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第一刺客(24)
这戴幂篱的公子虽看不清相貌,但光从外貌气质来看都并非普通百姓。竟然还会信这儿档子玩意?
临怀安静地站着,雪色衣角柔软地顺着风,袖口伸出来的手指修长完美,衬着雪色衣衫莹白如玉,轻微地动了动又松开。
颀长身影勾勒出清绝安静的画卷。
骗钱的东西么?
那还是算了。
幽静的夜晚,算命老者推了推锁着的门,从口袋里掏出不知是哪来的小铁片。
弯着腰,借着顶上唯一的洞口照进来的月光,将锈迹斑斑的铁片捣鼓着插入锁的空隙。
细碎哗啦的声响,折腾半天,老者累得刚叹了口气就听见黑暗里有人过来的动静。
顿时后退缩在稻草堆上,迅速将铁片埋进草里。
谁会大半夜来这种地方?
也许是在光线不好的地方呆久了,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
只见雪色衣摆柔软飘起,干净的颜色与此地格格不入。明明这里是不会有风吹进来的,却仿佛带起一阵清爽的微风。
老者屏着呼吸,感受那人没有脚步声定是身手不凡,说不定是来救他出去的!
那抹干净从洞口一晃而过,若不是黑暗里的雪白在月色下发光,都让人怀疑是出现幻觉了。
静了半晌,感应到什么,走到铁门那儿贴着往外看。
“是有人吗?”老者低着声问。
人渐渐走过来,无声无息,但足够让人看清。
两人之间隔着铁门还保持着一段距离,仿佛置身清冷月下池塘的边缘,老者打了个寒颤,双手抓着栏杆问:
“请问是来帮我的吗?”
临怀精致的眉头微蹙,清秀漆黑的瞳眸盯住他,轻微有些懊恼。
干脆道:“不是。”
很矛盾,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真的过来了。
算命老者:“……”
这大半夜来这里怕不是闲来路过。
不过这声音很耳熟。
在气氛奇异的几秒内,算命老者大脑飞速运转,最终确定了一个人。
这不就是他的财神爷吗?!
公子身手敏捷,相貌不凡,再加上给小店招财的特殊性。老者几乎是很肯定了。
于是就顺势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他的十两白银刚到手就飞了!
这招财却不守财啊!
还被抓到这种鬼地方来关着。
老者不太看清他的容貌,依旧保持贴在铁门的姿势,眼珠子一转,试探道:“公子是否想算命解惑?”
短暂沉默后,只听很小的一声应答。
其实来这边的行为已经很矛盾了,但临怀还是需要一个答案。
原则上还问了:“解惑要收我钱吗?”
“……不收。”老者抽了抽嘴角。
本来就不不打算收的,他只是想借此做个平等交易。
但对方这么一问,总感觉他在做的事好像很不值得人花钱似的。
临怀点点头,嗓音清润没什么情绪地问道:“一个男子可以同时跟很多人接触吗?”
“???”老者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额,你指的是男子之间的对吧?”
这什么奇葩问题?
临怀:“嗯。”
“这……很正常啊,同性这样做没什么的。”
完全没有毛病。
青年微眯着眸,眸底情绪不明。
332 第一刺客(25)
但算命老者却莫名觉得他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满意。正想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又听他缓慢道:
“如果另一个男子介意他跟别人走得近呢?”
听完的第一时刻,一股轻飘飘的视线便落在自己身上,温雅寂静,却像黑暗里不疾不徐等待的监视者。
顿时有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老者只好很认真地思考怎么回答,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回道:“那位兄弟对于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很重要的……兄弟么?
临怀低垂眼睫,温软浓密的睫毛轻搭下来遮住眸子,落在黑暗里的情绪寂寥无声。
最后不太舒服地蹙起秀美墨画般的绒眉,脚步轻挪势要离去。
算命老者知道人要走了,赶紧伸手去拉他袍角,却抓了个空。
轻飘飘地脱离,干净利落。
只好急道:“喂,我免费帮你算命解惑,不打算救我出去吗?”
临怀脚步停住,转身时漆黑漂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语气认真,低声道:
“你做了错事才被关在这儿的。”
通过胡编乱造欺骗百姓,骗取金钱。
老者一下就明白对方什么意思,第一反应竟是被气笑了。
虽然,但是!
自己似乎并没有骗过他吧?!
好说歹说也免费对他实话实说了两次。
算命老者捏着铁栏反驳: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公子大半夜跑过来找我算命解惑,不付钱也不救我出去,不也是算欺骗我的财产吗?”
临怀轻轻摇头,夜风从洞口拢进来,清透月光渲染雪白衣袍,长发浸在风里衬着白皙精致的侧脸,慢条斯理地说:
“赚取坏人的钱,不算欺骗。”
算命老者:“……”在我眼里,你才是个坏人。
人走得毫不留情,老者嗤笑一声,报复似的补充了一句话:
“公子势必是应了桃花劫。”
对方听力是极好的。
外门昏暗寂静,浸了墨色的夜无声落在衣衫上。青年长睫抬起,仿佛没回过神,一向平静温雅的眸子里情绪怔然。
轻盈步伐在屋顶上轻微晃动有些不稳,最终僵着停下。
瓦片细碎滑落。
…………
…………
苏纳爽快伸了伸懒腰,回到油伞店铺望了眼台子边上制伞的青年。
唇角一弯,加快步子朝那边走去,节奏凸现主人的愉悦。
“临掌柜,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她正想像之前那样把手搭在对方肩上,却被避开。
苏纳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愣住,缓慢收回身侧,眨眼莫名看他。
临怀快速转身,长睫轻颤遮住眸底的慌乱,尽量平淡地说:“什么事?”
“就是……”苏纳又走到他面前,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余光见贴伞的那块油纸上滴了墨水。
神色古怪,“你怎么了?”
