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很危险
霜非臣继续道:“父皇在登基称帝之前,也是太子啊。他当太子的时候,定然也有江南官员百般讨好,这些四尺金罗说不定就是父皇做太子的时候,收受的贿赂。”
霜元星接话道:“母妃留下这张纸,线索不是指向先皇后,是指向父皇?”
听到霜元星这么说,霜非臣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霜元星的话,而是焦急的开口道:“梓晗,你一定要冷静些,千万不要去偷偷去父皇的寝宫。父皇身边有麒麟影卫,他们神出鬼没,也不是我们能轻易避开的。万一被人发现,只会比你当日去冷宫,更加凶险万分。不仅如此,若是被父皇知道我们查到了四尺金罗,父皇极有可能会断了我们的线索,那么到时候,真相便会更加遥不可及了。”
霜元星点头道:“好,我明白,一定不贸然行事。”
听到霜元星的承诺,霜非臣才重重松口气。
随后兄弟二人又开始盘算,秋实宴的事,要如何去皇后宫里,又要搜查何处。
却不知此时此刻,四尺金罗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太后耳中。
太后坐在高座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人,疑惑道:“四尺金锣?那是何物?”
那人低声道:“回太后娘娘话,是一种宣纸,据说是安美人的遗物,表面平平无奇,中间夹有金丝。若是数量众多,应该可以锻造出金锭。”
太后有些愠怒的拍了拍扶手,咬牙道:“这两个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过去的事情,就不能彻底让它成为过去吗?这般苦心调查,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
那人跪在地上把头埋的很低,并未接话。
太后想了想,继续问道:“他们还查到什么了?”
那人回应道:“目前看来,并无其他。”
太后挥挥手,示意那人离开。
杨嬷嬷见状急忙走上前,递给那人一袋银两,随后亲自送他离开了太后宫中。
杨嬷嬷回来的时候,太后扶额坐在原地,满脸都是愁绪。
杨嬷嬷见状急忙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太后。
太后伸手轻轻推开,语气无奈的说道:“年轻气盛的时候,什么都想争一争,无论多难得到的东西,哀家都能得到。眼下年纪大了,只想儿孙太平,竟是也做不到了。”
杨嬷嬷叹口气,安抚道:“太后娘娘您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太后摇头道:“生在皇家,从来就不是福气啊。”
“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陛下?”杨嬷嬷试探着问道。
太后想了想,有些无奈的说道:“四尺金罗,是来自于明州城,安美人不可能自己得到此物。想来,定然是先皇后给她的。”
杨嬷嬷想了想皱眉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先皇后确实跟安美人有所勾结,她将那些东西,给安美人了?”
太后沉默叙旧,随后摇头道:“不,不会,先皇后天资聪颖,未出嫁之前就有巾帼宰相的美名,她的确是个聪明人,可安美人不一样,安美人只是一个闺阁小姐,当年的安美人刚刚进宫不久,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她怎么可能与先皇后勾结,有那么深沉的心思。若是哀家没猜错的话,先皇后并没有给她任何东西,只是留下一张四尺金罗,作为线索。”…
杨嬷嬷懂了,东西还在先皇后手上,可当年先皇后身边已无值得信任之人,所以便留了一个线索,在安美人身上。
希望有朝一日,有心人能顺着线索,找到那些东西。
想到这里,杨嬷嬷有些担忧道:“没想到秦王和湘王竟然能查到这里,那岂不是……”
不等杨嬷嬷把话说完,太后便皱眉道:“很危险,若是放
纵他们继续查下去,若是找到那些不可告人的东西,那么就会揭开陛下的疮疤,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看来要想想办法,给他们一个交代,不要让他们继续胡闹下去了。”
杨嬷嬷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是,编造一个缘由,来解释安美人为什么死而复生,生而又死。
杨嬷嬷问道:“那太后娘娘,此事要不要跟陛下商量一二?”
太后摇头道:“不可,陛下杀伐果决,宁枉勿纵,若是让他知道,两个孩子已经查到四尺金罗了。只怕不仅保不住梓晗,就连戎衣……也要保不住了。你先退下,此事,让哀家再仔细想想。”
杨嬷嬷领命离去。
次日晨。
太后还没有想好要如何给霜非臣和霜元星一个交代,霜非臣那边,却已经开始实施他们的计划。
早朝上,一个大臣走出来,开口提及秋实宴的事情。
宣武帝想了想,觉得秋实宴办与不办都无伤大雅,不过就是让众人坐下来吃吃喝喝热闹一下。
宣武帝看向武丞相,开口问道:“武爱卿,你觉得如何?”
武丞相想了想开口道:“回避下话,微臣觉得应该照常举办,可以看看咱们大周,今年的收成如何,也可以让陛下更加了解民情。”
宣武帝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认同。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宣武帝会拒绝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好,那就照常举办秋实宴,就在……七日之后吧,此事交给……”
宣武帝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游走,最后落在了齐王霜元祺身上:“就交给齐王去张罗。”
霜元祺还在神游,忽然被宣武帝点到名字,忍不住有些错愕。
他和太子因为北燕刺客一事,都被宣武帝厌弃了,没想到今日竟是还能对他委以任务。
虽然不算重任,可这也表明了当今陛下的态度。
那就是陛下还没有放弃这个儿子。
霜元祺急忙上前一步开口道:“儿臣遵旨,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尽心竭力,保证秋实宴顺利完成。”
宣武帝点点头,随后吩咐下朝。
……
下朝后,霜元祺上了太子霜元修的马车。
霜元修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的说道:“五弟还来我车上作甚,你现在是父皇眼前的红人,跟我这个弃子走的这么近,就不怕父皇责备么?”
会云珠
第二百八十七章:大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霜元祺知道,霜元修是因为今日陛下对他委以任务,而感到不满。
霜元祺叹口气道:“二哥,不过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秋实宴,谁都能来做,你跟我置这个气,属实没有必要,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父皇忽然委任于我呢?”
霜元修蹙眉看向霜元祺,疑惑道:“为什么?不就是宠爱你了?”
霜元祺无奈道:“父皇前阵子可一直宠爱老七和老九,今日忽然改了心思,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霜元修想了想,揣测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得罪父皇了?”
霜元祺点头道:“没错,前两天父皇深夜搜宫,动静闹得可不小,对外只说是搜刺客,可我收到风声,当天夜里汤伍可是先去了湘王府,又去了秦王府,这事儿肯定跟他们二人脱不了关系。”
霜元修眼睛一亮,急忙追问:“那你可有查清楚,是何事?”
霜元祺摇头道:“父皇身边的人,口风极严,半点都打听不出来。我跟你说这件事,就是想让你问问你那神出鬼没的师父,他老人家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消息呢?”
提起蓝尘,霜元修就忍不住心中忐忑。
他抿了抿嘴道:“不瞒你说,自从北燕人走了之后,师父他也忽然消失不见了。我还记得温茉言提起,说师父他是南诏国的国师。你说如果他真的是国师,那我这不是引狼入室了么?北燕的事情,明面上已经翻篇了,可实际上父皇一天都没有放弃调查。倘若师父他真的是……那别说这太子之位了,我怕是性命都难保了。”
霜元祺明白霜元修的意思了,那就是眼下并不想去找蓝尘。
仔细想想霜元修的话也没错,万一那个温茉言所言非虚呢?不是还有个内女干一直没抓住么?会不会就是那个蓝尘呢?
想到这里,霜元祺觉得不找蓝尘也好,不过这事情,却不能就此揭过。
他继续说道:“二哥,就算是不找蓝尘前辈,我们自己也要想想办法,查清这件事。倘若老七和老九真的与父皇之间产生什么矛盾,我一定要把握机会啊!”
是啊,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他们岂能错过?
霜元修想了想开口道:“我进宫去见一下母后。”
皇后娘娘肯定知道的比他们要多。
霜元祺点头应下。
……
另外一边,霜非臣和霜元星也在讨论今日陛下的安排。
霜元星皱眉道:“父皇竟然重新启用老五,这不摆明了对我们二人失去信任了么?”
霜非臣微微摇头道:“倒也谈不上是否信任,只是秋实宴要在宫里办,到时候不仅仅要请文武百官进宫,还要请京城附近知名的大农户进宫禀报今年的农作物情况。届时人多眼杂,父皇怕是担心有人会私自离去吧。”
“有人?何人?不就是我吗?父皇定然是担心我再去冷宫,所以才处处戒备。他越是这样做,我越是觉得有问题,七哥,咱们得想想应对之策。”霜元星虽然嘴上说不会冲动行事,可情绪上仍旧难以自控。…
霜非臣知道他的话没错,宣武帝的动作越频繁,越说明安美人的死另有内情。
如此做法也愈发会刺激霜元星咬住此事不放。
霜非臣微微叹口气道:“你先别急,宴会当日,我们伺机而动。如若实在脱不开身,还有暗影楼的人,可以帮忙。”
听霜非臣提起夜一和燕四娘,霜元星微微松口气,也觉得这两个人,比较靠得住。
兄弟二人说话的工夫,就回到秦王府了。
刚进入府邸,霜非臣就看到董管家的脸色有些古怪,还打量了霜元星一眼。
霜非臣疑惑道:“怎
么了?府上出事了?”
董管家苦笑一声道:“王爷,平戎将军府的大小姐来了,眼下……正在王妃娘娘院子里哭呢。”
哭……
这不就是不愿意嫁给霜元星么。
霜元星也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拧着眉开口道:“七哥我就不进去了,我还是回府去休息了。”
霜非臣见状微微点头,眼下此事尚未敲定,二人见面诸多尴尬,倒不如不见。
霜元星离开后,霜非臣看向董管家开口道:“本王也不过去打扰她们姐妹二人了,倘若温茉嫦离开了,你再来通知我。”
董管家领命离去。
……
晴方院。
看着嘤嘤啜泣的温茉嫦,温茉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权至上的世界,她如何能动摇的了圣旨?
倘若此刻温茉嫦的那个夫君已经出现,二人已经互生情愫,她倒是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鼓励他们二人私奔。
可眼下那人还没出现啊。
哎?
对啊,那书生还没出现,为什么温茉嫦对这桩婚事如此抗拒?
温茉言看向温茉嫦,试探着询问道:“大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温茉嫦微微一怔,瞬间僵在原地。
温茉言探究的看向她,她却急忙低下头,随后慌乱的否认:“没……没有的事,三妹妹你胡说什么呢。姐姐平日里连门都不出,哪里会有心上人?”
