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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面北眉南     嫡谋txt下载     嫡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7章 援手

    见周嬷嬷也要出去,任瑶期忙叫住了她:“嬷嬷也留下吧,”

    周嬷嬷应了一声,束手站到了南炕一侧。

    任瑶期这才对李氏道:“母亲,我刚刚在院子里看到了祖父和韩家老爷子了。”

    李氏闻言与周嬷嬷对视一眼,微微坐直了身子:“云谦的祖父也来了?”

    想必李氏是真的很满意韩云谦的,这会儿就连称呼都换了。

    “由此可见韩家对这件事情也是极为重视的。”李氏欢喜地对周嬷嬷道。

    “韩家只有韩公子这么一根独苗,自然是重视的。”周嬷嬷嬷也笑着点头附和。

    任瑶期看着她们的神色,继续道:“刚刚父亲说,祖父已经定下了三姐。”

    李氏嗔怪地瞪向任瑶期:“这种事情你怎么好去打听?小小年纪操得什么心!”言语间似是对任瑶期的话并不太惊讶,想必是之前就已经从老太太的口风里听出来什么了。不过她脸上的喜悦却是豪不掩饰的。

    韩云谦相貌好,性子谦和,聪慧好学,还是韩家的独子。这样的亲事轮谁来看都会说一声好。

    李氏这个一心为女儿着想的母亲,并没有错。

    就连任瑶期也找不出来这门亲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如果她不知晓结局的话。

    “母亲,我之前听到攸姐儿身边的一个嬷嬷在悄悄打探三姐的性情。”任瑶期低头道。

    李氏一愣,微微皱眉:“都打听些什么了?”

    任瑶期想了想:“性情,为人处事,还有前年被送到庄子上是因为何事。”

    “是向谁打听的?那人怎么回答的?”李氏有些紧张道。

    “是向我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母亲放心,她没有乱说话。”任瑶期安慰道。

    李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她也担心女儿脾气不好的事情被人加油添醋地说给韩家知道。

    “母亲,攸姐儿不像是胡乱打听的人,她也不会问这些。想必是韩家的老太太或是太太让那婆子来探听的。”

    周嬷嬷点头赞同:“这是当然的。”

    任瑶期边看向李氏:“母亲。韩家是娶妇,任家是嫁女。韩家都在这个关头来探听我们任家的情况,我们是不是应该也要派人去韩家探一探情况?”

    “这……”李氏皱眉看向周嬷嬷。

    任瑶期又道:“母亲,听说韩家这一脉在韩氏一族中说话都是举足轻重的。韩家又只有韩云谦这么一个男子,将来他的妻子并定要担负良多。依三姐的性子,你觉得如果她没有早做准备。她能否应付得过来?”

    这次周嬷嬷也点了头:“五小姐说的有道理。这家族中的琐事其实是最容易被人钻空子的。三小姐若是能早做准备也好,以免以后被人看轻了。”

    李氏犹豫着道:“可是韩家家风极严,我们贸然派人过去打听被韩家人察觉了怎么好?”

    任瑶期笑着道:“母亲,韩家才搬来我们白鹤镇多久?你即便是派人到韩家去问情况,又能探出个什么来?就如我们的丫鬟对着韩家的人也都是挑好的说一样。倒是蓟州那边。韩家人在蓟州生活了这么多年,亲戚朋友街坊邻居也都相互知根知底。我们能派人去蓟州打听就再好不过了。”

    “去蓟州?”李氏看了看任瑶期又看了看周嬷嬷,“会不会太谨慎了些?我瞧着韩家人口简单。上上下下也都和顺,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打探的。”

    任瑶期闻言却是不赞同地道:“娘,韩家人口简单么?那是因为你只看到白鹤镇上的这个韩家,韩氏一族你了解多少?”

    “这……”李氏语塞。

    任瑶期又接着道:“我们不知道,不代表没有问题。就像韩家在韩氏一族中明明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是他们为何要离了蓟州搬来我们燕州你知道多少?韩家的家风对女子那么严,可见当家的人是个严肃的,可是我今日瞧见的韩老太爷却像是个性子爽朗的人。还十分可亲。那么韩家现在真正的当家人又是谁?还是韩老爷子的真正性情与他面上表现出来的大相庭径?若真是如此,我们不打听清楚了好早做准备,三姐以后不会寸步难行吗?”

    被任瑶期这么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李氏不由得有些脸红。

    这些事情她还真的完全没有想过。

    想到自己这些年在任家若是没有周嬷嬷看顾,不知道还能不能坐在这里待到现在。这么想着李氏觉得果然还是自己想的太少。

    “可是我们要派什么人去蓟州?”李氏松了口,想了想。“要不要与老爷商量,或者让老太爷和老太太派人去一趟?”

    “爹爹那边打声招呼就好,他应该不会有意见的。至于祖父母那边……我觉得还是我们自己派人去吧,暂时先不劳两位老人家了。否则任家若是真的查出来韩家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不会知道。”

    只要是对任家有帮助,就算韩家再不堪任家也会让任瑶华嫁人的。

    李氏沉默了片刻,也没有再反驳了,只道:“那派谁去比较好?”

    任瑶期笑着眨了眨眼:“母亲,你是不是有许久没有跟外祖母写信了?”

    李氏一愣,随即眼中一亮:“对了,可以找母亲帮忙。李家与韩家素无往来,这样即便以后被韩家发现了也可以推脱。”

    周嬷嬷笑道:“那太太不如现在就去写一封信?奴婢好尽早让人给送到云阳城去。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

    李氏点了点头,欲起身,任瑶期忙将她按下了:“我去准备笔墨,母亲你说,我替你写。”

    李氏见她这模样,不由得失笑:“那你去吧。”

    任瑶期便出门去唤丫鬟。

    李氏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满足地道:“她们两姐妹能如此,我就放心了。”

    周嬷嬷也笑:“毕竟是亲生姐妹,太太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前几年不过是两位小姐年纪小,性子拧罢了。”

    不多会儿,任瑶期就带着捧了笔墨纸砚的丫鬟进来了。

    任瑶期坐在桌旁拿起笔醮了墨,笑吟吟地问李氏:“母亲,你说我写。”

    李氏边将请求自己母亲帮忙查韩家的事情说了一边,任瑶期端正地桌在那里,稳稳地书写。只是除了李氏说地那些,她自己也加了一些话在上头。

    毕竟李氏想要查的侧重点与她的不同。

    任瑶期写完了之后自己看了一遍,又让李氏也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加的。李氏看了后直点头:“如此就好了,如此就好了。”

    任瑶期便吹干了墨,装了封,递给了周嬷嬷:“嬷嬷快让人送去外祖家吧。”

    周嬷嬷不敢耽搁,应声借了信去了。

    任瑶期突然像是放开了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她其实最想要查的是韩东山的底细。

    韩家以前祖祖辈辈都是蓟州的地主,家境富裕也仅止于富裕。韩东山的出现,是韩家的变数。

    而韩家祖孙从任家回去之后两人之间也有过一段对话,

    韩家的书房里, 韩东山坐在书案后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站在前面的孙子,手心里缓缓转着一对幼儿拳头大小的白玉圆球。

    韩云谦微微低头,似是看着自己眼前的方寸之地,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虽然他头是低着的,姿态恭敬,背脊却是挺直的。

    “任家已经同意与我们结亲。”韩东山淡淡地道,嘴角微扬,瞧着却是十足的嘲讽之色。

    韩云谦像是没有听到,又像是这件事情与他无关,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今日那个任五小姐就是上次从你手中将画要回去的人?”韩东山出其不意地道。

    “是的,祖父。”韩云谦低声应道。

    韩东山手中的两颗玉石球转得快了些,似是在沉吟:“任家的意思是让你和任三小姐定亲。不过我瞧着你与那位五小姐似是比较投缘。现在亲事也还没有最终定下来,我就为你求娶任家五小姐如何?”

    韩云谦脸色一变,立即抬头,然后就对上了韩东山那双冷厉中阴隐含着精光的眼眸。

    韩云谦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定下心来,他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缓缓道:“定的是谁结果都是一样,何必多此一举在这个时候惹任家人不快。”

    韩东山看了韩云谦良久,仰头靠在了背后的楠木交椅里,语气也放轻缓了许多,又是一副通情达理的好长辈模样:“你心里有数就好。”

    韩云谦行了一礼:“孙儿先退下了。”

    “嗯。叫你父亲进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他。”韩东山淡声道。

    韩云谦应了声退了出来。

    春日午后的日头少了几分冬日的懒洋洋,兢兢业业地将万物都镀上了一层均匀的金丝釉,韩云谦从廊下缓步走了出来,走在了被阳光照了满堂的庭院里,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温暖又和煦。

    在来往的仆妇们眼中,少爷依旧是温雅沉稳,淡然高华。

    可是韩云谦现在脑中只回响着祖父之前的那一句:“我就为你求娶任家五小姐如何?”

    他并没有感觉到高兴,喜悦,欢快之类的情绪,他只是莫名的就汗湿了衣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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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渣难得可以早点碎觉了~

第78章 跳出来的人

    任家和韩家如今就像是郎有情,妾有意。双方对联姻之事已经达成了默契,如若不出意外,很快就要互相交换信物将这桩婚事定下来。

    而最先沉不住气跳出来的是东府的任瑶亭。

    在韩家人来访的第二日,东府的老太太廖氏就过来了。

    廖氏来的还挺早,那时候西府各房的晚辈刚好给荣华院的任老太爷和任老太太请完安正要离开,门房的人就过来禀报说廖氏带着七小姐过来了。

    任家并未分家,任家的东府和西府实际上还算是一府。东西两府之间虽然隔了一条长长的花墙,墙上却是开了洞门的。可是廖氏来西府从来不从那花墙中间过,她偏要正儿八经的走正门,还要打发门房来禀报。

    廖氏和丘氏年轻的时候不合,两人明枪暗箭来来往往了无数回合。在任家上一任家主任宝明还在世的时候,因为他老人家最注重长幼有序,所以不管妯娌两人如何争斗,只要一闹到长辈那里去就都是廖氏不对,廖氏因此对自己的公公十分不满。

    在任宝明去世的时候曾经有遗训,大房和二房不分家。廖氏病床前答应的好好的,等公公的头七一过就找了个由头与丘氏大吵了一架。然后带着儿子搬到了隔了一道花墙的西园。她虽然没说分家的话,可是这么多年来两房都是各过各的,除了大房每个月拨一笔款项给东府,维持东府各人的生活。

    而廖氏也坚持让东府的人来西府都一定要走大门,不允许从两府之间的花墙穿过来。任家的二老太爷常年不在燕北,来信说了她几次都无果。

    西府这边任老爷子见她也就只能这么闹闹,便也由着她去了。反正这宅子大,原本就分了东府和西府的,也不用重新改院子。反倒是廖氏和丘氏两人分开了任家也清净了许多。

    任家的晚辈们见廖氏过来了,纷纷给她行礼问安。丘氏脸上带着客套的笑:“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廖氏虽然是燕北人,可是个子不高。人还有些胖,看上去有些富态,听了丘氏的话,廖氏脸上也挤出来些笑意,然后先与任老爷子打招呼叫了一声大伯。

    “你们还没用饭吧?老大媳妇,再加两付碗筷过来。”丘氏对儿媳妇交代道。见廖氏也么拒绝,边又对任瑶华和任瑶音道,“你们各自会自己的院子用膳吧。”

    廖氏的眼睛在任瑶华身上扫了扫,点头道:“我今日来是有事情要与兄嫂商量,她们先离开也好。亭儿你也先出去。”

    任瑶亭一直安静地跟在廖氏身后。在任瑶华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看了过来,眼中的冷意让人心悸。听见廖氏的话她低低应了一声是,跟在了众人身后一起走了出来。

    “三姐姐。我有话要与你说。”任瑶亭叫住了任瑶华。

    任瑶华之前就感觉到了任瑶亭的敌意,她心里隐隐明白是为什么。不过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因此听见任瑶亭的话感觉到烦躁得不行,冷冷地回了一句:“我要先回去用膳,有什么事情等我得空了再说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任瑶亭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下唇被自己咬的有些泛白。

    等闲杂人等一走,廖氏就坐下发话了:“我记得大伯曾经义正严词地指责过我说任家是不分家的?”

    “弟妹这是何意?”任老爷子皱眉讶异地道,有些弄不清楚廖氏怎么又会旧事重提。

    廖氏微微冷笑:“既然没有分家。怎么韩家和任家要结亲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东府都不知道?听说任家还要与韩家一起合伙办盐场?呵,难不成有好事的时候就只是你们西府的事儿了?”

    任老爷子闻言无奈地摇头:“盐场之事我有写信去知会二弟一声,他也是赞同的。大房和二房既然没有分家,那无论任家怎么得利,都是两房共同之利。弟妹此言着实有些无理取闹了。至于任韩两家的婚事,只是两家各自都有这个打算,现在也还没有最终定下来。”

    廖氏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了:“我无理取闹?那好,既然如此我们东府也有适龄的姑娘。既然你们坚持东西一家,那嫁的是东府的还是西府的也没有什么区别,就让我们东府的姑娘嫁吧。”

    说着,廖氏瞥了丘氏一眼:“当年你们大姐儿得了顾家那门好亲,之后二姐儿也嫁入了京城颜家。给我们东府的长孙却结了那么一户破落户,那家姑娘还是个命硬的。若不是她还未过门家里就接二连三的出了事,我还被蒙在鼓里。这事情我也不用你们给我什么交代了,但是韩家这门亲西府必须要让了我们。”

    丘氏忍了许久,听了这话实在是被气得有些肝疼,忍不住道:“当年与顾家结亲的时候,西府有适龄的姑娘吗?难不成还让顾家二少爷等个七年八年再成亲?至于颜家那门亲,难道不是二弟捎了信回来巴巴的求了我把瑶琴给了人做填房的?这几年二弟和时序在京城里过得顺风顺水,难道没有颜家的帮衬?而益林的亲事我们在定下来之前也是征求过二弟和你的意见的,你当时怎么不站出来反对?刘家没出事之前,谁又能料到刘家的姑娘是这么个命格?弟妹,你说冤枉话也要有个度。”

    廖氏闻言撇了撇嘴,她不甘心被丘氏驳得无言以对,可是暂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任老爷子对这两人的性子是清楚的,知道不能再让她们吵下去,否则就没完没了了,便站出来打圆场:“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吧。”

    他正色道:“韩家和任家的亲事是韩家先提的,韩老爷子和韩家的太太一开始就是看中的瑶华。且也只有瑶华和瑶音与韩家少爷的年纪最相宜。至于瑶亭的亲事,我会记在心上,到时候定不会委屈她就是了。都是任家的姑娘,我是不会厚此薄彼的。”

    廖氏今日会过来,是因为昨夜听到孙女院子里几个婆子在议论东西两府几位少爷小姐的婚事,说什么好亲事都让西府的占了,由此可见以后西府吃肉东府可能连汤都没得喝。又说韩怎么怎么富裕,韩家的少爷怎么怎么出色,明明东府也有合适的姑娘,西府那边却是连问都没有过问一声就要定亲了。

    廖氏听了之后就睡不着了。

    她这人也不算是个多精明厉害的,偏偏她这一辈子就与丘氏杠上了。别的都好说,就是见不得丘氏比她得意,忍不得丘氏比她多占了便宜。

    也因此在任家上一任家主去世后她也知道任家的后院是丘氏这个长媳做主,便千方百计的要和大房的人划清楚界限,就是不想看着丘氏的脸色过活。

    听了任老爷子的话,廖氏冷笑道:“以后的事情谁又能清楚?我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任老爷子见她油盐不进,只能好脾气地道:“那弟妹想如何?韩家的亲事也不能是我们自说自话,韩家那边属意的人选确实是三丫头。”

    廖氏听了这话,又看看了偏过头去的丘氏,想了想,却是心中一动,笑道:“我也不是非得要结韩家这门亲。我知道云家有位少爷在我们任家,云家未必没有与我们任家结亲的意思,云家的老太太和大嫂又是堂姐妹……若是真如大伯说的你们没有私心,那不如想个法子促成我们东府与云家的亲事?”