“没事。”临怀抿住下唇,渐渐与她距离又拉开,嗓音平淡:“什么事你说吧。”
没有第一时间计量收费问题。
苏纳被他突然的疏离搞得有点懵,但又不像是生分的那种。
想了想没想出原因,于是把刚才的话说完:
“我想请临掌柜帮我算一笔账。”
手上拿出从叶家搞来的账簿,这是要在发现前还回去的。
333 第一刺客(26)
时间有限,需要快速核对保留证据。
而对于算账,临掌柜无非是最适合的人选。
因为一切都要赶在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前,所以苏纳现在暂时没想着恋爱,否则任务失败就要被弹出这个世界。
“可以。”临怀把账簿接过,浅绯唇瓣抿起,清润嗓音低问:“还有其他需要么?”
苏纳:“没有了。”
接着对方像是松了一口气,把笔放下。制了一半的油伞没有继续,而是转身朝楼上走去。
拿着账簿的指尖雪白,看起来捏得很紧。
雪色衣摆柔软,从面前经过时拂过冷香微风,步伐略微仓促。
苏纳手伸出去一半又收回来,觉得莫名。
直到青年上楼,清风玉雪的背影消失,全程视线都没放在她身上过。
苏纳郁闷地撇撇嘴,问系统:“喵喵,我哪得罪他了吗?”
【嘤嘤嘤,我也不知道……】
系统也是一片茫然,但身为大人的死忠拥护者,自然会为大人说点好听的话。
【夫人你是不是欠的钱太多了?】
这么一想还真是。
在这儿借住那么长时间,对方一直没提醒,苏纳自然都快忘了他们的关系还停留在金钱这种庸俗的层面上。
“可是我口袋里的钱从一开始就不够啊。”
而且要忙着处理各大家族的事务,都没时间去接悬赏了。
第二天清早,苏纳下楼前特意去隔壁敲了敲房门,“临掌柜?”
里面没有动静,不确定是否有人在。
倒是很久没见的店小二从外面先回来了。
苏纳下楼喝了热水,看着他忙碌地身影随意问道:“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你?”
小二看了她一眼,挠挠头道:“去进材料了。”
苏纳点了点头,想着什么,又问:“进材料的地方很远吗?”
“不远,但是……”店小二哈哈笑着,听语气就知道是习惯了:“我是推独轮车去的。”
苏纳:“……”
好一个抠搜临老板,连匹马都不愿花钱给员工配上。
苏纳边喝水边同情地望着他,感受到她的视线,店小二还解释道:
“我们临掌柜人还是很好的,在这儿之前我无家可归,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
这店虽然有些地方为了省钱有些破旧,但让人有被守护着的安心。
这就足够了。
苏纳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想着昨晚的事。
人确实好,除了涉及金钱方面。
即使因欠钱的事生气,也还是愿意帮她核对复杂的账簿。
苏纳已经决定,等忙完武林的事情后,她就努力赚钱把债还上。顺便用多余的钱把人嫖了!
两人在交谈的过程中并没有注意楼上,不知什么时候主房间的木门开了一条缝隙。
临怀站在门后,手指轻微扶住房门,长长墨发披在雪白颈后。清澈眸光静然,又似不经意地瞥向楼下。
而交谈的两人脸上带着笑,相处起来自然而然。
看起来却很不顺眼。
隽秀雅致的青年不淡定地合上门,往后靠着。
桃花这个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又无可奈何的介意。
临怀抬眸望着天花板,白皙皮肤衬着桃粉唇瓣抿起,清水秋月般的眼眸平静,却又好像隐藏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334 第一刺客(27)
可对方是个男子啊……
这样的想法也正常么?
临怀抬手挡住眼睛,白皙指尖又顺着脸部线条滑落,睫毛半垂下来,眸光略微有些暗,茫然后是错乱。
内心远远不似表面那般平静,只好回到床边,拉开柜子拿出账簿核算,一边分散注意力。
苏纳跟店小二聊完便去衙门找薛龙。
根据掌握的东西了解到,除了第一富裕的叶家,十多年前参与到梁家灭门这件事的小家族多多少少都被风家给予威胁。
因为怕动静太大引官府注意,风家花巨资从特殊渠道雇佣夜明国的刺客来江都。
弱小家族就直接杀了。
到时候就算被调查,也可以说是有污浊之事得罪了夜明国人。
毕竟夜明国的人很乱,又没有专政统一的制服。要认真排查也困难,跳仙楼的刺客更是以强为尊,基本不讲道理。
也就像当年的事一样,直接把锅甩给跳仙楼楼主。对于这样不受控制,强大而神秘的存在,江都官府们也只能像当年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楼主也根本不在乎外面官政之事。
当然这并不代表苏纳不在乎。
悬赏令里的人只要是有嫌疑的都被记录下来。
梳理讨论一番后,薛龙按了按太阳穴放松,完全没想到幕后之事会牵扯到那么久远的大事件。
严肃道:“大侠接下的计划是如何?”
苏纳想到还在临掌柜手里的叶家账簿,笑了笑道:
“证据今晚就能收集完,到时候过来一起整理。武林大会盟主的最终比试,谁赢还不一定呢。”
晚上回去的时候,临怀正在放伞的台前来回渡步。
账簿安静地躺在桌上。
青年乌发束着青带缓慢柔软地摇晃,还有一部分散在耳边。袍服雪白,穗绦勾勒漂亮腰线。
听到门口动静,只是飞速看了苏纳一眼,视线又不自然的转移。
比起矛盾纠结的掌柜,苏纳很自然地走到他旁边停下。
歪歪头正对着青年侧颜,烛光打在他秀挺鼻梁上。
苏纳把账簿翻来,看了几页没什么问题。于是拍拍他的肩,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真不愧是临掌柜,厉害!”
很随意的一个动作,对方却僵直了身。温玉般白皙的手指攥着衣角,又想尝试松开。
苏纳把账簿收着,看他做势要上楼的样子,于是直接牵住他的手,“到底怎么了?说说看,我免费替掌柜解惑。”
手心覆上的另一只手软软的,临怀尽量在表现自然,殊不知白嫩耳尖染上的绯色已经把人出卖。
认清自己后,还真是越来越敏感了……
看了他的反应,苏纳突然玩心勾起,更是离他近了些,凑到耳边问:
“怎么不说话?嗯?”