温茉言有点不相信,因为温茉嫦的脸都红了。
她挑眉问道:“真的没有?那你为何如此抗拒湘王?湘王容貌俊秀,身份贵重,文武双全,也是人中龙凤。而且他性格爽朗,为人厚道,倘若姐姐嫁过去,定然夫妻和美,幸福一生。”
温茉嫦摇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彼此都不喜欢对方,怎么可能夫妻和美。言儿,真的……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
温茉言拉住温茉嫦的手,开口道:“大姐姐向来循规蹈矩,从来不愿去做破坏规矩的事儿,眼下你却要想办法违逆圣旨。到底是何人在你心中留下如此重要的地位,让你不惜这般冒险。”
温茉嫦下意识要抽挥手,却被温茉言紧紧的攥住。
温茉言继续道:“姐姐,我不是要打探你的隐私,我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去路。倘若你真的有两厢情愿的知心人,那我至少还可以想办法帮你私奔啊!”
“私奔?!”温茉嫦震惊的看向温茉言,简直以为温茉言在天方夜谭。
会云珠
第二百八十八章:太后传召
她急忙摇头道:“不,不行,我过来是希望你能去求秦王殿下,让他帮忙想想办法,能否让陛下收回成命。可不是要让你帮我私奔啊。这是圣旨,圣旨你知道么?抗旨私奔,我走了,爹娘怎么办?祖母怎么办?你怎么办?全家人都会被我连累致死的!”
温茉言叹口气,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孤儿也挺好的,至少没有那么多牵绊。
反观温茉嫦,背负着家族命运,兄弟姐妹,真是半点也不敢行差踏错。
温茉言继续安慰道:“姐姐别急,私奔有很多种,我会毒术,倘若你真的有退路,大不了服下假死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陛下还能如何责罚呢?”
“假死?”这一次温茉嫦没有刚刚那么抗拒,惊讶之余甚至也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温茉言仔细察言观色,片刻后心中暗道:“大姐肯定是有心上人了,奇怪,那个叫做柳行文的人还没出现呢,大姐这是芳心暗许何人了?”
温茉嫦思忖片刻之后,忽然站起身,开口道:“你的意思,姐姐明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温茉言急忙追问:“大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虽然我们不能抗旨,可我们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回避圣旨。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帮你。”
温茉嫦点点头道:“姐姐相信你,若是不信你,又怎么会来找你呢,这件事……我还是仔细想想。希望秦王殿下那边,可以尽量帮我拖延一下婚期。”
温茉言点头道:“这个容易,就让钦天监说没有好日子便成。”
听到这话,温茉嫦松口气,与温茉言告别后,匆匆离去。
温茉嫦前脚刚走,后脚霜非臣就来到晴方院,刚进门便开口问道:“她不想嫁给梓晗?”
温茉言没有隐瞒,将温茉嫦的心思告知给霜非臣,并请求霜非臣,尽量帮忙拖延婚期。
霜非臣没有爽快的应下,而是开口道:“言儿,本王觉得,父皇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给梓晗赐婚,是冲着安家去的。父皇怕是想斩草除根,将安家众人,斩杀殆尽。”
温茉言震惊的看向霜非臣,满脸都写难以置信。
她很想问问为什么,可她心中明白,此刻的霜非臣,也给不出答案。
一切都在调查中。
可以确定是,这件事定然与江南明州城,脱不了关系。
霜非臣见她眉头不展,伸手将人轻轻抱在怀中,柔声安抚道:“放心吧,没事的,本王会看好梓晗,不让他出事。”
温茉言感受到霜非臣怀抱里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温暖。
她心中暗暗念叨着:“应该可以的,一定可以扭转湘王的命运,他一定不会早逝,毕竟我已经扭转了霜非臣对我的态度不是么?事在人为。”
……
几日后。
秋实宴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太子霜元修和齐王霜元祺也在积极打听陛下和霜非臣、霜元星之间的矛盾。
太后也在焦急的思考要如何给他们二人一个交代。
温茉言最近没什么要事,就在努力回想她看过的剧情,希望自己能想起一点关于安美人和先皇后的描述,说不定会对霜非臣和霜元星有所帮助。
除此之外,便是研究药方,打算给霜非臣进行下一个疗程的解毒。
眼看日子一晃而过,明日就是秋实宴了。
霜非臣和霜元星,心中也都开始急切起来,却不曾想今日刚下朝,太后身边的杨嬷嬷,却等在霜非臣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将人拦下了。
霜非臣掀开车帘,略有疑惑的问道:“杨嬷嬷,您怎么出宫了?”对于太后身边的老人,霜非臣还是十分尊重的。
杨嬷嬷行礼道:“老奴见过秦王殿下,秦王殿下万福,太后娘娘请您到宫里一叙。”
霜非臣想了想,太后找他,完全可以在刚刚下朝之前命人等在龙腾殿外。
没必要让人出宫守在这里。
如今这般安排,怕是想要避人耳目。
是避宣武帝的耳目?还是避霜元星的耳目呢?
霜非臣心中有些疑惑,却没有拒绝,只开口道:“好,本王现在就进宫。”
霜非臣刚要命令青岚调转车头,就见到杨嬷嬷侧开一步,伸手道:“秦王殿下,请吧。”
霜非臣定睛一看,发现杨嬷嬷身后还停着一顶普普通通的灰布轿子,如此做法,便是不允许他乘坐秦王府的马车了。
果然是为了避人耳目。
霜非臣没有迟疑,当即下车,坐上了小轿子。
饺子在城里转了两圈,随后从后宫下人进出的宫门抬了进去。
进宫之后没再绕圈,直奔太后的慈安宫。
霜非沉来到慈安宫,还不等走进正厅,就看到太后站在院子里赏花。
此时正值秋季,各种菊花争相斗艳,美不胜收。
霜非沉微微蹙眉,有些拿不准太后的心思,兜这么大圈子,总不可能请他来赏花吧。
霜非沉走上前,行礼道:“孙儿参见皇祖母,皇祖母金安。”
太后笑了笑道:“平身吧,来,陪皇祖母走走。”
太后朝着霜非沉伸出手,霜非沉急忙上前搀扶。
祖孙二人走在慈安宫的花园里,闲庭信步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要事的样子。
太后沉默赏花,霜非沉也闭口不言。
偶尔太后介绍菊花,霜非沉才会迎合两句,说说菊花的名字和来历。
大约逛了一炷香,太后才笑呵呵说道:“从未与戎衣单独逛过花园,竟是不知道你除了会舞刀弄剑,对菊花也颇有了解。”
霜非沉微微低头,谦虚的说道:“皇祖母过奖了,只是孙儿平日里喜欢看些杂书,一来二去的就记住了。”
太后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沉稳,内敛,宽容,也细致。哀家记得,皇帝送你去从军的时候,你才八岁。一晃十几年过去,你回京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在你成长的过程中,应该很寂寞,也很辛苦吧。”
霜非沉微微一怔,太后忽然说出如此感性的话,竟是让他有些接不住。
他仔细想了想开口道:“皇祖母言重了,保家卫国,孙儿不觉得辛苦。”
第二百八十九章:船行歧路遇暗礁
太后叹口气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戎衣,你的每一份辛苦,都会成为你成功的踏脚石。”
说到这里,太后看向霜非臣,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
霜非臣心里一紧,表面却古井无波。
太后这意思是,属意他为太子,可眼下分明就有太子啊。
太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笼络?
霜非臣一时间无法确认她的心思,思来想去,还是敷衍道:“孙儿明白,孙儿不觉得辛苦。”
太后知道霜非臣故意装傻,却也没有拆穿,只是笑笑说道:“你明白就好,不明白也罢,你还年轻,进有大好前程,退有一方净土。总有一条路,适合你走完这一生。可你的父皇不一样。他已经走到了东周最高的位置。站在那里,一言一行,影响的不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江山、是朝堂内外、是万民百姓。掌天下之舵,便不可行差踏错,否则船行歧路遇暗礁,水没江山悲万民。”
霜非臣的手下意识攥紧。
太后的意思是,他们的父皇,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哪怕是真的曾经做错了,那也是为了避开那所谓的暗礁,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
就在霜非臣陷入思考的时候,太后忽然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哀家最喜欢的绿珠帘,怎么折断了?”
周围的宫女太监急忙跪下,齐声道:“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息怒。”
霜非臣顺着太后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一盆绿色的菊花,已经折断了花枝,看起来好不可怜。
霜非臣见状,急忙开口安抚:“皇祖母息怒,这种绿珠帘,宫外也有人饲养,孙儿改日送两盆给皇祖母,为这等小事气伤了身子,不值当的。”
太后不依不饶的说道:“不行,就算是小事,也得搞得清清楚楚,杨嬷嬷,给哀家查!”
杨嬷嬷当即上前,开始审问:“你们都听清楚了?今日太后一定要个说法,若是你们招不出来,那就一同受罚。”
其中一个宫女甲瑟瑟发抖的说道:“回太后娘娘话,奴婢今日看到,是一支凤尾鸡咬断了花枝。”
杨嬷嬷追问:“凤尾鸡是谁放出来的?”
宫女乙急忙道:“太后娘娘恕罪,是奴婢放出来的,可奴婢只放在小厨房,吩咐小德子看着了。是他没看住。”
小德子也急忙辩解:“太后娘娘明鉴,奴才是看着凤尾鸡了,可吴公公吩咐奴才去挑水,奴才不敢违命,所以走开片刻。”
吴公公听到这,也连忙开口道:“太后娘娘息怒啊,是王总管吩咐的,宫里的大水缸都空了一半了,非要今日午时之前填满,这不人手不足么,老奴才吩咐小德子的。”
王总管也有话说:“这……是这么说没错,可这是杨嬷嬷吩咐的啊,说是入秋了,天干物燥,容易失火,大缸的里的水,一定要填满。”
杨嬷嬷微微一怔,随后蹙眉道:“这还怨上我了?这分明就是你们玩忽职守。”
宫女甲想了想怯生生说道:“这……到底是玩忽职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这凤尾鸡是晚上太后娘娘要吃的,该不会有人故意放出来,让它吃点脏东西,然后借机谋害太后娘娘吧?”
此话一出,所有相关人员都开始求饶。
“太后娘娘明察啊!”
“太后娘娘明鉴,真的没有此事啊!”
“太后娘娘饶命,奴才所言都是事情啊。”
……
看着哀嚎的众人,太后看向杨嬷嬷,皱眉道:“倘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你要谋害哀家咯?”
杨嬷嬷苦笑一声,并未慌乱,而是开口道:“太后娘娘明鉴,老奴跟了您四十年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倘若太后真有百年那一日,那老奴绝对不会多活半盏茶。”
一旁的霜非臣也开口安抚道:“皇祖母,杨嬷嬷是您陪嫁的丫鬟,绝不会居心不良的。孙儿看,这不过就是一盆花断了,应该是个意外,没必要牵连众多。”
太后看向霜非臣,挑眉道:“你也觉得,有些事适可而止就好,刨根问底,只会连累无辜,对吗?”
