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烧烤界的爱马仕
自己开始摆摊之前，林小建去吃自助餐，那都是肆无忌惮的，专门挑贵的东西吃。
高级的自助餐他吃不起，但镇上面三五十块的普通自助还是光顾的起的，每次去，他都要吃上相当于一天的食物才舍得放下盘子。
虽然知道这样暴饮暴食不健康，但就是有种不吃到撑就吃亏了的感觉。
不过开始摆摊之后，他的心态产生了变化，觉得适量就好，荤素搭配很重要，不像以前那样二话不说先弄二十盘肉。
自助烤肉店里他吃的最多的就是五花肉和牛柳，五花肉是那种切成很薄的，两片放一盘，他至少吃10盘，烤的锅底都油光发亮，都不会觉得油腻。
吃完后，林小建还会炫耀的把所有盘子都堆在一起，叠的高高的，服务员过来收他都不让，非要吃完走人才让收。
但现在吃饭不一样了，除了增加蔬菜比例外，还会搞点饭后水果和甜点，每样食物都吃的很适量。
自从知道调味牛柳和五花肉的价格之后，他就不太感兴趣了，发现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贵。
“我要放大我的优势，跟他搞差异化竞争。”
林小建从没学过商业知识，仅有的那点儿常识也是在网上看来的，包括这个差异化竞争，都不知道用在这里是否恰当。只是从字面意思上看，挺适合形容他们两个人的情况。
既然吴明的麻辣烫主打常见口味，那自己在保留这方面竞争力的同时，大力开拓高端食材的供应，这样不就相当于降维打击了吗？
降维打击也是从抖音上学来的，经常看到某某品牌对竞争对手进行降维打击，这个词听起来特别炫酷。
如果大家是一样的定价模式，那可以打价格战，但现在是两种，想打都打不起来。
比如一个爱吃蔬菜的顾客，肯定是到林小建这吃便宜；如果爱吃丸子、腐皮、鸭血这些轻的，那是吴明麻辣烫便宜。
不过不是特别必要的话，还是别打价格战，你降价，我也降价，到最后是两败俱伤。自己卖的比对方便宜，订单量是增加了，可是钱赚少了，没有意义。
没人教林小建这些知识，都是他自己在工作中琢磨出来的。这段时间大大小小接触了几十家餐厅饭馆，看到那么多同质化的，心里不禁拿他们做比较，分析利弊。
比如那么多潮汕牛肉火锅，为什么牛之道生意不好，牛极鲜生意就极好呢？肯定有原因在。
垃圾街的紫菜包饭再很便宜，也不影响边上日料店人均上百的寿司价格。顾客不会要求寿司卖跟饭团一样价格，谁都知道这两者间的食材不一样。
这些感悟林小建以前没有，都是感受到吴明麻辣烫的威胁才冒出来的。像钟玲玲她们这些有钱人，会去吃这种廉价麻辣烫吗？
海鲜麻辣烫的销量其实并不好，经常两三天都卖不出去一份，要不是有超级保鲜盒在，这个产品早就下架了。
系统只是提供了各种黑科技的道具，并划定使用规则，具体怎么用，还是得靠他自己发挥。
心里定下应付来自吴明麻辣烫的竞争之后，林小建心里松了口气。嘴上说不介意对手，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丝芥蒂。
“咦，怎么这家摊子这么晚了才过来？”
晚高峰开始后，林小建没心思去琢磨这些。等忙完，他发现不知何时道路尽头多了一家摊子，中年夫妻两个正弯着腰在搬凳子。
他好奇的踱过去瞅了一眼，发现是家烤串摊，品种还挺丰富的，还有蛏子、花蛤、猪脑、蛤蜊、鸭舌、肉末烤蛋、皮皮虾等新鲜菜品，比夜市里原来那家烤串摊多多了。
“这些也能拿来烧烤？”
很多人见到他家冰柜里的菜品都大开眼界，诧异能烧烤的食材原来这么多，林小建也不例外。
“这家摊子会是我的竞争对手！”
他脑海里几乎是本能的跳出一个念头，比面对吴明麻辣烫都强烈的多。
像林小建刚才琢磨的那样，对吴明麻辣烫是降维打击，一个做高端生意，一个做低端生意。而这家烧烤摊，摆明了就是做高端生意的。
普通的烧烤摊，烤个鸡翅就算特色菜了，这里的特色菜一眼看不到头。
“咦，你不是天天烧烤的老板吗？怎么摆摊摆到这里来了……”
就在林小建胡思乱想的时候，边上响起吴明老板的声音。
“天天烧烤？你俩认识？”
林小建打量了吴明一眼，心想：难道他俩之前是在一个地方摆摊的？这并市搞的，高端低端都被人狙击了！
“人家可是号称‘烧烤界的爱马仕’，北山镇上谁不认识！”
吴明语气怪怪的说。
“烧烤界的爱马仕？这么狂！？”
林小建以前都不知道爱马仕是什么东西，直到这次做推广的时候，听到钟玲玲他们开玩笑，说他是“麻辣烫中的爱马仕”，才去了解了下，知道是个顶级奢侈品牌，一个包包十几万那种。
花几十万上百万买辆车他还能理解，贵的车动力强劲，内饰舒适，实用性确实比一般的汽车好，无非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十分价钱三分货，好歹是有提升的。可包不是用来放东西的吗？10万块的包又不见得容积比100块的包大多少，又没有超级保鲜盒这样锁鲜的属性，这么贵有什么意义呢？
风味风州那条公众号文章的标题，就叫：《仅需30元！隐藏在风县的这家“麻辣烫中的爱马仕”，让你体会魔鬼辣的霸道！》
名字起的非常符合当下自媒体的特点，运用了大量吸睛词汇，几十个字就点出了小林麻辣烫的特色、价格、地点和招牌菜。不过“麻辣烫中的爱马仕”仅仅是宣传口号，并没有人真的把他当爱马仕水平的餐饮品牌。
这类自媒体宣传的时候都是怎么吸引流量怎么来，夸大其词那只是必修课。不过如何在其中恰到好处的表现出饭馆的特点，又不至于让人觉得浮夸，产生前去品尝的欲望，那才体现功力。
211，烧烤界的爱马仕2
“狂？人家可不狂，他这么说那是相当的谦虚，凡是吃过的顾客都说这个称呼实至名归！”
吴明眼神中满是羡慕，品质是爱马仕水平的，那价格当然也是了。
“哦？你这么说，我挺想吃吃看的，等老板收拾好了，点几串试试！”
听到吴明毫不掩饰的吹捧，林小建来了兴致。他现在坐拥无敌魔鬼辣汤底和海鲜麻辣烫这两大特色，都没好意思说自己是麻辣烫中的爱马仕，这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天天烧烤摊，到底何德何能，当的起这么高的评价？
“哟，小林老板也是来给天天烧烤暖场的吗？”
正当林小建准备回去，等下再过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
“啊，卢镇长……”
他回过头，讶异的看着这位领导，怎么领导的口气听起来跟天天烧烤很熟啊？
“小卢来啦？”
见到卢镇长光临，天天烧烤的中年老板抬起饱经风霜的额头，表情并没有显得多么吃惊跟尊敬，反而亲热的叫着小名。
“今天是阿跃叔开业的第一条，我能不来捧场吗！？”
卢镇长笑嘻嘻的说，语气很轻松，不像跟林小建他们在一起时那样严肃。
“完了！真正的领导亲戚来了！”
虽然林小建从没有仗着自己跟卢镇长认识这层关系作威作福过，但心底里还是隐隐有些享受被人敬重的感觉，这是生意做的再大也体验不到的。现在看到卢镇长的正牌亲戚出现，心里略微吃味，以后大概是没机会狐假虎威了。
“呵，你是大忙人，大领导，我哪里招待的起你呀！”
天天老板笑着说。
“哎，什么领导，那都是为人民服务，阿跃叔就是我的服务对象！”
“老头子你听听，小卢不愧是当领导的，这话说的听起来就是舒服！”
“那可不是，要不然能当领导吗？像我这种没文化的就只能摆摆地摊。”
……
双方相互寒暄着，见他们熟悉的很，林小建觉得自己挺多余的，准备转身离去。
“诶，小林老板别急着走啊，我请你吃烧烤。”
见到林小建将要走，卢镇长连忙出言喊道。
“啊？”
【请我吃烧烤？】
林小建愣了下，堂堂领导喊自己留步，这……
“天天烧烤是我们北山之光，以后你俩就是北山夜市的两张名牌了，要相互协助啊！”
“阿跃叔，你别看这个小老板年纪小，人家的厨艺可是厉害的很，连市里面的媒体都采访过他！”
卢镇长互相介绍道。
“你就是那个一份麻辣烫汤底卖30元的老板吧？果然是……那个什么出少年来着？厉害啊！”
天天老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本想来句咬文嚼字的称赞，一时想不起来怎么说。
他当时看到朋友圈里有人转发这篇文章，好奇的点进去看了下，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高端麻辣烫，汤底能卖到跟火锅一个价。没想到只是一家路边摊，竟然卖那么贵，顿时觉得很失望，也不知道是炒作，还是老板没见过钱乱定价。鄙夷的摇了摇头，想着现在年轻人太毛躁了，做生意太随便了。
今天见到真人，天天老板当然不会表现出内心的轻视，客套的招呼着。
“呃，主要是成本比较高，没办法”
林小建赶紧解释说，他知道年纪大的老板都不太喜欢过度营销。
“阿跃叔你先帮我烤些东西吧，今天难得下班早，还想早点回家陪孩子写作业呢。”
卢镇长熟练的打开冰柜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份寻常烧烤摊上吃不到的食物。
面对领导的邀请，林小建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他也很好奇，想尝尝看这个烧烤界的爱马仕到底是什么味道，跟自己的海鲜麻辣烫比起来如何。
见小林老板和卢镇长谈笑风生，坐实了传言，吴明老板心底最后一丝想法都烟消云散了，落寞的离去。
“最近夜市上多了很多摊子，对你的生意有没有影响？”
林小建回去吩咐了小虎一声，如果有人来点菜就喊下自己，他在这边坐一会儿。两人面对面坐着，卢镇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关心起他的生意。
“有一点点吧，影响不大。”
“听说你之前做了个抖音推广，效果怎么样？”
“播放量还不错，可惜因为地方太偏，没吸引到多少顾客，算是没亏本吧。”
面对领导的嘘寒问暖，林小建如实汇报道。
“确实，位置好坏对餐饮业影响太大了。”
卢镇长点了点头，俄而说：“不过你要是足够有特色，开在深山老林里都有人去吃，天天烧烤就有这样的影响力。”
“你要也能把名气做出去，就凭你们两家，北山夜市人气翻一番都没问题。”
他张口闭口都是大道理，林小建只能顺着他的话回道：“希望能有这一天吧，毕竟我才摆摊几个月，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你要是愿意待在这里，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让王队长他们给你解决。”
卢镇长手指轻轻敲着折叠桌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跟林小建谈到去留问题。
明星企业，是能够带动边上相关产业链的。一家上亿规模的工厂，至少能养活上下游十几家小工厂。服务业也是这样，一家网红餐厅，能为当地带来额外的流量。那些来吃小林麻辣烫和天天烧烤的顾客，看到附近有臭豆腐、酸辣粉、棉花糖、煎饼，会不会也想来一份呢？吃完后见到有套圈、打气球、抓娃娃的，会不会想玩一玩呢？
在卢镇长看来，凡是不需要政府真金白银出资的，那都是好项目。
