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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汤加盐大伯伯     历代王朝更迭txt下载     历代王朝更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9章范睢的谋划

    转眼9个月时间过去了,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这9个月的时间,赵王将邯郸的防务交给了廉颇全权负责。而这一次,大秦武安君白起却没有出马,由此构成了一个不平衡的战争。

    秦昭襄王听说武安君生病了,也许是故意称病,也许是因为秦军这次攻打邯郸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五大夫王陵。这次,秦军只率领了10万兵马,在秋收过后,便信心百倍地兵临赵国。

    秦昭襄王和范雎可是经过充分的思考,这王陵虽然官职低微,甚至比起左庶长还低上一级,但是对付赵国的老弱残兵,已经是绰绰有余了。秦军历来名将辈出,秦王认为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培养一下王陵,让秦军对白起的依赖不断降低。白起太过桀骜不驯,很多时候竟然不听从秦王的号令,这令秦王心生不满。

    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了白起的桀骜不驯不是没有道理的,王陵很顺利地就到达邯郸城外,却一直无法进入城内。

    原来,赵国经历长平大战之后,其精锐力量已经所剩无几,如果和秦军硬抗,无异于是在自掘坟墓。于是,赵军干脆实施坚壁清野的政策,将秦军到邯郸的进军路线上的城池都放弃,迁其人口,扫其粮草兵马。如此,秦军一直走过的是一条无人之境,到达邯郸后才发现几乎整个赵国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邯郸。看来赵国是准备和秦军死战到底了。

    整个邯郸城的赵军起码有20万人马,他们是一群特殊的群体,大多数人都是超过40岁的老者和小于18岁的少年。这些人的亲人,大多死在长平一战中,因此他们都把秦国的士兵看做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刻骨铭心的仇恨比任何凌厉的士气和杀气都可怕。

    而让王陵更加恐惧的是,这次守备邯郸的竟然是和白起实力相当的大将——廉颇。整个赵国邯郸城内,都弥漫着一种哀伤之气。长平之战,白起一举坑杀了赵军士卒40万,让赵人在心有余悸的同时对秦军充满仇恨。此次守城之战,他们都心存必死的决心。

    由此可知,秦军攻打邯郸,比起当初对阵长平还要艰难。廉颇再一次展现了他防守的严密性,整个邯郸简直是固若金汤。任凭秦军如何猛攻,就是攻不下来,三个月过去,秦军损兵折将不说,战事还没有丝毫的进展。

    如今秦军可谓骑虎难下,赵国都成这样了,要是还攻不下来,显得秦国太不济事,秦军太过无能,秦王也太过昏庸了。撤军倒是一个好方法,可是秦昭襄王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秦军好不容易才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不可能因为区区20万老弱残兵,就让这群虎狼之师无功而返。于是,秦国给王陵增兵20万,还给他下了死命令:务必攻克邯郸,否则就地免职。

    公元前258年,嬴政一岁了。他在邯郸和其父亲一起焦灼地等待着秦军攻打赵国的结果。此时的嬴政已经能够走路了,而且还能勉强说一些话语。

    可是,这一个春节,秦军王陵再一次让他们失望了。秦军冒着严寒,昼夜不停地攻打着坚固的邯郸城,始终没有任何结果。而廉颇依然深得赵王信任,白天坚守不出,夜晚则派遣赵军北军的精锐骑兵,前去袭扰。不及两个月,王陵便损失了5座军营,更是死伤了数万士兵。

    秦王这下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知道如果秦国再不派遣有智谋的大将过去,不仅攻克不了邯郸,秦军也会受到更大的打击。

    恰在此时,白起也听说了前方的战事,他认为自己扳倒范雎的机会到了。不是他容不下一个丞相,而是不能容忍一个在战场上呼风唤雨之人,还需要时刻堤防范雎在背后暗算,而且这种暗算比起战场上的血肉拼杀,更加难以防备。这就是所谓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了能够放心大胆地攻伐六国,白起决定先将范雎扳倒。