    丘氏闻言却是忍不住冷笑了,这算盘倒是打得精。她正要说话,任老爷子却是一个眼风过来,丘氏咬了咬牙才将头撇过去当作没有听到。

    任老爷子对廖氏温和地道:“弟妹说的这件事情,我会仔细考虑的。若是云家到时候真的有这意向,那是东府的姑娘出嫁还是西府的姑娘出嫁都是一样的。”

    廖氏却是看着明显被气得不轻的丘氏,笑道:“大伯此言当真?”

    任老爷子脸色一板:“我可说过白话?”

    廖氏笑了笑:“自然是没有的。那不如大伯今日就给我一个准话,若是韩家的亲事不能给我们西府,那任家今后若是要与云家议亲,就只能我们西府的姑娘嫁过去,如何?”

    “你这还不是无理取闹?”丘氏气道。

    任老爷子却是摆了摆手:“这事且这么定了。”

    丘氏被气得心口发闷,差点背过气去。

    廖氏却是笑了,也不再胡搅蛮缠,爽快地起了身:“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用膳了。”

    廖氏走后原本还被气得发抖的丘氏却是平息了脸上的怒气,立即变得气定神闲起来。

    任老爷子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丘氏漫声吩咐丫鬟们将饭食换了热的来,一面道:“她这性子我最了解不过了,不就是见不得我得意么?我若是不让她气一气,她是不会走的。”

    丘氏心里有些不屑,廖氏那种头脑连自己的媳妇都拿捏不住,也只配被人给当枪使了。她压根儿就从未把廖氏放在心上。

    至于云家的亲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就算是以后有了这一撇,任老爷子答应的事情她可没有答应。

第79章 查探的消息

    廖氏出来的时候,任瑶亭还静静的立在廊下发呆。

    转头看到廖氏满面的的得意任瑶亭眼睛一亮,忙上前去搀扶了廖氏:“祖母,怎么样?您与伯祖父说的事情他同意了?”

    廖氏见是自己唯一的嫡孙女,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拍了拍任瑶亭扶着自己的手道:“自然是同意了。”

    任瑶亭狂喜,有些语无伦次起来:“那三姐姐和韩公子的亲事……成不了了?”

    廖氏闻言有些奇怪的看向任瑶亭:“你是如何得知我是来说这件事情的?”

    任瑶亭支支吾吾:“早上见您心情不好,我便问了问您院子里的人。”

    廖氏倒是不以为杵,反而因为孙女关心自己而高兴。

    “那三姐姐她……”任瑶亭十分想要知道确切消息。

    廖氏不在意地道:“两家联姻又不是儿戏,怎么会说不成就不成了?听他们那意思,应该过不了多久韩家就要谴媒人上门了。”

    任瑶亭闻言如遭雷击:“你说什么?韩公子还要与三姐姐定亲?”

    廖氏有些奇怪地看了任瑶亭一眼:“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任瑶亭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跟着廖氏走了。

    又过了几日,任瑶期刚从西跨院地书房出来,丫鬟桑椹就禀报她道:“小姐,您外祖家来人了,太太正招了人在正房说话呢。”

    任瑶期闻言转身就往正房走,一边还问道:“什么时候来地?怎么不禀报我一声?”

    “进来还不到一刻钟。您当时正在书房,老爷他不许奴婢们随便进出书房,奴婢不敢进去。”桑椹一边跟上任瑶期的脚步,一边回道。

    任瑶期便也不多说什么,径直往正房去了。

    李氏的两个大丫鬟喜儿和鹊儿都守在门口,周围没有其他的婆子丫鬟,任瑶期一看就知道是周嬷嬷吩咐了不准闲杂人等近前来的。

    喜儿和鹊儿见任瑶期走了过来,对视了一眼。喜儿正想要进去禀报一声,任瑶期已经摆了摆手自己掀帘子进去了。

    喜儿和鹊儿又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束手立着没动。

    任瑶期进去的时候,明间没有人,右手边的东次间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她走到了帘子下,听到里面一个女声在道:“……夏生还打听到韩家的那位老太太原本也是个能干的。因为韩建平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发妻又死的早,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做主。不过在嫁给韩东山之后,她就极少出来走动了,每日只在内宅相夫教子……”

    任瑶期站在那里听了片刻。没有进去,却是又转身出来了。

    示意喜儿跟着她到一旁去,任瑶期问道:“来的是倚红姑娘?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喜儿虽然有些惊讶任瑶期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还像是没有进去的样子,不过她还是极快地轻声回道:“来的是倚红姑娘,与她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叫夏生的武生。不过他的男子,进不得内院,周嬷嬷就安排人领着他在外院喝茶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里面在说话,我就不进去了。”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走到紫薇院院门前的时候,任瑶期招手叫来了一个婆子:“你去一趟外院,把我外祖府上来的那个叫夏生的人带到二门外的怡然亭。”

    怡然亭虽然不在内院。却是离着二门极近。平日里婆子丫鬟们要见外院的人大都就在那里,因亭子周围视野极好,附近又有人走动。所以不怕有什么阴私。主子们要出门,若是轿子或者马车还没有来的话也会在亭子里等上片刻,所以任瑶期去那里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合宜。

    任瑶期回房换了身外出的衣裳。然后带着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往二门去了。

    夏生已经被人领着在怡然亭等着了。

    见是任瑶期出来,夏生还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是周嬷嬷叫他来的。

    “表小姐。”夏生低头行了一礼。

    任瑶期点了点头:“这次是你去的蓟州吗?”

    夏生拱手回道:“回表小姐,是小的。”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倚红转述的怕是没有你清楚。”任瑶期看着夏生笑着道。

    “表小姐请问。”

    “韩家前任族长任建平只生了一个女儿,韩东山不能接任族长之位,那现任族长是何人?”

    “韩家现在的族长是韩建平的一个远房堂弟韩建新。他年纪小了韩建平近二十岁,与韩东山的年纪差不多,不过他的辈分大,所以韩东山就推举了他为族长。韩建新虽然是族长,不过对韩东山却是十分倚重,族中的大小事务都会与韩东山商量了之后才做决定。前几年,韩家要办族学也都是韩东山提议的,族学所耗之费用都是由韩东山负责,因此韩东山在族里的威望还在韩建新这个族长之上。”

    “哦?那族里就没有说他不好的?”任瑶期微微挑眉道。

    夏生想了想,却是道:“那到没有。韩建平其实还有一两个关系稍近一些的堂兄弟,他们对韩东山的态度到是还比不上那些关系远一些的。有个叫韩建民的是韩建平的堂兄,听说当年韩建平曾有打算过继他的最小的一个儿子继承家业,后来不知道何故韩建平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但将家中的全数产业都交给女婿韩东山打理,让韩东山入了韩家的祠堂,还处心积虑的为韩东山在族中的威望做打算。”

    “后来韩建平去世,韩建民原本打算和几个族兄弟联合起来一起驱逐韩东山,却被韩东山先发制人惩治了一番,过了几年韩建民去世了,韩家的族人也没有人带头挑事了,毕竟韩东山对韩家的那些族人还是很照顾的。小的这次去蓟州,韩氏族里的人几乎是一面倒的说韩东山的好话,几个近枝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韩东山不好,只有韩建民的小儿子韩祖望似是对韩东山十分不满,说了许多不好听的。不过他说的那些话,小的也去查证过,大多数是污蔑之言。”

    夏生说到这里有些不以为然,颇有些瞧不起韩祖望的意思。

    任瑶期却是不由得若有所思。韩祖望的人品如何并不关她的事情,她只想搅和掉韩家和任家的亲事。

    “这个韩祖望家里是个什么情形?”

    因为韩祖望是韩家少有的肯说韩东山不好的人,因此夏生还真的认真查过这人的事情,见问便答道:“韩祖望的父亲韩建民有三个儿子,他原本一心想着将小儿子过继给韩建平,所以后来韩建民死后韩祖望这个本来最为受宠的小儿子反而没有得到多少家产。兄弟三人分家之后他还带着一家老小赖在老大分到的祖屋里不肯走,仰赖着两个兄长时不时的接济。他醉酒之后总是逢人便说,韩东山如今的一切本该都是他的,一个外姓人没有资格得到韩家的家产。他对韩东山不满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哦?韩东山就由着他这么胡言乱语?”任瑶期笑问。

    韩东山本事这么大,能将韩氏一族的人都摆平了,怎么就摆平不了一个韩祖望?

    夏生摇了摇头:“韩祖望一心认为韩东山的财产是他的,又获得出去脸面,可谓是软硬不吃,他的两个兄弟对他也十分头疼。此人是个刺儿头。他曾经放话说,他爹当年因为反对韩东山结果死了个不明不白,若是他那一日出了什么意外,那一定是韩东山下的黑手。如此倒是真没人敢动他了。”

    任瑶期闻言倒是对此人有了些兴趣了,瞧着到不像是个完全没有脑子的。

    “上次的信中除了提到让你查韩家的这些亲戚关系,还让你查一查韩东山的底细,你查出来什么没有?”任瑶期又问道。

    之前夏生的回答让她很满意,她前一世与夏生接触过一段时日,对他的办事方法还算有些了解,知道他瞧着虽然粗犷却是个十分细致的性子。因此她上次的信里是指名让夏生去蓟州的。

    “小的问过一个以前在韩家做事的老人,韩东山当年确实是从南边逃难来的。庆隆三十二年,南方发生旱灾,之后又是蝗灾,饿死了不少人,不少人逃到了受灾相对较少的燕北。韩东山就是这个时候与一帮人一起逃到蓟州去的。有一次韩建平外出,遇上了几个快要饿死了便铤而走险出来劫财的灾民,被韩东山所救,之后就被韩建平带回了韩家。依韩东山所言,他的家人都死了,在燕北还有一些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所以前来投靠,不过时日久远,又经历了辽人入侵,已经找不到他的那些远亲了,于是就留在了韩家。之后他得了韩建平的欣赏,招了他入赘。”

    “除了这些,别的什么都查不到吗?”任瑶期皱眉,“他自己也没有提他以前的家人?”

    是个人都会有出生来历,她就不相信韩东山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也不信这么多年他一点破绽也没有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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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再计

    夏生想了想摇头道:“在蓟州,关于韩东山就只能查到庆隆三十二年以后的事情。他来蓟州之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无从查起。可能是他从来未曾与人提起过。”

    见任瑶期面露失望之色,夏生又道,“不过兴许去江南能查到。韩东山来燕北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之前他肯定是与人接触过,只要找到那些人就能打听到了。”

    夏生说的容易,任瑶期知道其实并不容易。韩东山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来历,必定会有所准备,何况已经隔了这么多年,期间又遇上了灾年逃难,要找到以前认识韩东山的人又谈何容易?

    最重要的是韩家和任家联姻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她没有时间了。或许只能另辟蹊径?

    任瑶期这么想着,脸上带了些沉思。

    夏生见任瑶期不语,犹豫了片刻,主动开口道:“小的愿意去一趟江南查一查这个韩东山。”

    任瑶期不由得一愣,抬头看向夏生:“去一趟江南来回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

    夏生并不是她任家的人,并没有为任家奔忙的责任。

    “小的新带了两个徒弟,按照我们师门的规矩,在出师之前必须要历练一番,所以小的原本也要离开燕北一阵的,小的想或许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日查韩东山的事情,也当是给两个徒弟布置的任务。而且……小的也觉得这个韩东山不简单,毕竟一般人不会这么忌讳自己的过去,查一查更安心些。”

    若是如此,那便更好了。

    任瑶期点头笑道:“那就幸苦你了。”

    “表小姐言重了,只是小的不明白表小姐为何对这个韩东山这么顾忌?小的怀疑他的来路是因为小的这次在查探的过程中感觉到他太过于神秘了,五小姐因何怀疑他?”夏生有些不解地问。

    “我就是觉得韩家有些古怪,好像凭空就冒了出来,而且好像有刻意与任家接近的意思。所以还是查清楚一些的好。”任瑶期笑着道。

    夏生点了点头,便也不再问了。

    任瑶期却是半开玩笑般的说:“你还要带徒弟?以后若是有空的话。能否为我带几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出来?”

    夏生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小的,小的还没有带过女徒弟……”

    任瑶期忍不住笑:“我就是想着身边有一两个会拳脚的丫鬟,以后出门的时候也能安心一些,若是实在为难那便罢了。”

    夏生见任瑶期是说真的,反而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回去问问主子,若是他允许的话小的就给表小姐带两个出来。只是学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若是想要有所成须得从幼时就开始练,资质好的话也至少要三四年才能小有所成,不知道表小姐等不等得?”

    见他应了。任瑶期笑着点头:“我也不是急着现在就要。”

    三四年的话她还是等得的,上一世任家接二连三的出事是在五年后。说不定真的会用得着。

    “我不需要她们会那些花拳绣腿,我要你教她们实用的东西。夏生。你既然已经允诺了我,那就要教她们真本事。至少要保证,若是有一日我被人掳走,她们能有能力将我救出来。”任瑶期看着夏生正色道。

    她是见过夏生的真本事的,他不怕他教不出好徒弟。

    虽然任瑶期的假设让夏生感到有些奇怪,他还是认真道:“表小姐放心,要想从我这里出师,没有些本事他也出不了。”

    任瑶期知道夏生是个刻板认真的人。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候,一个女子从二门走了出来。

    这女子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五官仅仅算是清秀。虽然行止十分端庄,却并不是一个一眼看去就让人难忘的人。

    任瑶期已经记不得这一张脸了,但是她却还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她唱戏时候的扮相。当真是千娇百媚。一笑倾城,让她在之后的好多年一看见旦角唱戏就会不自觉的将人拿出来与她作比,然后总觉得别人身上少了些什么。

    “表小姐。”她看到任瑶期和夏生的时候有些惊讶,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来行礼。

    任瑶期还了半礼,并笑着唤了一声“倚红姑姑”。

    倚红有些惊讶,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任瑶期几眼。

    之前她就听李氏说任瑶期长大了,变了许多。现在看起来,眼前的少女笑容恬淡亲和,眼神清澈平和,与她以前认识的那个骄傲的表小姐确实是有些不同了。

    任瑶期之所以唤她姑姑是因为倚红的身份有些特殊。

    她舅舅李天佑一直没有娶亲,倚红是他的房里人,伺候他起居并管着他房里的事情。

    按理说在一般人家家里,倚红这种身份也不过是个稍微有些头脸的奴婢罢了,但是任瑶期知道,这些忠心追随献王一家的这些人是不同的。

    李氏曾经让她和任瑶华叫倚红一声姑姑,她们都是阳奉阴违,从来不肯这么叫。

    “表小姐怎么在这里?”倚红看了夏生一眼,有些疑惑地问。

    任瑶期道:“我想要问夏生一些事情,便让人带了他过来。倚红姑姑已经和母亲说完话了吗?”