除了被她牵着的那一只,临怀另一只手已经紧紧抓着衣角。
心跳完全控制不住,既是排斥,又是无措接受。
其实牵手本就没什么,他也可以直接把手抽出来。
可就是无措地矛盾着,本来兄弟间很自然的事就被搞得很奇怪。
临怀垂下纤软睫翼,清湖般的眸底懵懂又复杂。
心里怪异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335 第一刺客(28)
他确实对兄弟有不正常的想法……
“临掌柜莫非是讨厌我?”苏纳没等到他回答,便自顾自猜测。
“没……我不是讨厌你。”青年说的很小声。
耳朵彻底红了,睫毛混乱扑闪几下。
苏纳看了眼他身侧不自觉握紧的拳头,无辜眨了眨眼。
有那么紧张吗?
她放开手,决定不为难了。
“等武林大会结束后,我会尽快把临掌柜的钱还上。”苏纳目前只能想到这个话题来转移。
为了防止他不自在,还率先上了楼。
临怀却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把钱还上的意思不就代表以后不会在他店里住了?
青年缓慢低头,油灯照射下安静地看着那只刚才被牵的手,白玉指尖轻动,上面似乎余留着那温软的触觉。
黑发搭在颈侧有丝绸般的光泽,淡雅如雾的眸子里星光微暗。
临怀很清楚,这段错乱感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他就想自私一点,希望对方晚点回夜明国。
“一直不还……也行。”
苏纳回房从窗外跃出,打算半夜到叶府把账簿替换回去。
庭院的地面上映着树影和月光斑驳。
耳尖微动,听见有人偷跑进来的声音。
苏纳进书房打开暗格,把假账簿换出来放在柜子第一层。
溜进来的人听力同样不差,书房细微动静在半夜十分敏感。
黑衣人拉了拉同伴的衣角,示意暂时撤退。
对方却摇摇头。
苏纳翻出去时正好与他们错开,很快看清他们潜入的步伐。
又是夜明国那边的刺客。
多半是风家派的。
苏纳饶有兴趣地站在庭院,故意正大光明地往书房里走,引起明显动静。
送上门来的替罪羊就别放走了。
随后一脚把门踹开,里面的黑衣人朝她冲来想要杀人灭口。
打斗的声音自然把叶家人惊醒。
有下人在喊,叶田礼还穿着亵衣,找过来时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回事?!”
书房里倒了几个尸体。
苏纳脚踩黑衣人,转头耸耸肩解释:“没什么大事,潜进来的都被我解决了。”
叶田礼心里大致有个猜测,冷呵一声:“你们都先出去。”
所有人便撤离书房附近。
等几分钟,男人咬牙切齿地出来了。
叶深跑过去扶他,“父亲怎么了?”
“账簿不在了!”叶田礼气得额头上青筋鼓起。
府内气氛瞬间降到零点,下人们诺诺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苏纳摸摸腰肢。
真正的账簿还在她身上,刚才故意放走了一个拿假账簿的黑衣人。
这下是彻底方便她了。
“喂!刚才你怎么不直接喊人?”叶深朝苏纳抱怨道。
苏纳脸色平淡,完全不心虚地直视男人的眼睛,“我只是路过顺手解决了一些,保护你们生命安全才是我的本职。”
“可那些人拿走了我们家的东西!”叶深气急。
苏纳反倒更自然了,疑惑询问:“那东西很重要?”
可不重要嘛?
所有贪污证明都在里面了。
但苏纳在叶家相当于花钱雇佣保护的外人,根本不会知道这内部的东西。
叶田礼黑着脸一言不发。
苏纳打了个哈欠留下一句:“该回去睡觉了。”
336 第一刺客(29)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去。
“风曹哲……”每个字都是从叶田礼的牙缝中挤出。
而他心想的风家主人正如愿的拿着账簿,对人夸奖道:“做得很好。”
这下把柄都在他手里了。
武林大会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却又飘了几片厚云。
苏纳今天也不同往日,换了一身雪白绸缎,长发只用一条白带简易束在脑后。
窗户四面打开,吹拂起来干干净净。
临怀从楼上下来,苏纳便跟他打招呼。
淡淡的笑容柔和,使英俊潇洒的青年如夜冬融化的暖雪,眉宇间明艳惑人。
只看了一眼,临怀就偏开视线。
苏纳没想那么多,吃完早饭就和他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我和你一起去。”临怀垂下睫毛盯着桌面,手里拿着筷子。
“唔,也行!”苏纳爽快答应。
反正对于她来说过程不重要,重头戏是在最后阶段横叉一脚。
不过……
苏纳看向对面的人,下意识调侃:“临掌柜今天不忙着生意?”
“有小二在看。”
“可就算是去当群众,也是要付些钱两的。”
“……”
青年终于把视线移到她身上,清雅嗓音平静:“可以付。”
薄薄的唇瓣翕动,色淡如水。
如此淡定地愿意花钱看人比试,这倒是在苏纳意料之外。
“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苏纳起身过去很自然地牵他的手。
本来想像往常一样搭人肩膀,但既然马上要开始攻略,总得慢慢转变不是?
临怀手指僵硬了一瞬,抿唇纠结着,也没挣脱。
全然没想过在街上两个大男子手牵手的别扭。
这天江湖来往的人很多。
有各大家族和很少出面的江湖独立剑客。
苏纳拉着人坐到擂台下的角落,刚好可以看全台上的所有情况。
“临掌柜为何要戴幂篱出门?”
其实她早就好奇了,除了夜晚,白天出门每次都戴着它。
“不想引人注意。”临怀平静回答。
苏纳知道他不喜欢出门,更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这次却愿意花钱过来陪她看武林,于是继续问:
“你之前不是对大会不感兴趣吗?”