    所以第一次,秦王前去请白起出山时,白起直接拒绝了。

    秦王自然不会死心,遂问起因由,白起毫无顾忌地回答道:“邯郸实未易攻也,且诸侯之救日至。彼诸侯怨秦之日久矣,秦虽胜于长平,士卒死者过半,国内空,远绝河山而争人国都;赵应其内,诸侯攻其外,破秦军必矣。”(《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白起如此说话,聪明的秦王自然听得出来,白起很明显是在推脱。想当年白起以7万孤军攻楚,拔鄢夺郢也只在弹指之间,楚国因此而痛失半壁江山。现在的邯郸确很坚固,而且还有名将廉颇做守将,但是以白起的才能,要攻克邯郸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而诸侯即将来救云云,秦王就更不会相信了,当年长平之战诸侯还不是坐观成败?如今赵国之危更胜当初,各国只会作壁上观,有甚者说不定还会趁火打劫,不久之前在赵国北境屡屡袭扰的燕国,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当然,一旦诸侯意识到秦军攻克邯郸的后果,来援救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以往的例子都无比鲜明地指出一个事实,诸侯联盟不过是个纸老虎,一旦秦国稍稍动手动脑,则会树倒猢狲散。最后白起说,“士卒死者过半”,这还算是一个事实。可是眼下围困邯郸的秦军,可是整整30万军马,只要白起一出手,就能立刻化作50万、100万,实在不构成任何具备实质性的问题。

    想到这些,秦昭襄王立马觉得白起实在是不识抬举,但是现在要以大局为重,所以必须找出问题的症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白起的态度与范雎有很大的关系,他既然容不下范雎,就让这范雎去解决这一问题。

    岂料白起非但没有来和范雎唱出一段将相和,反而给范雎煮了一锅闭门羹。范雎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地前去请白起的,于是,范雎回到秦昭襄王处,直接告状说:“武安君假称有病,不肯为将。”

    白起终归是一个单纯的军人,这使得他能够在战场上不顾一切,却也使他在政治上不谙一切。他以为,凭借自己的盖世功勋,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不过一个依靠嘴皮子,从茅厕爬上朝堂的外人。所以他选择了和范雎直接对抗,他不明白,范雎此时所代表的已经不是单纯的丞相,还代表着秦昭襄王的颜面以及秦国的利益。

    果然,秦昭襄王在听闻了范雎的报告之后马上龙颜大怒。这时候,秦王想到了另一个在长平大战中表现出色的人,那个人就是王龁。秦王不相信,秦国除了白起就没有了将才可用。

    于是,秦国以王龁为将,再增援10万大军,星夜兼程赶到邯郸。秦军有雄踞天下的威势,猛虎下山的悍勇。秦王相信,只要这一股大军到达邯郸,邯郸守军必然丢盔弃甲。秦军要占据邯郸,平定赵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王龁到达邯郸之后,立马撤掉王陵的主帅大权。至此,秦军先后已经派遣了40万大军进攻邯郸,是邯郸20万老弱残兵的两倍之多。在如此人多势众的优势下,从公元前258年秋到第二年春天,足足5个月的时间,秦军硬是没有半分推进。

    这一幕在王龁和廉颇的眼中很是熟悉,和当初二人在长平之战的立场一样,廉颇依然处于守势,王龁依旧处于攻势,不同的是,秦国日益强大,而赵国则渐渐衰弱。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和三年前一样,秦军依旧拿岿然不动的赵军没有半点办法。

    对于这一切,范雎有着他自己的想法,最开始秦军只有十万大军,攻不下邯郸还可以说是数量上的差距,如今秦军无论是在单兵素质上还是在军队数量、装备上,比之赵国强盛了许多倍。秦军过去可是无往不胜,面对邯郸只要不顾一切地攻击就可以了,和赵国拼伤亡也无所畏惧吧。

    因此,范雎得出一个结论:不是秦军攻不下邯郸,而是不愿意攻下邯郸,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用无声的示威来支持他们心中的战神白起。并且让秦王知道,只有白起才是天下无敌的,秦国除了白起之外,无人可以攻得下邯郸。

