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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师的第五恋情全文阅读

作者:方歇     人设师的第五恋情txt下载     人设师的第五恋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十五)付雨奇的海豚嘉嘉彻底分裂了

    徐天呆呆地听着,胡梦轩说完后,徐天说:“真好,这样的一个家,可真好。”

    天空中,一个不明飞行物悄然飘过。

    徐天恰巧一抬眼,看到了它。

    唉,要是这个东西能把我给劫持走了就好了……他想。

    ………………

    暗夜的海豚馆里冷冷清清,嘉嘉在水中玩泡泡,一边偷偷看付雨奇。

    付雨奇蜷坐在水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看一篇文字。

    这是一篇奇怪的文字,叫《魔鬼的誓言》——

    魔鬼怎么会有誓言呢?原来魔鬼曾经被众神之王制服,囚禁在封印魔瓶之中,抛进海底。于是他许下誓言:谁能救我出去,我将令他终身荣华富贵。一百年过去,海底阴冷孤苦,世上熙熙攘攘,却没有人救他。于是魔鬼提高价码,发誓给拯救者全套地下宝藏的藏宝图,又二百年,无情的尘世仍弃他不顾。第三百年头上,魔鬼孤注一掷,决定给那个人满足三个任意的愿望。但是四百年过去,仍无人有幸开启这个罪恶的宝藏,魔鬼的憧憬就此化为怨毒,决定杀死开启魔瓶的倒霉蛋,这时一个渔夫恰恰打开了瓶子……

    看到这里,我总觉得这誓言是在象征什么。是爱情?是财富与权力,还是幸运的眷顾?当我们长大了,有了欲望,或看到流星燃烧在希望的夜空时,谁心底没有暗暗发下誓言,并在这誓言中付出了自己所有的给予,甚至灵魂?可往往我们的誓言只有自己听见,只有天知地知。虽然每一回似是而非的脚步声,都会令心中的誓言兴起婴儿般的躁动,然而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被爱情漠视,受命运捉弄,令魔鬼的誓言再次抬高价码,直到他再无法承受冰冷寂寞的折磨。于是心灵之海翻涌,誓言消灭,怨恨与报复心取而代之。

    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魔鬼,魔鬼的心中从没向往烟雨江南,却往往有种种或甜蜜或牺牲或恶毒的誓言。同时,每个男人心中的魔鬼又不同:有的永远地封存着,有的在四百年期限内得到了救赎,有的却正在策划、实施恶毒的“复仇”。

    所以我常常自省自己付出的爱,与恨。自省爱恨的根源是因为天性使然,还是某种誓言作祟?灵魂难道真的不能超脱于这誓言之外吗?如果魔鬼的誓言正象征了爱情的代价,那温情付出的背后,那静静熟视着你的眼睛背后,是否还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监视你的心,并不惮以鬼蜮的手段,对付可能的背弃与谎言?

    魔鬼故事的结局有两个版本,一个是魔鬼过于得意,竟中了渔夫的奸计,被骗回瓶中抛进海底;另一种是魔鬼中计后苦苦哀求,终于与贪心的人达成交易,魔鬼不再危害渔夫,并以自己的能力报答后者,于是渔夫重开魔瓶,魔鬼重回人间。

    一个小小的伎俩,就能打破那看似强硬的誓言?我惘然了,因为我曾经受欲望的左右。

    因为我丢失了一件最有力的利器:爱,不计回报的付出。虽然最后可能会令你崩溃甚至疯狂……

    看到“眼睛背后的眼睛”那一句,付雨奇哭了。

    海豚嘉嘉的精神彻底分裂了。表面上看,嘉嘉挺好的,体测指标正常,跟游客互动时的精神状态也非常欢实,但实际上,付雨奇从海豚的眼神里能够读出:嘉嘉已经分裂了。

    面对付雨奇,嘉嘉的眼里是快乐与满足;面对妍蕙子,嘉嘉的眼里是迷茫与同情;面对老人,嘉嘉的眼里是温顺和善意;面对孩子,嘉嘉的眼里是关爱和期待……

    付雨奇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妍蕙子来海豚馆玩的时候,她已经觉出了张玉靓的叛离和家族不可逆转的分裂,所以,妍蕙子哭了,她的泪水滴在了嘉嘉的眼睛里。从那时起,付雨奇就发现嘉嘉有些不正常了。

    在和她共处,一起训练一起休息的时候,她能明显地感觉嘉嘉在防备着自己,换句话说,他有点怕自己,在虚与委蛇;付雨奇出海期间,同事们把嘉嘉的生活照和视频不时地发给她,从那之中,付雨奇能够感受到嘉嘉的快乐、放松甚至偶尔的任性都是非常真实的。

    而当她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

    付雨奇明明白白地能觉察出,海豚嘉嘉面对她时,眼里的那些源源而至的快乐与满足是伪装出来的。作为海豚陪伴师,她明白自己已经无法走进嘉嘉的内心了,那她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必要?

    海豚都有很强的第六感,嘉嘉的第六感尤其强大,一旦与陪伴师失去了信任与默契,以海豚的智商,早晚会想办法将陪伴师从自己的身边赶走——付雨奇甚至曾经听说过业内的同行被海豚设计陷害的案例。

    想到这里,她看着嘉嘉的后背,冷冷地笑了一声。

    嘉嘉在水中不易被人察觉地抖了一下,然后他一拧身打了个水花潜入深水区,打散了刚才抖动那一下时生出的细微的涟漪。

    其实在嘉嘉的心里非常清晰,他对付雨奇的感觉不是混乱的,而是一种恐惧,嘉嘉清楚地感觉到在自己的陪伴师的内心之中,有一个可怕的东西,那个东西邪恶、强大、嗜血、反复无常,而且对她身边的所有人所有生物都充满了敌意,其中也包括嘉嘉自己。

    当然,海豚不懂人心的善良抑或险恶,但是聪慧的他们能够觉察出每个人气场的不同,而在与陪伴师们打交道的时候,海豚们尤其心中有数。

    嘉嘉现在明明白白地感受得到:付雨奇身体内那个邪恶可怕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果然,她放下了手中那个抄本,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了。

    她的电话是打给张玉靓的:“老大,在哪儿呢?忙什么呢?”

    张玉靓正在床上躺着,半天才接:“哦,海兔啊。我在整理文件呢,什么事?”

    付雨奇笑着问道:“听说你们最近挺忙的?要接一个大项目啊?”

