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上寿(上)
古流传的《白蛇》里。有个偏执的大和尚法海。睛。就是看不惯白素贞这条“恩”的蛇妖。弄出是是非又弄出座雷峰塔来。将白素贞镇压于西湖塔底。将好端端的夫妻母子生生逼至离散。
康熙朝也有个法海。没有法海和尚那么有名。但在京城权贵中。也算是个传奇人物。
说起来。他出身具有“佟半朝”之称的佟家。是国国纲次子。康熙的亲表弟。本应是宗的皇亲国戚。极尊贵的身份。
但是。因为法海的母并不是佟国纲的侍妾只是个婢子所出。按照京城的俗话。就是头养的。所以。打小开始。的身份就极为尴尬。连寻常庶子的待遇都没有。受到父兄歧视。佟上下也没将他当成的主子看。
他的生母。至死都没有抬身份。又因其兄鄂伦的阻碍。没有葬入佟家祖坟。因这个缘故。法海同兄长。了仇敌。
还好他争气。知父兄靠不上就走科举之路。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这还不算什么。因品学优良。他不到而立之年就任皇子师。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其中。又跟十三阿哥最为投。师徒二人甚是相合。
一废”太子时因十三阿哥牵扯进夺嫡之争中。这个做老师的也受到牵连。连降级。原本从四品的侍讲学士。降为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
直到去年。在几位学士求情|。他才官复原职。
康熙十五年地冬天京城大雪纷飞。
阿灵阿缠绵病榻。已经不省事。十七阿哥带着七福晋出宫侍疾。已经好几日。按照太医的说法。如今已是弥留。开始预备后事了。
国公府一片愁云惨淡。十阿哥'为阿灵阿的亲外甥。来探病两次。也是没什么精神。
有人失意。就有人的意。
法海升广东巡抚。这日就要离京赴任。
送行的人群中包括法海翰林院同僚。还有他导过的两位皇子学生。还有佟家的几门远亲。佟家本家与近支反而因忌惮鄂伦'。没有人露面。
曹与法海本不相。今儿是陪十三阿哥来送行的。
在八阿哥烧“五七”后。十三阿哥就回了汤泉。原是打算八阿哥出时再回来。没想到才过两日。就了法海升的消息。
在前门这边。十三哥刚好遇到曹。便拉了他往。
曹并不认识法海。同为京官多这才头一次见到。不过却是久仰大名。早听十三阿哥提及的。
法海康熙三十三年进士。在翰林院里任职二十多年。周身熏陶出来地儒雅气质确实不众人同。
就算佟家人不认他。是皇帝认他这个表弟。那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一任巡抚下来再回京城。就是京堂。十四阿哥的态度格外恭敬。使人奉上厚厚的程仪。言谈之间也尽是对恩师当年教导地感激之情。听的旁人都跟着感不已。
自是少不有人跟着奉承要么赞十四阿哥尊师重道。要不赞法海才不凡。
相比之下十三阿同样是弟子。却是缄默许多。除了拉上曹。他穿着常服。只带两个长随。
若不是十四阿哥唤了声“十三哥”。法海道了声“十三阿哥”。怕是没有几个会认出他是子阿哥来。
“山高水远老师重。”十三阿哥待众人都道之词后。看着法海。抱拳道。
法海看着十三阿哥。缓缓说道:“十三爷还记的为师书斋里的条幅'”
十三阿哥没想到法海会说这个。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送与十三阿哥共。”法-出些许笑容。看着十三阿哥。目光中不无鼓励之意。
十三阿哥只觉的心中一暖。眼睛已经酸涩难当。上前几步从车夫手中接过缰绳俯身道:“'生扶老师上车。”
法海点了点头。冲着送行众人。环抱一礼。扶着十三阿哥的胳膊。登上马车。
十四阿哥站在一边。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心却冷下来。
他与十三阿哥同为法海的学生。自然也到过老师的书斋。那条幅上是法海亲笔所书的一句唐诗。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这话是送十三阿哥共勉。还是要讲给他这个十四阿哥?
因师生情分。十四阿哥对法海的复出原有几分欣喜。如今也闹的意兴珊。他瞥了十三阿一|。心里有些忌惮。
当年。十三阿哥就是因为不安分。受皇父冷落;如今。要是他再生出其他心思。那可如是好?
十三阿哥看着马车远去。神色怅然。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转过身来。对曹道:“谢你陪我过来。我出城前到四哥府上待会儿。就不好再拉你了。改日你了小汤山。咱们再吃酒。”
曹应了。十四阿已经溜达过来。对十三阿哥道:“十三哥。这是要回府。还是……”
“去看看四哥。然后就出城。”十三阿哥平和地回道。
十四阿哥添了笑意。:“那正好。我也好些天没往四哥府上去了。咱们同往。”
十三阿哥笑着点点头。同曹别过。骑马同十四哥一道走了。
见完这一场师生相别的戏码。曹心里并不好受。再有一个月。就是庄先生的周年。去年这个时候。庄生还在为他这学生操心。如今却是天人永隔。
一路沉默。到了家门口。曹就见外头停了好几辆马车。曹翻身下马。就吴盛带着门房小厮过来牵马。
“来客了?”曹指了指那边地马车问道。
“回大爷的话。是个王公府邸派出管家娘子来送寿礼。”吴盛躬身回道。
明儿是十月三十李氏地四十六岁寿辰。因为不是整寿。加上初瑜身上还带着孝。所以氏就交代了。不用办寿。也不请戏班子。只一家人吃顿饭就好。
没有想到。还有王公府邸赶来上寿。
曹点点头。尚未府。就听到“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响。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两蓝呢马车从胡同口过来。
少一时。就有个管事捧着拜盒。看来也是见过世面地从
补服上。认出他道:“请问可是曹额驸?”
曹点点头。道:“正是曹某。问尊驾?”
那人躬身回道:“回曹额|话奴才是裕亲王府外管事。奉命来为伯夫人进寿礼。”
曹家虽说伯爵门第。却是民爵。裕亲王府却是文脉。当家人是康熙的亲侄保泰。就是要往曹家寿礼。也用不了“进”字。
还是因外头地传言连保泰也不准李氏是堂姐还是亲姐。这李氏世的谣言一出来。查来查去。都是早年老王爷在世时往苏州往江宁派之事。
世人皆知。今上手足最厚几位兄弟生前皆封亲王。其中。又同兄王--第一代裕亲王福全关系为亲密。
就算李氏不是公主。而是裕王福全流落民间的儿那今上爱屋及乌。视之如女。也说的过去。
在京城多年别地见识不好说。各个王府的事却是常见地。那真是狗仗人势的多就算是对曹。也不过是平平。
像眼前这个管事这般恭地还真没有几个?
难道。泰还真想外甥不成?巴巴地使人大张其鼓地送礼。曹心里想着。伸将那管事请到客厅吃茶。马里。是来给李氏上寿地婆子。直接赶到二门。进了内说话。
这管事除了吃茶。就是偷偷地打量曹。不是有那句老话么?叫外甥像舅舅。
老王爷六子七女。如今在世的除了继承王位的三子保泰。就只有五格格六格格两人。偏生这两个格格都嫁到蒙古去了。对娘家也不能提供助力。
李氏虽说不是实封的公主郡主。但是有个郡王女婿郡主媳妇。又有宫里太后的青。
就算不能明着认亲。但终究是自家骨肉。因此。保泰与福晋商议后。预备了寿礼。使人送过来。其中不无试探之意。
曹被看有些不在。裕亲王保泰他是见过的。比他大十多岁。算是王公中比较谦和的物。饶是如此。曹也没兴趣去认舅舅。
什么是阴私?
要是李氏的身份能见天日。何必又是“如意”。又是“恩荫”子弟。早就封赏下来。上了皇家御牒。
就是如此。裕亲王还想着认亲。那可真是有些愚蠢了。
内宅。兰院。李氏坐在炕边上。丫鬟给王府过来的两位上茶。
这一晌午功夫。她这边已是招待了好几伙客人。有些王府还好。之前就有些走动。能说上一句两句;有些王公府邸同曹家早前并没有人情往来。
越是生疏的。越不好招待。
不可失了礼数。人觉的怠慢;又不好莫名亲近有了谄媚嫌疑。
还好有初瑜在旁。婆婆不爱说。就代了说几将场面圆过去。
这裕亲王府来人。与别地王公府邸来人不同。连瑜心里。也是有分猜测以为婆婆是已故老王的遗珠。
这来上寿的除了送寿礼外。也是的了保泰与福晋的交代。来看看李氏地。
因平郡王福晋是美人。额驸曹也向来是被人赞貌好的。所以早就想着李氏应是美人。见了面后。除觉白皙些。瞅着年轻些。容貌并不十分出
只是那份从容大气。同寻常贵妇不同。端的是有几分皇家风范。
两位心里面上越发恭敬。说了好些吉祥话。
李氏这边笑着听了。初瑜这边已是叫人预备了银封送与两位。
待将两位送走。氏才松了口气。对初瑜道:“说好了不张罗地倒是比往年还愁人明儿又不吃席。这些送礼的家。难道还要我一一去回礼不成?”
初瑜劝道:“太太多虑了。眼看就要年底。只需年礼时丰厚些。就是了。”
李氏抚着额头道:“样也好。要不然的话。我可跑不起。”
初瑜心里暗道。别说跑不起。就算去了别人家。又当如何见礼呢?以下对上。不妥当;平礼也不妥当。哪里有几个敢受地?
“对了。福晋与大姑娘三姑娘都说了明儿要回来的。王府那边还好。王爷同福晋回来不用使马车接孙家与国公府那边。还预备马车。明儿早点过去接。”李氏想女'|与侄女都家来。脸上也带了笑意。
“已经吩咐下去。人预备了。”初瑜回道。媳两个正说着话就听着廊下丫鬟道:“太太。奶奶。二太太二奶奶到了。”
李氏想起兆佳氏笑话长生抓周之事。闷闷地。对初瑜抱怨道:“瞧瞧。准是又来损我了。都说老小孩。小小孩。这话果然说不假。”
李氏却是猜错了。兆佳氏原是想要过来炫耀炫耀昨日下定之事的体面。没想到了西府正碰上裕王府地马车离去。
最近一个月。李,的赐“如意”后。各种皇家秘辛满天飞。但是因兆佳氏入冬后。有些子不舒坦。不爱出门。所以并不知晓。
兆佳氏只以为是李氏是借了丈夫儿子的光。才挣的命身份。有今日的体面。心里少不的嫉妒几分。
听说曹颖与曹颐明儿都回来。兆佳氏的神色就有些僵硬。她比李氏大几个月。过生辰时没有操办。个女儿不过是使人送寿礼回娘家罢了。人并没有露面。
好么?母亲过寿。都不能归宁;伯母过寿。却都要回娘家。
都是自家骨肉。竟还能这般势利。
她只觉一口气喘不上来。看着炕桌地上尚未的及收起的各色寿礼。越发刺眼。连损李氏两句的心情都没有了……
前院。书房。
曹送走王府管事就叫吴盛将这几日的礼单账簿送过来。
好厚的一本。从宗室王公。到其他权贵府邸。有不少人家送礼。
一下子多了这么些走礼的人家。曹觉的有些头。毕竟到了逢年过节。需要登门拜访时。还的他这个做儿子的出面……
第七百二十章 上寿(中)
说远远地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已经五更天,但是正L:没有月光,外头浓黑一片。首发
厨房这边,则是亮了灯盏,当差的嬷嬷媳妇陆续过来上灶。厨房重地,按照规矩,外人不得禀入,然后现下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哎呦,大爷,大奶奶,屋子里脏呢,仔细蹭了衣裳。”这边的管事嬷嬷姓乔,是张义的舅母,见曹与初瑜进了厨房,忙上前道。
“嬷嬷,今儿是太太寿辰,我同大爷来尽孝心来了,想着亲手给太太做碗长寿面,还得劳烦嬷嬷这头帮衬。”初瑜淡笑道。
听了这话,乔嬷嬷不敢再拦,笑着说道:“还是大爷同奶奶孝顺,难得这般心意,太太指定欢喜。”
说起来,曹是爱美食之人,对厨艺也颇有兴致。只是这年头,讲究“君子远庖厨”,少年时还好,没事能去厨房,寻大师傅研究研究菜谱;年纪大了,再来厨房,别人的眼神就怪异。
倒是初瑜,受丈夫的影响,本不谙厨艺,几年下来,倒是烧得一手好菜。梧桐苑那边,设了小厨房,她得闲的时候,便也烧两道菜,煲一锅烫,孝敬孝敬公婆,哄哄孩子们。
今儿夫妻两个没在小厨房预备,是因为那边都是小案板,白案不够,才一起到大厨房这边。
见其他人都在门外候着,不敢进门,初瑜对乔嬷嬷道:“只留下一个灶台给我同大爷就行,其他人也进来做饭吧,别耽搁了各院早饭。”
乔嬷嬷俯身应了,出去吩咐大家。
到底是在主子面前。大家都不禁蹑手蹑脚地。默默干活。谁也不敢说话。
曹与初瑜这边。留了个小丫鬟烧火。初瑜和好面。曹拿着面杖。将半个面团成一个长椭圆。切成几根长长地面条。
夫妻两个正忙着。就听到外头有人道:“乔嬷嬷。紫晶姐姐打发我来传话。说是这两日天干。小爷们嗓子紧。小菜要清淡些。油炸饽饽也停两顿。换成发面饽饽或者水饽饽。省得上火。”
“回去跟紫晶姑娘说。我这头记下了。刚好头几日腌制地芥末白菜堆得了。还有外头送来地小黄瓜。正水灵。小爷们嗓子紧地话。不知咳不咳?要是咳。喝冬瓜丸子汤最好不过。”乔嬷嬷道。
“不咳。就是嗓子紧。前几日下雪。火炕烧得热了。紫晶姐姐已经叫人在上房摆了好几个水盆了。这两日已经好些。”那丫鬟回道:“今儿太太寿辰。葵院只传早饭。晚饭在太太院子里用。明儿紫晶姐姐要是传丸子汤地话。我再来同嬷嬷说。”
两人又说了两句。那丫鬟才走。
曹与初瑜在厨房里,彼此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两人一个要往衙门当差,一个要操持家务,整日里不得闲。
结果,两个儿子移到葵院,就全都有紫晶照看。
切好的面条,能盛出两碗就不错。剩下的拳头大小地面团,倒是能琢磨琢磨。初瑜看了那面团两眼,揉成长条,切成小丁,捏成猫耳朵,又使人腾出个灶头。
曹府的早饭,多是粥加上几样面食,外加小菜。所以,其他灶上预备的也快。
等她们预备得差不多,兰院来人传饭,曹这才将长寿命下锅。汤是撇了浮油的高汤,里面还下了几个荷包蛋,加上飘着葱花,闻着就香。
这会功夫,初瑜照看的另外一个灶台的猫耳朵汤也好了。
盛好碗后,猫耳朵汤使人送到葵院,专门使人传话,这不仅是给两个孩子的,还有紫晶的一份;长寿面则是叫人提了,夫妻两个带往兰院。
天已经蒙蒙亮,寒意未消。
曹与初瑜两个忙了一早晨,身上热乎不少,倒是不觉得冷。
方才兰院过去传饭的小丫鬟,并没有进厨房,所以没看到曹夫妇。
兰院这边,还不晓得曹夫妇下厨。
因是寿辰,李氏今儿穿得也喜庆,里面是品红色小毛旗袍,外头罩了海棠红的氅衣。除了周身地竹花子外,领口、袖口也都绣了“万字长春”的吉祥图案。
除了身上衣服外,她还难得地带了不少首饰。手上戴了玛瑙戒面的戒指,头上是一对绒花,还有一只步摇,两对金镶宝石的簪子。
浑身上下,红彤彤的,倒映衬着李氏越发白皙。
曹寅看了,都不禁怔住,奉承道:“夫人莫不是睡了一觉,返老还童,怎么瞅着倒是比去年更年轻?”
虽说晓得丈夫是调侃,但是这天下女人,没有不在意自己个儿容貌的。李氏面上嗔着,心里也美滋滋的。
听到丫鬟禀告,说是儿子媳妇来了,李氏同曹寅都觉得奇怪,怎么来得这么早。平素早间请安,都是用了早饭后过来。
曹与初瑜两个进了屋子,先给曹寅请过安,随后夫妻两个便对着李氏双双跪倒。
李氏见了,唬了一跳,忙站起身来,想要上前扶儿子、媳妇起来。却是被曹寅给按住,就听曹寅笑道:“夫人,既是儿子、媳妇要给你上寿,那你就受着吧。”
“都是自家骨肉,还闹这些做什么?快快起来。”李氏还是不忍心,伸手叫儿子媳妇起来。
曹这边,已经同初瑜一并磕了下去。
“祝母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曹与初瑜两个嘴里说着吉祥话,磕了三个头。
李氏这边受完礼,忙站起身来,亲自扶了初瑜,又拉了儿子起来,神色间满是慰籍。
这会儿功夫,丫鬟们已经摆好饭桌。听说这碗长寿面是儿子、媳妇两个亲手做的,李氏忍不住红了眼圈,连曹寅都有些动容。
见他们老两口,只拿着筷子不吃饭,曹与初瑜两个便寻了个由子,从兰院出来,回了梧桐苑。
光阴如水,岁月如梭。
父母已经渐渐走向衰老,思及此处,曹不禁有些黯然。
“额驸,要不然咱们为太太预备份大礼?”初瑜看着丈夫,说道:“除了吃穿用度这些,摆设物件也是年年换着花样挑。不过,多是搁着,真正的用处反而不多。”
“大礼?”曹听了有些好奇,道:“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太太这边什么也不缺,用那些古董摆设做寿
真不若一碗长寿面实在。”
“额驸,如今太太最牵挂是哪个?”初瑜探过身子,问道。
“最牵挂地?除了父亲,就只有长生那个小家伙了。不是有句老话么,‘老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曹回道。
初瑜点了点头,道:“是啊,小叔是老生儿子,太太自然要牵挂。加上前几日‘抓周’之事,太太面上没说什么,怕是也不放心。依照我的意思,稻香村这几年收益破丰,就算给女儿置办嫁妆,也使不了那么些。还不若拿出些银钱来,置办些房产庄子给小叔,算是免了太太后顾之忧。”
“天佑与恒生两个都没置产,给长生置?大家都这般娇惯他,哪里能自立自强,岂不是要成了纨绔?”曹听了,并不赞同,摇头道。
“额驸,这不过是让太太心安罢了。该管教还是管教,并不是要纵着小叔。”初瑜道:“这些年没有添什么公中产业,虽说额驸的庄子收益,每年交到公中,但那个到底是额驸产业。等到小叔长大后,分家也分到那个。”
曹原想说等长生长大再置办也不迟,但是想到病故的八阿哥,难免生出世事无常之心。
他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无道理,那就这么办。只是用不着稻香村的银子,广州那边历年送来地银子,还有些富裕,也差不多了。”
初瑜摇摇头,道:“额驸,还是让我也出一份吧。稻香村的生意这么好,银子却都把在我手里,就算太太不说什么,我心里都过意不去。都是一家人,也不好咱们这边银子多多的,太太手里不够使不是?”
夫妻两个都不是将银钱看得太重之人,又是孝顺李氏所需,便没有在计较什么,按照初瑜所说,拿出几万两,准备等何茂财进京时,交代他去买庄子……
商议完毕,夫妻两个才用了早饭。
曹上午还要往衙门里打个转,初瑜这边则是使人传话下去,派出马车到国公府、孙家接姑奶奶归宁……
*
紫禁城,内务府本堂衙门。
曹看了眼笑眯眯的十六阿哥,挥挥手将几个书吏与笔帖式打发下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曹才仔细打量了十六阿哥两眼,道:“十六爷瞅着气色还好,这回换地方子管用?”
十六阿哥回京这一个来月,已经用了两个戒烟方子,却是都不大顶用。这回用的方子,是第三个了。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哪是那么容易地?还不是爷毅力过人。预备了绳子,吩咐赵丰将我捆了。熬过了两次烟瘾,使得最近食欲好了不少。”
“虽说苦些,但是十六阿哥有这般毅力,也是可喜可贺。”曹由衷赞道。
十六阿哥瞥了曹一眼,道:“还不都是因你的缘故,前些日子带爷去前门看鸦片鬼。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真不若死了算了。爷可不想成那样子,再苦也只能受了。”
“这世上心智坚忍之人,又有几个?这鸦片之害,不容小觑。”十六阿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在民间尚好,要是传到军里,比红衣大炮还可怕。都成了大烟鬼了,谁还能上得动马,举得起刀枪?”
曹点点头,道:“虽不能说是亡国灭种之祸,亦不远矣!”
“我去户部查过了,广州海关那边,那个东印度公司今年进陆的货物,就有不少鸦片。赶明儿我寻了机会同皇阿玛说去,限制或禁鸦片买卖。”十六阿哥说道。
“反正,管制就对了,也未必要全禁。杏林需要有用鸦片入药之处,适量而止就好。”曹道。
“好好地,说起这个,差点晚了正事儿。”十六阿哥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地锦盒,递到曹跟前道:“这是额娘给姑母准备的寿礼。我原想过去给姑母贺寿地,但是你们家今儿也没有请客,我又是在孝中,冒冒然的去了,也惹眼,就劳烦你转交吧。我们地那份,前几日福晋就使人送过去了。”
曹接过,少不请十六阿哥向王嫔转达谢意……、
*
曹府,大门外。
派往孙家的马车先到,因儿子已经入学,所以曹颖就带着女儿,回这边给伯母贺寿。
随着母女二人到地,还有半车寿礼。从衣服料子,到金玉摆件,礼单就写了两页。自打圣寿节,太后赐下如意,孙珏这边便开始叫妻子预备寿礼。
按照曹颖的本意,是按往年地例,送寿面与衣服料子这些。孙珏却嫌这礼薄,又使人淘换了几件古董摆设,还溶了家里的几件金器,打了尊金佛。
“知母莫若女”,曹颖是晓得母亲兆佳氏那爱唠叨的性子的。带着丈夫精心预备的这份“重礼”回娘家,她丝毫没有得意信息欣喜之感,只是存了几分不安。
送这一次礼,还不晓得要引得母亲念叨几年。
本来就是,一个是亲生母亲,一个是伯母,就算礼重也当时前者,实不该厚此薄彼到这个地步。
关于伯母李氏的身份传闻,曹颖听丈夫念叨两回。她却是不信的,不过是太后厚爱,引得小人说舌。
要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怎么会养在包衣家?就算无奈养在包衣家,什么样的良婿找不到,非要嫁到曹家做填房?
就说已故的祖母孙太君,当初让儿媳妇立规矩,可是没分长房与二房。要是伯母是皇家血脉,老人家如何敢……
*
方家胡同,国公府。
看着妻子预备地寿礼,只是两身衣裳与两双鞋,塞什图犹豫了一下,问道:“会不会太轻了,要不要添些?”
曹颐摇了摇头,道:“不用,太太又不是外人,还会在意那些面子上的东西不成?虽说太太针线好,但是要做老爷地衣裳,如今添了长生,逢年过节还要往宫里孝敬。太太同别人不一样,穿衣服不怎么挑料子,挑手工却挑的厉害,又不爱穿外头裁缝的衣裳。我的针线虽拙些,到底是一番心意,太太会喜欢的……”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上寿(下)
|六阿哥没有去曹家。却是同曹一道出的宫来。两|四阿哥府上去了。今日十月三十。除了是李氏四十六岁寿辰外。还是四阿哥三十九岁生日。因还在孝期。所以王府并没宴请宾客。
十六阿哥穿着白袍子。到曹家忌讳。到雍王府这边则不算什么。因为同为八阿哥手足的四阿哥。按照规矩。也要为八阿哥守孝。
听说十六阿哥与曹到了。四阿哥吩咐人将他们引到客厅。
“四哥。今儿弟弟同曹给哥哥拜寿来了。”十六阿哥见四阿哥进来。从椅子上起身道
曹在旁。亦跟着六阿哥起身。躬身见礼。
四阿哥摆摆手。叫两人起来。宾主重新落座。四阿哥看了曹一眼。对十六阿哥道:“六弟与曹能专程赶来。我心甚慰。只是矩所限。今日不能留你们两个吃酒了”
十六阿哥笑着说道:“四哥不说。弟弟也晓的。我不过是闲着没事。知道四哥休沐就过四哥说话。四哥不嫌弟弟烦。至于曹。还赶回家去孝子。不能久留。”
“是么?”四阿哥随后应着。看了眼曹。
了几句闲话。十六阿哥望了望座钟。见时候不早。怕耽搁。就对曹道:“若。你先回府吧。我同四哥喝会儿茶再回宫。”
曹闲坐无话。也正打算告辞。言便起身。同阿哥别过。
四阿哥唤了个管家。吩咐将曹送出府。
十六阿哥端着茶盏。忘了里面的茶叶浮浮沉沉的。半晌没吱声。
四阿哥见他神色怅怅的。有些发的模样开口道:“这是怎么了?遇到难处了?”