    倚红笑着点头:“奴婢已经禀报完了,这就要回云阳城去。”

    任瑶期知道她有事情要忙,也不留她,只吩咐丫鬟去让人将李家的马车赶到二门这里来,免得他们要多走一段路。

    在等马车的功夫,任瑶期又与倚红说了些话。

    不多会儿,马车就过来了,倚红向任瑶期行礼告辞上了车。夏生也行了一礼,跟了上去。

    任瑶期招手让苹果过来小声道:“我之前不是将一些银票交给你保管的吗?有没有带在身上?”她给过苹果一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让她带在身上,为了应付不时之需。

    苹果也小声回道:“奴婢带着呢。”

    “你去把一百两的银票给刚刚与我说话的那个叫夏生的,说是我给的盘缠还有买丫鬟的钱。若是不够,让他再来找我。”

    苹果什么也没有问,就应声去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几个新来的丫鬟当中她最满意苹果。

    苹果平日里话虽然很少,也没有多聪明,但是本分听话。有一次她奉了她的命令去办事,路上遇见了任瑶玉,任瑶玉指使苹果去她院子给她拿东西,苹果当场没有拒绝,等任瑶玉走了之后她就把任瑶玉的吩咐交给了其他人,自己依旧去办她交给她的那件并不算要紧的事情。

    另外一个叫桑椹的丫鬟也不错,为人比较细心。

    很快苹果就回来了。

    “小姐,他不肯要。”苹果皱眉道。

    任瑶期正要说什么,苹果又道:“所以我硬塞给他了。”

    任瑶期闻言转头往正要驶出去的马车看去,夏生坐在车辕上正瞪着这边苹果的背影,一脸郁谇。

    任瑶期不由得笑出了声。

    回到紫薇院后,李氏将任瑶期叫了去,一脸高兴地对她道:“刚刚倚红过来将韩家的事情与我细细说了,等晚些时候我就让周嬷嬷教给华儿,定不会让华儿以后吃亏的。”

    李氏并不觉得韩家有什么问题,她依然还是期待韩家和任家的婚事。

    任瑶期也不能说什么,她只能另作打算。

    这一晚,任瑶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了半夜,直到三更后才睡去。

    正好第二日门房那边有人来报说祝若梅来了。

    祝若梅是来谢恩的,他母亲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大夫说再等月余就不需要每日看诊了,只要每月一次针灸就行。

    祝若梅想着自己上次离开矿上是因为任三老爷特别开恩,但是他当初确实是签了卖身契给任家的,离开矿上不过是为了方便给母亲治病。如今他母亲病情稳定了,他自然还是要回来继续给任家干活。对于任家已经将卖身契给了他的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不受外因拘束。

    任瑶期听了香芹过来的禀报,想了想,决定去见祝若梅一面。

    因为袁嫂子每次进来都是找的香芹,所以祝若梅这次来也是通过香芹将话递进来的。

    任瑶期依旧让人将祝若梅带到了二门外的怡然亭,她出去之前还让人去与任三老爷说了一声。

    祝若梅穿了一身靛蓝色的粗布短褐,看上去比上一次任瑶期见到他的时候消瘦了不少,不过身体却是依旧精壮,双目也十分有神。

    “小的见过五小姐。”祝若梅远远的就给任瑶期行礼。

    任瑶期笑着让他起身:“听说你母亲的病已经渐愈了?有没有需要什么药材的?若是外头买不到的可以让袁嫂子与我说,我帮你们想想办法。”

    祝若梅闻言十分感激:“多谢五小姐记挂,药材什么的都不缺的。小的这次来是想问五小姐和三老爷,小的的母亲下个月就能大好了,以后每月复诊一次就行,小的可以继续回矿上去做工。”他语气恭谨又诚恳地道。

第81章 浑水

    “既然每月还要去云阳城复诊,你再回矿上岂不是不便?”任瑶期笑问。

    祝若梅抓了抓头,然后又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不雅,立即又将手放了下来:“我可以跟矿上的管事求情,平日里我多干些活儿……”

    任瑶期摇了摇头:“你还是专心伺候你母亲吧,你妹妹虽然是个能干的却也仅有十岁,怕是照应不过来。且上次我父亲已经嘱咐管事将卖身契还给了你,以你的能力要在云阳城里找一份好一些的活儿并非难事。不如你就带着你母亲和妹妹在云阳城住下来,这样看诊更为顺利一些。”

    任瑶期知道,主动卖身在煤矿的人不是逃难来的外地人就是家境十分贫寒又需要用钱的人。祝若梅会在任家的煤窑里做工也是因为急需银子给自己的母亲治病。像祝若梅这样体格健壮的青年男子任家会一次性给二十到三十两的银子,当作是买断了他的劳力。

    若是有选择,很少有人真的愿意在矿上干活。曾经任家的煤矿还发生过几起逃工事件,让任家的主子们好不伤神。

    祝若梅沉默了片刻,抬头道:“那小的以后会还任家当初给我的那三十两银子的。”

    任瑶期偏头想了想:“不如这样吧。我正想要个人帮我办一件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我不好交给别人。你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就替我帮这件事情办妥,就当是还了那三十两银子如何?”

    祝若梅闻言立即道:“五小姐有事情要办吩咐小的一声就是,小的哪里能问您要银子,这事儿不能混为一谈。”

    任瑶期面露失望之色:“若是如此,那我也不好让你帮我办事了,我还是再找别人吧。只是这事情有些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又可靠的人。”

    祝若梅想了片刻,还是妥协道:“那就请五小姐吩咐吧,小的一定帮您将事情办妥当。也必会守口如瓶。”

    任瑶期见他应下,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时候她与祝若梅两人在亭子里,苹果桑椹几个丫鬟则站在亭子外头。

    周围虽然也间或又婆子丫鬟经过,但是见有主子在这里歇息,也不敢多看,匆匆行了礼就过去了。

    任瑶和祝若梅说话。声音若是压低了外头就听不分明。

    任瑶期细细与祝若梅交代了一番,怕他记不住,又将几个重要的人名,地名和事件复述了一遍.

    “你可记住了?”任瑶期不放心地问道。

    祝若梅微蹙着眉头将任瑶期说的话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然后点头:“五小姐放心。小的都记清楚了。您说的地方详细,人也都有名有姓的,都不难找。小的到时候乔装一番保证小的的娘也认不出来。”

    只是他有些疑惑任瑶期让他做这么一件事情的原因。不过他也知道大户人家家里有不少不能对外人言的事情,也不好多问,心理只想着一定要好好帮任瑶期将这件事情办好了。

    任瑶期见他真的记住了,便放了心。

    这个祝若梅若真的是她上一世听说过的那个祝若梅,那就并定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则被人称作是“算无遗策”的萧靖西也不会将自己的后路交给他。

    只是不知道这一世她这么横插了一手,祝若梅还能不能有他上一世那样的前途?很多事情都讲究因缘际会的,若是因为她的插手而让他碌碌无为一生。那倒是真的可惜了。

    心里这么想着,任瑶期笑着点头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吧。只是办这件事情大概需要一两日的时间。你母亲那边能否安排好?”

    “小的这就赶回云阳城去与家人交代一声,五小姐请放心。”

    “若是家里有事情是我能帮到的,就让袁嫂子来与我说一声。”任瑶期嘱咐道。

    祝若梅又郑重的谢了。然后告辞出府。

    任瑶期独自在怡然亭里坐了一会儿,似是在想什么事情又像是在发呆,亭子外头的丫鬟们见了想进来又不敢进来。

    直到任瑶期轻轻抚了抚裙裾,站起身来,温和地道:“起风了,回去吧。”

    *********

    这一日午后,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都在李氏屋里听周嬷嬷跟她们讲治家之道,李氏坐在旁边地炕上给任时敏做软靴。

    喜儿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

    周嬷嬷眉头一皱,板着脸训斥:“你这么急慌慌地做什么?规矩都学那里去了?”

    喜忙道:“奴婢刚刚听门房的婆子说韩家,韩家吵起来了。”

    李氏一听是韩家的事情立即抬头,惊讶地问道:“什么?韩家?韩家因何事吵起来了?”

    周嬷嬷知道李氏对韩家这门亲事很满意,也顾不得教训丫鬟规矩,也看着喜儿等她说下文。

    “今儿中午蓟州那边来了十几二十个人,直直的就往韩家的宅子去了。韩家搬来我们镇上也有一年了,行事向来低调,也没有来过什么客人,所以大家都有些奇怪,且那些人一路上还吵吵嚷嚷的,有些好事之人便跟上去看热闹去了。”

    “那二十来个人被韩家的管家请进了韩府,并对外说他们是蓟州的亲戚。不想这些亲戚进去不多会儿,里面就有吵闹声传出来,动静还挺大。后来连外出的韩家老太爷和韩公子都被人急急叫了回去。”

    因李氏并没有让任瑶期和任瑶华姐妹两人出去,两人便也坐在那里听着。

    任瑶华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问:“既然是蓟州老家来的人,又被韩家的管家请了进去,那就必定真是亲戚了。韩家因何事与老家的亲戚闹得这般厉害?”

    喜儿道:“有人说听之前那几个蓟州人嚷嚷出来的话里的意思,好像是韩老爷子偷偷变卖了韩家的什么财物,韩家的族人之前都被蒙在鼓里。这会儿知道了便过来闹事了。”

    李氏将手中纳到一半的鞋底放到一边的绣篮子里,有些惊讶道:“这怎么会?”

    “韩家族里有多少财产韩家的人自己不知道吗?被人卖了才站出来说道?”周嬷嬷也有些奇怪。

    “好像是说许多年前韩家有一位姑奶奶早年嫁给了一个海商,因为她丈夫儿子都在一场海难中死了便回了韩家来投亲。据说这位姑奶奶攒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宝贝,因为她没有儿女,后来死后就将自己的财产送给了为她养老的族人,算做是韩家族里的公产。只是不久之后辽人入侵我们燕北,那些个价值不菲的宝贝都被辽人搜刮了去,所以之后的韩家族人都没有人真正见过那些宝贝,只有韩氏族里的一些老人还偶尔给小辈们说一些这个姑奶奶当初怎么怎么有钱,身边又有些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的事情。大家伙儿原本也都当故事听,并没有当真。”

    周嬷嬷摇头失笑:“这话本来就不能当真。我曾经还听说有个什么破落户与人吹嘘说他们家祖先当年是用金砖铺路,甚至连出恭用的马桶都是用赤金打造的,可惜最后都被辽人给劫走了。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人信,可是家里的小辈们却都爱听,到最后也就越传越邪乎。”

    喜儿却是摇了摇头:“韩家人原本也都是当作笑话听的没有当真,可是前几日韩家有人得知一件原本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什么宝贝不久前被韩老爷子偷偷卖给了一位外乡人。韩氏一族这才闹开了,说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只是那位姑奶奶的财物并没有被辽人夺去,而是被韩家的族长借机藏了起来占为己有,最后还被上一任的族长韩建平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李氏道:“这,这不大可能吧?”

    “哦,他们在路上还议论说难怪难韩老爷子短短几十年就积累了这么多的家产,他们原本还以为是韩老爷子自己够本事打拼出来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沾了韩家老祖宗的光。他们这次来是来找韩老爷子讨要说法的。”喜儿将声音放低了些道。

    “你怎么看?”任瑶华沉默了片刻,突然转头问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没有表示意见的任瑶期。

    任瑶期回了任瑶华一笑,摇头道:“隔了这么些年,不管是不是这么一回事都说不清楚了。毕竟那位姑奶奶的财物并没有人真的见过……嗯,或许除了少数几个人?”

    任瑶华听了不由得微微皱眉:“你也相信?”

    任瑶期当然不信,她信了就怪了。

    不过她还是回道:“我信不信,我们信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韩家族里的某些人信了。”

    或许那某些人也不是都尽信,只是信了会让他们得到不少好处,所以他们就都不约而同的相信了。

    “而且,不知道祖父祖母他们信不信。”任瑶期偏了偏头补充道。

    “祖父祖母他们信不信与韩家那些人又能有什么关系?”任瑶华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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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到这里好像不道德……

    所以渣渣继续码字,不过速度有些慢,大家还是不要等了,明早再看吧

    .

第82章 乱局

    任瑶期叹气,耐心引导道:“别的或许没有关系,但是若是这件事情是真的,那韩家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将见不得光的宝物出售?他们急急离了蓟州来我们白鹤镇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得已的?”

    任瑶华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过来,惊讶道:“因为韩家急需要钱?可是韩家不是很有钱吗?还正要与我们任家合伙开盐场,我听说要开一个盐场光是打通上上下下的关系就需要不少的银子……难不成……他们想要空手套白狼?”

    任瑶期摇了摇头,不轻易下定论:“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韩家平日里都是不显山露水的。”

    李氏在一旁听着姐妹两人的对话,不由得道:“希望这件事情快些过去,若是拖的久了怕是……”

    任瑶期听了便知道李氏还是对韩家这门亲事抱有幻想,她正色道:“母亲,我倒是希望这件事情拖的越久越好。也正好借着这件事情看清楚韩家人的人品。若是他们真的是韩氏族里的人说的那种人的话,这门亲事您觉得还能结下去吗?这种唯利是图,卑鄙无耻的人就应该让人退避三尺才好!”

    她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李氏和任瑶华都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李氏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若这件事是误会的话,耽误了可惜……”

    “真金不怕火炼,他们若是真的问心无愧,总有他们清白的一日。”任瑶期缓声安慰道。

    只是她心里却是不由得冷笑,别的事情或许能说清楚,这钱财之事你就是说清楚了也要看人愿不愿意相信。

    事关利益的时候,人就只会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这就是人性。

    走着瞧吧!她就不信依着任家老太爷那精明的性子,这婚事还能顺顺利利的结成了。

    而任家早已经派了人去外头悄悄注意韩家那边的动向。

    这个时候的韩家,虽然因为韩老爷子和韩云谦回来了没有想之前那样乱成一团,所有人都被韩老爷子叫到了花厅里坐着。可是气氛还是很僵硬。

    在韩老爷子回来之前,韩氏族里来的那些青壮年已经被人鼓舞得热血沸腾,正要闯进内院去搜韩家的院子,韩老爷子进来就看到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操着棍棒和韩家的家丁们一边争吵一边对峙。

    现在还有人手里拿着根棍子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放到了自己的脚边。

    韩老爷子的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翘着二郎腿坐在左边最前面的那张梨花木交椅上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上。

    他哈哈一笑。笑容依旧爽朗亲和:“大家来我府上做客怎么也不先打声招呼?也好让我在家待客。我今日正好外头有事出了门,回来倒是吓了一跳。”

    那四十多岁的男子闻言扯了扯嘴角,并不卖帐:“韩东山,你少跟咱们扯犊子,今儿我们来不是来做客是。是来算账的。”

    韩东山不动如山:“哦?祖望兄弟你与我有什么帐可算?”

    韩祖望猛地站起了身,指着韩东山道:“你现在还想抵赖?赶紧的将我们韩家的祖产给交出来!”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韩东山几眼,眼中的不屑十分明显。“你一个大老爷们靠着媳妇发家也就罢了,现在还霸着媳妇娘家的族产不放,你这张脸到底是要往哪里隔啊?老子都替你臊得慌!原本咱还敬你几分,现在看来你那些本事不过是靠了我们韩家祖宗的家底。有本钱垫底在谁不会赚钱啊?这年头都是有钱的越有钱,没钱的越没钱。咱们整个韩家村的人都被你给坑了,完了你扔几根吃剩了的骨头,咱们还得对你感恩戴德了!”

    他这话说得与他同来的那些人也不岔起来。

    他们刚刚一路进来,瞧着韩家面上虽然不显。可是他们当中也有人是见过好东西的。不说别的,就是这花厅里摆着的两溜十六张一色儿的梨花木交椅,也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跟别说花厅里摆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摆件了。

    一想到这些都是韩家的族产,他们个个儿原本都是有份的,他们心里就是一阵抓心挠肝的疼。

    若是别人听了这种话听说会被气得面红耳赤。可是韩东山却是脸色丝毫不变。他心平气和地问道:“我确实是不知道韩家有什么族产,当年我岳父去世后韩家原本的田产我都给了族里做了祭田,就连那祖屋我都是给了族里足够的银子买下来的,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连契约都在族长手里收着。我实在不知道祖望兄弟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韩祖望忍不住“呸”了一声:“韩家现在的族长还不就是你跟前的一条狗?你让他往西,你试试他往不往东?而且就那点田产不过是我们韩家族产的九牛一毛罢了,你拿出来不过是为了堵我们的口,哪里比得上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价值连城的财物?至于我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韩望祖撇了撇嘴,冷笑道:“你上次将我们曾祖姑母的那对据说是上古宝物的血玉手镯拿出去卖的时候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让另外的某个爱宝之人寻上了门来。说什么愿意出三倍的价钱买你手上的那条鲛珠颈链。你知道三倍的价钱是多少吗?那是三千两金子!”