    范雎将这个猜测告知了秦王,秦王顿时吓了一大跳,这不是逼宫吗?如此下去,白起必然会威胁到自己军权的稳定。秦王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哪怕是自毁长城,不惜让秦国的军力一落千丈,他也要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范雎意识到以白起为首的军事集团,虽然客观上威胁了秦王的大权,但是其剑锋真正所指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此次作战无论白起去还是不去,范雎都不会被他们赦免。与其坐等成败,不如绝地反击。

    这时候,范雎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结拜兄弟郑安平,另一个则是帮助自己来到秦国,并向秦王举荐自己的王稽。这二人自范雎发迹之后,都得到了重用。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范雎于是决定让郑安平出马,只要他能够攻克邯郸,则不仅白起危机化解,自己的地位也会日益巩固。

第150章白起的影响力

    所谓愚者千虑亦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范雎的如意算盘,这一次并没有打响。因为他只是了解当初的郑安平,为朋友两肋插刀,其义气天下少有。料来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其勇敢和谋略也必定有所提升。他没有料到郑安平在这几年内,除了沾沾自喜,坐享荣华富贵之外,真正的带兵从政的本领,一点也没有提升。

    范雎本以为只要郑安平一到邯郸,加上邯郸所在的40万大军的配合,攻下连日来损兵折将、疲惫不堪的赵军残兵余勇,实在并非难事。岂料就在这时候,列国眼看战争的天平开始奇迹般地偏向了赵国,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期间发生了两起著名事件,一个是毛遂自荐,另一个则是信陵君窃符救赵。前者在赵国平原君的带领下,偕同20多名门客前往楚国。毛遂通过这一次出使楚国大显身手,最终让楚王答应了加入赵国提倡的合纵联盟。在楚国的带领下,各国纷纷开始结盟。其中魏国出动了8万大军,楚国出动了10万大军,很快就突破了秦军设在邯郸外围的防线。由于秦军根本没有料到会有哪个国家敢在秦国如日中天之时出手帮助赵国,因而其战略重点也就想当然地放在了攻打邯郸城上。猝不及防之下,秦军所面临的战局急转直下。

    秦昭襄王彻底急了,而正在这个时候,白起那边传过来一句话:“如果大王早先能够听取我白起的计策,怎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在秦王的眼中,白起非但一点也不关注秦国的战局,反倒在举国同悲之时幸灾乐祸。

    而白起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处境的不妙,因此,他还是和往日一样我行我素,并在心中冷笑:郑安平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如何能够打仗?大王离开了自己,则秦军必然溃败不已;但如果秦国没了范雎,不过是少了一个磨嘴皮的人,对于国家而言,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白起是战功卓著的大将,其战略眼光之敏锐,少有人能及。就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前线秦军正在面临出征以来最大的危险。秦军的40万主力大军竟然全线溃败,唯独剩下郑安平率领的2万秦军还在邯郸城下苦战,并陷入了魏国、楚国和赵国联军的包围之中。

    没有办法,面对秦军的生死存亡之危局,秦王决定,不再低声下气地去求武安君白起了。他直接下了诏令,启用白起为主将前往前方救援。

    这时候的白起也是真的想要前去作战了,他那几天天天在研习兵法,熟悉邯郸城内外的地理,思考廉颇的战法。他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够和廉颇来一次真正的对决。然而在此之前,他却想要让范雎下台,否则将来自己一旦功成而返,还是抵不过范雎的一席谗言,自己还是会出力不讨好。

    白起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测量自己和范雎的价值孰轻孰重,却不料,这同时也是在挑战秦昭襄王的底线。不过秦昭襄王依旧没有处置白起,因为在他的棋局中,白起依然是个可堪大用的关键棋子。如今这颗棋子竟然不听从自己的指挥,秦昭襄王遂大怒道:“爱卿,不管你是真的生病了还是假意称病,寡人都强自要求你,即使是躺在担架上,也要做秦军攻伐邯郸的将领。如果立下了功劳,便实现了寡人的愿望,寡人一定不会亏待你。反之,则别怪寡人翻脸无情。”