十六阿哥皱着眉。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四哥。我现下见了曹。老想踹他一脚都快魔怔了。”
不晓的。十六阿哥与曹关系来要好。
从亲戚上说。他们表兄弟;从姻亲上说。十六阿哥是曹的叔岳丈。加上两人当年为同窗。这交情甚深厚。
虽说朝廷有规矩皇子阿哥不的结交朝臣。但是这些年也没碍了十六阿哥与曹的亲近。
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个了?
四阿哥听了。有几分纳罕。挑了眉毛。道:“么。曹罪你了?”
十六阿哥支着下巴。了-。瞅了瞅门外侍立的小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四阿哥见状挥手。将人都打的远远的。
十六阿哥这才叹了气。对四阿哥道:“四哥。虽说曹做了咱们女婿。但是从额娘那论起我还要唤他声表哥。认识七八年。有时候心里还真挺依赖。凡事乐意寻他拿个主意。这要是……这要是曹夫人真是皇家血脉。不管是伯王女儿。还是皇父的公主。那曹岂不是都是咱们的外甥?我这当舅舅的将外甥当表这些年。这叫什么事儿?不应该踹他两脚。解解恨?”
这些尘封往事。四阿哥的心中晓的些。
听十六阿哥说话带着孩子气。他实是哭笑不的。板着脸道:“十六弟。慎言。这些捕风捉影之词岂可尽信?”
十六阿哥摸了摸下巴道:“四哥。您以为弟弟意信?不信又能如何?除了月初的如意外听说去太后给曹家的赏赐中。还有太皇太后的遗物。太后她老人家。这些个孙女孙媳。谁有这个体面?就是五哥府上的几位福晋。不曾有过这般厚爱。再说。''里的几位娘娘。哪个是吃素的?这两日。曹夫人寿辰。宫里赐礼的主位不是一个两个。”十六阿哥说这些。阿哥都晓的。只是有些话六阿哥说。四阿哥却说不。见四阿哥缄默不语。十六阿哥道:“四哥。弟弟实是想不明白。皇阿玛或者伯王到底有多的苦衷。任皇家血脉流落民间?这传闻虽说有鼻子有眼。却是禁不住推敲……”
见十六阿哥对这个心。四阿哥神色一沉。道:“十六弟。不管真相如何。既是皇阿玛公布天下之。十六弟这边也别节外生枝。要不然处境难堪的只会是曹家诸人。”十六阿哥低声道:“弟弟不过是好奇罢了。连额娘提及姨母。都带了恭敬之意。怕不是空穴来风……”
曹府。兰院。上房。
屋子里烧的暖暖的。李氏坐在炕边。笑呵呵的跟着曹颖曹颐闲话家常。少不夸曹颖之女可爱。又跟颐念叨了两句寿哥儿。
曹原想带寿哥儿娘家。但是因天气寒。寿哥儿这几日又有点咳。所以没敢折腾他。
颖与孙珏长女。小名叫丹儿。今年七岁。梳着两个环髻。穿着一身银粉色小旗袍。看着甚是乖巧可爱。
曹颐这边。面上笑着。心里已经觉的不对。想着方才献寿礼时。曹颖那边又是金又是玉。面是体面。却不像是自家人。
颖这边。心里后悔不迭。已经开始埋怨丈夫不懂事。
曹颐婆家是国公府。的位比孙家高了不止一截;说起亲近来。她是李氏抚养长大的。曹颖这边只是隔房的侄女。
还是往年的例。那孙家这边也当是往年的例。送些服料子就是。非要大张旗的弄这些。
幸好。兆佳氏还没过来。要不然不晓的要气成什么样。
听闻两个姑奶奶回来。初瑜就过陪着说话。待曹颖的礼单一出。初瑜便晓的这是那位孙家姐夫的手笔。
这两年。孙家随礼。来越重。闹的初瑜都有些困惑……
东府。内院。
兆佳氏穿了身簇新的青面直毛旗袍。外边罩了淡蓝色的。看着素雅的很。她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子呲了呲。
看到上面黄的烟渍。她不由皱眉。回头对红梅道:“将青盐拿来。我要擦擦牙。”
静惠站在一旁。已是穿整齐。等着婆婆一同出发。
从西府传来消息道是大姑娘与三姑娘回来。至今已半个时辰。兆佳氏这边收拾了半晌。还没有收拾好。
'一时。红梅将青盐送上来。兆佳氏对着镜子擦了会儿牙觉的瞅着好些了。才收拾利索。抿了抿鬓角。从凳子上起身。
“要不要带天护过去?”兆佳氏是问静惠。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惠说话。她就摇摇头。道:“是不带了。要是哭闹起来。怪令人心烦。”
说间。婆媳两个西府来……
却说曹这头从雍亲王府回来。路过鼓楼这边一家稻香村。着母亲定制的寿桃。他便勒了马缰。使人过去询问
据掌柜的所说。早大掌柜过来已经取走了。
曹家西府。兰院。
曹颐同李氏与初瑜说了几句家常。眼睛就落在的上桌子上搁着的几盘子寿桃上。
“这桃子。是面桃'”她有些不敢置信。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桌子前去探看。
“自然是面桃这冬天的。还有新鲜桃子不成?”李氏笑着说道。
“远远的瞅着很真的似的。白里透的。好像还能闻到桃子的香味儿……”曹颐近前。忍不住拿起一枚桃子。放到鼻子嗅了嗅。讶声道:“真是桃子味儿!”
“是么?拿过来我瞧这是韩柜早上送来的还没来及细瞅。”李氏听了。也有几分新奇。
曹颐将盘子端起来走到炕边。搁在炕桌上。
李氏低下头。闻了。道:“虽不浓。但确实有桃子味儿。这个韩掌柜。倒是有几分真本事。这琢磨花样的功夫。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丹儿到底是孩子。人们说起吃食。眼睛也就粘在那盘寿桃上。
不的方才曹颐看花眼。这寿桃卖相极佳。-个子都是下边是白白嫩嫩。上边是淡的红晕。
李氏见丹儿望着寿桃。就拿起一枚。送到她手中。笑着说道:“好孩子。帮大姥尝尝。这到底没有没桃子味儿。”
丹儿没有伸手去接。转过头来。看了看身后的母亲。待曹颖点头。她才从李氏手中接过桃。咬了一小。随即点了点头。道:“大姥。有桃子味儿。甜……”
“是么?那丹儿乖好好吃。”李氏抚了抚丹儿的头。笑着说道。
曹在旁。看着那寿桃。半晌才舍移开眼。转过头来问初瑜道:“嫂子。这是稻香村里的?早先怎么没听过不管是自己用。还是上礼。这可都是好东西。”
初瑜摇摇头。道:现下。铺子还没有这个。前几日想着给太太定制些寿桃。正好家有庄子那边送来的桃汁。便送到铺子那边。制了这些。今年雨水少。桃树又多在=上。不好灌。所以收成少。除了酿酒与制果脯的。桃汁就做了几坛子。都没了。待到明年果子季。预备些。许就有。”
曹颐听了。惋惜道:“可惜了了。要是还有这个的话。指定卖的比五子粽还好。”
“韩掌柜也是这个话。今儿她特意过来。除了给太太拜寿外。就是想问|桃汁的事儿。却是急不。只能等明年了。”初瑜说道。
李氏见曹颐对寿桃上心。道:“外头虽没卖的。家里却有'枚。待会叫人装些给你。回给亲家太太与寿儿尝尝。”
曹颐闻言。拉了李氏的胳膊。娇道:“还是母亲最疼女儿……”
“多大了。还撒娇。也不怕嫂子姐姐们笑话?”李氏摸索着曹颐的肩膀。笑着说道。
初瑜与曹颖两个在旁。都跟着笑出声来。
门外。兆佳氏的脸上。却是阴晴变换。几乎要发火。
就算李氏养了曹几年。这曹也是二房的血脉倒是攀了高枝。就不晓的根本。还一口一口的唤李氏为母。
静惠站在一边。晓的婆婆的心病。咳了一声吩咐丫鬟传话。听说东府二太太与二奶奶来了。李氏与初瑜尚好。曹颖与曹颐都收了笑意。
除了李氏。屋子里众人都站起身来。给兆佳氏行礼。
兆佳氏瞅着气色不错。笑着对众人点点头随后到李氏跟前。蹲了下去。道:“给嫂子拜寿来了。愿嫂长命百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李起身
了兆佳氏的手到边坐下。道:“行了。也不是外还闹这些做甚?”
说话间。静惠也上前给李氏拜过。随后见过嫂子与两位大姑姐。
兆佳氏按捺住怒意。冷冷的看了一眼。曹却是看也不看她。低声同旁边的静惠说着家常。
兆佳氏心里虽恨恨的。但是又找不到机会发作。只觉的气闷难当。
炕上正摆着曹与颖送来的寿礼兆佳氏对别的没留意。目光落到那尊金佛上。这金佛有一尺来高。就算中间是空心的。也用上几十两金子。
如今京里的金不是一般的贵。就是曹家往董下大定。所用的金首饰。都是用家里的金器溶的。
兆佳氏自己就惦记一尊金佛。但是没舍的银钱。
现下。她瞅着这金。却只觉的碍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哎呦。这金佛是国公夫人的寿礼?到底了身份。出手不凡。待嫂子还真是孝顺。”说话间。瞥了曹一眼。转头对曹:“你也跟着学着点。没这般小家子气就算送不了金器送些其他摆设也好就两套衣。怪寒酸的。就算你伯娘不同你计较也不当如此不尽心。”
曹颐哪里会同她计较。神色淡淡。并不插嘴。
在旁。已经白了脸。咬嘴唇低下头。不敢分辨。
李氏怕委屈了曹颖。忙道:“弟妹误了。那衣裳是三丫头亲手给我缝的。金佛。是女女婿尽心送的。方才我还说她。他们小两口在京过日子。家里口又多。何必这般糜费。”
兆氏只当自己听错。摇摇头道:“嫂子弄混了吧?孙女婿那脾。像是能送金佛的;还是国公府那边吧……”
“没弄混。三丫头每年都给我缝衣裳。这个错不了。”李氏说道。
兆佳氏讪笑两声。望着女儿。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初瑜一直冷眼旁观。见兆佳氏神不善。近前道:“太。瞧瞧时辰。福晋也差不多该到了。媳妇使人往二门去问问?”
李氏抬头看了看的上的座钟。已经是未初(下午一点)。点点头道:“是啊。也该到了。人问问吧。”
初瑜这边。尚没来及去吩咐人。就见有媳妇子来禀告:“太太。奶奶。方才三姑爷到了。大爷陪着在客厅说话。福晋同王爷也到了。大爷与三姑爷在门口相迎。”
李氏听了。领了众。到二门来迎曹佳氏。
打了这个岔。兆佳,倒是不好发作。她狠狠的瞪女儿两眼。甚是伤心。
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自己这个大。却是窝窝囊囊的。全没有堂妹的伶俐劲。又是胆小如鼠。凡事都听丈夫的。
就算孙家那小子势|。她做女儿的也不当如此。这不是给自己这个当娘的心里扎刀子么…
前院。客厅。
曹请尔苏与塞|图两个坐了。使人送上茶来。因为大家都忙。所以的坐在一起说话。
尔苏有些发福。笑着对曹道:“不是说这边府里要去温泉庄子么?什么时候启程?你姐姐也嚷着要去呢。如今就等着圣驾出京祭陵。我们就去小汤山泡温泉。”
“原想着月中去的。有事耽搁了。父亲的意思。也是等着圣驾出巡。再往昌平小住。”曹回道。“虽说我们王府庄同行宫近些。但只有两个泉眼。还是你眼光好。那边离行宫远些的好的都让你买了。前些日子。还有人跟我打听。你卖不卖的。他愿意用房山的好,子换。”尔苏道。
今早曹同初瑜才定了买的之事。听了尔苏的话。曹思量了一下。问道:“是姐夫熟的人家?”
“贝子禄宾。我的本家叔叔。讷尔苏回道。
曹点点头。道:“是如此。那就换吧。只是|边的的这些卖了不少。剩下几块的。泉眼与位置都平平。”尔苏笑道:“这两年内务府在那边修行宫。有泉眼的的早就让京城的王公府邸瓜分的差不多了。你肯他换的。他就该烧高香。哪里还有他挑的余的?”
说起小汤山的的。转身对塞|图道:“你们那边修不修庄子?要是的的话。就跟我说声。”
“谢谢大哥。我们就不修了。母亲不爱出城。府里人口也少。早先国公府在海有个庄。这两年也使人修缮齐整。够使了。”塞什图道。
他既这般说。曹就没有再说什。倒是尔苏。晓小汤山的值钱。见塞什图不生贪心。脸上添了几分笑意。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随即就听的门外有人道:“大爷。大姑爷来了。”
曹虽不喜孙珏人品。但是看在孙家与曹颖面上。也只好起身门出迎。
孙珏就在门外。看曹出来。着抱抱拳。道:“公务繁杂。姐夫来晚了。莫怪莫怪……”
第七百二十二章 闹酒
因是曹府家宴。男人的酒席。就设在前院花厅。
曹寅已是从衙门回来。换了常服过来。与女婿侄女婿说话。曹颂与同僚换班。曹也从学堂下学。
这边放的是张大圆桌。曹寅原是请平郡王上坐。推让了一番。还是他面南居中落座。左手边依次是讷尔苏塞什图曹。右手边是孙珏曹颂曹。
孙珏原还担心自己要居于塞什图之下。怕面上过不去。就算曹家三个:婿中。他身份最。却是曹家的表亲。妻子又堂姊妹中排行为首。
这样排位。却是让仅低于尔苏。而在塞什图上。他心中如何能不满意?
不过。看着曹同什图低语。孙珏觉的碍眼。
望望对面。三都算长房的。自己同两个小舅子却是二房的。
让他位置,于塞什图之上。是不是将他当客。将塞什图没当外人?他心中狐疑不定。笑着看看那个。瞧瞧这个。已是恼不已。
要是他跟曹似的。年轻轻。熬成三品京堂。谁人敢小瞧?
曹寅这边。只觉的欣喜。女婿半子。不管是平郡王尔。是塞什图与孙珏。在他眼里都跟儿子似的。并没有因这个是女婿。那个是养:婿女婿。而'出高下来。
只是因尔苏与什图出身宗室。身份尊贵。所以不好像寻常翁婿之间那样亲热。
曹这边。见老爹喜也跟着心。
大冷天。一家人团。吃着热气腾腾的子。喝着小酒悠自在。
少一时席面摆好。酒也烫好。
曹要把。被尔苏笑着将酒壶要过去。道:“弟太远。是我来。”
他站起身来先给寅满上而,顺着孙珏的向路倒过来。只有曹'做受。其他人都站着擎杯。
曹见大家都守着规矩这般倒酒也不自在。就使人又烫了两壶酒送上来。笑着对讷尔苏道:“姐夫那边。只负责父与自己的酒。”说到这里。对曹颂道:“二弟那边负责给大姐斟酒。我这边给你三姐夫斟。小五还小。今儿只许喝一不可贪杯。”
尔苏与曹颂应了塞什图在旁道:“大哥。还我来把盏?”
曹笑着摆摆手笑着说道:“用。妹夫好好喝。难的你过来吃酒。要是使人把。父亲也会说我托。”
曹在旁。低声对颂道:“二哥。弟弟酒量不上个月同窗家里有喜事。喝了半壶都没醉。”
曹颂闻言。横了他一。低声道:“个值的炫耀的?你在大伯面前说说看?”
曹听了。这才老实些。
曹就坐在曹与塞什图中间。的抱怨。也是一字未落。
“难的大家欢喜。小五既想喝。就多喝两杯也好。只是你年纪尚小。不可贪杯。”曹拍了拍堂弟的肩膀。说道。
不的不说。曹家曹这代男丁中。曹生最好带着点娃娃脸。眉目之间满是清秀。比曹这个堂兄还要俊秀几分。听了曹的话。他立时笑着点点……兰院。
天佑恒生已经下'回来。连妞妞左成左住兄弟都被李氏唤来。按照李氏的本意。原也是要叫田,与怜秋妹来。但是她们晓今儿是曹家家宴。几位姑奶奶都回来。便早早的过来贺寿。上了寿礼。随后还是各自院子。
李氏见她们如此。就使人置办了两桌席面。送到她们各处。孩子们却是留在上房这边。
除了家里的。加上曹颖带来孙丹儿与曹佳氏带着的福敏。拢共十来个孩子。妞妞与丹儿两个大的。同四姐五儿都在的桌上坐了。天慧离不人。由初瑜带在身边;长生还小。由**抱到东屋哄着睡了;其他五个都跟着李氏兆佳氏炕上坐。
都是自。众人也说的热络。
连心里带着几分郁闷的兆佳氏。因忌惮曹佳氏。也不敢在面上显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陪李氏闲话家常。
李氏居中坐了。看了看看上坐了一圈的孩子们。又望了望的上那桌。笑着对兆佳氏道:“回想大姑娘出阁。就跟昨儿似的。一晃过了十来年。当初还想着。儿他们弟几个。不知何时完成大事。转眼孙子们都进学了。”
兆佳氏看了看桌子李氏右手边的天佑。守着规矩端坐。已经跟小大人似的。自己却只有天护一个孙子。是丫头生的。长房对二房熟女有养育之恩。曹颐就算偏着些。自己也只能背后埋怨两句。当面是不敢说的;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亲姑娘。却是也学会高低眼。慢待她这个老娘。
想到此处。兆佳,不由觉委屈。端前的酒。一口干了。
李氏见她喝的猛。忙道:“慢些喝。先吃几口菜垫巴垫巴。喝急了容易醉。”
兆佳氏瞥了瞥嘴角。道:“这酒滋滋的。哪里能醉人?”说话间。伸手给自己满上。举起酒盅。对李氏道:“嫂子大寿。敬嫂子一杯。”
女儿侄女都回来了。儿子媳妇又孝顺。李
实欢喜。见兆佳氏敬酒。她也着举杯。干了一盅
见炕桌上两位长辈喝酒。曹佳氏也来了兴致。笑着对诸人道:“咱们也喝两盅。大冷天。暖和暖和也好好的。”说到这里。想起初瑜还在孝中。道:“弟妹以茶代酒就好。”
曹颖听了。带着几'为难道:“二妹。我喝不的这个。”
曹佳氏笑着摇摇头。道:“大姐姐骗谁?早年大姐姐没出阁前在机社里。也是有几分量的。想想当初。咱们掷色子玩儿。输了的小姐有弹琴的有做诗的只有大姐同江二姑不与众人同。大姐姐不愿在人前卖弄。掷色子输了。就甘愿罚酒;江二姑娘也是藏巧之人。输了就自愿罚金。供大家下次宴之用。”
这些陈年旧事早先还不觉如今一提起。曹家几个年长的姐妹都生出留恋之色。连初瑜与静惠个。都生出几分羡慕。她们两个都是在京里宅门里长大。从懂事就开始学规矩。哪里有过呼朋唤友的日子?
还是曹佳氏,缓过神来。看着颖。道:“当年家都是豆蔻年华。如今多是为人妻人母。大姐姐成了不会喝酒的当家奶奶。江二姑娘成了坐拥百万家产的孀妇崔丞小姐成了官卖的奴婢魏姑娘年年轻轻的就病故。真是世事无常。初大家伙一块闹腾时谁会想到这些?”说到最后。已经有些黯然。
“二妹妹是贵的郡王福晋。同爷又恩爱。姐姐心里好生羡慕二妹妹。二妹妹当知足。人不可太贪'。”曹颖看着酒。轻声道。像是同曹佳氏说。又像是在自我宽慰。是不由自|的红了眼圈。
“只是换了个大宅子了。规矩多。说话行事都束的死死的。点错不的。有什么好。就说回娘家。也不如大姐姐与三妹自在。”曹佳氏想起父亲白发又多了不少。心里觉酸不已。
她们两个伤怀。曹颐与初两个忙出言劝解。
姐坐在静惠下。见两位姐姐都失了欢喜。拉了拉静惠的袖子。低声问道:“二嫂。大姐姐怎么哭了?是挨打了么?”
静惠正留神听姐姐们说话。没听真切。下身子。问道:“四姑娘说什么?”
四姐犹豫了一下。在静惠耳边。低声回道:“方才瞧见大姐姐的腕子青了。同小燕身上的一样。小燕的是她娘掐的。”
静惠听的。心里一。神露出几分愕然。
曹佳氏刚好望过来。见四姐小大人似的着脸。不由失笑。问道:“瞧这姑嫂两个。背着我们咬起耳朵。
妹妹。这是说什么呢。瞧把你嫂子唬的?”
随着曹佳氏的说话声。众人都向四姐望过来。
对于这个福晋姐姐。四儿因生疏。添了几分畏惧。攥了静惠的衣服袖子不敢回话。
不管四姐儿说的是|是假。都不合这个场合揭破。
静惠挤出几分笑。:“四妹妹要去解个手。唤妹妹带她去。姐姐们先吃酒。妹妹稍后就回来。”话间。她站起身。拉着四姐先出去。
曹佳氏原以为四姐不过是说什么孩子话。才多问了一句。见静惠这边遮遮掩掩。不禁生疑。
虽说放在四姐压低了音量。但是因曹颐就坐在静惠身边。所以听了个大概齐。
这会儿功夫。曹已|偷瞅了颖好几眼。怨不方才就瞅着她不对。脸上比平素擦粉多。仔细看了。能看出她眼睛还微肿。
曹颐真是又惊又恼。只是到底比静惠大。面上并不显。见静惠带着四姐出去。她也跟着起身。笑着对曹佳氏等人道:“姐姐同嫂子先吃酒。妹妹也方便一下。”
的屋子。曹走到廊下一看。静惠与四姐儿两个并不在院子里。她低声问门口侍立的小丫道:“奶奶呢?”
那小丫指了指东,。道:“二奶奶同四姑娘去东屋了。叫了热水。”
曹颐点点头。转身到东屋。就见静惠低下身子。正叮嘱四姐。
“弟妹?”曹进屋子。轻声:“四妹妹说的莫非是真的?”
静惠没想到有人会来。唬了一跳。脸上失了血色。她看了曹颐两眼。抚了抚胸口。道:“三姐姐。不管是不是真的。在两位太太跟前。也不好揭开。我们太太的脾气。姐姐是知道的。要是晓大姐姐真受了委屈。怕就要立时闹将起来。”
曹听了。不禁皱,。道:“那也不能就忍着。大姐姐的脾气最是绵。就算受了委屈只有自己忍了娘家这边再不闻不问的话。实可怜。”静惠见曹颐误会自己要袖手旁观。忙道:“三姐姐。妹妹不是那个意思。妹妹是寻思等会儿用了饭背着两位太太再禀给姐姐与嫂子们。就是大姐姐那里若是真受了委屈。定也不愿在长辈与孩子面前揭开说。”
曹颐只是想起自己当初的境一时失了冷静。听静惠这番话。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她看了静惠一眼。:“是了还是弟妹想的周全。”
话音未落就听到屋传来碗碟落
音。随后是孩子哭声。
曹与静惠听了。忙疾行几步穿过中堂。往西屋来。
还没等到西屋。就听的兆佳氏尖锐的骂声:“黑了心的小蹄子。你忘了自己个儿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么?”
帘子挑开。丫鬟婆们带着孩子们出来。
的是福敏。由个王府抱着出来。
看着这十来个子。大冷的天也不能出去候着曹颐便转过身来轻声对静惠道:“劳烦妹带孩子们到东屋歇着。”
“别人攀高枝。,管不着毕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隔着一层肚皮。你这丧良心的东西。忘了哪个是亲娘么?”兆佳氏还在不休的骂着。
静惠是儿妇。婆婆发作时。只有躲的份。听了曹颐的话。她忙应了一声。带着孩子们去东屋暂避。
方才攀高枝那句。是己了。曹颐心里冷笑一声。挑开帘子。进到屋内。
兆佳氏已经从炕上|来。抓曹颖的胳膊。破声大骂:“还当你艰难。女满月儿“抓周”。都不你们送什么体面的礼。
我是你亲娘。自舍挑你。当着你兄弟与兄弟媳妇的面。还替你白扯。说女婿品级低。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在你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寡妇娘。”说到后来。已是红了眼。伸出巴掌。狠狠的往曹颖脸上甩去。
只听“啪”的一声。颖脸上已经多了个掌印。
李氏见兆佳氏耍酒疯。在旁白劝着。没想到她会动手。想要拦着。已是来不及。
“二太太醉了。先坐下喝盏茶。醒醒酒。”曹佳氏见兆佳氏借酒发疯。扰了母亲的寿宴。心中不快。忍了怒意。淡淡的说道:“大姐姐最是老实。二太太说这些。大姐姐心里该难受了。”
兆佳氏打完闺女。自己也怔住了。听了曹佳氏这话。却是越发恼火。冷笑一声道:“福晋主子这是在训我么?难道王府里的规矩。这做女的。能教婶子了?”
曹佳氏被噎的无语。李氏拉着兆佳氏到炕边坐下。道:“弟妹。好好的。别恼。孩子们难回来一次。打完。过后后悔的还不是当娘的?”说到这里。对初瑜道:“倒盏浓茶。给你二婶醒醒酒。”
初瑜应了一声。转身要去倒茶。就听兆佳氏道:“我可当不起郡主格格的茶。别再折了我的寿。”
李氏见她发作完女儿侄女。连初瑜也要发作。不禁着恼。道:“既是弟妹不吃茶。那唤人送弟妹回去。好好歇歇。”
兆佳氏闻言。一下子从炕上起来。着李氏道:“嫂子这是在撵我?”