霜非臣愣在原地,片刻后终于明白了太后的心思。
太后这是在提醒他,关于安美人的事,倘若继续查下去,就会犹如眼前事一般,牵连甚广,甚至连累无辜。
太后见他那个表情,便知道他明白了。
太后笑笑说道:“戎衣,你果然是所有皇子中最聪明的,哀家没有看错你,陛下也没有看错你。好了,先回去吧,哀家累了,哦对了,别忘了你要送给哀家的花,哀家可等着咯。”
霜非臣急忙行礼道:“孙儿明白,孙儿恭送皇祖母。”
太后挥挥手,杨嬷嬷上前,搀扶她阔步离去。
霜非臣站在院子里看着那盆折断的花,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花已经断了,再去追究责任,花也回不来,甚至会搭进去数条人命。
那么追究下去,真的有必要么?
霜非臣叹口气,转身离开了慈安宫。
……
太后回到自己宫里之后,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杨嬷嬷端上一杯热茶,开口问道:“太后娘娘,秦王殿下听懂了么?”
太后点头道:“哀家始终找不到一个好的借口,来给他们兄弟二人一个交代。索性便不给交代,直接告诉戎衣,这其中利害关系好了。戎衣是个聪明的孩子。权衡利弊之后,他定然知道如何做才对梓晗最好。见不得光的秘密,就永远不要见光。”
杨嬷嬷微微皱眉道:“可这花,终究比不了人命,老奴担心他们兄弟二人,未必会就此放弃。”
太后想了想说道:“这安美人只是梓晗的生母,又不是戎衣的生母,戎衣应该会理性的选择。倘若戎衣非要跟着梓晗一起疯,那这件事,就只能交给陛下去处置了。”
“母后有何事要交给朕来处置?”宣武帝的声音,忽然响在门口,吓得太后将手上的茶杯打翻在地。
啪嚓一声,在宽阔的慈安宫里,显得异常刺耳。
第二百九十章:陛下放下了?
宣武帝看着地上的碎茶杯,微微蹙眉道:“母后何故如此惊慌?”
太后娘娘连忙收敛神色,开口笑道:“这群奴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陛下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哀家正在跟杨嬷嬷讨论秋实宴听戏的事情,说的正入神的,陛下就走进来了。”
宣武帝笑了笑也没多做追究,只是开口道:“母后放心,戏码已经安排好了,都是您喜欢听的。”
太后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宣武帝寻了位置落座,却并没有急着开口。
一旁的杨嬷嬷心领神会,急忙开口道:“快到午时了,陛下留下来陪太后娘娘用膳吧?”
宣武帝微微点头。
杨嬷嬷急忙退下,去准备午膳。
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太后看向宣武帝,开口问道:“陛下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宣武帝皱眉道:“朕派人在冷宫守了这么多天,都不曾发现有人再去过。安美人的墓前,也没有陌生的踪迹。朕觉得母后说的是对的,可能梓晗那孩子,只是听到一些传言,便好奇去冷宫看看,没有发现什么,便也不再深究了。是朕过于紧张了。”
听宣武帝这么说,太后着实松口气。
她开口安抚道:“陛下能这么想就对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参与此事的人,大多老的老死的死,知道内情的寥寥无几。那件事早就淹没在岁月的洪流里,只有陛下心里放不下而已。只要陛下不再提及,此事定然会彻底尘封。”
宣武帝点头道:“母后说的没错,说起来,也是朕亏待了梓晗那个孩子,不然他也不会对自己的母妃念念不忘,反倒是于我这个做父亲的,愈发生疏。”
“感情都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如今梓晗留在京城,你们父子二人多多相处,自然会越来越亲厚。”太后开口安慰着宣武帝。
宣武帝继续道:“是啊,朕也希望可以缓解一下我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希望能弥补一些对梓晗的愧疚。所以朕给他赐了婚,定的是温长山的长女,温长风的侄女,那姑娘秀外慧中,自打及笄之后,提亲的人都要将温家的门槛踏破了,是个温婉贤淑的好丫头。”
对于这件事,太后早有耳闻,她倒是没多想,只是忍不住说道:“会不会……身份太低了?当初戎衣娶那温茉言,哀家就是不同意的,小小侍郎之女,还是庶出,实在是配不上戎衣。奈何戎衣那孩子喜欢,再加上他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若是不允,反倒是显得我们皇家不负责任。可梓晗不一样,他完全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宣武帝摇头道:“温茉嫦就挺好的,她与温茉言姐妹感情不错,兄弟二人娶了姐妹二人,也算一段佳话。关键温茉嫦是文官之女,知书达理,多少能安抚一下梓晗毛躁的性子。”
太后点头道:“那一切就都听陛下安排,哀家老了,孩子们的事儿,操持不了了。”
宣武帝笑笑道:“母后说笑了,朕有很多事,还需要母后帮衬一二。”
太后疑惑道:“陛下有何事,需要哀家帮忙?”
宣武帝继续道:“朕希望母后下一道懿旨,请远在南溪城的安叶堂一家,进京参加梓晗的成亲大典。”
安叶堂是安美人的生父,是霜元星的外祖,眼下驻守在南溪城外,一方武将。
太后更加疑惑道:“陛下为何不亲自下旨?”
宣武帝摇头笑道:“朕下旨,他们怕是不想来,也要来,不敢背上抗旨不遵的名头,朕想让母后下一道懿旨,是请他们来,能不能来,愿不愿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朕想让安家知道,朕没有苛待梓晗,对他跟其他皇子,并无区别。”
太后明白了,这是一道安抚的懿旨,并非真的要求安家人一定到京。
太后点点头道:“好,此事容易,只是不知陛下将婚期定在何时?”
说起这件事,宣武帝也有些烦躁,他皱眉道:“钦天监说,年前都没有黄道吉日,此事怕是要拖到年后了。”
“无妨。”太后笑了笑道:“从南溪城到京城,千里之遥,光路上就得耗费三个月,哀家可以先传懿旨过去,等他们看到懿旨,再启程过来,少说也是明年三四月份的事情了。到时候春暖花开,也是成亲的好光景。”
宣武帝满意的点头道:“母后所言极是,那此事就交由母后安排,朕先去处理公务了。”
太后点头道:“好,陛下去忙吧,注意休息。”
宣武帝开口告退之后,便离开了慈安宫。
而此刻杨嬷嬷刚张罗好午膳,可宣武帝却并未留下用膳。
杨嬷嬷走到太后身边,开口问道:“太后娘娘,陛下这就回去了?”
太后点头道:“他本就不是来用膳的,只是希望哀家给安家人下旨,请他们进京罢了。”
杨嬷嬷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的询问:“陛下为何忽然要召见安家人?他们驻守的那么远,这一来一去,要大半年了。”
太后浅笑一下道:“陛下想开了,想缓和一下跟梓晗的关系。这样挺好的。左边陛下不在深究梓晗,右边戎衣还能规劝一二,左右相辅,这件事,总算能彻底翻篇了。”
杨嬷嬷急忙迎合道:“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什么事都会顺心如意的。”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转过脸,又忍不住愁上眉梢。
她叹口气道:“东周的那个内奸,可有消息?”
杨嬷嬷摇头道:“至今未有消息,不过最近太子频繁出入皇后宫里,母子二人,不知道在谋划什么,还有他府上那个叫做蓝尘的修行之人,也莫名失去了踪迹。老奴想着,这太子乃是我东周储君,他总不应该跟奸细扯上关系吧?”
太后眉头紧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不怕他有心跟奸细串谋,就怕他蠢不自知,被奸细利用。这东周的江山,到底也是不能交到蠢人手上。你传个消息去相府,让武丞相进宫跟哀家下下棋。”
杨嬷嬷知道,太后这是要有事跟武丞相商量,连忙领命离去。
第三百章:一封书信
另外一边,霜非臣从皇宫出来之后,一直心事重重。
他心中明白,太后的话,有她的道理,可也知道以花喻人,并不恰当。
花死了,可以再买一盆。
人无缘无故的死了,如何才能复生?
毕竟霜元星,只有一个母妃。
霜非臣便这样带着复杂的心情,一路走回秦王府。
刚进门就看到温茉言在前院来回踱步。
温茉言见他走进来,脸上瞬间露出欢喜的神色,急忙迎上去。
霜非臣见状,心情也舒缓了不少,他开口问道:“在等本王?”
温茉言低下头开口道:“平日下朝王爷都会回来很早,今日已经过了午膳时间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担心?”霜非臣走上前,伸手拉住温茉言的手,柔声道:“你在担心本王?”
温茉言不敢抬头,怕自己说出什么要命的话,却也没有否认,乖顺的点点头。
霜非臣浅浅一笑,心情明媚。
他伸手将温茉言揽入怀中,搂着她朝着前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太后找本王去说说话,便耽误了一些时辰。让你担心了是本王的不是,下次一定让青岚先回来给你报个信儿。”
温茉言疑惑道:“太后娘娘?她找伱有何要事?该不会想让我进宫去学规矩吧?”
霜非臣笑了笑道:“非也,是关于梓晗的事情。”
霜非臣将太后的话,和太后的暗示,都告知给温茉言。
温茉言听完之后,也陷入了两难。
她眉头紧锁的开口道:“太后娘娘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若是此事就此翻篇,不再连累更多人枉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怕只怕,湘王殿下不会轻易放弃。”
霜非臣点头道:“他只有这么一个母亲,将心比心,就算是母妃对本王并不亲厚,倘若母妃被冤枉致死,本王也绝不会视而不理。想让梓晗放弃,确实太难了。此事本王还需斟酌一二。”
温茉言想了想,开口道:“王爷一定要谨慎措辞,倘若让湘王殿下明白你和太后的苦心还好,若是让他误会你跟太后做了什么交易,那他就再也不会听的话了。”
霜非臣微微一怔,随后瞬间瞪大眼睛开口道:“没错,如果让他误解太后以太子之位,利诱我去安抚他,那他定然会怒不可遏。此事,真的要好好再想想。”
温茉言微微点头道:“倘若能放下,自然是最好。拔出萝卜带出泥,真的要翻出陈年旧事,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温茉言只要一想起原著里霜元星惨死,就忍不住想将此事就此打住。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霜非臣真的能安抚得了霜元星么?
是夜,湘王府。
一边有人想要息事宁人,另外一边,偏偏就有人在煽风点火。
霜元星沐浴之后,刚从耳房走出来,就发现自己房间里的窗户是开着的。
他忍不住微微蹙眉,觉得有些奇怪,他刚刚沐浴之前,明明记得把窗户关上了,怎么忽然开了?风吹的?
霜元星阔步走向窗户,正准备关上,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有人进来过?!
霜元星急忙冲到窗户旁边向外张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随后又连忙喊道:“陆风!”
侍卫陆风刷的一下出现在门外,急忙回应:“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霜元星问道:“刚刚可有人进过本王的房间?”
陆风蹙眉道:“并没有人来过,王爷发生何事?”