    “对啊。”

    “我跟你推荐一个人设采访对象啊?特有趣有故事的一个人。”

(八十六)我饿了,快做饭

    张玉靓有些不耐烦了,想干脆挂断了电话:“哪类的?我们现在不缺反派人设。”

    付雨奇听出了张玉靓的不正常:“不是反派,这个人可有趣了,他们都管他叫刘黄书。我把这个人故事讲给你呀?”

    “哎呀,我现在忙着呢呀,没法记。这样,一会儿你把他的事情用语音微信一段段讲给我呗。”

    “也行,嘻嘻。”

    “那先挂了。”

    张玉靓挂断了电话,她现在不愿意接触电话,如果姜奂在家,都会替她接的。

    此外,她现在也戒烟戒酒戒姜奂了。

    因为,她怀疑自己是怀孕了。

    自从复合后那次疯狂的痴缠开始,她疯狂地向姜奂要求“补课”,俩人每天不是工作、吃饭、必须的应酬,就是没时没地腻在一起,胡天胡地之中,她很多次都忘了采取必要的安全措施。

    终于有一天,张玉靓发现自己的味觉有变化。首先,闻见烟味酒味就恶心,平时喜欢吃的突然都不喜欢吃了,平时不喜欢吃的倒突然觉得可口了起来,甚至闻见一些小零食的气味就抑制不住馋得流口水。

    而且,她感觉身体内还有很多奇怪的变化,她开始懒床了,而且突然在沙发里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这是什么情况?

    张玉靓慌忙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是怀孕早期的“明显症状”。

    她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姜奂,她脑子里非常乱:留还是不留?留,就得生……未婚先孕!这是她从小特别不能忍的“女人堕落”的标志,现在她自己倒是给践行了。

    那就赶紧去跟姜奂领证?可是那样的话,妍蕙子不知道,家里父母也不知道,对方父母都不知道,再说,姜奂会不会同意?对了他跟她求过婚,他应该不敢不同意的。

    但是,结婚……

    张玉靓一想到这两个字,心里本能地一紧,胃里也跟着一翻涌。

    她,张玉靓,妍蕙子家族的老大,当了人家这么多年的老公,自己要去嫁做人妇当新娘了!想到这里,她又慌忙地去查有关同夫生活的那些报道,就在这时,付雨奇的电话过来了。

    应付了付雨奇,她又胡乱看了些东西,不得要领,于是她有点想找吴浩彤商量商量,但是一想到吴浩彤上次夜宴上“三个人一起白头偕老”那番表态,她又犹豫了,姜奂是她张玉靓的禁脔,吴浩彤再是自己的前任,也不能把姜奂分出去给她哪怕一个脚趾头。

    但是,万一吴浩彤能帮自己掐算一下……

    她正在胡思乱想,姜奂回来了,拎了很多食材,进屋就直奔厨房。

    “这都什么呀?”张玉靓穿着家居服,头发乱糟糟的,一边吃着山楂片一边看着姜奂洗菜、切肉。

    “都是你最近稀罕吃的,怕你又挑食,所以每一样都买了一点。”姜奂一边手里忙碌一边口里应答。

    “那你买那些生鱼片干什么?”

    “你不是也喜欢……”

    “我可不喜欢吃了,现在一闻见腥味就恶心!”张玉靓厌恶地皱着眉。

    他发现她今天又没化妆。

    姜奂停下了手里忙活的家什,过来亲亲她的额头:“Ellen,你病啦?”

    “我才没病呢?别咒我!”张玉靓一下子红着脸躲开。

    “那就好,”姜奂的目光又转到生鱼片上:“那就……这些生鱼片只好我自己吃啦,我可得提前补充一些蛋白质,今天晚上好好表现一下,把这两天耽误的功课补做上……”

    “今晚上不用啦!”

    “不用了?!”姜奂惊异地看着她。

    “哦,对啊,你最近也挺累的了,你……”

    “你上次不是说还想试试那个……”姜奂坏笑着撩拨她。

    不过张玉靓丝毫不解风情:“先不了,我这两天……我来事了,我,我不方便,你也少吃点这些催火的,你也减减肥。”

    “我明明都瘦了,我……”

    “你爱咋咋的吧,我饿了,快做饭,吃完饭你去采一个新的人设。”

    “吃完晚饭去?”

    “对啊,那个人就晚上有时间,一会儿我跟你说。”

    说完张玉靓就回卧室躺着去了,临走还在菜盆里使劲抓了一把水萝卜。

    ………………

    胡梦轩家里,枕边的两人相对无言。

    胡梦轩描绘的这一切,曾经的徐天也想过,而且想过不止一次。每次他这样畅想着两个人美好的未来时,心里都暖暖的,被一股又一股的暖流给填满。

    他是个孤儿,小时候生活在孤儿院,那里像他一样的孩子有很多,照顾他们的老师只有几个人。他特别渴望哪个老师能抱抱他,就算是一下也好,可是他并没有得到过一个属于他的拥抱。老师们每天焦头烂额地照顾他们,想从那些老师那里得到一个鼓励的微笑都是那么的奢侈。那时的徐天总是带着渴求又无助的目光去看那些老师,时间久了,他似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与现实,他也就不再渴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那以后他浪荡江湖,身份不是杀手就是孤狼。可是自从遇见了胡梦轩,体会了胡梦轩给与他的爱与温暖,他就彻底沦陷了。胡梦轩非常完美地弥补了他小时候缺失的那一块,温暖的拥抱,阳光一样耀眼的笑脸。他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在对的时间里,遇见了可以相爱的女孩。

    为什么徐天觉得现在是对的时间呢?因为他很早就离开了孤儿院,开始混迹社会。没有文化,没有成人的庇护,他那时为了吃口热乎饭,穿件像样的衣服,做了很多很多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那时的他常年在法律边缘游走,但是万幸他竟然一次都没有被警察抓住。

    后来年纪大了,他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白了有些路没办法一直走。他才变成现在的徐天,偶尔嘴里扯些胡话,说是诈骗吧那还够不上,顶多就是忽悠人。给人忽悠懵了,他就多赚点钱。就像李家的老爷子,被他三句两句忽悠得迷迷糊糊,钱也就这么赚到了。

(八十七)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没爱过别人

    所以,徐天一直认为,如今自己有能力去爱一个人,也有能力对爱的人好。他还计划着下个月,胡梦轩的生日那天,他要向她求婚。他连新房都买好了,只要胡梦轩点头答应,他立马就拉着胡梦轩去装修房子,一切都按着她喜欢的样子装修。

    可是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徐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你爱我,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能原谅你。”胡梦轩觉得徐天的反应非常非常反常。事情似乎远不不止她想得那么简单,徐天可能不止出轨了,还有更严重的事。

    难道女方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胡梦轩这样一想,只觉得心里非常难过,就算胡梦轩可以忍受徐天有孩子,她也保证能对孩子好,当一个好的后妈,可是孩子的亲生母亲能同意吗?