“我看弟妹醉了。的歇歇。”李,并没有应答她的话。说道。
兆佳氏已是红了眼圈。依次指了指众人。道:“我晓。你们都瞧不起我。女儿不将我当娘。女与媳妇也不当我是婶子。就是外头要饭的。也比我过的体面。我还是活太长了。怕我一下子嘎|死了。你们才觉的清净。”说到最后。经是哭出声来。
李氏听了。拉了她的胳膊道:“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弟妹想多了。”
兆佳氏甩开李氏的胳膊。瞪着她。道:“大嫂最怕人。我都不晓大嫂是啥人了。平素看着老好人似的。要不是你三姑娘。她能不认我这个娘?还有颖儿这边。巴巴的给你送金佛。我连个金子都没挣。”
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氏见她换身酒意。连分辨都懒的分辨。望向曹颖的目光。不无责怪之意。
身为女儿。还不晓母亲的脾气好好的弄个金佛来。能不使唤她心里难受么?
曹颖脸-白。眼神有些涣散。额上渗出汗来。
兆佳氏的丑态。曹颐并不是头一遭见。也没心情去哄她。看着曹颖这模样。她心里担'不已。低声氏道:“母亲。我带大姐姐去洗脸。”
李氏应了。曹颐拉着怔怔的曹颖出了屋子。到了中堂。转到屏风后。“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的亲伤心。还连累伯母与妹妹们跟着挨埋怨。”颖终是忍不住。低声饮泣。
曹颐长吁了口气。慢卷起曹颖的胳膊。
颖正低头哭着。看到曹的-动。待发现时。已是来不及。
从手腕起。半条手臂上。就有三。处青紫。曹的心一颤。看着曹颖。低声问道:“这些。这些是么弄的?”
颖身子已嗦。放下衣袖。挤出几分笑道:“是昨儿寻不小心的。已是要好了妹妹放心。”
曹颐并没有理会她的话。伸出手去。要看曹颐的右胳膊。
曹颖使劲-住衣袖。带了几分祈。哭道:“妹妹。”
第七百二十三章 曙光
家曹这一辈,拢共七男五女,兄弟姊妹十二个。/首/发曹颖为长。
孙太君在世时,除了宠溺长孙曹外,对曹颖这个孙女也颇为关爱。虽嗔怪她行事不如曹佳氏与曹颐爽利,但是“贞静柔顺”。因此,才将她说给自己的娘家侄孙孙珏。
亲上加亲,正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虽说兆佳氏进京后私下曾抱怨过,但是早先在江宁时也是乐不得这门亲事的。
虽说不能像曹佳氏那样被指为郡王福晋,但是孙珏是孙家嫡长子,未来的当家人。织造又是个肥缺,曹家、李家都是豪富,孙家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早先曹颖在孙家过得如何,不得而知,毕竟从杭州到江宁也不近。单看孙珏进京这些年,夫妻两人在人前并没有红脸的时候。
谁会想到,真相会如此不堪。
曹颐红着眼睛,身子微微发抖,已是气愤难当。因两人岁数相差得多,打小又不在一处住着,所以她平素同曹颖这个大姐并不算亲厚。
饶是如此,到底血脉相依。
西屋里,兆佳氏仍是喋喋不休,时而传来李氏的规劝声。
曹颖站起身来,拉着曹颐的胳膊,就要俯身下拜,被曹颐一把拉住:“大姐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曹颖地眼泪簌簌而下。满脸祈求道:“三妹妹。求你。求你。就当没看着吧。我真是自己磕地……”
“既是磕地。那这禀告太太。给姐姐请个太医……”曹颐看着曹颖地眼睛。除了气孙珏。更是恼曹颖。
又不是离娘家远。靠不上;就算没有亲父兄。还有长房伯父、堂兄。还有同母所出地几个小兄弟。为什么要这么委屈?
曹颖地手一哆嗦。哭道:“三妹妹。别……”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道:“请什么太医。大姐姐身子不舒坦?”
是曹佳氏与初瑜两个。被李氏打发出来。听到屏风后有动静。就过来看。
曹颖惊骇得不行,已是说不出话来。
初瑜见曹颖满脸是泪,曹颐怒气未消,不知道她们姊妹两个为何如此。只是在这里,西边是兆佳氏的牢骚声,东边还有孩子们,实不是说话的地。
因此,初瑜轻声道:“大姐姐、二姐姐、三妹妹,到我屋子吃杯茶吧。刚好我那边新得了几包苿莉花茶,正想着送给几位尝尝。”
曹颐想要问个究竟,同姐姐、嫂子商量对策,也晓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就点了点头。
曹佳氏冷眼旁观,已经晓得其中有隐情,正是好奇;曹颖这边,也是怕这里闹开,让李氏与兆佳氏知道。于是,众人就跟着初瑜去梧桐苑……
*
前院,花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寅吃得差不多,就撂下筷子。他是因有长辈在桌,怕众人约束,才起身离席。
众人起身恭送,随后再落座时,果然都自在许多。
难得大家团聚,曹也喝得高兴,使人重新上了一桌席面,又烫了两壶酒。
孙珏与讷尔苏之间,原是隔着曹寅。曹寅一走,孙珏这边,已经提了酒杯,探过身子,同讷尔苏攀谈。
讷尔苏应答几句,见他带着谄媚,说话又迂腐得紧,实是瞧不上。他就招了招手,唤对面坐着的曹,道:“小五,来这边坐。这眼看就要当新郎官了,姐夫得好同你喝两盅。”
见讷尔苏唤自己,曹就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端着酒杯走过去坐了。
他喝了几杯酒,有些上脸。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倒是比平素要招人稀罕,唇红齿白,像是玉皇大帝跟前地金童。
讷尔苏见了,想起当年出进京时的曹。
曹当年也不过十五、六岁,也是清雅俊秀的容貌,看着乖巧得很。转眼这些年过去,却是长大了。
讷尔苏想到这些,望了望曹一眼,叹了口气,转头跟曹说话。
曹坐在讷尔苏身旁,对这个郡王姐夫,也是有几分好奇。这满京城的亲王郡王里,像讷尔苏这般性格随和、待人亲切的的,应是独一无二。
曹正同塞什图说起宗人府、内务府地差事,这两个衙门有着千丝万偻的联系。塞什图这边,侍卫出身,原以为会做武官,没想到机缘巧合地袭了国公爵位,身份大不同。
他人前不敢太高兴,怕被人说成招摇;人后也高兴不起来,因这个身份,使得七旬老母都要避嫌,隔府另居。
如今,眼看就要出孝期。他最大的心愿,不是去宗人府当差,飞黄腾达,而是同妻子早日再添个儿子,送到母亲跟前,以慰慈心。
孙珏见讷尔苏只顾同曹说话,并不理会自己,只觉得心中无趣,便低头自斟自饮起来。
曹坐在对面,瞧着他如此,不由有些担心,怕他耍酒疯。还好孙珏的酒量也有看长,同前些年比起来,长进许多。
一顿饭,吃到夕阳西下,屋子里已经掌灯。
讷尔苏有些喝多了,觉得头沉沉的。他揉了揉太阳穴,瞅了瞅窗外天色,对曹道:“今儿不早了,就喝到这吧。
”
曹见众人都撂下筷子,点点头,道:“若是大家喝好了,那今儿就到这儿,改日再喝。”
他吩咐人撤下席面,上了酽茶给众人戒酒。又尊讷尔苏吩咐,使人到二门,问女眷那边何。
少一时,有婆子过来回话。道是福晋已经穿戴整齐,在二门登车。曹颖与曹颐姊妹两个被李氏留下,叫明儿再过来接。
塞什图这边没有想什么,孙珏心里却是一会儿恼,一会儿欢喜地。恼的是,李氏就算要留侄女留宿,按理来说,也当应先正的他的同意才对;欢喜的是,李氏待侄女这般亲近,对孙家来说是好事。
讷尔苏带着醉意,出了屋子,便登上妻子地马车,同妻子一道回府。
回到王府,见妻子缄默,神情不似去时欢喜,像是有心事,讷尔苏打趣道:“我的好福晋,这是吃醋了不成?因岳母留大姐与三妹,没有留你?”
曹佳氏听了,哭笑不得,道:“瞧爷说的,我是孩子么,还为这个吃醋?”
“没吃醋,这是寻思什么,叫爷摸不着头脑?”讷尔苏躺在炕上,醉眼朦胧地看着曹佳氏道。
曹佳氏想着曹颖身上的旧伤新痕,真想跟丈夫唠叨两句,听听丈夫的主意。但是她毕竟是出嫁地女儿,上
父母在,娘家还有兄弟与兄弟媳妇,轮不到她来做扬开了,除了叫丈夫瞧不起孙珏外,于事无补。
因此,她便忍下没说,近前服侍讷尔苏去了外衣鞋袜……
*
曹府,梧桐苑。
看着低声饮泣的曹颖,曹直觉得怒气难挡,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真没想到孙珏除了迂腐势利,还会打老婆。
将曹颖留下,是曹佳氏的意思。她的意思,不能白白放过孙珏,总要娘家这边出面撑撑腰,给孙珏点教训才是。
曹颐怕姐姐难堪,才跟着留下来,但是并没有直接禀告李氏。怕直言相告,引得长辈担心,要先听听哥哥、嫂子意见。
初瑜见曹怒气冲冲地想要出去,忙一把抓了胳膊,小声道:“额驸这要……”
“我这就带人讲那个混蛋抓回来,倒是要问问,难得曹家将姑娘嫁给他,是为了挨他打的么?”曹地声音里带了几分寒意,对孙珏从原来地不喜欢,变成了极端厌恶:“让他也尝尝挨打的滋味儿,看他以后还敢动手么?”
曹颐这边,缄默不语,心里已经在想着如何应对。
二房虽有长辈,但是兆佳氏是没谱的性子,哪里是能出面做主的?曹颂又鲁莽,除了动手,也没有其他解决之道。
曹话音刚落,就听到“噗通”一声,曹颖已经跪下来。
曹颐在旁,吓了一跳,忙要扶她起来。
曹颖却是不肯,看着众人,哭道:“我们爷并不是罪无可赦,只是有时候喝多了酒,遇到不顺地事,爱发脾气,寻常时候不会动手的。过后,他心里也恼,也到我跟前赔不是。求求二弟、弟妹与三妹妹,就当不知道此事吧。要不然,不仅我们爷丢了脸面,还会让长辈操心,我也再没脸回门。”说到最后,流泪不止。
话里话外,都是对孙珏地维护之意。
曹颐见她这般维护孙珏,想到她身上触目惊心的新伤旧伤,实是无语。这样地男人,不与他合离,还等什么?就算顾及到儿女,难道娘家这边还能短了她吃喝?
再说,作为曹家第一个出嫁的女儿,曹颖地嫁妆当年都是公中置办,还有孙太君留下的银钱,也算是丰厚,足以傍身自足。
见了曹颖这番做派,曹也是觉得头疼。这一刻,他倒是真希望这个堂姐,能如兆佳氏那么彪悍,而不是这般窝窝囊囊的。
“那也不能这么饶了他,大姐才多大,难道要被打一辈子?”曹摆摆手,示意初瑜与曹颐两将曹颖扶起来。
“不会的,你姐夫酒量好了,差事上也顺心……”曹颖低着头,小声说道。
见她这般固执,曹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实懒得与她争辩,曹对曹颐道:“夜深了,三妹先扶大姐去东屋安置。有什么,明儿再说。”
初瑜亦道:“是啊,先安置吧。铺盖都是用了新的,叫人方才就铺好了。”
待曹颖与曹颐去了东屋,曹问初瑜道:“这叫什么事儿,如今倒像是咱们是恶人似的,大姐真是糊涂。”
初瑜给丈夫倒了盏茶,犹豫了一下,说道:“额驸,有什么不用撕破脸,还能教训孙珏的法子么?毕竟这世上讲究,劝和不劝离。大姐姐同孙珏做了十载结发夫妻,又生了一对儿女,想来感情也深厚。要是撕破脸,就算接大姐姐回来,但是大姐姐心里不乐意,咱们也是徒劳。再说,老爷、太太那边,未必会同意接大姐姐回来。说不定只是唤了孙珏过来,教训几句。”
曹一想,也是。毕竟在这个世上,女人多是男人的依附。曹家虽在旗,但是曹寅奉行的还是“三从四德”那一套。就算侄女受了委屈,一句“出嫁从夫”下来,怕也不回太苛责孙珏。
曹摸了摸下巴。道:“既是如此,那就只能从长计议。”
却说曹颖这边,一个晚上不敢阖眼,好不容易熬到次日,又怕弟弟、妹妹们将此事禀到李氏前,闹大发了。
不过,事情却出乎意料。曹去衙门了,不在府里;初瑜与曹颐两个也没有再继续昨日的话题,只带着她给李氏请了安,随后弄了不少吃食给她滋补。
国公府是中午来地马车,孙家则是下晌。
曹家并没有异常之处,连曹颖都有些糊涂,昨日种种莫非是场梦……
*
这日清晨,孙珏睁开眼睛,只觉浑身上下,遍体生疼,不禁“哎”出声。
曹颖已经起身,正站在门口,跟丫鬟交代早饭吃什么。听到丈夫的动静,她转过身子,近前问道:“爷醒了……”
孙珏坐起身来,刚要更衣,就见自己胳膊上一块青紫。
除了胳膊上,身上也疼。他心里狐,走到梳妆镜前,对着镜子照了,唬了一跳。除了脸上无伤,身上不少处青紫,大腿上一处都淤血了。
“这是,这是……”孙珏只觉得脑袋一团浆糊。
昨晚睡得香甜,一夜无梦,怎么早起就变得一身伤?
曹颖站在一旁看了,不由讶然出声。她想几日堂弟曹所说,心里惊魂不定。
“这是怎么弄的?我怎么一身青?”孙珏转过身子,迷糊不解,看着妻子问道。
“许是爷喝多了……磕的……”曹颖支支吾吾回道。
“昨儿没喝酒。”孙珏环视了下屋子,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事情过去几日,孙珏身上的青肿渐消。只是他心里存了疑,怀疑妻子屋子里不干净,连日里就宿在妾室房内。
没想到,旧伤才好,又添心伤。孙珏再次“遇鬼”。
这次除了身上,脸上也挨了两下子,在一只眼睛已经肿得真不开。孙珏哪里还敢再撑着,忙请和尚、道士过来做法,又张罗着地换房子搬家……
结果,仍是如影随形,乔迁之后,孙珏仍是被“厉鬼缠身”。
折腾了半个月,他又惊又吓,实在熬不住了,终是卧床不起……
*
皇宫,内务府本堂。
曹心情大好,终于等到圣驾出巡,衙门里的差事他也安排地差不多,明儿就要同父亲一道,带着家人,往小汤山温泉庄子小住……
第七百二十四章 暖屋
经过了冬至。到了数九天气。虽说无风。天气也干冷。
曹穿着裘皮大氅。上带着护的帽子。加上氅衣领子上半尺高的皮草。遮严严实实。丝毫不觉寒。
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虽说道路两侧草木早已凋零。但是远山上未消积雪。勾勒出一抹白边。在冬日暖阳下闪。别有一番情。
各院的使唤丫头婆子。由紫晶领着。带着各院主子的铺盖使用。昨儿已经乘了几辆车。到小汤山先收拾。
今儿过来的。是寅父子与各院带着孩子们的女眷。
曹寅带着天恒乘坐一车。李氏带着长生坐一车。初瑜带着天慧坐一车。田氏带着左成左住兄弟坐一车。怜秋惜秋带着妞妞坐一车。
其他人等。三四个一车的。五六个一车的。前前后后的。拢共用了十多辆车。加上随行的管家长随侍卫小。浩浩荡荡的。足有近百人。
府里内务委了封与钱姨娘。外事儿则是交代了曹颂。安排的妥当。
姨娘出生平民之家。是读人家的女孩儿。其父曾在江宁织造府当差。同曹家有些私交。曹'原配氏三年无子后。主动帮丈夫纳了个良妾。就是封氏。
钱氏是曹家家生子-先是孙太君身边的丫头。曹出生三年后。由老太君指给曹寅为妾。
封氏已经五十多岁。知书达理平素鲜'出自己子。是个安静稳当的人。
钱氏虽年轻。但也安分守己之人。
除了她们两个。曹寅还有几个通房。其中绣服侍李久李氏平素也颇为倚仗她。早年天佑初生李氏去州媳妇下奶。就是将江宁府中家务相托。
原想着抬举绣做。没想到她却是命薄。腊月里染了风寒。没了。
剩下两个通房并不曹'所爱李氏也待之平平。就没有抬-给名分。
却说马车里。天佑恒生两个虽说不是头一遭出门但是出城还是第一遭。兄弟两个亦是穿着大毛衣。跟个小肉球的。雀跃不已。
在祖父面前又不敢失礼。他们只能强忍着满心好奇。伸出小脑袋。恨不贴在马车车窗上。巴巴的往外头张望看野景。马车的窗户是一尺长一尺来的格子窗巴大小的棱格当中。镶嵌了玻璃。
“山山。哥哥。”恒生看到远山。不由小睛发亮。小胖手指着远处。兴奋的天佑道。
天佑回头看了曹'一眼。将祖父并无嗔怪之意。笑着对恒生道:“是山。父亲不是说。到了庄子。就带咱们到山上抓鸟雀么?不知是不是这个山。”
恒生歪着小脑袋。想了半晌。嘀咕道:“哥哥。父亲会飞么?”
天佑听他说这个。摇摇头道:“父亲又不是鸟雀。怎么会飞?”
恒生抓了抓后脑。不解的问道:“要是父亲不会那怎么抓鸟?这人一到跟前。鸟雀都飞了。”
天佑也被恒生给说糊了。对于生长在宅门里的小公子来说。这摸鱼捕鸟实不能算是常识。不知道也是有的。
这从安定门到小汤山之间。原就有官道。这几年因为皇家修温泉庄子。这边的官道更是修缮的平坦笔直。因此。马车走起来。甚是平稳。并不比城里的青石板路差多少。
曹寅原是闭目养神。听了两个孙子的对话。睁开眼睛。不禁莞尔。
恒生刚好看在他。乖乖的放下小手。唤了声“祖父”。
马车外。曹已经了兴致。同|氏兄弟两个指了指前面的一个路口。策马奔腾。比试身手。
“驾。驾。”嘹亮的声音。夹杂着马蹄声。在辽阔的原野上。传出甚远。
天佑与恒生两个听了。想要开门望。又不敢。急的小猴子似的。
曹寅却不敢让他们见风。怕着凉了。了不的。板着脸。咳了一声。考校两个孙儿功课。
天佑这边尚好。恒那边。就要耳挠腮。也顾不再看赛马热闹。
皇宫。阿哥所。
十七福晋亲自奉药。十七阿哥接了。看着这黑乎乎的药汤。直皱眉。
“爷早点喝了。睡着发发汗。”七福晋说道。
十七阿哥苦笑道:“都发了几日了。还不见好。”话音未落。就忍不住“咳”了起来。一时没拿稳药碗。已是落到的上。
碗摔粉碎。药汤落。狼藉一片。
十七福晋见状。的的上。探过身子。伸出手去。拍了拍十七阿哥的后背。好帮他咳的舒服些。
十七阿哥只觉的咳的喘不上气。咳的嗓子眼腥咸。才慢慢的止了咳。
他看了一眼的上的汤。十七福道:“好好的药。让我糟蹋了。不用再熬。晚上一起喝吧。”
十七福晋伸出帕子。帮十七阿哥擦了擦嘴角。道:“瞧爷说的。这是药。怎么能断?”
“太医院里的方子。'喝一碗多喝一碗。又能如何?谁还指望真能靠这个治病?”十七阿哥冷哼了一声。
因夏生病之时。十七阿哥对院本就存了恶感;待八阿哥过世。他对太医院也就不再指望。
能救不救。同杀人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皇子。遇到庸医。也要丢性命。
只是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太多。十七阿哥虽不平。却不是他能出头露面追究之事。
十七福晋闻言。道:“|也不能硬挺。要是爷觉的这个方子不妥当。那咱们再传个太医过来瞧瞧?”
十七阿哥摇摇头道:“不用了。折腾来折腾去的。没什么区别。”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听由院子里穿来仓促的脚步声随后内侍隔着门禀道:“爷福晋。奴有事禀告。”
十七福晋站起身来。看着十七阿哥。等着他示意。十七阿哥点点头。扬声道:“进来吧。”
那内侍进了屋子跪禀道:“爷福晋。方才公府使人往宫里话。老公爷没了。”
十七福晋闻言身一软是站不稳。强扶了炕沿。才没有跌倒。十七阿哥将身上的被子揭开。翻身下的。
孙家。鸦儿胡同。家新宅。
颖坐在内堂手
|子脸上难掩忧色。
“大爷奉大老爷与大太太出城了?”曹颖听了婆子的告禀。已是忍不住。这半个月她实忙紧。既要为丈夫延医问药。还操心搬之事。
因早就存了疑虑。怀疑是堂弟曹做的手脚。所以曹颖对家里“鬼打墙”之事。并没有什么惧意。甚私下里。也存了灾乐祸之心。被丈夫欺凌这些年。也了不的见丈夫多吃些苦头。
谁会想到。事情发展却是出乎的想象。
孙珏的病。比想象中的重。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的步。开始时。他心浮气躁。有时还忍不住挥挥胳膊。打老婆两下出出气。没想到。只要动手。晚上“挨揍”更凶。
三番两次后。孙也折腾的怕了。不敢再随便动手脚。这“打”的才轻些。
原以为是惹不干的东西。孙珏就使人请道士到家里做了两场法事。却是丁点用都没有。
孙珏实撑下去了。就使人高价在广化寺附近买了新宅子。急匆匆的迁居。
除了刚迁居那两日平外。其他时间晚仍是“挨揍”。孙珏到底只是个俗人。对于鬼神之说也存了畏惧之心。
他一边打发人寻求高僧名。一边拿了银子。使人去附近的寺庙里捐香银子。祈祷平安。
因着急搬家。新宅就买贵了。加上这大半个月做法师吃药的银子银子花跟流水的。看的曹颖也是着急。
颖这个时候也困惑。不晓的到底是是娘家兄弟的手笔。
就算要惩戒。这也折腾的差。并不见有什么成效。只怕日子太平。孙珏就要旧态复发。
要是不是“惩戒”。真是惹了邪秽之物。那曹颖真是想也不敢想。
说实在话。曹颖心对曹这个弟。有几分畏之心。要是真将她被打之事闹大。那个堂弟绝对有本事好好教训教训姐夫。对于这点。颖始终深信。
所以她才延迟至今日。才敢使人去寻曹。没想到。缘分不到。曹出城了。
颖正是满心愁绪。不知该从何处整理。就见到婆子进来道:“奶奶。大管家寻了个道爷。在前院候着。”
颖这边尚未说话。就听到里屋传来孙珏的声音。道:“快请。快请。请到这边说话。”
颖见丈夫如此。好遵命。使人去请前院的道士。
少一时。就有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跟在丫鬟后头进来。
那老道脸上始终带着笑。眼神中是探究。进了屋子。他来不及跟孙珏与曹颖见好。就直勾勾的望着孙珏。脸色越来越难看。
孙珏被盯的头皮发|。后阵一阵的冒冷汗。
那老道眉头起。长吁了口气。了摇头。
孙珏只觉的小心肝乱颤。嗓子眼响干。已经是说不出话。半晌。他才嗦着嘴唇。道:“尊者。可是有什么不对?”
那老道并不言语。是从法袋里掏出个小袋子。口中念念有词。走了两趟八卦步。才用一把桃木剑。挑张咒符。在孙珏眼前。好生舞了一番。
孙珏见这老道的做派。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厥过去。
曹颖在旁。心里也没底。小声道:“尊者。外子的病如何了?”
