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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面北眉南     嫡谋txt下载     嫡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2章 羞辱回去

    云阳城桂东坊刘家的姑娘?

    任瑶期闻言心中一动,往身边的任瑶华看去。

    任瑶华虽然没有看任瑶期,却是好像知道任瑶期在看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任瑶期心下明了,今日大太太来为任益均相看的就是这两位中的一位。只是不知道确切是哪一位。

    那两位姑娘一听她们是任家的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想必也是知道今日的事情的。

    只是任瑶期觉得这两位姑娘都不太妥当,那位年纪较小稍有几分姿色的看人的眼神明晃晃的,毫不避讳,尤其是盯着云文放的时候,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既然就含了三分媚态。

    年长的那一位倒是规矩一些,只是那张勉强堪称清秀的脸上,表情冷冰冰的,只与她身边的那位唐姓表哥说话,连她们朝她打招呼都爱搭不理的。

    以大太太看人的眼光,这两个姑娘都过不了她那一关,所以今日的事情怕是又要黄了。

    任瑶期正在想着任益均的事情,不想苏允琛下一句话立即就将她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了过去。

    “下个月初八是我兄长娶亲的日子,到时候你们可要到场观礼。”

    苏允琛的兄长,苏家长房大少爷苏允瑜,任瑶期记得他。

    他即将娶进门的妻子姓曾,是西昌侯世子夫人的远房侄女,三年后将任宁夏总兵的曾潽是她的亲叔叔。

    即便是已经经历了一世,再听到与曾家有关的人和事的时候,任瑶期还是忍不住全身发冷。

    现在的曾潽,应该还在京都顶着一个从六品忠显校尉的散官虚衔靠着家族荫庇度日。谁能想得到,仅仅是三年的时间他就能靠着不断钻营得到权臣颜鼎的赏识,最后被朝廷派来作为牵制燕北王府的一枚大棋子。

    现在的人们还无法理解,为何苏家会让长房嫡长孙娶一个没落贵勋家族关系远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因苏家家主现任妻子是续弦,长房大老爷苏克勤以及嫁到任家的姑奶奶苏怡是原配所出。所以大家就猜测是这位苏老太太故意为原配留下来的长孙寻了这么一门不伦不类的姻亲。

    这时候有婆子跑了过来,凑到刘家大小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那位刘家小姐虽然已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脸上却是染上一丝红霞。

    “知道了,我与妹妹就去。”

    “芸儿表妹,可是姨母唤你和珠儿表妹过去了?”唐家大少爷低声问道。

    刘芸点了点头,对刘珠道:“母亲在找方丈解签文,让我们也过去求一只签。我们这便过去吧。不要让母亲久等。”

    刘珠收回在云文放身上的视线,笑容娇俏地应了一声,跟在了姐姐的身后。

    刘家两姐妹朝着众人福了一礼,便离开了亭子。

    任瑶期见刘氏姐妹两人的作态,有些不放心任益均。不知道这两姐妹是不是就是那个任益均命中的煞星。

    站在那里犹豫了许久。任瑶期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能及时劝住任益均,不让他再闯祸。

    毕竟牵连上了一条人命。

    “三姐。我想去更衣。”任瑶期小声与任瑶华道。

    任瑶华闻言皱眉看了看四周:“这附近怕是没有地方能让你更衣,还要回到寺里去。”

    “那我先回去,晚些时候再过来找你们。”

    任瑶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任瑶期也朝着众人屈膝行了一礼,然后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走了。

    不想才走了一段距离,任瑶期就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回头便看见云文放闲适地往这边走来。

    任瑶期停了步子,朝他微微一笑:“文公子先请。”

    云文放没搭理她。走到她身边就停住了。

    任瑶期叹气,正视他道:“文公子,我要去更衣。”

    云文放看了她一眼。“嗯。”却依旧是不动。

    任瑶期没办法,只有对他视而不见,继续前行。云文放不紧不慢地跟着。在她派了婆子去问明任瑶音休息的房间后。转头终于发现云文放走了。

    任瑶期当即掉头往大太太她们求签的地方去了。

    可惜到了那里,大太太她们早已经离开了。问了个和尚才知道,大太太与刘太太去了旁边的一个供身份尊贵的香客们休息的配殿。

    任瑶期又往和尚说的配殿去寻。

    才走出大殿,转了个弯儿就看到了任益均的身影。

    只是,好像不只任益均在,他对面还站着刘家两姐妹。

    任瑶期正好听到那个叫刘珠的姑娘冷笑着道:“……我大姐姐不过是看不上你,所以提前告知你一声罢了,你竟敢骂我大姐姐丑八怪?你才是个病秧子,痨病鬼!一看就是短命的相,谁若是嫁给你定是要守活寡!”

    任瑶期心理咯噔一声,连忙朝任益均看去,果然任益均已经是满脸阴寒的站在那里。

    而那个叫刘珠的姑娘,不知是从那里学来的泼妇姿态,继续道:“就你这样的人,就该早些让家里准备一副棺材,早死早超生!为何还要出来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住口!”

    这话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任瑶期听不下去了,冷声制止了刘珠,朝任益均走了过去。

    “你是刚才亭子里的那个任家小姐?”刘珠被打断了话,心中不悦,斜睨着任瑶期道。

    任瑶期却是看也不看她,只转头看向任益均,温和责备他道:“三哥,我们找了你多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寺院鱼龙混杂,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户都有,万一不小心遇上了,是不能理论的。”

    接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任瑶期就转头吩咐婆子道:“去,给挡道的那两个,每人赏个五两的银裸子。我们任家对唱戏唱的好的角儿打赏向来丰厚,也不埋没她那副好嗓子。”

    “你……你骂我是……是戏子?”刘珠儿反应过来后,指着任瑶期道。

    不想她的手才抬起来,就被个什么飞来的东西给砸到了,疼得她当即一声尖叫。

    一枚铜钱“咚”地落地,在她脚边滚了滚。

    任瑶期回头,便看到云文放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嘴角微扬地站在那里,一副要凑热闹的模样。

    “云二少爷,你什么意思!”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妹妹闹腾的刘家大小姐刘芸冷着脸道。

    云文放挑了挑嘴角,懒懒地道:“见你们唱的好,给赏钱。你继续唱,本少爷继续赏。”

    刘芸一张脸涨的通红,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最后她身边的刘珠“哇——”地哭出了声,嗓音确实是清亮的很。

    任瑶期怕被两姐妹引来围观人士,她可不想丢人现眼,拉着任益均就走。

    等终于听不到那两姐妹声音的时候,任瑶期才看向一言不发的任益均。

    任益均面无表情,任瑶期正想引他说话散散他的怒火,不想任益均却是毫无预警地爆笑出声。

    任瑶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笑得毫无形象的模样,一阵无语。

    等任益均终于笑够了,任瑶期才无奈道:“三哥,你别这样吓人好不好。”

    任益均打量她半响:“我还以为你最近脾气变好了,不想还是这么……”

    见任益均心情好了许多,任瑶期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道:“还是这么什么?”

    任益均纠结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不说了。

    任瑶期也不追问了,以前的任瑶期肯定是与任益均相看两厌的。

    “三哥,你还生气吗?还要不要出气?”任瑶期试探地问,只要任益均不出狠招,不闹出人命,他想小小地教训一下刘家姐妹的话,她还是不会阻止的。

    当年任益均带她怒砸祠堂,她现在帮他恶整少女。

    说起来,还是任益均教会了任瑶期某些时候可以适当地将三观和节操放一放,让自己痛快一点。

    不想任益均却是意兴阑珊地道:“算了吧,我也骂回去了。”

    任瑶期问了才知道,刚刚是刘家姐妹偷偷将任益均叫到一边让他不要妄想娶刘家的姑娘,任益均随口来了一句他才不要娶丑八怪。然后就吵起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略带打趣和失望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也带了赏钱赶来看热闹,怎么这么快就散场了?”

    丘韫和刚刚没有跟上来的云文放一起出现在两人面前。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任瑶华和任瑶玉。

    显然都是听到消息过来的。

    任瑶玉道:“那个刘家二小姐我一瞧就不是个好的,打听了才知道原来不过是个出身不清白的妾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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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事

    之前刘珠看着云文放的目光让任瑶玉极其不爽快,又见她们与苏二少爷相识而对她们有些顾忌,因此刘家姐妹一离开她就谴了人去探听刘氏姐妹的底细。

    年纪较长容貌普通的刘芸是刘家的嫡长女,年纪较小的刘珠却是刘老爷从青楼里赎回来的一个清倌所生。刘家不过是近年才发家的富户,没有名门世家里的那些大讲究。

    任瑶玉正让之前去打探消息的丫鬟说着刘家两位小姐的事情,大太太打发了婆子过来,让任益均过去。

    见那婆子的表情,应当是大太太知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任益均撇了撇嘴,对任瑶期道:“我去见母亲,这件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与你们无关。”

    任瑶期倒是不担心任益均被大太太责备,终究是母子,大太太再如何,对任益均这个儿子还是心疼多于责怪。用不着她这个“外人”多管闲事去趟浑水。

    而且这次事情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闹大,与刘家的矛盾大太太应该就能自己解决。

    于是任瑶期笑着对任益均眨了眨眼道:“祝三哥好运!”

    任益均闻言气笑了,瞪了她一眼才做足了气势背着手趾高气昂地走了。

    等任益均走了,任瑶期才发现任瑶华有些奇怪。她竟没有站出来教训她多管闲事?

    任瑶期不由得看向一旁的任瑶华,却发现任瑶华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她微微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任瑶期正想与她说话,任瑶玉却是走过来道:“五姐姐之前不是说要去更衣吗?这会儿还去不去了?”

    任瑶期想着自己之前确实是借口要去更衣的,便点了点头:“刚刚因遇见刘家姐妹耽搁了。”

    “那正好我也想去,与你一起吧。”任瑶玉道。

    任瑶期倒是无所谓,便问任瑶华:“三姐要不要与我们一道?”

    任瑶华摇头:“你们去吧,我在这寺里走一走。”

    任瑶期想着等会儿周围没人的时候再与任瑶华说话,便与任瑶玉两人先离开了。

    路上。任瑶玉破天荒的态度十分亲密地靠过来携了任瑶期的手臂。

    任瑶期讶异地看向她,却听见她故作神秘地小声道:“五姐姐,你觉得文公子这个人如何?”

    任瑶期暗自挑眉,嘴上却是道:“文公子?既是表哥的朋友,应该是好的吧?我与他并不熟悉,八妹妹怎么问起了这个?”

    任瑶玉捂嘴一笑。斜睨着任瑶期嗔怪道:“五姐姐当真不熟悉?你可别哄我。刚刚你走了之后他便也跟着你过来了,还有昨日,听说他去了紫薇院找你,之后又与你一起去了姑姑的暖香阁。”

    任瑶期住步,皱眉正色道:“八妹妹。这种每根没据的话以后还是不要乱说了。你就算不为我的闺誉考量,也要防着别人说文家少爷不知轻重举止轻浮。刚刚文公子不过也正好想要找个地方更衣罢了,至于昨日他是与表哥一起去给我父亲和母亲请安的。一同去暖香阁也不过是顺路罢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表哥,他昨日也一直都在的。”

    任瑶玉认真地打量了任瑶期半响,最后将她的胳膊甩开,之后突然又换上了一副傲然的嘴脸,轻哼一声道:“如此那便最好了!若是让我发现你行为不检点,我就告诉祖母。免得你做出什么不知廉耻之事败坏了我们任家的门风,让我们这些姐妹也跟着你受牵连。”

    任瑶期看着她那副得瑟的模样,怒极反笑:“那就多谢八妹妹你提醒了。”

    任瑶玉又是一声冷哼。抛下任瑶期径直走了。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等从净房出来,任瑶玉已经不知去向。任瑶期去找任瑶华。得知云文放和丘韫两人被任益健找人来叫走了,任瑶玉出来后也跟了去。任瑶华却是说要自己在去杏花林那边走走,自己走了。

    任瑶期想着任瑶玉之前的话。愈加深刻的认为云文放就是一个灾星,以后能远离就远离。她可不想搅和进小姑娘争风吃醋的笑话里。

    于是她带着自己的人去找任瑶华。

    只是任瑶期将后山的杏花林都寻遍了,还是没有看到任瑶华的身影。

    任瑶期也没有在意,随意去了寺中几个大殿,也不管殿里供奉的是什么菩萨,反正见佛就拜。

    她上一世不信佛,这一世也没有来得及信。

    从供奉着无量寿佛、观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的无量寿佛殿出来的时候,任瑶期听到一颗大银杏树后不知道谁家的婆子在小声说话。

    “……作死喔!你说的都是真的?”

    “若是有假,让我天打雷劈!听说那男子从附近的白云庵出来的时候还衣裳不整,被那姑子的俗家亲戚追得满山逃,听说还逃进了白龙寺里来!”

    “还真的是道德败坏!那尼姑也当真是不知羞耻!既然凡心不死,就不要出家。如今弄得佛门清净之地也清净不起来了,也不怕举头三尺有神灵,将来降下个雷下来把她劈死了!”

    “嗨!你不知道,听说这个梁姑子当家的还没死的时候就不安分又偏偏不是个省油的灯厉害得很,她夫家族里的亲戚如今提起她来都没有一句好话!她家相公死后,她勾搭上了一个什么贵人,最后带着夫家的财产进了庵堂,有庙宇庇佑连她夫家的人都没有办法。如今她还不自在?有钱傍身还养着年轻男子做面首!日子过得逍遥似神仙,哪里还顾忌什么举头三尺有神灵?佛祖姓啥她怕是都忘了!”

    “那白云庵里的庵主不管么?就任由她这般在佛祖面前放肆不成?”

    “嗨!你没有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尼姑还都是凡人呢?”

    ……

    任瑶期虽然没有刻意偷听,也还是将那两人说的话听了个大概。

    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丫鬟脸色绯红,又满眼的好奇。

    那两个躲在树后面的婆子却是发现有人过来了,收了声没,不再说话了。

    任瑶期正想到后面的龙王堂去看看,却看见任瑶华身边的大丫鬟香芹一边走一边在四处张望,似是在寻什么人。

    任瑶期的丫鬟苹果是个眼尖的,又与香芹的关系较好,便往那边招手。正好香芹也看到了任瑶期一行人。忙快步走了过来。

    任瑶期惊讶地问她:“你怎么一人在这里?三姐呢?”

    香芹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些丫鬟婆子,却是道:“五小姐在四小姐那里休息,要奴婢来找五小姐说点小事。”

    她口中说的是小事,却是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了,只悄悄朝任瑶期使眼色。

    任瑶期知道定是有什么事情,便点了点头道:“这前面几座大殿人多了些。我正要去后面新修的龙王堂看看,你与我一道来吧。”

    香芹低头应了一声是,上前来扶了任瑶期一边的手臂。

    龙王堂的地势较高,位置也靠近后山,因此比较偏僻。加上是新修建的,往这里来的人并不多。

    任瑶期见龙王塘侧面的塘边有个小亭子,打发身边的她换婆子们去上香的上香。解手的解手,自己则带着香芹往亭子那边走。

    不想才走了几步,便看见三,四个人女人匆匆忙忙往往这边来了。那几个女人有老有少,皆是边走便四下里看,气喘吁吁,像是在寻什么。

    “……四婶,会不会不是躲在庙里?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那个奸夫。”一个年纪稍轻些的媳妇问带头的中年女人道。

    中年女人虽然脸上也带了些不确定。却是摇头道:“我家当家的瞧见他是朝山上跑来的,他们又在山下守着,他逃不出去的。这山上能藏人的也就是白龙寺了……应该错不了!我们再仔细找找看。等找到了人回去定要将那小娼妇沉了塘!”

    “四嫂说的对,我还没见过有这么不知道廉耻的女人!我们老张家的脸全被这个贱人给丢尽了!若是找到了奸夫,看她还如何抵赖!”另一个中年女人一脸愤怒又有些兴奋地道。

    那几人看见任瑶期主仆。只打量了她们一眼就匆匆往龙王堂那边去了。

    香芹愣了愣,一头雾水地看向任瑶期:“五小姐,她们这是做什么?”

    任瑶期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银杏树后面地两个婆子说的话,知道可能是来寻那个风流尼姑的奸夫的,便摇头道:“不管这些,你来找我是三姐要你过来的么?她真的在四姐那里?”

    两人已经走到了塘前亭边,香芹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突然从旁边的岔道上又走出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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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面首

    当时任瑶期想,这世上很多事情果然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有人生而富贵,有人天赋异禀,有人才华出众,也有人一出现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如天边明月,如绝世美玉,如雪岭之花。

    漫步行来的是一位少年,墨黑的发在阳光下有些暗紫,衬得优美的面部轮廓发出一种柔和的如玉石般的光泽,他迈的步伐明明不慢,却让人感觉到闲云信步的优雅和高贵。

    这种理所当然的优雅和漫不经心的高贵,让他这么一路走来,周遭的一切都只能淡化成为布景。

    一双漆黑温润的眸子与任瑶期在半空中对上了。

    任瑶期不知怎么的,感觉到心中某处似是被重重的敲了一下。

    任瑶期曾听那些名士品评美人说,一个人美不美,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而是气质。很多人坐在那里不说不动还可以称得上美,一动作一开口就会像是一幅传世之画被毁了,破坏了那一份美感。

    而这个少年却是连袍角微微晃动的弧度也能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白玉无暇,绝世无双,就是形容这种人的。

    这是任瑶期第一次给一个男子的容貌这么高的评价。

    只是等着少年走的越发近了她才发现他的唇色有些浅,身材虽然修长匀称却微偏瘦削,让容色逼人的他无端端的多了几分柔和。

    他身上那一件白色的衣袍周边绣了黑色的云纹图案,精致高雅,偏偏右边的袍袖似是被人扯掉了一块镶边,看着有些突兀。

    香芹靠过来,面色古怪地凑到任瑶期耳边小声道:“小姐,你说这位公子就是之前那几个妇人在找的那个姑子的相好吗?”