    “南南宝宝,我遇到了点麻烦,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等麻烦过去了,我来找你。”徐天说这话的时候,几次想看胡梦轩的眼睛,但最终还是看向了别处。他心虚,非常的虚。

    “什么麻烦事?你要去哪?”徐天的这几句话,让胡梦轩心里凉飕飕的。

    “很复杂,说不清楚。我今天下午就走了,去外地,具体哪里,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徐天说完又马上补充道:“不告诉你是因为怕牵连你。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自己越好。你只要记着,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我没爱过别人。”

    “你就是这样爱我的?突然告诉我要走,把我自己留在这里……”胡梦轩双手死死抓着被子,努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可是不行,心实在太疼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

    “对不起,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宝宝,对不起。”徐天想把胡梦轩拥进怀里,亲吻她,安慰她。可是他不能在这样做了,他狠心地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拿上自己的东西,头也没回地开门走了。

    走之前,他将新买的房子钥匙放在了门厅的置物架上,他想,等自己都安顿好了,再告诉胡梦轩新房的事情。

    徐天走了,全无音讯,胡梦轩觉得自己和徐天从认识到分开的这一年时间,像假的,像是她自己给自己编制出来的幻觉。

    他怎么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又这样突然离开了呢。

    胡梦轩精神恍惚得连不常见面的张玉靓都察觉出来了,她问胡梦轩,“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梦轩突然察觉到了张玉靓的突然出现:“老大,你来干什么?”

    张玉靓闻着胡梦轩家里那股男人身上的烟草味,一阵阵恶心:“给你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担心你,来看看。”

    胡梦轩什么都没说,只说:“最近宠物医院太忙了,有点累。”

    “哦,没事就好。”张玉靓没话找话:“最近给宠物接生的多吗?”

    “多呀,最近挺多。”

    “对了猫狗怀孕的反应和人相比,不一样把?”

    “不一样。猫是……狗是……”胡梦轩就给张玉靓讲了一套套的有关猫狗怀孕的常见反应和禁忌。

    张玉靓打断了她的话:“那么人呢?怎么能看出来怀没怀孕?”

    “?”胡梦轩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张玉靓:“老大,你真不懂啊?你以为还得找老中医把脉呀?早孕棒、测孕纸……都可以测呀,随便哪个药房都有卖的嘛!”

    “哦,对呀!”张玉靓恍然大悟,她急匆匆地拎了包就要走,“买那个不用出示身份证和结婚证吧?”

    “不知道啊,应该不用吧。”胡梦轩前半句没说实话。

    后来还是细心的付雨奇发现的端倪,她和张玉靓说,是不是徐天出什么事了?很久没见到这个人了……

    徐天还是出事了,胡梦轩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警察来找过她,问她关于徐天的事,那时她还一脸茫然,以为徐天出什么意外了。

    后来她才知道,3年前徐天曾参与过一起绑架案,他们得了300万赎金,逃之夭夭。

    胡梦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徐天已经被警察抓获。胡梦轩根本没办法相信这件事,她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可能徐天只是长得像绑匪而已,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张玉靓帮她找了有名的律师,姜奂也去公安局询问情况,多方打听证实下,徐天确实参与了当年的绑架。所以他才和胡梦轩说,要离开这里。

    他也确实离开了,只是在到达重庆下飞机的时候,被在机场埋伏的警察给抓获了。

    “案子我大概了解明白了,当年那起绑架案的犯罪嫌疑人一共3个,徐天不止是其中的一个,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据说整个作案计划都是徐天制定的。这起绑架案设计得非常周密,他们直到拿到钱,逃之夭夭,警方都没能确定这3个绑匪都是谁。”姜奂从警局回来,急匆匆地汇报了自己这几天得到的全部消息。

    “那如今怎么就确定徐天是绑匪了呢?”张玉靓问。

    “当年他们3个绑完就拿着钱分开了,说是谁也别联系谁了。可是除了徐天以外的另外两个人,每年还会聚一次。去年聚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就没再出现。另一个人一打听发现,那个人因为故意伤人被警察抓了。”

    “被抓的那个人就把这事给交代了?”这是胡梦轩问的。

    “他也不傻,当然不是主动交代的。但是现在科技发达啊,他的指纹正好和当年绑匪的指纹一样。这事就赖不掉了,后来就都给招了,所幸呢,他们还算明智,并没有伤害肉票。”

    徐天最终被判了12年,判决下来的那天,胡梦轩内心特别平静。她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去看守所见了徐天。

    徐天瘦了,脸颊凹了进去,他和她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块透明的玻璃,这玻璃也隔离出来了两个世界。

    徐天特别牵强地扯起嘴角,对胡梦轩笑了一下,说:“这样的我让你失望了。”

(八十八)“不找你了。你忘了我吧。”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胡梦轩看着徐天,突然笑了出来,说:“可是,你对我好啊。对我太好了,我知道你对我是掏心掏肺的好。你说你怎么就是个这样的两面派呢。”

    徐天也乐了,他看着胡梦轩的笑脸,眼睛里掺杂了那么多东西,他说:“因为你好看啊,谁让你那么好看呢。”

    “现在好了,我再怎么好看,你也没办法总见到了。”胡梦轩一直笑着,眼泪就这样笑着笑着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她说:“我不能等你了,12年,太久了。”

    徐天说:“我知道呀,傻子,谁说让你等了。12年那么久,我出来,你都不美了。”

    “你照顾好自己,我以后也不来看你了。我总这么不见到你,慢慢也就把你忘了。”

    “嗯,好呀。”

    “你知道的,我记忆力特别不好。我很快就会忘记你的。”

    “我知道啊。”徐天顿了顿又说:“储物架上有一把钥匙,是上次我们去丁香湖时,路过的那个楼盘,你说很漂亮的那个。8单元,16楼,3号,你的名字,你处理吧。放心吧,那个钱是干净的,不涉案。”

    “你可真坏啊,徐天。”

    “你不是说了么,我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你的房子里,我嫁人生孩子?”

    “……行呀。在外面我唯一的牵挂就是你,你好好的,我在里边就可高兴了。”

    “好吧,我会好好生活的,等你出来,来找……来找我们吧。”胡梦轩说,阳光从会面室的高窗进来,越过徐天的头顶,照在她的脸上。

    “不找你了。你忘了我吧。”徐天轻轻说。

    “你混蛋!你觉得我会真的那么做吗?”胡梦轩的眼泪在阳光里闪着珍珠般的光,是那样地显得不真实,“我一天也不会住的,我会把房子收拾好了租出去,钱都留着,等你出来,那时候我也不美了,你愿意就和我一起在那个房子一起过日子,不愿意就拿了钱滚!”