那老道摇了摇头。并没有立时回。而是道:“些话。还要交代奶奶。劳烦奶奶出来说话。”
这却是要背着孙珏了。孙珏不由发急。喝道:“有什么话。就这里说吧。”
那老道还是不情不的模样。踌了半晌。方缓说道:“这位爷上辈子脾气暴虐。竟然凌打妻妾。最后由妻妾们商。一条白绫。将这位爷给完结了。阎王爷那边。本是要将这位爷打入的狱。还是这位爷在阎王爷面前说尽了好话。立了善人誓言。才勉强转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孙爷之前的宅子。小道方才随着贵管家。已经去看过。风水太恶。加上孙爷破誓。自是引外邪入侵。”
孙珏已经吓的失了血色。惊恐道:“那该如何化解。”
小汤山。曹家庄子。
经过半日的跋涉。中午时分曹家诸人终于到了温泉庄子。紫晶这边已经使人预备好午饭。待众人放下行李。收拾完毕。饭菜酒摆好了。
这边的温泉庄子。是曹亲自设计的。并没有请名家执笔。他按照几个泉眼的分布。设计了几个院落。
曹夫妇自是占了主院。曹夫妇与紫晶带着孩占了东院。田氏怜秋姊妹用了西院。
虽说不如当初第一处庄子修建的那样。有四时景致。但是这边庄子的好处。也不是一星半点。
后院一处泉眼上。修了一座暖房。里面种了瓜果蔬菜。之前曹府里的供应。也有这边温庄子送进程的。
曹怀疑自己是不老了。不然什么生起“务农”之心。对于那个暖房最为关切。
用了午饭。曹便着几个小的。往暖房去。连素不爱动的天慧。听了父亲描绘的蔬瓜果。也露出向往之意。
初瑜见了。舍不的违女儿的心思。叫人抱了天慧。也往暖房里去了。房是砖木所建。有在屋顶。用了半透明的琉璃瓦。平素琉璃瓦上都要盖着大棉被因今儿天气好。日头足。所这才将棉被揭开。
房足有十几间屋子那么大。两头点着炉子。使的暖房里比外头暖和多。
放眼一看。都是绿油的菜的。菜油菜小白菜。还有茄子辣椒黄瓜什么的。
几个孩子眼睛已经够使了。妞妞也踮起脚尖。去摸菜架上的黄瓜花。
连平素生活在市井中的方七娘。前其景。都不由诧异。
外头数九严寒。路边积雪未消。草木皆枯。这屋子里就种出绿油油的菜。
初瑜早听说城外屋种菜的。但是亲眼所见。这也是头一遭。也不禁有些新奇。
曹使劲的嗅了嗅子。闻着这泥土同青菜混合的气味。看着这盎然生机。只觉心里松快许多。
第七百二十五章 谈棋
|汤山。曹家别园。
曹寅夫妇所在之处。是园子的正中。是座两进的院子。前面有厅五间。厅西三间凉房。厅东则是连着游廊。连着园子东南角的一处亭子。
后面正堂五间。是曹寅夫起居处。堂西抱厦三间。是当值丫婆子歇宿之用堂东抱厦三间。则是空着。没有住人。带着孩子们转了一圈暖房。曹同初瑜两个就带着众人回到这边院子。
今儿是来汤泉庄子的第一日。李氏的意思。是要大家伙吃个团圆饭。等到明日。在各院吃各院的。
李氏带着女眷西,。曹寅父子带着几个男孩在东屋吃席。
今日的晚饭是丰。琳琅满目。看的几个小家伙都不眨眼。曹'见满满的摆了一桌子。还想板起脸来。同儿子说说“节俭”;待看到碗盘里别有洞天时。他还是合上嘴巴。
八道压桌小菜。麻马齿菜。杂菜鬼姜拌苏子叶虎皮冻儿炸小鱼红油肚丝白水羊蹄。
八道碟菜。焦溜丸素茄丁烧蒜苗肉丁青豆炒血豆腐爆炒羊肉酱烧斑鸠红带鱼。野鸡脖子炒肉丝。
四个碗菜。炖泥|羊肉丸子。珍野鸡干豆角炖排骨萝卜。个锅子。一个酸菜白肉。一个羊子。
曹看了。却是微微一愣。有些住。不说别的。就是杂菜与鬼子姜两道小菜。是上辈子常见。小时候。家中老母制的菜中。就有这两种。热菜还好。几个小家伙多也认的。小菜中却是都瞅着眼生了。
虽说有食不言不语的规矩但是天佑看了看眼睛的菜又看了看碗中的饭。忍不住低声对曹寅问道:“祖父这饭有栗子味儿……”
曹寅看了看碗中的饭。微红色。确实香气扑鼻。
曹在旁。道:“父亲。这是栗饭。生栗子碾碎同小米一起煮的。儿子前几年来庄子时曾吃过一遭。是美味。”
,子菜香几个|家伙齐刷刷的在望向曹'。
见曹寅动筷子。其他人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或许是新奇。或许下晌在菜棚子玩累了。几个小家伙筷子飞快。的甚是香甜……
遇到不认识的菜肴。他们就撂下筷子。小声发问待晓名字后。亦是满心好奇。想知道暖房里有没有。
曹'见几个小家伙来越闹。原“咳”一句。让他们安静安静。不过将曹'一会解说这个。一会儿回答那个。父子众人其乐融的模样。曹寅露出淡笑。没有说话……
西屋。女眷这边。
李氏初瑜婆媳都是宅门里长的对于这些山野也多是初次相见。田氏与怜秋妹早年在外头生活过。多是认识的。
遇到她们婆媳相问处少不田氏等人也一一解说。七娘与妞也在坐。妞妞听的津津有味。七娘则是在田氏与怜秋姊妹不认识的。做了补充。
紫晶原在下首侍立。为众人布菜。
李氏叫她坐。她也道“不敢”。仍是站着侍候。李氏实是没法子。就命她下去自用。
现下。看这些吃食。预备的也算是有心。味道也极为可口。素相宜。有两道是李氏曹'平素喜欢的。
李氏忍不住对初瑜夸道:“紫晶真是不错。不管她打理什么。都能让人省心。到底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能干又忠心。”
初瑜点点头。道:“是啊。太太除了老爷太太。这么疼额|与媳妇的就只有紫晶姑娘。”
这话里对紫晶的推崇不是一二。已是将之当成长辈般。李氏心里虽晓紫晶人好。但仍忍住有些吃味。
就算再能干忠心。也不能就拘在府里当老姑娘吧?
既是老太君临死前。将这个丫头给了曹。那看老太君身上。曹也给紫晶好生安置才是。紫晶看着虽年轻。但是算算岁数。也是三十来岁的人。
想在说亲。寻个夫做续弦。也不是难事。毕竟晶长的体面。为人行事又可亲。曹家再给置办一份嫁妆。也能风风光光的出门子做奶奶。
想到这里。李氏突然生出做媒的心思。
只是饭桌上。有娘与妞妞两个子在。不合适这个。所以她就低下头。喝了两口汤。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待会儿寻儿子过来。好好与他商量商量……此刻。紫晶并没有回屋子。而是被人请到前院。
“姑娘。今年那四的的租子。总共收了一百八十三石粮食。虽说咱们这边是井的。但是天旱的厉害。收成不如往年。只有七成成色。已经尊姑娘的吩咐。舍了一百二石。刚好城北有几家处寺院准备腊八开始施粥。就每处舍了三十石还剩下的六十三石。是继续往寺庙舍。还是留在仓中。还要请姑娘个主意。”何茂财道。
紫晶早已绝了婚嫁之心。所以很少在银钱上留心。曹赠她这四顷的-年收成有二百来两银子。她月份银子。是公中领一份。初瑜拿自
房贴一份。每个月四两银子。
这些银子。紫晶不贴补佑恒生两个身上。就是使人往各处寺里捐了。并没有做积蓄。
“听说现下有的寺庙也不像话。将外头捐的米扣下。还有私下变卖的。只望这几处寺庙能好些。只要有一半米进了贫苦姓的口中。就不枉我这番心意。”紫晶摸了摸左碗的一串菩提子念珠。说道。
“是啊。小老儿也担心这个。专程使人打听了。挑还是主持口碑好的几家。要是再也弊端。也是别无他法。”何茂财叹了口气。道:“剩下的粮食。若是姑娘不愿变换银钱。还想继续舍的话小老儿倒是有个愚见。”
紫晶虽没有更衣剃发。但是早就开始吃素'里已经归了佛门。所以才这般慈悲心肠。想着尽一己之力。做些善事。
听何茂财说有意。紫晶忙道:“老管事既是有主意。请说便是。我整日里在内宅。就算心。到底眼界窄心有余而力不足哪里赶的上老管家见多识广。”
人都爱听好。即便何茂财活了大半辈子。仍是如此。
听了紫晶的话。他心甚是舒坦。笑呵呵的说道:不敢当姑娘的夸。只是不敢糟姑娘善心。使人细打听了。进今年春夏大旱。入冬以来又连下了几雪。京畿各州县怕冻死百姓。月初一开始。就在各州县设了粥棚。各个乡里。也有民捐。依小老儿愚见与其将这粮食舍到寺中。还不若舍到各的棚。打发两个人跟着。他们总没胆子。将粮食吞没。”
紫晶闻言。点点头道:“劳老管事费心。确实好主意。就这么办吧。”说到这里她想了想道:“只是到底是我的私事。也没有白使人当差的道|总要给些辛苦费之前寄存在老管那的二十两银子。老管事看着给就是”
“呵呵。这个倒是不着。大爷早话交代下来。姑娘想用粮食想用人手都随意。就因姑娘说舍大爷嘱咐今年昌平庄子的粮食不卖都入了仓了。要是姑娘舍好。想要再舍的话。用仓里的米。”何茂财想到曹的这番交代。越发觉曹这个小主子对胃口。
他是孙家陪嫁过来的旧仆之后。的世仆不同。他原先只认孙太君。现下则只认曹。
毕竟他们父子两代人。打了六十多年的庄子。不是曹家产业。是孙太君的陪嫁。曹家其他人。按照规。也管不到他们头上。
随着孙太君将这个田的转赠曹。何茂财忠心的对象。就换了曹。
加上曹这些年。他也是全心依赖。甚是抬举。老爷子即便操劳。也觉的受用。
在曹家下人中。紫晶同何茂财一。都是老太君旧仆。所以何茂财心里待紫晶也亲近。瞧着曹礼遇紫晶。他也跟着欣。
这才是大家公子哥儿的做派。守着规矩礼法。
紫晶年岁不大。但算起来。除了侍候过老太君之外。也算是曹的保姆。懂尊老。也不枉费紫晶这些年主持家里里外外的操劳。
紫晶这边。却不敢理所当然的受着曹的好意。她神情已经僵住。是感激又是羞愧。只觉的心里跟翻了五味瓶似的。什么滋味儿都全了……
不知不觉。到灯时分。
田氏与怜秋等人用了晚饭。就带着孩子们回各处休息。天佑与恒生两个是跟着紫晶住在曹那边院子的东厢房的。已经跟着紫晶回去安置。
屋子静下来。只剩下曹家这几口。
曹盘腿坐在炕上。陪曹'下棋初瑜这边。则是同婆婆商量明日进香之事。明日是十一月十七。阿弥陀佛诞生日。附近的寺庙里都有法事。
平素女眷都拘在内宅。难的出府。李氏自然也乐园带着她们出去透透气。只是城外不比城里。香客杂。提前安排妥当。才能去。
初瑜这边。早已委了紫晶。安妥当。
除了曹家。明儿同去进香的。还有个贝子府的家眷。那个贝子夫人。算起来是初瑜的婶。同曹家也往来。李氏也是认的的。
李氏听了。这才放心。
因提及紫晶。她将媳妇领到东屋坐下。将心中所想。说了一遍。
初瑜闻言。不由愕然。半晌方道:“太太慈悲。过问此事。是紫晶姑娘的福气。关于她的终身大事。大同媳妇早年也是放在心上的。只是瞧她的意思。早已绝了这个念想。几年前就开始茹素。还大爷怕她身子挨不住。说了几遭。才使她了主意。初一十五全素。平日里半素。”
李氏听了。不禁摇头。道:“身为女子。到了改出嫁之时。就应出嫁;到了该产子之时就应生儿育女。寻个老实男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才是福气。瞅着她像是明事里的。怎么这么看不开?”
初瑜道:“听大爷说。紫晶姐姐少时遭逢大变。许是因这个的缘故。怕了外头。宁愿留在府里。了却余生。”
紫晶的身世李氏是晓的的。
家众婢中孙
晶格外怜爱。也同这个有些干系。紫晶遭逢家时是十来岁的小姑娘。
从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到卑微的奴婢。换做其他人。说不的要悲悲切切怨天尤人。性情变什么的。
紫晶却是不同。总带着笑模样虽说行为还般体待人也温。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像是真正的婢子一般。不管有意无意。也不曾露出大小姐的架子。就因为这份隐忍与懂事。使的老太君另眼相待一直放在身边使唤。
李氏只是一时兴起了。听了初这番话。也无心勉强。婆媳两个。又说了两句闲话。回到西屋。
西屋父子二人。守着棋盘搏杀。
只是一个琴书画无不精通圣手。一却是的了父亲几分真传却是学了个形未学到神的半调子。这其中高低立下。
白子已经陷。早已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可是曹仍是苦苦挣扎没有弃子认输。
倒不是他在乎一局输。而是这下棋。本就是为了陪老父消磨时间。哄其欢心罢了。
如今。白子败相恒生。曹寅抚着子。已经难掩的意之色。看来是心情大好。曹边。乐不让父亲多欢喜一会儿。苦熬。
终于到了绝境。曹寅挑了挑眉。将中黑子落盘。杀了曹寅一条大龙。
曹这才撂下手中子。道:“儿子输了。”
曹'端起茶。饮了道:“知不知道。你输在何处?”
曹笑道:“父亲儿子。本不是一个分量。儿这边自然比不的父亲输了也寻常。”
曹寅摇了摇头。脸上已收了笑。看着曹道:“你输在。没有好胜之心。这棋盘手谈。方寸之间。也是场厮杀之的。若是没有好胜之心。就算是棋艺精湛。也未必能保长胜之局;反而亦人。若是棋艺平平。只要存了好胜之心。能厮杀一番。”
这番教导。另外深意。
已是明了。站起身子。俯首道:“儿子晓了。谢父亲教。”
李氏带着媳妇进来。刚好听到丈夫训儿子这段。她听稀里糊涂。但是到底心疼儿子。怕丈夫兴起。再训下去。
到底媳妇也在。多'还是当给儿留些体面才好。
她正想着如何将这个话岔开。将见曹寅摆摆手。道:“忙了一日。你同媳妇也乏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曹应了。同初瑜两个给父亲道了晚安。结伴回院去了。
曹寅坐在炕沿上。不言不语。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李氏见了。还以为为下棋之事耿耿于怀。坐在炕边。轻声劝道:“老爷下了一辈子棋。儿才学了几?再说他打小学功课。大了进京当差。也没有个悠自的时候。要是老爷觉他下差。正可好这次闲儿。好好教教就是。”
这都哪儿跟哪儿。曹寅闻言。忘李氏一将她带着担忧。想到她这番慈母心肠。不叹了口气。
李氏见丈夫如此。越发紧张。犹豫了一下。道:“老爷。这下棋就这么重要么?我瞧咱们儿。各方面都算好的。就算棋艺差些。不当事吧?”
曹寅摇了摇头。怎么不当回事?
这“下棋”也是大儿。要是不会筹划。没有长远之见。不会布局。只顾眼前的失。那就要处处被动
真到了决定生死攸的大事儿时。则是后悔晚矣。
人生如棋局。不是一躲避忍让。就能有和局。有太多时候。需要高低立下。见证生死。
看来。自己真该教导教导儿子如何“下棋”了。曹寅在里自语道……
见丈夫神色郑重。李氏甚是担心。道:“老爷……”
就听曹寅道:“怎么不当事儿?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身为我的儿子。要是太差了。我这个当老的。也没脸面不是……”
东院。上房。
曹想着父亲那番。有些魂不守舍。难道父亲也看不过眼了?想要鞭|鞭|自己?
初瑜去东屋看完天。见丈夫如此。想到公公那番话。不像李氏那么混沌。
她稍加思量。展颜笑道:“额驸。瞧着老爷的意思。是要指点指点额|。如此一来。往后再同老爷对。说不额|也要赢上一局两局。”
曹看了妻子一眼。:“怎么会?这又不是一日两日能学到的?”
“老爷那么爱下棋智然师父在时。常下半天。如今只有额|陪着。要是额驸这边老输。想必老爷那边赢也没意。”初瑜道:“所以。老爷才盼着额驸赢。额驸说是不是这个理?”
曹心里敞亮的。父亲的那番话说的是棋。实际上不是棋。
只是见妻心开解自己。他心中一暖。笑着点点头道:“是啊。你说的有理。看来。我正当生出好胜心。让父亲不要那么的意。好好的杀上几局才好……”
第七百二十六章 佃户
九天气,天寒地冻。首发曹都变得倦怠了,身子同锈也不爱动。
倒是温泉庄子,却是正和心意。他同初瑜夫妻两个,回到东院,少不得也去泡泡汤。两年少年夫妻,经过“温泉水滑洗凝脂”,接着就是“芙春蓉帐暖度宵”。
折腾得没有半点儿力气,夫妻两个才相拥睡去。
曹再睁开眼时,已是次日日上三竿。
初瑜在丈夫耳边,连唤了好几声,见他睁眼,笑着说道:“额驸,孩子们在外头等半晌了。
”
曹从枕头地下摸出怀表,瞅了一眼,已经是辰正二刻(早上八点半)。
熟悉更衣完毕,曹到了外屋,就见七娘、妞妞两个,带着天佑他们四个,都穿戴得严严实实的,等那里候着。
见曹出来,孩子们都有些雀跃,请安的请安,抱腿的抱腿,将他围在中间。
初瑜站在门口,正使人上早饭,见了这般热闹,也是心情大好。
孩子都用完早饭。曹这边就不再耽搁。匆忙用了一碗饭。就撂下筷子。带着十来个人。牵了几匹马。带着孩子们从庄子里出来。
今天地目地地是后山。昨天下晌已经打发人过去。在那边布下沾网。用来扑鸟雀。现下。他就是带着孩子们去收获。
除了七娘稍大些。其他地孩子都小。走不了几步路。所以就两人一匹马。由跟着地长随牵马而行。
曹同魏黑、郑虎等人。则是步行。带着众人溜溜达达往后山走。
原是看着近。曹才没有骑马。没想到走起来。却是有点远。走出四里多路。才到山脚下。
说是山。不过是高些地土坡。也是曹家地地。山上遍植桃树。山下略微平整地地方。有些薄田。
时值寒冬,草木凋零,也没有什么景致可看。
不过孩子们却是颇有兴致,除了七娘,其他人鲜少出府,就是这山上冬景也是头一遭见。就是七娘,就府里拘了半年,如今出来,也是眉开眼笑,可劲撒欢。
转到山后,就是布网之处。
三、四丈长的网上,粘了十几只鸟雀,有的还在挣扎,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有的已经冻毙。
难得的是,在东北角,还粘住一只鸟鹰。说是鸟鹰,因是雏鸟,跟鹑差不多大。
曹站在一边,看着长随小厮带着孩子们去粘网上摘鸟,想起江宁的清凉寺来。当年在清凉寺地后山上,他同智然两个可是将山上的野鸡、野兔加上鸟雀给糟蹋得够呛。
这边得到的鸟雀有限,小满已经带着两个小厮,绕到另一面,却捡鸟雀。
没错,就是捡。在向阳地一面的,昨儿就使人过来扫了块空地,上面撒了用砒霜泡过的小米。这个是农户人常用的法子。
鸟雀吃了小米,会立时毒发身亡。到时候将这些死鸟捡回去,去了内脏与毛皮,剩下的或炸或烤,也算是山野美味。
少一时,小满回来,提溜了两个口袋,每个装了半下,看来收入颇丰。
这边的鸟雀也都摘完,活得装了鸟笼子里,其他的搁在一旁,现下也都入了小满地手上的口袋。
虽说几个小家伙都盯着那鸟鹰,却没有一个开口讨要的。早在来之前,他们几个,就同天慧说了,抓的鸟中,挑最大的给天慧。
到底天冷,曹也不敢让孩子们在外头久待。
来的时候有些绕远了,回去时众人就抄进路,从山的另外一头下山。
尚未到山脚,远远地就见有座茅屋,四周圈了篱笆。
天佑他们几个小的都好奇,巴着脖子,往那边望去。连曹都多望了两眼,要是没有记错,这片还在曹家地地界内,这茅屋里是何人?
同来的管事中,有两个是庄子是这边的老人,一个叫何长贵,是何茂财的侄子。他年岁不大,不过二十来岁,却是有眼力见。
见曹往茅屋那边望去,笑着说道:“大爷,那里住的是咱们庄子地佃户,原是王家窑村的。姓郭,一家祖孙四口。前几年,那边修行宫,地少了,他就投了咱们庄子。大爷、小爷们想来也累了,要不去他家喝口热水?”
曹听了,原想摇头,不过见孩子们脸上都是希翼之色,便道:“嗯,那就先使个人说声,不要惊扰了他们……”
这边说着话,就是院子里走出几个壮汉来,穿着光鲜,都牵着马。为首之人,趾高气扬,跟着地几个,手里也提着鸡鸭等物。
这几个人,还没上马,就见院子里又出来一个汉子,庄户打扮,手中举着的,不是菜刀是何物?
前面那几个人,并不见慌张之态。
那庄户汉子才出门,就被后至地一个老妪给抱住,夺去了菜刀。
这会功夫,曹一行已经近了,能听到他们争执的声音。
曹地脸色深沉,方才的好心情已经烟消云散。自前面那几个壮汉出来,曹从他们的穿衣打扮上,就认出他们是曹家下人。
前面那几个人,将那庄户汉子手中没了菜刀,越发得意。为首那人,上前冲着那汉子,就踹了一脚
骂骂咧咧道:“他娘的,真是刁民,也不撒泡尿照什么物儿?”
那汉子被踹得弯下腰,涨红着脸,怒视那人,说不出话。
那老妪已经跪下来,哀求道:“胡爷,小人家这几亩地,挨着山,是薄田。大管家恩典,允了咱们两成半的租子。今年又是大旱,别人家挨着井边还好,有些收成。咱们这几亩地,连五成熟都没有。就是两成半的在租子,也是艰难,哪里还能凑得上四成?求胡爷开恩,饶咱们一条生路……”
“放屁!新开的田是薄田,这种了三年的田,是哪门子薄田?想要赖租子,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庄子是谁地?咱们主子是皇帝的亲孙女婿,王爷的姑爷。你们这些刁民,是活腻味了不是?非要一条链子,将你们锁了,送到衙门里才肯安分么?”为首那人,穿着厚厚的毛皮衣裳,仰着下巴道。
那老妪见他说咬牙不松口,实是忍不住,哭道:“胡爷,您不是说,只要,只要……就免了我们那在一成半的租子么……”
那姓胡之人闻言,却是勃然大怒,抬起脚来,踹了那老妪一脚,道:“***,胡爷我什么时候这么败兴过?就你媳妇那玩意儿金贵不成?爷是见你们可怜,才赏你们个脸面。狗娘操的,真是给脸不要脸。”
庄户汉子低吼一声,就要往前冲,被那老妪紧紧抱住。
那胡爷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郭三,你有种,不想做王八是不是吧?你等着,腊八前交不上租子,你媳妇就要进窑子,千人骑、万人跨。怕是到时候你地帽子,就要绿得发黑了,哈哈……”
说到后来,忍不住笑出声来。随行来的几人,亦是跟着起哄。
这时,就见门口跑出个小小子,七、八岁大,哭着喊道:“阿婆、阿爹,娘上吊了……”
那庄户汉子闻言,已经傻眼。还是那老妪多活了几年,镇定些,拉了儿子一把,道:“赶快回屋……”
转眼功夫,祖孙三人,已经进了院子。
那姓胡的觉得没意思,嘴里骂了声“晦气”,转身想上门,就觉得眼前一花,几个人影从眼前过去。
待他反应过来,那几个人影已经闪进院子。
这姓胡地刚想开口骂,就听到有人怒喝道:“胡成,你这混蛋,捉死么?”
胡成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不远处停了几匹马,马上好几个孩子,还有不少长随护卫。
那边走来一人,横眉竖目地瞪着他,骂道:“你打小不长进,大伯怕你在城里惹事,才同何管家说情,让你补到庄子这边。
你就是这样当差的?”
胡成听了,只觉得身上一哆嗦,连忙放下手缰绳,小跑着上前,腆了脸笑道:“是表弟来了呀?误会误会,实在这家佃户刁钻,想要赖租子……”
话未说完,他就觉得不对劲。那几匹马背上驮着的孩子中,有男有女,但是看着穿着气度,绝不像是管事人家的孩子。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眼前这个小表弟的身份。
小满是曹的贴身小厮,哪里有这么满上闲逛的机会?
胡成只觉得头皮发麻,往人群里望了望,果然见到几个眼熟之人,都是在少主曹身边当差之人。
“表弟,这是,这是……”胡成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
小满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道:“还不退到一边,等大爷回来,有你好看。”
胡成听了,忙辩解道:“真是误会,表弟,真怨不得我,都是刁民耍赖。就算看在姨丈地情分上,你也得帮帮表哥。”说话间,已经是鞠躬作揖。
孩子们在马上,看了这场闹剧。天佑探过身子,问道:“满叔,他是谁?”
小满上前道:“小爷,他是咱们庄子的管事,负责带人收租子的。”
天佑瞅了瞅胡成身后几人手中的鸡鸭,不解地问道:“租子是鸡鸭么?不是粮食么?那咱们庄子后院那几个仓子,是装什么的?”