    任瑶期闻言一愣,又认真看了那少年一眼。

    那少年的目光淡淡往香芹那里一扫,视线虽然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却是让香芹下意识地埋下了头。

    说实在的。任瑶期实在无法把这样一个少年与之前听到的那个面首想象到一起。但是他偏偏恰好就出现在了这里,还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任瑶期轻咳一声,撇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轻声对香芹道:“我们去亭子里坐坐。”说着便往亭子那边走。

    不想,还没有走几步就看到之前跑到龙王堂后面去寻人的几个妇人又冲了出来。应该是还没有找到人,又折了回来。

    任瑶期脚步一顿。想要转头去看那少年,头才稍稍一动,却终究还是忍住了。这种事情还是避得越来越远的好。

    不想那少年却是朝她走了过来,站到了她的左手边,与她只隔了半臂的距离。称得上是并肩而行。

    任瑶期又是一愣,转头看向他。那少年表情闲适,步伐舒雅。好像他原本就是站在她身侧,与她一起散步似的。

    还带着些寒意的春风吹了来,带来了一股极清极淡的药香,闻着让人心绪安宁。

    香芹眼睛睁得极大,像是见了鬼似的。猛朝任瑶期使眼色。

    任瑶期转过头,步调不变地走到亭子里的木凳上坐下,那少年则姿势优雅地坐到了她对面。

    香芹苦着脸站到了任瑶期身后,眼前却是时而瞟向那少年。时而偷偷去看往这边越走越近的几个妇人。

    “怪事!那贱人的姘头躲到哪里去了?”

    “四婶,四叔会不会是看错了?我们这一路寻来都没有看到四叔说的形容狼狈的白衣男子啊?”

    香芹眼角一抽,瞥了对面那少年白色的衣袍一眼。偷偷伸手去扯任瑶期的衣袖。

    那少年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如月下流水,清风拂面。他撩起眼帘看了对面的主仆一眼。

    香芹呆怔过后脸色一红。放下了手,深深地埋下了头,再也没有了动作。

    任瑶期神色清浅,既不看外面,也不看那少年,只是偏头看向依着亭子长在塘边的一棵玉兰花树,似开非开的白色花朵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那几个妇人已经走到了亭外,看到亭子里有人便驻足看了过来。

    白衣少年的右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串檀木手串,他有一下没一下闲适地拨弄着,手串上的珠子有规律的轻轻地互相撞击着,竟是发出了金石之音。

    任瑶期这才转过头来,有些好奇地看了那手串一眼,原来那手串似是檀木却又不是檀木。

    那少年朝着任瑶期浅浅一笑,将手串递向任瑶期,缓声道:“这是‘金石木’,瞧着与檀木极为相似,还有檀香味,其实不然。上面的佛珠刻了整篇的金刚经,字小如尘,需要借助一种特殊的镜子才能看得见。”

    他的声音低沉柔哑,似是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任瑶期不自觉地接过了他递来的手串,入手微沉,冰凉刺肤。

    用拇指摩挲,那一粒一粒的珠子上果然有些微的凹凸不平,用眼睛看去,只能看到上面像是布满了无规律的花纹,看不出来上面是有字的。

    那几个妇人朝着这亭子里看了几眼便转开了视线,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离去了。

    少年缓缓站起身来,任瑶期正要手串递回去,他却已经转身走出了亭子离去。也不见他步子如何的快,却是顷刻间就消失在了视线里。那一丝清冽的药香也随之消失了。

    香芹这才反应过来,小声叫道:“呀,五小姐,他的佛珠手串没拿走。”

    任瑶期静静地看了手中的手串一眼,眼中若有所思。

    香芹看着他离去的那一条岔道,十分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人物竟然会是人家的面首。”

    见任瑶期不说话,香芹又有些疑惑地道:“小姐,他刚刚是在利用我们摆脱那些人吗?这珠子是他送给你的谢礼?”

    任瑶期没有回答,只将那珠子递给香芹:“你先收着,就当是捡到的。以后若是有机会遇上再还回去。”

    香芹忙应了,将那手串接过用自己的手帕包了,小心地收到了腰间的荷包里。

    任瑶期这才问道:“之前你要与我说什么事情?”

    香芹闻言忙道:“五小姐,之前芜菁说她在去给太太添香油钱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舅老爷身边的那个叫冬生的武生。”

    “冬生?”任瑶期微微一愣,随即猛地抬头,“你说芜菁看到了冬生?不是夏生?”

    香芹不解又疑惑地道:“芜菁说是冬生没错啊,应该不会看错吧?冬生的和夏生的名字虽然只隔了一个字,长相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五小姐,三小姐说冬生和夏生两人向来是舅老爷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他在这里出现,那舅老爷必定也在附近,便带着芜菁和两个婆子寻去了。”

    任瑶期却是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思绪飘远。

    这些年来她外祖家脸奴仆养不起,却是养了一帮唱戏的。

    生、旦、净、末、丑,样样齐全,可以开堂会了。每到外祖父和舅舅兴致来了,那间小小的破旧的二进院子里便会响起铜锣丝竹声,父子两人或许还会登台亮亮嗓子,关起门来热闹得不行。

    人人都说废献王父子两人皆是醉生梦死的昏庸之辈。也有人悄悄鄙视道,幸好当年先皇没有来得及立下太子就病逝了,不然大周朝的江山令人堪虞。

    只是任瑶期后来进了京,舅舅偷偷带人潜入京中,她才知道外祖府上那些个唱武生,武丑,老生,小生的戏子一个个都是深藏不漏的武学高手。

    他们有些是先皇当初赐给献王的暗卫或者护卫,有些是献王生母宛贵妃的心腹。在献王一家被贬斥到燕北后,悄悄尾随而来,掩人耳目化身为戏子跟在献王父子身边。他们算的上的献王府的死士。

    春生,夏生,秋生和冬生四人是经常跟在舅舅李天佑身边的,春生,夏生和秋生这三个因为当初跟着舅舅进京,所以任瑶期记得。尤其是夏生,在舅舅被她劝走之后还暗中跟在她身边半年,确定她真的平安无事才离京回燕北。

    只是她对冬生却是没有什么印象了。听夏生说,冬生有一年跟着舅舅出门,突然就失踪了,之后无论他们怎么寻找也没有寻到人,他再也没有回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会儿任瑶期突然听到冬生这个名字,不由得有些愣怔。

    这个时候的冬生还没有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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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奸夫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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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章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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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上一世的经历,任瑶期对外祖献王一家的人有了不同于外人的认识,也产生了发自肺腑的亲情。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如果有人在你对人世绝望的情形下站出来,毫无目的的帮助你,你就能明白这种这种心情。

    任瑶期收敛下心中的纷杂心情,站起身来,一面问香芹道:“她们去了何处?走了多久了?”

    香芹忙道:“你与八小姐去净房后三小姐就走了,原本她想要与您说一声的。不过三小姐性子急,她怕……怕舅老爷又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就先去寻人了。还说若是她过了三四刻钟还没回来就让奴婢来告诉你,让您帮忙在大其他主子面前遮掩一下。”

    任瑶期闻言不由得苦笑,任瑶华不是怕她们舅舅遇上什么麻烦才去找人的,她是怕舅舅给她们添麻烦。上次舅舅为了买下一个蛐蛐儿卖了房子的事情,让任瑶华十分火大,生怕他这次又荒唐一回。因为每次李天佑离家出门就准没有好事。

    而且任瑶华也不想任家其他人看到李天佑,在她心里,这个舅舅不但不能给母亲当后盾,还尽会给她们扯后腿,有些耻于与之为伍的意思。

    上一世任瑶华就对献王府的那些人没有一点好颜色,甚至有一次她跟着周嬷嬷去给外祖家送钱,还带了几个牙婆去与外祖父叫板说不将那帮“戏子”卖出去,以后就再也不会给他们钱救济。

    从来跟个面人儿似的没有脾气的外祖父那次却发了火,将银子砸到了任瑶华脚下,操起一根唱戏用的马鞭将她给抽了出来,说以后再也不许她李家的门,他不认这个外孙女。

    虽然后来李氏在往娘家送银子的时候外祖父依旧是没心没肺地收了,但是对任瑶华却始终很冷淡。

    只是任瑶华这一去。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回来。眼看着就要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任瑶期只有悄悄遣了几个信得过的婆子去寻她。

    最后寺里派了人过来说膳食已经准备好了,让任瑶期过去用膳。

    任瑶期只能一边偷偷派人继续去找,一边自己去见大太太王氏。

    好在大太太要与大少奶奶商量刘家的事情,对用膳的事情并不在意,只让她们自己去寺里安排的房间用膳。

    听大太太与大少奶奶那话的意思。刘家两个姐妹在刘太太面前哭诉说任家的人仗着人多辱骂她们。

    不过大太太在知道刘家姐妹骂任益均的那些话后,气得发抖,对任瑶期帮着任益均教训刘家姐妹的事情非但没有计较责怪,还对她态度十分和善。任何母亲都不能容忍别人骂自己的孩子短命。

    所以见刘家太太张口就要任家拿出诚意来她们才会息事宁人,否则她就要让任家名声扫地的话大太太只给了她一个冷笑。

    大太太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则看着大太太的脸色对刘家太太鄙夷地说了一句:“我们少爷倒是不怕什么。就是你们家姑娘才头次见面随随便便就约了我们少爷到一旁说话,身边还连个下人也不带,这是要上赶着来我们任家做妾么?说实在话。我们任家家大业大,倒是不介意多一两个吃闲饭的。”

    此言一出,刘家的人脸色顿时难看了。大太太低头喝了一口茶,当作没有听到下人的放肆。

    好好的一场相亲变成了剑拔弩张。

    不过最后为了两家各自的名声着想,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将这件事情揭过了,至于刘家想要借此为要挟敲诈任家一笔的事情上一世成功了,这一世也就是想想罢了。

    大太太对这次来白龙寺有些失望,打算用完午膳稍作休息就回去。

    因没有在一起用膳。任瑶期便对大太太道任瑶华去了远一些的迦陵舍利塔那边要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因觉得任瑶华身边又丫鬟婆子们跟着,大太太便没有在意。她正与大少妇人商量下一次帮任益均相看的事情。任益均的亲事是她的一块心病。

    不想,正吃着饭的时候外头竟然下起了大雨来了。大太太打发了人过来说用完了饭让她们在房里休息一下,等雨停了之后再启程回府。

    打发出去寻任瑶华的人还没有回来。任瑶期只能再去了大太太那里一次,说任瑶华打发了丫鬟回来说她半路上遇见了舅舅的仆从,想要过去给舅舅请安,因此还没有回来。

    虽然李天佑这个人是人人皆知的不靠谱,不过毕竟是任瑶期姐妹母亲娘家的兄弟,是正正经经的长辈,大太太便也没有说什么。只道若是任瑶华回来了就过去与她说一声。

    任瑶期一回到房里就交代了香芹去给她找一件斗笠和蓑衣来,安排了苹果在房里守着,自己带了香芹、桑椹两个丫鬟并两个婆子出了院子,交代她们若是谁过来问就说她去找任瑶华了。

    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贪玩一些再正常不过了。且燕北的规矩,并不像是南边的京都附近那么严。

    任瑶期带着人朝着香芹说的地方一路找去,皆是没有看到任瑶华的身影。

    倒是雨一下,白龙寺里的人到是都不见了,在路上一路走来,只感觉到诺大的古寺空空荡荡的,连脚步都会留下回音的感觉。冰冷的雨落到平坦的石路上,在溅到任瑶期的绣花鞋身上,鞋子没过多久就湿了。

    寺里能找到蓑衣和斗笠,却是找不到合适的木屐。

    任瑶期的心里却是不安起来。

    上一世,她与任瑶华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来过白龙寺,所以上一世任瑶华没有遇到过冬生。可是冬生上一世失踪了。

    任瑶期不知道上一世冬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可是任瑶华这么久了还不回来,让她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白龙寺主要建筑占地大约一百来亩,另外在它周围还有不少外围房屋,有些院落出租给了来寺里烧香或者求医的香客,有些则租给了想要求一处清净地读书的读书人。像是它附近的白云痷其实用的就是白龙寺的地,只白玉庵每年要交一些香火银子给白龙寺。

    虽然都是佛祖座下。也是要算明账的。

    大周朝从皇室到百姓都信佛敬佛,大的寺院除了每年都享有朝廷赏赐,在寺僧侣凡是有度牒的僧人每人还有三十亩耕地,加上香客的大笔捐赠以及开垦出来的荒地,寺院每年的田亩产出,都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僧人大多不自己重地。而是将耕地租给没有地的农民。所以每一个大寺庙都是一个大地主。因此世人有天下财富十分,佛占七分的说法。

    如果李天佑来了白龙寺,那他最有可能是在周围的白龙寺名下的哪一座院落里。

    租住白龙寺院子的许多读书人,而读书人有不少是喜欢搏戏的。虽然他们赌斗鸡,赌逗蛐蛐儿大都不赌钱。却是赌一些古画和古董,可以说只要不是真金白银的值钱的玩意他们都拿出来赌,还自认风雅。

    而李天佑他不在乎什么风雅不风雅。他也不在乎赌的是银子还是房子,他就是赌一个乐意而已。

    “五小姐,你鞋子都湿了,还是回去吧,让奴婢们去找就行了。”一个婆子上前来小声道。

    任瑶期看了看自己裙摆下那双簇新的粉色绣鞋,正想着要不要去多派些人出来找人,香芹却是突然指着前面道:“小姐你看,是舅老爷。”

    任瑶期立即抬头。果然看见不远处又两人冒着雨朝这边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个二十五六岁个子不太高的男人,头上戴着个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破旧斗笠。却没有穿蓑衣,所以从脖子一下都被淋湿了,只是他那件看不出颜色的大褂子穿在他身上十分的不合身。袖子往上挽了好几挽,看着就像是小孩子顽皮偷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出来似的。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长得跟个铁塔似的面目普通的黑脸男人,李天佑经常打趣他扮武生真的是浪费了,应该扮黑脸包公。

    走在后面的男子先看到任瑶期的,他忙上前小声在前面的耳边说了几句。后面的男子抬头便也看到了任瑶期,他微愣之后突然以袖子遮脸转身想跑,偏偏他的袖子都捞上去了,又手忙脚乱的将袖子往下撸,模样狼狈有滑稽。

    一旁的香芹捂着嘴直乐。

    任瑶期无奈地唤住了拖着自己的随从逃跑的人:“舅舅,我已经看到你了!”

    李天佑十分郁闷地停下了步子,任瑶期走过去的时候还听到他背转着身在教训自己的随从:“……叫你平日里少吃点的!你看看你长了这么大的块头,害爷每次想优雅的转身跑都会被人给认出来,你就是个活靶子!以后每餐只能吃两碗……不……一碗饭!听见没有!”

    向来逆来顺受的汉子无奈地低头应了一声是。

    李天佑翻了个白眼,更加小声了:“你看看是我哪个外甥女?是很凶的那个还是跟她爹一样喜欢两眼看天的那个?”

    任瑶期哭笑不得地看那黑脸汉子当真认真地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回道:“爷,是‘喜欢两眼看天的那个。’”

    任瑶期:“……”

    李天佑却是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待看到任瑶期就站在他身后的时候吓了一跳,又去瞪自己的随从:“就在爷后头你怎么也不提醒一句!”

    任瑶期见还下着雨,也不与他计较这些,只问道:“舅舅有没有看到我三姐?”虽然她从主仆两人地对话中听出来,李天佑见过任瑶华的可能不大。

    果然李天佑摇了摇脑袋,斗笠上的水甩了任瑶期一脸:“没看到,看到也逃了。”

    任瑶期无奈地抹了抹脸上地水珠:“那你身边地冬生呢?你今日只带了冬生和夏生出门么?”

    李天佑正忙着将自己的长袖子撸上去,闻言随口道:“不知道,冬生之前去帮我引开……冬生去办事了。那小子长得灵活,却是个笨的,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害爷在这里淋雨!等他回来了看爷怎么教训他!”

    任瑶期闻言脸色却是一白,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若是冬生是这次失踪的,那去寻他未归的任瑶华会不会也跟着失踪?

    李天佑也发现任瑶期脸色不对了,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了?”

    任瑶期抬头。看了李天佑身后的夏生一眼,想了想,说道:“我姐姐她说看到了冬生,所以追了上去,可是她走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李天佑吓了一跳:“什么?小夜叉去追冬生了?她,她。她,她不会被被那些人给抓住了吧?”后一句是问的他身边的夏生。

    任瑶期却是抓住了他的话头,急急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姐姐?”

    李天佑闻言有些纠结地将自己头上地破斗笠扒拉了下来,噗噗嗤嗤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任瑶期正色道:“舅舅,你不告诉我。万一到时候我姐姐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跟我母亲交代!”

    李天佑面上一抽,有些牙疼。想了想。他斜看了夏生一眼:“你来说……”

    夏生正要开口,李天佑忙又补充了一句:“挑要紧的说,不要紧的就别说了。”

    夏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爷原本正在……”

    “停!”李天佑大吼一声,制止了夏生的话,瞪着他道:“爷说了,挑要紧的说!”

    夏生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咆哮:我还什么都没说!

    “算了,还是我说吧。让你说不知道要被歪曲成了什么样子!”李天佑有些嫌弃的看了夏生一眼。对任瑶期道:“我原本与人有要紧的事,便将冬生和夏生两人打发走了。不想与我有要紧事的那人之前得罪了一些人,然后……然后在关键时刻他们闯了进来。我就从后门跑了。不想那群人却是追着爷来了!”