幂篱白纱内,临怀目光直盯着她。
墨玉流畅的长发半披半束贴着脸颊,棱角分明的轮廓隐约可见,大有一股清流的韵致。
的确不想花钱,也不感兴趣。
只是想在人离开之前,多看一眼。
又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错误的情愫。
“无聊便随意看看。”
苏纳表示不信。但没再问,反正也乐于和他一起。
上擂台挑战的人一个接一个,没有固定顺序。
但只要被击败一次就不能再上场了。
“你不去么?”临怀轻微动了动胳膊。
拽着他的人这才抬起头,随意看了眼擂台。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迷糊着问:“到哪步了?盟主最终竞选开始了吗?”
“还没有,但也快了。”临怀低垂睫翼,看对方靠在自己肩上时软乎乎的,还比一般男子更加瘦小。
白皙喉结微不可查地轻动,清澈漂亮的瞳眸静然暗下,微微低落……懊恼。
“没事,等盟主候选人出来再说。”
苏纳原本交费报名也只是想随便玩玩,并不是要真的要当盟主。
337 第一刺客(30)
总之上去比试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增加对手压力。
能给风家主人添堵就成。
但现在阿临就在旁边陪她坐着,角落里就两个人。熟悉的淡香充斥鼻尖,还能靠过去放松心情懒懒睡一觉,何乐而不为呢?
苏纳直起身子,突然道:“多交的报名费就当我送出去的吧,谁让我更想陪临掌柜呢?”
说出来的目的是想试探对方的底线。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等武林大会结束后,再换回女子的身份来攻略。
毕竟正常人要是得知昔日兄弟是个女子,第一反应都是远离和排斥。
青年迟钝了一下,缓慢抬起眼睫,确定自己是否听错,清润嗓音慢慢地重复:“陪我?”
苏纳点点头,眼角不自觉上扬,“我要是上去了,临掌柜一个人在台下多无聊啊。”
临怀视线移到她搭在膝盖的手上,柔软如樱花色泽的唇瓣轻抿。
有开心,有无措。
因为对方这句话没有其他意思,即使是对兄弟间的照顾,也能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
“怎么没反应?”苏纳确定对方不会回应,便戳了戳他。
不回应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临怀攥着袍角,雪白指尖动了动,有点紧张意味。下定决心似的突然伸手把她作乱的手牵住。
又怕被对方察觉什么异常,低声问道:“那报名费不就白交了吗?”
苏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也许是觉得牵手很正常,于是呆了呆,回:“那就白交呗。”
“浪费了。”
“……”
后面没再说什么话。临怀往下扫了眼,小手任由他双手握着不动,很安静,很乖。
眉宇间的清雅变成温和,不动声色的表现愉悦和满足。
任由擂台上比武的人勾心斗角,该来的总是会慢慢到来。
作为权威最大实力最强,又最受欢迎的风家,他们的王府少爷风凌钰无疑是新任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
本身武技不凡,人也玉树临风。站在擂台上引得不少人感叹。
“风家这后辈真是有出息了。”
“唉,都说后浪推前浪,果真一点不假!”
“我看啊,这届盟主该落风家了!”
“如果真是这位风家小辈,我相信啊,上一届盟主梁敖云应该会很欣慰吧。”
“是啊是啊,毕竟两家关系当年就很铁的。梁家灭门之后,还是风家在管理后事呢。”
苏纳冷笑一声。
如果盟主真落风家,梁敖云恐怕要化成厉鬼找回来吧。
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临怀松开手,秀致眉头一蹙,面无表情地扫了台上一眼,又看向正台下抑制不住笑意的风家主。
鼻正唇瓣,清绝眉宇间流转冷色。没有表情时,自带的那股清雅之气偏向凌厉。
啧。
这些人,他不喜欢。
今晚都杀了吧。
“人为正直的盟主预选人?”苏纳起身飞上擂台,嘲讽地瞥了眼风家人,“盟主之位,你们风家真担得起吗?”
全场哗然。
眼睁睁看着陌生白衣青年灵巧地站上擂台,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盟主预选人。
风家人显然没想到最关键时刻还有这么一出,风曹哲更是右眼皮剧烈跳动。
338 第一刺客(31)
这几天不详的预感最终爆发。
风凌钰年轻气盛,对于当年的事半知半解,眼看到手的盟主之位被人阻止,顿时不满道:
“你是谁?是哪个家族门派的?”
苏纳平静地直盯风曹哲,眼角微微上扬,眉目轮廓清隽,渐渐有了熟悉的影子,和记忆里的人慢慢重合。
说话时没有压低嗓音,轻灵悦耳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梁家梁敖云膝下独女,梁纳。”语气平淡,随风而来的气势不减。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诡然。
风曹哲睁大眼睛,脑海空白了一瞬,又羞又恼,硬是不知道该先是什么反应。
叶家人更多的复杂。
意识到她的真实身份,难怪目标一开始就明确针对风家,还碰巧是发现合作伙伴背叛的那段时期。
叶田礼沉默着低头,内心暗自考量十多年前去梁家做的事,毕竟他们当年也掺合进来了。
还分得不少好处。
如今梁家女儿不动声色地回来了,换了全新身份一点没被发现,还潜伏在叶家这么长时间……
叶田礼不敢继续往下想,手臂微抖。
这简直……
太可怕了。
而临怀在角落静静地望着擂台上的人,关注点和大家都不一样。
漂亮温和的双眼眨了眨,冷绝淡雅眉宇间情绪寂寥无声的怔愣。
梁兄,竟一直是个女子吗?
内心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得以放松,伴随迟缓而来的庆幸。
“你胡说!十多年前梁家因为招惹夜明国的人惨遭灭门,楼主带领刺客肆意封杀,没留一个活口!现在又如何平白无故冒出梁敖云的女儿?”