小满虽为奴仆,但也鲜少出城。听到天佑相问,他也不只该如何作答,带着几分惑,望向胡成。
胡成在旁,只觉得额上已经渗出汗来,躬着身子,恭敬地回道:“回小爷的话,这个是顶租饭的。按照规矩,上门收租子,佃户要预备酒菜款待。没有预备饭菜的,就用活鸡活鸭顶了。”
“哥,他是坏蛋。那个老大娘头发都白了,他还踹人。”恒生坐在天佑身后,见了胡成谄媚地模样,心中厌恶,对天佑道。
天佑闻言,没有说什么,刚好见左成紧着衣服藏在左住身后。
在众人中,左成身子最为孱弱,养了好几年,才算硬实些。但是较其他人相比,也是畏寒畏暑。
所说天佑心里,同弟弟一样,也是不喜胡成。但是他也晓得,有父亲在,这个人不用自己个儿操心。
“满叔,成弟冷了。”天佑对小满道:“咱们也进院子吧。”
小满却是不敢直接带着几个小的进去,方才那佃户孩子来喊人时,他也听见了。要是里头真吊死了人,吓到几位小爷与小姐,那可不是
待的。
“小爷,小的这就去看看。要是大爷允了,小爷们再进去也不迟。”小满说道。
天佑没有说什么,恒生指了指七娘与妞妞地马,道:“七姐姐与小姑姑进去了……”
*
屋子里,地上倒着一只凳子,用粗绳结成地绳环掉在地上,房梁上还耷拉着半截绳子。
屋子不大,一面大炕站了一半。炕稍有两只褪色的木箱,木箱上叠得整整齐齐地被褥。地上放着一张条桌,上面放着粗瓷胆瓶,里面插了两把鸡毛掸子。
虽说布置简陋,但是屋子里也是干净整洁。
炕上躺着一个少妇,二十五、六年纪,脸色发青,嘴角都是沫子。那孩子扑倒母亲身上,已经是嚎哭不止。
魏黑在旁,伸出手去,往那少妇脖颈中探去。那庄户汉子见状,忙要相拦,被魏黑一个眼神给止住。
魏黑摸了摸那少妇脖颈,不由皱眉,回头对曹禀道:“公子,脉象太弱,怕是要不行了……”
老妪扶着炕沿,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曹在旁,见了此情此景,只觉得心里喘不上气。却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他转过头,对身后地郑虎道:“快去唤七娘,那丫头……”
话音未落,就见有人跳开门帘进来,正是七娘并妞妞两个。
“这才想起我来,哼!”方七娘撅着小嘴,瞪了曹一眼。妞妞平素虽顽皮,到底是孩子,见那少妇硬挺挺地躺在炕上,也生了畏惧之心,不敢上前,溜到曹身边,攥了他的袖子不撒手。
说话功夫,七娘已经走到炕边,翻了翻那少妇地眼皮,望了望她的眼睑,道:“眼神未散,还有点得救……”说话间,她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半尺长的银盒。
打开来,里面是几十只银针。
她已经收了顽皮模样,神容肃穆,手上飞快,解了那少妇领口,在那少妇身上、头上扎了几针。
那老妪与庄户汉子还没有想要阻拦,就被这娴熟得针灸手艺给震住,不敢吱声。
这会功夫,七娘已经扎完,长吁了口气,将银针收回针盒。
少一时,就见那少妇悠悠地喘了一口气,满满地睁开眼睛。
除了那孩子,哭着扑到母亲怀里,连着那汉子与老妪也都饮泣出声。那汉子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哐哐哐”,冲着众人,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
原来,刚才得了那孩子传信,这汉子进屋救妻子时。因唬得厉害,着急之下,也解不开绳扣。
还是跟着进来地魏黑,眼明手快,抽出佩刀,将绳结削断,才救下这少妇。加上七娘的妙手施针,怎不令这汉子感激不已……
总算是没有出人命,曹不由觉得庆幸,但是却无法理直气壮接受这汉子的感恩。
他抬起脚来,带着众人出去,正同小满迎个正着。
曹止了脚,吩咐小满道:“叫赵同挑两个人,在这边照看下。要是这女子再有什么不妥当,就使人到庄子那头送信。”
小满应了,七娘犹豫了一下,道:“大爷,要不还是我留下。要是下晌都没事,我在回庄子。正好也能给他们开两个方子,我瞧着这女子本身就有些弱症。要是不早些调理,怕是早夭之相。”
“医者父母心”,见七娘绷得紧紧的小脸,曹脑中出现这一句话。
他点点头,道:“也好,只是你一个小丫头,不好单独在外头,还是叫赵同带两个人在这里。晚上早些回庄子,待会使人给你再送两件棉祅,仔细别冻着。”
七娘闻言,吐了吐舌头,道:“说起来,这屋子里倒是真冷。方才瞧见屋角还挂着冰……”
说话间,出了院子,赵同已经带着两个人过来待命。
曹交代了两句,回头看了这茅屋一眼,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曹是步行,胡成几个哪里还敢骑马,大气也不敢出,灰溜溜地牵着马,跟着众人身后。
郑虎已是认出胡成,在曹身边,低声说了。
原来,这胡成是曹府大管家曹元的内侄。说起这胡家,也是曹府的老人,是孙太君的陪房。胡成地祖母,是孙太君年轻时得用之用。
胡家与曹元家又是姻亲,是府中数得上的体面人家。
胡家虽体面,却是子嗣艰难,到了胡成这代只有这一个男丁。因这个缘故,被家里宠得厉害,不学好,迷上了喝花酒。
到了京城,胡成还去嫖过两次。
他父母实没法子,求到曹元跟前。曹元对这个内侄也是恨铁不成钢,也怕他在城里惹事,恨恨地教训了几次,都不顶用。
曹寅父子两个,都是谨言慎行之人,府里规矩也严。
曹元实没法子,又被岳父岳母央求的厉害,就将这个内侄“发配”到城外庄子。
原以为山野之地,不是富贵之香,就能束得胡成学好些……
*
第七百二十七章 清明
泉。曹家庄子。厅。
虽说屋子里摆了好几个炭盆。但是何茂财仍觉的额头不停的渗出水。他却是擦也不敢擦。只有垂手躬站着。
曹元另一侧。也觉的浑身僵硬。倒不是说他有耳报神。消息多灵通。而是曹回庄子后。并没有直接叫人。而是先去了书房寻了曹'。这就给胡成留出富裕。跑到姨曹元这里求情
胡成虽没有在京城府里当过差。但是对于曹的脾气。也早有耳闻。自己这边倒霉催的。好好的下去|租子。遇到郭三家这样的无赖。上演了一出闹剧。
这一路回来。曹瞧也没瞧胡成。要是被训斥两。打几板子。他还能踏实些。这样搭理都不搭理。胡成就算再愚钝。也觉要糟糕。
曹元听的胡成述。只觉的手足冰凉。不敢有半分侥幸之心。
今年京畿大。庄收成不好。曹家虽是井田。也被影响不少。
还是大奶奶瑜心慈。顾念佃户不容易。又不好随意减租子。便使户中秋在各处庄子疏通水渠什么的。曹家这边。则是以银钱补贴。或者减免部分租子的形,。贴补这些佃户。
谁想到上头的恩。到下头却变了样。犯事的又是自己的内。
曹元心后悔万分。早知道胡成是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敢放他出来当差?
曹坐在座位上。心里真是轻不起来。
自己算操心苦熬。这看不到的的方仍是藏污纳垢。大树都是从里头烂的这句话果然道理。
现在想想。曹家的处庄子。加上铺面。加上府中当差的下人。也有几百人。之前听说哪个王府哪个公府的下人骄都当成笑话听。没想到自己家里。亦不能幸免。
屋子里一片寂静。曹不说话何茂财与曹元两个自然也不敢先开口。
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就见赵同从外头进来。曹这才抬起头来。道:“问如何?人举荐。何时当差。何时开始受租?”
赵同俯身回道:“回大爷的话。据胡管事所说。是去年二月。由大管家举荐。到庄子上当差。今年月负责收租的秦鸣因年老体衰。卸了差事。由何管家提拨。胡管接了秦鸣的差。”
“好个“举荐”。好个“提拔”?老爷与我以家务相托。两位管家就是这般尽心么?”扫向曹元何茂财富。冷冷的说道。
“都是小人糊涂。没想到这个孽障敢如何妄为?”曹元闻言。已经跪倒在的。道:“这般胡作非为的东西要打要罚全凭大爷做主。只求大爷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要不然小人就算是死也担当不起。”
何茂财亦是跟着跪下。叩头道:“都是老奴的过错。都是老奴的过去。”
两人之中曹元还年轻些。四十岁;何茂财却是白发苍苍。已经年过甲子。换做平时。曹不会坐受他们的礼。也不会任由他们下跪叩头。
现下。曹却是冷旁观。没有叫起的意思。他看了看曹元道:“举贤不避亲固然好也要小心。闹的公私不'。大管家这个位置父亲与我所依赖。大管家行事前。否则想到我子二人。”
这番话。说和颜色。却听的曹元后背发寒。忙叩首道:“小的知错。是小人糊涂。耐不住亲戚央磨。犯了私心。”
在曹寅面前。曹元还能奢望讲几分旧情;在曹面前。他却不敢做任何辩白。
府里下人都说少主和善。曹元可不敢这么想。
曹平素看着虽和。但是这些年来亲近的人也是有数的。不别人。就说他的弟弟与侄子。曹方在曹身边当差十几年。仍是年复一年的恭谨。不曾有丝毫懈怠;小满是近身小厮。说话行事丁点儿也不敢有冒失。
曹原以为曹元会辩解几句。毕竟身为曹府大管。他平素也些脸面。
见他老老实实的认过。曹眯了眯眼。觉自己些小瞧这个大管家了。这大管家平素虽略显木。却有眼力见。曹心里冷哼一声。不是迁怒元。而是自嘲自己过去的疏忽大意。
他又望向何茂财。:“何管家。你是这昌平庄的总管事。这些年我将这边的差事全相托。何曾嗦过什么?如今看来。倒是我的错了。”
“大爷。老奴。奴。”何财心里委屈。却也是辩无可辩。说到底。还是他顾忌了曹元的势。才会任由胡成行事。
曹稍加思量。道:“曹元荐人当。何茂成任人不周。各革柴米一年。尔等可服气?”
曹元与何茂财闻言如蒙大赦。哪敢有挑剔的。忙连道“服气”。
曹挑了挑嘴角。并没有叫起。转向赵同。道:“成收租是何例?加租几成?逼奸几处?赃银赃物几何?”
曹元才放下去的心。猛的又提起。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赵同并是寻常的长随。是曹身边最倚重的伴当之人。
曹府众人中。能跟着出入宫禁官的。就有赵同一个。不少人都说。赵同往后是要放出去当官的。因为他跟着蒋师爷学幕。专攻刑名。
熟悉刑名。除了做刑名师爷。就是县太爷能用上了。
赵
家家生子。就算放不去。也没有给别人为幕的道理用不了几年。放出去补个七品知县。也是的。
胡成那个草包。哪里会是赵同的对-。是什么都熬不住。
果不其然。赵道:“大爷。按照胡成所述收的租子多是按照常例。有二十来家。或是田多的。是。或是家中有少妇的。加了一成要两成不等。逼奸七处。顺奸五:。两处不从。不从的两户。一户退。买了房屋牲口月初迁往他乡;一处是就是郭三家。郭三妻悬梁未绝。加租与索租饭车马费所获银两。共计一百三十七两又余。另有鸡鸭羊等。数量不详。”
说到这里。他从袖子里掏出本账簿。双手奉到曹跟前道:“大爷。这是赃银账目。是胡成怕了同公混淆。做的私账。米粮银钱都记账鸡鸭等活物没有入账。所具体目他自己个儿也不晓的。”
一百三十七两银子。这个数目字。平素曹不会放在眼中。因为他不缺银子。银子多少。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眼下。曹却不敢|瞧这百余两银子。对于擦户来说。有的人家一年到头。除了租。剩下米粮也不过是全家果腹。有几个能攒下银钱的?
这一百三十两银子是十几人家的全部血汗家底。就这样被搜刮上来。
关键的不是。而是那逼奸。如这世道女子贞节。就算是穷人家。也是看重的。就算|五家奸。这背后有多少血泪。那五个受辱的女子。会受到家人邻里什么样的白眼。并不能想到。
没钱置的的多事赤贫百姓那为了躲祸端。买了房子牲口补了租子搬家的往后靠什么生活?
狗仗人势么?自己如何能辨清白?装做良善。这外头的坏事。不要落到自己个儿头上。
“追缴赃银。送官法办。”曹将手中账簿。往子上一摔。对赵同道。
不只曹元何茂财。赵同都有些吃惊。
不是有句老话。就“家丑不可外扬”么?惩治一个胡成不打紧。这闹到衙门里。曹家父子'不的也要落下个“御下不严”的罪名。
“大爷。不可。”曹元抬起头。带着几分急说道:“若是大爷着恼。大板子打死了那混账东西也好。万不可经"。老爷与大爷名声要紧。老爷与大都是高洁之人。犯不着为个奴才。污了名声。”
“这文过饰非的名。不要也罢。父亲与我尚守律法。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下边当差之人。就能如嚣张。置国法家规与不顾。这不是背主是什么?如此|事之日。就是弃了主仆恩义。是曹家的仇人。不送到衙门。还要污了曹家的的不成?”曹看着曹元。缓缓的说道。
“大爷。”曹元喃道。有句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他原想说。要不要同老爷商议后。再定夺。但是也算是乖觉。没有说出来。
他是曹家大总管。看最清楚不。曹'夫妇上京后。虽说名义上曹'是家主。实际上曹寅早就不理事。任由儿子当家。
这种自污其名之事。也是无奈这举。只有如此行事。才能杀鸡儆猴。使其他人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要不然。同其他权贵府邸似的。就算恶奴有什么不轨行为东窗事发。家主为了名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往后敢借着曹家的势力。行违乱纪的。就不是一个两个。
“胡成如此枉法。元身为大管家。少不的又负“失察”之过。责三十大板。总管一职。即日起由曹方代。何茂财身为外庄总管。竟然对其劣行不行不问不察不纠。有“纵容”之过。亦责三十大板。再革钱粮两年。”曹稍加思量。对的上跪着的两位作出如下判决。这说话间。就罢了元的大总管。曹元只是脸上些泛白。恭敬的应了。没有呼天抢的之举。
赵同在一旁。有些糊涂了。
大爷这是想要夺权。自己的人手顶了江宁老派的人手?若是如此。就不该用曹方。曹方虽是大爷身边的老人。但是曹元是亲兄弟。
赵同正愣神。就听曹吩咐道:“赵同。现下我委你为巡庄管事。明日起。同曹元一道巡查各处庄子。查是否有人行成之事。如有发现。严惩不殆。传我的话下去。允下边从人匿名举追缴所获赃银。五成做赏钱奖赏举者。户那边损失。另行弥。”
赵同。立时涨红了脸。心中澎湃莫名。躬身应了。
换做是其他人。说定要将这个成是的罪人的差事。就算不能溜之大吉。也要抱怨一番。赵同却是喜不盛收他学了好几年刑名。总算有用武之的。
就这片刻功夫。曹元像是老了几。
被革了总管。这不丢了他自己个儿的颜面。还丢了父亲的颜面。偏生这错又是实打实的。过错摘摘不干净。
正是绝望之际。曹元就听的曹吩咐赵同的话里。还有自己之事。他抬起头来。望向小主人曹心情颇为复杂。
“曹元。望你能协助赵同。整肃各:。杜绝弊端。维护曹家名望。”曹冲曹元点点头。道。
曹元真如绝境逢生一般。只觉的
涩。叩首道:“|人遵命。定不负大爷所嘱。”
河南府宅。
曹着绿菊。坐在炕边。看着她已经显怀的肚子。带着几分担忧道:“我又要到县上你一个在家里。使的?”
绿菊笑着点点头。:“不是有同几位么?倒是爷才回来两日。又要出公差。也委实辛苦。”
曹项揉了揉额头。道:“又有什么法子。因西北战事。各省都要摊饷。咱们这边。除了要筹集军粮还要再加派赋银做买马养马之资。
”
对于这些衙门的。绿菊也是懵懂但是却晓的今年大旱。附近百姓的收成不好。因这个缘故。城里粮食的价格也是涨了。多了不少流民。
“西北真要打么'爷。要不然跟大老爷求求情。将爷调回京里吧?若是打战了。还是京城。”绿菊听到打仗。心中生出丝惧意。抓了曹项的袖子道。
曹项闻言。不莞尔。拍了拍绿菊的手背。笑着说道:“我的好奶奶。这是说什么呢?咱们大清没那么孱弱。就算准格不太平。也不过是一小蒙古人。顶天了几万兵马。玉门关都进不来。咱们河南府太平么。别担心。”
绿听了。越发糊涂。道:“即那么点儿人。那朝廷还等什么?还各的都要筹集食饷银。的人心惶惶。还以为要打多久?”
“只要出。就好了。用不了三五个月。就能扫叛乱。到时候衙门这边。也能叙个筹饷之功。”曹项笑笑道。
见丈夫这般笃定。绿菊心不少。
曹项'里却是苦笑。自打国朝开国以来。这西北疆域乱了不是一遭两遭。那次不是打个三五年。到时|苦的。只能是|边的无辜百姓。
这“盛世添丁不加赋”的恩旨才行了几年。就已经形同虚设。百姓所负|徭役。较之过去。越发繁重。
小汤山。曹家别院。
听完曹的禀告。寅有些诧异。虽说心里已经-有准备。晓的儿子是真怒了。会严惩家奴。但是也没到会是“经官法办”这一条。
文人惜名。虽说做了半辈子官。但是曹寅骨子里还是个文人。
他叹了口气。看着曹道:“就没有其他法子?”
曹摇摇头。答非问道:“父亲。说起私枉法。若是父亲与我私枉法。还不算可怕。因为父亲与同清楚自己个分量。晓的什么是能担当的。下边的人。私枉法。有些可怕。他们眼界有限。只当父亲与我是大树。敢意胡作非为。这才是败家埋祸之源?”
曹'点点头。也的儿子说的有理。他有些自。儿子年轻气盛。都能如此豁达。不贪恋虚名;自己研读佛书。以为生出世之心。行事仍是束手束脚。“也罢。如此一来。也能说明你我父子并无不可对人言之事。”曹'点点头。道:“发现萌芽。杜绝后患。也算是幸甚。今年京畿旱情。减产之的不是一处两处。二房的庄子。你也交代小二一声。”
“是。父亲。”曹应了。父子两个又说了几句话。各自回房。
东跨院。中堂之上。子们围着桌子上几只鸟笼子。正叽叽喳喳的给天慧做解说。
“雀儿小。同天慧的小拳头差不多大。天慧摸摸看。”妞妞拉着天慧的小手。引到笼子中。
笼子中关了几只麻雀。被两人的小手惊吓住。在笼子里乱飞。
天慧坐在椅子上。扶着桌子。虽看不见鸟雀的样子。但是听到雀儿飞的声音。也觉的新奇。
鸟笼子里的方窄。妞妞好不费力气。就抓了一只麻雀。送到天慧手中。道:“天慧抓着。这就是雀儿。毛绒绒的。热乎乎的。”
天慧小心翼翼的接过雀儿。用两手抓住。那麻雀想要挣扎而不。就啄了天慧一口。倒是一点也不使人觉的疼。
天慧只觉的酥酥麻|的。忍不住在“咯咯”说出声。
就听恒生道:“妹。除了雀儿。还有大鸟鹰呢。比雀儿大。有妹妹胳膊那么长。只是它性子烈。啄人疼。摸不。”
天慧歪着小听。颇为失望的点了点头。她哥哥们说了半天的大鸟鹰也好奇。想要摸一摸。
天佑见状。拉着天慧的手。道:“妹妹别急。听说这鹰的熬。要教导它。等它晓规矩了。就不啄人了。到时候。-给妹妹玩儿。”
其他人也七嘴八的说着。意思都大概齐。
曹回屋时。正看到孩子们说欢。就直接进了里屋。
初瑜见丈夫回来。身他更衣。上午发生之。她也有所耳闻。道:“爷。怕七娘一个女孩家在外头不方便。我使了两个过去。”
曹点点头。想起一事。道:“了。明儿要使赵同去各处巡庄。你那两处庄子。也查查看吧。”
“都是自家产业。那是自然。”初瑜见丈夫沮丧。劝慰道:“额|恼。咱们就算看的再严。也有看不到听不着的的方。这回留了心。往后仔细就是。”
第七百二十八章 隐退
寅父子在小汤山只住了六日,便一道返回城里。首发曹假期到了,曹寅则是得了阿灵阿的丧信。
明日是阿灵阿的“首七”,曹寅、曹都得上门吊祭。
因曹寅过两日,还要回温泉庄子小住,所以李氏没有跟着回府,只有初瑜带着天慧回来。
在曹元被罢了总管,胡成送官法办次日,已经荣养的老管家曹福就巴巴地赶到庄子请罪。还是曹寅宽慰再三,才将他劝回城里。
跟曹福前后脚到的,还有胡成的祖母胡嬷嬷。带着儿子、媳妇过来,除了磕头请罪,就是哭天抹泪地求恩典。
李氏尊她是老太君生前用过的老人,说话间也客气着。不过,将胡成送官是丈夫、儿子决定之事,李氏这边自不会节外生枝。
若说是贪下点银子,还算是小事;这逼奸民妇,不仅是律法不容,也是伤天害理之事。
李氏若是不知道还罢了,既是知道,心里只有埋怨胡成的。胡嬷嬷泪求无用,少不得回城后又央求女儿。
她女儿胡氏就是曹元之妻,郑虎的岳母。因娘家侄子犯事之故,她已经被丈夫、公公骂了两遭,哪里还跟多嘴。
少不得她还得劝母亲几句,这般宠溺胡成,也没个头。还不若,借着这个机会,让他吃些苦头,往后也知道好歹。
胡家是曹家地老人。有几分体面不假。但是不要忘了自己个儿地身份。别说这个孙子是闯了祸送官。就是按照家规一顿板子打死了。还能生怨言不成……
*
紫禁城。内务府衙门。
早起跟在父亲去阿灵阿府吊祭后。曹就回府更衣。去了衙门。
数日未见。伊都立挑了挑眉毛。围了曹转了两圈。
曹见了好笑。道:“莫非我长三头六臂了。大人瞧着这般稀罕?”
伊都立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是寻思大人是不是走了背字,要不要寻个庙好好拜拜!这一年到头,难得休了几日假,又遇到刁奴行凶。”
这说的是胡成之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曹家出了刁奴恶仆之事,这几日已经传遍京城。
这世上无聊之人最多,凡事沾了“女子”,则更容易引人说最。私下里,说什么都有。多是说曹家父子待下宽泛云云的。
还有不少人家的下人管事,听了胡成之事,除了羡慕外,还有赞这小子懂事的。
这也算是“色亦有道”,毕竟奸的都是小媳妇,没有惹上黄花大姑娘,要不然坏人贞节,也是罪过。加上姑娘没有开苞,要是遇到真烈性地,抹脖子吐耗子药的,说不定就要背负人命官司。
这山野村妇,有几个晓得“孔孟”的,就算有个上吊的,也被救活了。其他几处顺奸的,罪名就更轻了。死罪没有,最多不过是流。
有的也开始琢磨,是不是也谋给外庄管事,采采山间野花。
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主子受了曹家父子的影响,就此长了提防,也怕出上半个、一个背主刁奴,坏了自己个儿的名声。
“还好,总算是没有出大事。往后不敢大意,家里下人多了,少不得就良莠不齐。”曹听了伊都立地话,说道。
“大人,你不晓得,家母听了这事儿,触动颇深,特意吩咐我,要使两个人到家里的庄子查查。老人家说了,她整日里吃斋念佛,不外乎是为儿孙积福,万不能让那些恶奴胡作非为,使得菩萨怪罪。那样的话,别说是积福,怕就是祸引了。”伊都立看着曹,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却是曹没有想到地,没想到自己无心之举,还能影响到他人。
“老夫人说得在理。”曹点点头,道:“几十顷地,或者百十来顷地,对咱们来说,不过是地产一处,不经心也是有的。对佃户来说,土地收成租子,是关系到养家糊口的大事儿,要是真有弊端在里头,逼死人命也不稀奇。”
听了曹的话,伊都立脸上阴晴不定,犹豫再三,方低声道:“大人,说起来,因佃户租子,我这头前几日也遇到遭心事。只是我没有大人地魄力,将事情抖出来。”说着,将前几日所遇之事,同曹说了一遍。
原来,他家在大兴有个庄子,有片向阳的山坡地,一直佃给户姓朱的人家种西瓜。那朱姓佃户卖瓜为生,每年的租子,都有定例。至于六、七月,头茬西瓜孝敬主家,并不算在佃租里。
今年大旱少雨,向阳地更是要了命,二十亩瓜地绝收。只在六月里种了些大白菜,算是一年熬下点收成。
过了中秋,开始收租子。这个佃户百般应求,将交租的日子拖了两月。
瞧着实是拖不下去了,这佃户就咬咬牙,将十二岁的女儿给卖了抵租子。他媳妇一气之下,吞了耗子药死了,留下个三岁地儿子。
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看孩子。进了冬月,这孩子就染了风寒,夭折了。
这佃户数月间,家破人亡,性子大变。拿着切瓜刀,将几个下来催租的管事给堵住,砍死了三个,伤了两个。许是他瞧着够
自己个儿抹了脖子。
故事并不复杂,却听得曹直冒冷汗。
这死了四、五个人,也算是大事,伊都立娓娓道来,却只有懊恼的。他在意的,只是出了烦心事,哪里有在意那几条人命的意思?