    说到这里李天佑脸上有些愤愤:“他们追着爷不放,还好冬生并没有听我的话走远。所以他换上了我的衣裳将人引开了。再然后夏生找到了我。之后我们又一起来找冬生。小夜叉定是之前看到了扮成了我的样子逃跑的冬生,所以追着去了。”

    任瑶期听着面色有些古怪起来。不由得打量了李天佑几眼,突然问道:“舅舅你之前穿的是一件什么衣裳?”

    李天佑想了想:“一件白色的褂子,倚红绣了只大白鹤在上面,爷穿着还挺威武霸气。这衣裳爷还是头一回上身呢。啧——回去定是又要被倚红念叨了一番。”李天佑有些郁闷。

    任瑶期却是越加无语了,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几人在这里说话的功夫,雨已经停了下来。

    任瑶期吩咐自己身后跟来的两个婆子道:“你们去一趟白云庵,一个在里面探探消息,一个在那附近找一找。”

    她话还没说完,李天佑就炸了毛般跳了起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白云……那个痷?”

    任瑶期波澜不惊地吩咐了婆子下去了,才转头看向李天佑:“猜的。”

    “那,那,那,那你还猜到了什么?”李天佑不死心地道。

    任瑶期还没有说话,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香芹却是突然惊呼了一声,用手捂着了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天佑:“那个面,面,面首?”

    李天佑闻言一愣,莫名其妙“学爷说话做什么?什么面首?”

    香芹看了看任瑶期,然后低下了头闭紧了自己地嘴,再也不肯说话了,只是那眼角却总是忍不住偷偷的往李天佑身上看。

    夏青却像是知道些什么,凑过来在李天佑耳边说了几句。

    李天佑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然后怪叫道:“哪个混蛋在背后诋毁爷?去他爷爷的面首!爷不过是偷个香,窃个玉!”

    香芹和丧失两个丫鬟听着脸也红透了。

    任瑶期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雨已经停了,再过会儿我大伯母就要吩咐启程回去了,还是先找到我三姐要紧。不然就麻烦了。”

    李天佑垂头丧气地道:“那就去找找吧。”

    几人便又往白龙寺回转。

    才走了没有多远,就看到几个婆子匆匆往外走,香芹忙道:“五小姐,是大太太身边的婆子。”

    那几个婆子也看到了任瑶期,几步跑了过来,行礼道:“五小姐。总算是找到您了。刚刚大太太让奴婢几个过去找您,您房里的丫鬟说你出来了。大太太忙打发了奴婢寻了出来。怎么三小姐没有与您一起吗?”说着她有些惊讶地看了李天佑一眼,暗自判断他的身份。

    任瑶期道:“三姐她在找地方避雨,我已经打发人去找她了。我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过来找我的舅舅。”

    那婆子松了一口气,忙向李天佑行了一礼,叫了一声舅老。又对任瑶期道:“既然五小姐是遇到了舅老爷,那太太就能放心了。之前太太让奴婢去找五小姐就是想要告知您一声,因为下雨前头的山道上发了山洪,有几辆马车翻到了山沟里了,刚才还派人来找寺里的和尚去帮忙捞车救人。大太太说。我们延迟些时候再回去,免得这么急急忙忙的往回赶遇上什么事儿。”

    任瑶期点了点头:“那就多些嬷嬷走这一趟了,等我回去再亲自给大伯母请罪。”

    那婆子便又回去复命了。

    现在李氏不急着回去。那时间就充裕了一些。

    任瑶华不见了,她宁愿自己找也不愿意惊动大太太让任家的人帮忙找。她不信任任家的人。

    万一任瑶华出了点什么事情,她还能试着瞒下来。而让任家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任瑶期和李天佑正打算分头去找,才各自走出没多远就听到李天佑在后面喊:“瑶期,瑶期,快过来。冬生他们回来了!”

    任瑶期忙转头疾步走了过去。

    果然看到了全身都淋湿了的任瑶华,在任瑶华身后是一个肤色白皙却面容普通的中等个头的男子。应该就是那个叫做冬生的武生。

    任瑶期看着一言不发的任瑶华,皱眉问道:“三姐你去了哪里?你身边的婆子丫鬟呢?”她记得任瑶华出去的时候身边是跟了几个人的。现在却只有她自己和冬生回来了。

    任瑶华闻言脸色十分不善地转头看了冬生一眼,冷哼一声:“你问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李天佑偷偷问冬生:“你做什么了?”

    却发现冬生面若死灰地站在那里。闻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后面也没有说的咽了下去。

    李天佑和夏生都有些惊讶,冬生与夏生的性子截然相反。夏生不爱说话不爱笑。问一句答一句,冬生却是个活泼的性子,见人说话先就带了三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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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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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章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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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瑶期一见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之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出声道:“舅舅你们是在哪里落脚?离着这里近不近?”

    李天佑四周看了看:“应该不远把?从我歇着的地方也能看到这个山头。”他指着前面那座雨雾朦胧的远山道。

    任瑶期顺着李天佑的手看去,只能叹气。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他这一点不能证明两个地方离着近。

    好在夏生出声道:“离着这里大概有两刻钟的路程。”

    任瑶期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一身狼狈的任瑶华,对身后的香芹和桑椹道:“你们回去替我和三姐寻干净的衣裳和鞋出来。”

    两个丫鬟应声去了,任瑶华又对夏生道:“我记得之前看到前面不远有租驴车的,你去雇一辆来。这路上泥泞不堪,不好走。”

    夏生看向李天佑。

    李天佑摆了摆手,让夏生去了。

    见当场只剩下了自己,李天佑,任瑶华和冬生四人,任瑶期仔细打量着任瑶华和李天佑。

    只见任瑶华那一身妃色的衣裙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变成了极深的绛红色。尤其是那一双莲青色的绣花鞋,上面沾满了泥浆和干枯的草鞋,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全身上下可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她的发丝有几绺垂下来贴在了额面上,脸色有些白,嘴唇却是红得发乌。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

    这还是任瑶期第一次看到任瑶华在人前这般模样。

    不过倒是让她多了几分脆弱和平易近人,如果忽视她脸上那能冻的死人的冷峻表情的话。

    冬生的样子比之任瑶华也好不了多少,他衣裳的颜色深,倒是看不出来是湿了后的颜色还是原本就是深褐色的。半新不旧的粗布鞋上与任瑶华一样,沾满了泥浆和枯草。尤其是他的脸色,不是任瑶华那样的气怒之色,到更像是惊惧和不安。

    任瑶期心里有些担忧。

    任瑶华出门的时候是带了几个婆子和丫鬟的。现在包括芜菁在内的下人全都不见了。只有他们两人一身狼藉地回来了,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情。

    不过看他们现在的模样,这里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

    任瑶期只能将之前脱下来的蓑衣和斗笠给任瑶华戴上,以遮掩她身上的狼狈。

    不多会儿,夏生就将驴车租了回来。李天佑摸着下巴绕着那辆驴车打量了半天,一脸新奇地问任瑶期道:“这玩意你坐过没有?它拉得动这么大的车吗?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说着还伸出手掌。拍了拍那驴子的头,惹来赶驴的车夫不悦的视线。

    燕北虽然因有马场,所以马匹比南边的要多,但是平民百姓们还是喜欢用驴车,因为养活一头驴所需要的草料比养活一头马所费的草料要少得多。

    且驴子耐力极好。也没有马那么容易生病,老了死了还能吃肉。所以大周朝平民百姓家中口粮足够的大都会养驴。

    尤其是少产马匹的江南,驴子更为常见些。

    但是世家大族出行就没有用驴车的。因为驴车不够排场。

    李天佑这么问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坐过驴车,即便是年幼之时在少马的京都,他也只吃过驴肉。

    不过总的来说,李天佑能区分出马和驴的区别,而没有将他认作是牛或者龙,或者别的什么就已经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情了。

    任瑶期吩咐夏生让他在这里等着香芹和桑椹两个丫鬟来,再带她们雇车回去。

    自己则和任瑶华上了驴车,随后李天佑也坐了上来。冬生则与车夫一起坐在了驴车外头的车辕上。

    没有多久,驴车就在一处一进的小院落前停了。

    寺里的租赁出去的院落外头瞧着都是十分简陋的,还有些小院子用的是黄色的土砖。

    李天佑落脚的院子到是青砖黑瓦。且进去了之后便发现。院子被收拾得很干净,很显然平日里专门有人负责修缮和打扫。

    与租赁田亩雇佣佃农一样,房屋租赁也是寺院的一向重要收入来源。

    “舅舅你来白龙寺多久了?”任瑶期一边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一边问道。

    “昨日里来的,有人约我过来斗鸡。不想半夜里鸡被人给偷了。好在我这次不过是随便来看看,带的是只普通货色,丢了就丢了吧。本打算今日就走的,不想却是遇上了……咳,嗯,一个熟人。”李天佑摸了摸鼻子左顾右盼地道。

    任瑶期便也不再多问。

    等进了屋,各自坐下了,任瑶期才看向脸色一直不太好的冬生,直接问道:“我三姐身边跟着的那些人呢?”

    任瑶华眼睛像是利刃一样地刺在冬生的脸上,却是抿紧了唇不发一言,显然她是被气过了头了。

    冬生看了任瑶期一眼,低头小声道:“都被我敲晕了。”

    “……”

    “你怎么不干脆把我也敲晕了扔到山洞里?”任瑶华讥诮地说道,还狠狠地瞥了在一旁坐着看热闹的李天佑一眼。

    李天佑立即苦着喊冤脸道:“可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而且冬生向来乖巧听话,说不定是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惹得他发火的!是不是,冬生?”李天佑悄悄朝冬生使眼色。

    冬生却是摇头老实道:“是属下鲁莽了。”

    任瑶华冷哼道:“不过是个戏子,称什么属下?主子没规矩,惯得下头的人也一个一个的都没了规矩!”

    这话李天佑却是不爱听了,他将手搭在冬生的肩头斜睨了任瑶华一眼:“他是爷的人,爷说他是属下他就是属下,爷说他是爷哥,他就是爷哥!你又不姓李,关你什么事?”

    冬生吓了一跳,忙道:“爷,属下不敢当……”

    李天佑用手掌重重推了他的头一下:“也对,爷应该说你是爷弟。让你当爷哥。你也没那个胆。”

    任瑶华看着主仆两人在那里闹,忍无可忍:“你们到底要不要把我的丫鬟弄回来!若是她们有个什么差池,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

    李天佑这才想起来,轻咳一声小声问冬生道:“你把人藏哪里了?还是还给她吧?好男不与女斗。”

    冬生低头道:“就在一个山洞里,我敲晕她们的时候有注意力道,这会儿应该快醒了。”

    任瑶期皱眉:“还是赶紧派人去一趟看看吧。免得他们醒过来后不见三姐回去报了大太太知道,那就麻烦了。”

    冬生点头道:“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将人弄过来。”

    这会儿外头又有人进来了,任瑶期听到了香芹的声音,便对冬生道:“夏生知不知道那个山洞?如果他知道的话让他带着我的两个丫鬟去吧。免得她们瞧见你又起了争执。”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冬生。

    这时候夏生正好与两个提着包袱的丫鬟走了进来。

    任瑶期让冬生去与他们交代。自己则携了任瑶华一起去将身上湿了的衣衫和鞋子换了下来。

    她们出行都会预备上几身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一般而言为了应急,这些衣裳大都是花色和式样相似的。这样若是衣裳脏了,换了下来也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比如说十一二岁的女子突然来了初潮。遇上这种尴尬也会好办一些,以免闹出笑话。

    任瑶期换上的一条翡翠色的裙就与她之前身上的那一件极其相似,脚上的绣花鞋虽然花色有些不同,式样和颜色却是一样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任瑶华也换了一身湘妃色的衣裙。

    两人出来的时候夏生已经去帮任瑶华去寻她的人去了。

    任瑶期这才问夏生他从白云痷出来后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情。

    冬生却是摇头闷声道:“不过是被人追了一路罢了,然后发现了三小姐的人在跟踪我,我还以为是她们追上来了,就想着先下手为强将人给敲晕了。”

    任瑶华却是在一旁冷笑道:“别人也就算了。可别与我说你不认得我身边的芜菁。在主子面前鬼话连篇,你是跟谁学的规矩?还是根本就没有人教过你规矩!”

    芜菁跟在任瑶华身边有些年头了,跟着她去过云阳城的外祖家好几次。冬生应该是认得的。

    连李天佑也不相信地偷偷觑了冬生一眼。不过他很聪明的没有开口搅和,而是认真的盯着自己手中的一个普通白瓷茶碗看了起来,好像是在看一件古董。明摆着不想管事。

    冬生听了任瑶华的反驳便将头低了,一副认错了的模样,却也不肯再开口解释之前的事情。

    任瑶华就越加认定李天佑是故意报复她,毕竟她曾提过很多次要将外祖家的那个戏班子的人给撵了。

    任瑶期却是有别的想法,他知道冬生的话没有说完。可是这里明明就只有他们四个人在,没有外人,冬生为何还是不肯说?

    他是只想之后与李天佑一个人说,还是谁都不打算说?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件事情肯定是一件大事。

    想起上一世,冬生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失踪的,任瑶期心理有些担心。

    她仔细回想今日遇到的那些事情,努力想要将事情串联起来。可是想来想去,总像是少了些什么。

    最后,她只能看着冬生认真地道:“我有事情想要与你说,你跟我来。”说完,任瑶期便站起了身,指了指旁边的屋子。

    李天佑还以为任瑶期是想要教训冬生,纠结了半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道:“还好,这个不是很凶,你忍忍就过去了。”

    虽然说的是悄悄话,不过很显然在他李爷那里,没有所谓的悄悄话的概念,所以任瑶期还是听到了,也只能装作没有听到。

    那边任瑶华却是狠狠地瞪了过来。

    冬生还是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跟着任瑶期去了隔壁的屋子。

    任瑶期缓步走进屋子,没有找地方坐下,她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扇窗户。一股混合着湿润泥土的青草香涌进了屋子里来。原本滞闷的空气立即就鲜活清新起来。让人的精神也跟着不那么紧绷了。

    想了想,任瑶期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这次一定是遇上了一件大事,且这件大事并不算是件好事。我想你不打算与我们说,是因为不想将我们牵连进去。我说的可对?”

    冬生很是惊讶地看着任瑶期:“表小姐,您……”

    任瑶期转过头来,温声打断他道:“我明白你对我舅舅的忠心。甚至因此而爱屋及乌对我们也多了几分容忍。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却已经与我三姐,舅舅还有我接触过了。你真的不会牵连到我们身上吗?若是你当时立即就离开了,或许还可以不将麻烦带回来。可是你将我姐姐送了回来。还遇上了我们。你的好心或许会带来不好的结果……”

    冬生闻言,脸上的神色更加苍白了些,没有血色的嘴唇也跟着抖了抖。

    任瑶期见他已经有些松动。继续漫声道:“反正事已至此,你就算是告诉别人我们没有牵扯,别人也不会相信。与其如此,你还不语告知我真相。我们想办法将事情解决了。”

    不想冬生闻言却是面带苦笑地摇了摇头,神色之间带了些极深的无奈:“没有用的,我惹上大麻烦了。表小姐您说的没错,我原本是应该不声不响地离开。”

    任瑶期静静听着,摇头道:“你敲晕了那些仆妇是因为她们看到了什么?而你送我三姐回来是怕她身边没人。遇上危险?”

    冬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们应该没有看到,我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任瑶期看着他不说话。

    冬生看着任瑶期沉静的面容,想到她之前说的那些话有理有据。不知怎么的竟然鬼使神差地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信:“我之前为了引开追爷的那些人,抄了山上的小道。不想却是看到山道上躺了一个人。我走过去一看,那人竟然断了气了。我瞧见他旁边的地上有这样的一封信。便拾起来看了看,见上头没有落款心知有些蹊跷。”

    顿了顿,他接着道:“我正打算将信放回去却是听到了有人过来了。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将信收了起来,然后上前去查看,便见到是三小姐带着几个人往这边寻来了。我怕他们遇上地上的那个人,便偷偷引着她们往别处去了,好不容易离着那地儿远了,我正要现了身,三小姐却是突然想到我刚刚带着她们胡乱绕圈子是为了掩护别人走。于是她命令那几个婆子丫鬟往原路去。我见此便寻着机会将三小姐引开,然后将那几个婆子丫鬟敲晕了藏了起来。”

    “然后我想要将三小姐送回来。不想三小姐她却是对我有些敌视,以为我有什么目的,她……我放在衣襟的信笺被三小姐不小心扯了出来掉到了地上,我吓了一跳,想要将信收回去,三小姐却是抢先一步将信的封口撕开了。”

    说到这里,冬生咽抿了抿唇:“我只能说那信是我写给自己喜欢的一个姑娘的,三小姐便将信还给了我。我见那信的封口已经拆开,索性将信打开看了一遍。这一看就吓了一跳。那信封上面没有任何标记,但是里面的信却是……却是不能见光的……”

    当信被任瑶华抢去的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夏生他们总是说他武功太弱。

    他与夏生他们不同,不是暗卫或者侍卫出身,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厮,学武不过是形势所迫,以防万一,在关键时刻不给主子们拖后腿。

    正因为日此。所以他武功虽然很一般,跑跳功夫却是一流,脸夏生都跑不过他。

    “哦?”任瑶期皱眉沉吟。

    若是可以,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可是现在这件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掩耳盗铃并不是好办法,不管怎么样,任瑶华已经被牵连了。

    冬生沉默了许久,突然低声道:“那是朝廷写给督军赵鸣的一封密报。”

    冬生还是说了出来。

    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如若刚刚他没有遇上李天佑,他什么也不会说。

    偏偏他已经将自己的主子卷了进去,却是想不出办法来解决。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暗中跟踪他。

    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要与谁说。在场的三位主子,另外的两位却是不适合的。

    他终究也只是一个小厮,没有办法能做得太多。

    任瑶期却是没有急着问朝廷给赵督军的信里说了什么,她想了想,沉默了片刻,突然看向冬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若是只发生了这些。不会耽搁了这么久。”

    冬生闻言将头低下了,脸上有些难堪。

    任瑶期微微一笑,看向他的目光却有些淡漠:“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才将我姐姐送回来,是因为你在想着要不要杀了她灭口?免得她拖累我母亲和外祖一家。”

    这是她在听到冬生说那封信是朝廷密报的时候想到的。

    她不会怀疑这一群人对献王府的忠诚程度。

    冬生面白如纸。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了任瑶期面前,他没有辩驳,也没什么可以辩驳的。

    之前他确实在心里挣扎了许久。若是将任瑶华杀了,他再离开,就不会牵连到献王一脉。

    于是他带着任瑶华绕了许久的圈,犹豫着要在哪里杀人,可是他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下杀手,因为任瑶华是献王爷的亲外孙女。算是他的半个主子。

    他从记事起,就被教导着要对献王府忠心,为自己的主子送命也毫不犹豫。弑主之事他没有办法做得出来。

    最终不知怎么的。他带着人走到了白龙寺寺门不远的地方,然后遇见了正在寻找任瑶华的李天佑和任瑶期。

    当时他脑中唯一想的是,他的妇人之仁要害了自己的主子了。若是那样他百死难辞其咎。

    即便是现在,如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任瑶华。

    任瑶期看着他地神色。轻叹一声:“起来吧,你并没有错。你是李家的奴才,不是任家的,自然是要以李家人的利益为先,就这一点而言谁也指责不了你。”

    冬生面色灰败地站起了身,却是始终不敢抬头。尽管他知道自己做的没有错,可是他却没有办法面对任瑶期清澈了然的目光。

    “你之后是不是还返回过捡到信的地方?”任瑶期问道。

    冬生点了点头。

    “然后人不见了?”