    白起好歹也是秦国权倾一时的人物,为秦国立下了不世功勋不说,更是和秦昭襄王一起成长的人物。秦昭襄王如此对待他,实在是不给他面子,一个有血性的男子,是不会甘心在别人的威逼下就范的。于是,白起再次展现了他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向秦王放出狠话道:“臣下知道,此行前去,虽然没有功劳,也可以免除自己的罪责;如果臣下不去,虽然没有罪责,但却是免不了被诛杀的结局。然而,臣下宁愿不去指挥而被秦王杀死,也不忍心做一个屈辱的将领,请大王明察。”

    终于,秦王拂袖而走,背影中满是落寞,而白起依然桀骜地看着东方的天空,他似乎知道,或许自己这一次,让秦昭襄王彻底地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和期望,自己也许会被放逐,也许会被弃而不用,也许会被杀……总之,这一生,自己必定再也难以重复当年的辉煌了。而六国的噩梦也必将从这一刻结束,秦国一统天下的梦想,只能留待后人来完成了。因为即使白起有心杀敌,也无力回天了。

    公元前257年十月,随着前线战事的进一步恶化,秦昭襄王也彻底地放弃了白起。一纸诏书下去,白起武安君的爵位被废除,成为一个士卒。这样也好,白起从一个小小的士卒开始,到一个小小的士卒结束,也算是走了完满的一个轮回。

    但是,这也许只是他自己的心境,在别人的眼中,昔日屈原被贬,最终投入汨罗江之中,和白起被贬,流放西北苦寒之地,是何其的相似?但不同的是,屈原有着汪洋恣肆的满腹才华,能够在青山绿水之间,抒发自己的不满和怨愤。而白起呢?空有着和廉颇来一次巅峰对决,扫除朝中的奸邪小人,继而灭绝赵国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此刻却由于自己的固执和褊狭,被秦王流放。所以,白起干脆选择称病不走,以希望有朝一日,秦王能够看到他的一片丹心,能够回心转意。

    其实,秦昭襄王内心何尝不是千回百转?昔日自己不过是为了秦国的长远前途着想,为了保全自己的大王之位而着想,谁想到今日秦军竟然面临这样的败局,而且一切的根源都是白起。这个人是秦国的栋梁,也是秦国最危险的所在。秦国如果缺了他,则统一天下的大业会延后不知道多少年,但如果秦国有了他,却对他不加限制,很可能以后秦国就要江山易主了。

    因此,秦昭襄王选择了继续信任和重用范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白起为首的军事集团认为是因为范雎,秦王才会如此对待他们的战神的。一旦他日白起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或者秦国的战事形势逐渐好转,则范雎的政治生涯,也就走到头了。而眼下,时机还远远不成熟。

    这年十一月,范雎举荐的郑安平的粮草终于断绝,而且在多次尝试过突围未果之后,他毅然选择了投降赵国。赵王这一次很慷慨,封郑安平做了武阳君。长达三年的邯郸之战以秦国的失败,赵国的胜利结束。但是这次战争中,秦国因为底蕴深厚、国力充实,不过是暂时损伤了元气,而赵国则就此一蹶不振。

    这一下,秦国的军事集团终于找到了范雎的弱点,并准备抓住这一点打击范雎。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制定了连坐之法。照此,范雎任人不善,应该收三族(指父、母、妻三族)。然而秦昭襄王此时还要借助范雎对抗白起,所以只下令,“有敢言郑安平事者,一律与郑安平同罪”,不仅没有治罪于范雎,还对他加重了赏赐。

    这一下,秦国军事集团真正地见识了秦王的偏心,他们本来就不服范雎,秦王如此做,无疑加重了这种矛盾纠纷。范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的危险,为求自保他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郑安平之事刚刚平息下来之后,范雎的另一个亲信河东郡太守王稽,也出了问题。

    原来,信陵君所率领的魏国和楚国的联军,在击溃围困邯郸的秦军之后,紧接着马不停蹄,乘胜追击。大军很快就攻打到了秦国河东郡的治所汾城(今山西临汾)。这一次,秦军主力直接选择不战而退,撤往河西。把烂摊子丢给了王稽。秦军摆明了是针对范雎,他们可以退,但是王稽可是一方太守,肩负着保土抗敌的重责,轻易退不得。一旦汾城失守,则范雎必受牵连,料想这一次,秦王再怎么袒护他,也不敢违拗国法,和整个秦国作对。