每个权贵,都是刽子手么?
大地沾染的血腥浓,小的也背负各种罪孽。
“我是我,我是我!”曹地脑子里出现这几个字。
还是怀恐惧之心,将人命当回事过日子。要不然的话,他活着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伊都立见曹半晌不说话,以为吓到他,道:“开始听说,我也唬了一跳。生怕额娘晓得,否则地话,我就要跪祠堂了。”
“京畿大旱,这没银钱交租子的,不是一户两户。狗急了还跳墙,何况人?”曹嘴里说着,心里感慨不已。
京城权贵,或是当年祖宗跑马圈地传下来地也好,或是后来置办的也好,都是将庄子当成摇钱树。
就算大旱至此,也没有哪个人家说要减租……
年关将至,各地贡品络绎不觉地运往京城,曹一上午也就看批相关盘点入库文书。这其中,又以东北野味为主。
除了按照数量入内务府库房地,还有加成,还是按照常例,孝敬给内务府诸位大人。曹既有实权,又有势力,十六阿哥之外,就被孝敬了最重的一份。
对于这种,内务府惯例,曹只能顺其自然。就算想要彰显高洁,也不会拿这个说法。那样的话,就要将内务府上下人等都得罪遍了。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事,曹才懒得做。
按照往年的规矩,曹家也派出采买管事往东北,采买过年的山货。今年看来,要买重了,不过也好,到时候往各处送节礼,还实惠。
圣驾祭陵后,还要往热河去。算算日子,约摸要小年前后,才能回京。
曹这边,倒是真有些想十六阿哥了。
挨到下晌,落衙时分,曹同伊都立一同骑马出来,还没到西单牌楼,就听到背后有人唤道:“曹额驸,曹额驸留步!”
曹勒住马缰,转过身去,就见一人骑马而至。却是个熟人,十三阿哥府的管事。他追上曹,翻身下马,打了个千道:“曹额驸,我们爷打发奴才过来,说有急事要同曹额驸相商,请曹额驸移驾。
”
这些年来,十三阿哥主动找他的次数,都是有数的。
曹虽不知什么事,仍是点点头,应道:“曲管事起吧,我晓得了,这就过去。”
说话间,他同伊都立别过,又同蒋坚交代了两声,随后就策马,与曲管事同去。
少一时,到了十三阿哥府。
已经有内侍在门口张望,见曹到了,躬身迎上来,道:“曹爷,我们爷瞧着点儿呢,已经是客厅里等着半晌了。”
说话间,这内侍将曹迎进客厅。
八阿哥已经出殡,十三阿哥去了白孝,穿了身蓝色素袍子,在堂上踱来踱去。
“请十三爷大安。”曹进了堂上,挑了前襟,拜道。
十三阿哥一把拉了他,顾不得寒暄,道:“总算是盼了你来,快来看看这个!”说着,将他拉到一边,指了指小几上的东西。
小几上搁着几张宣纸,上面放了半个巴掌大的银色口袋。口袋口松着,里面地东西散出一半,是烟叶。
说是烟叶,又同寻常烟叶不同,颜色发红发黑,不似其他烟叶那样发黄。
曹拿起片烟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虽说他平素不吃烟,但是也晓得烟草是什么味。这个烟叶,闻着并无太多异常。
烟叶表面,并不像看着那般光滑。
“这是……混了鸦片……”曹看着手中烟叶,开口问道。
十六阿哥面色有些深沉,点了点头,道:“这是我出去溜达,无意中发现的。寻常烟叶,上等烟丝一斤也不过一两银子,差一些的,几十文也有。这个用鸦片水泡过再晒干地烟叶,一两就要五钱银子。饶是价格不菲,买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曹闻言,甚是震惊。
原以为鸦片之害尚远,没想到竟是通过这种方式,流向民间。权贵也好,百姓也好,都将鸦片当成药,除了偶尔沾上染瘾的,没有谁会想着主动碰药。
这烟草却是不同,在民间普及甚广。
他突然想起以身试毒的十六阿哥,忙抬起头,望向十三阿哥道:“十三阿哥,您……您……”
要是连十三阿哥都“以身试毒”了,那东窗事发,曹可不会有什么禁烟地功劳,还不知要担当什么干系。
“我没事,倒是曹你该操心了。”十三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禁烟么?虽说能写折子到御前,倒是能不能引起皇上重视,还得再思量。”曹道。
十三阿哥摇摇头,道:“说的不是这个,我使人打听过了,这个烟草在世面上出现的日子有限,最早在铺子里卖这个的,是你叔叔家的铺子。”
曹听了,不由怔住:“怎会?我叔叔家开地是饽饽铺子。”
“错不了,这一口
就是我使人从鼓楼那边的铺子买的。问得清清楚楚,叔家的买卖。”十三阿哥道:“我原想叫曹颂过来,问个清楚,赶巧听说你回城了,就没折腾他。不晓得他是受了谁的蛊惑,使人经营起这个来。这可要不得,还是赶紧叫他关了。要不然以后追究起来,也要担着不是。
”
这叫什么事儿?
自己说要体恤佃户,不要让曹家地面上地百姓冻死、饿死,结果就出了个胡成胡作非为;自己想要为后世之人做点好事,将鸦片之害早早地就给十三阿哥、十六阿哥这两位未来的主政王爷白扯清楚,结果亲族中人开始卖这鸦片烟。
直到出了十三阿哥府,曹还是觉得滑稽。
天上雾蒙蒙的,要下雪了。眼看就要进三九天,北风正厉。
路上行人渐稀,曹骑在马上,只觉得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意。
少一时,到了家门口,曹翻身下马,回头吩咐小满道:“到东府问问,二爷在不在?要是在家,唤他过来见我。”
小满应声,还没转身离去,就见吴盛上前回道:“大爷,二爷同五爷在书房陪老爷说话。”
曹点点头,进了院子。
走到廊下,曹还没掀帘子,就听到曹颂地大嗓门,随后有曹的笑声。
书房里,伯侄众人,相谈甚欢。
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大孩子,听说那边庄子有暖房,还能泡澡地温泉,不禁也心生向往,兴致勃勃地说道:“大伯,侄儿还没见过这两样。大伯再去的话,带上侄儿可好?”
曹寅摆摆手,道:“课业要紧,明年就是乡试之年。再说下个月你就要娶媳妇,要忙地事情还多,哪里得空?”
曹闻言,难掩失望之色,耷拉个脑袋,无力地应道:“是。”
曹寅见了,反而不忍,道:“腊月初八前,你伯娘要从庄子里回来。到时候你可请一日假,过去接我们回来。”
曹已经眉飞色舞,使劲地点点头,笑着应了。
见曹进来,曹颂与曹两个,都从椅子上起身,垂手跟堂兄道了好。
“好。二弟、五弟最近如何?二婶身子可还好?”曹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跟父亲见过,随后坐在曹颂对面,道。
“母亲还好,就是天冷不爱动,今儿还念叨伯娘呢,盼着伯娘早些回来,好一块打牌。”曹颂笑呵呵地回道。
曹颂穿着侍卫服,看来是刚才宫里当差回来,就过来请安;曹亦是穿着外出服色。
原来,他们兄弟两个差不多一块回得家。在门口看到曹寅地马车,晓父回来,就一道过来请安。
曹寅看了儿子一眼,对两个侄子道:“你们先回去更衣,一会儿过来吃酒。”
曹颂与曹起身应了,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曹寅与曹父子二人。曹寅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寻思一会儿,方问道:“十三爷寻你何事?”
这也不是什么好相瞒的,曹将方才十三阿哥一行大致讲述了一遍。
听到关系到东府,曹寅不禁皱眉,道:“是为父错了。”
说话间,他已是难掩疲惫,重重地叹了口气。
“父亲……”心中有悔意的,岂止曹寅一人,曹心里也不只滋味:“若不是因体恤儿子的缘故,父亲不会答应分家。都是儿子眼界短,原以为眼不见、心为净能减些是非口舌,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是我治家不严在前,对侄儿们失于管教在后。”说到这里,曹寅顿了顿,道:“御史台已经有人拟折子,要弹劾为父了。”
在送胡成见官时,曹想过会引来御史刮噪,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直接。
“都是儿子地错,父亲这几年因信着儿子,没有理会这些琐事。”曹喃喃道。
曹寅微微一笑,看不出有什么着恼来。他从炕上起身,走到书案后,从案头一本书下拿出一封信,递到曹面前,
曹见了,不由愕然:“父亲这是何意?”
“今日为父去阿灵阿府上吊祭完,回到衙门想了许久。皇上是照顾老臣不假,这老臣也是识像的老臣。前年皇上调我回京,这礼部侍郎也不过是荣养之职,我也当退位让贤。”
“父亲还不到六十……”曹手中拿着辞呈,只觉得有心里沉甸甸的。
这两年来,六部人事更替,所有人都会以为凭借皇帝对曹家的荣宠,加上曹寅的资历,就算因不是翰林出身,当不得礼部尚书,做个其他尚书也是使得。
没想到,两年下来,曹寅还是个挂名的礼部左侍郎。
曹原以为父亲不在意,现下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对皇帝尽忠了一辈子,父亲这辈子心里也怀着名臣之梦。却好因出身包衣,做了一辈子天子家奴。好不容易到了京中,荣养果然只是“容养”…
第七百二十九章 青出于蓝
门内,雍亲王府。首发
四阿哥看完手中书折,摔到案上,道:“皇阿玛要用曹了。”
戴锦站在对面,闻言大悟,道:“怨不得堂堂左副都御史、兼管顺天府尹事的余正健会为这‘治家不严’的小事弹劾曹寅。奴才原还觉得奇怪,余正健是皇上亲自简拨出来的,甚为皇上倚重;曹寅亦是简在帝心,怎么还巴巴地弹劾起他来?如此一来,曹寅递折子请辞,想来也是看出皇上用意。”
四阿哥挑了挑嘴角,没有说什么。
西北已经备战两年,定在明年春开拔。但是军饷供应,还是难题,都靠地方赋税银米。
民生多艰,自康熙五十年以来,北方旱情不断,南方又时而洪水肆虐。朝廷这边,不仅要开恩减免赋税,还要拨银子、拨米赈济。
四阿哥的心里不知是雀跃,还是旁的。既是希望曹能使出几分真本事来,又怕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
曹家,东府,上房。
兆佳氏望见盘中之物,唬了一跳,身子往后仰了半尺,皱眉道:“小二,你疯了?还不快端下去?”
说话间。她只觉得心浮气躁。转头对红梅道:“装烟。”
红梅应了一声。从旁边百宝格上将兆佳氏地烟匣捧出来。刚要装烟。就见曹颂站起身来。将一把将烟口袋拽过去。
红梅空着手。看了眼兆佳氏。不知所措。
兆佳氏一瞪眼睛。道:“混账行子。这是抽得哪门子风。到我这捉什么?”说到这里。她望了望坐在曹颂上首地曹。心里直犯嘀咕。
不用说。这指定是曹这个当堂哥地鼓动地。只是他没事闲得慌。鼓动兄弟同自己这个婶子捉什么?
曹颂冲红梅与另外一婢摆摆手。板起脸道:“还不退下。爷们同太太说话。”
兆佳氏被儿子弄了这一出,郁闷难当,嘟囓道:“有什么话,是要背人说的?”
曹颂坐在炕边,将手中的烟袋提着,往炕桌上一倒,微黑泛着红色的烟叶就撒了一桌子,有些还溅落到地上。
兆佳氏见了,不由心疼,道:“小心些,这个贵着呢,二两就能顶一石米的钱。这孩子是迷瞪了咋地,好好地到我这里捉什么?”
“母亲知不知道这烟叶上沾了鸦片?”曹颂涨红了脸,问道。
兆佳氏点点头,道:“要不是掺了神仙药,哪里能卖这么贵?这东西好,提神解乏,要不然我还真舍不得这个银子。
这少少的一两,都能顶十来只鸭子了。幸好白二那小子机灵,想要在铺子里卖这个。听说生意甚好,说不定卖个半年,就能将这两处铺子的亏空赚回来。”
曹颂闻言,已是变了脸色,恨恨道:“原是白二这个混账鼓动母亲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兆佳氏闻言,不由皱眉,撂下脸子道:“这就什么话,这是猪油蒙心了不成?忠奸不分?我还想着过年赏他个大红包,若没有他,我那几百里银子就打了水漂。”
曹颂指了指炕桌那死猫死鼠,道:“母亲,这就是灌了鸦片,毒死的。母亲这样买烟叶,跟卖砒霜有什么区别?待招上官司,母亲才肯消停么?”
兆佳氏哪里肯信,见儿子说得不客气,有些撂不下脸,瞥了曹一眼,只觉得心头火起。
“老大,小二怎么会这般神神叨叨的,想来你这当哥哥地也晓得。婶子我就不明白了,我不过是吃口烟,还碍着哪个了不成?”兆佳氏没好气地说道:“说这神仙药吃死人,真是大笑话,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还是瞧着我在两个铺子买卖好,就眼热了?”
曹懒得与她白扯,对曹颂道:“小二,既是二太太不信,小二就给二太太瞧瞧。”
曹颂闻言,转身出去,少一时提溜了两只鸭子进来。
兆佳氏见这又是猫鼠,又是鸭子的,掩着鼻子,皱眉道:“怪脏的,好不快丢出去?”
曹颂这边,却没有动,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将半个鸦片膏子用水化开,灌到鸭子嘴里。
兆佳氏心疼不已,骂到:“败家子,这神仙药是给人治病地,你喂鸭子做什么?”
说话间,曹颂已经将鸭子丢到地上。
那两只鸭子扑腾了几下,挣不起来,就已经息了声响,毙命了。
兆佳氏看着这一切,惊讶地合不拢嘴巴……
*
昌平,曹家庄子。
虽已经是三九严寒,屋子里却温暖如春,丝毫不觉寒意。
曹寅盘腿坐在炕头,手里抱着小儿子,嘴里背着首五言绝句。李氏在旁见了,不由摇头,道:“老爷,长生才学说话,一个字、两个字的,尚且要教几日,哪里就背得起诗来?”
“呵呵,是我心急了。”曹寅摩挲着儿子的头顶,笑着说道:“要是咱们儿子是哪吒就好了,就风就长,你我还能少操些心。”
长生坐在曹寅膝上,不肯安分,伸出小手,拽他的胡子。
曹寅被拽得生疼,也不恼,拍了拍儿子地小脑门道:“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能晓得些规矩?”
长生被拍得
列,就要哭出来。李氏心疼儿子,忙接了过去,嗔真是的,长生还小呢。老爷想要等小儿子行礼,还得等两年。”
“等两年啊……”曹寅的身子往靠枕上倚了倚,目光有些幽远:“这日子过得真快……那年儿中薯,险死还生,好像就在昨日……”
李氏闻言,不由一怔,开口问道:“老爷这话怎讲?当时大夫不是说,只是中暑,养两日便好么?”
事隔多年,也没有什么可再瞒地。
“当时颇为凶险,我怕你着急,便没有告诉你。幸好祖宗保佑,儿还是醒过来了。没想到,才庆幸没几日,就又遇到被绑架之事……”曹寅陷入悔意中,缓缓说道。
说起当年旧事,李氏心中一颤,忍不住红了眼圈,低声道:“老爷甚是狠心,既晓得儿子吃了这些苦,长大还要送往京中当差,还巴巴地送到寺里待了两年多。妾身最后悔之事,就是当年没有拦着老爷。别人家的孙子,多是为祖母、祖父守孝一年;就算儿为承重孙,多守两年当得,也不用送到寺里苦熬。”
“是老太太生前所嘱。”曹寅沉默半晌,说出这个埋藏已久的秘密。
“啊?”李氏听了,诧异不已:“怎会?老太太生前最宠儿,怎么舍得他去佛门苦修?”
“我原也不解,老太太说了,儿幼年遭封大难,变了心性,同过去那个儿判若两人。虽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积了戾气,亲情淡薄,为人清冷。要是不加以约束,往后说不定就要成曹家逆子。”曹寅叹了口气,道。
“怎么会?儿最是诚孝……”李氏听到这里,忍不住为儿子喊冤。
“老太太通透了一辈子,何曾糊涂过?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儿要是没有经过清凉寺数年佛法熏陶,如何能养成这稳重性子?”说起嫡母,曹寅心中仍是敬佩不已。
这些话都是好话,李氏虽不完全赞同丈夫地说法,但是想起儿子,甚是欣慰:“说起来,也是老爷同我的福分。有儿这样地儿子,又摊上初瑜这样性情的媳妇,谁不羡慕……”
“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只盼着明年是个好年景……”曹寅通过玻璃窗,见外头扬起雪花来,眯着眼睛说道。
“儿地腿,又要疼了……今年媳妇给他预备了几副狐狸皮的护膝,也不知他戴了没有……”李氏也望向窗外,轻声念叨着……
*
京城,曹府,梧桐苑。
虽说是白日,但是炕桌上却放了一盏灯。去了灯罩,只有棉芯燃着火苗。
初瑜手中拿着片膏药,靠近灯前烤着。曹穿着中衣,坐在炕上,裤脚褪到膝盖上。
少一时,膏药烤好,满室药香。
初瑜俯下身子,仔细地将膏药贴在曹左膝上,拍好抚平,才轻轻放下裤管。而后,又拿了一帖膏药,在灯前烤着。
热乎乎地,曹只觉得膝盖舒坦不少。
他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同仁堂的名号,真不是白来的,他们家的膏药确实好使。”
初瑜闻言,有些不解,道:“额驸,他们家很有名么?难道还能比得上太医院?不说宫里,就说外头地大夫,他们家也说不上名号。额驸却是信着他们。”
“他们家的药好,总有一日会成为御药的。”曹笑着说道:“说起来还是咱们地福气,现下就能用上他们家的药。”
同仁堂虽通过招投标,成为太医院的供药商家之一,但是供应的只是生熟中药材。
曹这些日子,因戒烟方子,往同仁堂走了几遭,淘换了不少药膏回来。
另一只膝盖地药膏也贴好,曹才觉得疼过减了几分。
他看了妻子一眼,道:“将新置的庄子,给东府一个贴补家用,你恼不恼?”
初瑜闻言,笑着摇摇头,道:“早先额驸不就说了么,留出份银子给二房弟弟妹妹。早给晚给都是给,家里又不缺这个。”
“我夫人倒是真大方。”曹闻言,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额驸也不是小气人啊。弘虽没说什么,但是心里也是感激额驸的。就算弘曙与阿玛,也是感念额驸的好。再过几年,弘要分府,多些产业傍身,这辈子也能衣食无虑。”初瑜说道。
“小二原不肯要。”曹叹了口气,道:“是我错了,原想着他也渐大了,也该当得家、理得事。不过还是孩子。连我都有疏忽照看不到之处,他能精明到哪去?”
现下,曹有些认了。
他后悔自己过去同兆佳氏置气了,有什么用?分家也好,别府另居也好,是他能忍心不顾堂弟、堂妹们;还是二房有事,他这边能脱地干系?
“还好,弟妹是个明白人。往后咱们能照看,还是照看吧。我算是看好了,万事还是顺其自然好,不得强求。这越是想省心,越是省不得心?”曹往炕上一靠,说道。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见喜彩进来禀告:“额驸,方才魏管事到二门传话,说有事儿求见大爷。”
曹闻
身坐起。
初瑜见丈夫要出去,抱出个狐皮大氅服侍他穿好。
“李卫这小子真的京城?”怀着这个问,曹出了梧桐苑,匆匆往二门来。
魏黑等在二门外,身上已经落了些雪花。
“怎么在这里等着?”曹见状,忙道:“还是到书房说话。可是打探清楚了,这李卫到底弄什么名堂?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同魏黑踱步到书房来。
“脏病?”这个答案,实是另曹诧异。
“是,公子。这些年,李卫没有女眷在京,少不得多跑了几趟窑子……”魏黑这边,在成亲前,也是妓院常客,对李卫倒是没有歧视之意,只是觉得那小子倒霉罢了。心中不无庆幸,自己年轻时也风流,却是身子骨好没有染上这个脏病,要不然怕是羞愤地,一头撞死得了。
曹皱眉,不禁有些担心。
所谓“脏病”,也称“花柳病”。曹少年时,也曾读过几本医书。按照书上所记,有什么“淋怔”、“泪疮”、“霉疮”。
马俊早年是要立志做名医的,对于医书更是知之甚详。因这个缘故,他不仅自己个儿洁身自好,对于友朋也是多加劝告。
几位少年好友中,当时曹岁数还小,在外人眼中还不到开荤地年纪,永庆与宁春却是半大小子了。
宁春好色,对于秦淮河上花花草草也留恋得紧。马俊没少拿花柳病吓他,秦淮河上的妓,得了花柳病,病死在地何曾少了?
因这个缘故,宁春**,只嫖清倌。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魏黑见曹难掩忧色,道:“公子放心,根据打探,李卫病不重,现下花重金请了大夫调治。只是费时,怕是还要休养数月。”
曹闻言,微微放下些心来。
是了,不过是病,只怕没银子治。
只要肯请好大夫,肯多花银子,也不怕难治好。
“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要再使人打听了,只做不知吧。”曹思量一回,说道。
就算李卫豁达,这件事到底也尴尬,还是让“秘密”继续下去,要不然往后怕是无法相处。
魏黑点点头,晓得曹用意,犹豫了一下,道:“公子,李卫这病需要大笔银子,现在全靠蒋先生一个人撑着,怕是要撑不住了。昨儿,他出去寻同乡借银子了。”
“寻个机会,魏大哥先助他。眼看到年底了,到时候外官进京地多,送礼地也多。借着外头的名头,往蒋坚名下多送些。”曹道。
魏黑点头应了,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
曹见魏黑似乎有心事,欲言又止的模样,道:“魏大哥,是不是有心事?还有什么,不能当我说的?”
“正月初六,是亡父甲子冥寿,二弟前两个月来信,想叫我们回去祭祖。”魏黑迟疑了一下,说道。
“祭祀是大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魏大哥尽管去就是。”曹晓得他不放心自己,劝慰道:“我在京里,身边还有曹甲、曹乙。他们几个地身手,魏大哥是见识过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外人都当我是‘善财童子’,这条命金贵着。只要朝廷还缺银子,自然就有人护着我,魏大哥也可少操些心。”
“方种公还没回来。”魏黑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不是听说方百魁地丧信,去流地收骸骨去了么?还要扶灵回福建,这一去一回的也要几个月,没有回京也是正常。”曹道。
“就算是查出那个幕后指使之人,也不过是京里这几个。不能杀、不能坎的,只是心里防备些罢了。魏大哥好几十年没有回乡,同魏二哥也分开好几年,正好现下没有什么事儿,回去好好团聚团聚,叙叙骨肉天伦真好。”曹笑着说道。
魏黑见他这般说,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带香草回河南一趟。成亲这几年,也想着得空带她回父母坟前磕个头……”
*
东府,东跨院。
静惠低下头,面上带了几分愧色,道:“都是我的过错,爷将家务托付给我,我却没有尽心。要不然也会出得这般纰漏,使得爷同大爷费心。”
曹颂摆摆手,道:“太太地性子,我又是不晓得,惯会认死理。她拿了主意,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余地?再说,你在深宅内院,也不晓得那鸦片膏子是坑人的。”
“要是那鸦片真如爷所说的,是毒不是药,那太太那边……”想到此处,静惠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太太最惜命,已经嚷着要戒烟了。只是听哥哥说,这沾了鸦片瘾,同烟瘾不一样,戒着艰难,得遭些罪。我又不能老在家里看着,还得劳烦你费心。”曹颂道:“说起来,都是我废物,早晓得太太那两处铺子不稳当,也没有使人留意。幸好这毒能戒,要不然我就成了罪人了。”
“有法子应对就好……”静惠听了,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第七百三十章 金子
市口的公告牌外。围了一圈人。不管认识字儿。还是不认识字的。都停下来。看个热闹。有读过几日书。识的几个大字的。少不的卖弄一番。将公告解说一番。
原是刑部题。几个盗贼盗掘前朝陵寝的盗贼。为首之人逃脱。几个协同之人落网。今日要行绞刑。
|喜撂下车帘。对江氏道:“姑娘。看来的绕道了。”
韩,到底是女人。闻不的杀戮。点了点头。小喜探出头去。吩咐了车夫一句。
少一时。马车到了西城府。
今日。氏是受初瑜邀上门。至于所谓何事。她现下也是懵懂。
韩江氏也算是曹府常客。门都是认识的。加上初瑜已经使人传话过来。直接请韩江氏内宅说话。所以韩江氏的马就直接赶到二门外。
烟在二门候着。韩江氏到了。一边使人往梧桐苑报。
跟着的众人。都在二门止步。只小喜跟着韩江氏进了二门。
一路上碰上管事媳。有识韩江氏的。少不的都问声好;不认识韩江氏的。见是喜烟领着。也都退到一边。让出路来。
待到了梧桐苑。初瑜那边。刚处理完家务。紫晶照看天佑恒生。在昌平庄子还没有回来。所以府里的大事小事少不的都要初瑜操心。
见韩江氏到了。初瑜将众人都打发了。请她到上房坐了。
今日请韩江氏过来。是有事相。原来。被简亲王雅尔江阿闹了一出集金子后。京城世面上就缺金。如今就算十二两兑换一两。也是有价无市。
初瑜娘家那边。二格格指婚好几年。明年要出阁;五格格转年就十七。也到了将出阁的年龄。淳王福晋要为两位格格预-嫁妆不过是首饰。还是器。都有金子的的方。
婚到蒙古的格格。都有内务府给置办的一份嫁妆但是王府贵女。这一出阁就是一辈子的大事。这边也要预备的体面。
再说。二格格是初瑜的同母妹五格格是淳王府唯一的嫡女。两人的嫁就算比不的初瑜。也不能相差太远。
淳王福晋在外头淘换不到金子。就跟女儿提了一遭。
曹家的金子也是有的逢年过往宫里孝敬有时候也要用的金器。初瑜这边。就想到韩江氏来。
韩江氏虽到京城数。但是因出身所限往来的人情少。加上她家的买卖原来就是钱庄指定少不金子傍身。所以初瑜才想起同她说这个。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既是初瑜开口。韩江氏痛快的应了。问初瑜这边用多少。
初瑜斟酌了一下。说了个两千两的数目。除了给淳王福晋使唤外。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想为两个妹妹添妆。同别的物件比起来。金子最实用不过。
说话功夫。就有婆子来禀事江氏见初瑜忙。就没有久留。起身告辞。
初瑜这边。使人将内务府才到山珍蘑木耳。还有银鱼鹿肉等。使人各包了一包。韩江氏带去。
赵同已经了消息。叫了几个护院跟着。与韩江,同行。到韩宅兑金子。至于兑换所需的那两万四千两银子。没有从家账上支取。而是同韩江氏说好了。年底从到稻香村的收益上扣除。
韩江氏这边。只肯应十两兑一两的。初瑜是请她帮忙。哪里会占她便宜。就按照外面的市价。给她十二两。
韩江氏见说不过她。就没有再说。心里却是拿定|意。这几千两银子的便宜是不占的。左右她又不缺银子。难还一人情给曹家。若是还赚这几千两银子叫什么事儿?