霜元星想了想,摇头道:“没事了,你退下吧。”
陆风领命离去。
霜元星关好窗户,随后拿起桌面上的信查看,信中内容寥寥,只有三个字“疯人谷”。
“疯人谷?是个地名么?”霜元星觉得有些奇怪,他随便披上一件衣服,走出房间,随后吩咐湘王府的侍卫在王府里查看一番。
遗憾的是,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换言之,倘若刚刚那人想要杀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何人武功如此高?
霜元星有些不安,急忙穿好衣服,拿着那封信,准备去找霜非臣。
侍卫陆风见状,开口询问道:“王爷,已经过了二更了,这个时辰去找秦王,怕是有些叨扰吧?”
霜元星摇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七哥不会介意的。”
话音落下霜元星便疾步离去。
直到霜元星走远之后,一直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才缓缓走出来。
黑衣人看了看霜元星的背影,随后转身欲走,却不曾想一回头,竟是看到一身红衣带着白色面具的燕四娘,斜靠在墙头。
燕四娘勾唇一笑道:“呦,让我瞧瞧这是谁啊,夜探湘王府,留下书信,夜一,我是不是发现你的秘密了?”
原来刚刚给霜元星留信的不是旁人,正是那杀手夜一。
夜一冷漠的看向燕四娘,语气平静的说道:“不要多管闲事。”
“什么叫闲事?”燕四娘缓缓朝着夜一走近,继续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己的事,怎么能叫闲事?”
夜一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你要帮我?”
“乐意至极。”即便是隔着面具,夜一也能想象到燕四娘面具后面的千娇百媚。
可他不屑于利用女人。
夜一冷漠的继续道:“什么都没看见,便算是帮我。”
话音落下,夜一便阔步离去,燕四娘一个闪身来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燕四娘开口道:“那不行,我这个人啊,最不喜欢说谎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岂能视若无睹?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要卷入朝堂这趟浑水。我保证尽心竭力帮你得偿所愿。”
夜一绕开燕四娘,一边往前走,一边开口道:“不需要!”
燕四娘亦步亦趋的跟着夜一,语气挑衅的说道:“不需要可不行,我这个人啊,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若不让我帮忙,那我……唔……”
燕四娘话还没说完,夜一便忽然转身,一把扣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抵在路旁的大树上。
夜一语气森森的咬牙道:“你找死!”
第二百九十二章:追查不意味着追究
燕四娘有些呼吸困难,却并不惊慌,她两只手扣住夜一掐她脖子的手腕,尽量拉开一点距离,让自己可以说话。
“脖子有什么好掐的,你往下,再往下点,就摸着了,保证比掐脖子,更令你痛快!”
话音未落,燕四娘便忽然用巧劲儿让夜一松开了对她的钳制,随后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心脏位置按下去。
夜一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抽回手。
即便是隔着面具,燕四娘也能看出他的慌乱。
燕四娘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笑道:“呵,老娘我就喜欢你这一本正经的傻样。”
夜一咬牙道:“不知羞耻!”
“何为羞耻?”燕四娘挑衅的看着他,继续道:“暗影楼的人,连容貌都不能示于人前,还谈什么羞耻不羞耻,谁认识谁啊?白天归顺命运,夜晚忠于灵魂。有何不可?我呀,就是对你垂涎三尺。”
夜一定定的看着燕四娘,随后拂袖离去,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不告而别,而是开口道:“有需要我会找你。”
换言之,他接受了燕四娘的帮助。
燕四娘面具后面的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个不属于她久经风月的假笑,一个发自心底的欢喜。
……
秦王府。
另外一边,霜元星已经将那封信,带到了秦王府。
突然被吵醒的夫妻二人,并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反而都十分好奇。
霜非沉看向那张纸,疑惑道:“疯人谷?好像是个地名,不过本王从未听过此处。”
温茉言也看向那张纸,脑海里似乎闪过这个名字。
她可以肯定自己一定在原著中看过,可原著中似乎也只是一笔带过,她并未记得很清楚。
怪只怪看小说的时候,都是一目十行,根本不会仔细去记。
霜非臣拿着纸,看向霜元星,开口询问道:“这张纸是何人给你的?”
霜元星摇头道:“不知何人,我沐浴出来之后,便看到这封信放在桌上,来人轻功很高,没有惊动我府上任何侍卫,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幸好他对你没有恶意,否则刚刚岂不是很危险。”霜非臣有些后怕。
霜元星倒是不怕,他继续道:“那人忽然莫名其妙送这么一封信给我,是不是这里有关于我母妃的线索?七哥,你说他会不会是宫里的人?或者是先皇后的人?”
霜非臣给不出答案,他想了想开口道:“梓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霜非臣看了一眼温茉言,温茉言心领神会,急忙低头道:“我去吩咐小厨房,给你们做点吃的。”
话音落下,温茉言就走了。
霜元星疑惑的看向霜非臣,开口问道:“七哥有何事要说?”
霜非臣斟酌一番措辞之后,才谨慎的说道:“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我们继续追查安美人的死,到头来会连累你的外祖一家受累,那你还愿意追查吗?”
霜元星瞪大眼睛,看了霜非臣许久,片刻后他担忧的问道:“七哥,你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了?是不是父皇要对我外祖一家做什么?他已经下旨了吗?他要将我安家满门抄斩么?”
眼看霜元星都站起来了,霜非臣急忙按住他的手腕,皱眉道:“梓晗,你冷静点!你先听我说!”
霜元星挥开霜非臣的手,大喊道:“你让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娘,是我娘啊!”
“那父皇就不是你爹吗?!”霜非臣开口质问。
霜元星愣在原地,片刻后继续胡乱猜想:“我知道了,你不想查了是不是?你怕引火烧身是不是?还是温茉言不让你查了?你现在是重色轻友,娶了王妃就不在乎我这个弟弟了是不是?”
霜非沉有些恼火,他忍不住厉声道:“霜元星,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言儿怎么可能阻拦我帮你?我不想查,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不想让你后悔。这件事后面到底能牵连出什么,谁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倘若没有这件事,你以及安老将军一家,都会平安无事。你为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公道?真相那是血淋淋的现实,是难以预料的危及,是后悔莫及的结果。”
“七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霜元星依旧很激动。
霜非臣见状,心中便有了答案,看来让霜元星放弃追查,几乎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只能用另外一种方法。
霜非臣继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皇祖母今日叫我进宫,她也没有告诉我任何事情。她只是说,有些疮疤揭开,必然连累许多人血肉模糊。两害相权之下,我们要取其轻。”
霜元星震惊的看着霜非臣,许久回不过神。
他并不怀疑霜非臣的话,可同时他也明白,太后都出面了,那么他母妃的死,定然有隐情。
霜元星双唇紧抿,满心怨愤,眼看着眼眶里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他急忙转过身,背对霜非沉。
霜元星哽咽道:“七哥,我必须要查下去,否则枉为人子。你若不愿帮我,我绝不强求。”
话音落下,霜元星便愤然离去。
霜非沉急忙唤道:“梓晗,梓晗你给我回来!”
霜元星脚步未停,急速离开。
霜非沉见状无奈的叹口气,精神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此刻温茉言恰巧拎着食盒回来了,看到霜非沉难看的脸色,便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并不顺利。
温茉言将东西放下,柔声道:“王爷,慢慢来吧。”
霜非沉略显烦躁的坐下,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温茉言没有阻拦,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霜非沉被烈酒呛红了眼眶,心情焦灼的开口道:“言儿,本王到底该怎么办?梓晗他根本不听劝。”
温茉言一边拿起茶壶给他斟茶,一边开口道:“王爷之所以没能劝服湘王殿下,是因为在王爷心中,也不认同逃避的选择。你也想查清真相,不想让安美人,乃至先皇后,都不明不白的死去。不是么?”
霜非沉微微一怔,有些错愕的看向温茉言。
他没想到,他心中所想,竟是被她一语道破。
温茉言低着头,看着食盒,将里面的食物拿出来,一边拿一边叹口气道:“其实,追查,不意味着追究。我想湘王殿下,也只是想搞清楚情况,倘若公道会伤及安家人,那他也未必一定要个公道。”
一言惊醒梦中人!
霜非臣站起身,忽的扣住温茉言的双肩,语气略显激动的说道:“你说的没错,追查并不意味着追究,本王怎么没想到呢?我可以帮梓晗查清缘由,等事情搞清楚之后,他自然会分析利弊,明白如何选择才是对的。言儿,你好聪明啊!”
第二百九十三章:只有你赢了我才不会输
温茉言低头浅笑:“不是我聪明,是王爷关心则乱。”
霜非臣想了想开口道:“本王知道要如何跟梓晗说了。”
次日。
今日便要举办秋实宴,早朝上宣武帝循例问了几句话之后,便吩咐下朝,晚上赴宴。
下朝后霜非沉便迫不及待想找霜元星解释一下昨天晚上的话。
可他一转身,却发现霜元星不见了。
去哪了?
霜非臣站在原处四下张望,没看到霜元星,却看到太子霜元修,和齐王霜元祺走过来。
霜元祺阴阳怪气的说道:“老七,看什么呢?莫不是想看看这后宫里,有没有冤死的亡魂,等待你去为她平冤昭雪?”
霜非臣面不改色的回应道:“天理昭昭,父皇圣明,哪里有什么冤情,需要我去昭雪?五哥这话,我实在听不懂。”
霜元祺嗤笑道:“你听不懂没关系,老九能听懂就行。二哥,你说对吗?”
太子霜元修应声道:“没错,我看老九这些日子忧心忡忡的,下了朝也不赶紧离宫,竟是往后宫去,他这是去找谁了?”
“呦,是吗?”霜元祺阴阳怪气的接话道:“老九的母妃早逝,虽说是养在淑妃宫里吧,可也不见他与淑妃有多亲厚。这一个成年的皇子,总是往后宫跑,怕是要落人口实的啊。”
霜非臣心里一紧,这霜元星不声不响的去了后宫,莫不是又去冷宫了?
这大白天的,去冷宫不是自找麻烦么?
就在霜非臣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霜元星的声音忽然响在众人身后。
“二哥五哥说什么呢?我去给皇祖母送两盆花,怎么就要落人口实了?只许二哥频繁进出皇后娘娘宫里献殷勤,就不许弟弟我去给皇祖母表表孝心?”
霜元星阔步走过来,脸上带着轻松且轻蔑的笑容。
霜非臣看到他,着实松口气。
霜元修和霜元祺则忍不住拧紧了眉。
霜元修皱眉道:“你好端端的去看皇祖母做什么?”
霜元星回应道:“我听闻皇祖母喜欢的绿珠帘,被凤尾鸡给咬断了,恰巧我府上有两盆,今日就给皇祖母送来了。怎么?二哥连我送花也要管?是我不该孝敬皇祖母?还是我应该把送花的机会让给你啊?”