    说着,她起身离去,只留下满脸泪痕的徐天,独自呆坐在那里。

    他其实特别想用一种听决绝的方式结束,但还是弄砸了,胡梦轩,小小的南南还是在外面艰难、孤独而又绝望地活着,挣扎着,在等着他,这是他一辈子的情债。

    胡梦轩出来的时候,是付雨奇和袁爱乐接的她。

    付雨奇神色黯然,袁爱乐一脸关切,张玉靓发微信来说她不是很舒服,托海兔照看好胡梦轩。

    胡梦轩说:“我挺好的,你们忙自己的吧。我想自己走一走。”

    那两人对视了一下,轻轻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她在阳光下一个人,轻快地往回走着。

    那辆车在她后边不远的地方慢慢地跟着。

    ………………

    姜奂在去采访刘黄书的路上,先看了这个人的资料。

    付雨奇跟张玉靓说的没错,这个被称为刘黄书的人设很有故事。

    刘黄书原本不叫这个名,叫刘振家。这个人从小多才多艺不学好,吹拉弹唱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年轻时就是厂子里的文艺骨干,后来干脆调到了工会,在工会,他的特长充分发挥,一路顺风顺水,到工厂破产倒闭时,他已经是厂子工会的副主席了。

    退休之后,失去了活跃舞台的他一时挺失意挺落魄的,还因为没有厂子里的便利泡不到女人了,只好去找小姐,结果被老婆孩子发现,最终离婚。离婚之后他得了自由,坐吃山空享乐了一段,于是生计出了问题,就只好变卖自己的东西度日,有一次,他在路边摆摊卖旧书,被过去的几个结伴组团去上课的老同事发现了,大家可怜他也不容易,就商量好了每人买他几本书帮帮他,结果走近前去之后,寒暄几句大家一挑书,却发现他卖的都是内容很黄很暴力的违禁读物、画册、影集甚至还有录像带!大家回去当段子一传,“刘黄书”的这个绰号就此算是叫出去了。

    刘黄书坚持卖了几年黄书(也有人传说他是拿黄书当幌子,其实主要靠卖给熟客卖碟和卖照片牟利),后来广场舞兴起来了,他发挥专长全力参与,很快成了骨干、明星,勾上了好几个有钱的单身女人,在其间游刃有余左右逢源,消费也就高起来了,去年他跟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富婆完婚之后,不久对方去世,他还成了刘老板,现在正是无牵无挂最潇洒的时候。付雨奇是在环球航行的邮轮上认识刘黄书的,这刘黄书人来疯,喝了酒嘴上没把门的,一顿胡吹乱侃,把自己过去的英勇事迹都说了,付雨奇才发现这人“有故事”的。

    姜奂看罢材料,列了个采访目录的功夫,车到了刘黄书家的园区门外。

    刘黄书住在城郊一个入住率很低的别墅区,园区里绿植稀疏,设施都很残旧,周边相邻的几栋楼黑洞洞的,只有刘黄书家的这栋别墅亮着昏黄的灯光。

    一只流浪猫蹲在对面那栋空别墅的门廊地砖上,偷偷看着姜奂按响了刘黄书家的门铃。

    很快,门开了,是个长着一张厌世脸的中年女人,是刘家的保姆:“你是干什么的?”

    姜奂说:“我是人设师姜奂,跟刘先生约好了。”

    “进来吧。”

    姜奂进了玄关,只见这别墅里边并不宽敞,是老式的格局,家具也不新,门口的立式鱼缸干了,里边装了一些杂物。对着门的屏风上还挂了几道符。

    姜奂一眼就认出,那几道符是用来驱鬼的。

    这时刘黄书从厅里接出来了:“哎呀,姜记者好年轻哦!”

    姜奂忙把视线从符上转回来,紧走过去亲切地跟刘黄书握手,他感觉这个刘黄书的手热乎乎汗沾沾的。

    刘黄书正在看新闻节目,俩人热情地坐下,很快就唠了起来,保姆还给姜奂端来了茶水。

    姜奂发现,这个保姆虽然面相冷硬,但身材很丰满,跟刘黄书之间也没有主仆间的那种有距离感的客套。

    因为刘黄书的人设是一个富有的鳏夫,并不复杂,所以姜奂的提问一开始也就很程式化,很简单。

(八十九)犹豫中的张玉靓

    张玉靓在家里犹豫到底去不去药房买试纸,去呢,怕被人发现,而且万一不是怀孕,还是个笑话;不去呢,她自己心乱如麻,给自己把脉完全不得要领,闹心之下,她翻开姜奂床头的一本小说读了起来——

    只见那大个子伙计的尸体僵卧在地,身下全是血。吉运跟法医翻了一下,报说死者伤口只在两个部位,在后脑勺有两处,是钝器打的;一处在左边肋部有个窟窿,应该是一种类似铁锥子的东西直插心脏,这一下是致命的。

    邵大洲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是个练过的。杀这么个壮汉,也就一分钟功夫。”

    吉运犯糊涂了:“道上收钱杀人的?谁会花钱买凶杀一个小伙计呢?”

    “先一铁棍子给打倒,再补一棍子给打昏喽,最后找准地方就是一下,捅到心脏上,还翻了一下腕子。是不是?”邵大洲说,法医连连称是。

    那边事主的亲属在胡同口哭天抢地要收尸,邵大洲摆摆手,几个民夫把尸体吃力地搬走了。

    邵大洲在小街上东走走西看看,转悠了半天,转头对吉运说:“小虎子(吉运属虎),走,去学校看看。”

    一边走,邵大洲一边问吉运:“不是买凶,是什么人呢?”

    吉运紧咬嘴唇,不敢乱说,据他所知,明远有一把匕首,还有一支细长带血槽的枪刺。他一看死者的致命伤口,就怕是明远下的手。

    “师父,会不会是这伙计发现了白晓峰的外室,急着回去报信,白晓峰情急之下把他灭口了?”吉运说的,正是报纸上的猜测。

    “那不可能。这点破事至于要人命么?给他俩钱儿就完了呗。不对。”邵大洲说。

    师徒两人进了学校,来到寝室,门口有警察在蹲点,学生们昨天在屋的几个人,都被喊过来待审。

    邵大洲进了寝室,坐在昨天阎双双坐的地方,小眼睛把屋里扫视了一遍,把明远、安少翔、柴新亚和代万军几个人也都端详了。

    他突然先问安少翔:“安少翔,昨天你离校干什么去了?”