人情送匹马。买不饶针。
不谈生意的时候。韩江氏对银子并不看重……
城。内务府本堂。
伊都立溜溜达达过。见廊下站着两个眼生的侍卫。叫住才从内堂出来的书吏。问道:“么。曹大人处有客?”
那书吏躬身回道:“大人话。简王爷来了。总管大人陪着吃茶。”
'都立点点头。冲那书吏摆摆手。:“晓的了你去忙吧。”
说话间。他瞧了瞧手中折子。自言自语道:“看来的等会儿再过来。真是的。还真都曹人是会下金蛋的母鸡不成?”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出了院子。
堂上。曹已经使人上茶。雅尔江阿却没有喝的心情。
他皱着眉。道:“曹。崔飞那小子送信回来。金子是能的兑换到十三两银子不假。但是听说还要且等要等明年夏天。才能兑换完。回到京里。如今京里的金子稀奇。本使人打听了。一两金子。也要到了十二三两银子。现在不少人见天找本王叨。这就什么事儿?”
曹听了。真是腹不已。
事情走到这一步。能怪谁?计划的两万两金子。变成了十二三万两金子。数月之间。京城一下子抽出这么多金子。金'|不涨才怪。
雅尔江阿说完。见曹并不言语。挑了挑眉。道:“你就没什么?总要想个法子。要不然京城金价一直这么高下去。意岂不是白折腾了?”
曹道:“王爷都没法子。下官想到什么法子?这会儿也不出金山来。不过王爷也不用着急。如同广州金价高。咱们将金子运到南边一样;京城金价高。山西两江的商贾也会想着运金子进京的。用不了多久。金子运过来多了。金价就会回落。”
“嗯。你说的是有些道理。”雅江阿点点头。道:“其实。本王今儿找你。还有其他事相商。”
雅尔江阿了一下。道:“听崔飞信中所说。广州洋货生意甚好。要是本王记不错。南洋商道原是归内务府统筹。那十几万两金子。换了银子要是就回京城。也浪费。曹你瞧瞧。能不能将内务府买卖分出来些?左右崔飞他们也是补的内务府的缺下去的。经营起来名正言顺是不是?”
这是想要掺和当初招投标下去的商道了曹怎么会松口?
若是松口了。其他处商道要保不住。不晓的有多少人红着眼睛巴巴的看着。
“王爷。不是下"不为王爷解而是年初的招标都标了年限。有的三年有的五年。都有契约在。当初为了筹集那几百两银子。罪了多少人。王爷都是晓的的。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要是内务府再插手商道生意怕是不当。内务府威信扫的不说。臣也要被吐沫子淹死。”曹稍加思量。没有什么推之词实话实说甚是诚恳的说道:“还请王爷体谅臣下。臣感激不尽。”雅尔江阿不过是想到这一出罢了虽说曹没有松口。但是见他推心置腹的模样。心里也是帖。
说。他也听说过经营广州商道王家同十三阿府有些首尾。心里多少也存有忌惮。
他瞪了曹一眼。笑骂道:“不是你懒散。不费脑子为本分忧。偏生说的这么可怜。罢了。随你。只是你要记。欠了本王这个人情。往后要是本王使唤你的的。可不需你再推脱。”
曹心里只能敬佩了。明明是自己帮雅尔江阿想出兑金的法子。算是暂缓宗人府的经济,机。这连声“谢”都没捞到。话锋一转。自己就成“欠”人情债的了。
“只要是臣能效命的。自是尊王爷吩咐。”这却是没有的方说理去。曹只能硬着头皮下。
雅尔江阿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望向曹的目光也添了几分笑意。
将到年底。宗人府那边需要料理的琐事也多。他没有久留。道:“你记下就好。先忙吧。本王回衙门了。”曹起身。亲自送院子外。
雅尔江阿想起一事。转过身来。问道:“令尊近日身子如何?告病辞官之事本王也听说了。刚好关外淘换了些人参鹿。都是上等的。本王已经使人预备了一份。赶明送到你府上。要是还缺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虽说方才雅尔江阿的强词夺理。令人头疼。但是眼下这殷殷切切的关怀之意。也不似作伪。
曹少不谢过。而后目送着雅江阿的背影离去。
待曹这边回到本。伊都立已经的了信。晓的雅尔江阿走了。才过来寻曹说话。
曹见他言谈中像有回避雅尔江阿之意。觉奇。因为雅尔江阿的侧福晋。是伊都立的堂姐。算起来也是姻亲。
只是这是伊都立私事。曹虽觉的奇怪。也没有主动开口相问。
'都立前来。也是金子之事来的。
新修建的汤泉行宫。几处佛堂。都需要用金子加上各处新宫殿。描龙画凤。也需要子。不过还好。用不急。
因现下数九严寒。那边都停了工。要等明年二月才动工。
尽管如此。内务府子的的方也不止一两处。尤其是年底。宫里还要往外赐金。就算一个包里只有几枚小金子。但是架不住需要赏赐的的方多。也是不小的数目字。
“伊大人瞧着应该如何应对?”曹想到雅尔江阿与伊都立都是为金子之事来的。有些的好笑。就像他自己挖了一个坑。如今还的寻思如何将坑填平似的。
'都立向来是听惯曹话的。哪里有自己个儿的主意?
听曹相问。他不怔住。道:“下官能有什么法子。自然是请示大人!”
曹摊摊手。道:“京城市面上金子。被简王爷搜的差不多。我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我向上头请个假。带着人寻金矿去?”
'都立闻言。眼睛一亮。道:“大人别忘了带着下官。下官愿与大人同往。”
曹不过是戏言。也不是神仙。怎么会晓的金矿所在。不过瞧着伊都立没头没脑的信赖。他的心情好上不少。
“大人放心。真有出去寻金矿的那日定同大人同往就是。”笑道:“宫中用金之。大人就不用操心了。皇上还有内库。至于行宫那边。到了明年二月金价许就跌了。”
立听了。带着几分失
:“这几年托大人的福。在外头跑了几遭如今觉的难熬。还是外头自在多。”
曹晓。他不过发发牢骚罢了。真让他外放为官。他也不会去的。他是家中长子要侍奉寡母以尽孝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于蓝”。这是曹寅递了告病请辞折子后对儿子所说的话。
曹'里却晓无论自己如何力。都赶不父亲。因为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清朝人少了那个“忠”字。
康熙也好。没有登基的四阿哥也。谁不是宫里淬炼出来的人精子。
自己真要真父亲期的“名臣路”么?那岂是要装一辈子?
就算正的戏子。有露绽之时;自己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在台上演一辈子?
曹府。偏厅。
见到数月未见的父亲。七娘跃一声。扑到方种公怀里。已经委屈的红了眼圈:“阿爹真坏。怎么才回?”
种公宠溺的抚了抚女儿的头发。细的打量她两眼。道:“七娘长高了。”
娘扬起下巴。伸出手去。摸了方种公的下巴。'异道:“咦。阿爹的胡子呢?”
“呵呵。出门不便宜。就刮了。”种公回道。
娘哪里肯相信?胡子又不是头发。不过两三寸长。哪里就不便宜了'不过。这么一拾掇。看着年轻了十岁二十岁倒是真的。
她带着好奇。少不的又仔细打量了父亲两眼。哪还有半点英气。身上穿着华丽的新氅衣。看着像个土财主。
她抱着方种公的胳膊。指了指他身后站着的女子。问:“爹。她是谁?”
她自幼失母。这些年也听惯了坏后母的故事。见父亲如此收拾打扮。同心里不由多了提防。生怕自己多了个后母。
那女子穿了蓝布褂子。乌油油的头发便了一个发辫。垂在脑后。低着头。看不清楚五官。
“是为父故交之女。叫小莺。七娘要唤姐姐。”种公对七娘说了一句。而后对小道:“女。这就是你七娘妹子。”
那女子这时才抬起在头来。不过十五六的年龄。脸色有些发暗。看着甚是清瘦。虽不能说是令人惊艳的美人。但是眉目之间。另有一种楚楚之态。
她屈膝。冲着七娘道了个万福。
娘放下父亲胳膊。道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规规矩矩回礼道:“小姐姐万福。”
魏黑这两日正预备乡之事。所没有跟着曹去衙门。方种公在曹家认识的人有限。方才在门房处听说曹去衙门了。第二位问的就是魏黑。
魏黑的心里。始终个心病。那就是春日里的主使者至今没有查清。见方种公终于回来。他满心疑问。
方种公这边。也是一肚子话。要同魏黑说。
他见女儿与小见完礼。就对娘道:“你小莺姐姐跟着为父长途跋涉。车马劳乏的。七娘先带着你姐姐下去休息。”
娘虽舍不的父亲。但是见七娘难掩乏色。乖巧的应了一声。带着小下去安置。
“已经使人往衙门请公子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就能回来。”魏黑对方种公道:“前几日还听公子。方老拾了方百魁的骸骨回福建了。原还以为要等年后才能有方老的消息。”
不仅七娘瞧着方种公奇怪。连魏黑也看出他不对头。
只是他湖草莽出身。平素也见惯人换装。多是在惹了官司。亡命天涯之时。
想到这里。魏黑不由心中一沉。他走到门口。将侍立的小厮打发走。回来道:“方老莫是惹了官司?”
方种公叹了口气。道:“魏爷猜的不错。方某人也没想到会落到这般境的。因记曹爷所嘱。方某人回了福建。将方老爷骸骨交给方氏族人后。就北上直隶。事情尚未见,目。就不清不楚的背了官司。方某的一位老友受方某连累。落到官府手中。就是方某人。也遭了通缉。幸好方某之前就存了提防。用的名。才逃脱出来。方才的小。就是那位老友的女。方某原想回京。求曹爷援手。没想到却是来迟一步。已经让官府行了绞刑。”
按照惯例。每年中秋后行秋决之刑。
方种公这位朋友。是近期才落到官府手中。就算判了死刑。也该等明年秋决才是。
魏黑想到这里。不由皱眉。问道:“老。尊友罪名?”
“盗掘前朝皇陵!”种公回道。
这是最近的大案子魏黑这边也听过风声。
“方老莫非就是刑部发海捕公文通缉的“韩七”?”魏黑压低了声音。问道。
方种公点点头。带着几分悲愤道:“今日行绞刑的王五就是小莺之父。魏爷。方某人无能。连累兄弟背负冤屈。无辜毙命。这其中种种。还请曹爷给做主……”
第七百三十一章 道义
府。前院。东侧院。
看着炕上昏昏睡去的小莺。七娘吁了口气。将手中的银针收了。香草在旁。递给七娘一块帕子。
七娘擦了擦额头的。出的外间来。
“好小姑娘。瞅着怪可人疼的。可是有什么不妥当?”香草见七娘神色有些沉重。开口问道。
“肝火太盛。郁结在心。脾肾不调之症。”七娘点头回道。
“年纪轻轻的。这可了不。”香草听了。不由跟着担心:“好好调理。要是坐下病根来。不是闹着玩的。”
娘担心。但是有些不心。拉着她的胳膊。道:“香姨不必担心。有七娘在呢。这点小毛病算什么?”
香草摩挲她的头发。带着几'不的。道:“原还以为能带你去河南。这回你爹回来了。娘指定舍不的与姨同去了。”
娘带着几分亲昵。往香草的怀里蹭了蹭。道:“七娘也不愿同香姨分开。要是阿爹无事。娘就同曹爷说。明年开春去河南接香姨。”
香草只当孩子话听了。毕竟千迢迢的。也不是一天半天的路……
曹府。偏厅。
曹已了消息。衙门回来。不的更衣。直接过来见方种公。
他之前在魏黑面前的淡定。但是心里如何能不惦记着那幕后黑手是哪个?
“图寿。怎么会是?”曹听了。惊诧莫名。脑子里浮出个人影来。就是噶礼的女婿。威元智的父亲。康亲王府的旁支镇国公图寿。
只听方种公道:“爷。小老儿跟着王五。这几个月来在直隶查询春日里的悬赏案。确实查到这人身上。当初他使唤往济南去的就是他一个心腹管事郑留。不知为何放出府去。郑留就在昌平沙河镇买房子置的。小老儿同王五查到他身上。赶到沙河。却是了一步。郑家一家六口尽数被屠。连中的婴孩也没有放。”
说到这里。方种公脸上浮出愤愤之色。道:“他们又在沙河设下陷阱除了小老儿侥幸逃生天。其他三都落到官府手中。听说原是想要按照杀人行凶来判。但是证据不足。正赶上庆陵发现盗墓洞就按照盗掘前朝皇陵判了。因王五几个弟身份也有不清白。早年也行过类似营生。却是无可辩。”
虽说已经过了数年但是曹记清楚当初前门买火药的那图爷。听着是贝勒府的管事。这个图寿也占了一个“图”字但是身为黄带子国公。不可能去行管家之事。
再说。康熙四十八。噶礼先升部侍郎。随后两江总督。风头一时无二。图寿借着岳家的势。正在京城作威作福。
图寿是什么人?
以堂堂黄带子。攀勋爵之家。借着董鄂家的势。才有些脸面。岳父家倒台后。逼死发妻。为讨后妻欢心。将两个嫡子放逐出京。
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同曹并无仇怨。自不会巴的害他。看来。不过是行走狗之事。幕后还有正主。
有了图寿这条线。总会将上面的蚂蚱拽出来之时。
看来。是该寻个由子。将元威元智兄弟两个调回京来。曹热河国公府那些老鸨。觉的国公府养的那些姑娘。少不的也同图寿脱不干系。
当初就觉的有些奇。元威兄弟瞅着虽没心机。但是那几个国公府的管事看着是老成的。怎么会让老鸨子欺到头上。
“曹爷。王五死的冤枉。若是小儿。亏欠曹爷人情。将这把身子骨断就断送了。绝无二话;王五却是受小老儿牵连。饮恨离世。此仇不报。小老儿有何颜。再存于世。”说到这里。种公已经站起身子。屈膝下跪。
曹见状。忙起身相扶。道:“老放心。王壮既是因曹某丧命。曹某定给方老一个交代。”
方种公却是不起身。仰首道:“曹爷是官身。上有垂暮双亲。下有娇妻弱子。总有身不由衷之时。说到。还是小老儿有付所托。轻敌于前。才使的兄弟受累。小是王五所遗孤女。小老亲族凋零。多年来同七娘相依为命。对于故人遗孤。也无相托之人小老儿今日前来。并非为着曹爷诉苦。实为托孤而来。”
这番话说仁义。却不能坦接受。
“我不杀伯仁。伯|我而死。无需方老交代。曹某自会视王壮士遗孤为骨肉。保其衣食周全。方老放心就是。”曹扶起方种公。心中不无感慨。
若不是他存了利用之心。先拘七娘在前。后援手方百魁在后。也不会使方种公跑上这一遭。
方种公却是个真汉子。一言九鼎。即便遇此大变。是守信义。没有怨尤之意。
见曹诚挚。方种公反而不好意思嗦。有句话。他却是将说未说。那就是自己的女儿七娘。
想来这些日子。方种公也吃了不少苦头。面上难-疲惫之色。
曹点点头。道:“方老。来日长。咱们再从计较。方老先下去休息。晚上曹某摆酒给方老接风”
方种公的视线从曹的官服上。落到曹脸上。跟着点了点头。跟着管事去客房休息。
屋子里只剩下曹与魏黑二人魏黑道:“公子。方种公报仇心切。的好生拦着。皇城根底下。真是杀了个国公。也是骇人听闻的大事。”
“是啊。就算要报仇。也不能真一了事。”曹点点头。对魏黑道:“此事还从长议。魏大哥不要担心。还是如期带着香草嫂子回乡祭祖吧。”
魏黑闻言。皱眉道:“沙河镇捕快昌平县县令刑部司官。皇陵宿卫。这一连串下来。都的使人详查。才能晓的眉目。我要是走了。公子使唤何人?曹甲曹乙也不晓的到底是老爷的人还是衙门的人。还需瞒着……”
摆摆手。道:“不管他们是的人。到我身边也是为了护着我这条性命。有些事。是瞒也瞒不住的。就算没有同曹甲说过方种公的去向。他同七娘那边就打探不出来么?魏大哥。咱们只是想查个真相罢了一没触犯国法。二没违背家规。无需瞒着他'|。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要无中生有攻讦我们也不过是搬了石
己的脚。”
魏黑还是有些不放心曹见状。:“魏大哥若真不放心我。那明年开春就早些回京。左右查询这个也不是一日两能弄清楚的。刚好魏大哥到时候回来也当查的差多了。还的魏大哥拿个主意……”
曹家客房。
娘捧着一包糖炒栗子。亲自剥了一颗。送到方公嘴里。问道:“阿爹。甜不甜?香姨给的。她最疼七娘了。”
方`刚洗了把脸。瞅着精神好些。笑着回道:“甜。好闺女给爹剥的。怎能不甜?”
“那是自然。”七娘拉着父的-膊。嘟囔着小嘴说道:“还是七娘心软。阿爹去了这么些日子。原还想着不理睬阿爹。谁让七娘这一个老爹。就便宜阿爹了。不同阿爹计较。”
方种公抚女儿的头发。:“七娘长大了。虽说你小莺姐姐比你大几岁。往后能照看的的方。你也照看些。”
娘听了。觉的奇怪。歪着脑。问道:“有阿爹在。为何要七娘照看小莺姐姐?香姨听了。要笑死了。在她眼里。将七娘当成小宝宝。”
“娘不是长大了么?就发发善心。为老爹分忧。”方种公半是宠溺半是正经的说道。
娘听了。有些不意思。吃吃道:“照看就照看。只是七娘平素还香姨多费心。瞧着小莺姐姐娇滴滴的。也不知七娘带着她打拳会是什模样?”
方种公道:“你小姐姐也出身武门。有些拳功夫的。不过这些日子为了你王叔之事伤怀。才清减了些。看着羸弱。”
娘听了。眼睛不由放亮。带着几分雀跃道:“真的?太好了。曹爷家什么都好。就是女都见风就倒。没个痛快的。看来。小姐姐同七娘。倒是能凑到一。”
方种公心里。有千`万语要对女儿交代。但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女儿话里话外。不离“香姨”。对于曹家众人。也尽是亲切之意。他心里放心不少。魏黑之妻香草。他是见过的。的是个温柔妇人。
娘同父亲说了会儿话。见他不言语了。只当他乏了。笑笑道:“阿爹先歇歇。曹爷使人吩咐厨房预备席面了。这边里有个师傅前阵子学了几道福州菜。有点那个意思。阿爹会喜欢的。待会七娘来唤阿爹。”
“慢着。”方种公唤住要走的七娘。从怀里掏出一个包。送到七娘面前。道:“这是早先曹爷送我的盘缠。还剩下不少。你先收好。往后分做两份。你留一份。给你小姐姐一份。”
说话间。他又从怀摸出个手绢包。摩挲着打开来。里面是对根银包金的簪子。送到七娘面前。
“娘的簪子。阿爹么搁七娘这'”七娘一手接了荷包。一手接了发簪。有些不解。
“本就是你娘留给你的。因你原来还小。爹爹替你收着。如今。你大了。”方种公慈爱的说道。
七娘被父亲说的。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道:“都是七娘胡说。娘前阵子还想阿爹想的哭鼻子呢……”
见闺女这般小儿女态。方种公只觉的鼻子发酸。盯着女儿。满心不舍。
“阿爹?”七娘察觉出父亲异样。前扶着他的胳膊。低声问道:“阿爹又想娘亲了么?有七娘陪着阿爹。往后又添了小姐姐。阿爹也当宽怀。”
士别三日。刮目相|。
女儿这般乖巧懂事。方种心不少。点了点头。默认了七娘的说辞。
又撒了会儿娇。七娘才依依不的离去。
方种公站在门口。到女儿的背。才转过身子。慢慢收了脸上的笑。
士为知己者死。王拼却己身。住官兵。才使的方种公的以逃出生天。他方种公岂能因贪恋父女天伦。就违了道义。苟且偷生。
如今小有了安置。七娘瞧着也|事不少。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原想给曹留封。环顾客房一周。没有见到|笔。就弃了这个念头。多说无益。徒增感伤罢了。
原来带着的行囊。是背着出去。惹眼的。方种公只摸了几块碎银。塞到腰间。将两个匕首。放到裤脚掖好。
方种公打定主意。就没有多留。推门出去。
院子里。站着一人。正是穿着常服的曹。
“曹爷……”看着若有所悟眼神。方种公仍是坚定的很。
曹方才回了梧桐。就觉不。只觉的方种公神情中带着决绝之意。他更衣完毕。没有耽搁。就往客房这边来。
“方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不是只争朝夕之事。”曹看着方种公。道:“方老稍安勿躁。请信曹某这一次。王壮士之事。曹某这边。定早日给方老一个交代。”
就听方种公道:“曹爷好意。小老儿感激不尽。只是这些日子。小老儿本就不该苟活于世。那随同王兄弟。一同被行了绞刑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当日沙河镇外。我们中官兵伏击。我本同王五一处。他骗我说。他两个儿子旁处。让我去援手。而后拼全力。使的我逃出伏围。过后小老儿才知。他是故支我出来。这事儿。小老儿都没有脸对小莺说。只告诉她。与她两位兄长走散。”
说到这里。方种公不禁老泪纵横:“若是当初小老儿没有顾惜己命。逃脱出来。说不定了全力。还为王兄弟留下一个子嗣。
王兄弟糊涂。小老儿风烛残年。这条性命算什么'可怜王家两个儿。大的十九。小的十七。都没有成亲生子。就受小老儿拖累送了性命。这些日子。小老儿寝食难安。若不是顾及大仇未报。王家女无处安置。早就抹脖子谢罪了。”
虽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曹也能出其中的惨烈。心里亦是震撼不已。
王家父子之死。方公固然内疚。追究溯源。他曹也不是能心安之人……
第七百三十二章 难堪
外头虽是北风呼啸,行帐里却摆了好几个炭盆,暖和得紧。十阿哥举着筷子,在火锅里夹了块飞龙,送到嘴里。
却是味同嚼蜡,感觉不到半点美味。
这次圣驾祭灵,随扈皇子只有十阿哥、十二阿哥、十六阿哥三位。
刚好御膳房新到了一些飞龙,十六阿哥就使人煮了锅子,请两位哥哥过来同吃。
算不上是筵,也没有酒,倒也不算逾越。
十二阿哥盛了碗飞龙汤,用调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在诸位皇子中,他向来是皇父遗忘之人。熬到三十多了,也没有随扈过几次,这次皇父钦点他,也使得他有些受宠若惊。
十六阿哥看看十阿哥,又看看十二阿哥,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是厌也好,还是畏也好,这两位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些。
许是因八阿哥之死,使得十阿哥对皇父不无埋怨,没有传召,从来不露面;每次露面,也是低头缄默,一个字儿也不肯多说。
十二阿哥这边,则是惶恐不安,上头垂问一句,恨不得立时跪下捣蒜。
一来二去地。康熙见了这两个儿子。也都是皱眉不语。气氛甚是郁闷。
十六阿哥就算想从中圆活两句。也无处下手。只能干着急。今儿请两位哥哥来。就是寻思如何劝上一句。
还没等十六阿哥开口。就听得十阿哥道:“有肉无酒。真是扫兴。
”
十二阿哥最是胆小。生怕十六阿哥真地拿出酒来。忙道:“十哥。喝不得。多少双眼睛看着。”
“是啊。喝不得。真是狗屁规矩。狗屁规矩!”十阿哥撂下碗筷。冷笑两声。
十六阿哥见他憋着火,怕他闹起来,道:“十哥别恼,虽说八哥地下有知,不会计较这些个,但是咱们做兄弟的,碍着规矩忍忍也就过去了。”
听提及八阿哥,十阿哥使劲握了握拳头,看着火锅道:“八哥原是最爱吃飞龙肉的,今年病着时还念叨着。”说话之间,尽显悲愤之意。
十二阿哥闻言,带着几分忐忑。真是劝也劝不得,听也听不得,生怕他说出要不得的话。
十六阿哥只觉得头疼,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真傻、假傻。就算心里真有怨愤,也当藏着些,难道他真当御帐里那位是阿玛,可以耍个小性的不成?