他不像有些领导，一方面想要政绩，一方面又放不下架子，扭扭捏捏的。只要是对他仕途有帮助的，都会去尽力争取；只要在他的能力范围内，都会尽量去协助。
地摊经济现在全国都开展的如火如荼，有些地方甚至出动城管去召唤小商小贩回来摆摊，但大多数领导都拉不下这个脸。
“好的，我就住这边上，不待在这里，还能去哪里啊。”
林小建没有卢镇长想的这么多，一来系统规定他只能在这里，二来去别的地方开店时机还不太成熟。
212，烧烤界的爱马仕3
“鱿鱼烤年糕好了。”
两人高谈阔论了几句后，天天老板娘端过来一个大号铁盘子，主料是鱿鱼须、年糕和洋葱。
“好香！鱿鱼好多啊！”
炒年糕林小建不是没吃过，这鱿鱼烤年糕，还是第一次。
风县这边常见的炒年糕做法是大白菜、绿豆芽或大蒜炒年糕，条件好的会放肉丝和香肠，有的店会放几颗蛤蜊提鲜，但像这份鱿鱼烤年糕一样，满盆都是鱿鱼，起码有几十根鱿鱼丝的，听都没听说过。
“这是他家的特色，不是直接用火烤的，而是把菜放铁盘子上，其实跟铁板烧差不多。”
卢镇长见林小建露出没吃过的样子，对他解释说。
“……”
林小建一直以为卢镇长不是吃货，可看他现在品头论足的样子，明显是个专业吃货啊。
卢镇长确实如林小建猜想的那样，对吃不是很感兴趣。自从走上领导岗位后，各类迎来宴请简直不要太多，尤其是临近年关的时候，整整一个多月每天都有饭局，根本没时间在家陪伴家人。
不过天天烧烤不一样，他跟老板阿跃是远房亲戚，可以说是从小吃到大的，自然对他家的菜品耳熟能详。
“好，我试试。”
林小建拆开一次性筷子，把一片洋葱、一根年糕、一根鱿鱼须夹在一起，同时送入嘴里。
洋葱的香，鱿鱼的鲜，年糕的糯，随着牙齿的咀嚼，大脑感知到陆海三种食材恰到好处的融合，分泌刺激兴奋的激素予以嘉赏，示意以后多吃这类新鲜食物。
风县这边常见的年糕是椭圆形一段一段的，跟著名的慈城年糕师出同门，烹饪时切成薄薄的一片。而鱿鱼烤年糕的年糕则是一根根筷子模样的长方形条状，用阿跃老板的话说这样更好翻炒入味。
“难道不是因为这种年糕价格便宜吗？”
林小建心里暗暗吐槽，他两种年糕都买过，菜市场里的商贩管长条年糕叫机器年糕，价格比椭圆形的水磨年糕要稍微便宜些。
但人家天天烧烤用卢镇长的话说可是北山之光，应该不至于为了几块钱一斤用差的食材吧？这份貌不惊人的鱿鱼烤年糕可是要60块钱一份啊！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林小建端详着用透明胶带缠在桌上的价目表，为上面的“天价”咋舌。
鱿鱼烤年糕：60
蛏子：50
花蛤：40
猪脑：30
蛤蜊：50
鸭舌：100
肉末烤蛋：25
皮皮虾：120
……
“这价格……”
年糕三块钱一斤，洋葱两块钱一斤，鱿鱼须也不贵，这一盘材料成本加一起十块钱撑死了，卖60元？林小建深刻感觉到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虽然这个鱿鱼烤年糕挺是好吃的，鱿鱼须很Q弹，可这价格也太……10元的成本卖30元差不多了吧？多出来的30元，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智商税？说好听点叫网红店的溢价？
林小建现在手里是有点钱了，出去吃面的时候，都会大方的加小排或牛杂，不像以前加个蛋都要纠结半天。可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他的消费观念依然很传统，愿意支付高价是建立在物有所值的基础上，对溢价、服务费这些抽象的费用很是反感。
“味道怎么样？”
卢镇长津津有味的吃着，客套的问了一句。因为应酬太多，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吃四五顿，每顿都吃半饱，有时候晚宴连绵不绝，能从6点一直吃到凌晨2点。
“味道是不错，鱿鱼挺新鲜的，就是，就是……价格稍微贵了点儿。”
林小建抬起头，实话实说道。换作别人这么问，他肯定不会扯到价格上，太俗。但卢镇长老是跟他聊经营相关的话题，他想听听领导在这方面有什么高瞻远瞩的看法。
“是挺贵的，那些抖音主播到他摊上探店，拍的视频下面的评论都是毁誉参半。”
“但这并不影响他坚持自己的风格，只要你东西做的好吃，价格再贵，还是会有人吃。知名大厨亲手烹制的的菜几百块钱就一小勺，盘子用的比脸盆还大，也没耽误他们挣钱啊。”
听卢镇长的语气，是肯定天天烧烤的理念。
换句话说，是市场认可他的经营模式。如果每天只能卖几百块钱，入不敷出，那老板肯定想办法改变了——以他这些菜的保质期，一晚上卖500块钱都是白忙活。
林小建有些怀疑的看着卢镇长，这家摊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吗？如果真有他说的那么具有知名度，还能沦落到北山这种角落里摆摊？
虽然林小建经常拿北山夜市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来给自己加油打气，相信未来可期，但也不得不承认，真的有实力的饭店，肯定会选择去镇上或县里，流量和质量都不是这山脚下能比的。
“烤茄子，肉末烤蛋。”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又上了两个菜，都是放在铁盘子里的，跟传统烧烤不太一样。
烤茄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红的耀眼的辣椒，只有朴实无华的一层肉末和蒜蓉。茄子是先油炸过再放烤架上烤，里面的肉已被炸到烂熟，几乎和糊一样，都能用勺子舀着吃。筷子夹起一团茄泥，肉香、茄香和蒜香混合在一块，舌尖上迎来一场味觉狂欢。
“肉末烤蛋？这不就是肉末蒸蛋吗？一个鸡蛋，几勺肉末，快餐店里10块钱都嫌贵，这里要25？这是抢劫吗？”
每上一道菜，林小建心里的吐槽之魂都熊熊燃烧，几欲喷薄而出。他不知道那些听到他一份汤底卖30元的顾客是不是这样的心理，反正他现在是强行控制着自己不骂这家店是黑店。
他的无敌魔鬼辣是贵，谁叫人家是系统出品呢？但话说回来，他摊里就这一个汤底贵，别的菜都是市场价啊。哪像这家天天烧烤，就没一个菜的价格是正常的。
如果说鱿鱼烤年糕、蛏子这些菜寻常烧烤摊没有，你卖贵点情有可原，毕竟物以稀为贵嘛。可是茄子25，中翅15，烤花菜4，这就让人不能忍了啊。4块钱去菜市场都够买一大团花菜了，怕是这里一晚上都卖不完。
213，烧烤界的爱马仕4
“点太多了，吃不完啊！”
见到天天老板不停的上菜，上的还都是铁盘烧一类的硬菜，以林小建的迟钝，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着卢镇长劝道，心里琢磨着：“这顿不会吃到200多吧？”
人均100的消费场所，在他的观念里，那得是餐厅、酒店级别的了，北山镇上都没几家这样的饭馆，除非你是不差钱，看到什么贵点什么。
“没事，又不是天天吃，难得自己出来吃一趟饭。”
卢镇长无所谓的说，钱对他而言就是个数字。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一年到头一分钱也不用花。
小林老板请他吃过好几次饭，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回请，哪有领导干部占群众便宜的事呢？
天天烧烤，才是卢镇长振兴北山夜市的王牌，人家在北山耕耘多年，每天都有来自县城的真爱粉大老远跑过来光顾。他这顿饭等于是帮两家最有潜力的摊子牵线搭桥认识一下，省得因为什么小事闹出矛盾来，削弱夜市双雄的战斗力。
相比老江湖天天烧烤，小林麻辣烫未来的潜力很大。他是年轻人，会玩抖音，知道如何运营自己，树立人设。老江湖身上多少都有些臭脾气，自视甚高，你顺着他们话说没关系，要是有意见，人家会毫不留情的与你反驳。
大多数烧烤摊老板都有股圆滑的气质，会跟顾客吹牛敬酒，称兄道弟。大概选择这条路的人心里都有些独特的情怀在，否则很难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中坚持下来。
但天天烧烤的老板阿跃却不这样，他这个人很是古板，不苟言笑，只会对熟人露出笑容。举个例子：你买单101块，绝大部分老板都会说给100块钱得了，他就得要101块，少1块钱都不行，为此得罪了不少顾客。
一提到他，很多人都会说这是个掉进钱眼里的老板，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菜确实物有所值，否则顾客也不傻，不会大老远跑过来送钱。
如果有人质疑他的价格，他会大发雷霆，从抽屉拿出一堆食品卫生证件砸到人家面前，声称别人要是进的货比他新鲜，比他质量好的话，就把这一堆证件给吃下去，搞的人很难堪。
因为阿跃老板这副怪脾气，天天烧烤在各类平台上毁誉参半，跟他的影响力相差很大，这也是林小建没有在大众点评榜单上见过的缘由。他最早是在北山中学门口摆摊起家的，在街头随便找个北山年轻人问他知不知道天天烧烤，九成都会点头。
“211块。”
卢镇长知道这个亲戚的怪脾气，爽快的付了钱，就是林小建看的有些心疼，这都够他做10单生意了。
“不打扰你忙了，北山夜市以后就靠你们两家了。”
听着卢镇长告别时留下的话，林小建感觉怪怪的。他总觉得这位领导对自己的态度莫名其妙，夜市上那么多摊贩，怎么就跟自己亲热呢？看起来他也不是很喜欢麻辣烫的样子啊！
每个人坐的位置不同，想法也不同，虽然新闻里偶尔还会提到多地各项举措并行助力地摊经济，但现实中很少听到这类口号。以普通人的政治敏感性，哪里能想的到这方面。
林小建在网上看到说，许多地方已经开始整顿野蛮生长的夜市了。
“有机会问问钟玲玲吧……”
想来想去，也只有钟大小姐可能看的破，但以他俩的关系，好像还没到谈这个话题的程度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夜市渐渐陷入沉寂，而天天烧烤开始进入黄金时段。一辆辆奔驰宝马停到他的摊前，银白色、酒红色、湖蓝色，各种骚包的颜色交相辉映，给夜市带来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第一辆车在面前停下的时候，林小建还以为是来吃麻辣烫的，猛的抬起头，做好服务顾客的准备，却没料到车子短暂停靠后似乎发现自己听错地方，又发动起来，继续往前行驶了十几米，停在天天烧烤前面。
第二辆车是车标蓝白相间的宝马，毫不在意的驶过小林麻辣烫，直奔天天烧烤。
第三辆，第四辆……
他终于体会到了夜市上其他摊贩看他生意兴隆时的心情。
“这些有钱人，人傻钱多吗？这么贵的烧烤，还凑热闹挤着去吃。”
虽然林小建承认天天烧烤味道不错，感觉也没到非吃不可的程度。
包括小林麻辣烫在内，几乎所有商贩，晚上都眼巴巴的看着天天烧烤人声鼎沸，一直忙到他们10点多收摊都络绎不绝，看样子要经营到12点以后。
那时候，整个北山夜市上，估计也没几家摊了。
“原来摆摊还可以这么摆……”