    韩祖望眼睛都红了,是急的。

    就算韩东山再有城府,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轻叱道:“荒谬!”

    他皱眉环视了一眼众人,“这种无稽之言你们也信?什么血玉手镯,鲛珠颈链,这世上哪有这些东西!”

    可是众人却都是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有漠然,有嫉妒,有凶狠……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信任。

    韩东山不由得摇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很快他又将神色收敛了,正色道:“我并没有见过你们说的那些东西,既然你们说有人从我这里买过什么血玉手镯,那就将人带过来与我对质!”

    韩祖望嗤笑一声:“那人后来知道我是套他的话,我手里没有他要的那玩意,他害怕坏了自己主子的事,已经连夜逃走了,我从哪里给你找人去?难不成还是有人要故意骗我们不成?人家骗我们這些又有什么好处?倒是你,无缘无故的搬来了燕州,定是为了好方便的将手里的财宝卖出去,不被我们发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有人慕名而来,却是找错了地方!那一日我正好在你们家祖宅附近,那人却将我错认了!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韩东山微微皱眉,低头沉吟。

    韩云谦看了众人一眼,说道:“祖父,诸位叔祖叔伯们赶了一上午的路也累了,现在已经是午时了,这事情怕是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不如先让下面摆饭吧?等用过午膳后再计议也不迟。”

    说着他微微一笑,玩笑般地道,“反正我们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韩东山点头:“那就用晚饭再说吧。”

    韩家诸人也都腹中空空了,闻言也都没有什么意见。韩云谦说的对,他们已经在这里了,也不怕韩东山会跑掉。

    韩云谦吩咐管家将人都请到一旁宴客用的饭厅去。

    等人都出去了,花厅里只剩下祖孙两人的时候韩东山的脸色已经是一片阴沉。

    “依你所见,这是谁在捣鬼?”

    韩云谦想了想:“最有理由这么做的应该是韩祖望,他一直将您视为对头。这次将族人都煽动起来,最有可能得到好处的也是他。”

    韩东山点头冷笑:“若真的是他,我到是小瞧了他了,他比他父亲能干!”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话语一顿,脸上的讽刺更甚:“韩家的族产?呵,这些蠢货居然还信韩家有留下什么族产!这些年若是不是我养着这些废物,他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现在倒好,把他们养壮了,到来反咬我一口。”

    韩云谦低头不语。

    韩东山看了他一眼,淡声道:“看到了吧,谦儿。这就是祖父平日与你说的人性!为了钱财,这世上的人都会把自己的良心拿去喂狗!好人只能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己千万别当真,不然总有一日你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是,祖父。”韩云谦低头低声应到,并没有反驳。

    韩东山却是挑眉道,问道:“你在想什么?”

    韩云谦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总有些地方有些说不通。”

    “那就派人去查!韩祖望口中那人是谁,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人找出来了,这麻烦也就解决了!”韩东山沉声道。

    “是,祖父。”韩云谦又应道。

    “先去将那些人稳住吧。虽然没一个能成事的,可是乌合之众聚到一起也够令人头疼的。”

    “我先去内院看看祖母和母亲她们,刚才定是将她们惊到了。”韩云谦低声道。

    韩东山点了点头,让韩云谦去了。

    而此刻的任家,任老爷子和任大老爷也正好听完了打听到的消息,父子两人在书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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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破局

    “父亲,韩家这是闹的哪一出?”等将打探消息的人打发出去之后,任时中问道。

    任永和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沉吟了片刻:“韩氏一族怀疑韩东山利用了他们的族产发了家,如今这么闹腾无非是想分一杯羹罢了。”

    任时中脸上带了些忧色:“原本还想着韩家的情形简单,不想却是这样……”

    任永和轻轻摆了摆手打断道:“韩家的水是深还是浅都与我们无关,现在我只考虑那盐场之事还能不能再进行下去。若是韩家真的在这当口偷偷摸摸的变卖起了家中财物,那他们就不像他们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家底丰厚。韩东山屡次在我们面前有意无意地显露他们韩家的实力,原本我还以为是他想给我们吃一枚定心丸,现在想想,却觉得未免有些过于刻意了。”

    任时中不由得皱眉:“父亲您是说韩家想要骗我们上当?”

    任永和不答反问:“上次让你派人去查证盐场的事情结果如何?消息可信与否?”

    任时中点头:“与韩家说的情况大致差不离,不像是有诈的样子。”

    任永和想了想,微微一笑:“既然是摆明了让你查的,明面上自然是不会出错。”

    “难怪我总觉得韩家好像有些刻意与我们任家接近的意思,这与他们平日里的行事作风颇有些不同。”任时中不由得若有所思。

    “这件事情也不好下定论,且看着吧。”任永和淡声道。

    “那任家和韩家结亲的事情……是不是也要缓一缓等形势明朗了再说?”

    “那是自然。韩家如今定是会有一番忙乱,儿女婚事怕是暂且顾不上,等他们处理好了自家的家务事再来我们任家求亲不迟。”任永和轻描淡写地道。

    “是,儿子明白了。”任时中恭谨地应了。

    “对了,益言呢?不是让你将他带在身边吗?”任永和想起了长孙今日一上午都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得皱眉。

    任时中忙道:“益言前日染了些风寒,我便让他休息几日。”

    任永和闻言却是冷哼一声:“我怎么听说他是因为前几日煤矿塌方死了两个矿工之事与你吵了一架?”

    任时中顿了顿,低头:“益言他只是少了些历练。那日是他第一次与我一起去处理矿上的事情,有些不适应。”

    “你不必为他辩解。”任永和打断,“我自己的孙子我还不知道吗?自幼养在内宅,被你们百般娇惯,如今又沉迷于小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养成了一副妇人之仁的性子。这样的人以后如何能成大事?我百年之后怎么放心将任家的家业交到你们手里?”

    任时中见他毫不避讳地提起儿子耽迷于闺房之乐。不由得十分尴尬。

    “儿子以后会好好管教他的。”

    “嗯,下去吧。”

    而韩家这次是真的头疼了。

    一群人用了午膳之后,依旧是没有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韩氏族人要韩东山将侵吞的族产吐出来,而韩东山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些传说中的玩意,自然所就没有办法让韩家的族人如愿。

    最后韩家那些人商定。留下一部分人在韩府住下,其余的人先回蓟州。而韩家则开始去找韩祖望口中那个来找他买鲛珠颈链之人。双方开始打起了持久战。

    韩家的事情紫薇院这边也一直的关注的,周嬷嬷还特意打发了婆子专门负责探听韩府的消息。

    虽然无法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是事情的发展还是十分令任瑶期满意的。

    之事有一件事情让任瑶期有些担心,那就是祝若梅还没有与她联系。

    原本她与他交代,无论这件事情成功与否,祝若梅回到云阳城之后就尽快拜托袁嫂子来一趟任家告诉她一声。

    可是袁若梅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过来,她原本还有些担心他出了什么岔子,没有将她交代的事情办到。

    不想今日韩家却是已经闹了起来。

    这说明袁若梅已经按照她说的,成功的利用韩家那个莫须有的传说将韩东山和韩氏族人的矛盾挑了起来。

    可是祝若梅为何没有与她递消息过来?

    晚上从正房出来之后,任瑶期正想要让人去将香芹唤过来问问。西跨院的丫鬟却是过来说任时敏叫她去一趟西跨院的书房。

    任时敏这个人怪癖很多,他不光有洁癖还喜欢独睡。有时候晚上在书房里看书作画入了迷,就索性住在了西跨院。

    他虽然有妻有妾。妻妾在他眼里却还没有他喜爱的那些书画亲切讨喜。

    紫薇院的正房他一个月三十日能住上七八日顶了天了,方姨娘的芳菲院就更别说了,一个月能去一次就算不错了。

    可是任三爷的任性是任家上下都知道的。任老太太也拿他没有办法。

    方姨娘刚入任家们的时候也百般手段用尽的争宠,一开始也起到了些效果,毕竟任时敏也是正常男子。不过时间一长了就什么办法也不管用了,等方姨娘有了孩子,能在任家立足之后她也歇了心思。

    毕竟若是跟女人争宠她不怕,可是跟任时敏的爱好争宠,她根本没有赢面。

    任瑶期进书房的时候任时敏正散着头发靠坐在里间的软塌上看书,可能是正看到入神处,任瑶期走到他近前了他还没发现。

    任瑶期转头看了看桌上的烛台,坏心一起,敲敲挪步将烛光给遮住了。光线突然暗下来让任时敏眨了眨眼,片刻后才意识到什么的抬头。

    “爹爹在看什么这么出神?”无视于任时敏气怒的神情,任瑶期笑眯眯的问。

    见是任瑶期来了,任时敏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一边责备道:“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

    任瑶期无辜地道:“我有喊你啊,你都没有听到。”

    任时敏无奈地将书放到一旁:“好吧。快站开些,光都给你挡住了。”一边还嘀咕,“晚上用膳六七分饱就好了,可别到时候胖得你爹都不认得了。”

    任瑶期:“……”

    “爹爹这时候找我来有何事?”任瑶期决定不与他计较,自己找了旁边一个小杌子坐了。

    任时敏闻言,想了想才道:“晚上你祖父把我叫了去,说要将你三姐的事情暂且放下,等以后再说。”

    任瑶期心下一喜:“亲事结不成了?”

    任时敏看着任瑶期喜形于色地莫言却是又纠结起来了,面带严肃地道:“你祖父只是说暂时放下,等韩家这件事情过去后还是有可能会重提的。”

    任瑶期回了任时敏一个大大的假笑,心下却是不以为然。

    都走到这一步了,她还会让任瑶华和韩云谦将亲事结成,她还不如再死一次。

    任时敏不知道女儿的心思,依旧还在那里絮叨:“……韩云谦这个人除了长相好些,学问好些,人聪明稳重一些……也没什么优点。”

    任瑶期瞥了任时敏放在榻上的那本书一眼,见是本《古镜记》,便道:“爹爹,‘首红额白,身作青黄间色。无鳞有涎,蛇形龙角,嘴尖,状如鲟鱼,动而有光。在于泥水,因而不能远去。’说的是个什么东西?”

    任时敏一愣,将自己之前放到一旁的书拿起来仔细翻看。

    任瑶期轻咳一声站起身来:“爹爹,我先出去了。你晚上看书不要看太久,会伤眼睛。眼睛若是伤了,以后你作画的时候就要趴到桌上了,不太雅观。”

    任时敏一边翻书一边点头:“知道了,等会儿就睡了。”

    任瑶期便转身出去了,还吩咐丫鬟进去再多点一只蜡烛,并交代她以后将蜡烛剪成小段的,好提醒任时敏晚上不要看书看久了。

    第二日,东府的任瑶亭来了。

    任瑶亭是来打探消息的,她显然是听说了一些事情,只是还不敢确定,因此来了西府。而且还是难得的来了紫薇院。

    来者是客,任瑶华和任瑶期姐妹两人一起陪着她在正房的西次间里说话。

    一开始她还忍着没有问任瑶华的亲事,而是说起了任益林退婚的事情。

    上次东府的二太太苏氏去蓟州就是为了帮任益林退婚去的。

    “……我母亲许了刘家不少的好处,刘家老太太便答应了将二哥的庚贴还给我母亲。”

    “那刘家那位小姐呢?”任瑶期难得的多嘴问了一句。

    任瑶亭摇头:“这就不清楚了,我是听我母亲身边的一个嬷嬷说的。她们只见了刘家的老太太,刘家小姐没有出来见客。”

    说着她话锋一转,看向任瑶华:“今年好像是诸事不顺,先是我二哥的亲事不成了,听闻三姐姐你……”

    任瑶华一听她这开头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当即就站起了身,冷冷道:“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未做,五妹妹你好好招待七妹妹吧。”说完不等任瑶亭反应过来就走了。

    任瑶亭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下不来台。

    任瑶期却是笑着给任瑶亭斟了一杯茶:“七妹妹别介意,三姐姐她去去就来了。”

第84章 拉人入伙

    任瑶亭在任家诸位姐妹当中算是比较傲的性子,若不是急于想要知道任瑶华和韩云谦的亲事到底如何了,她是不会这样上赶着来找任瑶华说话的。

    “五姐姐,你看三姐姐她太过分了!我还什么也没说她就这样给我气受!”任瑶亭最后还是忍了忍,没有拂袖而去,反而是与任瑶期诉起了苦。

    “难怪你以前那么讨厌她,八妹妹也不喜欢她。”

    任瑶期笑了笑,等任瑶亭铺垫以后说下文。

    “我之前也是关心她才想要问一句的。我昨日听说韩家出了些事情,我们任家和韩家的亲事要结不成了。”任瑶亭说着看向任瑶期,试探地问,“五姐姐有没有听说?”

    任瑶期闻言微微皱眉:“你是听谁说的?”

    “怎么?难道不是吗?”

    任瑶期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只听说祖父要等韩家的事情平息了之后再议,并没有说不与韩家结亲了。韩家和任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结亲之事关系到方方面面,非同儿戏,怎么会说不结了就不结了?”

    “我二哥还不是与刘家小姐解除了婚约?何况三姐姐和韩公子还未正式议婚呢。”任瑶亭辩解道。

    任瑶期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是什么比方?任家为何会与刘家解除婚约?”

    任家要和刘家接触婚约是因为刘家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这门亲事对任家没有好处了。任瑶亭虽然并不如任瑶期透彻,可是她从之前听袁姨娘到她母亲面前哭诉过,所以心里也是明白的。

    而任家和韩家结亲据说是因为两家打算一同办盐场。那么任家和韩家还有合作的打算,那任瑶华和韩云谦的婚事再议就极有可能。任瑶亭这么想着,脸色便有有些颓败。

    “我上次听祖母和大伯母她们聊起,说你外祖苏家正想要买下西宁的一个盐场?”任瑶期随口问道。

    任瑶亭也曾听她母亲和身边的嬷嬷说起过这件事情,便点了点头:“听是原来的那个盐场主孙家犯了什么事,所以想要将盐场卖出去。不过云家也想将这孙家盐场买下来。我大舅舅已经与那边交涉了几次。都没有结果。”

    任瑶期若有所思地道:“我好像听说韩家手中的那个盐井也在西宁附近?其实我们任家这次若是真的反悔不想与韩家合作了,怕是会将韩家给得罪了。我知道七妹妹你与韩家小姐交情很好,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影响你们的来往。”

    任瑶亭闻言心中一动。

    她刚刚一直想着要是韩家和任家合作不成了才好,这样任瑶华和韩云谦的婚事也就不成了。可是她忘记了她也是任家的人,若是任家和韩家闹翻,不仅仅是任瑶华的婚事会告吹。连她想要嫁到韩家都没有机会了。

    任瑶期想了想,突然像是玩笑般的偏头笑道:“其实这次韩家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又没有了任家的入伙,他们手里的盐场能不能办成还是个问题,还不如卖给别人呢。比方说卖给……苏家?若是韩家不想卖,想要与苏家合伙也成啊。”

    任瑶亭闻言微愣,她琢磨了许久。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若是韩家和任家合伙,她肯定是占不了便宜的。可若是她能想办法在韩家和苏家之间牵桥搭线,不但会帮助韩家渡过这一次的危机让韩家的人对她刮目相看。

    而苏家现在的老太太虽然不是她的亲外祖母,不过外祖父和大舅舅以及大舅母却是对她疼爱有加。

    可以说韩家和苏家合伙比韩家和任家合伙对她要有利一些。

    一想到这里任瑶亭觉得这段时间一直笼罩在她眼前的乌云都烟消云散了去。

    “五姐姐说的有道理!咱们与韩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闹僵了的话可怎么好?我这就去与母亲说。”任瑶亭坐不住了,起身道。

    任瑶期似是吓了一跳,忙道:“七妹妹,我不过是说笑罢了。这是长辈们的大事。我们不好插手的,你可别当真。若是让二伯母她们知道是我在这边胡说八道,定是会责怪的。”

    任瑶亭笑道:“我不与人说是你说的就是了。”她还想要卖韩家一个好呢。任瑶期不愿意担责最好不过了。

    任瑶期松了一口气,有些好奇的道:“七妹妹真的打算去和二伯母说吗?这种大事你要怎么说服二伯母?我有时候想要与母亲商量什么的时候,母亲总嫌弃我年纪小。不懂事,不愿意相信呢。”

    任瑶亭闻言一边想着,一边又坐了下来。

    “我就说韩家和任家不能因为这点事情闹僵,偏偏叔祖父他们又是谨慎的性子,所以若是有苏家插手,就皆大欢喜?”任瑶亭沉吟着道。

    任瑶期摇了摇头,细声引导她道:“你是要求苏家插手,说的却是让韩家和任家得好处?其实韩家和任家合伙是双方互利的事情。对韩家而言苏家比任家更有人脉又有燕北王府的背景,这盐场办起来也会更为顺利。而对苏家而言……苏家不是正在云云家争夺西宁的孙家盐场吗?韩家的盐井也在西宁附近,若是能将这个盐井开起来,苏家要买下孙家的盐场也多了不少的便利和底气。说不定燕北王府经过考量后会更加站在苏家这一方也不一定。”

    任瑶亭闻言眼睛大亮:“这个说法好!若是我母亲不同意,我就去与大舅舅说去。五姐姐你真聪明!”