    咸阳这边,秦昭襄王可真是没有办法了,眼看着秦军一点也不听从号令,竟然从邯郸直接退到了河西。如果以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一切事实摆在眼前,这一切,一定是出于白起的影响。他们都是白起的老部下,见白起平白受屈辱,遂为其打抱不平。

    可是他们竟然拿秦国的根本利益来当做儿戏,这是秦王万万不能容忍的。暴怒之下,秦王直接下令,不管白起病得怎么样,就是睡在担架上,也要离开咸阳,去往他的发配之地。

    白起本来还准备继续留在咸阳,以待时变,但已经忍受不了秦王派遣人来,天天催促自己。于是,白起收拾起行装,带着几个随从,静静地走向了咸阳的西大门。岂料,整个西门上竟然满是秦军,他们的哽咽声会聚起来,感染了整个咸阳。那些人,有白起认识的,但更多的是白起不认识的。在他们的心里,白起是永远不败的战神,值得他们膜拜。

    他们心中伟大的战神,竟然要被国君发配到边疆去。真是一个莫大的悲哀啊!不过这种悲哀在中华数千年历史上还少吗?

第151章贡献是无与伦比的

    范雎知道,白起虽然走了,但是他的势力并没有丝毫削减。远离咸阳之后,他的行动可以更加自由,不受秦王的掌控。于是,范雎再一次向秦王献计道:“臣听闻白起要走之时,对大王对他的处置很是不服,心中存有怨言。他在秦国称病,并不是真的生病了,臣担心,如若他到了别的国家,很可能成为秦国的心腹之患。”

    这正如商鞅当初在魏国时,魏国丞相对魏王所说的话,要么重用商鞅,要么就杀了商鞅。可是魏国大王没有听从魏国丞相的嘱咐,最终没有重用商鞅,也没有将他杀掉。

    而此刻,秦王听从了范雎,已经贬斥了白起。如今范雎又这么说,即使白起已不具备任何威胁,将其杀掉也无大碍,如此一来反倒可以证明秦王对范雎的重视。秦王何乐而不为?

    其实秦王知道,白起为秦国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其他六国人人视他为不共戴天的死敌。除了秦国之外,没有一个国家会真正地重用他。但眼下他在秦国不但不听命于秦王,还对秦王的地位造成了威胁。秦王将其杀掉,显得合情合理。

    这就是君王,当一个人有用的时候,会对其实行王道;反之,当一个人已失去利用的价值时,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甚至对他霸道。主意一定,秦王急忙派遣使者,向白起追去,同时还给他赐予了一柄自尽的宝剑。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秦王和范雎密谋诛杀白起的消息,竟然传到了白起旧部的耳中。于是,司马梗、王翦、蒙骜、胡伤、鹿公、张若等凡是没有在前线的秦军高层元老,都飞马追向白起,为白起报信说有小人向大王进谗言,大王已动了杀白起的心思。

    白起闻言,心中一片惨淡,终归还是没有摆脱死亡的阴影。满以为自己逃离了咸阳,秦王就会放过自己。可惜眼下秦国已经不需要自己了,自己对于秦王,只是一种威胁。

    白起望了望天空,其目光一一掠过这些和自己一起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们、老友们,平静地说道:“我常常听说,秦国并非成就功名大业难,而是得到贤才难;秦国并非得到贤才难,难的是能够充分地重用这些贤才;用这些贤才也不难,难的是能够信任他们。如今大王既然已经不再信任我,我死了便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将们还想再劝劝白起,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要知道白起一个垂暮老人,秦国都不能容他,他又有何容身之处呢?