风凌钰心有点急了,连带说话语速都快了些。
“是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梁纳?”台下风家人跟着应和。
还有人准备反驳。在场有部分观众在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前,已经收了风家不少惠利,自然要帮着开口说话。
苏纳不紧不慢地两指合并,轻轻抵在唇瓣上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淡定的模样莫名让人说不出口。许多话头顿时噎哽住。
“首先,我只是回答风少主的问题。梁家之女的身份是事实,不论你们是否相信,需不需要我证明,都与今日的盟主竞选无关不是么?”
视线往台下平平扫过,收回来落在风凌钰身上,“所以,你在着急什么呢?”
又意味不明地问台下风家人:“你们打算反驳什么呢?”
随意一个普通攻击,却直接骗出对手的大招。
她只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其他还什么也没说呢。
闲散家族门派的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按道理来说突然冒出梁家的女儿,更多不应该是惊讶震惊吗?
风曹哲额头悄悄冒着冷汗,深吸一口气尽量表现自然,“瞧你说的,我只是想问我们风家为何就担不起这盟主了?”
“是啊是啊,风家向来不做亏心事,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为人正直,不做亏心事的意思是指利用兄弟的信任,联合其他家族共同灭了梁家,互惠互利,夺走绝代秘籍吗?”
苏纳语调慢悠悠地,说出来像是叙事别人家的事一样。
339 第一刺客(32)
还没等人辩解,直接把手摊开,平道:
“我这里有夜明国雇佣杀手的记录,无论是十多年前的梁家灭门案,还是最近的大小家族相继被捕,里面的交易都记得很清楚。”
“风曹哲当年和父亲确实交好,但谁说不是别有目的呢?”
话头一引导,台下的人议论纷纷开始猜测。
“我好像明白了,如果梁家覆灭,最收益的不就是风家吗?”
“所以当年其实是风家联合人脉共同杀了梁敖云一家,然后让不受控制的神秘楼主背锅?”
“也不一定。要真是风家做的事,那为何还要单独留梁纳一个活口?那不是自取灭亡嘛?”
“确实,而且这样做对风家也没什么好处啊?”
“切,不怪人将风家往坏处猜。这难道不就是阴谋论吗?”
台上风凌钰顶不住压力,眼光急忙示意父亲出来解释。
风曹哲心里同样不好受。
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一整本秘籍吗,眼看就要功亏一篑,恨不得直接将擂台上的梁家女儿杀了泄愤。
“小孩子可不能乱说话,如果梁家的事真是我们风家做的,那动机呢?”
“而且楼主的嫌疑怎么解除,你又如何清楚?”
苏纳随意撩了一缕头发,将腰牌示出:“就凭我是夜明国排名第一的刺客,梁纳。”
“我的命是当年被追杀途中无意路过的楼主救的,时间完全与梁家灭门的事错开。”
夜明国高阶刺客聚集地跳仙楼,在楼主维护下始终对外秘密。除了楼内刺客,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排名和名字。
就算是外地人雇佣杀手,也不知道是谁接了任务。
但腰牌不可能作假。
一场盟主斗争大戏,硬看得观众们一愣愣的。
更是惊讶她竟有这么大本事。
夜明国,排名第一。
实力恐怖如斯……
“至于动机,懂武技的人都清楚。你们风家习的束缚术配上完整的绝代秘籍,据说可以强身健体,增长寿命。”
“如此大的诱惑,你们忍得住吗?”
苏纳挑挑眉,慢条斯理地把东西收回。
“……”
一切有理有据,帮衬群众逐渐无话可说。
风曹哲狠狠地咬牙看着台上碍眼的人,拳头捏紧直奔而上,“可恶的臭丫头!”
虽然没带常用的剑,但这个速度苏纳完全可以躲开。
只不过还有人比她更快。
一阵清爽的风从面前飘过,雪色衣摆柔软飘起,鸦羽长发荡在空中划过漂亮弧度。
头戴幂篱的青年抬手准确地握住男人手腕,手指修长指骨漂亮,速度快到无人看清他是怎样上来的。
风曹哲还没来得及惊愕,下一秒剧烈的疼痛却让他当众失态。
手腕筋骨折断。
临怀松开手指,触碰人的不适令他蹙眉。清隽颀长的身姿依然往后靠,手臂轻环着少女的腰肢,不会过于唐突。
幂篱白纱里的精致轮廓若隐若现,随着转身的动作露出一截白皙下巴,颇有雅致之风,姿态肆意而风华。
众人看得呆了呆。
青年纤羽温软的睫毛下,眸光清澈透着刺骨冰凉。即使看不清容貌,隔着白纱也能近距离感受到冷冽杀意。
340 第一刺客(33)
风曹哲痛得五官扭曲,一瞬间又没人敢去阻止青年的动作。
苏纳反应过来,赶紧牵上他的手,掌心温度冰凉。
“临掌柜?”少女凑到他耳边软声喊道。
对方的手拉着她紧了紧,静了几秒,没了再次进攻的趋势。
苏纳想着再呆下去也没有意义,临走前又看向叶家那边,语气平淡: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所有的证据已经上交官府,当年参与那件事情的一个也跑不掉。”
都会受到相应的代价。
叶田礼脸色煞白,旁边的人包括叶深也难得安静,一言不发。
不出意外的话风家接下来面临查封,一定会有人心怀鬼胎想要将绝代秘籍上册偷偷拿走。
青年一路上沉默地跟着,听身旁的人问道:
“如果我去风家亲手了解了所有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不会。”浅绯唇瓣轻动,临怀始终安静地看着她,认真道:“我可以帮你。”
苏纳心情不由明朗,“哦,不收费吗?”
此话一出,这才想起刚刚身份公开,对方知道自己是个女子,而……
她的手正牢牢搭在对方的胳膊上,一如以往的习惯。
一停顿,双方的视线又很有默契地往下移。
苏纳尴尬地揽着,正纠结要不要收回来。
结果就被白皙漂亮的手按住,临怀清澈瞳眸里的温色微暗,松开抿着的唇,缓声道:
“为什么要骗我?”
苏纳愣了眼,隔着白纱不知道对方什么表情,心里莫名没底,但也没忘回应:“这不是防止被风家的人查到嘛?”
