯。
这让肖恩感到莫名的恐慌,脊背发凉。那种一切都掌握在他人手中的焦躁感油然而生!
但他现在必须行动了。
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庞大到令人心惊的局,大概率还无比凶险,而自己因为那该死的好奇心一头撞进了这个局的最深处,直面幕后的布局之人。
所以现在,比起幕后混乱的真相,更重要的是如何突破这个局。
一般来说要破开这种繁复又庞大的局需要过人的智慧和长时间的博弈还得加上一点巧合运气,但很不巧,肖恩三样都不占。
于是只剩一种简单拙劣但往往效果拔群的方法——杀死布局的人。
幸运的是,因为和席塔拉的战斗,罗塞尔或者说赛巴斯的状态不算好——至少看上去是如此。
那么接下来杀了他,或者让他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再不济也要把那柄恐怖的权杖抢过来!
如此,才能安心。
于是,此前一直被日月光辉压制的深红血脉,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自骨髓深处奔涌而出!随着血液奔腾,鲜红的骨质甲胄瞬间覆盖了肖恩的身体,远古的气息灼烧空气,狰狞怪物突破时空的封锁降临世间!
然后,化作深红之王的肖恩抽出背后骨骼所化的弯刀,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掠向王座上的人影,弯刀带起冰冷的弧度,朝着赛巴斯的头颅斩落而下!
令人意外的是,后者竟然不闪不避,甚至没有任何格挡的动作!
一瞬间,赛巴斯的头颅就被弯刀斩落,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圆滚滚的事物顺着阶梯滚落而下。
一切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事实上,肖恩确实也不敢相信。
诡异的状况让他抽身飞退,闪烁到大殿门口,隐藏在猩红铠甲下的双眼盯着身首分离的赛巴斯。
然后,让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无头的皇帝站了起来,走下阶梯,沿着血迹走向自己的脑袋。
真·满地找头!
这一幕看得肖恩寒毛倒竖。
紧接着,赛巴斯摸摸索索地将脑袋安回仍在喷血的脖子上,皮肉瞬间愈合!
他晃了晃脑袋,确认没有安反之后嘲肖恩笑了笑,温和又从容。
完全不复与席塔拉战斗时的冷酷与愤怒。
在找回自己的脑袋后,赛巴斯将手中的权杖轻轻抛出,权杖以缓慢的速度飘向肖恩,这让后者立刻警惕起来,躯壳下的力量涌动蛰伏,随时准备悍然反击!
但诡异的是,权杖向着芙蕾雅飘去,与她融为一体后便再无波澜。
随后,赛巴斯像是面对老朋友的一样露出笑容,伸出一个请的手势,“坐吧,咖啡还是茶。”
几天前,肖恩还用同样的话问过他。
谁知道几天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见肖恩没有动作,赛巴斯叹了口气:“你看,我最后的依仗已经还给它的原主人了,现在的我除了还保留着短暂的‘不死’属性之外,只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
顿了顿,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古旧的怀表,“只有两个钟头的时间了,两个钟头后我会跟这座宫殿一起殉葬——伴随着一切腐朽的旧时代的残余灰飞烟灭,所以……何不坐下来喝杯茶呢?”
肖恩皱起眉头,赛巴斯的权杖与席塔拉融合之后,他确实感受到额对方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恐怖的气息,而且情绪波动也能被洞察之眼捕捉,好像一切都指向了如今的赛巴斯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普通老头儿。
这时候,芙蕾雅疑惑的自言自语响起:“奇怪……怎么会找不到呢……”
肖恩一愣。
“还记得吗?你曾试图查询皇帝与深渊的交易记录,但是因为权限不够而失败了……但现在我发现,也许并非因为你权限不够,而是那段记录被抹除了!”
芙蕾雅的声音逐渐变得咬牙切齿,“该死的约翰!竟然随意在交易记录上动手脚!!!”
肖恩:“……”
他叹了口气,事情好像比他想象得更加复杂——赛巴斯明显知道芙蕾雅和深渊的存在,甚至了解颇深。
思索良久,他还是决定暂时看看赛巴斯究竟想干什么,毕竟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摊上这么一个脑袋掉了都还能和你谈笑风生的家伙你说气不气人?
于是深红甲胄缓缓褪下,潜伏在脊背之后便于随时爆发,他缓缓走到赛巴斯对面坐下,皱眉看着对面的老人。
“别露出那副表情嘛!”赛巴斯摆了摆手,再次问道,“咖啡还是茶?”
“茶。”面无表情地回答后,肖恩冷硬开口:“那么我该如何称呼您?罗塞尔?赛巴斯?还是皇帝陛下?”
“请随意。”赛巴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称呼而已,不必拘泥。”
说完,他从席客桌的抽屉里拿出两个茶包放进杯子里,然后用手捧着水壶,像是要加热一样。
过了许久,什么也没有发生,老人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忘记已经失去力量了。肖恩,能帮个忙吗?冷水泡不开的。”
肖恩愣了愣,看着赛巴斯推过来的逃避水壶,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上面,催动龙语。
一瞬间,咕噜咕噜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内,白色蒸汽从壶口升腾而起。
水开了。
“真是方便啊!”赛巴斯感叹一声,将滚烫的水浇在茶杯内,淡淡的香气缭绕起来。
他将其中一杯推给肖恩,然后自顾自地泯了一口,像是什么天大的享受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肖恩看着他,看着这个让帝国陷入数十年苦难的老头子,忽然觉得无比荒唐,他问,“赛巴斯……你究竟想做什么??”
“让我想想究竟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吧?”赛巴斯露出思索的神色,“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让我们长话短说吧——无论是帝国整贵族腐败,还是自由议会崛起,以及即将结束的战争……”
他摊开手,语气平静,“没错,所有的混乱和纷争都自我而始,也将由我而终。”
开新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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