    冬生震惊地抬头,呐呐地道:“表小姐,您怎么知道?”

    任瑶期叹气:“若是他在,你不会这么担心害怕。”

    那人不在了,说明在冬生之后有人出现过,也就是说或许有人一直在暗处在关注那个人。这也说明冬生有暴露的危险。否则他去将那人给埋了,毁尸灭迹,麻烦也就小多了。

    “我之前瞧着他倒下的周围并无打斗痕迹,应该是之前在别处受了伤,被人追到了那一处。在我拿了信离开之后,有人找到了他,并将人带走了。所以我之前的一举一动可能已经落入别人的眼里。我听秋生他们提起过,朝廷办事,向来不问因由,只求结果。那封信极为机密,接触过的人怕是都会……”

    任瑶期也有些心情沉重,她不由得想着,上一世冬生失踪是自己因为怕连累舅舅他们所以偷偷离开了,还是被人给杀了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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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粉红票~因为有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眉南才能熬过痛苦的难产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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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密信

    任瑶期望着窗外沉吟不语。

    雨后的空气还很湿润,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只燕子,从院子里低空掠过,又突然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几声细微的叫声。

    李天佑不知从那里晃荡的出来,背着手走到了燕子掉落的地方蹲下,然后用右手手指头轻戳那只不停的蹦跶却总也飞不起来的可怜小鸟,一边仰着头四处寻什么,待看到屋檐下的时候,他将那只燕子抓到了手里。

    “冬生,这院子里有没有梯子!一只笨鸟从鸟窝里掉出来了。”李天佑愉快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冬生对任瑶期告罪了一声,忙跑了出去走到李天佑身边小声回话。

    李天佑便将手里不断扑腾的小家伙递到了冬生手里,摆手道:“那你把它放回去吧。”

    冬生低头小心接过,又跑了回来。

    任瑶期就看到李天佑背着手站在院子中间不停地瞎指挥,眉飞色舞的样子。

    过了会儿冬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刚擦过手的粗布帕子。

    外头的屋檐下又响起了任瑶华和李天佑不知为了什么事情拌嘴的声音,热闹得很。

    “拦截朝廷密信的是什么人?”任瑶期轻声问道。

    白云寺位于白鹤镇和云阳城中段,正好在南北必经的官道附近。

    冬生复又站到了任瑶期下手边,低头细声道:“我没有见到打斗的过程,不好妄下判断。不过那封信是关于朝廷将要下令削减燕北军军饷的。”

    任瑶期闻言一惊。

    与燕北王府有关?

    燕北军名义上虽然是大周朝的军队,但是实际上他们是燕北王的直系军队,也可以说是“萧家军”。

    任瑶期曾经听裴先生提过,燕北的赋税多半要上缴朝廷,但是燕北军的军饷朝廷每年只发放极少的一部分,实际上大部分的军饷都是燕北王府自行承担的。

    她想起来上一世燕北曾经发生过一次军队哗变,当时有些燕北军下层中士兵因为不满朝廷削减军饷,便结群到城中抢劫富户商铺。引起了骚乱。

    最后有人上奏弹劾说燕北军数目过于庞大,庙小和尚多,这才是动乱发生的根源,要求燕北军裁减军队。

    之后不久,宁夏境内发生小规模党项族为抢夺牧草资源丰厚的马场而引发的边境之争,燕北王府应宁夏总兵吴萧和所请调派燕北军入宁夏助吴萧和平乱。之后几年那一部分燕北军就一直驻扎在宁夏。朝廷关于消减燕北军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当时的宁夏总兵吴萧和是老燕北王的女婿,现任燕北王萧衍的妹夫。

    所以很多人认为燕北军入宁夏其实是燕北王为了保全燕北军队,转移朝廷注意力的一种策略。

    可惜三年后,宁夏总兵吴萧和死了,朝廷派来了曾潽。给燕北王府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当时的曾潽还名不见经传,燕北也认为他不过是凭着本家西昌侯府与太后娘家颜家的裙带关系才得了这一职,只将注意力放在与曾潽一同上任的监军卢德新身上。

    可是最后曾潽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众人意料。吴萧和的军队被他收编了大半,打了燕北王府一个措手不及。

    而曾潽的崛起,却是任家灾难的开始。

    任瑶期想到这里微微垂眸。

    她自醒来之后就一直想着要如何改变上一世的结局。

    可是庙堂离她太远。

    如果按照原来的轨道,曾潽依旧还是会被当作朝廷与燕北王府对抗的一枚棋子而派来燕北,凭着曾潽的能力,任家也还是会想要巴结他。

    一想到这一点,她总是会做噩梦。

    这一世,即便是她不想报上一世的仇。可是若仇人依旧找上门她又能如何?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做的也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结局如何,很难说。

    上一世朝廷打算消减燕北军的具体时间她已经记不清楚了。推算一下也差不多就是这两年。冬生说的密函,很有可能就是这件事情的前兆。

    怎么样才能阻止曾潽继任宁夏总兵,或者怎么样才能让曾潽即便是当上了宁夏总兵也只能有名无实?

    任瑶期心里怦怦直跳。

    “表小姐?”冬生见任瑶期脸色不好。轻声唤道。

    任瑶期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了下来,她提醒自己不要着急,慢慢来。她不信自己重活一世就是为了重蹈上一世的覆辙的,总会有办法的。

    “表小姐,那拦截朝廷密报之人很有可能是燕北王府派出来的。密报中提到,让接信之人在朝廷下令削减军饷之时,挑动燕北军底层将士们闹事。听闻燕北王府的二公子正在这附近的一个别庄里养病,您看会不会是他派人……”冬生小声道。

    任瑶期闻言抬头皱眉道:“你说的是燕北王府二公子萧靖西?他在白龙寺附近?”

    冬生点了点头。

    任瑶期却是猛然想起了之前在白龙寺龙王堂前遇到的那个男子。她和香芹误认他为那几个妇人在寻找的尼姑的相好。

    可是之后任瑶期却是对他的身份有些怀疑,从他的风姿气度来看,怎么也不像是会当人面首的人。尤其是当他给她那串金石木珠串的时候,她心中越加犹疑。

    她也是见过好东西的,那串珠子绝对算的上是一件难得的宝贝,可是他随手就给了她,仅仅是为了报她帮的一个算不得大忙的忙。

    后来李天佑出现,李天佑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被人追的尼姑的相好,那么那个男子又是谁?

    他为何会想要避开那几个妇人?

    他也穿着白衣,是不是曾经被追着冬生去的那些人误认为是李天佑?而他当时在白龙寺附近做什么?还弄破了自己的衣袖?

    想着传说中的燕北王府二公子的容貌,任瑶期忍不住怀疑他就是萧靖西。可是派人拦截朝廷信使的人是他?

    这么想着,不知为何,任瑶期却还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摇了摇头:“我听闻燕北王府二公子聪明过人、惊才绝艳。他即便是想要拦下朝廷的密报也不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段。这种重大的事情,朝廷派来燕北送信的信使应当不止这一路。萧靖西就算是拦下了这一个信使又能如何?信最终还是会被送到该送到的人手上,而燕北王府却是打草惊蛇了。”

    任瑶期能想到的事情,她不信那个被裴先生赞誉过的萧靖西会想不到。

    冬生想了想,也没了主意:“那又会是谁?”

    “我说不是萧二公子,又没说不是燕北王府的人。”任瑶期也不是很肯定地道,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

    掌握的信息太少,她也没有办法判断。何况如果她遇见的那个人就是萧靖西的话,他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合了。

    ******

    这边,任瑶期正与冬生在猜测那截杀朝廷信使,并最后收拾了尸体之人的身份。

    那边也有人在追查这封密信的去向。

    已经换上了一身蓝色广袖袍的少年同样站在窗边,听着单膝跪地的黑衣男子禀报,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丝渐渐变小变细,眼中似是也笼罩着让人看不清的雾气。

    屋瓦的缝隙间还有雨滴断断续续的滴落下来,滴答滴答地落进了檐下放着的一对有些陈旧的花岗岩三面开光莲花纹鱼缸里,鱼缸里的水溢了出来。

    少年低柔暗哑的声音舒缓地在屋里响起,声音明明不大却是掩过了外面的水滴声:“把尸体送去给萧靖岳,问他怎么处理,我只是来白龙寺养病的。”

    跪着的属下一愣,小心地抬头瞟了主子一眼,试探着问:“那三公子到时候否认是自己派来的人怎么办?”

    少年闻言偏了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的属下一眼,有些讶异地道:“他还能否认?”

    那属下立即低头:“属下明白了。只是三公子要截下的那封信还落在他人手中,属下要不要派人去……”

    少年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似是想了想,淡声问道:“你确定那人是李家的人?”

    “属下确定,那人是前献王世子李天佑身边的随从,当时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子,是白鹤镇上任家的小姐。”

    “任家?”少年的语调依旧舒缓平和,眉间却是有些思虑之色,不过一瞬他便淡笑着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吧。”

    黑衣属下一愣,主子这是不想管了?

    可是以三公子的为人和手段,怕是不少人会被牵连以致性命不保,就连李家的那位世子怕是都会……

    ****

    前一章在修文前末尾有重复内容,再刷新一下应该没有了。

    首发的时候写的太快,有些细节部分不是很满意,所以修改了一遍。

    不影响大剧情,只是为了行文通顺一些。

    不过为免有些亲还是觉得不舒服,这个67章就当2000字收费`(*n_n*)′

    .

    ps:今天家里有小朋友假期结束,要送回学校上课,所以回来晚了,很抱歉。

    (不是儿子,乃们不要乱猜(~>__<~) )

    之前说的加更会在白天陆续发上来。

第68章 定谋

    “对于燕北王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任瑶期问冬生道。

    她上一世对燕北王府的事情知道的就不多,这一世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过,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

    不过冬生是作为李天佑的贴身小厮培养的,他的师父是他外祖父身边的那位厉害的跟班郑国良,也算是李家的管家。

    她以前总是觉得郑管家说话的声音有些奇特,后来才明白郑管家应该是宫里出来的,是个太监。

    李天佑的小厮不用知道太多的应酬往来,但是他一定要知道如何帮着主子趋利避害。所以冬生对云阳城里各个家族的情形应该知道的很清楚。

    “已故老燕北王正妃是先皇次女,乃当年的张贵嫔所出,十五岁时被先帝赐封常德公主嫁入燕北王府。不过老燕北王在被赐婚之前与云家的嫡长女云瑶定过亲,当时燕北王的祖父第四任燕北王萧岐山还在世,曾请旨向先皇陈情。”

    “先皇考虑再三后为堵悠悠众口并安抚萧岐山,便允许燕北王府在公主进门的同时让萧衍迎娶云家长女云瑶为侧室并且允诺了等萧衍继承燕北王之位后,云瑶若是有子就给她侧妃之位,这样萧衍的正妃常德公主和侧妃云氏是相隔一日先后进门的。”

    “只是常德公主自进萧家门后只生了一个女儿萧微后就再无动静,而云太夫人则生了老燕北王长子萧衍。之后公主又为老燕北王纳了一门出身苏家旁支的贵妾,老王爷的次子萧衡就是这个苏贵妾所出,苏贵妾身子不好,萧衡出生不久之后就过世了,萧衡自幼被养在常德公主膝下。”

    冬生对这些世家里的弯弯绕绕果然是知道得很清楚的,细细道来,如数家珍。

    “第四任燕北王萧岐山活到了六十来岁,所以老燕北王继位之时已经三十五岁了。当时为了立世子的事情燕北王府曾经闹过一阵。”

    “常德公主要立自己养的庶子萧衡。而老燕北王则更加属意长子萧衍。听说常德公主还曾经瞒着老燕北王写密折入京求先皇为她做主。”

    “偏偏当时正值先太子病故,先皇发病,康王与荣王两人争储最为厉害的时候,公主悄悄送到京城的信如同石沉大海。而老燕北王则以萧岐山留有遗命为由亲自入京请旨为长子请封,当时监国的康王和荣王争得难分胜负,谁也不想在那个时候开罪燕北王府。因此萧衍顺理成章成为了世子。又过了两年,先皇突然病愈,康王与荣王先后因忤逆的罪名被诛,不久后老燕北王也暴毙,萧衍则继位为燕北王。并请封嫡长子萧靖康为世子。”

    “因为康王与荣王‘两王之乱’,先皇病愈后一开始还没有精力来管燕北的事情,所以萧衍继位并为长子请封之事都很顺利。只是先皇要求燕北王世子入京中的国子监读书,实质是做为质子。所以燕北王世子自幼就在京中长大,并幼时就被先皇下旨与长安公主之女赵英娥定亲。听说这位世子文章极好画画也出色,就是骑射荒废了。”

    任瑶期一直沉默地听着,冬生说的这些事情有些她知道,有些她不知道。

    燕北王府水深她能想到,但是如今听冬生这么细细说来,还是有些让人惊心。

    “现任燕北王萧衍的正妃是他生母云太夫人的亲侄女。云家现任当家云盛的嫡长女云初雪,这位王妃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即在京的世子萧靖康。二公子萧靖西,郡主萧靖琳。燕北王的弟弟萧衡娶妻苏氏,生三公子萧靖岳和萧二小姐萧靖媛。还有几个庶子庶女。常德公主唯一的女儿萧微则嫁给了现任宁夏总兵吴萧和,生有一女。”

    任瑶期心中一动:“燕北王萧衍与他弟弟萧衡关系如何?”

    冬生想了想,如实道:“外人瞧着还算是兄友弟恭,不过……您看他们各自的外家云家和苏家的关系就能明白,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云家与苏家从萧岐山当燕北王开始明面上已经握手言和,亲如一家,其实两家在背后却依旧是争端不断。苏家手里握有西北的几个大马场,燕北军骑兵所有的马匹就都是供自苏家西北的马场,云家是老牌世家,底蕴不是苏家可以比的,但是经营上却是比不得苏家。这两年两家正在争夺庆州附近的几个大盐场,闹得燕北王也很头疼。”

    西北马场……宁夏总兵……与大周争夺马场的党项族……云家与萧家,老王妃与燕北王的矛盾……

    任瑶期感觉隐隐有一条线将自己上一世所知道的那些和冬生刚刚所说的话串联到了一起,让她眼前亮起了一道曙光……

    上一世朝廷下令裁减燕北军的命令一下来,西北就发生了党项族马场之争,然后燕北军队被分化,一部分归入了宁夏总兵吴萧和麾下助他对抗党项族。

    她原本也以为这是燕北王为了保存实力的两全之策。

    可是现在看来,吴萧和是老王妃常德公主的女婿,他难道真的能与燕北王一条心?燕北王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军队分给妹夫的?怕是未必吧?瞧着更像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的意思。

    虽然后来因为有燕北王二公子萧靖西的介入,那些燕北军被收编回了大半,元气未曾伤,可终究还是有损失的。

    而曾潽当年能很快坐稳宁夏总兵的位置,还与他在萧靖西收编回燕北军之前成功策反了一批原本就持观望态度的燕北军的中下层将领有关。那些少部分人最后成为了他晋升的资本。

    所以如是能想办法不让燕北王府的军队入宁夏,也就断了曾潽的一条高升捷径。

    不可否认,任瑶期恨曾家,恨曾潽和曾奎。

    尽管这一世那些事情还未发生,她还是一想起曾家的人就有无法遏制的恨意,那是深刻进骨子里,融入了骨肉的恨。

    这时候院子外头又走进来了几个人,是夏生,香芹。桑椹她们领着任瑶华的丫鬟进来了。

    芜菁她们几个身上十分狼狈,有两个丫鬟脸上还满是泪痕,进了院子来还抽噎不断,可见之前是吃了苦头的。

    待看到站在屋檐下的任瑶华,她们全一窝蜂的涌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委屈地告起了状来。小小的院子立即变得嘈杂起来。

    还是芜菁看不下去了,将她们训斥住了。

    任瑶期只听任瑶华冷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原本在一边看热闹的李天佑翻了个白眼,带着夏生背着手进了屋。

    任瑶期沉静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在屋子里响起:“有一个办法,不过你需要冒风险。或许大家都要冒风险,你愿不愿意做?”