    任瑶期微笑着眨了眨眼:“怎么是我聪明了?这种大事我可不敢掺合,明明是七妹妹你自己想到的,到时候可别赖在我身上让我受祖父祖母责骂。”

    任瑶亭会意,也眨了眨眼:“五姐姐说的对,这是我自己想的,与你没有关系。”这么说着她觉得自己和任瑶期的关系也亲近了起来。

    不过她心理想着这件事情,害怕任家又立即改了主意,便又起身来笑道:“五姐姐,我要先回去了,今日多谢你了。”

    任瑶期起身相送:“七妹妹说的哪里话,三姐姐她性子耿直,还请你不要与她计较。”

    任瑶亭这时候哪里还在意任瑶华的那几句冷言冷语,十分大度的说了声没事就匆匆走了。

    任瑶期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子里,微微一笑。

    任瑶亭再得苏家人的疼爱,苏家也不会为了她而罔顾家族利益。所以要想将苏家拉进局,只能用利益引诱。

    如今苏家正与云家争夺西宁盐场这一块肥肉,韩家的盐井其实是很让人眼红的,并不仅仅是任家会心动。

    而以苏家以往的形式作风来来,他们不会像任家这么谨慎行事。因为以苏家的实力,根本就不怕韩家背后捣鬼。

    只是希望去传话的任瑶亭能争气一些,别把事情给搞砸了。

    任瑶期才回屋坐下,任瑶华就回来了。

    “你与她说了什么,她走的时候那么高兴?”任瑶华径直在任瑶期对面坐下看着任瑶期皱眉道。

    任瑶期一脸无辜:“她正与我说起韩家和任家的事情呢,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任瑶华眉头皱得更紧,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任瑶期:“你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任瑶期轻叹一声:“三姐姐,你何必那么在意她?只要她不想着与你做对,不暗中算计你就好了。”

    任瑶华抿了抿唇:“你确信她不是在算计我?”

    任瑶期摇头:“她现在没空算计你,你以后也不要去招惹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折腾她的,我们过我们的,并不相干。”

    任瑶期这话说得语气很柔和,话意却是极为冷漠的。

    任瑶华沉默了片刻,终究也还是没有再问了。

    任瑶亭回到东府之后,径直就往她母亲的正房去了。

    东府的二太太苏氏正在听身边的嬷嬷汇报后院的事。

    “……上个月老爷在兰姨娘房里歇了十五日,在夏姨娘房里歇了八日,在袁姨娘房里歇了五日,还有两日是歇在正房的。太太,兰姨娘那里要不要……”

    苏氏正坐在桌案后看账本,听得有些漫不经心,最后只头也不抬的淡淡道:“不用了。这府里的孩子都长大了,老太太前几日还抱怨说府里太冷清没有西府热闹。也该给她添上一两个孙儿孙女了。”

    见苏氏说的这么痛快,嬷嬷有些难受:“太太,其实您还年轻,奴婢问过稳婆,您自己也还能生育的。何必便宜那些个狐媚子?”

    苏氏闻言从账本中抬头,露出一张十分平凡的脸来。她眼睛不大,鼻梁不挺,嘴唇也略厚,好在皮肤白皙给她添了些颜色。

    “夏姨娘的药也停了吧。”苏氏没有理会嬷嬷的话,反而交代她道,“怎么说也伺候了老爷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能先怀上,就看她们的运气了。”

    苏氏的声音极淡,脸上的神色也是平和安然,出众的气质与她平凡的容貌很不相符。

第85章 寻人来了

    嬷嬷闻言还想再劝,苏氏已经又低下头去看账本了。

    看着苏氏不在意的模样,嬷嬷心下酸涩。

    苏氏嫁到任家十几年,却只有一个女儿,其实这也不能全怨苏氏。

    在苏氏和任二老爷任时远刚成亲的那几年,任二老爷醉心于佛学,清心寡欲,极少进苏氏的房,所以苏氏也就一直没有身孕。

    后来某一日任二老爷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闹着要出家,皈依佛门。

    他还真不是说说玩的,见自己的母亲拼死拼活的拦着不让他出门,他便自己用剪子绞头发,闹得府里鸡飞狗跳。

    相比于婆婆廖氏的心急火燎,身为任二老爷的妻子的苏氏就要淡定的多了。她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对色艺双绝的双胞胎姐妹,那对姐妹的一门绝活就是会用当世流行的曲调唱佛经。于是当晚这对姐妹就被送去与任二老爷交流佛法。

    三日过去后,任二老爷也不嚷嚷着要出家了。苏氏将那对袁姓的双胞胎姐妹抬为了姨娘,让她们天天陪着任二老爷念经。

    没过多久,大袁姨娘就怀了身孕,怀胎十月剩下了东府的庶长孙任益林。小袁姨娘也在两年后生下了任二老爷的次子任益信。

    原本老太太廖氏对苏氏还是有些微词的,嫌弃她住不住丈夫的心,让丈夫觉得红尘不可恋要出家。不过几年的相处下来,苏氏为人行事大方,对廖氏这个婆婆也是极为尊敬,在任二老爷面前也向来顺从,廖氏实在挑不出她什么毛病来,便渐渐的对她亲近了起来。

    又过了几年,小袁姨娘病故,任二老爷又闹了一次出家。这次苏氏给她抬了一房姓夏的姨娘进府。这位夏姨娘虽然没有大小袁姨娘那么多才多艺,却是生的柔柔弱弱。身姿婀娜,说话声如婉转的黄莺。任二老爷便又留在了尘世。

    前一阵子,任二老爷开始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到了苏氏面前也开口佛理闭口佛偈。这一次苏氏不等他开口说要出家就给他抬了一房年方十六的貌美姨娘进府。

    嬷嬷这么想着,十分为苏氏不值。

    苏氏聪慧能干,别说是当一个普通商户家的当家奶奶。就是当那公侯夫人也是使得的。只可惜她相貌太过普通,无法抓住任二老爷的心。

    这时候外头又婆子禀报说小姐过来了。

    苏氏这才又抬起头来。

    任瑶亭走进来见苏氏在看账本,抱怨道:“娘,你每日就待在府里管家看账本,反倒让那些认不轻身份的人四处去招摇。我刚瞧见兰姨娘又陪着父亲出门去了。说是去参加个什么宴席。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她有什么资格跟着主子同进同出了!”

    苏氏皱眉道:“这话也是你该说的?”

    任瑶亭看了苏氏一眼,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苏氏见女儿不说话了。放缓了神色,微笑道:“刚想让人叫你过来,听说你又去西府了?”

    任瑶亭原本想要说的话没有立即就说出口,反而走到苏氏身边坐下,顺着她的话道:“女儿去找西府的姐妹们说话了。母亲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后日你大表哥要娶亲,我们明日去云阳城。”苏氏温和地道。

    任瑶亭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最近她一直在为韩云谦和任瑶华的婚约伤神,差点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苏家大公子苏允瑜是苏氏同母兄长苏家大老爷苏克勤的嫡长子,对她这个表妹向来十分疼爱。

    任瑶亭有些内疚。便凑趣道:“未来的大表嫂是京城人,我还没有见过呢。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氏说起侄儿的亲事心情也十分愉悦,便笑答:“我也没有见过。不过听你舅母说是个性情极好的,你后日见了就知道了。”

    任瑶亭却是心中一动。

    既然明日就要去云阳城了,那她原本打算要和苏氏说的事情还不如直接和舅舅说。苏氏虽然是她母亲。可是任瑶亭知道苏氏不是个好糊弄的,没有大舅舅好说话。

    而且她说的事情既然是对苏家有利的,那直接和舅舅说,成功的机会要更大一些。

    这么想着,任瑶亭便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又暂且咽了下去,只向苏氏问起了未来大表嫂曾氏的事情来。

    任瑶期也是在这一日想起了苏家大公子即将要迎娶曾家女的事情。因为不仅苏氏要去云阳城,连任家大老爷和五老爷也要去云阳城观礼,丘韫已经回了云阳书院到时候应该也会出席,云文放总是不见人影虽然上一次苏家二公子有出言相邀,但是去不去就不知道了。

    曾家也要登场了……

    这一晚,任瑶期又是久久不能寐。

    第二日,任瑶期想着要找人去打探一下各处寺庙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好判断那件事情萧靖西进行的如何了,虽然知道这件事情施行起来肯定不会这么快,可是任瑶期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急。

    因为必须要在曾潽来燕北之前将事情部署好。

    原本让祝若梅去打探这件事情最好不过,偏偏祝若梅竟是再也没有音讯传来。任瑶期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下午的时候,任瑶期正打算让人去把袁嫂子叫进府里来过问一番,香芹却是跑了过来说袁嫂子来了,还带了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进府。

    任瑶期不知为何,却是心下一沉。

    听香芹所言,她隐隐猜到这个小姑娘可能是祝若梅的妹妹祝若菊。

    可是祝若菊为何会来任家找她?

    莫非祝若梅真的出了什么事?

    “去与周嬷嬷打声招呼,再将人带进来。”任瑶期平复了一下心绪,交代香芹道。

    不多久,香芹便领着袁嫂子和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进来了,并带到了婆子丫鬟们歇息用的南房。

    任瑶期过去的时候袁嫂子忙拉了那小姑娘行礼,并道:“五小姐,这是祝家的闺女,若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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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君今在罗网

    任瑶期朝着正行完礼起身的祝若菊看去。

    眼前的小姑娘长得浓眉大眼,虽然与时下流行的那种纤细秀美相差甚远,却也看着舒服。尤其那一双眼睛瞧着十分灵动,想来平日应该是个活泼的性子。

    不过今日这双灵动的眸子却是含着几分焦急和担忧。

    只是见任瑶期身边还跟了几个婆子和丫鬟,祝若菊并没有立即就开口说话。等任瑶期将身边的丫鬟和婆子都打发出去了,祝若菊才急急道:“五小姐,您知不知道我哥哥的下落?”

    任瑶期听到这一句,心下也凉了半截。

    “你哥哥多久没有回去了?”

    祝若菊脸上一白,喃喃道:“五小姐您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吗?那日他从白鹤镇回去之后就交代我和母亲说他有事情要去办,需要出门几日。原本说好最迟三日就会回来的,不想这都第六日了,还是不见人影。”

    果然是从那次去蓟州后就没有回来?可是他去了哪里了?

    “五小姐,您知不知道他去办什么事情了?我们怕祝家嫂子担心,只说若梅接了一份短差,要过些时日才能回去。可是纸包不住火,要是若梅总是不见回来,这……”袁嫂子也是满脸的愁云。

    任瑶期轻叹一声,还是对袁嫂子和祝若菊道:“祝若梅是帮我办事去了,原本确实应当两三日就回来的。这样吧,我这就派人去寻他,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袁嫂子道:“要不就让我家大勇去找找看?他与若梅相识多年,对他很熟悉。若若梅是在路上遇上了什么难事,说不定会留下个什么标记也不一定。”

    任瑶期正想着派去寻人的人选,见袁嫂子提起袁大勇,任瑶期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袁大勇的模样,点头道:“若是如此就更好了,你让袁大勇进府来。我交代他一番。”

    “诶,我这就让我家当家的去叫他来。”袁嫂子行了礼,匆匆去了。

    任瑶期见祝若菊立在那里发愣,便走过去轻声道:“我很抱歉。我原本以为他是做完事回云阳城去了,这几日我见他一直没有消息递过来才觉得有些不对,正要派人去云阳城问问。”

    袁若菊虽然神色暗淡。却是摇了摇头清晰地道:“我哥哥常说,滴水之恩需涌泉相报。五小姐您对我娘有活命之恩,若是为您办事,就算是豁出去性命我们也无怨言。”

    任瑶期听了这话,心下更是内疚。

    因不知道袁大勇要什么时候才来。任瑶期请了祝若菊一起坐了,又吩咐丫鬟上些茶点上来。

    两人都在担心祝若梅的下落,因此聊天也有些心不在焉。

    等外头又进来禀报说袁嫂子已经带了袁大勇在怡然亭候着的时候。任瑶期立即就起身往外走,祝若菊也跟在了她身后。

    等到了二门外的怡然亭,袁嫂子和袁大勇果然已经到了。

    任瑶期将丫鬟婆子都打发的远了,对袁大勇道:“祝若梅这次是为了帮我办一件私事,去了蓟州。你往蓟州的方向去找一找他的下落。”

    “五小姐,请问这件事情……有没有危险?”袁大勇犹豫了片刻,试探的问,“哦。我这么问您并不是贪生怕死,祝若梅与我是兄弟情义,他失踪了。我是必定要去找他的。只是如果这件事情有危险的话,我就会小心防范一些。”

    袁嫂子和祝若菊也紧张地看了过来。看来他们都以为祝若梅是去办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虽说是如此,袁家的人还是愿意来帮忙找祝若梅。对于这一点确实令人感叹。

    任瑶期想了想,摇头:“我让他做的事情虽然有些隐秘,需要保守秘密,但是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看情形,他应该是完成了我的托付了。”

    袁大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的知道了,那小的去找他的这一路也隐晦一些就是了。”

    任瑶期摇头:“找到他才是最主要的。到时候你自己掂量着办,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逞强,立即回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

    袁大勇闻言看了任瑶期一眼,更加恭谨地行礼道:“是的五小姐,小的明白了。不知五小姐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任瑶期又与他说了些线索,才让他出府去寻人。

    “五小姐,我也先回云阳城去了。我母亲还留在那里,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祝若菊上来道。

    任瑶期点了点头,温声道:“你好好照顾你母亲,你哥哥的事情我会一直留意的。等有了消息,我就让人去告诉你们。”

    祝若菊道了一声谢,与袁嫂子一起离开了。

    任瑶期原本因为成功算计了韩家的那份喜悦也荡然无存了,她为祝若梅担心,却又实在想不出来他去了哪里。

    按理他已经完成了她交给他的事情,而韩家看情形也至今没有抓到什么人。

    白鹤镇离着蓟州至少也有一日夜的路程,有消息也不会这么快传过来,所以这一日都无话。

    到了第三日,袁大勇终于回来了,任瑶期一听到消息就往外走。

    等任瑶期快走到怡然亭的时候却是见袁大勇抱着手臂低着头在亭子里来回走动,似是有些焦躁不安。

    任瑶期忙走了过去,依旧将丫鬟打发到了亭外。

    袁大勇忙上前来行礼。

    “有消息了吗?”任瑶期单刀直入地问。

    袁大勇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可是想了想他又点了点头,一副十分纠结为难地模样。

    任瑶期皱眉:“这是何意?”