本来背景空白,又突然来到江都赶上武林,不做点准备很容易引起怀疑调查。
但后来是有一点私心的。
谁让刚开始他那么在乎钱的事,苏纳就想着先做任务,顺便趁机正大光明吃豆腐占小便宜。
同时也考虑到两人熟悉,性别说明了反而会相处不自然。
青年听了原因没再多问什么,只是胳膊依旧夹着她的手。
苏纳摸摸鼻子,迈开小步子和他并排着走,也老老实实没再把手抽出来。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知道她的性别还如此亲密?
“临掌柜在生气?”苏纳轻微弯下腰,试图从幂篱下看人。
临怀脚步停下,忽然伸手阻碍她,把人拉到一边。
“没。”清雅嗓音低沉,像是品了一盏清香浓郁的茶,很醇很雅。
听起来确实不像生气。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在发现自己有那些想法后挣扎而错乱的心境。尤其是独自渴望着不可能发生的事,仿若只身陷入泥潭。
静默无言的绝望。
在知道真相后柳暗花明,难以抑制地欣喜之余又伴随小小的郁闷。
舍不得生气,也不想再放开她的手。
“临掌柜打算如何称呼我呢?”有时候苏纳思维跳跃会比较快,便脱口问出。
“嗯?”临怀眨眨眼,缓慢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她自问自答。
“叫梁姊怎么样?”
谐音娘子。
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无心。
清风玉雪般的青年牵着她的手一路慢行,吵吵嚷嚷的街道似乎安静下来。
掩盖在幂篱里的清眸在灯火阑珊处潋滟,弯了眼角。
341 第一刺客(34)
一经当年梁家灭门真相在江都水落石出,官员们便顺藤摸瓜彻查出所有参与者。
无论是风家还是叶家,包括险些隐蔽的小家族,都被全盘处理。
武林大会当天夜晚。苏纳就拉着临掌柜闯入风家。
即使还有部分杀手潜藏,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临怀安静地上了台阶,白皙莹润的指尖抬起准备推门。
“等一下!”苏纳忽然握住他的手腕,轻易把人止住,眼珠子一转,刚想起来一件事。
万一遇到排名在他之上的刺客怎么办?
对方神色不变,耳边黑发静静垂着和白皙脸颊的肤色映出惑人的反差色泽。清澈剔透的双眸半敛,眼型轮廓好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之前答应过。我是第一,要保护你,所以在外面等我吧!”
临怀静静听她说完,淡淡抿了下纤薄好看的唇瓣,清雅低润的嗓音问道:“你更想亲自动手吗?”
苏纳不假思索地点头。
原主的愿望本来就是亲自报仇。
“好。”青年眨了眨纤长睫羽,指尖揪起一截袍角,神色收敛,“务必小心。”
苏纳疑惑歪颈,回头走几步。
觉得哪里不对劲。
“喵喵,他的排名真的是一百多?”不怪苏纳记不住,实在是那数字没什么记忆点。
【不知道,我这边资料也没有。】
回想刚才擂台上的一幕,速度很快,但什么也看不出来。
算了。
苏纳跃过围墙,轻巧无声地落地。
哪天再问问吧。
几个刺客在发现她的同时一拥而上,却被长鞭轻易挥扫开。
脚步声错乱,主府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着火啦!”
一抬头,橘色火光映在眸中晕染。
众声慌乱起伏,苏纳冷静地穿过无关紧要的人。
下人们明显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如末日降临般急着收拾东西跑路。
“喵喵,帮我定位秘籍位置!”
时间不多,混乱中单独寻找并不容易。但可以确定制造火势的人一定会保证秘籍的安全。
苏纳不由佩服风家对此物的执念。
来往遇到眼熟之人,通过系统传导记忆,是当年参与进来的合伙人。
少女二话不说,剑鞘直入要害将人击杀。
抽出时冰冷软骨剑上条纹道道暗沉,沾着热血。
一瞬间仿若灵魂被顺通,堵在这具寄体心口的仇怨正在消散。
一个衣着灰朴朴的男人从地下暗道爬出,咬咬牙手里紧攥着东西,额头完全汗湿,不知道是火势太旺还是过于着急。
脸上也全是灰,在混乱人群里并不起眼。
风曹哲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理放的火,没有考虑其他人的死活。
只要秘籍还在他手里,就有机会用此作为最后的威胁。
暗道后门口就只剩几步之遥。
然而……
颊边拂过缓缓微风,在闷热密闭的环境里有些诡异。男人睁大眼睛仰起头,一把很普通的白纸油伞关上,伞尖抵住他的下颚。
目光沿着往上,雪白修长的手指轻执伞柄,看起来主人漫不经心,灼热火光从眼睑一路延伸至精致的下颚线条,完美勾勒收到颈部。
青年甚至没抬眼看他,像冷清的汪泉,将热度隔绝在外的同时染上烟火,更是优雅的邪意。
342 第一刺客(35)
头脑极热,风曹哲却感觉到血液冰凉。冷色交织的境地里,尝试张口说点什么,结果却无力动弹。
很巧妙的一股力,两人明明隔着一段距离,明明抵在下颚边的只是一把很脆弱普通的油伞。
似乎是在等待,白雪清雅的青年没有其他动作。
风曹哲动了动手指,确定东西还在自己手里。印象里还记得风家外围全都安排了身手不凡的刺客。
新的计谋还没开始盘算,下颚处的东西突然撤离。
身体反应快于大脑,男人动用全身武技飞速奔向门口。
苏纳看见他身旁熟悉的人影,下意识提醒道:“临掌柜小心!”