    冬生一愣。有些犹豫地问:“表小姐说的大家是指谁?主子他们也要冒险吗?”

    任瑶期看着冬生波澜不惊:“你以为现在舅舅就没被牵连?与其等着灾难来临,不如反戈一击。”

    献王李乾一家在燕北的处境本就十分尴尬。

    李乾的生母宛贵妃是先皇宠妃,是先皇早年从宫外带回来的平民之女。入宫不过六个月就生下了李乾。

    所以虽然先皇承认了李乾这个皇子的身份,可是在先皇死后,李乾的出生成为了他的污点。

    京中隐有谣言,宛贵妃在进宫之前其实是个卖唱的歌女,早就与人珠胎暗结。后来虽然得幸于先皇,其实怀的并不是先皇的种。只是宛贵妃手段了得,让先皇认下了这个便宜儿子,并封为献王。

    先皇已死。这个谣言无从证实,不过在议立新帝之时,朝臣中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拥立当时还只是个婴孩的颜妃的之子。

    宛贵妃绝望之下先下手为强。拿出先皇遗诏率先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献王贬为庶民,流放到了顏氏一族无法插手进来的燕北,令他子子孙孙永世不得入京。

    献王一家抵达燕北当日。宛贵妃饮下鸠毒自尽而亡。

    其实这些年来,献王一家却是托庇于燕北王府的。否则他不可能能平安活到今日。虽然窝囊,但终究还是活着。

    裴先生在与任瑶期说起这段宫闱秘闻的时候还曾感叹道,当年的宛贵妃确实是个人物。

    她不仅容貌倾城,多才多艺,还能屈能伸,果断狠绝,并且输得起。

    可惜终究红颜薄命。

    任瑶期没有见过这位曾外祖母,但是她在京城的时候曾见过一些偷偷流传在士林才子们手中的宛贵妃的画像和先王令人为她写的诗词。

    裴先生曾笑颜,他当初之所以问卢德新讨要她,是因为第一眼见到她时觉得她长得像他收藏的一幅画中的那位画中女子。

    她原本以为他是说笑,后来她看到那幅画后才知道裴先生说的是她的曾外祖母,宛贵妃。

    而她也是那时候才明白为何裴先生不过与卢德新说了几句话,卢德新就将她送了人。

    卢德新是朝廷派去宁夏的监军,而大周朝皇室一向喜欢用近侍做监军,卢德新其实是个太监,他的全部荣宠都是来自上头的主子。

    而他的主子颜太后与当年的宛贵妃是死对头,任瑶期与宛贵妃相似的容貌会给他带来麻烦。

    那个时候她其实是万分感谢自己这张脸的。

    很多太监因为身体上的残缺,在男女之事上会有些偏执。尽管他们在房事上无能,却仍然喜欢娶妻养妾。任瑶期很不愿意回想自己当初落到卢德新手中时,那一段不堪的日子。

    冬生被任瑶期那似乎看透世情的淡然声音所镇住。

    他们跟着献王的人都明白献王一脉在燕北如履薄冰的处境。他们不但要时刻担心京城里的顏氏会不会突然派人来暗杀,还要担心哪一日燕北王府会不会将他们交给顏氏处置甚至代替顏氏悄无声息地处置了他们。

    只要顏太后和她的儿子还在位,只要顏氏一族还把持朝政,他的主子们就永无真正可以安心的时刻。

    “属下要怎么做,表小姐但请提点。”冬生咬了咬牙,恭敬地问道。

    ……

    任瑶华派人进来让任瑶期出去的时候任瑶期已经与冬生交代清楚了。

    冬生呆立在那里半响没有动静,脸上的表情惨白如纸,让走进来的丫鬟也吓了一跳,还以为五小姐刚刚怎么狠狠教训了冬生一顿。

    任瑶期轻叹一声,走出去之前道:“你仔细想想,也可以与夏生他们商量,若是有事就打发人给我送信。”

    任瑶华见任瑶期出来了皱眉道:“怎么这么久?时候不早了,人也回来了,我们回去吧。”

    任瑶期该交代的也交代了,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任瑶华却是没有立即移步,还往任瑶期身后看去,似是想要等冬生出来。

    任瑶期笑道:“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再也不敢了,而且我还交代了他一些事情去做,这次不如就算了吧?”

    任瑶华有些不满:“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我们任家没人了吗?”

    任瑶期无法,只能软语央求:“三姐,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刚教训他的时候已经说了会为他向你求情的。”

    这时候冬生从里间走了出来,他脸色依旧很不好看,任瑶华瞥见便有些信了任瑶期教训过他的话了。

    任瑶期又赶紧道:“而且我们也不好越过了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罚李家的人,我们毕竟姓任,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怕是要说三道四。至于今日你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每人赏一两银子的压惊钱。”

    说着任瑶期又走近了些,小声道,“现在我们还跟着大伯母在外头,不好生事。想要教训他以后多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任瑶华这才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任瑶期看了冬生一眼,缓步跟着任瑶华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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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你来我往

    李天佑背着手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离开,口里喊着:“下次再来玩啊。”转身就朝着站在他身后的夏生小声抱怨:“瑶华那丫头越来越凶悍了!”

    任瑶期和任瑶华出来的时候,任家的马车已经候在外头等着了。原本任瑶华的人被夏生找到后,几个丫鬟跟着过来了,还有几个婆子被打发回去叫车来。

    这时候虽然不算太晚,天色却是暗了下来,任瑶期抬头看了看天,发现不远处天际有乌云翻腾,似是又有一场大雨要下。

    乘车回到白龙寺的之后,姐妹两人去见大太太王氏。

    王氏见她们回来了也没有说什么,只礼貌性地问了两人外祖家几句,任瑶期都妥帖地回答了。

    王氏道:“我原本刚想打发人去接你们的,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可是瞧着外头的天色似是还有一场大雨要下。我派出去的婆子说前头的低一些的路上积了不少的水,若是半路上再遇见大雨就不好了……”

    王氏正这么说着,众人就听到外头突然响了一声闷雷,似是震得地都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外头似是有人奔跑着喊下雨了。

    王氏无奈地回头看了赵氏一眼:“有些事情还真是不经念叨。”

    赵氏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了窗边,将窗户推开了,果然外头又下起了大雨来了,还夹杂着电闪雷鸣。

    “母亲,让您说对了,今日怕还真是回不去了。”

    大太太点了点头:“让人去与知客僧说一声,我们今日借住在他们的客院。”

    白龙寺有一些专门为上山的女眷准备的客院,与寺里的僧侣的住处是是断隔开的,却又能让寺里照应得到,不会有安全之虑,十分稳妥,所以大太太对要留宿一事并未觉得为难。

    赵氏下去安排了。大太太又让人将任瑶玉和任益均,丘韫他们几个都叫过来。

    那几人在下雨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任瑶玉进来的时候还凑到丘韫和云文放那儿捂着嘴小声说着什么,一副熟稔的样子,任瑶音也一起过来了。

    云文放一进来视线就在任瑶期身上扫了扫,一副有些不满的模样。走近了还道:“我下午让人找你好几次都不见人。原本还想带你们去山下逛逛。”

    看着任瑶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视线,任瑶期礼貌地点了点头:“我和三姐遇见了舅舅,便过去拜望了。”

    任瑶玉撇了撇嘴,笑道:“就是你那个王孙公子的舅舅啊?听说他会唱戏?什么时候给我们唱唱呗?”

    李天佑是会唱戏,不过向来是自娱自乐。而任瑶玉这话说着就有些轻视的意味在了。

    任瑶华就皮笑肉不地看了任瑶玉一眼:“你也配?”

    任瑶玉脸色一沉,就要反讽回去,坐在上首的大太太见了。喝止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谁再胡闹回去之后就禁足!”

    任瑶音拉着任瑶玉小声劝道:“八妹妹不该这么说三姐姐和五妹妹的长辈。”

    任瑶期一直有些走神,她没有心思理会这些斗嘴,她在担心冬生那边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去了没有。

    等雨稍微小一些了,大太太便带着任家的小辈们搬到了白龙寺准备的客院里去了。

    一进的院子,与之前李天佑住的那一个有些相似,不过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

    任瑶期和任瑶华住了西厢第一间,任瑶玉任瑶音则住了西厢第二间。丘韫。云文放,任益均,任益健。任益鸿几人则分住在了东厢。大太太和大少夫人住了正房,

    萧靖西安静地坐在炕桌前打着棋谱,外头嘈杂的雨声并没有干扰他分毫。他平静柔和的面孔上闲适而专注。

    突然守在外头的小厮同贺走了进来,却是没有立即说话,只低头束手站在了榻前候着。

    “何事?”萧靖西没有抬头,手中还随意把玩着一粒黑子,墨玉棋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流露出温润的光泽,不过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吸引别人全部的视线。

    同贺低头小声道:“公子,李天佑的随从冬生求见,说是替主子来拜访您。”同贺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却吐字清晰。

    萧靖西的手一顿,然后缓缓落在了棋盘上,面色不变的淡声道:“不见。”

    同贺没有惊讶,也没有犹豫地低头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出去了。

    同贺走后,萧靖西看着棋盘地目光有些若有所思。

    外头的雨下得依旧很急,一个闪电在空中炸开,一瞬间的亮如白昼。萧靖西的面色在这道亮光的映照下一如既往的平和安逸,不动如山。

    许久,同贺又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来。

    “公子。”

    萧靖西抬眸:“何事?”

    同贺回道:“小的已经回了说您不见客,那人也没有说什么,只立在我们院子门口纹丝不动。小的让人去劝了他几次,他不说话也不走。倒是从我们院门口路过之的有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认出来他的李天佑身边的随从。小的怕……”

    他怕李天佑虽然已经是废献王世子,可是终究还是姓李,若是有人硬要给他们公子扣上藐视皇室的帽子,那就憋屈了。

    萧靖西闻言没有任何表示,依旧低头打他的棋谱,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同贺有些不安地站在那里,主子没让他出去他又不敢走。

    不知过了多久,萧靖西将手中的棋子放到了棋罐里,淡声道:“让他进来。”

    同贺如蒙大赦地松了一口气,躬身退了下去。

    冬生被湿淋淋地带了上来,站到萧靖西面前的时候还不停的往地上滴水,将屋子中间铺了地衣的地面滴得湿了一块,同贺往他脚下瞥了好几次。

    冬生一言不发地给萧靖西行礼,礼仪周到细致,让人挑不出理来。

    萧靖西神情淡定安适的由着他行了礼,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替我向你家主子问好。”

    说着便端起了手边的青花茶盏,示意同贺送客。

    同贺看向冬生,等他走人。

    冬生却是置若罔闻般的从自己的胸襟里摸出了一封已经拆开的信,自顾自地放到了萧靖西炕桌上。

    萧靖西有些惊讶,看着自己面前那封被冬生藏在怀里没有淋湿的信笺,脸上的笑容变得极淡。

    不知为何冬生觉得屋子里的有一瞬间的窒闷,连呼吸也有些不顺畅起来。

    “你家主子这是何意?”萧靖西突然轻笑一声,悠然地问道,

    冬生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小的是来求萧二公子帮忙的。”

    萧靖西不再看那信笺一眼,盯着冬生的目光虽然依旧带着笑,笑容却十分的淡漠,他语调柔和地缓缓道:“这就是你们求人帮忙的态度?也不管别人愿意与否?”

    冬生不知为何,心神就是一摄,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家主子说了,有时候明明是不想帮的,但是人家非得自己凑了上来,脸皮薄一些的也就顺手推舟帮上一帮了,总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要见死不救?说不定还能给自己结一个善缘,让自己救助之人知恩图报,关键时刻也救自己一命。”

    萧靖西不由得愕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古怪,突然他哂然一笑,摇了摇头温声道:“你家主子到底是谁?姓李的还是姓任的?”

    见他猜中,冬生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汗颜,却又有些松了一口气地感觉,毕竟萧靖西肯与他接话了:“有姓李的也有姓任的。”

    萧靖西似笑非笑:“你家主子有没有说,若是那人不知道知恩图报又如何?”

    冬生控制不住想要去抹额角的汗的手,顶着压力老实地摇了摇头:“主子没说,只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萧靖西闻言沉默了片刻,伸手将那封开了封的信拿在手中:“这封信里说了什么?”

    冬生吞咽了一下,低头将信上的内容背了出来,没有半分迟疑。

    萧靖西看了他一眼,将信扔回了炕桌上,淡声道:“你先回去吧。”

    萧靖西的话并没有给冬生任何承诺,让他有些心里没有底,不由得道:“萧二公子,这件事情与我家主子没有干系,他也不知道这信的内容,他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有事情,小的愿意一力承担。”

    萧靖西偏了偏头,温和又淡漠地道:“哦?你要如何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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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说服

    冬生张了张嘴,顿了顿,才低声道:“朝廷削减燕北军军饷,之后又预谋派人在燕北军内部引起骚乱,并引发民愤,不过是为了撼动军心,挑起事端,好借机达到削减燕北军军队战斗力的目的。燕北军一直是朝廷的一块心病,而顏氏一族认为经过十几年的经营现在朝中时局已经稳定,削弱萧家的时机也已经成熟了。”

    萧靖西笑了,有些漫不经心的轻抚着青花茶碗的碗沿:“若是我没记错,你的主子是姓李吧?”

    冬生点头面不改色:“公子说的没错,小的的主子姓李,可是却不姓颜,况且小的的主子更想活命。若是燕北军败给颜家把持的朝廷,那第一个身受其害的就是小的的主子。所以小的比任何人都希望燕北军队强盛。”

    萧靖西嘴角噙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声线低沉美好:“这话又是你哪个让你主子说的?”

    冬生低头不语。

    萧靖西也不在意,笑着温声道:“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然你家主子当年也不会远避燕北。若是朝廷要裁军,燕北也只有顺行君意。”

    萧靖西这话冬生自然半个字也不会信,于是他沉声道:“可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难道燕北还想再重蹈几十年前的那一场浩劫吗?小的虽然不才,可是也知道辽人虽然被燕北军赶出燕北几十年了,却依然虎视眈眈时刻想着要卷土重来,而西北边境又有党项族滋扰民安。若是没有燕北军坐镇燕北,燕北的民众又当如何?如当年那般在辽人的铁骑下苟延馋喘过得连猪狗都不如?所以燕北军不能败也绝不能退。”

    萧靖西这才将视线投注到冬生的身上,认真的看了他几眼,突然笑道:“那你有什么法子能解决朝廷针对燕北的裁军令?”

    冬生闻言看了萧靖西身旁站着的小厮同贺一眼。

    同贺不等萧靖西下令,就低头退了出去,并将门带上了。

    萧靖西目光温和地看着冬生,微笑着等他说下去。

    冬生道:“主子喜欢听戏,小的们便会唱几句。小的记得有一段戏文唱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故事”

    萧靖西坐在上首,深沉的眸光微微一闪,没有说话。

    “小的知道现任宁夏总兵吴萧和是燕北王的妹夫,当年老燕北王让郡主与吴家结亲或许也有让萧吴两家在关键时刻守望相助的意思在里头。所以,若是有朝一日朝廷要下令裁军,燕北王府最有可能做的应该就是想办法将一部分燕北军调入宁夏。以分散朝廷的注意力,保全燕北军实力。”

    萧靖西闻言眼中的讶异一闪而逝。这是已故的老燕北王当初在世之时布置的一步棋,他虽然并不以为然,但是他的父王却是赞同的。

    可是眼前之人又是如何猜到的?

    献王当年被发配入燕北之时,他身边的那些人都已经被燕北王府一一查了一遍。所以萧靖西知道如今献王养的那一个戏班子中其实是藏龙卧虎。

    不过因为献王与燕北王府没有什么利益冲突。那些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燕北王府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且当时他的祖父认为献王留在燕北对他们今后未必就没有用处。

    虽是如此,献王和献王世子却都是无争的闲散性子。即便这种闲散是只是个表象,他也不认为他们能猜出来老燕北王的布局。

    外头的雨声越发的急了,室内却是静谧而沉闷。

    冬生的声音也渐渐沉稳自信了起来:“可是小的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换了手就是换了姓,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说句不好听的话,吴萧和即便是燕北王府的女婿,可是他并不姓萧,任萧家与吴家的交情再好。最终也拗不过一个‘利’字当头。时间久了,谁又能说得清了?退一万步说,即便吴家与萧家一直同进同退。吴家自始自终都以萧家马首是瞻,可万一吴家到了身不由己的时候又能如何?我朝武职虽然可以世袭,吴萧和的总兵一职就是承袭自他的父亲吴侯淳。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也有旦夕祸福。世袭的位子并不代表就能一直固若金汤。与其将希望寄托在盟友身上,到不如将力量握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萧靖西的眼神莫测中带了一抹深意,嘴角却依旧挂着浅浅的笑,不说话也不表态。

    冬生说到这里暗自打量萧靖西的神色,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由得又有些不安起来。

    这时候一阵风从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并带来了湿润的水汽,萧靖西蹙眉轻咳了起来。

    冬生发现眼前的少年即便是咳嗽,也有一种平常人没有的闲适优雅的仪态。

    他这才想起来萧家二少爷身体一直就不好,上一次离京的时候听说就病得快要死了。年前回来后虽然身体好了不少,却依旧需要时不时的静养。

    可是冬生从进来见到他之后却好像就忘记了他是病人这件事情,萧靖西身上有一种无以言喻的神彩,这种神彩能吸引人的所有注意,让别人忽视他的弱势,只看到他的美好。

    这会儿冬生打量他才发觉,萧靖西的容貌果然是出色的,却也没有世人传扬的那样“绝色”,只不过他一举手一投足,他的眼神,他的声音语调所散发出来的属于萧靖西的独特韵律才是吸引人无法离开目光的原因。

    冬生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眼,暗骂自己魔怔了。

    萧靖西虽然出色,却是属于男子的那种出色,而他也确定自己没有任何怪癖,所以对于自己看一个男人看呆了的事情,冬生有些郁闷。

    萧靖西咳了一会儿,候在外头的那个叫同贺的小厮隔着门急急问道:“公子,要小的进来伺候吗?”