霜元修白了霜元星一眼,没好气的开口道:“哼,皇祖母是姓武的,陛下却给你指婚温家的姑娘。远近亲疏,你还看不明白么?少在那吃力不讨好了。”
霜元星不在意的笑笑说道:“那就祝二哥能娶一个武家的姑娘吧。七哥,我们走。”
霜非臣点点头,带着霜元星阔步离去。
二人走远之后,一个小太监走过来,朝着霜元修和霜元祺禀报道:“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湘王确实去见太后娘娘了,请了个安,放下两盆菊花就回来了,并未去其他地方,也没有跟其他人交流。”
霜元祺挥挥手,示意小太监下去。
小太监离开后,霜元祺皱眉道:“老七和老九到底在搞什么鬼?二哥,你打听清楚了么?”
说起这件事,霜元修就忍不住犯嘀咕,他摇头道:“很奇怪,不仅仅他们奇怪,就连母后的态度也很奇怪。我去向母后打探消息,她那副模样,分明就是知道什么,但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根本不与我说。甚至告诉我不要乱打听父皇的事,会引得父皇不悦。”
说到这里,霜元修也问向霜元祺:“你就没有去向丽妃娘娘问问么?”
丽妃是霜元祺的生母。
霜元祺叹口气道:“唉,我那个母妃,醉心于琴棋书画,她连父皇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关心旁人的事。”
提起丽妃,霜元祺心中就满是怨气。
倘若丽妃也会事事争先,那当初继位皇后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他也不必跟在霜元修身后,唯命是从。
霜元修听到这话,想了想开口道:“这件事,还得仔细斟酌,小心行事。别到时候抓不到老七和老九的尾巴,却把自己搭进去。”
霜元祺听霜元修这有些畏惧的语气,大概也能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态度了。
到底是什么事,会让皇后都避而不提,让陛下厌弃老七和老九呢?
……
齐王有齐王的不解,秦王也有秦王的疑惑。
霜非臣看向走在身边的霜元星,开口问道:“梓晗,你为何忽然去给皇祖母送花?”
霜元星没看霜非臣,目不斜视的看向前面的路,语气平静的回应道:“昨晚听七哥提及皇祖母以花喻人,我回去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番话并没有错。虽然不能以花和人命相比较,可道理上,却是对的。倘若刨根问底,会伤害更多的人,那为何不及时止损,就此打住。”
霜非臣惊讶的看向霜元星,经过这么短短一晚上,霜元星就想清楚了?不可能吧?
霜元星似乎感受到霜非臣的疑惑,他看向霜非臣,继续道:“皇祖母的话中的道理没错,七哥对我的担心也没错,可你们都轻视了我对母妃的感情。倘若我不查清楚真相,我枉为人子,将会一辈子生活在自责和愧疚中。所以七哥,我不会放弃。只是我会选择一种更委婉迂回的方式,不再跟父皇正面冲突。”
说到这里,霜元星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我会娶温茉嫦,会善待她,会让父皇满意。”
说到这里,霜元星忽然显得有些激动,他拉住霜非臣的手臂,继续道:“我可以等,可以熬,等到天地换主那一日,熬到七哥登基称帝那一天!”
霜非臣猛地瞪大眼睛,原来霜元星心里竟是这般打算,他要等到父皇驾崩……
不,未必是驾崩,也有可能是退位。
霜非臣急忙开口道:“梓晗,住口,祸从口出。”
霜元星表情严肃语气坚定的说道:“七哥,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也是最后的办法。你一定要赢,只有你赢了,我才不会输!”
霜非臣心里难受极了,他在心疼霜元星,他知道在整个等待的过程中,霜元星将会承受多大的痛处。
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人世间的男女之事真是复杂
思忖许久之后,霜非臣开口道:“梓晗,我今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一定会帮你查下去。但是查出真相,不意味着追究。我希望无论真相多么残酷,你都能尽量冷静一些,去思考最好的选择。”
听到霜非臣还愿意帮他追查,霜元星本就赤红的眼眶,刷的一下就湿润了。
霜非臣见状急忙安抚,兄弟二人并未因为昨晚的争论,产生嫌隙。
然而霜元星同意娶温茉嫦,却不知温茉嫦根本不想嫁给他。
……
竹林书斋。
风郁离正在跟自己下棋,店小二一边擦着柜台,一边开口道:“公子,那姑娘又来了,还在对面晃悠呢。”
风郁离放下手上棋子,走到门口去张望,他刚走过去,就见到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慌乱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风郁离挑眉道:“她来了几次了?”
店小二掰着手指,开口道:“少说也有七八天了吧,天天就在那张望,见到公子出来,她就走了。这是干嘛呢?该不会是小偷在踩点吧?”
风郁离轻笑道:“你见过这么笨的小偷吗?行迹如此可疑,明晃晃的盯梢,谁会看不见她?”
“那她这是干嘛呢?”店小二有些不理解。
风郁离正要回答,忽然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跟着那黄衣少女,进了巷子。
风郁离挑眉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啊。”
话音落下,风郁离便抬步跟了上去,只是他飞身上了屋顶,并未让那二人发现。
……
在书斋门口游荡的姑娘,不是旁人,正是那温茉嫦。
温茉嫦从未做过什么逾越规矩的事儿,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莫过于在温茉言受罚不能吃饭的时候,偷偷给她送饭了。
而眼下,她竟是想让一个男人,带她私奔。
光是想想,温茉嫦的心就已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她畏惧自己的想法,甚至为自己感觉羞愧。
可她也阻止不了这种想法在脑海里萌生。
许是第一次见到风郁离的时候,她就已经忘不掉那一抹绿色的身影,和那个轻佻邪魅的笑容。
她循规蹈矩,他放肆不羁。
她不越雷池一步,他从不被任何礼法约束。
许是他实在不同,才让她的心像长了草一样,疯狂的想进入他的世界,过一过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倘若没有赐婚的事情,温茉嫦还可以忍耐,还可以徐徐图之,或者让温茉言来牵个线。
可如今陛下的一道圣旨,逼得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她太想奋不顾身的去试一次了,去问问风郁离,对她可曾有印象,或者惊鸿一瞥的好感。
于是温茉嫦每日都在书斋门口游荡,可她又少了那么一份面对风郁离的勇气。
就像此刻,她感觉风郁离刚刚好像看见她了,所以她慌乱的逃走,竟是慌不择路的,走进了死胡同。…
眼看前面没有路了,她懊恼的转身,却看到冯嚣骁,跟在她身后。
“是你?”温茉嫦有些惊讶。
冯嚣骁脸色一红,急忙退后一步,低头行礼道:“大小姐。”
温茉嫦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你在跟着我么?”温茉嫦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
冯嚣骁急忙解释道:“不……不是,俺……俺只是路过,看到大小姐往危险的地方走,便……便想提醒一二。”
“危险的地方?”温茉嫦这才好奇的打量这条箱子,原来她拐来拐去,竟是走进了一条都是暗娼馆子的小巷。
温茉嫦脸色一红,急忙开口道:“我……我走错路了,”
冯嚣骁点头道:“是是是,俺……俺知道,大小姐,俺送你回府吧!”
温茉嫦抿着嘴,点点头,并未拒绝。
二人一前一后原路返回,谁也不开口说话。
可温茉嫦总是感觉冯嚣骁不是巧合出现,若真的是巧合,为何不一早叫住她,而是要跟她那么久?
想到这里,温茉嫦忍不住戒备起来,甚至步伐都快了许多。
她走的快,冯嚣骁自然也跟的快。
她感觉冯嚣骁跟的快,就忍不住小跑起来。
冯嚣骁见状,自然也跟着小跑起来。
这一跑起来,气氛瞬间就变得不对劲儿了。
温茉嫦吓得花容失色,提着裙摆疯狂往外面跑,冯嚣骁见状紧追不舍,不明白温茉嫦在急什么。
眼看温茉嫦的脚步凌乱,大有要摔倒的意思,冯嚣骁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小姐,小心啊!”
不喊还好,这一喊直接把温茉嫦吓得左脚绊右脚,直接就要摔个大马趴。
屋顶上的风郁离见飞身而下,忽的伸出手扶住了温茉嫦,一个旋转之后,二人稳稳的站在了原处。
温茉嫦抬头看向风郁离那张俊秀无双的脸,忍不住脸色一红,开口道:“多……多谢。”
冯嚣骁也走到近前,看到风郁离还揽着温茉嫦,忍不住皱眉道:“放开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亏你还是读书人。”
温茉嫦听到这话,急忙从风郁离怀里退出来,略显慌乱的整理衣服。
冯嚣骁见状急忙解释道:“大小姐你别怕,有俺在,他不敢欺负你。”
“呵呵呵!”风郁离忍不住笑出声,开口问道:“有你在,她才害怕,要不你问问她,刚刚为何惊慌失措的逃走。”
逃走?
冯嚣骁疑惑的看向温茉嫦。
温茉嫦脸色一红,不知作何解释。
风郁离见状,轻笑一声道:“你来找我,他来找你,这人世间的男女之事,还真是复杂又有趣呢,你说是不是啊,温大小姐?”
温茉嫦猛地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风郁离。
风郁离歪头浅笑,丝毫没有拆穿别人心思的尴尬。
温茉嫦见状眼眶都红了,感觉自己多日来的纠结,似乎早已经被风郁离尽收眼底。
她尴尬而羞愧,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她看向风郁离,把心一横,开口道:“没错,我就是来找你的。风郁离,我……我……我被陛下赐婚了。”
风郁离笑了笑,拱手行礼道:“那在下,恭喜温大小姐了。”
“恭喜?你要对我说的,只有恭喜二字么?”温茉嫦定定的看着风郁离,无比期待他能说点别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突然的表白
风郁离笑吟吟的看着温茉嫦,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指向冯嚣骁说道:“或许你想听的话,可以从他口中问出来。”
温茉嫦看向冯嚣骁,后知后觉的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原来这个五大三粗男人跟着她,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而是喜欢她?
冯嚣骁疑惑的拧着眉,似乎根本听不懂他们之间在说什么。
“说……说什么?什么话?”冯嚣骁疑惑的问道。
风郁离摆出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挑眉道:“温家大小姐被赐婚给湘王殿下了,你就不想在她成亲之前,对她说点什么么?”
冯嚣骁微微一怔,随后抿嘴低头,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
温茉嫦见状也觉得实在尴尬,三个人讨论这种问题,谁也不会说真心话。
她索性开口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然而就在此时冯嚣骁急忙开口问道:“大小姐,你喜欢湘王么?”
什么?