天天烧烤的火爆生意刷新了各位老板对摆摊认知的上限，这一刻，小林麻辣烫又重新回归广大人民群众的一员，隔壁的老张、老根上他这儿站了很久，盯着天天烧烤咬牙切齿。
林小建刚开始摆摊的时候，边上同行们见他年纪轻，时不时到他这转转，指点几招。随着他声名鹊起，生意一家抵别人几家，大家都没脸来了，。
“这天天烧烤什么来头，生意怎么这么好？”
“这些顾客不会是他请的托吧？这工业区上哪来那么多开豪车的？”
“这些有钱人难道没吃过烧烤吗？刚才我上厕所路过，听到有一桌说自己是风州过来的，开车一个小时，真是闲的没事干！”
天天烧烤的出现，让大家变得同仇敌忾起来，面对外敌的时候，林小建显然是能够扛起大旗的主力，大家都跟他吐槽，让他拿意见。特别是原来那家烧烤摊老板，毫不掩饰的在天天烧烤前面转来转去，盯着老板的烤架看，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够吸引那么多顾客。
虽然心里明白这些开车过来的可能根本不是北山夜市的固定顾客，但看到天天烧烤热热闹闹的，没几个人心里沉静的了，忍不住幻想如果他们都来自己店里消费，那晚上的营业额绝对会一飞冲天！
214，在下：麻辣烫界爱马仕
煎熬的一晚上终于结束了，不知道多少摊主因为天天烧烤这条新来的鲶鱼郁闷的睡不着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本来在新手村称王称霸惯了的小号，骤然来到外面的地图，才发现自己连一只森林雪人都打不过。
就连向来无所谓的林小建都难得的失眠了半个小时，想着这个天天烧烤怎么生意就这么好呢？可见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洒脱。
“昨天他做了多少？”
“不知道啊，你不是在他边上吗？”
“我在是在，他又不会算账给我听。”
“他做了几单你总知道吧？”
“嗯……大概二三十单吧。”
“二三十单？那一单是多少？一百的话，都有两三千了。”
“应该不止，你看他那菜的价格，都是几十块钱一份的。”
“小林老板昨天不是吃过吗？你们吃了多少啊？”
“我们两个人吃了200多一点吧。”
“我靠！两个人吃200，那人均不得100多？”
“林老板家里有矿，普通食客也能吃那么多？”
一帮土老板跟听天书似的相互聊着天天烧烤的业绩，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个异类，哪有一家路边摊人均上百的。其中以老烧烤摊主最为不满，他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忍不住说：“他这种价格就是宰客，吃一次再没有第二次的。”
以他们的层次，完全想象不到什么样的烧烤能够吃100多，镇上面自助烧烤无限量供应也就五六十块钱一位。
林小建没忍心告诉他们，他刚在大众点评上查了一下天天烧烤，网友们给出的平均价格是148元，评价人数足有几百条，样本量够了，证明人均100还是低估。
在他印象里，能吃100多元的烧烤，那应该是韩国烤肉、日本烤肉那种高端烧烤店才行。像老烧烤摊那种人均估计就三四十块吧，除非碰上特别能吃能喝的，但那只是个别现象，不可能每个顾客都人均100以上啊。
人群中，原烧烤摊主是最愁眉苦脸的。别人大多是看好戏，脑袋灵光的都想的通，天天烧烤的客人跟自己的客人不是同一类人。当然妒忌是每个人都有的本性，无法避免，而林小建琢磨更多的是怎么向对方学习，因为他也想往这方向发展。
蛏子、猪脑、鸭舌、皮皮虾，这些可都是高端食材，他有万能高汤底料和超级保鲜盒都没想到要开发这些食品，看来人民群众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自己要跟前辈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不过最令林小建好奇的还是这天天烧烤生意这么好，干嘛不在镇上或到城里去经营，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摆摊。这山疙瘩里跟镇上比，流量起码差一半啊。
他想了想，决定问钟玲玲，她是风州餐饮百科，应该知道这些摊点背后的故事。
“你知道天天烧烤不？”
“知道啊，在我们北山很有名的，怎么啦？”
“他搬到北山夜市里来了，我看他生意这么好，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奇怪他往乡下搬？”
“是啊。”
“他原来在北山中学边上的，最近那里好像拆了，他是北山村人，回这边摆，估计是觉得离家近方便休息吧。”
听到林小建的疑惑，钟玲玲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哪有越干越退步的……”
虽然觉得钟玲玲的分析颇有道理，但林小建还是无法理解这种急流勇退的想法。
“嗨，他都一把年纪，孙子也有了，估计不想再那么拼了吧。这样想的人多得很，工业区里那么多工厂，大部分都是租出去的，原来的老板把房贷还清后就不干了，厂房拿来出租，每年一两百万租金，比自己辛苦操持轻松多了。”
钟玲玲满不在乎的说。
“这，这么多……”
林小建忍不住舔了舔嘴巴，他连一年赚一百万都不敢想，这些资本家啥也不用干，一年就能得一百万租金，相比之下，自己一天做一两千就小富即安的想法，显得是多么幼稚。
“他就算搬回北山夜市，生意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吧，他的顾客很多都是风州市区、风山、风海过来的，十几公里都开了，还差这几里路啊。”
钟玲玲把天天烧烤的情况猜的九八不离十。
“我懂了……”
年纪轻轻的林小建，就算心态佛系，那也是稳中求进，从没想过人生会开倒车。经过这番解释，他算是有点理解老年人的想法。
天天烧烤出摊第二晚，依旧火爆，客单量看着不多，但每单都有硬菜，铁盘接连不断的盛上，烤架就没停下来过，各类珍馐朝空气中尽情散发着风味芳香。在他附近的摊主脸色忽明忽暗，不知道是被烤烟熏得，还是心里嫉妒的。
“单不在多，有价就行……”
第三天早上，林小建来到菜市场，准备了解这些高级菜品的价格。
“猪脑7块钱一个？皮皮虾45元一斤？鸭舌150一斤？”
这一次，他多花了半个小时把海鲜区全逛遍了，甚至动用鉴定术来窥探这些店铺的信用评分，以此作为能否成为固定供应商的重要指标。
“目标：风山人干货店”
【名称：风州市风县刘承诺小吃店】
【经营者：李福贵】
【商誉62，品质73，服务81】
【推荐菜：无】
像这种经营者跟法人对不上，商誉低于70，没有推荐菜，犯了鉴定术好几条忌讳的，林小建一概不考虑。
品质73是达到合格线了，但商誉低，保不准老板会在日常供应中做什么手脚。这类操作他听的多了，自己偶然也会碰上——平时一直都是保质保量的供应商，见你都很熟络很放心不检查了，偶尔在货物里掺点已经死掉的次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不过目前为止，林小建还没发现商誉有低于70以下的，想来大家眼睛是雪亮的，信用过低的商户就算没有系统鉴定，也会被市场淘汰。你掺次一两回还可以，隔三差五就搞小动作，终归会把自己口碑败尽。
215，在下：麻辣烫界爱马仕2
皮皮虾和蛏子比较好分辨，个头越大价格越贵，皮皮虾的话东海产和黄海产的价格不一样，属于两种不同品种。至于干鸭舌不用鉴定术，以林小建现在的鉴定经验还辨别不出来好差，看起来都差不多，搞不懂50块和150块一斤的区别在哪里。
“要是超级保鲜盒大点就好了。”
随着准备的菜品越来越多，他终于察觉到了新的掣肘。刚获得超级保鲜盒的时候，他拿这玩意装贝壳，装上五斤也就半盒大小，根本用不到那么多体积。但现在光海鲜就有四五种，还有很多想要开发的贵重品种，没有黑科技他可伺候不起这些祖宗。
“来都来了，拍段短视频吧。”
“老铁们，这里就是我买海鲜的北山菜市场了，跟码头是没法比的，但像我这样的小门小户，每天就用那么一点，在这里买是最新鲜的。”
林小建打开抖音的视频录制功能，环绕着菜市场海鲜区拍了一圈，在几个路人看傻子的目光中给张牙舞爪的皮皮虾、悠闲自在的花蛤、灵活敏捷的泥鳅都来了段特写。
看着他好像是在直播的样子，或许会给自己的摊子镜头特写，本想驱赶的老板暂时控制住不礼貌的动作，在北山这样的人还是挺少见的，纷纷改变心态当成是在看热闹。
林小建现在向那些微商学习，没事就发些接地气的采购视频。经营海鲜这类时效性强的食物，这类视频特别能拉近跟顾客的距离，让他们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效果，他暂时也说不准，不过偶尔会有一些陌生顾客点进来，好奇的给他留言问：你这是哪家麻辣烫啊？怎么还卖海鲜呢，他都会热情的一条条回复过去，并发上自己的地址。
这些少量评论起码能给林小建来正反馈，让他有继续做无用功的动力。能一直下去的主要原因还是拍抖音根本不需要成本，拿出手机随便拍一下，哪怕没有效果也可以当做是记录生活，这才是大多数主播能在创业初期坚持许久的原有。
如果是花钱去做推广，即使再便宜，只要100块钱，要是效果达不到投入，都会考虑止损。但现在不一样，拍视频这点时间成本根本算不上是成本。
小林麻辣烫的抖音粉丝于昨天突破1000大关，不过互动量跟之前100的时候没差多少，根本没几个固定粉丝，大部分粉丝都是无意间刷到的本地推送，然后留言。
除了在抖音上传视频外，他还被同步发在快手和朋友圈上，以前在厂里的时候，南方人用抖音，北方人用快手。
林小建在微信上专门设置了一个麻辣烫分组，把跟工作有关的顾客和同行贴上标签，发活动广告的时候直接发到这个群组，不会影响到朋友圈里的正常朋友。
除了有系统任务的那几天，他每天其实都在重复着昨天的工作，在慢慢的积累，厚积薄发，相信有一天自己会一飞冲天。
天天烧烤的火爆给了林小建信心，哪怕在北山脚下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只要你足够有特色，肯定会有生意的——当然在市区的话可能生意会更好。
……
初夏，风州县的富二代圈子里，开始流行起一个奇怪的节目。
晚上八点，对于年轻人来说，正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万豪酒店808棋牌包厢里，四个穿着华贵，衣服裤子鞋子上都是标着奢华英文字母品牌的小青年正在进行国粹活动。
“碰！”
“自摸！”
“混一色，64胡！”
“靠，山猪你今天什么手气，这一圈都是你一个人在胡啊！”
“这么早把我叫来，害我晚饭也没吃，我搓不动了，你先给我叫个外卖。”
“行，不就是宵夜吗？哥今天带你们吃顿好的，稍等，我先打个电话预约！”
四个年轻人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其中大杀四方的赫然就是到林小建摊上吃过麻辣烫的小胖，朋友圈外号山猪！
“喂，小林老板，晚上菜有不？都有？好的好的，我等下过来，半个小时吧！”