    萧靖西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他收了帕子,淡声道:“不必了。”

    外头便没了声音。

    冬生见窗户还开着,不由得道:“我帮您将窗户关了吧?有雨水吹进来了。”

    萧靖西神色淡然安宁地看了看窗外,目光静谧如深流之水,他笑着摇头:“不必,闷着更不舒服。”

    冬生便又退回去站好了。

    萧靖西又将视线投向他,温和地道:“抱歉,你继续。”

    冬生想了想,便又接着道:“所以小的以为,燕北的军队只有待在燕北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和作用。分而化之是极其冒险的举措。”

    萧靖西看下和冬生静静微笑道:“或许你说的没错,可是我还是那句话,君命不可违。”

    冬生想了想,直言道:“公子的意思是燕北暂时还没有与朝廷正面对抗的打算么?”这句话就极为直白了,将萧靖西那冠冕堂皇的理由揭露了个彻底。

    萧靖西却也没有生气,笑而不语。

    冬生也微笑道:“这就是小的今日来见公子的目的。小的虽然想求公子庇佑小的,可是小的也不会白受您的恩惠。这就跟吃饭都要花钱一个道理。”

    萧靖西轻笑出声,声音依旧低柔暗哑:“不妨一言,若是能说得动我,我就保你与你家主子安然无恙。”

    他语气亲和随便,就像是玩笑话,却给人一种笃定的安心感。

    冬生不由得一喜,他自然是听说过萧靖西这个人的,但凡他允诺的话必定不会食言,很有一言九鼎的君子之风。

    他磨叽了这么半天,不过就是为了听他这么一句承诺。

    于是冬生毫不犹豫地道:“公子说的对,朝廷要裁军,燕北不应该与之硬碰硬的硬抗。否则就会站在天下那些整日将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的读书人的对立面。虽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但是这些书生加在一起饶起舌来谁也抗不住。所以燕北应该顺势而为。”

    不等萧靖西问,冬生就自觉道:“公子您看如今我们燕北最富有的是谁?”

    萧靖西闻言微微一愣。

    冬生笑道:“小的觉得不是苏家,任家,林家,云家……等等任何一家世家,而是……”

    冬生说着指了指自己脚下之地,又指了指天。

    “而是这佛门清净之地。百姓常言,世间财富十分,佛占七分。”

    萧靖西略微偏头想了想,微微一笑,显然他也并不反对这个说法。

    “整个燕北的大小寺庙大约有八百来个,就拿这白龙寺来说,它名下记录在册的田产,香客信徒的捐地,加上开垦出来没有上报的荒地每年就能养活至少两三千口人,这还不包括其他的收入。而整个燕北与白龙寺一般大小的寺院燕北大概有二十来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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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以为今日勤快地加了更,十分有成就感

    可是后来想想貌似昨天欠更了,算上补更的话今天其实只加更了1000字……1000字……(~>__<~)

    瞬间感觉都不会再爱了……

    作者就是个渣渣……

    可是字码到凌晨两点多的渣渣又能有几个……〒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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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易主

    佛教传承于天竺,中原的僧人过得却不是天竺僧人流行的那种乞食生活。

    大周人大都数笃信佛教,自前朝起,朝廷就对佛教寺院大力扶植,赐建寺院,供养僧人,赐予土地和特权,十分常见。

    经年积累下来,大周朝的寺庙都十分富裕。

    几乎每一个大寺庙都有一批佃农为寺庙耕地,寺庙除了出租土地,院落和法器佛经等,还会对外放债,收取利钱。

    如此便出现了佛祖与百姓与朝廷争利的情况,也难怪民间会出现“世间财富十分,佛占七分的说法。”

    冬生原本就是当作主子的贴身小厮培养的,这种人都很机灵,口才也好。

    这么说着说着,他原本站在萧靖西面前的莫名紧张感便消退了许多,口齿也越发灵敏起来:“……小的以为,燕北王府到不如在朝廷裁军令正式颁布之前,率先将军队整顿一遍,让一部分人‘卸甲归田’。反正我们燕北有这么多的寺庙在,也不怕会养不起这些能挑能抗的将士。”

    萧靖西有些玩味地看着他道:“你就不怕佛祖降罪?”

    冬生闻言,正色道:“都是佛祖座下信徒,它老人家不会厚此薄彼!”

    萧靖西不由得轻笑出声。

    冬生看着他,目光中又带了些紧张:“萧二公子,您看可行吗?”

    萧靖西微微敛眸,修长白净的手指在面前的棋盘上轻轻敲了敲,冬生的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只见萧靖西忽而淡淡一笑:“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不过认真布署一番到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冬生眼前一亮。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萧靖西漫不经心地问。

    冬生看了萧靖西一眼,低头道:“是小的想的。”

    他总不能把表小姐牵连进来。

    萧靖西微微偏头,玩味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遍,柔和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又似乎带了些让人无法看透的意味在,他慢悠悠地道:“如此的话,那你今后怕是不能再回你主子身边伺候了。”

    冬生闻言脸色先是一白,看了萧靖西一眼。又有些不确定地道:“萧二公子的意思是?”

    萧靖西莞尔一笑,淡然地道:“你既然有胆量来向我献策,那以后自然就是我身边的人了。忠臣不侍二主不就是这个道理?”

    冬生沉默了片刻,然后果决地低头,单膝跪在了萧靖西面前恭谨道:“小的冬生,见过主子。”

    他原本就抱了必死的决心。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至少主子不会再受他牵连,而他的命也没有丢。只是想到自己伺候了这么些年的主子李天佑,他心下还是有些黯然。

    萧靖西倒是对他的果断惊讶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柔和地道:“回去与你家主子道个别吧,明日过来找我身边的小厮同贺。”

    冬生顺从地应了一声是,恭谨地退了下去。

    窗外雷雨交加。空气里充斥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冬生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雨中,雨滴打在他的头脸上他似无所察,并不算强健的背影坚定果决,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来人。”萧靖西淡声道。

    他的声音不大,很容易就被外头的雨声淹没了,可是不过片刻,小厮同贺就推门走了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萧靖西拿起冬生之前放到坑桌上的那封信。看也不看就递给了同贺,同贺忙躬身接过。

    “交给同德,让他处理了。”萧靖西随意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是。”同贺应了一声。见萧靖西没有别的吩咐,便又退了出去。

    萧靖西转头静静地看向窗外,漆黑如同墨玉一般的眸子里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冬生从萧靖西别院里出来之后。却是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白龙寺。

    任瑶期当时正好用完了晚膳,与任瑶华两人坐在西厢的房里沉默喝茶。

    听见大太太派去守门的婆子道舅老爷派人来找五小姐的时候,任瑶期立即想到可能的冬生那里有消息了。

    她放下茶碗,吩咐那进来通报的婆子道:“领他去前面的南房,我片刻后就到。”

    任瑶华看向任瑶期道:“你托了他给你办什么事?你自己身边没人了吗?”

    任瑶期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要他帮我寻些小玩意罢了,他在外头方便,家里的那些人未必能买到我想要的。我去去就回。”

    任瑶华便也不再管她,

    任瑶期带着两个丫鬟沿着回廊走去南房,这里原本还坐了几个当值的婆子,见任瑶期进来了忙起身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冬生全身都湿透了,他却混不在意,上来行礼的时候任瑶期还差点被他袖子上的水给溅到了。

    打发了苹果和桑椹两人去门口守着,任瑶期示意冬生跟她去里间说话。

    出门在外,人也带的少,便也没有那么多的繁琐规矩。

    “你去见过萧靖西了?”任瑶期看着他那一身狼狈的模样,直言问道。

    冬生沉默地点了点头:“属下照着您说的话说了一遍,他已经答应了助我们遮掩这件事情。”

    任瑶期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面上也不由得带了些喜色:“他觉得可行?”

    任瑶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冬生的时候,也不确认计策能否可行,她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冬生点了点头:“萧二公子说仔细部署的话,并非不可行。”

    任瑶期心中大石放下之余也发现了冬生的神情有些不对,她敏锐地道:“还有什么不顺利的?”

    冬生摇头,神色黯然道:“没有什么不顺利的,不过……我以后不能在爷身边伺候了,萧二公子要我以后跟着他。”

    任瑶期闻言一愣,有些奇怪地道:“你要当萧靖西身边的随从?”

    冬生依旧是点头:“他好像是这个意思。他问我那计策是谁想出来的,我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回答说是我自己想的,他便说我以后不能再在主子身边伺候了。”

    任瑶期想了想,轻叹道:“那也总比丢了性命好。舅舅那边……”

    冬生抿了抿唇:“这件事情本就是我自己惹出来的,如今既然已经解决了,我不想让主子劳神。五小姐,这件事情能否不要对主子们提起?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吧。我原本也只是爷身边的一个小厮,只会些伺候人的活计,功夫也差,少了我,主子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任瑶期闻言沉默。

    上一世冬生就是一声不响的离开的,这一世他是到了萧靖西身边,上一世不知是一副什么境遇。

    她知道外祖家的这些人大多数其实是没有签卖身契的,所以去留随意,只是他们却不会轻易背离。

    “你要回去与他们道别吗?”任瑶期问道。

    冬生点了点头:“我还要去给主子磕头。以后不能在他身边伺候了,我总要……总要说一声。”这么说着冬生这个大老爷们就突然哽咽起来了。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用自己湿淋淋的袖子遮住了脸,好一会儿才恢复。

    任瑶期不知道说什么好,按理说能在燕北王二公子跟前伺候,肯定要比跟着李天佑好。不过冬生这一群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很多人从一出生起是为了献王府而活。

    只是任瑶期想不明白,萧靖西为何非要将冬生要到他身边。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人对献王府的忠心程度。

    冬生双手用揉了一把脸:“表小姐保重,属下告退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本来她还想说若是萧靖西那边关于寺庙藏军之事有什么进展的话来与她说一声,可是想到冬生以后是萧靖西的人了,而主子最忌讳的就是下面的人对自己不忠,她便没有说出口。

    若是萧靖西真的采纳她的意见,她总会发现动静的。

    毕竟那个法子只是障眼法而已,并不可能真的瞒过所有的人。

    冬生退了出去。

    任瑶期也从南房里走了出来,正好遇见了从檐下走过的丘韫和云文放。

    冬生出来的时候与他们打了个照面,匆匆行了一礼便又冲进了雨里,走远了。

    丘韫看着冬生的背影摸着下巴笑道:“这是那里来的小厮?”

    任瑶期道:“是我舅舅有话要我转告给我母亲,让他身边的人过来传话的。表哥和文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丘韫看了云文放一眼,笑眯眯回道:“听闻萧家二公子在这附近养病,子舒正要带我去拜访。哦,三表哥也去,我们真在这里等他。”

    正这么说着,果然看着任益均从东厢的廊檐下往这边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拿了一件厚披风追着他边跑边劝说的小厮。

    对于萧靖西这样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想要结识的,就连任益均也不例外。

    “不过他一向很少见外客,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说起来,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云文放懒懒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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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回程

    目送着那三人出去了,任瑶期也转身回房。

    路上却是忍不住回想自己今之前见到的那个少年的模样。

    因为冬生的事情,她大概能确定他就是萧家二公子了。

    别的暂时无从考究,但是单单凭着容貌气质确实也是个极其出色的人物。

    不知道萧靖西能否真的成功施行她的谋划,若是事情朝着她希望的那样发展不知道曾潽还会不会被朝廷派来燕北。

    这么想着,任瑶期进了自己与任瑶华的屋子。正要听见香芹与芜菁两人站在门口不远说悄悄话,

    看见任瑶期进来了,两人连忙行礼。

    任瑶期笑道:“说什么这么热闹?三姐呢?”

    香芹现在与任瑶期熟悉了,觉得她是个好说话好脾气的主子,也不怎么怕她了:“三小姐嫌屋子闷,去找大少奶奶要花样子去了,留了奴婢两人收拾床铺。三小姐嫌弃府里准备的被褥有樟脑味儿,要奴婢们将我们自己马车上的被褥换了来。”

    说着便又凑过来了些小声道:“奴婢们在说白云痷的事情。五小姐,听说之前那个男人下午被抓到了。”

    任瑶期微愕,香芹说的那个男人应该指的是白云痷那个姑子的相好,可是李天佑应该还好好的待在山下的小院子里才对。

    芜菁脸上一红,在香芹腰间的软肉上拧了一记:“你怎么能跟五小姐说这些,也不怕污了小姐的耳朵!若是被周嬷嬷知道了,非揭了你的皮不可!”

    香芹惊呼一声,立即躲到了任瑶期身后:“五小姐这不是问了吗,我也不能扯谎啊!再说这里也没有旁人,周嬷嬷怎么会知道?她若是知道了定是你告状了!”

    芜菁还要教训她,任瑶期笑道:“算了,香芹就是个猴儿性子,你就别与她一般见识了。”

    “五小姐您就护着她吧!”芜菁跺了跺脚。瞪了香芹一眼跑走了。

    香芹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见任瑶期看了过来,忙又讨好地笑。

    任瑶期见她耍宝,也忍不住微笑。

    “被抓住的是什么人?”任瑶期想了想,还是问道。毕竟是与李天佑有关的。

    香芹见她问,忙道:“听说是每日给白云痷掏粪的一个佃农。就住在山下。是被那个姑子出家前夫家的一个族叔五花大绑绑上来的,闹得白云痷鸡飞狗跳。不过奴婢听隔壁客院一个去看过热闹的婆子说,那姑子长得白白净净姿态婀娜是个难得的美人儿,那个佃农却是已经四十来岁了,满脸褶子丑的不行。那姑子虽然是个出家人。却是十分泼辣,将她夫家的那些亲戚骂了个狗血淋头,并挥棒子赶了出去。那些个亲戚便赖在白云寺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不肯走。说是如果白云寺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明儿就让人去报官。因为下雨了那边才暂时消停起来,不过明儿肯定又是一场闹腾。”

    任瑶期一听李天佑没有扯上关系暂时放了心,想着之前那几个满寺院找人的妇人的言行,那个佃农定是被临时抓来要给那姑子定罪的。

    心里想着,明日离开之前一定要让李天佑离开这里,免得他到时候稀里糊涂的被牵扯进别人家里的夺产之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上有些人。为了那些黄白之物,什么肮脏缺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这一晚任瑶期与任瑶华同榻而眠。

    姐妹两人睡着都有些不习惯,前半夜任瑶期一直感觉到睡在床外侧的任瑶华在翻来覆去。

    她也有些不习惯与人同睡。不过她躺在那里心里想的事情多了,倒是忽略了这种不习惯。所以最后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了。

    第二日起身的时候,任瑶期便瞧见任瑶华眼下有些青色。

    用完早膳。两人出门的时候任瑶期见她打了个哈欠便笑问道:“三姐昨晚没睡好?”

    任瑶华转头看着她精神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有些郁闷地瞪着她道:“你睡的倒是好,打了一整晚的呼噜,我哪里睡得着!”

    任瑶期愕然,她不记得自己有打呼噜的习惯啊,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正要反驳,却听到身后有人道:“谁打了一整晚的呼噜?”

    两人回头,便看到任瑶玉和任瑶音两人也正好从隔壁走了出来,正满脸兴味地看着她们。

    任瑶华顿了顿,抿了抿嘴唇指着自己身边的香芹淡声道:“我在说这个丫鬟呢。平日里没事,换了个地方就爱打呼噜。”

    香芹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默默地低头看脚。

    难怪她刚进府的时候周嬷嬷教她们规矩的时候说:主子都是没有错也没有缺点的,若是有,那也是她们这些丫鬟的。

    香芹又一次感觉到了丫鬟这份活计,当真不好做。

    芜菁看着香芹郁谇的模样,在一旁闷笑。

    今日早上雨已经停了,经过雨水洗涤后的天色格外明澈,还微微染了些晨光,仿佛天地之间也换了一番气象,变得灵净起来。

    姐妹几人去大太太那里等候听大太太今日启程回府的安排,却见有个婆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似是想要去大太太那里回禀事情。

    任瑶玉看见她急匆匆的样子,有些好奇,便扬声叫住了她:“你,过来一下。”

    任瑶音认出来那是她母亲院子里的一个二等婆子,便好言对任瑶玉道:“定是有急事要进去禀报的,你拦着她做什么?让她去吧。”

    任瑶玉撇了撇嘴:“这出门在外的,能有什么急事?无非就是今日的行程罢了,我先问一问也好心里有数不是?”

    说着就不理任瑶音,非要那婆子说出了什么事。

    那婆子吞吞吐吐的:“就是外头那个白云痷出了点事情,有些闹腾,奴婢怕耽搁了今日回府的行程,所以过来问问大太太。”

    任瑶玉越发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情?”

    那婆子越发为难,就是不肯开口,倒是任瑶音突然打断任瑶玉的追根究底,冷着脸对那婆子道:“那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赶快去禀报。”

    那婆子如蒙大赦,赶紧走了。

    任瑶玉不满道:“我还没问清楚呢!你……你难道知道是什么事情?”任瑶玉有些狐疑到道。

    任瑶音面上的尴尬一闪而逝,很快她就正色道:“八妹妹,她既然是去给长辈回话的,兴许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该听的,你又何必为难她?”

    任瑶玉轻哼一声,却是撇开任瑶音赶紧往正房走去,一边嘟囔道:“越瞒着我,我越是偏要去听听是什么事情。”

    “八妹妹!”任瑶音皱眉跟了上去。

    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大太太有些不悦的声音:“这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出现这种污秽之事?简直是……”

    待听到门口的丫鬟禀报说几位小姐来了,大太太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对自己身后的曹嬷嬷道:“你去问问寺里的圆净和尚,也算是他们白龙寺的地方,让他们派人去处理一下,我们等外头不闹腾了再走。吩咐下去,不许院子里的人出去探听消息,一旦发现那爱凑热闹的,全都给我发卖了出去。”

    任瑶期却是不由得皱眉,白龙寺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李天佑不会牵扯进去吧?