青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刚看见四处躺着的杀手尸体,风曹哲在身体被长剑刺穿的时候大脑空白。
死亡的最后一刻,脑海又蓦地浮现清晰影像。那是当年同样的场面,他毫不留情击杀了梁敖云。
不守承诺,血洗梁家府。
“一切都结束了。”苏纳收剑入鞘,拍拍手掌,蹲下身把秘籍拾起。
刚站起身,手就被拉住。
先是试探性地虚握着,随后微凉指尖一点点收着力,不容退缩。
临怀眉眼精致如画,弧度卷翘的睫毛在火光映射下在清澈剔透的瞳眸中投出漂亮阴影,悄然暗了暗。
“怎么了?”苏纳被拉到他身边,几乎挨着。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青年低头看她,浸了夜的长发半贴在脸上,五官线条精致清晰。透着清雅风骨。
问得很平静,却还是能听出犹豫的声线。
其实留在哪里都无所谓,但在这边的话还是要先回夜明国跟楼主打声招呼。
苏纳几乎没有停顿,“对啊。”
下文还没补充完,本来是要解释的。
结果对方牵她的手更紧了些,似是变得僵硬,绯色唇瓣抿成直线,一本正经道:“可是……”
苏纳:“嗯?”
“你欠我的钱两还没还清呢。”
“……”
如此庸俗。
苏纳控制自己不翻白眼,直视他,将两人相牵的手抽出。
临怀愣了一下,纤长睫毛轻颤,莹白指尖虚抓空气,心里一慌。
随后下一秒,领子就被小手拉住。力度不大,青年下意识跟着微俯下身。
饱满又柔软的唇瓣贴在他耳垂上,苏纳勾着唇角,悠悠道:
“如果我选择不还会怎样?”
少女独有的嗓音很轻软,说话时靠得太近,舒心香气随呼吸喷洒,带动耳膜都颤了颤。
临怀默默攥着手袖的长指松开,上面出现清晰皱痕。羽睫垂下,盖住眸底清透沉光,隐匿在黑暗里。
太近了……
紧绷得甚至没怎么听进去她说的。
临怀忽然转头想避开,也许实在太紧张,脑一热竟然转反了。
而苏纳也措不及防,唇瓣本还贴着耳垂,接下来就触碰到柔软。
很快速的,从颊边划到唇角边缘。
“……”
青年整个人僵硬了,剔透玲珑的眼睛睁大,脖颈处线条精美流畅,凸起的弧度轻微动了动。
“我,你……”清润嗓音止不住的低下。
苏纳也呆了呆,不过接受得很快,往后退开,挑眉道:“临掌柜原来那么主动?”
343 第一刺客(36)
此话一出,本来就绷着的人连呼吸都停住了,白皙精致的脸颊上显而易见爬了绯。
“瞎说什么,我只是……”临怀直起身,视线平视前方就是不看她。
“哦,只是?”苏纳不打算放过他。
刚才被对方轻吻过的侧颊还能回忆起温软的触觉,临怀表面上保持冷静,却很想用手捂着脸。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还钱,就不准离开。”
言下之意就是得一直呆在他店里。
“哦。”苏纳倒是很淡定,双手抱胸,爽快道:“好啊。”
临怀一瞬间的茫然,好像直接卡壳。
好什么啊?
什么意思?
苏纳好心跟他解释:“不是说不还钱就不能回去吗?那我就一直呆在临掌柜店里直到还清为止呗。”
捅破窗纸就差那么一点点,反正暂时是答应留下了。
临怀稍微冷静下来,低眸看着她。脸上的红还没完全退散,却抿了抿唇,低道:“不行。”
这下到苏纳懵逼了。
青年清澈眸光映射着她的身影,声线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呆在店里的同时还有住宿费,这样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说到这儿,停顿了几秒。
纤软睫毛轻轻抬起,眸里情绪不明,眸尾迤逦风雅又别样的情愫。
缓慢而认真道:“所以,我就勉强同意……”
苏纳呆呆看着他,以为是不用给住宿费了。
“同意你以身相许,欠款一笔勾销。”
最后一个字落下,在夜晚里寂寥无声。
临怀雪白衣衫拢了风,那句话说完已经是用了最大的勇气,此刻安安静静地站着,像是等待审判。
可能有点突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这样。
尤其是对方一声不吭。青年垂着眼,瞳仁里端沉寂下去,心情有些懊悔。
实在不行,要不就当默认吧?
在他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
苏纳视线往下,看着他的手又攥着雪色袖袍,指骨干净漂亮,紧捏着油伞伞柄体现主人的极不平静。
终于开口:“可是在一起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修挺雅致的青年抬眸望着她,略微发怔。
苏纳微低着头,借着光影边缘遮住表情,“临掌柜若是不心悦于我,又何必勉强呢?”
临怀捏着伞柄的雪白指尖轻颤,形状漂亮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眨着。
清雅嗓音都染着沙哑,越说越小声:“不是,没有勉强……”
“所以临掌柜是心悦于我的,想和我在一起?”少女又问。
临怀唇瓣动了动,束整齐的长发不知何时被风搅乱,最后只“嗯”了一声。
莫名显得单薄可怜。
苏纳抬眼看他,往前走进一步,青年背脊挺立不自觉僵硬,侧边散乱的头发被整理到颈后。
眸光不受控制地偷瞄她一眼,却发现对方勾唇微笑。
少女暖暖的小手主动牵回来,踮着脚,吻上他的唇角,像是有电流一般传到心尖,令人微微一颤。
“那么,我同意了。”
紧抓着伞柄的手指得以松缓,临怀随之注视她,淡然清雅的瞳眸色泽绝美,眼角忍不住弯了弯。
精致的眉眼柔和仿佛清风后微弱的火苗又亮起来。
344 第一刺客(37)
重新回到油伞店。
临怀抬眸望着前面上楼的人,身材纤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现在还不太适应两人的亲近,绝美雅致的面色有些紧绷。莹白如玉的手指轻微碰了碰被亲吻过的唇角。
走到一半,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
苏纳想到什么,笑吟吟地转身,借着台阶高度的优势,手臂一伸便将人壁咚在楼梯角。
对方错愕地睁着眼,雪白手指默不作声地收拢衣摆,神色才微微恢复平静。
苏纳目光扫到他的唇,浅绯如樱花般诱人,一看就很好亲。眨眨眼,视线又很自然地移开,这才悠悠地问:
“不过……临掌柜刚知道我是女子就心悦我了?”