“哟，山猪老爷这是要带我们去什么高级地方吃宵夜啊？还要预约的？”
朋友们见他装腔作势的样子，心里很是好奇。偌大的风县可以说没有他们没吃过的高级餐厅，饭点要预约可以理解，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餐厅是需要预约的？
“走走走，带你们见识下比米其林还要好吃的路边摊！”
山猪趾高气扬的说，今晚他是大赢家，足够上小林麻辣烫消费几十顿了。
“小妹，808包厢给我们留着，出去吃个宵夜就回来。”
路过前台，山猪熟练的对穿着衬衫小西装，面容姣好的前台小妹说道。
“好的，单公子。”
收银小妹笑眯眯的说道。
四人施施然乘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山猪发动老妈新他买的奔驰大G，在轰鸣声中冲出酒店。在场四人里，其他人都开的跑车，就他的车坐的下四个人。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山猪你不会想把我们卖了吧？”
“这路也太差劲了把，还好没开我的车来。”
“猪爷，六千块我现在就转你，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越野车一路向北，来到县城以北的北山镇，这儿工厂林立，贡献了大量GDP。因为来往工厂区装货的大货车特别多，路被轧的坑坑洼洼，路政部门每个月修补都来不及，底盘低的跑车根本没法经过。
大G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夜市外围停下，看得出来这里的夜市是自发形成的，杂乱无章的分布在道路一侧，没有合理的规划。在山猪的带领下，四人昂首挺胸，穿梭在以村民和农民工为主的人群中。除了山猪面露憧憬外，其他人的脸上表情很丰富。
“我说山猪，你确定这种地方会有媲美米其林的美食？”
矮个子青年迟疑的问道。
“哎，来都来了，你急啥，吃了就知道了，你有急事就自己先回去。”
山猪不耐烦的说道。
216，在下：麻辣烫界爱马仕3
矮个子闻言撇了撇嘴角，都被山猪这家伙骗来了，不吃岂不是白来一趟。不好吃的话大不了倒掉不吃，回去在群里好好奚落他一顿。
“到了！”
“我靠，地方这么小！”
“就这几张桌子？”
穿过人潮，大家终于见到了山猪说的那家无与伦比的美味路边摊。就是一辆三轮电动车，上面摆了扇门板，盛放着各种串好的蔬菜、丸子、荤菜。
边上，是平平无奇的煤气灶，连着干干净净的煤气罐，灶上有六口砂锅，里面都沸腾着红滚滚的浓汤。
摊前挂着俗气的红色横幅，印着五个大字“小林麻辣烫”。
“本店招牌：特色海鲜麻辣烫？无敌魔鬼辣？”
“这是什么，麻辣烫？”
“开玩笑吧，就这种路边摊，还不一定有地沟油干净呢，做的东西能吃？”
“山猪你耍我们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6块钱麻辣烫？”
和山猪一起的三个富家青年只觉得脑门上好似有几条黑线冒出，忍不住以手遮住额头，用略带抱怨的语气说道。
这些富二代什么好吃的东西没吃过，中午在家吃饭晚上去省城吃饭，和小情人打飞的去国外吃米其林大餐都是常见的操作，眼光比一般饭店的厨师都要高，从一家餐厅的摆盘、灯光、菜单上就能推测出菜品的水准。
这喧闹的环境，拥挤的人潮，随意的摆设，简陋的炊具，邋遢的老板，稀少的配料，散发着汗臭味的食客，没一样能跟美食沾上边的。
“耍个屁啊！快点排队，等你们吃一口就知道了！”
山猪没好气的说道，轻车熟路的拿起边上放着的塑料盆，开始挑起菜来。
海鲜他在来的路上已经让小林老板烫下去了，现在就点些蔬菜和主食，管饱。
见山猪是铁了心要带他们吃麻辣烫，众人摇了摇头，只好照着他的动作，一人拿起一个盆子，朝里面夹些自己喜欢吃的菜。
“你们随便点些蔬菜和主食就行，海鲜我已经点了，等下我再去点点烧烤。”
他对着朋友们提醒道，生怕他们吃多了配菜，主菜吃不下了。
等到三人挑好了菜，把塑料盆放到山猪的盆子边上的时候，发现前面密密麻麻堆叠着十几个塑料盆，分成三叠，显然都是排队等下锅的。
“我去，这家摊子生意不错啊！”
“难道今晚是不要钱吗？全场都单公子买单？”
其他三人也是见多识广的小青年，拔草过不少美食攻略上的网红美食店、苍蝇馆子、老字号，排队十个小时的都见过，但还是第一次碰到一家路边摊要排这么久。
“看来这家路边摊并不简单啊。”
找了个位置坐下，见周围食客脸上洋溢着的幸福感，他们也忍不住暗暗期待起来。
看似简陋的路边摊，好像蕴含某种能改变人意志的磁场，让人心情舒畅。
“来了，海鲜麻辣烫！按你的习惯，一半无敌魔鬼辣一半原味！”
坐下没多久，小老板便捧着个大砂锅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来回跑了三次。
“你经常来这吃啊？”
从小老板和山猪的亲热语气上，大家不难猜出他是这里的常客。
“当然，烧烤界的爱马仕你们知道不？”
“知道啊，天天烧烤嘛，就在北山，诶，你不说都忘了，本来去吃那个也不错，他家的烤蛏子好久没吃过了！”
提到天天烧烤，在座几位老饕自然无人不知。
“既然你知道天天烧烤，那就不能错过这家麻辣烫！他可是跟天天烧烤齐名的，号称麻辣烫中的爱马仕！”
山猪头头是道的介绍着。
“就凭他？老板一个外地人？天天烧烤可是卖了20几年，这里才多久，我都没听过！”
高个子朋友不屑道，他自诩是个小吃货，看这路边摊、麻辣烫，种种元素，没一样是跟美食有关系的。
“哈，你们先吃，吃了再评价。”
山猪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了，每一个刚来到小林麻辣烫的吃货，都会觉得这家摊是言过其实。
“老板！手套！”
“来了，不好意思，忘了。”
随着山猪一声吆喝，小虎赶紧把一次性手套送了过来。不吃海鲜的顾客用不到这个，一天发不了几次，经常忘记提供。
“这麻辣烫有点意思啊！”
“这个……好辣！”
听着朋友们的吐槽，山猪好像见到了第一次光顾时的自己。
对于从未品尝过的食物的渴望是大于纯粹的新鲜及美味的，这是味觉基因的本质。
所谓的美味，只是大脑对味觉器官的一种反馈，因为美味食物中蕴含的某种营养成分是人体急需的，是一种相对的概念。在苍蝇眼里，腐败变质的食物是美味的，因为它们能够从中吸取营养。
“支付宝收款：210元。”
“支付宝收款：278元。”
两声大额收款提示响起，让边上的摊贩们非常羡慕。
如今小林麻辣烫和天天烧烤已经跟他们远远的拉开了差距，这是两家人均消费能够达到100以上的高级路边摊！
当别的摊主还在为一单卖二三十块钱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人家一单都好几百了。
知道天天烧烤也搬到了北山夜市，山猪还挺高兴的，这样只跑一趟就能吃两家网红店了。
现在的小林麻辣烫，在大家眼里，绝对是实至名归的“麻辣烫界的爱马仕”。100多的人均消费，比成名已久的张国福和杨亮麻辣烫都高的多，谁还敢说他不是呢？
吴明也想跟着小林麻辣烫学，在麻辣烫里放海鲜，但是效果不尽如人意。海鲜变质的速度太快，就连林小建也没法保证每天都开张，以吴明的保存条件，两天卖不出去就可以扔了。
事实上，海鲜放到第二天，口感就比第一天差多了，肉质不再紧嫩，吃起来有种松散的感觉，更不用说吃出鲜甜的感觉了，换做嘴巴刁钻一点的客户，一个差评跑不了。
各种海鲜里，就花蛤销量最好，成本也低，如今成了吴明老板的主打菜品，最苦恼的是皮皮虾，怎么都养不好，没一次能养到第二天的。为了搞清楚小林麻辣烫和天天烧烤的经营情况，他连着三天晚上特地熬到两点多钟，等他们都打烊了，去翻垃圾桶，看看他们卖了多少海鲜，从厨余垃圾中分辨销售情况。
217，有钱后的心态
天天烧烤的厨余垃圾还在吴明老板的理解范围内，他们家每天能卖出1-3份皮皮虾，这样算是都在循环，可以保证新鲜。但小林麻辣烫却是三四天才能卖出一份海鲜大咖，他到底是怎么保存皮皮虾的呢？
他不止一次听人说小林麻辣烫的海鲜特别新鲜，每只都是活的，可大家都是用冰柜保存的，怎么自己的变质那么快，他就全是活的？就连天天烧烤的海鲜也都是冷鲜的，只是烧烤味道重吃着差不多而已。难道因为林小建的冰柜是进口的，保鲜效果就好一点吗？
随着海鲜的销售业绩节节攀升，林小建又买了个大号冰柜，容量是以前的一倍，也是在二手设备张老板那里买的。自从有了鉴定术，他最喜欢买二手设备了，价廉物美。
“早知道手机也买个二手的。”
买了新手机一个多礼拜后，他才想到可以用鉴定术来挑个好的二手手机。当时知见障了，觉得手机这种小玩意不算家电，多花了几百块冤枉钱。
买二手设备，品相和性能差点都能理解，一分价钱一分货嘛！最怕的是买到发电机这些核心部件有严重故障的，普通人就算拆开来给他们看也看不懂啊，有鉴定术在就不怕碰到这样的事情。
卖二手设备其实是个良心活，想暴富就得以次充好，低买高卖。风州每年都会因为台风产生一堆泡水车，大量周边的二手车商就等着这一天呢，事故过后立刻大肆低价购入，转手卖到本地市场。
小林麻辣烫的设备如今是越来越多了，电动三轮拉的越来越吃力，林小建干脆分成两趟跑，反正离家不远，省得塞来塞去烦心。
他最近一星期每天平均下来能卖1000多，在路边摊里面算是相当豪华的业绩了。但是波动比较大，少的时候一天500左右，多的时候1500-2000，上限跟海鲜麻辣烫的销量有关。
日销1000能有多少净利润？如果是在北山镇前街上，店租100多，水电煤气费四五十，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每天打底得200，1000算是堪堪赚点吃不饱饿不死的小钱。但林小建现在不用交房租，活自己干，水电占得超哥厂里便宜，卫生费摊位费政府给免了，日常经营几乎是零成本。不知不觉，早已经跨过月入上万的门槛。
林小建是前阵子无意间看到微信转账助手的5月份收支小结才发现这件事，在曾经的他想来，月入过万那是农民工的天花板了，只有少数技术水平特别棒的技工才能够突破，年轻的自己还不敢奢望。
自负盈亏的生意人上限高下限低，不像打工人那样稳当。行情好的时候跟坐窜天猴似的，嗖一下就上去了，差的时候只能喝西北风。换作是在工厂里，哪怕技术比车间主任和老师傅还要好，也得熬上几个月，做几个漂亮项目出来让众人服气，才能升职加薪。
他现在赚钱的速度甚至超过了花钱的速度，以前幻想过要是有朝一日有钱了，先买个高级的苹果或华为手机——手机是当下年轻人的门面。如果更有钱，就考个驾照买辆五菱小车，逢年过节也好出去兜兜风，或者去别处摆摊，劳逸结合。
几个月前，林小建经常跟超哥讨论这个话题，超哥对此的建议是把钱攒着，回家娶老婆。买手机买车那都是乱花钱，不着调。
在叶超想来，以表弟的聪明劲，学个两三年手艺，年入十万问题不大，只是没想到他从濒临倒闭的绝境到月入过万只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手里有钱，对林小建最大的改变就是愿意为好奇心买单了。之前他看到海鲜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海鲜，想尝试下，但因为囊中羞涩，怕做不好或是吃不惯浪费了。现在就全不在乎了，做坏了，就当积累了【料理烹饪】的经验。