    大太太虽然不想让任家的人掺合进这种事情里头,不过也挡不住婆子丫鬟们的好奇之心。

    所以等任瑶期从大太太那里出来之后,就从香芹那里听到了事情的本末。

    原来那个姓梁的姑子的几个亡夫家的亲戚赖在白云痷外不远的一个院子里不肯走,不想今日早晨却被人发现梁姑子夫家的一个婶婶和之前说是梁姑子的相好的那个佃农双双脱光了抱在一起睡死在外头的柴垛里。

    如今那个梁姑子的婶婶正哭着寻死寻活,一家人闹成一团,再也没有心思去找那梁姑子的麻烦了。

    不过也有人说这姑子心狠手辣,连这种缺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任瑶期忙派了个婆子去山下李天佑落脚的地方看他走了没有,婆子回来道舅老爷一行刚走没多久。

    任瑶期便放了心。

    任家的人是快到午时才离开白龙寺的,任瑶期坐在马车上听外头任益健正在问丘韫昨日去见萧二公子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他们昨日是冒雨前去拜会的,盛情难却下萧靖西还真的见了他们一回,甚至还与任益均下了一盘棋。

    萧靖西人很温和,棋风却是极为犀利,杀了任益均一个片甲不留。任益均却是因此对萧靖西印象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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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覆辙?

    自白龙寺回来之后几日都是晴空万里。

    这一日在请完了早安之后,任老爷子和任老太太将儿子媳妇都留了下来,孙辈们都打发了出去。

    任瑶华原本都是在老太太院子里用早膳的,这会儿便与任瑶期一起回了紫薇院。

    “不知今日祖父祖母要与父亲,叔伯他们商量何事?”路上,任瑶华随口说道。

    任瑶期偏头想了想:“上一次将人都留下来是商量什么事情?”

    任瑶华道:“去年年末叔祖父来信说要在京城周围增开四家煤栈。”

    “最近家里可又有什么大的生意?”

    任瑶华想了想:“前日祖母与大伯母提起,好像韩家得了几口好盐井,想要与我们任家合伙。”

    “韩家?”任瑶期一听到韩家就皱眉,她总觉得韩家怪怪的。

    “韩家有何不对?”任瑶华挑眉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韩家还想要开盐场,我只听说做这个虽然一本万利,却也不是谁都能做起来的。”

    “所以韩家才会想要与我们任家合伙。”任瑶华不以为意地道。

    任瑶期却是在想,上一世有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可是不知是她想不起来了,还是她以前根本不关心这些,竟是没有印象了,最后也只能作罢。

    姐妹两人等着任时敏和李氏回来一同用早膳,倒是等了半个多时辰任时敏和李氏才回来。

    任瑶期注意道任时敏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可是李氏脸上却洋溢着淡淡的喜悦,有时候又突然会皱一会儿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一家人用完了早膳,任瑶期闲聊般地问道:“祖父和祖母今日说什么要紧事了?”

    任时敏慢条斯理地漱完了口,不在意地道:“是任家与韩家一同开盐井的事情。”

    任瑶期看了李氏一眼,笑道:“只为了这件事情么?那为何母亲婶婶也都留下来了?”

    李氏见任瑶期打破砂锅问到底,嗔怪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平日里好好做做针线,跟着周嬷嬷学学管家管账之类地才是正经。尤其是瑶华,你针线活儿倒是马马虎虎了,管账却还要再多学学。明日开始每次早膳后你花上半个时辰跟着周嬷嬷。”

    任瑶期听李氏突然提起这些突然心中一动,难道任老爷子和任老太太今日提到了任瑶华的亲事了?

    任时敏要出门,李氏拉着任瑶华在一旁小声交代什么。任瑶期与李氏说了一声便连忙跟着任时敏出去了。

    任时敏走了几步后发现任瑶期跟了上来,回头道:“你怎么不在你母亲那里听教?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任瑶期笑吟吟地快走了几步,走到了任时敏右手边:“我来送爹爹出门。”

    任时敏闻言失笑,斜睨了任瑶期一眼:“到底何事?说吧,爹爹赶着要出门呢。”

    任瑶期想了想。小声道:“今日祖父母除了说盐井的事情还提到了什么没有?”

    “你问这些做什么?”任时敏挑眉道。

    任瑶期讨好地笑:“爹爹就告诉我吧?不然我今日一直想着,做什么都没有心情了。”

    任时敏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在自顾自地走路。

    任瑶期又凑近了些。越加小声道:“爹爹,祖父母是不是有提到三姐的亲事?”

    任时敏闻言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呛,轻咳了起来,任瑶期忙上去给她拍背。

    “瑶瑶,你怎么什么都敢问?这些事情哪里是你管的?”任时敏瞪着任瑶期责备道。

    任瑶期小声道:“我就是见母亲提起要让三姐学管家的事情突然想到了,所以问一问。爹爹,到底祖父祖母是不是提到了这个?”

    任时敏有些无奈,见任瑶期一副他不回答就要跟他到底的架势。他只能含含糊糊地道:“是提了这么一句。”

    “是哪一家?”任瑶期忙问。

    任时敏皱眉,有些不悦:“瑶瑶!不该你问的不要问。”

    任瑶期低头,却是依旧死皮赖脸地跟着任时敏走。

    眼见就要出二门了。任时敏轻叹一声:“韩家。”

    他的声音不大,吐出的两个字却让任瑶怔愣当场。

    韩家?

    又是韩家?

    难道这一世依旧还是没有办法摆脱上一世的结局?

    任时敏见任瑶期步子是止住了,却是一脸呆怔的模样立在那里。便也停下脚步,皱眉道:“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任瑶期抿了抿嘴唇,突然道:“三姐不能与韩云谦定亲!”

    任时敏一愣,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他打量了任瑶期一会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轻叹了一声,板着脸道:“你跟我到书房来。”

    说着任时敏又回转身往西跨院的书房走。

    任瑶期默不做声地跟在他身后去了书房。

    等到了书房,只剩下父女二人的时候,任时敏才一脸严肃地问任瑶期:“瑶瑶,你今日问这么多不该问的,是为了韩云谦?”

    任瑶期闻言抬头,看着任时敏的神情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可是任瑶期没有办法与任时敏解释,难道她能说韩云谦与任瑶华订婚会在婚期前又将婚事退了么?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她说了也没有人信。

    而韩家和韩云谦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都算得上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于是任瑶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任时敏却是以为她默认了,不由得又是重重一叹:“瑶瑶,你年纪还小……虽说韩家提出了要与我们任家结亲,而你祖父祖母以及大伯父都是乐见其成,不过按照年纪,他们属意的是瑶华和瑶音。”

    任瑶期听到这里,原来人选还没有最终敲定么?只是要在任瑶华和任瑶音两人之间选?

    任瑶华和任瑶音原本也是老太太想要嫁到丘家的人选,如今多了一个韩家,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到时候一个与韩家结亲,另一个成为丘韫的未婚妻。

    任时敏见女儿的脸色不好,只能一脸别扭地劝道:“韩云谦虽然各方面瞧着都不错,可是你不是嫌弃他棋品不好吗?而且……而且你还连着赢了他两次,是个男人都会心里不痛快!”

    任瑶期原本还在一旁绞尽脑汁,听见任时敏这么神来的一句却是哭笑不得了。

    “爹爹!你别乱想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任时敏看了女儿一眼,有些不信。

    谁没有青春年少的时候啊?想他当年也曾默默想着要找个可以时时入他的画的佳人。

    当年,原本任老太太还一心想要与姨母所在的方家结亲,想要给他讨方家的嫡女方雅慧。

    他见过那个表妹几次,觉得她侧脸入画还行,正脸的话那个长得有些宽阔的鼻子就显得不够好看了。

    当时他还是有些忧愁的,想着自己总不能以后只画她的侧脸吧?那是他青春年少时最为困扰他的一件事情。

    任时敏觉得自己当年的心情应该与小女儿现在的心情差不多。

    不过任三老爷忘了,后来任家和方家的亲事告吹,任老爷子为他聘了才被贬到燕北的献王之女,他对困扰了他好几年的方雅慧的鼻子的问题迎刃而解的事情却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了,虽然李氏的容貌出挑,很难挑出什么瑕疵,绝对是入画的好材料。

    因为那时任时敏已经不喜欢人物画了,他迷上了山水画,并一直沉迷至今。

    所以其实他老人家当年所谓的少年情怀与他女儿的其实是不一样的。

    看着任时敏一脸莫名其妙的感怀,任瑶期忙打断道:“爹爹,不是说棋品如人品吗?韩云谦棋品不好人品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这门亲事咱还是不结为好!”

    任时敏回过神来,摇头道:“这都是你祖父祖母的意思,我做不得主。”

    任家的大事虽然都有叫任家的成年男子参加,但是最终做决定的都不是他们,而是任老爷子。儿女们的婚事也是如此。

    任瑶期也想到了这一点。

    上一世任家和韩家结亲,除了任时敏的赞同外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任家有意与韩家结亲,任时敏不过是误打误撞。他若是随便看上个普通读书人,任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

    任时敏又以自己的方式劝慰了女儿一番,然后就出门去了。

    任瑶期从西跨院出来的时候心里却是只有一个念头,怎样才能阻止任瑶华和韩云谦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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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亲事

    任瑶期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正房,李氏还在任瑶华坐在炕上,周嬷嬷则站在一旁禀报事情,可能是因为李氏交代了让她教任瑶华家务事,所以今日她禀报得详细了些。

    “……丫鬟婆子们的夏衫也开始做了,用的是自己府里的针线班子,主子们的衣裳则交给了云阳城里的谭记裁缝铺,主子们去年的冬衣就有许多是谭记做的,老太太夸了她们的手工好。原本这些事情都是五太太分管的,但是最近五太太不舒服,不方便管事,大太太便将家里衣裳换季的事情交给了大少奶奶。正好前年入秋的时候府里购置了一批夏布,料子是极好的,就是花色主子们怕是不爱了,正好用来给丫鬟们做夏衣。”

    “大嫂到底是个能干的,这样能为府里节省不少开支吧?”任瑶华听了,转头

    对李氏说道。

    不想周嬷嬷却是道:“大少奶奶却是顶顶能干的,就是……年纪还小,经的事儿也少……”

    任瑶华听着周嬷嬷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有些不解地看向她,等她下文。

    周嬷嬷小声道:“大少奶奶这样做府里上了年纪的媳妇婆子们倒是没有话说,但是那些年轻一些的丫鬟,以往都是跟着主子们新挑选当季的料子做衣裳,料子虽然远远没有府里的好,但是颜色花色都是当年时兴的,她们穿着便高兴。所以大少奶奶这样做虽说好心,到最后未必能讨得了好。人就是这样,占了便宜就都当是应得的,感觉到吃了一点点亏的话那就会归咎在当事之人身上。”

    “若是如此,大伯母管了这么多年的家她难道不知道?为何不提点大嫂一句,反而任由她这样做?”任瑶华有些不解。

    周嬷嬷闻言看了李氏一眼,若是平日里她也不会再说什么,可是如今任瑶华年纪不小了,有些事情再不教以后就晚了。这也是李氏让她给任瑶华说这些家务琐事的原因。

    于是她叹息一声道:“这婆婆再好,毕竟不是亲娘。”

    想了想,周嬷嬷接着道:“大太太对大少奶奶未必就不看重,可是她也有她的考量。世家大族向来都是嫡长子继承家业,这任家以后终究会让大少爷当家。可是如今大老爷和大太太正当壮年,大少奶奶以后还要在大太太手下过活多年。若是让大少奶奶初接触家事就顺风顺水。长辈们就可能看重隔了一辈的孙媳妇多过儿媳妇,如此等到以后婆婆当家的时候就会在媳妇面前少几分威势。”

    见任瑶华听着有些愣怔,周嬷嬷有些语重心长:“所以一开始婆婆总要给媳妇几个下马威。你想想,若是大少奶奶这次做的不好,上至老太太下至丫鬟婆子都对她有微词。等这时候大太太再出面护着大少奶奶并给她收拾残局,大少奶奶以后会如何?”

    任瑶华皱眉:“以后大嫂对大伯母会更加尊敬,不敢轻易违背她的意见?”

    周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太太只需要大少奶奶对自己这个婆婆乖顺。与她一条心,而不需要她越过她这个婆婆去老太太面前得脸。如此,她自然会护着大少奶奶,不让她吃大亏。”

    任瑶华听了不由得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道:“这宅院之内的弯弯绕绕可真多。”

    李氏掩嘴一笑,与周嬷嬷对视一眼,轻轻拍了拍任瑶华的手:“你慢慢跟着周嬷嬷学,每日都学一些。等到……就差不多能出师了。”

    任瑶华原本还没在意李氏今日的反常,这会儿听了这么一句,又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脸上微红。

    她长了张嘴想要问,终究还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任瑶期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李氏抬头看到了她,朝她招手:“期儿,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也过来。”

    任瑶期顺从地走了过去,与任瑶华坐在了一起,听周嬷嬷继续说家务事。

    之后李氏与周嬷嬷出去处理院子里的事情了,任瑶华才问任瑶期:“你之前出去,父亲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事情?”

    任瑶期见任瑶华强装自然的脸色,知道她定是猜到了什么,便点了点头:“嗯。”

    任瑶华低头沉默半响,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哪一家?”

    虽然话语并不直白,任瑶期还是听明白了她问的是什么。

    “韩家。不过长辈们还未确定人选,。”任瑶期看着任瑶华的神色,说道。

    任瑶华又是一阵愣怔。

    任瑶期也不再说话,姐妹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最后,过了许久,任瑶华才回过神来,她也注意到了任瑶期的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得有些若有所思。

    又过了两日,韩家人再次登门,这次来的是韩老爷韩太太还有韩家兄妹。韩老爷与任大老爷去了外院,韩云谦则被大少爷叫了去喝茶。

    对于这一次韩家登门的意思,任家人都心知肚明,也因此更加热情。

    老太太谴了人过来叫李氏和任瑶华去荣华院,李氏连忙打发任瑶华回去梳妆。

    任瑶华看了看身上:“我这衣裳可以见客。”

    “这绿色儿穿着显得不精神,你还是穿红的吧。上次那一身银红色绣银线撒花的就很好,你回去换了来。衣裳色儿重,头上的金簪就换成那对攒珠流苏的。”李氏细细交代,最后还是不放心,便对周嬷嬷道,“还是你去看着些她。”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转身与周嬷嬷一起出去了。

    李氏也叫来屋子里的丫鬟给她收拾一下。

    任瑶期看李氏在那里梳头,走到李氏身边,给她挑簪子。

    李氏摸了摸她的头交代道:“我与你姐姐去祖母那里,你就在院子里好好做针线。”

    任瑶期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一对富贵庄重的金累丝寿桃蝈蝈嵌玉珊瑚对簪递给了给李氏梳头的喜儿。

    不多会儿,任瑶华回来了。

    她穿了一件银红色银线撒花的对襟袄,银色月华裙,头上挽了个活泼的元宝双髻,带着攒珍珠的流苏簪子,看上去俏丽讨喜。

    李氏将她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带着她往荣华院去了。

    任瑶期目送着她们离开,片刻后自己也出了院子。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去荣华院看看。

    走到花园旁边的游廊附近,不经意地一瞥便看到园子里的假山那里似是站了一个人。

    任瑶期停住脚步,顿了顿之后,她缓步往园子里走去。

    初春的季节,任家的花园也渐渐生机勃勃起来,满院子的绿衣冒了头,就连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里也间或长出来了一些青草。原本整理院子的婆子是要将那些草拔掉的,却被任时敏拦了下来,说这样更好,多了几分野趣。

    三老爷的品味没有人敢置喙,所以也就有些那些草疯长了去了。

    任瑶期一路的脚步轻缓,她出来的随意,身后只跟了两个贴身丫鬟苹果和桑椹。两个丫鬟谁也不敢说什么,只默默地跟在任瑶期身后,低头走路。

    假山那里站着的人却是十分警觉,在任瑶期几人靠近前就察觉到了,转过头来。

    清俊的容颜,沉静幽深的眼神,带着少年人少有的安静沉淀,是韩云谦。

    韩云谦静静看着她。

    任瑶期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素面小袄,下身长长的同样素色的裙摆露出真紫色的绣花襽边,初春的淡金色阳光均匀的撒在她身上,柔和温暖,少女白皙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

    “韩公子。”任瑶期在他五步开外停下,屈膝行了一礼。

    韩云谦收回目光,垂眸还了一礼,喊了一声三小姐。

    “韩公子怎么独自在这里?”任瑶期看了看周围,见除了韩云谦以外只有不远处的一个总角小厮,见了她忙跑过来行礼。

    “益言兄要我在这里等他,他刚刚有事情暂时走开了。”韩云谦温和有理地回道。

    任瑶期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去看他之前盯着看的假山。

    听说因为这座宅子的风水布局极好,所以任家住进来之后对这宅子上下基本上没有做过大的改动。

    这座太湖石假山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嶙峋怪状的石头被堆砌成各种飞禽走兽的模样,只是任瑶期感觉到假山右上方一个有些像苍鹰的石头好像断了一边翅膀,独翅的苍鹰立在那儿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里的风水极好,你说对吗?”韩云谦也转过头去,看着那假山笑着道,“益言兄说这座假山正好是在五行八卦的一个阵眼之上,如是要休整非得高人不可。”

    因上次两人走过灯阵,韩云谦知道任瑶期是懂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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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定局

    “地善则苗盛,宅吉则人荣。我曾祖父在世的时候,极信这些风水之术。”任瑶期淡声回道。

    “哦?难道五小姐也信这些?”韩云谦微微一笑,侧了侧脸。

    “韩公子不信吗?”