    安少翔一哆嗦:“我,我昨天上白晓峰那里报信去了。”

    “有人跟着你?”邵大洲问。

    “没有人。我来回都没有人跟着,回到学校,阎家的下人才看见我。”

    “你怎么出去的?”

    “趁乱跑出去的。”

    “怎么趁乱的呀?你个大活人跑出去,他愣没看见你?”

    “没有。”安少翔低下了头。

    邵大洲问吉运:“你说说吧。”

    “是。是我给安少翔出的主意,让他调虎离山,先找个人把伙计引开,他再趁乱往外跑。”

    邵大洲乐了:“找个什么人啊?”

    代万军听着听着突然醒悟:“是让我给引开的吧?”说着他看了安少翔一眼,又接着说,“少翔让我帮他给画行送东西,我顺路送去了,然后我忙自己的事去了我一路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盯我的梢啊——我在外边帮人算账,赚点伙食钱……”

    “到什么地方算账?几点回来的?”

    “一家寿衣铺,小西门外的得继寿衣铺,老板姓冯,一个六十多的老汉。我是六点半钟宵禁之前踩点跑回来的。”

    “哦……”邵大洲想起来了,小西门外是有这么个地方,“去一趟不近呐……寿衣铺,然后就死人了……老冯头给你多少报酬?”

    “一共是十五本账,算了五天,给了半袋子高粱米。”代万军一五一十地说。

    “太黑了!”吉运打抱不平。

    邵大洲一听就明白了,代万军这是在帮人做假账,“万军啊,以后少干这事,让人定成经济犯也不好办!”

    代万军唯唯称是。

    邵大洲领着人又回到警局,阎双双拎着一只看上去很沉的坤包,领着一帮人坐在问讯室左手边;白晓峰衣冠楚楚,也领着几个人坐在右手边。两口子互相谁也不看谁。那个腆着大肚子的怀孕小媳妇也在白晓峰身后,阎双双带来的丫鬟婆子指指点点嘀咕着。

    邵大洲往中间主位上一坐,吉运翻开本子开始记录。邵大洲问了死者的情况,阎双双的管家一一作答了。又问谁是最后一个看到死者的人,众伙计说是小顽童,小顽童那边警察早已问过,邵大洲一看,口供都能对得上。

    邵大洲最后问白晓峰这边几个人都是谁,当日都干了什么。

    问到那个大肚子小媳妇时,冷不防阎双双突然冲过去,对着她就是一个耳光,又抬腿要踢她肚子,幸亏有旁人给拽住了。她还要拿坤包当流星锤砸小媳妇,也被及时按住。

    “胡闹!”邵大洲大怒,狠劲一拍桌子,拔出手枪打开保险,“我看谁敢咆哮公堂?这里老子说了算,一枪毙了他!”

    阎双双转身往回走,心有不甘,又使劲往小媳妇脸上吐了口唾沫。

    小媳妇也吐她。

    两边人对骂,摩拳擦掌,眼看场面又要失控。

    邵大洲对身边手下大喊:“现在谁敢闹,谁他妈就是凶手,直接给我往号子里铐!”

    这下谁也不敢吱声了。

    “都回去吧!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哪也不准去!”邵大洲把两边人都赶走了。

    夜深人静,警局深处,邵大洲和吉运爷儿俩就着啤酒吃饺子,饺子和小菜是阎家送来的,酒是白家送来的。

    吉运说:“师父,您看是谁干的呀?心里有数了吧?”

    邵大洲喝了两瓶酒,有点上头:“哼,这案子没法破,破不得。”

    吉运问:“怎么讲?”

    邵大洲说:“看杀人的手段,不是军人,就是特务的行动队!这小子肯定是乱闯,倒霉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现在满街都是两边的特务、地工,又电台又联络站的,还有军队在地下倒卖物资,他碰上哪一伙,都是一个死。你想,城外头百万大军打得那么热闹都没打明白的事,咱们爷俩就能给捯饬明白啦?”

    吉运说:“师父,我应该怎么办?”

    邵大洲说:“小虎子,你加小心吧。你们结拜的那些个人里头,不简单啊。我要是你,啥也不干-啥也不问-啥也不说,装糊涂。马上要变天啦,这个时候必须装孙子。我是过来人。”

    吉运说:“师父你放心,装孙子我最会了。”

    邵大洲看着他:“装孙子不难,小虎子。可要是缠吧上一个‘情’字,就难说喽。哼!”

    吉运说:“实在不行,我就出家当和尚去。我赤条条无父无母来,也赤条条地走。”

    邵大洲说:“我看行。你师父我也是无家可归,老光棍一条,到时候也出家,咱俩还是师徒。”

    爷俩想起当年艰难困苦和受的欺负,抱头痛哭。

    正在哭呢,电话铃声响了,是个威严浑厚的男中音:“我是赵家骧。值班的是谁?”

    邵大洲一个立正:“报告赵长官,我是邵大洲。”他使个眼色,吉运赶紧出屋回避,在外边关上门,并守住门口。

    赵家骧继续询问:“邵探长啊。北市区的杀人案怎么样了,查到凶手了吗?”

    “报告,已经有方向了,不是情杀,而是涉及军情。”

    “这是我的专线,很安全,说吧。”

    “报告,杀人的手法非常专业,最大的可能性,是中统行动队的人干的。”

    “有没有可能是共党的人干的。”

    “报告长官,这不可能。”

    “好。这个案子交给我派过去的人吧,明早你把所有案卷交出来。”

    “是。报告长官,报界的人如果来问,怎么办?”

    “你看着办吧。”

    “报告长官,明白了。”

    当晚,各处报馆均接到电话,告知不要再继续跟踪北市区的血案。取而代之的是故宫老鬼案的翻炒,一个叫柴新亚的后生,说半夜又看到了故宫西区里的鬼声鬼影,还上台唱戏呢,各家报纸跟风描抹了一番,北市区的案子不大有人提起了。

    有意思的是,阎家的人也不大追问这个事情了,也没有人再去闹白晓峰。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更没有人再向安少翔、代万军问起案情。

    ………………

    张玉靓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是刚刚看着书就睡着了。

    还是去吧!早晚躲不过这一关,她还是决定去买试纸了。

(九十)“我们会习惯的,是吗?”

    刘黄书的家里,姜奂的采访还在继续——

    “您的身体还是挺不错的嘛。精神状态尤其好!”

    “那是当然啦!我跟你说我现在跳一天广场舞不带累的。”刘黄书喝了一口浓茶。

    “您平时都喜欢吃什么呢?”