他发现操刀陌生食材，【食材处理】【料理烹饪】【食材鉴定】这三项基础技能涨的特别快，现在等级经验分别是食材鉴定3（87100），食材处理5（41100），料理烹饪4（99100）。别的不说，涨了这么多经验，就算是值回票价了。
小虎现在是4点半干到7点半，一天50块钱，算时薪的话已经比工厂还高了。他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每天有十几个小时可以自由自在的玩手机，在工厂里当学徒累死累活，工资才几百块，还没在这边当服务员高呢。至于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万一他不是学技术的那块料呢？
“阿，阿跃老板！”
这天晚上，林小建正低头烫着晚高峰最后的几碗麻辣烫，不经意间抬起头，发现天天烧烤的阿跃老板站在自己面前。
他只知道大家都叫他阿跃，但不知姓什么，只好跟着叫。
“你好啊，小林老板。”
阿跃也是跟着众人管林小建叫小林老板，这个称呼显得比较亲热。
“你好你好。”
“……”
见阿跃老板似是有事拜访的样子，林小建客套的回了句，下面就不知道说啥了。即便他现在开朗多了，热情也只对熟人展现，面对陌生人依然不太主动。
“来这边这么久了，还没品尝过小林老板的手艺呢，今晚有点事没吃饭，到你这点些东西吃吃，不介意吧？”
阿跃礼貌的问道。
有些老板思想比较狭隘，不喜欢同行上他家吃饭，哪怕是别的行当也不行，所以阿跃先问下。
“好啊，欢迎欢迎！”
“大家都是邻居，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主食你要什么？粉丝？手打面？还是年糕？”
林小建是那种你对他三分客气，他还以十分的性格，连忙把盛菜的塑料盆递过去，主动为其介绍。
他现在用的透明塑料盆装菜，跟其他麻辣烫一样，装过菜后用水冲下就干净了。
“你这个砂锅焖大虾，还有螃蟹，都给我来一份。”
阿跃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尝尝这个跟自己并驾齐驱的“麻辣烫界爱马仕”的特色菜。
218，有钱后的心态2
阿跃老板以前也不知道啥是爱马仕，被人科普后，还挺享受这个称号的。就好像他年轻时候看过的武侠，里面的大侠都会有专属称号，例如“盗帅”“南帝北丐”，体现身份尊贵。
听说小林麻辣烫竟然也是爱马仕，跟自己齐名，他第一反应是这小子也配？自己可是经营了快二十年，北山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配方不知道修改了多少遍，每一家供应商都是精挑细选，才挣下这等殊荣。他一个毛头小子，何德何能！？
阿跃老板心里不忿，不过他是个本分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人为难，只是跟老伴吐槽了几句。老伴明白他的感受，劝他不要拘泥于年龄和资历，或许这个小林老板是个不世出的烹饪奇才呢？
“同样是读书，有的人不用老师15岁就能考上清华北大。隔壁老郑的女儿小学开始每个周末都送去补课，还请了大学生一对一辅导，却连个本科也没考上，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那么大啊。”
想着老伴说过的原话，阿跃老板感慨要是没有这个贤内助，凭自己的暴脾气，不知道要得罪多少顾客。
这么多年来，想模仿天天烧烤做烤海鲜的烧烤摊不是没有，但多以失败告终，根本原因就在于调料配方和海鲜的新鲜度。
调料配方这个不用说，曾经有朋友开玩笑说出50万购买，阿跃都狠狠摇头表示不卖，这可是他的核心竞争力。
至于海鲜的新鲜度就更难把握了，连风县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万豪酒店，都经常有人在朋友圈吐槽它的鲜货不鲜，何况是小吃店呢？天天烧烤的食物新鲜，根本原因就是卖的快，不积压，良性循环。他每天进货量故意控制着比正常销售要少一点，卖光了就拉倒，以追求口碑为主，而不是营业额。
天天烧烤珠玉在前，其他摊想要超越它，得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得到顾客认可。可小小一个风县四五十万户籍人口，能有多少经常吃海鲜烧烤的中产阶级？很难再诞生第二家海鲜烧烤了。
点完菜后，阿跃找了个位置坐下，远远的看着林小建的动作。大家是同行，要是近距离站在边上看，那显得过于唐突，但坐在位置上看就是很正常的消费者行为。
只见小林老板从他点的那盆菜里面挑出不容易熟的食物，提前放入砂锅，打开火后把剩下的放边上，等汤滚了再下。
煤气灶旁边是个小煤饼炉，开着小火，汤锅搁在上面一直保持着适宜温度，这样可以第一时间煮沸。要不然汤从常温到煮沸的时间太长，得多等几分钟，高峰期老半天上不了菜会降低客户体验，可能就会流失订单。
当林小建用手抓起皮皮虾和螃蟹放入另一口砂锅的时候，阿跃眯起眼睛，用力盯着，发现一只只虾蟹确实是活的，爪子都挥舞的起劲，给人生龙活虎的感觉。
“这保存条件也太简陋了！”
看到砂锅盖上，他忍不住心想：没有氧气泵就算了，连个像样的养殖环境都没有，就一个塑料盒，虾和蟹全挤在一块，水层都不分开，就这样的条件，海鲜能养多久？活蹦乱跳的放进去都挨不了几个小时！
唯一的解释就是小林老板是出摊前刚去买的，这样才能保证海鲜的新鲜活力。
但这样每天得多费很多功夫，本来早上去一趟菜市场就全部搞定了，现在得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就算如此，螃蟹顶多就熬到七八点钟，等到十一二点肯定是一命呜呼。
“难怪他一天就卖这几个小时。”
阿跃老板顺着自己的思路想着。
一个小型氧气泵又花不了多少钱，退一步讲，要是觉得随身携带这些设备麻烦，起码多加点水多放点冰块，让他们的生存条件好一点吧？用塑料盒养也太寒碜了，好歹给弄个大泡沫箱啊！
换作是人，天天住在罐头大小的房间里面，心情都会抑郁，何况是比人还娇贵的海鲜呢？如果换成是大别墅，那它们肯定就心情舒畅，多活几小时。
长期采购海鲜的顾客，跟摊主要个氧气泵不难，热情点的摊主还会主动送你一个，拉近关系。不过阿跃老板不打算告诉小林老板这个常识，这些如今看似不要钱的常识，当年他们都是教了学费学来的。让年轻人吃点亏也好，长长教训。
“你的螃蟹和皮皮虾。”
这会儿不忙，林小建很快就把大餐烹饪好了。闻到砂锅盖里闷不住的香气，阿跃深深吸了一口，食指大动。光闻这个味道，就知道这肯定是盆了不得的菜。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喝着麻辣烫，剥着岩蟹，看着年轻的小林老板在摊前忙前忙猴，阿跃不禁有些感慨。以前他学厨师，也是跟现在的工厂一样，是师傅带徒弟，一对一教的，要先帮师傅白干半年，再教你切菜配菜，一些经典菜的食谱还是不传之秘，师傅都要留一手。
当年他为了学师傅那两道拿手菜，买了不少好酒好烟。如今打开手机随便搜下，管你是西餐日料还是淮扬粤川菜，啥配方都有。
一顿海鲜麻辣烫吃完，阿跃认可了林小建的爱马仕水平。除了有些好奇他的汤底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还听说小林老板有道菜叫无敌魔鬼辣，就是个汤底，像调料一样加在麻辣烫中，味道香辣辛香，对爱吃辣的人来说是至高享受。阿跃不爱吃辣，就没点。
“多少钱？”
“没事，都是邻居，不要钱！”
林小建爽快的说道，他现在口袋里有5位数存款，免上一单两单毫不心疼。天天烧烤无论作为卢镇长的亲戚，还是餐饮界的前辈，请人吃顿饭表示亲切不算什么。
如果是夜市上其他同行来蹭一顿两顿，他都不会介意，只要不是三天两头来就行。
“哦，那谢谢你了啊！”
阿跃接受了小林老板的客气，这个年轻人好像小卢也挺重视的，自己吃他一顿饭，接过橄榄枝，算是给了他面子。
219，有钱后的心态3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公历6月，空气中吹拂的风都渐渐带上一丝燥热，午后的气温偶尔会达到30度，让不得不高温作业的打工人心情烦躁。
“哈哈，我当上组长了！”
正在熬汤锅旁边配菜的林小建突然接到了超哥的报喜，他也发自内心的高兴。可以说没有超哥就没有他的今天，兴奋的说：“太好了，恭喜恭喜，中午去镇上搓一顿，我请客！”
“啊？又不是什么大喜事，不用这么正式吧？”
“升职加薪还不喜，什么才是喜？难道只有结婚才是喜？”
“吃饭就吃饭，跑那么远做什么，在家随便做点不就好了。”
“那不行，在家吃算什么庆祝，庆祝就得出去吃！”
林小建主动张罗道，在家吃饭那肯定是他做菜，做来做去就是变种的麻辣烫。万能高汤再好吃，天天吃，也有些腻味，想到镇上换换口味，顺便刷【美食家】成就。
现在口袋里有点钱了，勉强算是达到聚餐自由，想上哪聚餐就上哪聚餐。想到钟玲玲他们经常提到老扁农家菜，似乎在风州市都是颇有档次的，他立刻给那边打了个电话，中午订了个大厅的二人座位。
“哇！在这里吃饭得不少钱吧！”
中午，叶超开着厂里的小货车接上表弟，顺着表弟的指引来到老扁农家土菜馆前。看着店门口金碧辉煌的装修，古色古香的牌匾，不禁感慨道。
他以为表弟会像以往的聚餐那样，随便找家川菜馆，人均三四十块钱的那种，没想到会来到这样一家高级酒店！
在打工人眼里，老扁土菜馆绝对算得上是高级酒店了。进门就能看到镶嵌在墙里的巨大又密集的玻璃缸群，数十个缸里养殖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鱼虾蟹，让叶超大开眼界。
他们经常聚餐的小饭馆水产品很少，有也就是胖头鱼、黑鱼这样的养殖类淡水鱼，还都是事先处理好的，不是现杀的，只能做酸菜鱼、鱼头汤这类常见菜品。
“还好吧，就一两百块钱呗。升职加薪可是大喜事，偶尔吃一顿又没关系，难道你每个月都能升职？”
林小建毫不在意的说。
如果他从事的是其他行业，或许不会舍得在吃上花太多钱，但身为餐饮从业人员，吃好点不单纯是享受，也是学习，何况他还有任务在身。
“那倒也是。”
甭管啥事，只要扯上“难得一见”“一辈子就一次”“来都来了”，钱就从能使鬼推磨的好东西变成了不值一提的身外之物。既然表弟这么客气，叶超也不在乎价格，跟着他走进点菜间四处打量，开始点菜。
“来个秘制鸡爪，卤牛仔骨。”
这两个菜是老扁的特色菜，高居大众点评上的推荐菜TOP5，尤其是秘制鸡爪，每桌几乎必点，得提前预订。
上次他们来的晚了，早就卖完了，这次大中午赶早来，林小建要弥补遗憾。
“你们几个人？”
点菜的是个看着和蔼可亲，穿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大妈，感觉像是店里的老板娘，她听到林小建一口气点了两个荤菜，关切的问道。
“两个人。”