    袁大勇道:“小的听从五小姐的交代,一直往蓟州寻了过去,沿途并未发现祝若梅的身影。直到到了蓟州,您说的那个韩家村附近的时候,小的发现有人也与我一样在寻找祝若梅。虽然他们手中的那个画像上祝若梅的样子改了不少,别人或许认不出来,小的与他多年交情,看过他的乔装模样,因此一眼便看出来他们在找的人是祝若梅。小的想法子套了那几人的话,得知他们是韩家派出来的人,正在寻找的人是从他们村子里偷过东西的一个小贼。”

    任瑶期听了这话也不意外。

    韩家这会儿定是想方设法要找出那个挑起韩家这次争端的人来,不然韩东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此也可以见得,祝若梅并没有落到韩家人的手里。

    “然后小的觉得不对,便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打道回府想要听听五小姐的意思。”袁大勇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小的快要进镇子的时候发现后面似是有人跟踪。小的当时吓了一跳,故意带着那人在镇子的小街小巷里转了不少的弯路,果然这次摆脱了他。”

    任瑶期皱眉,想着袁大勇口中的跟踪之人莫非是韩家的?因为元大勇之前有过问祝若梅的事情,所以被关注了?

    这时候袁大勇继续道:“可是在小的摆脱了人,打算进任家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扔出来了一个这个正好掉落在小的的脚边。”

    说着袁大勇就从自己的袖口里拿出来一根男子系头发用的普通的褐色发绳,上面系着一张三寸宽的纸条。

    这褐色发带瞧着与上次祝若梅来的时候身上的那身褐色的短褐的布料有些相似,任瑶期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会这么做的人肯定不是祝若梅自己。

    看来袁大勇很可能真的被人跟踪了,而且袁大勇的失踪很有可能与这人有关系。可是这人难道不是韩家的人么?

    “纸条上写着什么?”任瑶期声音十分冷静的问。

    事已至此,只有兵来将挡了。

    只要祝若梅还活着,那就一切都还留有余地。

    袁大勇小心的将那发绳解开,一边回道:“小的刚刚被吓了一跳,怕有人在旁边看着,便捡起来这东西就跑了,并没有打开来看。”

    说着袁大勇已经将那纸条拆开,递给任瑶期之前顺便看了一眼:“咦?是一句诗?”

    任瑶期伸手接过。

    果然那纸条上用工整的楷书写了一句诗:“君今在罗网。”任瑶期不由得轻声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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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谜底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魂来枫叶青,魂返关塞黑。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水深波浪阔,无使皎龙得。”袁大勇不愧是读过些书的,一边思索着一边就将这首诗轻声念了出来。

    然后他脸色一变,“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难道是说若梅已经遭到了不测?”

    任瑶期也在琢磨这首诗,听到袁大勇的猜测却是摇了摇头沉吟道:“那人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跟了你这么远的路,应该不是只为了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那这句诗是要表达什么意思?”袁大勇万分不解,“这人也真是奇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还打起了哑谜!”

    任瑶期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君今在罗网’难道是要猜谜?”

    “猜谜?”袁大勇表情有些古怪。他觉得若那人这么大费周章真是为了让他们猜谜,那这人也真够有闲情的。

    “那这谜底是什么?”袁大勇心里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将死马当作活马来医了。

    任瑶期偏头思索了片刻,忽然面上一愣,抬头道:“白龙鱼服?”

    “白龙鱼服?五小姐说的是谜底吗?”袁大勇皱眉思索片刻,“‘君今在罗网’……白龙鱼服……也说的通,可个又是想说明什么?”

    任瑶期摇头,轻声道:“不是想要说明什么,只是想要告诉我们一个地名罢了。”

    “地名?”袁大勇也是一愣,仔细琢磨了许久,突然眼中一亮道,“白龙……白龙寺?谜底是白龙寺?”

    白龙寺建在白龙山上,据说此地名的来历就与白龙鱼服的故事有关系。“君今在落网”暗示的是“白龙鱼服”的话。那真的很有可能说的就是白龙寺。

    任瑶期点了点头:“若是袁若梅真的在别人手里,那么他们找上门来最有可能就是告诉我们一个地点。”

    袁大勇闻言不由得苦笑:“那这人还真是……万一我们猜不到又如何?不是白费了他一番苦心了?”袁大勇始终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

    任瑶期也并不是十分拿得准,这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那……小的去一趟白龙寺探一探情况?”袁大勇问道。

    任瑶期点头:“那你小心一些,最好带些人一起去。”

    不过任瑶期总觉得从这人的行事来看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袁大勇应声退了下去。

    任瑶期才一回到紫薇院,喜儿就从正房跑了过来。

    “五小姐。太太让您去一趟正房。”喜儿行了一礼,恭谨地道。

    任瑶期便没有回自己的西厢,径直跟这个喜儿往后一进的正房去了。

    李氏正和周嬷嬷在东次间说话,任瑶期掀了帘子进去,笑着问道:“母亲。您找我何事?”

    李氏招了招手,让任瑶期在她身边坐下了,才微皱着眉头问道:“期儿。听说你最近经常出二门去见人?”

    任瑶期来的时候就想到了李氏可能会过问她这件事情,最近她出去的次数确实是多了些。

    任瑶期便将祝家的事情简短的与李氏说了。

    李氏听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心善,广结善缘这是好事。之前祝家送东西进来的事情周嬷嬷也与我提过,我也并未阻止。不过他们终究是外头的人,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是外出见客不好。以后若是他们再来,女子的话可以让人带进来回话,男子的话你打发个婆子去见见就成了。”

    任瑶期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是见李氏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她。她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有先点头应下了。

    这时候任瑶华也掀帘子进来了。

    李氏见姐妹两人都来了,便笑着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因为管房嬷嬷的事情。周嬷嬷已经为你们姐妹两人各挑了一位管房嬷嬷。一会儿就会进府了。”

    周嬷嬷也笑道:“三小姐个五小姐今日先见一见,若是觉得不合心意奴婢就再去挑。这管房嬷嬷定是要你们合意才好,以后等你们离了府。她们也是要跟着去的。”

    这就是挑陪房的意思了。

    李氏十分信任地道:“周嬷嬷挑选了这么久,这两个必定是好的。”

    任瑶期却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上一世她没有要李氏给她挑的管房嬷嬷。

    任瑶华的管房嬷嬷徐嬷嬷到听说确实是个能干的,后来在任瑶华出嫁的时候这位徐嬷嬷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自己的女儿顶替了原本任瑶华身边的一个大丫鬟成为了任瑶华的陪嫁丫鬟嫁去了曾家。

    之后任瑶华杀曾奎,她身边的陪嫁丫鬟都与她一起遭了殃,唯独徐嬷嬷的女儿安然无恙,因为就是她去曾潽面前告的密。

    买主求荣的人她听过不少,可是这一个却是最让她寒心的。

    鹊儿掀帘子进来禀报说徐嬷嬷和高嬷嬷已经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李氏点了点头,让鹊儿去领着人进来说话。

    任瑶期坐在炕上默不做声地等着。

    不过会儿,鹊儿就带了两个年纪大概在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头的一个穿着整齐,头发挽得一丝不苟,表情虽然有些严肃可是五官生的十分秀气,这么乍一看去到是与周嬷嬷的做派有些相似。

    后面的那个穿的比较朴素一些,脸庞略圆,嘴角一直挂着适当的和气笑容,看着脾气很不错的样子。

    两位妇人都上前来给李氏和两位小姐磕头行礼。周嬷嬷指着那个面容严肃的嬷嬷道:“这是徐嬷嬷,是给三小姐挑的。”

    又指着圆脸的那个介绍道,“这是高嬷嬷,是给五小姐的。”

    任瑶期打量着那两人,任瑶华看了给她挑选的徐嬷嬷一眼对李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她对周嬷嬷也向来的极为信任的。

    李氏便看向任瑶期,等她表态。

    任瑶期却是突然看向任瑶华,笑嘻嘻道:“三姐姐,我们换个管房嬷嬷好不好?我瞧着徐嬷嬷好像有些似曾相识呢。”

    众人皆是一愣,李氏瞪了任瑶期一眼嗔怪地道:“期儿,你又顽皮了!”

    周嬷嬷瞧着也有些为难,徐嬷嬷是特意给任瑶华挑的,因为任瑶华出阁会比任瑶期早几年,将来需要一个能在婆家独挡一面的人,这位徐嬷嬷她考校过几次都十分合适。

    任瑶期做了个鬼脸,拉了拉任瑶华的衣袖,纠缠道:“三姐姐,我们换吧,换吧,换吧……”

    任瑶华皱着眉头看了任瑶期一眼,又看了看那两个嬷嬷,将任瑶期的手扒拉开去,有些不耐烦地道:“那就换吧。只是你要想清楚,以后若是心血来潮了还再想还回来我可不搭理你了!”

    任瑶期莞尔一笑:“谢谢三姐。”

    李氏和周嬷嬷对视一眼,皆是满脸无奈。

    不过说到底李氏心里还是欢喜的,姐妹两人如今相处得融洽,再也不想当初那般见面就跟仇敌似的,她这个做母亲看在眼里,心里别提多欣慰了。

    周嬷嬷也不想姐妹两人因为这件事情闹翻,因此也没有说什么。

    高嬷嬷她也是用心挑选出来的,就算有什么不足,她带在身边再教一阵子也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于是给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准备的管房嬷嬷。就这么调换了过来。

    徐嬷嬷和高嬷嬷皆是面色不便的上来给新主磕头行礼。

    李氏对她们温和地道:“你们就各自住东西厢的小耳房,今日才第一日进府,先下去收拾收拾,熟悉一下府里的情形,明日再正式当差吧。”

    两位嬷嬷又谢过了李氏,起身退下。

    任瑶期静静的看着徐嬷嬷的背影,眼中的神色让人猜不透。

    虽然李氏是安排两位管房嬷嬷第二日再当值,不过徐嬷嬷在傍晚的时候就到任瑶期跟前来伺候了。

    再出现的时候,徐嬷嬷已经换了一身任家发下去的春服,头发依旧是挽成一丝不苟的圆髻,只别了一把银把梳,很是干练沉稳。

    任瑶期让雪梨将自己屋里的大小八个丫鬟都叫了来,让她们与徐嬷嬷认识。

    晚上就寝时,徐嬷嬷亲自伺候任瑶期洗漱。

    任瑶期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不得不承认周嬷嬷地眼光确实是不错,这位徐嬷嬷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是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徐嬷嬷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在徐嬷嬷弯身给任瑶期盖毯子的时候,任瑶期闭着眼睛随意地问道。

    徐嬷嬷恭谨又不失温和地道:“奴婢当家的已经不在了,家中只有一个小子,今年十四岁,如今正跟着任家在云阳城开的那家煤栈的二掌柜学本事。”

    任瑶期不由得睁眼:“你只有一个儿子?”

    徐嬷嬷点头:“奴婢只有一个儿子。”

    任瑶期没有再出声。

    徐嬷嬷再床头等了许久,见任瑶期不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便帮她将帐子放了下来,拿起了小几上的烛台轻轻退出去了。

    房里一寸一寸的暗了下来,任瑶期缓缓的将眼睛闭上了。

第88章 有完没完

    第二日上午,任瑶期正在西跨院的书房里看书,任瑶华的丫鬟香芹求见。

    因任时敏的书房禁止丫鬟随便入内,任瑶期就出去见的她。

    “五小姐,刚刚那个姓袁的帐房小哥来求见您,不过太太派了周嬷嬷去见了他,见他只是来替祝小妹给您送鞋垫来的,就替您接了东西将人给打发了。”香芹走近了,凑到任瑶期耳边小声地道。

    任瑶期一惊,忙问:“他人呢?已经走了吗?走了多久了?”

    香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奴婢刚刚正好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在外院遇见了他。他认得奴婢还以为奴婢是您身边的丫鬟,便拦了奴婢让奴婢来告诉您。奴婢告诉他若是有事情禀报就派个妇人进来,他一个外院的男子总是求见内院的小姐会让太太不喜的。他就说去找他娘进来给您回话。”

    任瑶期松了一口气,对香芹笑道:“好丫头,多谢你了。”

    香芹咧嘴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奴婢先回去了,等会儿三小姐要找奴婢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让她走了。

    想了想,又立即叫了自己的丫鬟苹果过来,吩咐她道:“你去二门附近守着,若是看到袁嫂子来了就带她来见我。”

    苹果忙应声去了。

    任瑶期正因想着袁大勇那边的消息,便将书房收拾了一下后回了自己的西厢。

    内室里,徐嬷嬷正带着雪梨和桑椹几个在清理箱笼。

    任瑶期进去的时候听到徐嬷嬷道:“五小姐的衣裳倒是很少有大红大紫的。”

    桑椹道:“三小姐喜欢穿红色的,我们小姐甚少穿红的。不过我们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徐嬷嬷道:“五小姐肤色白净,确实是穿什么都好看。”

    徐嬷嬷是新来的,想要知道主子的喜好也是很正常的,任瑶期只停顿了一瞬,便进了屋。

    徐嬷嬷和两个丫鬟忙屈膝行礼。

    任瑶期点了点头,吩咐道:“我还有些东西是放在东跨院的库房,徐嬷嬷若是得空的话也一并理一理。以后屋里换摆设的时候也有些底。册子在周嬷嬷那里,你到时候与她说一声就是了。”

    徐嬷嬷忙道:“小姐这是要回来休息吗?那奴婢还是等晚些时候再清点屋里的东西罢?奴婢这就去找周嬷嬷要册子。”

    任瑶期笑允道:“如此也好,你们去吧。”

    徐嬷嬷便带着雪梨和桑椹行礼退下了,出去之前还轻声吩咐了两个小丫鬟留在外间伺候。

    任瑶期随手拿了一本游记,靠坐在南窗下翻看,一边等着苹果带袁嫂子进来。

    等了不短的时间。苹果终于回来了。

    “小姐,奴婢将袁嫂子带来了,她就在外头候着呢,您要现在见她么?”

    任瑶期缓缓坐直了身子:“让她进来吧,你去外头守着。若是有人来了,不管是谁都记得要早些通报。”

    苹果郑重地点头:“奴婢晓得的,小姐您就放心好了。”

    很快苹果就将袁嫂子带了进来。自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袁嫂子行了礼,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想必是刚刚赶的有些急了。

    “五小姐,让您久等了。”

    任瑶期带着歉意地道:“是我劳烦你们了。”

    袁嫂子笑道:“奴婢知道是五小姐您心善,不然也不会管这些事情。”

    任瑶期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只直接问道:“袁大勇他去白云寺找到祝若梅了没有?”

    袁嫂子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

    任瑶期不由得皱眉,难不成是她猜错了?那句诗并不是暗示白龙寺?

    袁嫂子却是接着道:“大勇说他把白龙寺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在他正要离开的时候,有人将一张纸条扔到了他脚边。”

    说着袁嫂子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来一个与上次袁大勇给她看的差不多的东西,被黑褐色发带绑起来的卷纸条。

    袁嫂子怕那东西不干净。主动帮任瑶期拆开展开了来,放到了任瑶期眼前的炕几上。

    果然是与上一次一样的字迹,还是用工整的楷书写的。只是这一次这张纸上只有一个字:“哓”

    任瑶期不由得苦笑,这人还有完没完!猜谜还猜上瘾了不成?