温茉嫦有些诧异的看向冯嚣骁。
冯嚣骁似乎是怕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勇气,马上就要用完了一般,也不等温茉嫦的回应,便急切的说道:“大小姐,你喜欢湘王么,你愿意嫁给他么?若是你不愿意,俺可以带你走,俺带你逃出京城,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俺可以保护你,照顾你,一辈子……一辈子鞍前马后,任你驱使,做你的侍卫。”
这种明晃晃的告白,让温茉嫦瞬间不知所措。
她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风郁离,瞬间觉得无比尴尬,她怒声道:“住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冯嚣骁急忙辩解:“俺没有胡说八道,那天你来王府找王妃娘娘,俺看着你红着眼睛出去的。你一定是不愿意对不对?俺虽然是个粗人,读书也不多,可俺知道这女人嫁人,就等于二次投胎,湘王虽然身份贵重,可若不是你心中所爱,嫁过去就是痛苦一辈子。俺……俺不能让你受这种委屈。”
“别说了!”温茉嫦有些生气的怒斥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别再跟着我!”
温茉嫦愤然离去,有被冯嚣骁表白的尴尬,也被风郁离事不关己的态度,而感到伤心。
然而冯嚣骁岂会听她的,眼看温茉嫦跑了,冯嚣骁也不理会风郁离了,急忙跟上。
看着冯嚣骁亦步亦趋的跟着温茉嫦,却还保持着一个让温茉嫦不会讨厌的安全距离,风郁离就忍不住笑了笑。
他开口感慨道:“原来一介粗人,在遇到心上人的时候,也会变得心思细腻。这男女之情,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人完全背离自己的本性。中规中矩的温茉嫦想私奔,五大三粗的冯嚣骁变得小心翼翼,就连没心没肺的温茉言,竟是也快守不住自己的心了。唉!”
说到这里,风郁离眺望了一下秦王府的方向,眉宇之间,爬上一抹愁色。…
这温茉言总是抱怨自己改变不了命运。
却不知从她开始对霜非臣动心的那一刻,后面每个人的命运,都开始变得截然不同了。
只是这是好是坏,就不好说了。
是夜,龙腾殿。
今日举办秋实宴,后宫十分热闹。
除了文武百官之外,还有京城附近的种田大户,龙腾殿内外都摆满的坐席,院子里也都是从百姓中请来的代表,俨然一副与民同乐的盛世景象。
温茉言作为秦王妃,自然是跟霜非臣一同坐在大殿之中的。
只是她落座之后,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霜非臣见状开口问道:“怎么了?”
温茉言没有看他,只是回应道:“没看见我大姐。”
霜非臣看向文官的坐席,果然只见到温长风和温夫人,并未有温茉嫦的身影。
霜非臣侧头看了一下右手边的霜元星,微微叹口气道:“想来是你大姐不想见到梓晗,以免徒增尴尬吧。”
温茉言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等下宴席间去找温长风问问情况。
然而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却已经朝着他们走过来。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玉贵妃驾到——”伴随着一串长长的唱名声,宣武帝带着后宫嫔妃阔步走进龙腾殿。
这其中便有已经被册封为美人的温茉婉。
温茉婉身穿一身酱紫色的华服,成熟的颜色,不属于她这个年级,却也被她穿出了几分威严。
尤其她如今梳起妇人的发髻,整个人的气势在温茉言面前,倒是不落下风。
她面无表情的跟着陛下走进来,路过温长风面前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让本来想打招呼的温长风,脸色尴尬不已。
倒是在路过温茉言身边的时候,温茉婉转头看了一眼温茉言。
这一眼,冰冷的令人心悸,因为此时此刻的温茉婉,心知自己与霜非臣再无可能,所以她心中连仅有的一份爱,都已经消失了。
现在只有恨!
恨温茉言,也同样恨霜非臣。
温茉言抬头与温茉婉对视,在她眼里看到不加掩饰的杀意。
温茉言微微蹙眉,却并不畏惧,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陛下已经朝着龙椅走去,所以温茉婉也未做停留,跟随陛下过去坐在众位娘娘身边。
霜非臣侧头看向温茉言,疑惑道:“怎么了?”
温茉言摇头道:“没什么,我觉得我二姐,有点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
温茉言苦笑一下,继续道:“说不上来,可能是我多心了。”
霜非臣拉住温茉言的手,开口道:“有本王在,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温茉言微微点头,她自然相信霜非臣对她的维护,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的风浪,就是引霜非臣而起。
……
众人落座后,宣武帝笑呵呵的宣布开宴。
所谓秋实宴,就是品尝今年刚刚丰收的瓜果蔬菜,五谷杂粮。
说白了就是吃。
正所谓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但是人生之乐事,食之八九。
有美食在,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只是当一道薏米蟹黄粥端上来的时候,温茉婉视线落在了温茉言身上。
第二百九十六章:蟹黄薏米粥
眼看着霜非臣殷勤的将蟹黄粥盛到小碗中,递给温茉言,细心的叮嘱她不要烫到嘴,温茉婉就感觉那滚烫的蟹黄粥,仿佛泼到她心头一般,烫的她难受不已。
温茉婉攥紧了手心,定定的看着温茉言喝下那碗粥。
直到看见她放下碗,温茉婉才转头看向宣武帝开口道:“陛下,今日这蟹黄粥,真是好喝。”
宣武帝转头看向温茉婉,对于她忽然说话,似乎有些意外。
他心中不喜爱温茉婉,可毕竟是个年轻姑娘,又美貌如花,成为了他的女人,他也不会苛待便是。
宣武帝笑笑道:“你喜欢,就多吃点,这可是今年的秋蟹,十分肥美。”
温茉婉浅笑一下道:“鲜甜可口,似有回甘,呀,我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这里还有百合和雁来红。”
皇后接话道:“婉美人有所不知,这是江南特有的做法,百合提鲜,雁来红可去腥。”
温茉婉点头道:“多谢皇后娘娘教诲,不过据臣妾所知,蟹黄和薏米都是寒性,这百合和雁来红,更是孕妇禁忌,倘若这四种食材放在一起吃,那岂不是要小产了?幸亏后宫没有身怀有孕的妃嫔。”
身怀有孕?
此话一出,帝后二人齐刷刷看向温茉言。
温茉言微微一怔,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怀孕了,而且算算日子,已经三个月了。
天啊,她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温茉言看向霜非臣,霜非臣也面露懊恼,最近他们都在忙活安美人和湘王的事情,真的把怀孕一事彻底给忘干净了。
皇后看向温茉言,蹙眉道:“秦王妃,你身子没事吧?”
温茉言急忙回应道:“回皇后娘娘话,臣妾没事,刚刚的蟹黄粥,臣妾并未喝太多,只是浅浅尝了一口。”
“是么?可是本宫怎么看你一碗都喝干净了呢?”温茉婉咄咄逼人的质问。
温茉言心里虽然有些紧张,可表面十分平静的继续道:“婉娘娘看差了,臣妾与王爷共用一只小碗,臣妾只浅尝辄止,剩下都是王爷吃的。”
霜非臣见状急忙应声:“没错,都是本王吃的,味道不错。”
温茉婉咬牙道:“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啊!”
嘴里说着羡慕,语气里却透着憎恶。
宣武帝不是傻子,瞬间就感觉到温茉婉的不对劲儿,他转头看向温茉婉皱眉道:“怎么?婉儿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温茉婉起身,朝着宣武帝缓缓行礼,随后开口道:“启禀陛下,自打秦王妃有孕至今,也差不多三个月了,可从未听闻秦王府传过太医,给秦王妃把平安脉,而且都这么日子了,秦王妃的身形却愈发消瘦了,没有半点有孕的迹象,陛下不觉得奇怪么?”
说到这,温茉婉看向温茉言,咬牙道:“依臣妾看,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当初只是为了秦王正妃的名号,才假孕上位。”
什么?假孕?
太子霜元修听到这话,瞬间眼睛一亮。
他急忙看向温茉言,随后也帮腔道:“是啊,这秦王妃怎么看着愈发消瘦了?而且不是说孕妇不能吃鱼么?这桌上的松鼠桂鱼,我看秦王妃也没少吃啊。”
一旁的齐王霜元祺开口道:“是不是假孕,找个大夫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今日赴宴就有许多太医,不妨现在就让他们上来把把脉?”
此话一出,霜非臣瞬间紧张起来。
放在桌面下面的手下意识攥紧,他开口反驳道:“不劳二哥和五哥操心,言儿的身体一直很好,母子安康。”
“呦,还没生出来呢,就母子了?就不能是母女么?还是说……老七编故事的时候,就编了一个儿子出来?”霜元祺阴阳怪气的挑衅着。
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皇后低声道:“陛下,确实有点奇怪,你看温茉言那个裙子,腰身如此纤细,真的不像有孕之人,这戎衣该不会真的欺君吧?”
提起“欺君”二字,宣武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不在意温茉言到底有没有皇子,可他在乎自己帝王的威严不容冒犯。
眼看宣武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温茉言急忙开口道:“太子殿下,齐王殿下,还有婉娘娘,臣妾敢问一句,你们三个,生过孩子吗?”
听到这话,三人都拧紧了眉头,这温茉婉也就罢了,她虽然眼下没生过孩子,可她既然入宫为妃,迟早是要孕育子嗣的。
可这霜元修和霜元祺是男人,如何会生孩子。
霜元祺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有男人生孩子的?”
温茉言挑眉笑道:“那就奇怪了,既然没生过孩子,又怎么知道孕妇是怎样的?没错,民间却有传闻,说孕妇不能吃腥,可也不是每个人都不能吃。也确实有人怀孕之后发福,却也不是人人都发福。这世上有个词,叫做因人而异,齐王殿下不懂么?”
说到这里,温茉言又看向温茉婉,继续道:“秦王府确实不曾传唤太医,因为我自己就是大夫,何必舍近求远。婉美人对我的孩子如此关注,倒不如收收心,多为自己操心,为陛下绵延子嗣。”
一句话算是捅了温茉婉的肺管子了。
温茉婉当即拍案而起,怒声道:“放肆,本宫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温茉言,你到底有没有怀孕你心里清楚。百合和雁来红混合在一起,孕妇服用之后必然见红。你若真的怀孕了,此刻不应该紧急就医么?还能站在这牙尖嘴利的强言狡辩?”
温茉言勾唇冷笑道:“此话差矣,人人都知道砒霜有毒不能吃,可很多药方都需要砒霜做引,可见抛开剂量谈毒性,简直荒谬。百合和雁来红确实是孕妇禁忌,那是对于孕中晚期的夫人。眼下臣妾孕期尚浅,根本无需介怀。”
“你若真的有孕,又岂会为了一时口腹之欲,用自己的孩子来冒险?休要强言狡辩!”
温茉婉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宣武帝,继续道:“陛下,她不肯让太医诊脉,就已经说明她心虚了。如此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其心可诛!”