“那两个肉够了，海鲜和蔬菜要不来一份吗？这是我们早上新到的野菜，味道特别香。”
老板娘指着一簇紫绿色，形状好像卷心菜的植物说。
“不要，我是来吃肉的。”
林小建看着这花花绿绿不知名的野菜，皱起眉头。以前没钱只能吃菜，现在有钱了，他就想大口吃肉。
再说野菜他们山里多的是，那种深山老林里餐风饮露生长的野菜有种独特的香味，风味不是风州这种低矮丘陵半人工种植的野菜可比的。
他最喜欢老家那种和折耳根味道有点像，回味起来有些甘甜的野菜，市场上都买不到的，只有山里人能够摘到，特别娇贵，放上一天就没那股腥味了。
“那好吧，鲜要不要，刚送来的山上溪涧里的杂鱼，可以搞个拼盘。”
老板娘转而推荐荤菜道。
“不要这个，吃起来太麻烦了。”
这个菜上次钟玲玲点过了，再吃不加成就进度。而且林小建不喜欢吃这个小鱼，他小时候经常捞，吐刺忒麻烦了，带一股泥腥味，估计也就钟玲玲这样城市里长大的大小姐才会觉得野味稀奇。
“来个炒辣螺吧。”
他想到大众点评上评价很高的一个菜，相当有特色，是一种自带辣味的螺。平时吃起来很麻烦，这里的厨师会把它们给敲开，然后爆炒，轻松一吸肉就出来了，干脆点来试试。
如非必要，林小建不想吃要用手剥壳的食物。每天工作油腻腻的，回到家里就想保持清清爽爽的感觉，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行吧，两个人的话三个硬菜够吃了，要喝点什么酒水饮料？”
老板娘好像生怕他们付不起钱似的，一直在劝他少点些菜，这让林小建对她的印象不错。
要是在普通饭馆就餐，以他俩的大食量，肯定还要再点一个蔬菜或汤。不过这种老字号饭店的价格可不便宜，两荤一鲜加起来要300块钱了，虽然林小建先在有钱，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想还是算了。等下吃不饱的话就多吃几碗饭吧，有肉汁拌饭，两个人吃掉两大碗没问题。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二人走到大堂的在最里面就坐。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大堂十几个位置有一大半的上座率，经过包厢也能听到里面人声鼎沸，生意好极了。
“工作日中午生意都这么好吗？那周末晚上还不爆满。”
叶超有些羡慕道。
林小建也没想到老扁土菜馆的生意会这么好，上次来的时候这里都打烊了，是钟玲玲特地请求老板延长营业时间，没感受到这家北山最高人气值饭馆的影响力，今天算是大开眼界。
“这里的菜真贵啊，跟他比起来，你的价格很亲民了。”
等上菜的功夫，叶超唠嗑道。
“是啊，这么贵，生意还这么好，饭店名气做大了，钱还是好挣。”
以前的林小建是绝对不会到这种高价位饭店来消费的，本能的觉着这不是老百姓该来的地方。自从接触了天天烧烤和老扁农家土菜馆之后，他对自己的职业发展更有信心了，只要菜足够好吃，就算卖贵点，也不怕没生意啊！
220，奶茶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贵。”
酒足饭饱之后，叶超拿牙签挑剔着牙齿缝间的食物残渣，含糊不清的说。
在他的观念里，买手机买车是浪费钱，吃喝玩乐则完完全全是烧钱，是大逆不道。手机和车至少有个实物，出去相亲也有面子，可甭管多贵多好吃的食物，吃到肚子里之后最终产物都一样。
身为一个26岁的农村大龄男青年，叶超不论干什么事，都会掂量掂量对结婚是否有帮助。
在他看来，美食只是某种仪式的附庸。比如升职加薪、逢年过节、结婚升学这样的庄严仪式，需要美食助兴。专门为了吃而吃，实在太过奢侈。
说白了他还是穷惯了，不舍得花钱。
“去买杯奶茶吧。”
小货车回家路上经过镇前街，林小建看到不远处的奶茶连锁店，想到前阵子林思思请自己喝的那杯芋泥青稞牛奶，奶香浓郁，芋泥香甜，心里生出一道思绪。
“奶茶有什么好喝的啊，又贵又不健康。”
叶超习惯性的吐槽道，他跟老一辈人一样，看不惯所有的饮料，唯独对酒的态度不同。
说归说，他还是打开转向灯，靠边停车。
“来杯芋泥青稞……咦？”
“小双，你怎么在这上班？”
这家奶茶店和林思思上次请他喝的那家奶茶店招牌一样，黑底白字，古字外面加个圈成了LOGO，看样子是同一个品牌。林小建正准备点单，发现收银员的身影很是熟悉。
“啊，小建老板。”
穿着奶茶店工作服的夏小双模样清秀，头发扎成马尾辫，看上去跟邻家小妹一样亲切。出来几个月后，她渐渐褪去书呆子的稚气，出落的具有少女气息。
夏小双好像在微信上跟自己说过找了别的工作……没想到这都能碰上，还真是有缘啊。林小建心里感慨，对她笑了笑，按部就班的给超哥点了一杯中规中矩的珍珠奶绿，却没料到被告知这里没有芋泥青稞牛奶这款饮品。
“尝尝一颗柠檬红吧，是我们店卖的最好的。”
看到林小建脸上露出的失望表情，夏小双敬业的推荐道。
“那……行吧。”
林小建来到风州后只喝过一次奶茶，就是林思思请的芋泥青稞牛奶，除此之外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喝。今天是忽然来了兴致，想点一杯回味，既然没有，那就试试夏小双推荐的吧。
“这边工作环境咋样？一直站着挺累吧？”
等候奶茶制作中，林小建跟夏小双闲聊着。
“比工厂累，不过更自由一些。”
按规定没人点单的时候收银员也要帮忙做奶茶的，但同事见到来客是夏小双的熟人，还是个俊朗的男生，促狭的对她笑了笑，让她在吧台前陪着，不需要她帮忙。
“刚来的那几天特别累，下班后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现在习惯了还好，平时累点就累点，至少每个月有3天时间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连锁店的规矩多，吧台前必须站着人，没人也得站着，一天要站9个小时，比在车间里坐着打包累多了。好处是上班是上班，休息是休息，不像工厂一年到头都不休息，对贪玩的女生来说跟坐牢一样煎熬。
“那也不错啊！”
林小建感同身受道，自己摆摊名义上是当老板，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被束缚在摊里蹲班房，每天都要出摊。虽然不忙的时候可以玩手机或趴着睡觉，但跟放假彻底放松，时间完全自由分配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聊了几句，等奶茶做好了，林小建也没有继续站着聊天的理由了，拎起奶茶道别。等他走后，同事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悄悄问道：“这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你可别瞎说。”
夏小双吓了一跳，连忙澄清道：“就是同村老乡。”
“不是男朋友聊得这么起劲干嘛？”
同事嘟哝着说道：“既然是同村的，能碰到一块，那就证明有缘分啊，我看你俩也挺合得来，干脆搭伙过日子呗，总比去跟不认识的人相亲靠谱吧。”
夏小双的同事是湘北人，性格热情，想到什么说什么。
在外来务工人员观念里，老乡那是相当靠谱的群体，仅次于亲人，交朋友是值得优先考虑的。相当一部分农民工都是和老乡走到了一起，双方天然具有风俗习惯上的认同感。
大部分农民工的想法都还很传统，年纪到了就要找个对象结婚生子，完成人生使命。而现在的城里人则越来越多的主动选择起单身生活。
“你别乱说，人家是老板，我就是个打工妹。”
夏小双随口说道，以为这么说就能打消同事的热情。
“他这么年轻就是老板啦，那更是潜力股呀！干的啥呀？是做数控加工的吗？”
听她这么一说，同事更加好奇了，追着问道。
“他是做餐饮的，在北山村那边。”
“那不是正好吗？你俩都是做餐饮的，到时候你就是他的贤内助啊。”
同事不依不饶的说：“他卖的是啥？下次你带我去吃吃看，我帮你把把关。从一个男人做的食物上，可以看出他的人品。”
女人一旦八卦起来，那问题简直是无穷无尽。
“这就是奶茶吗？”
回到车上，叶超好奇的接过林小建递过来的奶茶，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觉得包装还挺精致的，不像他们厂里有些产品，拿蛇皮袋一套就发出去了。
奶茶他当然听说过，但是工业区那边没有店，只喝过香飘飘这种速溶的，没那个闲情雅致专门跑到镇上面的专业奶茶店来喝。
“这么一点要十几块钱，还不如多喝几瓶可乐呢。”
叶超拿吸管扎了一下，没扎进去，反而溅出好几滴奶茶在衣服上，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你喝的这是什么？怎么跟我的不一样？也是奶茶？”
他吮吸了一口，感受到舌尖甜甜涩涩的味道，眉头情不自禁的舒展开来。看到林小建手里端着的橙色饮料，里面有一颗小小的青柠檬载沉载浮，颜色从上到下由浅入深，透着一股夏天的真爽气息，不由得好奇道。
“我这个是一杯柠檬红，就是柠檬汁，酸酸甜甜的，跟奶茶不一样，味道还挺清爽的。”
林小建对超哥介绍道，看着这杯夏小双推荐的饮料，忍不住想到同样爱喝古茗的林思思。两种饮料，似乎代表了两个女生不同的风格。
221，奶茶2
“我们这种乡镇店生意没城里的店好，很多饮品都不全，等下次进到芋泥青稞牛奶了和你说。”
“没关系，一杯柠檬红也挺好喝的，酸酸甜甜小口小口的抿，比芋泥青稞牛奶耐喝。那个我拿到手，没几口就喝完了。”
晚上，林小建收到夏小双的微信后，语气轻松的回复道。
“对了，你们是不是可以免费喝奶茶的啊？”
想到自家店里珍贵不已的万能高汤任由小虎随便喝，每家店应该都有自己的专属福利，林小建突然蹦出个有趣的想法。
“嗯……按规定是不能的，不过我们店长允许下班后外带一杯回去，不能在店里喝。”
手机那头的夏小双回复的很快。
“那挺不错的啊，你们的奶茶这么贵，一杯十几块钱，每天一杯一个月都能白喝几百块钱了。”
“不过你也要当心，别喝太多，要不然喝成小胖妹了，哈哈。龇牙”
林小建调皮的说道。
跟同龄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开玩笑，平时工作的时候就不行。好歹是北山夜市上有头有脸的老板，不能表现的太嫩。
可林小建毕竟生理年龄只有19岁，即便当了几个月的老板，少年心性还没有完全从年轻的身体上褪去。
“……”
夏小双本想说“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每天带给你喝”，但字没打完，就看到林小建发过来的第二句话，一时语塞，把没发出去的话退掉了。
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漂亮呢？喝奶茶会变胖，这个常识她当然知道，所以每天一杯的福利其实都没有领，就算带到家里也没人喝。只有周末的时候会给表妹带一杯，表妹在学校寄宿，每周回来两天，吃点好的大家不会有意见。
“对方正在输入...”