墨发垂下落在青年的肩上,临怀不禁往后贴了贴墙,发尾暧昧交缠。纤长睫毛胡乱轻扫几下,显现眼睛绝美的轮廓。
这问题该怎么回?
承认自己当初的纠结吗?
鼻翼间环绕着清淡花香,临怀清雪幽深的眼里埋灭点点亮色,有些紧张正欲实话实说。
楼上走廊的脚步声接近,店小二揉揉眼睛刚想去方便,接近楼梯口时模糊见那有两道人影。
定睛一看。
那不就是临掌柜和他的好兄弟吗?!
??!!
小二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可大脑飞速运转的清醒让他硬生生定在原地,石化了……
这姿势……冷静不可亵渎的老板被壁咚了,对方还是一个男子。
他不是记得掌柜从来不许任何人靠太近?这姿势,这距离也太超标了吧!
两人的氛围也因此被打散,苏纳转头便对上店小二睁大的眼睛,里面情绪激动,好像长了张嘴呼之欲出。
复杂结合下来,就用一句话总结:
你怎么能这样耽误他?!
搞得苏纳也莫名有种罪恶感,摸摸鼻子解释道:“其实我……”是女子。
“咚!”房门重重的关上。
店小二:我不听!我不听!
“……”
少女望着紧闭的木门,表情有些凝固。
被壁咚的青年忽然把她伸出的手握住,向前一步,蝶翼般的鸦羽长睫垂下,被遮掩的眸子多了几分光。
苏纳回过神,人已经凑近,无可挑剔的眉眼在眼前放大,粉色唇瓣微微抬起。
接着软绵绵地印在她的唇角,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从温顺睫毛下安安静静地盯着她瞧,柔软的唇紧张地抿起。
苏纳还沉浸在美色的诱惑里,呆了呆,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脸红。
“早点睡。”临怀眉眼浅淡,瞥开眼时眸光浸润起潋滟光影,有清雅的韵味,如果忽略他白皙耳尖上的点点粉红。
哎哟,一本正经地撩。
等他关上门后,苏纳才摸了摸侧颊感受了一下升高的温度,随后小手移到耳朵上捏了捏。
美色冲击,真要命!
任务完成后也没什么事,苏纳难得放松心情好好睡了一觉。
起来时外面已经很明亮了。来江都并没有来得及准备姑娘的衣服,因此她还是男装扮相。
下楼前顺手敲了敲隔壁的门,等了会儿没人开。
苏纳疑惑地下楼。
她记得小二说过,平时店铺营业的时候临掌柜都是独自呆在房间里看书的。
345 第一刺客(38)
今天天气很热,所有摆放的木桌都坐满了人。每桌都要了盏凉茶,人们一边喝着一边聊天。
在这简单又宽阔的地方避暑很是惬意。
大部分姑娘时不时往同一个方向看,眼神纷纷透着惊艳,可又不敢有太大动静。
苏纳顺着看过去,青年身穿月牙色袍服,手里拿着书静静地坐在台子边,手指骨节分明而白皙纤长,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卷面。
即使被众人的视线打量也坐怀不乱,注意力全身心地投入在书卷里。
纤软羽睫携着光,散发一尘不染的风雅韵致。
哦,这次居然跑下来看书了,还难得没戴幂篱。
这时有客人注意到下来的人,青年容貌清隽身材纤瘦高挑,顺着楼梯不疾不徐地走,揉搓眼睛时有种懒洋洋的意味。
长相不差,和这家店的掌柜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苏纳醒着瞌睡,见有人盯着自己,便放下手,朝他们随意笑了笑。
算是礼貌地打个招呼。
而姑娘们却害羞地偏过视线。只觉得这位公子笑起来很艳丽,配合秀丽的容貌同样让人心动。
“啊啊啊,这次真是赚大发了!”
“是啊,这家掌柜的容貌果然比传闻更甚。”
高洁而优雅,像是那天山雪莲,让人触之不及。
“现在下来的这个也不错,这算买一送一吗?”
“别做梦了,两个都不是你的。”
苏纳没多想,慢条斯理地倒了碗热水喝,接着向临掌柜那边走去,坐在他对面。
“怎么下来了?”少女随意问道。
临怀在对方坐下来时就没再看书了,轻轻敛起袖袍,把书卷关上。
“……”青年优雅的容颜不太自在,睫毛低垂直盯着桌面看,长发如墨倾洒在侧颈。
苏纳喝水时余光瞟见他收在桌下的手指捏着衣角。
原本只是随便问问,看他这反应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哦,还不告诉我?
少女蓦地放下碗,抬手就要招呼小二过来问清楚。
临怀赶紧拉住她的手,指腹慢慢抚摸着,声音低道:“本来没下来的……现在也后悔了。”
手还牵着不放,牢牢抓着似是怕她抽走。
眼睫扑闪,耳朵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表情却保持镇定,“小二说下来看书生意会更火热。”
青年嗓音清越如玉石相撞,说话时语气微窘。
苏纳:“……”合着就是用美貌营业对吧?
临怀抓着她的手,等了半晌对面的人没说话,但也没把手抽开。
粉嫩柔软的唇瓣早已习惯性抿着。
下来就考虑过,只是远远的坐一小会儿,也提前约定好无人来打扰,始终远离人群。
苏纳支着头,嘴角弧度若有似无,安静好久才挑眉问:“那万一我介意怎么办?”
虽然历经多个世界,知道他对于一些情况自有分寸,但还是得试试具体怎么想。
她得考验考验。
“比如我介意的不是你下来看书,也不是别人看你。”
苏纳跟着站起来,面色平静,“而是你做之前没有告诉我。”
能够接受这样做和对方主动这样做是不一样的。
青年短暂愣了下,眼神仿若镜面有一瞬间的打破,羽睫在表面划过时有细碎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