第二百九十七章:温茉婉的进攻
宣武帝看向温茉言,微微蹙眉。
他对于温茉婉的说法并不十分相信,毕竟用孩子来欺君这种伎俩实在太拙劣了。
十月怀胎,身形变化是无法避免的,很容易就会被揭穿。
可仔细看看,这温茉言的身量,似乎也确实太纤细了些。
这可是霜非臣的孩子,是他寄予厚望的皇孙。
想到这里,宣武帝看向皇后娘娘,给了她一个眼神。
皇后娘娘心领神会,当即开口道:“事关小皇孙,万不可忽视。来人传太医,给秦王妃把个平安脉。”
此话一出,霜非臣瞬间紧张起来,他刚要开口喊父皇,便觉得自己手腕一紧。
霜非臣低头一看,发现是温茉言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顺着温茉言的手抬头看向她,便见到她泰然自若的微微摇头。
霜非臣心中满是担忧,可是一想到温茉言本身就是会医术的,说不定她有办法遮掩过去呢?
想到这里,霜非臣稳住心神,静静的等太医到来。
片刻后,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带着太医院里最擅长为孕妇诊病的大夫,一同来到了龙腾殿。
二人向帝后行礼之后,便来到了温茉言面前。
温茉言端坐于原地,大大方方伸出手,甚至主动卷起水袖。
院判大人率先上前诊脉,大约一盏茶之后,院判收回手,并未言语,只是示意另外一个太医继续帮温茉言诊脉。
那位擅长为孕妇诊病的大夫,只诊脉片刻,便笑呵呵说道:“恭喜秦王殿下,秦王妃确实有孕在身,已经快三个月了。只是王妃娘娘有些体弱,最近一段日子最好还是在府上静养,不要劳累颠簸。”
听到这话,霜非臣和高座上的宣武帝都重重松口气。
旁人不知道温茉言是怎么做到的,可霜非臣还是看到温茉言在卷起袖口的时候,往自己手臂上端上,扎了两枚银针。
眼下银针还扎在她手臂上,只是用水袖遮挡住了。
幸亏温茉言医术了得,否则今日这危机,还真就过不去了。
高座上的宣武帝见状看向院判,院判也连忙开口道:“回陛下话,秦王妃确实有孕在身,脉象平稳。”
宣武帝哈哈一笑道:“哈哈,好!皇家又要添小皇孙了!秦王妃,你以后可不能如此贪嘴,要以孩子为重,知道吗?”
温茉言浅浅一笑道:“臣媳谨遵父皇教诲,日后定然更加谨慎。”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那温茉婉竟是嗤笑一声道:“你是够谨慎了,可秦王殿下,似乎不怎么谨慎嘛!”
这是何意?
所有人都纷纷看向温茉婉,温茉婉则是看向那两位太医,开口问道:“你们二人,是不是可以笃定,秦王妃一定有孕了?”
院判大人率先说道:“回婉美人话,微臣行医数十载,一个滑脉还不至于看错。”
很显然,院判对于温茉婉的质疑,有几分恼火。
另外一位太医也开口道:“老臣虽然官职不高,可专精妇人生产之事,后宫每一位孕育过子嗣的娘娘,都由老臣照料过。婉美人大可以放心。”
听二位太医都这么说,宣武帝算是彻底放心了。
可一旁的温茉婉却冷笑道:“二位大人的医术,自然是毋庸置疑,可是本宫还是有些不明白。这秦王殿下不能人道,秦王妃的孩子,从何而来啊?混淆皇室血脉,可比假孕上位更该死吧?!”
什么?
温茉婉说什么?
温茉婉轻飘飘的一句话,带出了太多信息,一时间震惊的满朝文武都瞠目结舌。
秦王霜非臣不能人道?
秦王妃的孩子不是秦王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说话的董淑妃,终于沉不住气了。
虽然她并不喜欢霜非臣这个儿子,可她也不能任由旁人说他不能人道啊。
董淑妃皱眉道:“婉美人,你把话说清楚,诋毁皇子,也是欺君之罪!”
“淑妃娘娘不用着急,我自然会说清楚。不过在说清楚之前,我还有件事,想问问皇后娘娘。”温茉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满脸都是得意。
皇后疑惑道:“问本宫?”
温茉婉继续道:“没错,皇后娘娘可还记得温茉言是因何许配给秦王殿下的?”
皇后蹙眉道:“自然记得。”不就是下药爬床么。
“那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当日秦王殿下是何种状态?”
皇后想了想开口道:“昏迷不醒,面红耳赤。”
温茉婉点头道:“没错,当日所有人都以为秦王殿下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药,导致昏迷不醒,可事实上,秦王殿下是因为早就在战场中毒,以至于他只要体温升高,情绪激动,就会陷入昏迷。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日秦王殿下的侍卫,可是极力阻止皇后娘娘传召太医,对不对?”
此话一出,不等皇后回应,太子霜元修便迫不及待的点头道:“没错,我记得他的侍卫青岚说什么都不让叫太医,最后还是温茉言一口烈酒,把他喷醒的。”
温茉婉嗤笑道:“那就奇怪了,什么暖情的东西,会让人昏迷不醒?又有什么暖情的东西,可以用烈酒喷脸来化解?”
众人将视线看向太医院的院判大人。
院判微微一怔随后开口道:“启禀陛下,助兴之物,若无毒性,则需要行房化解。若有毒性,或可用解药化解。用烈酒化解……从未听闻。”
“不是院判大人没有听闻,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当日秦王殿下被温茉言下药,导致体温上升促发体内毒性,令他昏迷不醒。温茉言用烈酒加薄荷叶,喷洒在秦王脸上,只是为了给他快速降温。降温之后,秦王自然就醒了。”温茉婉平静的叙述当日的事,却每一句都说出了真相。
皇后娘娘听到这里,有些疑惑道:“这跟秦王不能人道有何关系?”
温茉婉浅笑一声:“皇后娘娘,这还需要臣妾说的那么明白么?男女之事,总要心潮澎湃,可一旦心潮澎湃,秦王殿下就会陷入昏迷。试问一个昏迷的人,又如何让女人有孕呢?”
说到这里,温茉婉略显得意的看向温茉言,继续道:“温茉言,说说吧,到底你怀孕一事是假的?还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秦王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当场试一试
面对温茉婉的质问,温茉言僵在原地无从作答。
然而令她发愣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问题的刁钻,而是温茉婉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秦王府有内奸?
不,不可能,就算在秦王府内,知道霜非臣身体情况的人也寥寥无几,而且都是亲信。
再说了就算有人要出卖霜非臣,那也会卖个好价格,卖给更加位高权重的人,比如太子和齐王,又怎么会卖给温茉婉呢?
这不合理。
温茉言实在是想不通。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宣武帝看向霜非臣,开口询问道:“戎衣,婉儿说的可是真的?你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就站在眼前,霜非臣若是说没有中毒,那么下一刻就会被揭穿。
他所中之毒虽然刁钻,却也不是所有大夫都看不出端倪,倘若被院判把脉,必然是瞒不住的。
想到这里,霜非臣开口道:“回父皇话,儿臣确实身中奇毒,但是此毒并未殃及性命,儿臣也在积极解毒,父皇不必担心。”
“朕怎么可能不担心?来人,给秦王诊脉!”
宣武帝一声令下,院判大人急忙上前,呼吸间就要给霜非臣诊脉。
还不等他碰到霜非臣的手腕,高座上的温茉婉便开口道:“陛下,正如秦王殿下所言,他的毒倒也不急于一时,倒是温茉言的肚子,还真得仔细询问一二。试问问,夫君不能人道,身为妻子却身怀有孕,那么这孩子,是谁的呢?臣妾听闻,温茉言有个知交好友,名唤……啊对了,风郁离,陛下将此人抓来,重刑之下必有一两句实话!”
温茉言听到这话,瞬间怒不可遏,她拍案而起怒声道:“笑话!婉美人张口不能人道,闭口不能人道,我的夫君能否人道,难道你还能比我清楚?你是会医术?还是趴在我们夫妻墙根儿下偷听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温茉婉,因为温茉言说的没错啊,这种事情,如此隐私,温茉婉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温茉婉见众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当即反驳道:“温茉言,你少在那顾左右而言他,秦王所中之毒,但凡体温稍有上升,便会立刻晕厥,他如何能与你行夫妻之礼?”
说到这里,温茉婉看向宣武帝,继续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立刻给秦王殿下喝一杯暖情的酒,看看他是不是当场晕厥!”
宣武帝脸色阴沉,一来恼火于霜非臣对他的隐瞒,二来恼火于温茉言的肚子,不明不白,三来也是恼火于温茉婉为什会知道这么多。
就在宣武帝沉默的工夫,温茉言开口道:“启禀父皇,婉美人说的没错,秦王殿下确实中毒了,那是在战场上被南诏国偷袭所致,他为国受伤,并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之所以将消息隐瞒不报,是不想让军心动荡,不想让父皇担心。”
说到这里,温茉言看向众人,继续道:“总所周知,当日我能嫁入秦王府,完全是因为我爱慕王爷,用了一点小手段,王爷最初并不喜欢我,可你们也看见了,眼下王爷对我百般呵护,我们夫妻和美,你们就不想想是为什么么?”
这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一旁的武家三公子武玄立开口道:“难不成是因为你会医术,解了秦王体内的毒?”
温茉言感激的看向武玄立,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温茉言点头道:“三公子所言极是,正是因为我会医术,对王爷日夜照顾,所以才打动了王爷。从而让他对我动心。王爷身上的毒确实棘手,可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是毒,就一定有化解的办法。而我便是找到了解毒的办法,此刻的王爷,体内余毒不足两成,根本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温茉婉冷声道:“胡说八道,南诏密毒,你怎么可能会解?你分明是在为自己红杏出墙,与他人珠胎暗结做掩饰。”
温茉言冷笑道:“你我在这里各执一词,是争辩不出一个结果的,倒不如就按你说的,咱们当场试一试!”
试一试?
皇后蹙眉道:“秦王妃,你这是何意?要如何试试?”总不能夫妻二人现场敦伦吧?
温茉言知道皇后娘娘想歪了,颇有些无奈的说道:“臣妾恳请皇后娘娘赐一杯合欢酒。”
合欢酒,是后宫最常见的暖情酒,也是助兴效果最好,且不伤身的酒。
听到温茉言这个提议,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图。
只要霜非臣喝了这杯酒,还能行动自如,那便说明她的话是真的,霜非臣体内的毒,确实解了八成。
皇后看向宣武帝,等待他的指示。
宣武帝想了想道:“来人,上酒!太医,去给秦王把脉!”
宣武帝不仅仅要让霜非臣试试,还要让太医准确把握霜非臣身体变化的情况。
看得出来,他现在对任何人的话,都并不完全相信。
霜非臣表面始终很平静,可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
假孕的事儿,是他引起的。倘若他今日晕倒在龙腾殿上,那温茉言岂不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温茉言帮他解毒只开了个头,虽然味觉渐渐恢复,可眼下体温上升,他还是会觉得头晕目眩。
这合欢酒,真的能喝么?