和夏小双聊天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信息一发过去，对话框上就显示出这六个字，大概微信官方是想提醒“你别走，人家马上就回复了”，让人充满期待。
话说回来，夏小双才用上智能手机没多久，打字速度就这么快，可见年轻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就是快。
只是这次林小建好像被微信给忽悠了，过了半分多钟也没收到回复，又不好意思质问小双“刚才你明明在打字的，怎么这么久还没打好？”他换位思考，上班时间能让店员偶尔玩下手机就不错了，或许这个时候刚好有顾客来，要放下手机去干活呢？便没在意这回事，自己也去忙去了。
忙起来之后，就没顾得上闲聊，直到晚上9点多，闲下来的林小建坐在小板凳上刷了会儿短视频，一辆绿驹电瓶车停在摊前。
“请你和超哥喝奶茶。”
夏小双从车后排灵巧的跳了下来，双手递上一杯奶绿和一杯柠檬红。
“啊？”
林小建见她先是惊喜，随即苦笑道：“可不敢再喝奶茶了，超哥和我抱怨说中午喝了奶茶，下午亢奋的不得了，想偷懒趴着歇会儿都不行。”
奶茶是由茶叶或茶粉泡的，富含咖啡因，具有提神作用，对没喝过的人来说效果非常显著。还好叶超是中午喝的，要是这个时候喝了，得精神到凌晨三四点钟才能睡着。
“不要就给别人吧，反正老板请客的，没花钱。”
电瓶车驾驶员把车停稳了，摘下安全帽，走过来说道，是个30多岁的中年妇女。
“这是我们店长徐姐，她听我说有个老乡是卖麻辣烫的，好久没吃过麻辣烫了，想吃吃看我们那边的味道，我就带她来了。”
夏小双不好意思的说。
真实情况是徐姐追着她打听林小建的情况，哪怕她反复解释自己和林小建就是普通老乡关系，她也不消停，干脆说自己有个待字闺中的表妹，你不要的话我要。
在来的路上，徐姐话中有话的说道：“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没有关系是最好的。我那个表妹都21岁了，正想给她张罗一个男朋友呢。我看你那个老乡模样挺俊的，还是个老板，表妹肯定喜欢。”
“我先去替她把把关，要是他俩以后能成啊，还得送头猪给你呢，呵呵！”
按照徐姐他们老家的规矩，新人订婚那天要给媒人送一头猪，还有一大堆米面粮油，以示感谢。
“反正你俩没关系，你把他藏起来干嘛呀？现在好男人可是很抢手的，不趁年轻的时候下手，过几年就没机会了，甭管是比他大还是比他小的都盯着呢！”
夏小双鼓着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感觉徐姐这番话是故意在说给自己听。
“小建老板……这么优秀吗？”
要不是徐姐突如其来的热情，夏小双还没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个潜力股。虽然她不像妈妈那样看不起摆摊的，但刻板印象里还是觉得温暖的体制内才是正道，或者正儿八经的开店做生意。
“小老板，给我推荐一下你这里的特色菜呗。”
徐姐跟领导视察工作一样，绕着摊子转了一圈，尤其仔细的打量了好几眼放在塑料桶里的脏碗，心里立刻盘算出他今晚卖了多少份，不由得暗自点头。
“我这里的特色是海鲜麻辣烫，这样吧，你们蔬菜主食这些喜欢吃什么自己点，我先下两份海鲜麻辣烫。”
林小建热情的张罗道，人家请他喝奶茶，他当然不能小气。
虽说人家的奶茶是免费的，但礼轻情意重嘛，没钱的时候他都不在意这些，别提现在兜里有底了。
“你老乡的生意不错啊，刚我看了下，桶里有三四十个碗，这一晚上起码卖出去五六百块啊！”
二人坐到摊子里面，徐姐小声对夏小双说道。
“五六百那是之前了，我听他说现在一天平均能卖1000多块钱。”
夏小双想到林小建有时候跟她抱怨说现在越来越忙了，之前她帮忙那阵子都五六百了，现在又有高单价的海鲜，业绩翻个一半不算过分吧。
“那不得了了啊！”
徐姐猛的拍了下膝盖，大声喊道，随后马上察觉到自己失态，扭头看了眼正在烫菜的林小建，小声说道：“你和他真没关系吧？那我真让表妹加他了哦。”
“这……”
222，奶茶3
夏小双脑袋里跟幻灯片似的浮现出一幕幕她跟林小建在一起时的场景：车站初见，无意中经过，校园美食节帮忙，北山美食节帮忙，家楼下送手机……那天妈妈强行拽着她走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如此尴尬的初见之后，还能有这么多次联系。
平心而论，林小建模样是不错，一个人创业也算有本事，就是学历差点——不过自己也就高中学历，半斤八两。
书读多了的人，潜意识里总是把学历摆在第一位，却不曾想读书不就是为了找个钱多活少的好工作吗？因为学历拒绝一个有钱人，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夏小双对林小建肯定是不反感的，要不然也不会帮他好几次忙。不过她认为自己跟他的关系就是单纯的老乡关系，相互之间搭把手是应该的，没有超越友谊的关系在。
或许在外人看来，一个女孩儿没事儿跑去帮男孩多半是对他有意思，但在他们当地人眼里，这样的施以援手行为真的很正常。
既然不反感，那有没有好感呢？夏小双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从小到大家里人管得很严，一直没谈过恋爱，连跟男生说话的经历都很少，这种情况在他们学校很常见。
当然也有男女关系很乱的同学，他们这种落后县城的学校好学生和差生间的差别很大。因为父母都外出打工疏于管教，有些学生便经常跟社会上的混混来往，觉得这样很酷，也会有些不太成熟的女生爱慕这种混得开的男生，对他们这些好学生的三观形成强烈冲击。
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夏小双试图从看过的言情和电视剧里寻找答案。
在里面，女生要是喜欢一个男生，看到他的时候心情会很激动，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脸蛋发烫；分别的时候会依依不舍，几天没见会疯狂的想他，自己好像没到这个程度。
和林小建聊天是挺开心的，很轻松，但应该是同龄人间的熟悉氛围吧，绝对没有朝思暮想的那种感觉，放下就放下了，这点夏小双自己心里有数。像下午他说了句有点尴尬的话，自己一时没想好怎么回复，这时候来了客人就去忙了，一直没回复，也不会觉得空落落的，不聊就不聊呗。
“我……”
见到夏小双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徐姐露出过来人的笑容。她能感觉到他俩是那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如果没有助推剂，或许哪天就无疾而终了。
徐姐刚才说的话半真半假，她的确有个表妹待字闺中，但也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虽然在她这个年纪的人看来21岁该开始相亲了，但现在的95后和00后对这件事很是反感，她知道一点她们的观念，并不着急催，生怕适得其反，只是默默的帮着收集优质男性资料。
夏小双好好剖析了一下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觉得自己跟林小建是有可能的。
他无论学历，收入，家庭，性格，相貌，都配得上，或者说是高于自己，嫁给他的话，自己应该不会吃苦吧……
被徐姐这么一推波助澜，夏小双顿时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
唯一会觉得二人不妥的大概就是自家母亲了，上次相亲闹的那么尴尬……可她要是知道林小建现在一个月能赚一两万的话，应该会改变对他的态度吧？
可是，仅仅是因为他的条件比自己好，关系还算熟识，就要嫁给他吗？这感情也太草率了吧。
在00后的观念里，恋爱是婚姻的前置条件，不像他们爸妈那辈人，跟玩俄罗斯方块一样，只要条件合适就配上了。
哪怕是个厂妹，也是渴望甜甜爱情的。
“海鲜麻辣烫好咯，小双好像还没吃过吧？”
就在夏小双心乱如麻的时候，林小建捧上来一个砂锅，里面盛着的是香喷喷的螃蟹和皮皮虾。
最近皮皮虾挺便宜的，二三十块钱一斤，他买了不少，算是时令菜吧。
“先吃饭吧，有什么想不通的，边吃边想。”
徐姐对夏小双眨了眨眼说。
“对对，这个海鲜就要趁热吃，等下凉了会有腥味，有什么问题吃了饭再说，可以找我帮你一块想。”
林小建闻言关切的说道。
“……”
【你帮我一块想？】
夏小双听到林小建的话，情不自禁的白了他一眼，烦的就是你，你要是掺和进来，那岂不是更烦？
“哈哈，好啊！”
徐姐捧腹大笑。
“呃……我有说错什么吗？”
见二人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感觉聊天气氛因为自己这句话骤然变化，林小建顿时语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噗。”
“好啦好啦，你去忙吧，徐姐刚才跟我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呢。”
看到林小建露出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和他月入上万的气质完全不符，夏小双忍不住掩嘴一笑，对他劝慰道。
“好吧，你们吃，我先去忙了。”
【女人心，海底针】
林小建摇着头走开，忽然想到一句形容当下心情很贴切的俗语。
“我把他微信发给你了。”
被他这一打岔，夏小双想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林小建来追自己，自己肯定愿意给他机会，但要自己一个女孩子主动，还没到那份上。
如果他有更好的机会，自己也不该拦着，阻挠他获得幸福。
“想通啦？”
见夏小双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徐姐好奇的问道，该不会因为自己的插手，浇灭了有可能萌芽的一段感情吧？
自从她上了年纪以后，发现做媒是件特别有意思的事，能获得极大的满足感，就算没有报酬也愿意。
“嗯，随缘吧。”
夏小双坚定的说，为自己想通了一件人生大事而感到念头通达。
见她有了主见，徐姐便不在这个事情上继续唠叨下去，她是相当有分寸的，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随后二人便品尝起海鲜的美味，老家没有皮皮虾，夏小双只是在网上听过这种狰狞的虾类，剥了好半天才剥干净一条，不小心还划到了手。
224，奶茶4
“皮皮虾的味道怎么样？”
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后，林小建又跑过来，关心的问道。
两位贵客在，自己当然要表现的殷勤点。
“挺鲜美的啊，就是吃起来太麻烦了。”
夏小双忍不住抱怨道，这是绝大多数第一次吃皮皮虾的人的想法。
“没办法啊，好吃的东西就是不容易得到的。”