    “啤酒烤串,红烧肉大肘子,什么香吃什么,我消耗大呀。”刘黄书看保姆从客厅里经过,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身体。

    “那您出去旅游吗?”

    “游啊,我隔三差五就得出去转一转玩一玩,在家太憋得慌,受限,我都是出国,找夜生活丰富的地方,放纵一下自己,好好享受生活,我都快七十了,还能享几年福啊,对不对?!”刘黄书点上一支烟,想递给姜奂,姜奂摆摆手婉拒了,他略有点失望,自己香甜地抽了起来。

    “有道理……”姜奂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刘先生,那您的收入和消费之间,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我不花什么钱!”刘黄书的脸色一沉。

    “据说您的前妻,对不起,我们采人设的需要……”

    “知道,问题大纲我看了,说呗。”刘黄书放下了烟。

    “据说您的前妻给您留下了不少财产?”

    “对,这个别墅就是她的,还有这些家居、电器。”刘黄书说,“不过呢,她没留什么现金和财产,就是这个房子和里边的东西。这个你不知道吧:她可是享乐主义者,事情做的挺绝,把所有的钱都花了,买的这个房子,连带装修、家具家电,吃的穿的,结果我过来跟她结婚的时候,她是一分钱现钱都没有啦。日常生活费都是我出!”

    “那也就是说……”

    “后来她得急病过世了,心梗,没遭罪,挺好,都挺好。”刘黄书神色轻松地说。

    姜奂心想,这人这话有点忒无耻了:“不过,刘先生,话虽如此,我看这别墅也能值些银子吧?”

    “值银子……嗐,不瞒你,这事挺倒霉的,实话说了吧,这是个凶宅。”刘黄书低声说道。

    “凶宅?!”

    “对,之前死过一家四口,夫妻二人加老人小孩,煤气中毒。你没看这房子周围挨着的那几栋吗?都搬走了。”

    “那应该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五年前。”

    “后来一直还不太平?”

    “对啊。搅得四邻都不安。更别说这个房子自己了,你没看见一进门挂的那个符吗?”

    “哦……”姜奂心里闪过一阵寒意。

    “所以这个房子,其实很便宜很便宜,当初烂白菜价买来的,到现在房价都没涨,而且有价无市,嘿嘿,中介都不上门,怕卖了也落埋怨,你想想。”刘黄书说。

    “……”姜奂没再说什么,屋里一阵寂静,只听别墅外空旷的风声。

    笃笃,笃笃。

    门轻轻被敲响了。

    刘黄书好像没听见似的。保姆也没见从楼上下来。

    姜奂想起,自己是按门铃的,门上不是有字吗?“请按门铃”,而且门铃是嵌在一个小桃木门里的,访客需要先把小门打开,然后把手伸进去才能按响它。

    笃笃,笃笃。

    门又轻轻被敲响了。

    刘黄书还是没反应。

    “有客人呀?”姜奂低声提醒。

    刘黄书看着他,顽皮地一笑:“不是客人,是这房子原来的主人。”

    ………………

    张玉靓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手忙脚乱地用试纸给自己检验明白了:她没有怀孕。

    “那我最近这是怎么了呢?是什么症状?”她给吴浩彤发微信,说了自己的这次乌龙事。

    “你太往上想这个事情了呗。我这儿常见到这样的,假怀孕,有的是经期不调,有的是感冒。你这个情况不罕见。”吴浩彤说着风凉话。

    张玉靓非常丧地苦笑了一阵,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不对呀,我又没采取什么安全措施,为什么就没能怀上孕呢?我或者他有问题?还是那个试纸质量有问题?是不是应该换个牌子再试试?”

    她一跃而起,跑到卫生间,从垃圾桶里找出试纸的外包装,又仔细研究了一番。

    ………………

    凤城的一间咖啡馆里,方小蜓问李妍蕙子:你决定了吗?离开这一切?

    是啊。妍蕙子挺肯定地说道。杨凯琪走了,袁爱乐、胡梦轩也走了,小五疯疯癫癫的,老大现在也跟我磕磕绊绊貌合神离,我这个家族还有什么意思。

    是钱的问题吗?

    钱的问题已经过去了,现在都还好了。妍蕙子看看方小蜓,发现她虽然还是那么好看,但多了一根白头发,脸上也有了些风霜之色。

    我不能跟你走,在这边我还有一些事情没了结。方小蜓实实在在地对妍蕙子说道。

    那好吧,我回去先把婚结了。妍蕙子说。

    也好。方小蜓说。

    妍蕙子一下子想起头一天在张玉靓的家里跟后者的情形。

    “老公,我可能要去领证了。”妍蕙子突然说。

    “跟郑旭东?他好了么?”张玉靓嗑着瓜子的手都没停。

    “好了坏了,也得结呀,我做不了主。”

    “我也要嫁人了,姜奂,我怀了他的孩子,可能是怀上了。”张玉靓说。

    “你……这……好吧……那我……”妍蕙子的眼泪盈盈欲滴。

    “你接受不了?”

    “老公,你错想我了,我们夫妻一场,你嫁人我怎么能不送上祝福呢?”

    “你祝福我什么?我可还没祝福你呢?”张玉靓看着她的眼睛说。

    “别闹了,你心里清楚,我心里先是你,再是她们,最后才是他。我永远是你老公。”

    “那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呀!是不是?”

    “是,我知道。我高兴!只是我一想起你跟那个人刚才,刚才就一起睡在这张床上,我心里别扭。”妍蕙子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落了下来。

    “我们会习惯的,是吗?”张玉靓笑着无情地说。

    妍蕙子:“这些男人前仆后继,一波一波往上冲,是挺恨人的,但也起码说明啊,说明我的老公们挺有魅力的。”

    “是啊,各种各样的,都来了。”张玉靓说。

(九十一)姜奂采访刘黄书

    林婷婷晚上加班工作,间隙出来喝杯咖啡,看到姜奂发来一条微信:“五年前,于洪这边的加州花园发生过一起煤气中毒事件吗?说是死了一家四口。能不能帮我查一下相关情况?文字回给我,拜托!”

    “好的我找找。”这个案子当时内部挺多人听说过,林婷婷当时刚转正不久,对此事也好像还有点印象。

    ………………

    在刘黄书家里,姜奂的采访将近尾声了。

    “这么大的房子,平时就是您自己住?”