霜非臣抬头看向温茉言,可温茉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霜非臣。
因为她看向霜非臣,就会失去话语权,而眼前的情况,不允许她说错半个字。
片刻后,拿酒的宫女走了回来,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也已经拉住了霜非臣的手腕。
看着宫女要给霜非臣斟酒,温茉言动作自然的将酒壶接过来,随后开口道:“我自己来吧。”
温茉言拿起托盘上的空酒杯,缓缓倒了一杯酒,随后递给了霜非臣。
霜非臣看向温茉言,目光有些忐忑。
温茉言却只是浅浅一笑,什么都没说。
可她这种从容的笑容,却很好的安抚了霜非臣忐忑的心情。
他拿起那杯浅黄色的合欢酒,一饮而尽!
第二百九十九章:她就是奸细
美酒入喉,不消片刻,霜非臣便感觉全身开始发热。
酒力之下,他开始变得呼吸急促,心跳蓬勃,甚至血液都开始沸腾。
太医院的院判捏着霜非臣的脉搏,片刻后开口道:“陛下,酒力发挥效果了,秦王殿下现在心跳很快。”
“可有发热?”宣武帝问道。
院判收回手,开口道:“秦王殿下,得罪了。”话音落下,他便用手背,试了一下霜非臣的额温,随后看向宣武帝,继续道:“回陛下话,秦王殿下体温已经高于常人,微臣觉得应该让王爷去休息了。”
院判的话说的委婉,可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就是霜非臣现在应该去跟自己的王妃解解酒,而不是坐在这里继续煎熬。
听到院判这么说,高座上的温茉婉瞬间坐不住了。
她激动的站起身,大声道:“这不可能,他一定会昏迷不醒的,眼下只是在强撑!陛下再等等!”
霜非臣看向温茉婉,冷声道:“本王自然是要再等等,因为本王还要问问,婉美人为何会对本王中毒的事情,了如指掌?究竟是我秦王府出了叛徒,还是婉美人手段高明?”
说到这里,霜非臣看向宣武帝,意有所指的继续道:“父皇,若是儿臣没记错的话,北燕还有一个奸细隐藏在咱们大周,一直没有找到吧。”
奸细?
众人瞬间瞪大眼睛,纷纷戒备的看向温茉婉。
而温茉婉也震惊的看向霜非臣。
她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是因为她无法接受,霜非臣居然推她去死。
霜非臣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是那个奸细,可是他却非要引领众人去怀疑她。
温茉婉倍感受伤,她哽咽道:“秦王,你明知道我不是,你……”
“本王不知道,本王只知道中毒一事,除非亲信,旁人绝不知晓,除非是……凶手本人。”霜非臣不仅给温茉婉扣上奸细的恶名,甚至还说她是下毒的元凶。
这番说法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细细想来,霜非臣中毒的事情,连陛下都能瞒住,温茉婉却知道,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宣武帝看向温茉婉,语气不善的说道:“朕一直以为行宫的事情,你是受害者,如今看来,你本事通天,倒也不像会被随意拿捏的人。温茉婉,朕小瞧你了。”
温茉婉听到这话,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的辩解道:“陛下明鉴啊,臣妾生于东周,长于东周,臣妾的父亲是一方守将,臣妾怎么可能是奸细呢?”
“那你从何得知,秦王中毒一事?”皇后娘娘追问道。
温茉婉连忙回应:“是臣妾的舅舅,舅舅是江湖侠客,他在边城附近打探到的消息,臣妾这里有书信一封,可以证明臣妾的清白啊!”
温茉婉看向自己的婢女,让她去拿书信。
然而霜非臣却嗤笑一声道:“书信?你所说的书信,本王能找人写个百八十封,这种东西,也可以作为证据?”
这证据,确实有些立不住脚。
温茉婉看向霜非臣,难以置信的说道:“秦王殿下,本宫帮你揭穿温茉言红杏出墙的事实,你不感激本宫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诬陷本宫为奸细,你……你真是色令智昏!”
砰!
霜非臣拍案而起,怒视向温茉婉,咬牙道:“本王看在你是父皇妃嫔的份上,这件事交给父皇去调查。本王绝不插手!可你若是一再对本王爱妃出言不逊,就别怪本王,目无尊长了!”
尊长?
温茉婉觉得霜非臣说出的所有话,都不如一句“尊长”对她伤害更大。
是啊,她已经是霜非臣的庶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向她希望那样发展了。
眼看着温茉婉不再说话,霜非臣便看向宣武帝,继续道:“父皇,儿臣喝下合欢酒已经许久了,眼下面红耳赤,心浮气躁,还请父皇允许儿臣告退,以免殿前失仪。”
是啊,说话这会儿工夫,都已经过去许久了。
眼下霜非臣额头上都是汗珠,若是真的发热会晕倒,他岂不是早就晕倒了?
一旁的武家三公子武玄立见状,开口说道:“陛下,还是让秦王殿下回府休息吧,当众饮酒,本就是羞辱了。”
是啊,喝这种酒,还当着这么多人面,外面还有百姓中选拔出来的代表人物。
这不都在看霜非臣笑话了么。
宣武帝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刚刚他也是过于情急了,其实可以让宴会散了之后,让霜非臣去书房喝的。
想到这里,宣武帝开口道:“戎衣,你退下吧!”
“儿臣告辞!”霜非臣转身拉起温茉言的手,阔步离开了龙腾殿。
夫妻二人十指相扣,亲密无间,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温茉婉的话,而产生任何龃龉。
如此状态,让众人更加相信,这温茉言的孩子,就是霜非臣的,根本不可能是旁人的。
霜非臣离开后,宣武帝看向眼眶泛红,满脸心碎的温茉婉,忍不住眉头紧锁。
他略作思忖之后,心中暗道:“温茉婉心仪之人,难道是戎衣?不然怎么会摆出这幅被人辜负的表情?那她爬上龙床,真的是遭人陷害?何人?难道也是戎衣?戎衣为了摆脱他所以才把她扔给朕?”
想到这里,宣武帝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他岂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宣武帝冷哼一声,下意识去看落座在霜非臣身边的霜元星。
然而他不看还好,一看瞬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霜元星人呢?
人怎么不见了?
宣武帝急忙问道:“老九呢?”
站在霜元星位置后面的宫女,急忙回应:“回陛下话,湘王殿下如厕去了。”
如厕?
他七哥被人刁难,他竟然会浑不在意的去如厕?
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霜元星又去冷宫了?
还是去了什么其他地方?
想到这里,宣武帝再也沉不住气了,当即下令道:“汤武,去吧湘王给朕找回来。”
找人而已,叫个宫女太监去就罢了,可宣武帝却叫了御林军的副统领,这显然不是找,而是抓!
第三百章:一幅画
就在宣武帝命人去找霜元星的时候,霜非臣也将温茉言送到宫门口,打算去找霜元星。
温茉言低下头,有些惊讶道:“你说什么?湘王殿下去皇后宫里了?”
霜非臣皱眉点头道:“本来计划由他来吸引父皇的注意力,而我则伺机离开龙腾殿,去皇后宫里看看。毕竟此刻所有人都在赴宴,皇后宫中只有留守的一两个宫女,是去夜探的最好时机。可我没想到,居然半路杀出一个温茉婉,将我们的计划打乱了,所以刚刚我给梓晗暗示,让他去夜探。我们离开之前,他还没回来,我担心他会出事,言儿,先让青岳送你回去,我去看看他。”
霜非臣话音落下便打算离开,可温茉言却忽然拉住他的手:“不行!”
霜非臣疑惑的看向温茉言,温茉言继续道:“刚刚你发热没有昏迷,并不是因为我给你解毒的原因,是因为我将风郁离给我的丹药,放在了那杯暖情酒里。”
霜非臣诧异道:“丹药?什么丹药?”他以为是温茉言给他解毒有所成效,才让他今天渡过此劫。
温茉言低头解释道:“风郁离给我一颗丹药,说能帮我渡过一个难关,我一开始也不知是何物,直到刚刚的事情,我才明白,这丹药不是给我的,而是给你的。你服下丹药虽然没有因为发热昏迷,可我并不能确定这颗丹药的药效,有多久。倘若你等下昏迷在后宫,那岂不是很危险?王爷你不能留下来,你要立刻回王府。”
霜非臣皱眉站在原地,有些为难。
他想了想开口道:“可本王不能将梓晗一人留下。”
温茉言急忙道:“让青岚和青岳去找,无论有没有发现线索,都让湘王先脱身为上。”
霜非臣正在迟疑要不要应下,忽然看到身后御林军的巡逻队开始快速穿梭起来。
霜非臣脸色一凛开口道:“不行,父皇调动御林军,看来是发现梓晗不知去向了。言儿你先回去,本王不能将梓晗一人丢下。”
眼看霜非臣一意孤行,温茉言连忙开口:“那王爷带上我一起去,刚刚你我二人一同离开,若是眼下你独自一人留下,陛下定然又要怀疑你的动机。你带上我,我至少可以解释自己不胜酒力,想在花园里吹吹风。”
霜非臣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当即开口道:“好,我们在明处找,青岚青岳,你们二人在暗处找。”
两个侍卫领命离去,霜非臣也带着温茉言,朝着皇后宫里走去。
然而无论是宣武帝,还是霜非臣,都猜错了霜元星的去向。
他既没有去冷宫,也没有去皇后的凤仪宫。
而是直接去了最危险的地方——御书房。
平日里御书房都有重重守卫,明面上有御林军,暗处还有麒麟影卫。
可今日陛下在龙腾殿办秋实宴,请了不少宫外的人,所以麒麟影卫都守在暗处,生怕百姓当中,混有刺客。
如此一来,御书房重地,倒是戒备松散了。
霜元星轻而易举的,便避开所有耳目,进入了御书房。
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看有没有四尺金罗,另外查一下是否有跟疯人谷相关的信息。
然而他想找的东西,没能找到,却意外发现了一副奇怪的画。
正常来说在御书房看到画卷,一点也不稀奇,可眼前这幅画,却让霜元星感觉十分稀奇,因为上面画着一个男人。
一个身穿官服,丰神俊朗的男子。
此人身穿官服应该是朝廷官员才对,可霜元星却从未见过此人。
重要的是,为什么当今陛下,要将一个臣子的画像,放在御书房里呢?
霜元星看向画卷上的题字,发现那字迹娟秀,倒不像一个男人书写。
难不成这画是女人所作?
霜元星看向题字内容,上面写着作于元康二十五年,明州城。
元康是前朝年号,距今已经有三十五年了。
换言之画中人若是还活着,此刻至少也到了耳顺之年。
比当今陛下还要年长些许。
这是何人?
霜元星继续看向题字的余下内容,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枫凌岳。
枫凌岳?
霜元星自言自语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北燕的拓跋峰和竹瑶,在挟持父皇的时候,父皇就提及过此人。对,没错,确实提及过,他好像是……巡盐御史?父皇为何要留着一个巡盐御史的画像?”
霜元星继续查看画卷上的字,发现不起眼的地方,还写着一句诗:“悲风入谷碎桃李,漫天春色染疯癫。”
这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