    终于,秦王所派遣的人来了,并赐予宝剑让白起自杀。白起还是很平静,仿佛这一场死亡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白起长叹一身,道:“我的确是应该死,长平大战之中,赵军数十万降兵,我欺骗了他们并悉数坑杀了他们,万死也难以抵过。”

    可是王翦、司马梗等人都知道,白起一生戎马,为秦国打下了半壁江山,杀了赵国的降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论功与过,实在是没人能够定论。这一切,还是留待后人评说。

    白起对于秦国战国时期的贡献可以说是最大的。若是没有白起,秦国一统六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而眼前,王翦他们只看见白起拿起宝剑,往脖子上轻轻一滑,这个让六国战栗匍匐的战神,让秦国为之喝彩和自豪的神话,便重重倒地,消散在历史的风尘当中。秦王杀了白起,想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然而,那些军人是不会那么简单地服从的。其中尤以司马梗最为激进,秦王无奈,只得再杀了司马梗,来平息这场风波。

    秦人认为白起和司马梗二人是无罪枉死的,遂人人都很可怜他们,乡邑皆为武安君白起立祠祭祀。

    此时此刻,范雎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他知道,自己并非如同外人所看见的那样,地位如同泰山一般牢靠。不仅军方和范雎的矛盾难以调和,秦王也渐渐地不再重用范雎。更为严重的是,秦王还接收到了一份密函,上面言辞凿凿地说,范雎的亲信王稽有叛国通敌的行为。而不久后,王稽便在咸阳街头被诛杀,范雎跌入了自入秦为相国以来的最低谷。

    面对越来越严峻的处境,范雎的心中,已经萌生了退居山野的想法,这时候,一个人的到来,使他最终坚定了这种想法并付诸实施。

    这个人,就是蔡泽。

    蔡泽,其生卒年不详,战国时燕国纲成(今河北怀安)人,善辩多智,游说诸侯,秦昭襄王拜为客卿。然而,在此之前,他虽然有着一身抱负,却屡屡不得机会施展。无奈之下,竟然想到了求卜问卦。

    当时,正好有一个看相的名士经过纲成,这个人曾经还给赵国大臣李兑看过相,并成功预言他能够在100天之内掌握大权。此人名叫唐举。举也写作“莒”。《荀子·非相》中描述唐举说:“今之世梁有唐举相人之形状、颜色而知其吉凶、妖祥世俗称之。古之人无有也学者不道也。”

    蔡泽见了唐举,如获至宝,在确定了唐举曾给李兑看过相这件事之后,忙向唐举问道:“依照先生看来,像我这样的人将来有什么作为呢?”唐举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番蔡泽之后,忙笑着说道:“先生的鼻子向着天空,肩膀太宽了,让脖子看起来特别的粗短,凸起的额头,塌下的鼻梁,罗圈腿。先生这种相貌,不才以为,只有圣人才有呢。”

    蔡泽闻言,不禁哈哈大笑,他自然明白,这不过是唐举开个玩笑而已,遂继续问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我看来,富贵那是我本来就有的,我想要先生帮助我看的,是我寿命的长短。”

    唐举摇头晃脑一阵,遂说道:“因为先生长相不能见人,所以先生的寿命,此后竟然还有43年之久。”

    蔡泽闻言,笑着表示感谢,遂坐上马车离开了唐举的住处,随后对他的车夫说道:“上天真是待我不薄,为人者,能够每顿都有米饭和酒肉,赶着马车奔驰,手抱黄金大印,腰系紫色丝带,在人主面前备受尊重,享受荣华富贵的时间竟然长达43年,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于是,蔡泽信心满满地离开了燕国,希望能够到赵国大展拳脚,可惜,到了赵国之后,蔡泽依旧郁郁不得志,这还算了,赵国竟然碍于他的名声,直接将他赶出了赵国。无奈之下,蔡泽只能前往韩国、魏国碰碰运气,却不料在半路上,他竟然连自己的锅鼎之类的炊具都被强盗抢走了。恰好这时候,郑安平和王稽之事传到他的耳中,蔡泽立马觉得说不定自己的机遇就在此时。于是,他星夜兼程到达秦国,辗转成为了秦王的客卿。