    袁嫂子见任瑶期无奈的表情,不由得也将那个字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边好奇道:“大勇在捡到字条的时候先拆开来看过,不过他不知道这个‘哓’字表示的是何意,只能拿回来让五小姐看看。大勇说您上次猜的‘白龙鱼服’应该是对的,这一次说不定也能猜到。”

    是啊,她确实是不难猜到谜底,可是照不照那人说的做却是有些为难。

    任瑶期沉默了片刻,叹道:“我知道了,袁嫂子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在给你们递消息。”

    袁嫂子见任瑶期这样说也不知道她是猜出来了还是没有猜出来,不过她又不好问,只能起身行礼:“那奴婢就先出去了,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就打发人去外院与我家当家的说一声。”

    任瑶期点了点头,端茶让袁嫂子退下了。

    只是袁嫂子才走到门口,任瑶期就听到外头苹果的说话声:“你干什么?小姐说了不要人伺候。”

    “嬷嬷没有教过你吗,客人来了要上茶。我只是进去送茶水,马上就会出来,你瞎嚷嚷什么?”这是青梅的声音。

    袁嫂子站在门口出去也不是,进来也不是。

    任瑶期微微皱眉。

    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道压低了声音斥道:“你们在这里吵嚷什么?惊扰了小姐可怎么办?”是徐嬷嬷回来了。

    任瑶期朝袁嫂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袁嫂子便将门“吱呀”一声拉开了。

    外头的说话声顿时都停住了。

    袁嫂子与她们打了一声招呼,便走了。

    不多会儿,徐嬷嬷带着苹果和青梅两人进来了,见任瑶期坐在炕上看书,徐嬷嬷忙告罪了一声:“五小姐赎罪,是奴婢管教不严,惊扰到小姐了。”

    任瑶期抬头,淡淡的扫了青梅一眼:“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姐,奴婢只是来上茶的……”青梅听出来任瑶期语气中的不悦,咬了咬唇辩解道,可是一抬头对上任瑶期的眼神的时候却是吓得立即又将头低下去,不敢说什么了。

    徐嬷嬷也被任瑶期刚刚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利芒给惊了一惊,低下了头,垂手肃立。

    上次在正房里任瑶期一句玩笑话就将她和高嬷嬷换了过来,她以为任瑶期是个被娇惯坏了的有些任性的孩子。

    可是在任瑶期身边伺候了一日,她却发现这位五小姐身上并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娇蛮的习性。待人接物十分的温和有礼,几个丫鬟中除了青梅这个姨娘派来的丫鬟外,其余的几个无一不说任瑶期是个脾气好又好伺候的好主子的。

    可是刚刚任瑶期的那个眼神……虽然并不凶恶,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心绪的,却让她这个经历了不少的成年妇人都有些发怵。

    徐嬷嬷不由得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行事定要更加稳妥严谨。

    苹果和青梅都退了出去,徐嬷嬷给任瑶期倒了一杯茶来,放到了任瑶期面前的小几上。

    “嬷嬷有话要说?”任瑶期翻过一页书页没有抬头,随口道。

    徐嬷嬷想了想:“小姐,这个青梅丫鬟是不是并不适合留在您身边了?”

    任瑶期闻言手中一顿,挑眉看了徐嬷嬷一眼,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徐嬷嬷的意思是?”

    徐嬷嬷不知道为何,竟是感到有些拘谨,她定了定神才道:“奴婢虽然才来了紫薇院一日,本不应该说这些。不过奴婢既然已经是小姐的管房嬷嬷,那管教小姐身边的丫鬟就是奴婢的本职。奴婢瞧着这个青梅的心思似是并不在紫薇院里?如果再留着,怕是哪一日会出变故。”

    才来一日就摸清了丫鬟们的底细……这个徐嬷嬷果然不是个庸人。任瑶期心里不由得一笑。

    “那依嬷嬷所见应当如何?”任瑶期笑问,“说起来青梅和雪梨都是姨娘接管紫薇院的时候送给我的,除了她们还有其他的几个丫鬟婆子。不过那几个我用着不满意,已经让周嬷嬷打发走了。只是全都打发掉的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些,便留下了两个。说起来雪梨做事稳妥,也还算本分,青梅性子跳脱,却也没有出过什么大错。”

    徐嬷嬷想了想:“雪梨奴婢瞧着也是好的,小姐要留下来用的话也不错,这个青梅怕是不妥当。”

    任瑶期点了点头:“既然这屋里的事情已经交给你了,那嬷嬷你就看着办吧,只不要将场面闹得难看就好了。”

    “是,奴婢知道了。”徐嬷嬷低声应道。

    任瑶期便又低头去看书了。

    徐嬷嬷悄悄退了出去。

    等徐嬷嬷一走,任瑶期便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满目沉思之色。

    刚刚那个“哓”字是个字谜,,哓字加“一”是个“晓”,所以谜底是“一见便知”。

第89章 赴约

    这是让她去白龙寺一见?

    任瑶期不由得苦笑,这人还真是……

    对于这人的身份,任瑶期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而若真是他的话,对于此人肯如此别出心裁的邀约,她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并感激涕零?

    去还是不去?

    任瑶期缓缓靠在了炕上头的引枕上,闭目沉思。

    无论是现在的韩家还是以后的曾家,以她自己的力量,想要撼动都是极难的,她到目前为止能想到的办法也仅仅是制衡。

    这样,不小心还是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轻叹一声,任瑶期又睁开了眼。

    第二日,任瑶期去正房请安的时候对李氏道:“母亲,我想再去白龙寺烧香。”

    李氏有些讶异:“上次不是去过一次了吗?”

    任瑶期有些忧虑地道:“女儿上一次许愿,希望自己和家人都平平顺顺的。可是接连两晚女儿做梦都梦见了自己周身全爬满了蚂蚁,每次都被这个噩梦惊醒。我问了几个年老的嬷嬷,都说这并非吉兆,最好是能诚心的拜一拜佛祖,消灾避祸。”

    李氏闻言一惊:“连着做了两次?”

    任瑶期点了点头。

    周嬷嬷也皱眉道:“听说若是行商之人梦见蚂蚁会生意兴隆,不过五小姐一个闺阁女子梦见被蚂蚁坏绕,还真不是吉兆。”

    李氏对周嬷嬷的话十分信服:“那可怎么是好?”

    任瑶期道:“听说白龙寺的方丈大师化解恶兆十分灵验,女儿才想要再去一趟白龙寺。”

    周嬷嬷想了想,对李氏道:“佛祖面前,什么鬼怪污秽都会被灭之于无形,五小姐去白龙寺烧香倒也是个法子。太太您也许久未去寺里烧香了,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与五小姐一同前去如何?”

    李氏点头应允:“既如此,我这就去与母亲请示。若是赶得及,今日就去吧。”

    看着李氏担心的模样,任瑶期有心里有些内疚。

    见李氏要去荣华院请示老太太。任瑶期也跟着去了。

    荣华院里,大太太正带着大少夫人在向老太太回话。

    大少夫人赵氏一脸不安的站在大太太身后,听着大太太给她在老太太面前开脱。

    “……这也是我没有好好教导之故,再加上底下有几个婆子丫鬟太过油滑,见她少不更事,便欺负上来了。好在发现的及时。并没有出什么大岔子。还请老太太再给她一次机会。”

    任瑶期和李氏进来,见这边正说着话,便无声的行了一礼,然后束手退到了一边。

    大太太朝她们笑着点了点头,老太太不过是往她们这里看了一眼。便又有些不悦的与大太太说话:“你去查一查是哪些婆子丫鬟这么大胆!不合用的就给我赶出去!我们任家可容不得欺上瞒下的奴才!”

    大太太忙道:“是的,母亲,媳妇知道了。”

    任瑶期看着她们婆媳几人。想起来自己听下面的丫鬟说大少夫人因为上次的春衫之事得罪了府里的几个小管事和年轻媳妇,所以这一阵子赵氏办的几件事情都不顺利。

    上一次周嬷嬷教任瑶华婆媳关系的时候说大太太明明知道大少夫人那件事情办的不好,却没有及时阻止,而是任由她错下去,是想借这个机会拿捏住儿媳妇。

    如今大太太果然在事情不可收拾和老太太生气之前站出来护着赵氏,瞧赵氏的模样应该是真的感激大太太的。

    周嬷嬷所料不错。

    不过任瑶期今日见着才不得不佩服大太太果然是好手段的。

    那些敢对大少夫人阳奉阴违之人肯定不是大太太的人,最有可能是五太太林氏的人。大太太这一招不仅仅拉拢了儿媳妇的心,还趁机将林氏的人给收拾了。

    这些年虽然当家的一直都是大太太。可是五太太林氏仗着老太太的宠爱,没少争夺大太太的当家权,大太太对林氏向来都是让着的。也让顺着老太太的意思让林氏管了几项府里重要的开支。

    不过一山不容二虎,大太太表面上宽宏,并不代表她心里就真的无怨。

    现在林氏失宠于老太太。大太太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看着大太太以十分恭谨姿态站在老太太下手温和地回话,任瑶期不由得一笑。这个大伯母这些年的家还真不是白当的。

    等大太太回完了话,老太太才来过问一直站在一旁的李氏和任瑶期:“你们有何事?”

    李氏上前去将自己想带任瑶期去白云寺一趟的话说了。

    老太太看了任瑶期一眼:“不过是小孩子做噩梦罢了,哪里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她前一阵子不是才去过白云寺吗?你大嫂和侄儿媳妇今日怕是忙不过来,你实在要求去的话,就缓两日吧。”

    李氏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那边赵氏就赶紧道:“没事的,没事的,只是准备马车和随从罢了,不会忙不过来的。”

    赵氏刚才在下人那里吃了瘪,实在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将三房的人也给得罪了。

    大太太也帮着讲话:“今日去的话也不是来不及,只是套车安排人手还需要些时候,三弟妹怕是要等些时辰。”

    老太太看了大太太和大少夫人一眼,哼道:“好了,你们都要做好人,就我是不通情理的坏人!”

    大太太闻言笑着道:“母亲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一是担心媳妇忙不过来,二是怕三弟妹她们受委屈,您这还是不通情理的坏人?那这世上就没有通情达理的长辈了。三弟妹你说是不是?”大太太朝李氏使眼色。

    李氏忙道:“是啊,母亲。媳妇知道您是好意。”

    老太太这才脸色好看些:“你们非得要今日去,那就去吧。”

    李氏和任瑶期忙低头道谢。

    与大太太她们一起退了出来,李氏朝大太太和赵氏道谢。

    大太太笑道:“都是一家人,三弟妹客气了。只是今日确实是事儿多,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出门。”

    “没事,我们等等就是了。”李氏客气地道。

    任瑶期与李氏回了紫薇院,没过多久下面就有人来禀报说大太太那边正在整治一些刁钻油滑的奴才,不少婆子丫鬟都要被大太太发卖出去。

    好在紫薇院的人并不沾惹任家的那些家务事,所以李氏的人并没有被波及。想也能想到,这次真正吃亏的会是谁。对于大太太的手段,府里的人又多了几分了解。

    直到快正午十分,大太太那边才有空派人过来告诉李氏说出行的车马和随从都已经准备好了,来的是大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桂嬷嬷,十分礼貌恭谨,面子上做的很足。

    “大太太说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三太太可以在寺里留宿一晚,明日再回府,她会去与老太太说的。”

    李氏忙又谢过了大太太,还让周嬷嬷送桂嬷嬷出门,并打赏她一个上等的封红。

    桂嬷嬷回去之后向大太太回了话,大太太点了点头,又吩咐道:“那边让言儿媳妇安排就是,你还是去看着那些人,不要让她们在离府之前再生事端。”

    桂嬷嬷应了一声是,面带笑容道:“这些年五太太什么事情都喜欢横插一脚,这一次她的人全被太太给打发了,等她‘病愈’出来后想要再翻什么风浪都有心无力了。”说到这里,桂嬷嬷又皱了皱眉,“不过,她向来得老太太的欢喜,若是到时候反应过来了,去老太太面前告您一状,那……”

    大太太闻言,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茶,淡声道:“自我嫁进任家,这么些年,我从未做过一件违背长辈心意的事情,这次亦然。”

    桂嬷嬷仔细琢磨了大太太这句话,难不成大太太将五太太的人都赶出去也是符合老太太心意的?

    紫薇院里,李氏带着任瑶期出门乘车。

    任瑶华对去白龙寺之事兴致缺缺,上一次在白龙寺实在是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李氏也不勉强她一起去,只细细交代了她一番,便让她留了下来。

    任瑶期这次去白龙寺的目的并不简单,她也不希望太多人了。

    因周嬷嬷要跟着李氏一起去,任瑶期便提议将新来的徐嬷嬷留了下来,让她看护院子。李氏和周嬷嬷并没有什么意见,所以徐嬷嬷这次没有跟着任瑶期一起去。

    在出行之前,任瑶期让苹果去了一趟外院,将自己要求白龙寺的事情告诉了袁掌柜,让他转告袁大勇,

    袁大勇在得知之后也跟在了任家的车马后面,一同往白龙寺去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任家的马车顺利进入了白龙寺的山门。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任瑶期再一次看到了白龙寺并不算陌生的景色。

    依旧是香客不少,与平日无异。

    任瑶期却是在琢磨着,她人已经到了,却是要如何联系到那人?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可万一要是猜错了呢?

    祝若梅真的在这里吗?

    “你去帮我捐些香油钱,并问问方丈大师今日是否有空,我想带期儿去拜见。”李氏低声交代周嬷嬷道。

第90章 我请你喝茶

    周嬷嬷应声去了,李氏带着任瑶期去上香。

    跪在大雄宝殿一丈多高的佛祖塑像前,李氏双手合适,闭着双眼虔诚的祈祷。

    李氏所祈祷的无非是一家老小身体康健,两个孩子平平安安,一生顺遂,最后还希望佛祖能帮任瑶期祛除邪祟,免她噩梦缠身。

    任瑶期在一旁跪得也是有模有样,见李氏起身去上香,她也跟在李氏身后学着她的样子照做。

    等母女两人都烧完了香,周嬷嬷回来了。

    “太太,净尘大师正在与一位贵客谈论佛法,我们怕是还要等些时候了。”周嬷嬷走过来小声道,“知客僧已经为我们安排了一处休息的院落,您看看现在要不要过去歇息片刻?”

    白龙寺每日接待的客人不少,会有一两个贵客也是正常。和尚们既是出世又是入世,并不能免俗。

    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李氏也有些乏了,便点了点头对任瑶期道:“方丈大师暂时不得空,我们去歇息片刻。”

    任瑶期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这一次白龙寺准备给李氏休息的院子恰好是上一次任瑶期等人来的时候的那一个。

    不过李氏和任瑶期才坐下喝了两口茶,净尘大师那边就派了个小和尚来说他得空了。

    周嬷嬷问那和尚:“刚才不是说方丈在接待贵客吗?”

    小和尚念了一声佛号,回道:“那位公子是来与我们方丈下棋的。听闻施主有事求见,那位公子已经告辞了。”

    周嬷嬷看向李氏,李氏点了点头,周嬷嬷便笑着道:“那麻烦小师父去回净尘大师,我们太太这就过去。”

    小和尚回了个佛礼,退下去了。

    李氏便又带着任瑶期去了方丈待客之处。

    净尘方丈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和尚,有些清瘦,却是慈眉善目。

    任瑶期跟着李氏进到禅房的时候。发现靠窗的炕桌上摆了一个棋盘,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正厮杀得难分难解。

    白色的棋子是上好的蛤碁石“雪印”,通体洁白,圆润如玉,花纹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棋子的好坏向来是以白字来作为区分的。所以这一副棋子十分难得。

    “小施主也擅下棋?”老和尚年纪不小,目光却是极为敏锐,见任瑶期的视线停留在南窗下的炕桌上,语气和善地问道。

    任瑶期回过头来,对上老和尚平和宽容的目光。微笑地回道:“只是会而已,说不上擅。”

    老和尚呵呵一笑,请李氏和任瑶期坐了。

    李氏将任瑶期做噩梦的事情与老和尚说了。问他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净尘大师打量了任瑶期几眼,温和地问:“老衲为小施主把一把脉吧。”

    李氏一愣:“大师的意思是她生病了才会做噩梦?”