林小建随口说，貌似富含哲理。
“这里吃海鲜的人多吗？”
“不多，一天就卖两三份吧。”
“那岂不是进的货都卖不完？”
“是啊，只能少进点呗。”
徐姐身为店长，看问题的角度比较全面，除了了解林小建的个人信息外，还关心起海鲜这个特殊菜品的销售情况。
有些人可能不太喜欢别人刺探商业信息，但林小建无所谓，他的核心科技【超级保鲜盒】别人是怎么学都学不去的。既然是小双的朋友，表现大方点也没关系。
“那应该赚不到什么钱吧。”
“不过我们总部也是这样，每个季度都要出一两款新品，好让顾客换换口味，其实很多新品压根不赚钱，研发费用很高的，都是靠老产品赚钱。”
徐姐摇头晃脑的说，颇具大局观。
“差不多吧，我是这样想的：海鲜不赚钱没关系，就靠这类菜提升口碑。人家听到这家路边摊竟然有海鲜卖，肯定觉得我这里不简单。”
林小建难得与人吐露自己的想法，想到古茗奶茶店遍布大江南北，有几千家分店，肯定有自己独到的经营和管理方法，干脆拉了张凳子过来，坐下跟徐姐畅聊道。
“是的，总部经常要求会拿一两款饮品打折，冲销量，除了清仓之外，还靠它们给别的饮品引流，争取多卖几杯。”
“这样引流有效果吗？顾客喝了一杯打折奶茶，还喝得下第二杯吗？”
“既然经常搞，应该是有效果的，所以要捆绑销售嘛，比如买一杯正价奶茶，可以半价买一杯指定的打折奶茶。”
……
见二人聊得起劲，自己这个女主角反而成了局外人，夏小双默默剥着皮皮虾，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趁林小建这会儿正坐在跟前专心致志思考着商业模式，夏小双好好打量了一番他的侧颜。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不够熟悉的原因，只觉得他平平无奇，现在仔细看来，感觉是蛮好看的，脸部线条分明，五官立体，很有男人味，皮肤白皙，肤质连她这个女孩子都隐隐有些嫉妒。
【都说女孩像爸，他的女儿以后肯定是个小美女……】
【咳，我这是在想些什么呀！】
夏小双感觉自己想歪后，连忙止住胡思乱想的念头。自己这是被徐姐给带歪了，老是往那方面想，害得她看到林小建就觉得尴尬。
“那我们走啦。”
也不知道二人聊了多久，等夏小双回过神来，徐姐已经站起来跟林小建挥手道别。
上车后，徐姐忍不住对着夏小双说：“你这个老乡真挺优秀的，摆个摊，都琢磨那么多大道理，以后肯定有出息。”
徐姐自己其实就是半桶水，要不然不会仅仅是家奶茶店的店长了，这些商业思考都是参加地区培训时听来的。不过她虽然对这方面不熟悉，但身处全国知名的连锁餐饮店当中，见多了优秀人才，知道他们身上有哪些特质。
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池中之物。
“我先问问表妹有没有这个意向，如果她有的话，我可真推荐给她了，到时候你别怪我胳膊肘往外拐哦！”
把夏小双送到家，分别的时候，徐姐半真半假的说。
从这句话里，能听出她刚才是开玩笑的，现在才是真的有了想法。
“你推荐呗。”
“我还能拦着他不让相亲不成。”
夏小双看着手上的手机，嘟着嘴，满不在乎的说。
……
卢镇长今天的心情不太好，他刚刚代表北山去领了个省级奔小康奖，但这个奖跟他没什么关系，主要政绩都是前任领导流下来的。
今天的他就是个工具人，对着镜头照本宣科大谈发展，可这些蓝图都是别人画的，要抓紧时间做出自己的政绩才行，年龄不等人啊。
政绩这玩意跟种地很像，要有种子，还要有阳光、浇水、肥料等各种条件，日复一日的耕耘坚守。但再精心照料，也不一定能收获，可能刚开花的时候就来一阵狂风暴雨给摧残了。
“东桥镇的那个家伙运气真好，白捡一个小康奖。”
卢镇长想到今天领奖的一个邻市镇长，他们镇有个发展了十年的集市，去年搞文明城市建设给强行拆除了，年初国家提倡地摊经济，他立马做主把这些摊主全喊回来，还出动城管去一家家打电话联络过去，如此“惠民”举措立马上了新闻采访，顿时声望大增，引起省里注意。
那个集市总共有100多家摊，北山夜市现在20多家，努努力，达到人家一半问题不大。毕竟北山是白手起家，跟人十年积累没法比。
“太慢了啊，这都两三个月了，怎么还就这么几家摊？”
“都不要摊位费，不要水电卫生费了，还不来摆摊，这些摊主到底在想什么？”
“北山夜市人气还是不行啊。”
卢镇长打开地图，看了下周边的地理环境，除了工厂，就是稀疏的村落，人烟稀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这片区域被划定成工业区，以前肯定都是荒地和农田。要是人口稠密的话，拆迁补偿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对了，这几个村的集市在什么地方？”
卢镇长猛然想到，在农村是什么活动最热闹？那毫无疑问就是赶集了。
这种传统风俗在风县县城和郊区早已经荡然无存，被市场给彻底淘汰了，但在农村还保留一些火种。
北山镇在风县算是正宗的乡下，大部分人口都是农业人口。许多村里面除了一两个小卖部之外，再没有别的商店，想采购家电百货都得到镇上。
但是很多腿脚不便也不会开车的老年人不方便去镇上，集市就为他们提供了一个不出远门就能购物的场所。
225，新夜市
通常是几个村之间，隔几天就会办一场集市。富裕的村就办的比较频繁，农历逢三六九每三天一次，差点的村就是逢五逢十五天一次。
“小李，这几个村的集市都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卢镇长打开电脑上的高德地图，以北山夜市为中心，画了个半径约3公里的圆。
秘书小李是北山当地人，熟知北山本地的情况。他走过来对着电脑看了一眼，用手指了个地方说：“北山村口逢369都会有集市，附近的老王村、新王村村民来这边赶集比较多。”
卢镇长定睛一看，北山村口离北山夜市直线距离就一公里左右。
“这边还有个集市，以新郑村和旧郑村村民居多，是在两村交界的村路上。”
小李又指了个地方，在北山夜市的左下角，直线距离两公里多。
“这两个地方……走，咱俩现在去看看。”
卢镇长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他先是来到北山村口，今天刚好是集市日，看到集市结束之后摆的到处都是的临时性棚子、桌子，地上污水横流，果皮纸屑洒的到处都是，路旁一堆堆垃圾无人清理，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看看这里的环境，脏、乱、差！蚊虫乱飞，携带者病菌，长此以往，会对老百姓的健康造成影响。”
“再到新郑村那看看去。”
二人又来到新郑村口，两村交界处的村道空间狭隘，两边各一条车道，没有集市的时候都经常堵车。有两个老头慢吞吞的走在路边，挤占了部分车道，后面的司机按了几下喇叭，他们无动于衷，只能龟速跟着，等他俩过去了再提速。
“现在都这么堵，集市日那天，这里只有一条车道，那还不堵到村里面去？出行难是民生问题的重要部分，要想富，先修路，这样的路，村民什么时候能够致富？”
听到卢镇长这几句点评，小李立刻琢磨到了他的心思，只是有点不敢相信，为了一家小小的夜市，领导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你说我把这两个集市给迁到北山夜市那边去怎么样？”
回到办公室，卢镇长用导航算了下两个集市与北山夜市之间的实际距离，对着小李问道。
“呃，是不是远了点，两公里对村民来说有点远了，他们大多都没汽车。”
小李如实说道，没有一味迎合领导的想法。
领导既然问你，那自然是希望你提点有用的意见，要不然他乾纲独断就行了，还多嘴问你做什么。
“说远是有点远，说不远也不远，没有汽车，还有电瓶车和电动三轮车，可以两三户村民一块去嘛，坐一辆车就行了。”
“我看大部分村民也都是骑车来的，用手拎几袋东西还是不太方便。都汽车了，800米和两公里，差的了多少？”
“集市在北山村口，是因为这里刚在老王村和新王村中间，村民过来方便，要是移到北山夜市，对老王村村民来说还不如去东塘那边的集市了。”
“不来就不来吧，能拉多少人气算多少，总比一点也没有好。”
“呃，就怕当地村民会有意见。”
“集体搬到北山夜市这里，商家更多，采购项目更多，能有什么意见？”
“但集市是为了更加方便才有的，只是为了东西丰富的话，那还不如到镇里吧，都骑上车了，也不差这几公里。”
“现在赶集的都是老年人，他们确实多家门口的市场有需求，太远的话怕是会有意见。”
小李语气诚恳的讨论着自己想法。
“嗯。”
经过他一番劝诫，卢镇长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不妥之处。
虽然他还没有明说，但正常人都能听出他的意思了，是想把边上两处集市迁移到北山夜市上去，以此为夜市聚拢人气。
可集市本来就是因为地理方便才自发形成的，不属于政府规划产物，尤其现在赶集主流都是不方便出远门的老年人，强行改变他们的基础设施，怕是会有意见。
“这我当然知道，民意为天。”
“反正只要今年去那边，就说是老街改造，道路拓宽好了，老百姓也会理解的，这是为了他们好嘛。”
但卢镇长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对此小李也不再劝，再劝领导估计对他就有意见了。
身为秘书，他对这个岗位的职责认知很清晰，就是帮领导想一些他没想到的建议，但决策权还是在领导手上，就算领导错了自己也要跟着错。
……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数日后，在北山夜市工作交流群里，王队长所有人道。
“镇里面决定把北山夜市整体迁移到边上老采石场的空地去，那里的设施更加齐全，可以搭建临时建筑，还会把边上几个村的集市也搬到这里，增添人气。”
说完后，他习惯性的停顿一下，给大家反应的时间。
“哇，什么情况？”
“我们夜市要扩大了吗？”
北山多年前有两个个采石场，对环境破坏很大，随着人民群众环保意识的发展，被关停，办公场所收归国有，因为产权问题一直闲置着。
经常有路过的人看到这片空地叹息暴殄天物，如今北山工业区的地价数百万元一亩，这一片就能为政府创收千万。
“是的，现在都挤在路边太不正规了，堵塞交通，群众意见比较大。”
“那边水电都有，可以遮风挡雨。”
王队长简单介绍了一下那边的情况，大家也没什么意见，有意见也没用，本身就是受人家管辖的，能给你改善环境就不错了。
“大家可以先去看看，有什么意见跟我提，我跟镇里面反馈。”
“各位联络员记得通知下没看到消息的同行们。”
创建这个群一个多月了，王队长终于想起大家还有联络员这个身份。
“好。”
“收到。”
当林小建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糟糕，那边离这里有几百米，系统不会不承认吧。”
他坚持待在北山的主要原因就是系统任务只能在这一带完成，远了就不作数，如果搬迁后的业绩无法被记入任务，那就麻烦了，又不好跟镇里面的政策顶风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