    不过,在这期间,蔡泽还真的费了一番心思。蔡泽到达咸阳之后,住最豪华的客店,吃最名贵的酒食,并大言不惭地对客店老板说,自己即将成为丞相,一旦自己做了丞相,就一定会重重地酬谢。

    老板闻言,顿时大笑不止,这不是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了吗?这人八成是个疯子,他一无是处,凭什么做秦国的丞相,而且当前秦国的丞相范雎,可是刚刚整垮了战神白起,可谓权倾朝野。这蔡泽何德何能,胆敢如此大言不惭。

    蔡泽也大笑不止,而且比起客店老板笑得更加放肆,并继续说道,这老板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不日就会受到秦王的召见,到了那时候,秦王马上就会免除范雎的职务,让自己上台。

    蔡泽的这番言语,虽然没有人当真,但却很快就传开了,不久,竟然连范雎府上也出现了这种流言。这让范雎对蔡泽感到十分好奇。而蔡泽想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于是,范雎直接将蔡泽请进了相府,他想看看,这世界上什么人会这么狂妄大胆。如此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竟然妄图谋取自己的相位。

    见了蔡泽,范雎差点哑然失笑,此人其貌不扬,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与自己一表人才、满腹经纶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于是乎,范雎傲然问道:“先生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竟能夺我相位?”

    在此之前,蔡泽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见范雎发问,遂不慌不忙地答道:“君侯的见识是多么的浅短呢,众所周知,君主贤明、臣属正直,是整个国家的幸事和福气,父慈子孝、夫信妻贞为一家的大幸之事。然而,自古至今,多少贤臣良将最终郁郁而终。”

    顿了顿,蔡泽继续说道:“比干忠正却不能续殷存,子胥智谋却不能保吴完,申生孝敬却不能止晋乱。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身与名俱全者,最上;名可法而身死者,居中;身存而名辱者,最下。商鞅、吴起、文种这些人,对君王竭力尽忠,立下汗马功劳,最后竟惨遭杀害,不得身名俱全,实在可悲。拿现在的君侯来说,声名功绩远远比不上以上三者,但是禄位贵盛、私财丰厚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再看秦王对君侯的信任,又比不上秦孝公对商鞅的信任、楚悼王对吴起的信任、越王勾践对文种的信任。”

    作了这番比较之后,范雎对于蔡泽之才,已经有了一番认识,同时对于他想要表达的意图,在心中也有了一点雏形。遂听蔡泽继续说道:“现在,如果丞相还不知进退之术,我怕您的祸患会比商鞅等人更重。您不会不知道:天地万物,四时之序,无功者来,成功者去,这是最明白不过的道理;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此乃天地常数;进退盈缩,与时变化,此乃圣人大道。可惜普通人常被一己私利诱惑,并不能领会其中的道理。正如鸿鹄、犀、象,它们居住之地原本远离危险,却因被诱饵诱惑,终不免于死。”

    这蔡泽之辩才果然了得,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范雎说得背心发凉,只听蔡泽继续说道:“书中有言:成功之下,不可久处。君侯相秦,计不下坐席,谋不出廊庙,坐制诸侯,利施三川,以实宜阳;决羊肠之险,塞太行之道,斩断三秦通途,令六国不得合纵;栈道千里通于蜀汉,使天下皆畏秦。秦之欲已得,君之功至极,正当秦国分功之时,却不思退避,则有商鞅、吴起、文种之祸。君何不让归相印,择贤者而授之?”

    话说到这个份上,范雎对于蔡泽的论调,实际上已经很明了了。蔡泽论人事、谈安危,语语动人,字字惊心。范雎何等聪明,一点即通。他知道,自己谗言杀白起已经犯了众怒,再加上郑安平和王稽的事情,自己在秦国政坛上,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与其最终落得个和商鞅、吴起等人一样的悲惨下场,还不如现在就急流勇退,尚能保个安全之身。于是,范雎奏请了秦昭襄王,盛赞蔡泽之贤,并且举荐了蔡泽担任丞相。

    范雎没有想到,秦王竟然很畅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可见秦王在最近,也萌生了惩办自己的心思,至少难以再重用自己。因为秦国眼下的形势,需要更多地仰仗军事集团的支持。