    “外边瞅着挺大,其实里边还真没啥空间,保温、隔音啥的都不好。对,我自己住,有时候请保姆过来给收拾一下。”

    “哦。我看您家的保姆大姐,那人还真挺不错的。”

    “是吗?嘿嘿嘿。”刘黄书坏笑着回看了姜奂一眼,俩人眼神里交换了很多不能言传的信息。

    “白天您为什么没时间,要晚上才能接受采访?”刚才的敲门声让姜奂还心有余悸。

    “白天啊,我都要上课,我是老年大学舞蹈班的班主任!”刘黄书把“班主任”这仨字咬得很重。

    “听说啦,您这个班主任可是挺有名啊,很多学员抢着请您去指导,捧着血淋淋的猪头都找不着庙门啊!”姜奂顺着他的意思说道。

    “哈哈——”

    笃笃,笃笃。敲门声又来了,把刘黄书的笑声都给打断了。

    保姆无声地从楼上下来,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刘黄书。

    刘黄书冷冷地回看了她一眼。

    那保姆就低着头上厨房烧水去了。

    刘黄书的人设报告要求其实不很复杂,姜奂的问题问完了,于是告辞出来。

    他急着回家找张玉靓,到了门口才突然想起刚才敲门的事,于是拧着门锁的手迟疑了一下。

    刘黄书善解人意地说:“弟弟,你要是嫌在前门走犯膈应的话,就从我这后门走,后门离园区入口还更近呢,不用绕道。”

    “那太好了,我还真着急回去呢,我住长白,这大南头儿大北头儿的。”姜奂说着就往后边走。

    那个保姆听见他要从后门走,急忙从厨房闪身出来,跟住姜奂。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

    姜奂快要走到后门门口的时候,很偶尔地看了眼经过的一扇小门。

    那是个特别小的房间,可能是储藏间,里边圆凳上坐着一个人,背对门口。

    那好像是个老女人,蓬乱的花白头发很长,身子也很瘦。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

    姜奂慢下脚步看了一眼,保姆过来一把从外边迅速轻轻关上了储藏间的门,同时恶狠狠地看着姜奂,姜奂带着歉意地笑了笑,从她打开的后门出去了。

    门外是黑漆漆的园区,阵阵夜风冷冷拂过,姜奂加紧脚步往出口方向走去。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前不停地闪现出刚才看到的那个小房间,闪现出那个背影。

    他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这时,他收到了林婷婷回过来的微信:我查啦,那个案子很有意思,别墅里死的四口人是煤气中毒,可是中毒的原因很奇葩:那家的老太太周末一大早出去学广场舞,忘了关煤气阀,结果在家的四口人都中毒死亡了,抢救车去了都没赶趟。

    姜奂:那么大的别墅,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还有房间在楼上,怎么就能都熏死了?

    林婷婷:当时我们的同事到现场也看了,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啊,那个别墅里的空间其实挺小的。再说那个老太太哭得寻死觅活的,特别自责,也挺可怜的……

    姜奂:后来那老太太咋样啦?

    林婷婷:后来……我听说的哦,没确准,听说她后来害怕不敢一个人住,还找了个后老伴,就是教她的广场舞的班主任。

    姜奂突然发现,他的录音笔落在了刘黄书的家里!

    他没多想赶紧往回走,一边给刘黄书打电话。对方电话没接,他来到后门,发现别墅的灯都暗着,后门也锁了,敲了两下没动静,他索性一边继续打电话一边快步绕到了正门。

    正门虚掩着呢。姜奂敲了敲门,里边还是没人应答,他心里急,一边喊着“刘先生”,一边伸脖子绕过屏风往大厅里看。

    他的录音笔就放在布艺沙发的搭手上。

    看来刘黄书是上楼或者出去了,姜奂看见厨房还亮着灯,于是走过去推开了厨房的门,想跟保姆打个招呼。

    奇怪,保姆就在橱柜的案板前站着,但却不搭理他。姜奂下意识走上前去,刚走两步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厨房里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她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保姆的脚下,慢慢地向外汪着血呢。

    他无暇看这些细节,转身就往外跑,谁知刘黄书正在走廊里的暗处等着伏击他呢。

    刘黄书用手电晃着他的眼睛,手里操着一把锋利的短刀,朝着姜奂的喉咙抹去。

    姜奂吓得魂飞天外,躲着刀锋所向,拧身朝外跑,顾不得脖子上凉了一下,刘黄书到底是上了些岁数,一击没有致命,只好挥刀紧追在后。

    姜奂到门口,影影绰绰看到门被锁上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急智,他用最快的速度伸手过去开了门锁,救了自己一命。原来,这种老式门锁恰巧跟姜奂之前跟李丹歌同住的房子同款,只是颜色不同,但姜奂的眼睛被刘黄书晃花了之后,只好靠手上的触觉记忆赌了一把,还好赌对了。

    刘黄书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喉咙被割、喷着血的人,竟然能在两秒钟内把他家反锁好的门锁打开!

    姜奂猛地跑到了外边,脚步趔趄,突然感觉浑身软软的轻飘飘的,脚下绊上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他一下倒在地上。

    刘黄书刚要追上去,却见后边沿着路走上来好几个人,他心里叫苦,只好转身就往回跑。

    原来是一个新搬来的人家,正在园区里一边遛狗一边溜达一边闲聊,把姜奂绊倒的正是他家的那只小狗。

    “这人……啊!!!”女主人抱着小狗,看到姜奂浑身是血躺在地上,高声尖叫了起来……

    姜奂隐隐约约听到了尖叫,他的一只手还能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湿乎乎的:我不是被割喉了吧?这个想法浮现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九十二)姜奂醒过来了

    姜奂醒了,喉结动了动,突然察觉了什么,焦急的眼睛扫来扫去。

    他看见了张玉靓。

    张玉靓一下捏住了他的手。

    他脖子上戴着东西,一只手在打点滴,但另一只手是自如的,于是那只手挣开了她的手,跟她使劲打手势。

    他要看手机。

    张玉靓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了他。

    他马上打开了前镜头,看自己有没有被毁容,他看了看自己脸上青肿的地方,确认了自己的脸没有被划伤。镜头往下移动,他看到自己的脖子上,厚厚缠了绷带,惊恐的眼睛询问着张玉靓。

    她明白了,低下头凑近他的耳朵,“没事,那个坏人在你喉咙上割了一刀,已经做完手术了,医生说声音不会受影响,只是这一段不能说话。”

    姜奂狐疑地看着她,用文字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我会不会变丑?你会嫌弃我吗?”