    净尘和尚摇了摇头,平和地道:“梦由心生,老衲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而已。”

    任瑶期顺从地伸手过去让他把脉。

    净尘闭目把了一会儿脉,然后问道:“小施主这噩梦做了多久了?最近可有经常出冷汗,食欲不振,难以入眠的症状?”

    “没有。”任瑶期如实道。

    净尘又认真看了看任瑶期的脸色,点了点头:“那就不是身体不适。等会儿我给你开一副压惊的方子。可吃可不吃。”说着老和尚轻轻一叹,“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若是事事操心。则事事烦心。”

    “那就是没事?”李氏没有注意到老和尚的感叹,不放心的问道,“需不需要做什么法事。去去秽气?”

    净尘大师摇了摇头,笑呵呵道:“若是不放心,就每日睡前念一次金刚经吧。”

    因净尘大师名声不错,李氏便也安了些心。

    接着老和尚便与李氏讲起了佛经,知道任瑶期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李氏让任瑶期先去休息。

    任瑶期正想找机会去办自己的事情,因此也十分乐意地出来了。

    才走到白龙寺中轴的大雄宝殿外不远,任瑶期突然发现了袁大勇的身影一闪而逝。

    任瑶期想了想,便提步往外走了去。

    “小姐,您不回去歇息吗?这是要去哪里?”身后的婆子小心问道。

    任瑶期一边缓步前行,一边随意道:“我去外头单孔桥的福钟那儿,听说能敲中的话会有好运气。”

    婆子们闻言以为任瑶期是玩心来了,想去敲钟,便也不说什么了。

    从大雄宝殿到单孔桥并不远,任瑶期快走近的时候发现那桥周围围了许多的人,还有不少人在那里鼓掌欢呼,热闹极了。

    还离着五六丈的距离,任瑶期就听到了一声声“铛”,“铛”,“铛”的击钟声,此起彼伏且力道十足。

    “咦?谁这么厉害?”桑椹小声道,“那口钟我可是从未击中过呢。”

    一个婆子却是不以为然道:“这是寺庙的福钟,又不是街头杂耍!谁家的孩子这么淘气?”

    任瑶期驻足听了一会儿,心下摇头。

    这人不单单眼力准,力道也掌握得很好,并不像是哪家的孩子顽皮,怕是个会武的。

    “小姐,我们还过去吗?”婆子请示道。

    任瑶期摇了摇头:“算了,下次再去吧。”她不想惹什么麻烦,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正打算从另外的一条路绕过去,却看到一个小和尚领着个老和尚往这边来了。

    小和尚一边走一边与老和尚说话,老和尚大概五十来岁,神态倒是很悠哉平静。

    走得近了,任瑶期听到那小和尚道:“……郡主她已经敲了小半个时辰了,香客都围在那里看热闹,连外头进来的施主们都被堵在那里进不来。您去看看能不能劝一劝?实在不成,就只有去请萧二公子出面来……”

    “莫急,莫急,郡主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你好好与她说,她会听的。”老和尚面不改色地道。

    任瑶期却是心中一动。

    郡主?整个燕北能被称为郡主的就只有燕北王的女儿了。而且和尚还提到了萧家二公子,难道这敲钟之人是燕北王府的郡主萧靖琳?

    她曾听说这位郡主不爱红妆爱戎装。一年有大部分的时候并不在燕北王府,而是跟着燕北王的家将们镇守嘉靖关。

    任瑶期上一世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位郡主,倒是曾经听说朝廷想要将她赐婚给郑国公的幼子,最后被她干脆的一口拒绝了。

    萧靖琳拒绝的缘由足以让整个大周的男子都汗颜,她说北疆未定,何以为家。

    还说她的夫君必须在成亲之前与她打上一架。也不是非得要那人赢了她,只要在一战之后的一个月以内那人能起身下床就算合格,风一吹就倒的男子在她眼里与废物无异。然后就有人将萧靖琳曾单挑燕北王十大黑骑的事情说了出来。

    结果郑国公妇人哭哭啼啼地跑到太后面前求太后开恩,饶了她小儿子一命。其他的宗室贵勋之家若是有适龄的儿郎也赶紧定亲的定亲,成亲的成亲。生怕摊上燕北王家的这位郡主。

    最后这桩婚事就不了了之了。当时任瑶期听着觉得很好笑。

    这会儿萧靖琳应该比她大不了太多吧?瞧着武艺到是已经不错的样子。

    说起来燕北王府这一代的几位主子,在京为质的世子只爱文墨,二公子虽然有些不知根底但是身体不好。只有这位郡主还有些萧家先祖的威风。

    这么想着,任瑶期倒是改变了主意,往单孔桥那边走去。

    丫鬟婆子们听说是郡主,也有些好奇,一言不发地跟了上来。

    那两个和尚过去之后,小和尚将周围观看的人都请离了。

    任瑶期这才看清楚那栏杆旁站着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女。

    那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到并不是任瑶期猜想的那种戏文里说的女扮男装雌雄莫辨的模样。她穿了一身很普通的湖绿色衣裙,头上梳了个双髻。五官五官十分精致。

    只是任瑶期注意到她的站姿比一般的女子要笔挺

    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上前与她说了几句。萧靖琳静静地听着,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只点了点头就下来了。

    正好她是往任瑶期这边行来,走得近了任瑶期才发现萧靖琳的眉毛是一双眉形很好的剑眉,比寻常女子的眉毛要黑一些。只是因为她的五官生得十分柔和。所以眉毛并没有让她看起来有一丝粗鲁,反而给了她一种一般女子身上没有的特殊气质。

    察觉到任瑶期的视线,萧靖琳往这边看了过来,她的目光在任瑶期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抬步走了过来。

    “你是哪家的?”萧靖琳面无表情地问道,语气绝对算不上亲切,不过也听不出恶意。

    “白鹤镇任家,任瑶期。”任瑶期微笑着回道。

    萧靖琳似是偏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她拉住了任瑶期的手:“跟我来,我请你喝茶。”

    说着拉了任瑶期就走。

    任瑶期身后的丫鬟婆子们愣了一会儿,赶紧跟了上来。

    因为估计着萧靖琳的身份,又见任瑶期没有挣扎,她们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萧靖琳的步子迈得并不算大,可是任瑶期要跟上她的步伐却是有些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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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狐狸成精

    “郡主,能否慢行一些?”任瑶期的手给她拉着,只能跟着她的步调走,不由得无奈地道。

    萧靖琳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任瑶期一眼,放慢了些步子。

    一路上两人都无言。

    萧靖琳拉着任瑶期往白龙寺的客院方向走,等快走到一座比较大的独立院落之时,萧靖琳对任瑶期道:“留一两个人在身边,其余的都在外头候着,我不喜欢太多闲杂人等。”

    萧靖琳这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不过难怪她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就她这身装扮这点排场,走在外头别人肯定认不出来她是燕北王府的郡主。

    任瑶期十分好脾气地顺从了她的意思,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婆子们道:“雪梨你去与周嬷嬷说一声我在郡主这里喝茶,苹果跟来伺候吧。其余的人都在外头候着。”

    众人应了一声是。萧靖琳继续拉着任瑶期往前走,苹果赶紧跟了上来。

    这座客院与任瑶期上次住的那一座相比不仅仅是看着宽广了些,进了门便是庭院,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有的开了花,有的只有几片叶子看不出品种。

    靠左边的墙角还搭了个葡萄架子,架子下有一个树根做成的小桌子,桌上有个茶盘,茶盘里面摆着一个紫砂茶壶和几个小茶杯,桌子边上还摆了个竹摇椅。

    萧靖琳拉着任瑶期径直往里走,走到正房的时候却是没有停下,而是绕到了左边的小洞门往后院去了。

    从洞门里出来,任瑶期才发现视野一下子便宽阔了。后院并无房舍,而是一个像是花园的地方,只是这“花园”似是并无人精心打理,只长了些叫不出名儿的野花和野草,名贵的花草一根也无。

    “咩——”一声奇怪的叫声让任瑶期愕然转头。

    只见这后花园右面有一副很粗糙的石头做成的圆桌和圆凳,一头小山羊正在那圆凳旁低头吃草。

    而那石凳子上。侧对着她们坐了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垂眸看着那山羊吃草,脸上神情似是十分专注,春日柔和的阳光打在他半张侧脸上,完美的脸部轮廓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惊动他,破坏他这一刻的安然闲适。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转头看了过来。见是任瑶期和萧靖琳他眼中并没有惊讶,只看这个她们微微一笑,突如其来的笑容让任瑶期心下微跳。

    萧靖琳放开任瑶期的手,自己往那少年那边去了,见那只小山羊用头轻轻抵着一旁的石凳似是在角力。萧靖琳弯腰将那山羊角抓在手里,往外拽了拽,将它给拽开了。

    “咩——”山羊跑到了一边。转头低叫。

    “这是抓来给你吃的,别喂太饱了。”萧靖琳拍了拍手,撩袍坐下,只可惜她穿的是裙子,这动作无法完成。

    任瑶期瞧着萧靖琳的言行,似乎与之前的有些差异。她走过去,冲着看着她的少年屈膝行了一礼:“萧二公子。”

    萧靖西笑着点了点头,神态温和地指着自己对面的凳子:“任五小姐。请坐。”

    任瑶期低头道谢,坐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端了一个茶盘过来,一言不发地将茶水轻轻放到了个人面前。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萧靖西右手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嘴角挂着浅笑,静静地看着任瑶期。

    见他不说话。任瑶期也不说话,对他的目光也似是毫无所察觉,只自顾自地低头饮了一口茶,其实也不过是稍稍沾了些唇罢了。

    手中的茶盏是黑釉底白剔花牡丹纹的,看上去十分素雅,可是任瑶期知道这样的茶具大多是前朝古物,价值千金。这院落看起来简朴无半分雕饰,眼前的两位也是穿着简单姿态闲适,随便拿出来一套待客用的茶盏却是名贵奢华。

    似是受不了这里沉默的气氛,萧靖琳拍了拍裙摆站起身来,她皱着浓淡适宜的好看剑眉看了看萧靖西又看了看任瑶期,淡声道:“我去前院走走。”

    萧靖西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出声阻止。

    萧靖琳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转头看向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任瑶期身后的苹果:“你也跟我来。”

    苹果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没有动静。

    萧靖琳皱眉,又看向任瑶期。

    “下去吧。”任瑶期吩咐道。

    苹果这才低着头跟着萧靖琳走了。

    一时之间后院只剩下了萧靖西和任瑶期两人,连伺候的人也不见一个了。这原本是不合时宜的,不过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不对。

    “我一直很好奇……”萧靖西率先打破沉默,他声音低沉柔哑不急不缓,特殊的韵律能毫不费力的吸引别人的注意。

    任瑶期将茶盏放下,迎向他的目光。晶亮纯粹的眸子坦然剔透,如同明媚春光下一眼见底的浅溪。

    萧靖西顿了顿,嘴角的笑意略深:“任五小姐除了擅长走灯阵,下棋,猜谜之外……还有什么?”

    萧靖西说到灯阵让任瑶期突然想起来元宵节那一晚看到的那一辆马车和那一个脸都没有看清楚的黑衣男子。

    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萧靖西来,两人身量差不多,那人穿的多所以看着没有萧靖西瘦,不过若是萧靖西披上厚披风……两人看起来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不过任瑶期没有问出“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这种话,原本就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罢了,算不上什么交情。

    “祝若梅还好吗?”于是任瑶期直接问道。

    萧靖西看着任瑶期微微一笑,却是不言。

    任瑶期想了想,再次开口:“我还会写字和画画,都是我父亲教的。”

    萧靖西轻笑一声,低声道:“他很好,就是受了些伤,右腿胫骨断了。”

    这还很好?任瑶期不由得无语。不过总算的有了祝若梅的确切消息,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萧二公子救了他。”任瑶期诚恳地道谢。

    萧靖西不置可否,却是问道:“你遣他去蓟州所为何事?”

    任瑶期闻言不由得语塞。

    萧靖西带着笑意地眸子定定地看着任瑶期,不急不躁地耐心相候。

    “抱歉,这是我的家务事。”任瑶期低头道。

    萧靖西想了想,沉吟着道:“这样吧,我们来下棋。你若赢了我就不问,祝若梅跟你走。你若是输了就要告诉我原因且祝若梅以后就是我的人,生死与你无关。”

    他声音依然不急不缓,温和悠然。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任瑶期目瞪口呆。

    可是萧靖西嘴角的弧度虽然优雅完美,那话却不像是玩笑。

    任瑶期心下微怒,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三分:“萧二公子,您这样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萧靖西莞尔,和气地反问:“哪里是强人所难?祝若梅是我救回来的,不然他早已摔下悬崖再无命在。至于你所说的家务事……”

    萧靖西似笑非笑地看了任瑶期一眼。

    任瑶期又是语塞。

    她自从再一次睁开眼就没有在上谁那里吃过憋。可是这个人是萧靖西。

    别人形容他总是用惊才绝艳,聪敏过人。而现在的任瑶期却是觉得这人定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的精。

    任瑶期暗自咬唇,萧靖西似是知道任瑶期已经应下,笑着说了一声:“把我的棋拿来。”

    他声音并不大,不过之前送茶水来的那个小厮却是听到了,不多会儿就捧了一副棋盘出来,走在他身后的与他穿着相似的还有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任瑶期抬头开了一眼不由得微愣。

    手里捧着两个棋罐的跟在那小厮后面走来的是冬生。

    冬生和那个小厮两人皆是目不斜视地将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摆在了石桌上,然后又悄声退下了。只是冬生在走之前还是忍不住抬了抬眼,往任瑶期这里看了一眼。

    萧靖西注意到任瑶期的视线,带着些玩味地道:“我的小厮同喜与任五小姐也是有些渊源呢。”

    同喜?他还给冬生改名儿了?

    任瑶期拿了几粒白色的棋子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发现与她之前在方丈大师那里看到的那一付蛤碁石“雪印”如出一辙。

    “那还真是小女子的荣幸。”任瑶期不咸不淡地回道。

    萧靖西并不以为杵,微微一笑:“那让你执黑可好?”竟是带着哄小孩子的纵容。

    任瑶期回了他一笑:“不了,猜子吧。”

    他的便宜她可不敢沾,祝若梅就是前车之鉴。

    萧靖西无所谓,浅笑着示意任瑶期开始。

    任瑶期随手又抓了几粒白子,看了萧靖西一眼。

    “双。”他慢悠悠地低头饮了一口茶,看也不看地道。

    任瑶期张手数了数:“是单数。”她执黑。

    裴先生是棋痴,上一世任瑶期陪着裴先生下了无数局,还曾与他研究过一些孤本上记载的残局,棋艺就是这么一朝一夕的磨练出来的。

    所以韩云谦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才走了几招,任瑶期就感觉到了萧靖西与她以往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不同。

    他没一次落子都让任感觉到了一种威势,并不咄咄逼人,却是让人闪避不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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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谋介绍:
前一世,所谓的血脉至亲告诉她,能为家族利益献身是她身为任家女子一生最大的荣耀。
结果她与姐姐反目成仇,让母亲垂泪早逝,累父亲血溅箭下……
重生于幼学之年,她再不是那任人摆布的棋子!
心怀鬼胎的姨娘,狼心狗肺的长辈,咄咄逼人的外敌,朝堂暗处的冷箭……
且看她如何谋算人心,一一揭去他们的画皮,灭之于无形!
所谓荣耀,是守护所爱至亲一生平安顺遂。
所谓荣耀,是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嫡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