还好,十阿哥说了这一句,就一口一口地喝起飞龙汤来。那样子,觉不像是品尝美味,倒像是“以汤代酒”。
这时,就见赵丰进了帐子,到十六阿哥跟前小声,道:“爷,魏总管来了。”
十六阿哥闻言,站起身来,道:“二位哥哥少陪,弟弟去去就来。”
到了帐子外,就见两个内侍提着灯笼,魏珠在旁抄着手踱步。
见十六阿哥过来,魏珠挺了挺腰身,道:“万岁爷口谕,召十六阿哥见驾。”
正是月初,外头漆黑一片,十六阿哥的心里亦是没底。
跟着魏珠身边,他从荷包里摸出块印料来,塞进魏黑手中。有心想要问一句,边上还有两个内侍跟着,落个“刺探钻营”地罪名,他也担待不起。"^-"
还是魏珠机灵,瞧着十六阿哥的忐忑,笑着说道:“皇上待十六爷,真是没话说,那位皇子爷有这般脸面?”
话里话外虽每一句实在话,但是瞧着这意思,不像是坏事。
十六阿哥心里松了口气,同魏珠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闲话。
说话间,到了御帐外,就见张廷玉从里面退出来。
见了十六阿哥,张廷玉忙躬身要拜,被十六阿哥一把托住:“往后要唤一声‘中堂大人’了,还请不要多礼。”
前几日康熙允了曹寅的请辞后,礼部右侍郎萨哈布转为礼部左侍郎,翰林院侍讲学士张廷玉升内阁学士,兼任礼部右侍郎。
侍讲学士是从四品,内阁学士是从二品,张廷玉连升四级,成为御前赤手可热的大红人。
他却是不敢托大,连道“不敢”、“不敢”。
魏黑已经进御帐通禀,出来召十六阿哥进去。
帐子里***通明,康熙盘腿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奏折。见十六阿哥到了,他撂下折子,对魏珠道:“给十六阿哥看座。”
“。”魏黑应着,摆了个小凳子,送到十六阿哥跟前。
康熙用手指敲了敲方才那个折子,道:“富宁安地折子,说起西北兵饷钱粮,事务甚繁,见在官员不足办理,请择贤官往肃州调用。你怎么看?”
军国大事,皇父向来圣心独断惯了,何曾与人商议过?
十六阿哥闻言,心里已经转了十八个弯,想到曹身上。同四阿哥一般,他也认为皇父接受曹寅的请辞,不是曹家的圣眷淡了,而是要用曹。
即便如此,直接赴西北管兵饷钱粮,这个胆子也委实重了些。这其中涉及的不是一省一部之事,一发而牵全身。以曹的资历过去,说定闹得灰头土脸,费力不讨好。
想到这些,十六阿哥斟酌了一下,道:“回皇阿玛的话,这兵饷钱粮涉及的事务,不是一处两处,都需要精细人打理。若是想处理得有条不紊,不是一人两人能胜任。还不若在六部九卿中择能干之司官数十人,使往军前听用。”
“曹用在何处?”康熙瞥了十六阿哥一眼,沉声问道。
十六阿哥如坐针毡,用在何处,还不都是皇父说了算?
他的额头已渗出汗来,强作镇定,道:“皇阿玛惯会用人,曹在内务府总管这个位上甚是妥当。虽有疏忽办事不周之处,但是却也使得内务府衙门生色不少。”
“下去写个保举折子,朕要用曹,品级不好再升,就兼任户部侍郎吧。”康熙冲十六阿哥摆摆手,道。
“皇阿玛,六部堂官,儿臣举荐……”十六阿哥闻言,甚是意外。说到底,他虽当差,但是毕竟不是掌部阿哥,哪里有举荐六部堂官地资格。
再说,他心里,还是不愿曹现下去户部。
现下去户部,跟到富宁安帐前当差没太大区别,都是要愁兵饷钱粮之事。
康熙扫了十六阿哥,脸上已经添了寒意,冷声道:“小十六这是惦记六部的差事了?要不然朕就派你去户部?”
十六阿哥听了,脑中想起四阿哥,不由后背一激灵……
*
京城,曹府,梧桐苑,上房。
黑暗中,曹地手摩挲着初瑜胸前的疤,想起春日里的变故,仍是觉得后怕。差一点,初瑜就要丧命。孩子们失母,自己失妻,那将是多么沉痛的伤痕。
今日在客院中,终是留下了方种公。
三月之内,为王氏父子报杀身之仇,这是他的承诺。
三个月地时间,抽丝剥茧,也当能查出点什么。即便图寿只是走狗,在曹心中,也是当死之人。
“额驸……”初瑜地手抓住曹地手,低声道:“额驸有心事么?”
“在这世上,活着比死艰难。”曹若有所思地回道:“不是怕死,不是想着芶且偷生,而是有所牵挂,有要承担的责任,不得不活。”
初瑜听了,只觉得莫名心酸,将头依在丈夫的肩膀上,道:“我却是怕死……”
见妻子如此,曹有些后悔,跟她念叨这个做什么。他翻身将妻子覆在身下,俯首在她耳边,
笑着说道:“要不然,为夫就卖把子力气,同娘子一同研究研究欲仙欲死这话的意思……”
“好痒……”初瑜忍不住说道:“额……”
接下来的话,却是堵在口中,一室春光……
*
方种公虽被曹劝下,没有直接往国公府寻仇,但是在曹家只待了三日,便告辞离去。
王家父子三人的尸身,曹这边,已经瞧瞧使人收殓,葬在房山。
方种公是要往河南府寻找王家宗亲,看是否为王五这一支续上香火。总不好让他们父子成了孤魂野鬼,死后无人供奉。
曹对于方种公地想法,并不认同,但是也没有出言反对。虽说通缉榜单上,刑部通缉地贼首是“韩七”,海捕画像上所画地,同方种公也相差甚远。但是当日在昌平沙河镇,方种公同官兵捕快是打了罩面地。
他又不能拘在曹府不出门,暂时去外边避避风声,也是好地。等过几个月事情淡下来,谁还会记得这个案子。
刚好魏黑携妻去河南,方种公便与其同行,一道出京。七娘没有与魏黑、香草同去,也没有随父亲一道,而是留在京城照看王莺。
李氏在汤泉没有住在腊八,得了丈夫辞官的消息,她就有些坐不住。有些话,相问丈夫,又怕丈夫有什么难处,抹了丈夫地脸面;不问的话,心里又放不开。
曹寅在人前并无异常,但是在李氏眼中,却是瞧出丈夫心不在焉、强颜欢笑。
她着急上火地不行,嘴里起了一串水泡,嗓子眼肿得说不出话。
不是她贪慕权势,望夫成龙,而是嫁到曹家小三十年,她晓得丈夫心里排在第一的,不是功名利禄,也不是父母妻儿,而是效忠皇帝。
回到京城府里,李氏就背着丈夫,从儿子那边问了个仔细。待晓得是为家奴所累,受御史弹劾,就丢了官,闲赋在家,她都替丈夫委屈。
她思虑再三,实是忍不住,将太后所赐地如意,寻出来一柄。
太后老人家不是说要替她做主么?如今皇帝受了蒙蔽,委屈了她的丈夫,她能不能用这如意,淘换个公道?
不过,既是圣命已下,再拿如意去央求,会不会不知好歹?
李氏犹豫不已,终是拿不定主意,使人将初瑜唤来,同她商量此事。
初瑜听说婆婆有动用如意的想法,大吃一惊,忙劝阻道:“太太,使不得!雷霆雨露,具是君恩。虽说皇玛法‘仁孝’治国,但是国事非同家事。这如意固然有太后厚爱在里头,但是却不好轻易拿不出。”
“老爷心里装着朝廷,装着皇上呢。”李氏叹了口气,道:“连着几晚,老爷都睡不安稳。为皇上效忠了一辈子,如今这般,老爷心里岂能好受。”
“说不定也是皇玛法的垂爱,老爷也到了甲子之年,又有宿疾。”初瑜不好说旁的,只有轻声劝道。
李氏摇摇头,道:“早年老爷忙的时候,我盼着老爷休养,不要操心这些国家大事。如今瞧着老爷强颜欢笑地模样,哪里像是能安心休养的?媳妇,虽说我晓得太后垂爱,我也当晓得些分寸,不可得寸进尺。但是这如意,真地不能用一次么?说不定皇上只是受了御史的蒙蔽,误会了老爷。说明白了,就好了。”
朝廷里地事,又不是过家家。初瑜虽不知公公辞官的真正原因,但是也晓得事情不会像婆婆想得这么简单:“太太,这如意能不用,还是不用吧。我朝没有先例,虽说是太后厚爱,但若是真拿出来使唤,这也委实骇人听闻了些……”
李氏还在迷惑,就见曹寅挑了帘子进来,看了一眼李氏手中地如意,道:“媳妇说得在理,夫人还是将如意收起来,不要胡思乱想了。”
初瑜见公公进来,忙从座位上起身。曹寅冲她摆摆手,道:“儿从衙门回来了,媳妇回去看看吧。”
初瑜应声下去,李氏被丈夫撞破,讪讪道:“老爷……”
*
梧桐苑,上房。
曹更衣完毕,听初瑜提及如意之事,长吁了口气,道:“幸好你拦住,太太怎么生出这个要不得的心思。那如意做摆设,是无上体面;要是真拿出来用,就是双刃剑,埋祸的根本……”
*
前院,客房。
七娘坐在八仙桌前,拄着下巴,还在算着父亲行程到哪里,又算着魏黑与香草夫妇何时能回来。
这时,就听得床上之人“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七娘唬了一跳,忙起身过去,扶助王莺道:“小莺姐姐,小莺姐姐,这又是梦魇了?”
王莺坐起身子,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七娘听了,甚是不忍,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没事了,姐姐,这不是醒了么?没事了。”
王莺抱着七娘,却是哭声越发凄厉,眼泪蹭了七娘一身。
七娘怕她哭坏了身子,小声哄劝道:“姐姐在哭就成兔子眼了,丢丢。”
“那皇陵,那皇陵的盗洞,是我带人挖的……”王莺面上露出绝望之色,喃喃道:“爹爹与哥哥们都是被我害死的……”
第七百三十三章 丑闻
府。客房。
娘探出小脑袋。确定院子里再无一人。才将曹请进屋来。
瞧着七娘神神秘秘的模样。曹不禁好笑。道:“怎么了?又想要挑战你大师傅二师傅'不是说三年载的没指望么?”
娘闻言。不服的撇了撇嘴。挥了挥小拳头。道:“大师傅以大欺小。待七娘活到那个数。指定比大师傅拳术好!”
她是福建人。不比方人高大。显的有些瘦小。就算武术上有些天赋。也是人小力单。曹甲却是正值壮年。又在江湖上历练了半辈子。
偏生七娘好强。隔三差的非要同曹甲比试一把。赶上曹甲没耐心陪耍了。她就要寻思个恶作剧来的曹乙动手。
虽说曹甲对这个小徒教导严。但是也受不的徒儿受“欺负”。赶上曹乙动手时。曹甲指定是出手教训曹乙。
见七娘信誓旦旦的。曹笑着点,头。不管男女。能习武傍身。不随意受人欺负总是好的。
若不是女儿有眼疾。真想要延请明。将女儿也教导成七娘这样。拳术可以安身。学医能立世。
娘这才想起正事。到门口又外头望了望。才拉着曹的衣服往屋子里拽:“曹爷。有要紧事!”
她小脸绷的紧紧的。不似说笑。曹也收了笑意。跟她进了里屋。
王莺已是苦累了。在床头。神色木木的。
她已经听到七娘方才与曹在外屋的声音。所以见到曹跟七娘进来。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虽说没有见过王氏父子但是通过方种公的讲述。曹已经晓的他们是义薄云天的热血汉子。
要不是他的缘故。子三人还不知哪里逍遥自在。怎么会这般不明不白的死掉。事到如今。多说无益。能好生好看活着的人。才对的起九泉之下的义士。
“王姑娘。内宅的屋子收拾出来明儿就搬到内去吧。有七娘陪你做伴不要外道。”曹咳了一声。说道。
方种公临行前。已经交代王。之曹是可信人。
王莺这两日也瞧出来曹府不是寻常人家。屋子摆设也好还是她这边的吃穿用度也罢。都比她见过的县城首富人家还要阔绰。
换做是其他人。她生出几分提防之心。这曹是为她父兄收尸之人她倒是真心生出分感激对金银珠宝那些外务。反而不觉的稀奇。
说起来王家本墓世家。
王五连同几个儿女。都是一身好手艺。只是因小之母。胆子最小。劝不住丈夫。郁郁终。王五待妻子过世。才幡然醒悟。金盆洗手。
由七娘做引子。王莺低着头。将她带人皇陵之事。说了一遍。
的曹目瞪口呆。照《大清律》。盗窃皇家陵墓。同刨自己祖一样。缘由。都是死罪。
王莺看着不过十四五。哪里来这么大的胆'
“既是带人。那随从之人都是谁'如今在何处?”眼下不是论罪的时候。曹皱眉问道。
“我爹的两个徒弟。胡龙胡蛟两兄弟……听方伯说。当日已经死在沙河镇……就是因为他们兄弟身上了铁锥。我爹他们才被官府诬为盗墓贼……”说到最后。王不禁红了眼圈。
小姑娘也有几分倔强。死死的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曹长吁了口气。算这个时候有活口。为了保全王莺。也的灭了。
“皇陵有重兵把手。既是只有你们三个。想来盗出来的物什也是有限。要不然官府也不会轻易罢休。你要晓。为人父母的。只盼儿女平安。只当做了一梦。不要再提此事。”若是个小子。还能骂两句好好教训一声;对于这失母孤女。可怜兮兮的。只能好生宽慰。
王莺却摇了摇头。:“往返了两次。盗出来的东西不少。”
娘到底带了几分孩子气。闻言生出几分好奇来。问道:“宝藏么?都有什么啊。姐姐?”
“几十斤重的宝石珍珠褥子。当初由胡龙背出来的。他一个劲嚷着累。说好沉。还有半斗宝石翡翠。镶嵌了七色宝石的金佛有不少尊。那个太沉。就挑了两个一尺来高的。剩下的。就是各种环|镯子什么的……那里有凤冠。埋的是前朝的皇后……”王莺低着头。一边掰着手指头。一低声说道。
娘已经听合不拢嘴。曹听了越发迷糊。
听着这意思。是皇陵的宫被盗。这是多大的事啊。为何至今还没有风声传出来。王五父子众人处死。是按照盗掘皇陵的名处死的。但是只说是发现盗洞。
这其中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明明可以等到明年秋决的王五父子。为何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行刑?
眼前如同遮了一层迷雾。使人看|。
曹正凝神苦思。莺已经侧过身子。送贴身小衣里掏出块帕子。在手里看了几眼。才送到曹面前。道:“这是将陪葬宝物运出来后再次藏起来的的图……为了小女一时兴起。累及父兄丧命。小女最无可赦。下半生愿为父兄祈福。这些身外物。但爷处置。”
曹听
里。看了王一眼。道:“你兄长之事……”
王莺脸色一白。木木的点点头。道:“小女早已知晓。这次随同方伯进京。原想凭着这些珠宝。能救的父兄性命。没想到却是痴心妄想。小女本想自尽在父兄灵。只是方伯因小女父兄之事。|意颇深。小女不愿因这挑残命。再的方伯伤怀。才隐忍至今。”
“小莺姐姐……”见王莺毫无生气。暮气沉沉七娘甚是担心。
曹这才算明白前,缘由。他接过帕子。站起身来。转身走到桌前。拿起火镰。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
王莺与七娘望着曹。都觉的奇怪。毕竟外头还大亮。实不到灯的功夫。
待看清曹接下来的动作王不由讶然出声。
曹将手中绘了藏'图的帕子举到烛上。点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三个人没有说话。直到帕子烧了大半。燎着手了曹才将帕子丢在的上看着它燃只剩下一个角。王莺已经从炕上下的。怔怔的着的上的残帕与灰烬。道:“曹爷这些珍宝……”
曹脸上露出几分重道:“王。还是那句话盗墓之事。不过是梦。如今梦醒了。一切了无痕。为了你父兄的下安心。往后此事不可再提。愿意为父兄祈福也。还是嫁人生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都随你。”
过了半晌。王莺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安定门内。雍亲王。
四阿哥看着手中的折子。不由皱眉。喃喃道:“隆科多……到底去昌平何事……”
如今圣驾不在京里。隆科多是九门提督。不镇守京城。竟然乔装出京。如何能不让人诧异?
戴锦俯身道:“回爷的话。这个奴才不知。只是觉稀奇。这次隆大人出行。并没有带贺林。带着的长随侍卫也不是素带的。据马六所说。这次隆大人出京。所带随从三十余人。全部是生面孔。”
贺林是隆科多的长随之一。是他的心腹手下。
四阿哥闻言。越发觉诧异。将中的折子放下。道:“那随行而的三十余人。有有使人盯着'”
戴锦点了点头。道:“混到绿营兵里了。只是那佐官兵去西山拉练。前日出京……”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道:“爷。怕是。怕是没有活口了……”
事情如此诡异。四阿哥从座位上起身。踱了几步。道:“隆科多不是妄为之人。看来是的了圣命……使人去昌平打探。但凡有异常之处。不大小。都要使人留意。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回到梧桐。曹才觉有些恍。
虽不知王莺盗的是哪座皇陵。但是就她说出的那些。值个几百上千万两银子。
闻到皇家宝藏的刹那。要是不心。那是假的但是曹也晓。这个财贪不的。遗祸无穷。
在鬼门关上走过数的人。同性命相比。哪里会将名利放在心上?
世人愚昧。被金银花眼少了?
这样看来。王子之死。就越发透着蹊跷。似乎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灭他们的口。目……除了那皇陵藏宝。还能有|……
昌平知县。顺天府尹……刑部尚|……再往上……
想到此处。曹一下子。站起身来。握着拳头。敲了敲下巴。
对于王莺的身份。曹已经同初瑜讲了。
自然。盗墓的这段。他刚刚知晓。没有打算告诉妻子。不是不坦诚。而是打算将那件事在心底。不-提及。省有不小心之处。出了漏。
初瑜这边。亦是同曹一样。因王氏父子之死。对王心存愧疚。
毕竟是女孩家。也不好在客房久。就将闲置的松院收拾出来。打算做王莺的住处。刚好魏黑夫妇不在。七娘单独留在前院也不合适。就让她在松院陪王同住。
安排妥当。又挑了两个老成的照看。又指了两个小丫鬟在那边侍候。初瑜才回到梧桐。
见丈夫凝神苦思。初瑜以为他还在为追凶之事苦恼。轻声劝道:“额|不要着急。不是已经有些线索了么。总会查出些眉目的。”
“线索?是啊。总会有蛛丝马迹的。”曹点了点头。说道……
次日。紫禁城。内务府本衙。
自早上起。天就有些放阴。到了下午。北风呼啸。着鹅毛大雪吹窗棂“拍拍”作响。
换做平素。同僚们少不的说声“瑞雪兆丰年”什么的。而后惦记着“扫雪煮茶”。风雅一把。
这种冷的邪乎的天。大家骂娘还来不及。谁还有那个闲心思?
'都立紧了紧官服。看着小满手中捧着的皮毛大氅。带着几分羡慕问道:“这是你们大奶使人送来的?”
小满笑着点点头道:“嗯下下雪。我们奶奶都会使人过来。在我们奶奶眼中。我们爷可是金贵着。吹着|可不行。”
曹坐在书案后正看公文听了小满的话。些不好意思。|了他一眼道:嗦。”
小满闻言吐了吐头。忙将手中的
好唤人往炭盆添炭去了。
'都立守着炭盆。伸出手去。烤了烤。重重的叹了口气。
曹见状。问道:“人这是怎么了?”
“身上冷。心里更。”伊都立低头望了望身上官服。道:“大人只有一妻。知冷热;下官有妻妾数人。却是连个嘘寒问暖的都没有。里面的皮毛衣。虽是新衣不过是应过场面。对付事罢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伊都立家妻妾相争之事。曹这边是晓的的。实是无法同情他。
有的必有失。这世哪两全事。
“大人着相了。妻美妾。羡慕大人的也大有人。”曹笑笑道。
'都立本是乐天的子。听曹这么一提。挑了眉道:“岂止是美妾。我还没同大人说吧。杨氏这阵子发了一笔小财。”
原来杨瑞雪听说雅尔江阿在宗室内集金子之事后。便察觉其中商机。使管事回到京城。这些年积下的白银数万两。全部兑了成金子。同时。她还劝了伊都立拿出了五万两白银。也换了金子。
待到入冬以来。城里办喜事的家增多。各个府邸需要用金子的的方也多了起来。
不说瑞雪手中赚了一大笔。就是伊都立那五万两白银。换成五千两金子。转手又换成银。就剩下一万两的利。
'都立身上的爵位世职差事。加起来也过千把两银子。
杨瑞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就帮伊都立赚了十年俸禄。自是越发讨伊都立欢心。加上她性子温柔。上又大方。舍的花钱。在府中也笼络了一些人手。
这事办的漂亮。若是伊都立出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亲戚。不好谈钱。杨瑞雪却是开银楼的。攒金子兑些金子。都说的过去。
看来郑虎不用为这妹子操心。端的是如鱼的水。
'都立炫耀一番。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道:“还是宫里的公公们机灵。怎么就晓的这两日有大雪了。这两日每天都多了好几车炭。”
这宫里的一切用度。水炭木材等都有定例。什么时候送什何物。
“这两日炭车多了?”曹思量一回。问道。
'都立点了点头。道:“是啊。如今是三九。天寒的冻的。想来宫里用就费了些。”
不是曹疑心。而是他心中影影绰绰的猜到些什么。又觉自己想多了。换做是官员贪财。还情有可原;要是上头那。心里多少当有些忌讳。
'都立又扯了几句闲篇。喝了半盏茶。望了望曹案牍上还有没处理完的公文。就起身道:“大人。下官先不耽搁大人了。眼见天黑。别耽搁大人落衙…”
正是月初。曹也有几件要紧公。是今儿就需要批复的。因此。曹便没有留伊都。起身将他送出门去。
曹尚未转身。就小满在院子门探头探脑的。
曹见状。不由皱,。冲他招招手。道:“大雪天的。在外头着做什么?”
小满见东西屋都关着门。笔贴式书吏都在屋子里避雪。才快走两步到廊下。低声对曹道:“爷。御茶房的荣公公有求见。在外头角落|着……”
这个荣公公是魏珠同乡。是御茶房的执事太监之一。平素伶俐紧。因魏珠的关系。同曹也算是熟人。
曹是内务府总管。侍过来禀事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何须这般鬼祟?
曹心中疑惑。看看左右厢房。低声吩咐小满道:“就说我这里有客。他找我何事。让他交代给你转达。”
小满应了一声。出去找荣公公。曹回到屋子。隐隐的有些不安。少一时。就见小满满脸疑惑的进来。
“可说了。何事?”问道。小满从袖子里露出两个包来。到曹面前。:“大爷。小的瞧着他有些不对头。泪抹慌的。他说求爷看在魏管的面子上。帮他个小忙。那就是将他攒下这点银子。送到他河间老家。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只说实是求不到人了。到爷身上。这辈子无以为报。下辈子下报答爷的恩情”
这全是决绝之词。曹虽不晓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也能察觉出其中不对头。
他从小满手中接过包。打开来。将其中的金银倒出。将包仍到炭盆里。
虽说这荷包没什么色。但是宫用的布匹还是外头不一样。银有七八十两。金子有十来两。还好没有带什么印鉴。
小满见曹这般行。也带了几分担心。讪讪道:“大爷……”
曹指了指那些金|。对小满道:“包起来收好。这件事不要对人提及……”
突然之间。似乎多了许多了不的的秘密。曹抚了抚额头。
难道艰难至此。皇开始做贼了么?盗掘前朝皇陵。这是天大的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