    张玉靓一笑,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面颊。

    对他说:“不会变丑的,幸亏坏蛋行凶用的是裁纸刀,刀口也用的是美容缝合,最后只会留一条不起眼的细线。所以我美美的亲亲,是不会毁容的。”

    姜奂摸索着从床边桌上拽过来一张包装纸,用一支破中性笔写了几个大字给她看:

    张玉靓

    我爱你

    张玉靓一看就哭了。

    她想过无数次姜奂会怎么挖空心思,想出一种既文艺又彰显小心思的方式来向她表白,但现在他却只剩了这么一张破纸,而且连这几个字都是歪歪斜斜,一点也没有他平日里字迹的精彩潇洒。

    但在这个时候,这几个字的背后,却是他的心迹坦露,他的依赖,他的深情毫无保留。

    她贴着他的耳边说:“亲爱的,我也爱你,永远爱你。咱们出院了就结婚,就领证去。”

    她亲了一下他的面颊,把泪水也蹭在他脸上;“以后我不跟你吵架啦。不过要彻底盖好伤疤,你最好留胡子,我看你胡茬其实挺重的,留胡子会更有男人味。”

    姜奂这才想到,自己这一段应该都是她在床前打理他的生活,胡子也是她给他刮。

    他向她求吻,她很乖地亲着他干裂的嘴唇。

    在病房外,还有两对夫妻相拥而泣,那是张玉靓的父母和姜奂的父母。

    除了感动这俩人不离不弃的感情,对爸爸妈妈们来说,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孩子终于正常了!

    这时付雨奇来了,看到门口这阵势,犹豫了一下才走进来。

    张玉靓见是她来,松开了姜奂,但是俩人的手里还拉在一起。

    付雨奇说:“呀,醒啦?”

    张玉靓问:“干啥来了?道歉啊?”

    付雨奇对姜奂说:“当然得道歉啦,你想要我怎么做?我怎么都配合你……”

    姜奂的眼神一转,笑了笑,算是原谅她了。

    付雨奇说:“那个坏人已经被抓到啦。现在在局子里装疯卖傻呢。”

    “这不是什么新闻啦!昨天我就知道了。”吴浩彤端着一盆内衣裤从外边进来,“醒啦?正好,赶紧给他换上新的。”

    吴浩彤拉上隔帘,跟张玉靓一起娴熟地给姜奂换上内衣裤。

    姜奂看着她,又看看张玉靓,眼神有点尴尬。张玉靓说:“害羞啦?你俩之间还有啥害羞的?那些事她都告诉我了。”

    “那些事?!”姜奂心里急,嘴上却说不出来,这吴浩彤又跟张玉靓说什么了?

    “是啊,我都跟她说了,她原谅我们了,不过呢,要想三个人一起白头偕老,咱俩还得一起给她做工作。”吴浩彤一边手上忙活,一边说道。

    “美得你们……”张玉靓嘟囔了一句表示抗议。

    “要说也是邪门。”付雨奇在隔帘外边自言自语,“那个刘黄书为什么要杀那个保姆?虽然后来警方内部人说就是他害死了别墅里原先的一家四口,后来那个后老伴也是被他弄死的,可是……他为啥要杀保姆呢?还袭击姜奂为什么呢?”

    “冤魂索债来了呗,他中邪了,鬼上身……”吴浩彤说。

    “你们又来了,别说这个啦。”张玉靓看到姜奂脸色有点灰白,知道他有心理阴影,提醒那俩人都不要说了。

    ………………

    过了一段,姜奂出院,张玉靓搀扶着他一块儿出来。

    进了车子,姜奂坐在自己熟悉的副驾驶位置上,叮嘱张玉靓:“Ellen,今天的车能不能开得稳一点?”

    “放心吧。”张玉靓蹑手蹑脚地启动了车子。

    姜奂心里一阵暖意,轻轻把手搭在张玉靓的腿上。

    微信提示音响了。

    姜奂从遇袭入院到出院,很多亲友、朋友、同事甚至他采访过的人设知道了都纷纷给他发微信慰问过,很多他来不及看,都是张玉靓帮着回复的。

    不过这条微信的来头略有些特殊,是马向前。

    是一条语音,姜奂笑着开了外放:“弟弟,我是你马哥!听说你前段出事啦!咋不告诉哥一声呢?我看你那个工作有危险,挣的还少,这么的:马哥给你介绍几个活儿,挣的多,没文化还干不了,俏活儿,你合计合计哦!”

    张玉靓说:“没想到你跟马贱人都混得这么熟啊?他还挺关心你!介绍工作……还给你介绍点打野食儿的经验不?”

    姜奂笑得伤口直疼:“别逗了。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关心我的死活。”

    说着,他给马向前回了个[握手]的微表情:“马向前是控制欲那么强的一个人,很容易紧张的,我这边出了状况,他一定会想办法打听清楚我的状态,最重要的是我还干不干这一行了,毕竟他有那么多吓人的秘密在我这里。”

    张玉靓静静听着,没吱声。

    车子慢慢开着,姜奂问:“也不知道牛牛现在怎么样了。”

    “他挺好,不过彻底休学了,听说要办出国呢。”

    “我姐昨晚上来了?”

    “对啊,当时你都睡了,她看看你就走了。”

    “她怎么总赶着我睡着了的时候过来?”姜奂心里其实挺想知道姜行现在的状态的。

    “你们姐弟俩有默契呗。”

    “咱们这就去呀?”

    “对啊,回公司,大家都买好了蛋糕等着欢迎你呢,王晓静在周朵朵的店里定的蛋糕,周老板也有可能过来呀,买一赠一……”

    “我们不是去领证么?”

    “什么?哦,那个改天吧,今天日子不好。”

    “那我可以改天出院啊。说好了出院马上就去领证的,我手续都带好了。”

    “我的手续没带。”张玉靓面无表情地说。

    “张玉靓你骗我,你又耍流氓是不?”姜奂气得都要哭了。

    正在这时,张玉靓把车停下了,“下车。”

    “什么意思?”

    “到了。”

    (全书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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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250/ 第一时间欣赏人设师的第五恋情最新章节! 作者:方歇所写的《人设师的第五恋情》为转载作品,人设师的第五恋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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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师的第五恋情介绍:
“这世上的恋情,其实是多种多样的,绝不只是男人爱上女人,和女人恋上男人。”
“恋情里边,还要加上男人爱上男人,女人爱上女人,这样一共是四种恋情。”
“可是再往下的事情就变得复杂了:男人爱男人,其中当然会分出来A和B;女人爱女人,同理,其中也有A和B,男A爱女B,男B爱女A,男A爱上女A,男B爱上女B……我的数学不好,再往下算不明白了,所以我将前四种恋情后边的统称第五恋情。
一个傲娇男和一个钢铁女同居共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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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人格的孩子、在墓地玩摇滚的男人、自称能见鬼的天气播音员……
你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但是你却可以挖出他们埋在心里的秘密
最真实的还原人性,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一个人是单面体。人设师的第五恋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设师的第五恋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设师的第五恋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