    韩云谦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索。

    任瑶期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韩云谦身如修竹,腰背挺直,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沉寂厚重的气质。

    半响,他缓缓道:“我祖父倒是不信这些,记得几年前蓟州的祖宅要翻修,族里的叔伯都说要找个风水先生去看看,好旺后人,被我祖父拒绝了。”

    “我也不太信这些。”任瑶期微微一笑,“这宅子并非任家祖宅,是我曾祖父从当时一户富户手里买来的,宅子原本的主人因躲辽人南迁了。若是这风水真的灵验的话,他们不是应该坐在家中也平安无事么?何必要举家南迁。”

    韩云谦看向任瑶期,因为他的脸背着光,任瑶期看不见他的表情。

    片刻后他笑了,点头赞同道:“五小姐说的有道理。”

    “听说韩家世代定居蓟州?”任瑶期随口问道。

    “韩家的家谱上是这么记载的。”韩云谦温和地道。

    “我没去过蓟州,不知道蓟州人与我们燕州人生活习惯差的远不远。不过我见你和攸姐儿倒是与我们燕州人差别不大。你家中有出生燕州的人吗?”

    韩云谦闻言,低头想了想,微笑回道:“没有。不过我祖父的外家祖籍好像是燕州这附近的,不过时隔几十年,当年燕州这边的亲戚早就找不到了。可能也南迁了吧。听闻当年燕北乱的时候,燕州也是十室九空。”

    任瑶期却是在想,韩云谦这回答还真是没有任何的破绽。甚至连他祖父说话偶尔不小心带出来些燕州的口音也能解释得通了。

    “五小姐是来逛花园的吗?”韩云谦看着任瑶期笑问。

    任瑶期随口道:“我从游廊里经过见这园子里有人,看背影有些像我东府的二堂兄。我原本是想来打声招呼的,不想却原来是你。”

    东府二老爷的庶子任益林与韩云谦差不多高矮。从背影来看还真的有些相似。

    韩云谦失笑,看着任瑶期道:“原来如此,倒是云谦唐突了,还请五小姐赎罪。”

    这时候后面似是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任瑶期回头,便看到任益言和任益鸿两人正朝这边来。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任瑶华,任瑶亭和韩攸。

    “五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正想让人去叫你和八妹妹一起过来呢。”任益言看见任瑶期和韩云谦微微一愣,随即笑道。

    任瑶华,任瑶亭。韩攸三人也看到了任瑶期,任瑶亭的目光在任瑶期和韩云谦身上停了许久,忽而有些似笑非笑地道:“五姐姐是出来逛园子的?真巧。”

    任瑶华对任瑶期淡淡道:“不是让丫鬟与你说了。让你在前面的亭子里等吗?”

    这话的意思是她让人叫任瑶期来的。

    任瑶亭疑惑的看了任瑶华一眼,又看了看一脸磊落的任瑶期,脸色好看了一些。

    韩云谦微笑道:“是我听见有人来了,还以为是益言兄,便过来打招呼,不想却是遇到了五小姐。是我失礼了。”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微微撇过了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瑶期走到她们身边。笑着问任瑶亭:“七妹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听说攸姐儿来了,我母亲又因为二哥的婚事去蓟州了,我便也过来瞧瞧。”任瑶亭转头冲着韩攸一笑。

    “二伯母去了蓟州?”任瑶期微讶。

    “嗯。今日一早去的,估计要过两日才能回来。”任瑶亭随口道。

    任瑶亭说二太太是为了庶子任益林的婚事去了蓟州,不过任瑶期知道二太太其实是去退婚的。

    二太太苏氏在外人眼中是个十分完美的好主母。她治家有方,为人温和谦逊,不嫉妒。东府二老爷的几个妾都规规矩矩的,很少出什么乱子,两个庶子任益林和任益信对这个嫡母也十分尊敬。

    所以她会为了庶子的婚事奔走也不奇怪。

    不过任瑶期想的却是,不知道这一世那位刘举人家的姑娘还会不会因为被退婚的事情而想不开自尽。

    “如今春色正好,不如去那亭中坐坐如何?”任益言建议道。

    “亭姐姐说要给我们弹琴呢,去亭中正好。”韩攸高兴地道。

    任瑶亭抿嘴一笑:“我是来献丑的,你何必大声嚷嚷到人尽皆知?”

    韩攸眨了眨眼:“反正等会儿就都听到了。”

    “如此甚好,我这就让人回去取琴。”任益言笑道。

    “我已经让丫鬟回去娶了。”任瑶亭忙道。

    她倒还是有备而来。

    几人一同行往亭中而坐。

    任瑶期发现原本应该来的任瑶音没有来。便问了一句。

    任益言道:“四妹妹她着了凉,嗓子有些哑,说下次再与韩公子和韩小姐道罪。”

    任瑶亭的琴果然很快就取了来,她焚香净手,当庭而坐,素手弹瑶琴。

    平心而论任瑶亭的琴弹得还算不错,也难怪她敢献丑了。众人都或坐或站,安静地听着。

    韩云谦原本是面向着荷花池站着的,突然“铮铮铮——”的一声,韩云谦皱眉回头看了过来,却正好对上了弹琴的任瑶亭那含情的眼神。

    韩攸突然“噗哧”一笑,见众人都看向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与亭姐姐说,我哥哥他耳力极厉害,只要琴音有一点点错他都能听出来。亭姐姐听了不信,刚刚便试了一试。你们看,我说地没错吧?你弹得好他不会注意,你要是错了音了他就会皱眉看过来。”

    在场众人精通音律地便回想起,刚刚任瑶亭好像真的是弹错了一个音,虽然并不明显,可是韩云谦还真的立即就察觉到了。

    不过这却是让人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话:“曲有误,周郎顾。”

    传说中这位周郎也与韩云谦一样精通音律,即便是喝得醉醺醺了,弹琴之人弹错了他也能立即就察觉,然后朝着弹错之人看去,对她微微一笑。曾经就有不少心仪于他地女子故意弹错音,只为了引得周郎一顾。

    任瑶亭这算是明目张胆的暗示她对韩云谦有意么?

    韩攸心性单纯,原本也没有想到这么多,不过她见众人的脸色有些奇怪,仔细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

    还是任益言温和笑着为韩攸解围:“原来韩兄也有这毛病?我三弟也喜欢音律,改日他听琴的时候,我定然也要试上一试。若是他听不出来,我就笑话他是附庸风雅。”

    任益言这个长兄平日里很有些兄长的风范,在姐妹兄弟当中也比较有人缘,因此大家都很给面子地笑了。

    韩云谦似是什么也没有察觉,他淡淡的笑着,温和有礼,眼神却是无波无澜。

    正说这话,有个丫鬟跑了过来,行完了礼之后对任瑶期道:“五小姐,三老爷说让您去一趟暖阁。”

    丫鬟说地暖阁就是上一次韩云谦与任时敏,任益均对弈地地方。在这园子地西北角,离着这湖心亭并不算太远。

    “三叔什么时候回来的?”任益言讶异地问道。

    那丫鬟道:“三老爷刚来暖阁不久,听说几位少爷小姐在这里,便让奴婢过来请五小姐过去。”

    任瑶期起身,对众人告罪了一声,跟着丫鬟往西北地暖阁去了。

    任瑶期一进去就看到任时敏背着手站在窗前,见她进来了便转头看来:“过来陪爹爹下几盘棋。”

    任瑶期跟在任时敏身后坐在了棋盘前才挑眉问道:“爹爹叫我来就是为了下棋的?”

    任时敏看了任瑶期一眼,突然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地道:“我刚从外院回来,你祖父正与韩云谦的父亲在谈任韩两家联姻之事。”

    任瑶期一惊,怎么这么快?

    任时敏见任瑶期地神情,不由得摇了摇头:“听说盐井之事两家谈的很顺利,无论是任家还是韩家都投入不少,所以……”

    所以继续一门亲事来稳固两家关系?

    任瑶期皱眉。

    或许是她对韩家有偏见,她怎么就觉得是韩家急需一门亲事来取得任家地信任?

    “你祖父刚才叫了我过去,听他话里的意思,两家定下的人应该是你姐姐瑶华。”

    任瑶期脸色越加难看了。

    这个婚约来的太快,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想办法阻止。原本以为这一世没有了任时敏和任益均的搅和,韩家和任家就算是想要结亲也得过一阵子了。

    毕竟韩家今日才算是为了这件事第一次登门。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你祖父的决定没有人能更改,我之前有试探的问了一句别的任家女儿行不行?他说他都有安排,然后就打发我出来了。”

    都有安排?任瑶期忍不住冷笑。

    真要听他的安排,她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事已至此,你以后还是离韩云谦远一些吧。”任时敏突然严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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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几日回来晚,更新也晚。

    很抱歉!

    .

第76章 反常必妖

    任时敏始终认为任瑶期对韩云谦有些不同。他想的其实也没有错,只是想错了方向。

    任瑶期摇了摇头:“爹爹,我之所以对韩家如此关注,不过是因为我觉得韩家行事有些怪异罢了。”

    “怪异?韩家怎么怪异了?”任时敏疑惑道。

    任瑶期对任时敏正色地道:“在韩云谦外祖父那一辈,韩家只不过是一个稍有些家底的地主罢了。直到韩云谦的父亲出现,说服了韩家的当家利用韩家的积累的资产做成了几笔买卖韩家才渐渐开始在蓟州立足。按理说,蓟州也算是燕北最为繁华的几个州城之一,韩家人又是在当地土生土长,无论是从人脉还是地利而言他们都没有必要自刚刚在豪门大户中间站稳脚跟的蓟州迁来我们燕州的白鹤镇。而且韩家也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规矩却是比谁家都大,韩家女子连出门一趟都不易,可是瞧韩云谦和韩小姐的谈吐却并不似那见识浅薄之人。反常即为妖,韩家让我感觉到不安。”

    任时敏闻言皱眉想了想,却是摇头笑了:“你整日里想这么些没根没据的事情做什么?或许韩家搬迁是因为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门风严谨也不过是因为长辈们对子孙过于关爱。且韩家又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人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我们与韩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们为何要处心积虑的算计我们?而且就算是他们想要算计,有你祖父在你还怕任家吃亏?”

    任时敏这话倒是十分直白,对他父亲的精明性子清楚的很。

    任瑶期却是有些无力,连任时敏都不相信她的话,任家又还有谁会相信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的“胡乱猜测”?

    即便是她,如果没有上一世的经历的话,别人跑来告诉她韩家的人都是大奸大恶不安好心的,她也不会相信。这么些年,韩做事虽然低调。却也是本本分分的商人,韩家出来的人也都个个谦逊知礼,休养极佳。

    她总不能将上一世的经历告诉别人。若是任家的人听了,首先想到的不是一把火将她这个“妖孽”给烧了就是将她送进疯人塔,任瑶期无不讽刺地想。

    知道再多说无益,任瑶期便也不再试图辩驳。坐下来陪着任时敏下了一局棋,然后告辞离开了暖房。

    任时敏还不忘叮嘱她:“既然讨厌那个韩云谦就离着远一些啊,不要去找他麻烦了。你就想想他连着输给你两次,里子面子也都丢得差不多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任瑶期:“……”

    从暖阁里出来之后。亭子里只有任瑶华在,她站在亭中向着荷花池的围栏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胭脂红底青花八仙文碗在喂鱼。

    春风吹拂在她的脸上。发丝微扬,裙裾流动,完美的侧脸轮廓十分美丽精致,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

    不过下一刻,任瑶期就看到任瑶华随意的一扬手,将碗里的鱼食一股脑儿的全倒进了荷花池里,然后看着荷塘中的某处发气呆来。

    任旁边的丫鬟香芹在那里跳脚:“呀,小姐。哪里有您这样子喂鱼的!您这样池子里的鱼怕是全要撑死了。”

    任瑶期缓步走过去,站在了她旁边,微微探出了头去看水里争食的鱼。

    任瑶华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依旧盯着荷塘里不语。

    两人在亭中无言相立许久,芜菁香芹两个丫鬟朝着亭子里的丫鬟婆子悄悄努嘴。让她们都退了出去,远远守着。

    “你是不是与四妹妹一样的心思?”任瑶华突然开口问道。

    任瑶期侧身靠到倚在栏杆上,仔细打量着任瑶华。任瑶华没有看她,只是抿着唇听着池面,仿佛刚刚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并不是出自她的口。

    “若是我是呢?”任瑶期对于任瑶华与任时敏不谋而合的想法啼笑皆非之余,竟是来了这么一句。

    任瑶华却似是被她惊到了:“你……”瞪了任瑶期半响,想要叱骂她两句,终究还是没有骂出口来,最后她皱眉道,“将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这些事情不是你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

    “姐姐,如果我说我以后阻挠了你是为了你好,你信不信我?”任瑶期淡淡打断她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喊任瑶华姐姐,任瑶华一愣,半响她瞥过头去冷哼一声道:“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于我的事情自有长辈做主,还用不着你来给我操心!”说完这一句,她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任瑶期轻叹一声,没有回头,依旧是低头看着池子里已经渐渐平息下来的鱼群。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了。

    任瑶期偏头便看到了缓步行来的韩云谦。

    “五小姐怎么一人在此?益言兄他们呢?”韩云谦对任瑶期微微一笑,有礼的问道。

    “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这里了。韩公子没有与哥哥他们一起吗?”任瑶期笑问。

    韩云谦走了过来,站到了任瑶期旁边,与她一起向着池塘的方向,温和地笑道:“没有,我是……”

    正当这时候,与亭子隔着一方池塘的对面小径上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任老哥过奖了,我瞧着益言就很好,不但稳重知礼,还谈吐不俗。”

    任瑶期听这个声音有些陌生便转头看了过去,便看到任老爷子和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正并肩往这边走来。

    那男子虽然年纪不小了,却依旧是精神矍铄,腰背笔直,额头宽阔,面貌端正,有些红光满面。瞧着一副爽朗又平易近人的样子,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任瑶期正想着这人是谁,却见站在她身边的韩云谦脸色微变,不着痕迹的从任瑶期身边走开了。

    虽然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温和,动作也并不明显,任瑶期还是察觉到了。心中微讶。

    “是我祖父来了。”韩云谦朝任瑶期点了点头,说了这一句,就转身迎了出去。步子沉稳,不慌不忙,一如既往。

    这位就是韩老爷子韩东山?任瑶期愈加惊讶。

    韩东山并不姓韩,韩是他妻族的姓氏,他本身的姓没有人在意,韩东山自己也没有在人前提起。

    任瑶期凭着自己的猜测和上次从去韩家取画的丫鬟口中所说的话,一直以为韩东山是个眼神阴鸷,表情严肃的老人。不想竟是这般磊落爽朗的模样。

    心中虽然惊讶万分,任瑶期还是立即走了出去。

    那边说笑着的任老爷子和韩老爷子也看到了他们。

    |“谦儿,你怎么还在这里?”等他们走近了,韩老爷子笑呵呵地道。他的目光在任瑶期身上停了一瞬,带着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大量,并不让人讨厌。

    任瑶期上前去给任老爷子和韩东山行礼。

    任老爷子点了点头,见韩老爷子在打量任瑶期便随口提了一句:“这是我家老三的小女儿。”

    韩老爷子闻言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任瑶期一会儿,忽然笑了,对她慈和地道:“你是叫瑶华?”

    任瑶期一听就知道韩东山误会任老爷子的话将她误认作任瑶华了,任老爷子也及时更正道:“瑶华是老三的长女,这是我排行第五的孙女。”

    韩老爷子依旧是笑着,却是往韩云谦那里看了一眼。虽然他很快就转开了视线,却还是让一直注意他的任瑶期发现了。

    任瑶期说不准刚刚韩东山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韩云谦低头站到了韩东山的身后。

    韩东山笑着对人任老爷子道:“不是说要我帮你看看这园子里的风水么?我们继续?”

    任老爷子摸着胡须道了一声请。

    任瑶期笑着问一脸和善的韩东山:“韩老爷子会瞧风水?”

    韩东山但笑不语,任老爷子道:“韩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因缘巧合得过一位玄学高人的指点。”

    任瑶期闻言,挑眉瞥了韩云谦一眼。

    韩云谦前不久还与她说,他祖父不信风水之术,这会儿怎么就成了风水大师了?

    韩云谦依旧微微低着头,面色不变,似是没有听到一般。

    “我们要去假山那边看看,你先回你的院子去吧。”韩老爷子对任瑶期交代道,在外人面前,任老爷子对孙辈们还都是很和蔼可亲的。

    任瑶期屈膝行礼,道了一声是。停住了脚步。

    她静静地看着那三人走远,垂眸思索了片刻,便随即转身往紫薇院去了。

    紫薇院正房,李氏正坐在炕上与周嬷嬷说话,也不知道谈到了什么,李氏的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任瑶华没有回来,可能是去了荣华院。

    任瑶期笑着走了过去,行了一礼,在李氏下手边坐下:“母亲,我有事情要与您商量。”

    李氏有些讶异地看了任瑶期一眼:“什么事?”

    周嬷嬷已经从马扎上起身,将在一旁伺候的几个小丫鬟打发了出去,并安排了喜儿和鹊儿守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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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谋介绍:
前一世,所谓的血脉至亲告诉她,能为家族利益献身是她身为任家女子一生最大的荣耀。
结果她与姐姐反目成仇,让母亲垂泪早逝,累父亲血溅箭下……
重生于幼学之年,她再不是那任人摆布的棋子!
心怀鬼胎的姨娘,狼心狗肺的长辈,咄咄逼人的外敌,朝堂暗处的冷箭……
且看她如何谋算人心,一一揭去他们的画皮,灭之于无形!
所谓荣耀,是守护所爱至亲一生平安顺遂。
所谓荣耀,是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嫡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