    而这蔡泽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他才做了几个月的宰相,便担心因他人的怨愤而被杀,遂直接退了下来。后来别人问他因由,他直言不讳地解释,自己可不是范雎,范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自己只要大难不死,后福什么的就不在乎了。不过他虽然辞去了相位,却还是继续参与秦孝文王和秦昭襄王时期的政事,到了秦始皇时期,还受到了重用。燕太子丹就是经过他的游说,才到秦国做了质子。

    这是后话,暂时不表。

    而范雎在秦昭襄王五十二年(公元前255年)辞去相位之后,死在自己的封地应城,也算是得到了善终。

    这里有必要提一下,关于范雎之死,除了善终(主论调)之外,历史上还有很多种其他的说法。比如林剑鸣先生在《秦史稿》的编撰中,对于范雎之死就进行了论述,和《史记》所记载的范雎之死大有不同。其间言道,在云梦秦简的《编年纪》中论道:“(秦昭襄王)五十二年,王稽、张禄死。”这个张禄,就是范雎初到秦国之时的化名。可见范雎在公元前255年,因王稽之事受到了连坐,就已经死了。

    但只是说范雎死了,却并没有说他被秦王杀了。而依据司马迁写史书的严谨,再加上后来的蔡泽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可以证明,就在王稽之事爆发这一年,蔡泽便来到了秦国,游说了范雎,范雎也在辞去相位之后不久便与世长辞了。

    范雎死了,他的一生有功有过,但是对于秦国的发展以及整个战国历史的发展进程而言,他所作出的贡献是无与伦比的。

第152章赵氏最后的辉煌

    墨子在《墨子·非乐篇》中说道:“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诚然,饥饿的人没有食物可以吃,寒冷的人没有衣物可以穿,劳动者受着剥削,日夜不得休息。这些是百姓心中恐惧的事情。但是在战国时期,最大的恐惧并不是来自这些,而是来自战争。

    战争双方的参战部队数量和最后的伤亡数量,比起春秋时期大了许多倍,以白起为例,数次战争下来,敌军就有了160万的伤亡,足见战争给当时人们带来了多大的阴影。

    仅仅长平一战,赵国即有50万将士长埋黄土。赵国军队经历如此巨变,能够参战的部队已经不多,以至于后来的邯郸之战,赵国老弱残兵仅仅20万人马,还是多亏了廉颇的坚壁清野政策,才得以凑齐。

    当时的赵国军队,可以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就是赵国旧都晋阳的守军,主要负责包围秦军右翼,总共有7万人马,如果赵国有实力,大可以通过晋阳军队进攻秦国的侧翼,同时也是拱卫赵国北方的重要门户。第二部分则是赵括屯留在中牟的3万守军,可以通过这支部队抵御强秦军队入侵赵国邯郸的左翼,同时又可以防备魏国趁火打劫。第三部分则是防备匈奴和燕国的代郡守军,常备军力约合5万人马,这支部队的灵活性很大,在战时可以扩编为10万人马。第四部分军队自然是赵国军队的重中之重,这支军队还可以具体地划分为武安守军和武城守军,兵力总数可达10万人马。

    廉颇凭借20万老弱残兵,能够抵挡住秦军45万精锐之师的连番攻击,除了廉颇战略得当,邯郸赵国人破釜沉舟、众志成城以及魏国、楚国的支援之外,邯郸本身防御设施的坚固和完备,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众所周知,当时的邯郸是战事最为频繁的城市之一,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战略位置,让赵国不得不加强防御,让其成为当时最为坚固的城池之一。

    但是,秦军毕竟太强大了,又是携胜利之威而来,在气势上可谓一往无前。赵国在这一过程中,也数次面临危急,这一切,如果没有廉颇等人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精彩指挥,或者没有赵国上下特别是赵军的舍生忘死,这种危急是不可能一一化解的,赵国人也在这一战争中,显示了他们别具一格的人文气质,非战之时其乐融融,必战之时则是坚强不屈,他们的血气阳刚,他们的精神昂扬都表现了出来。

    邯郸之战的胜利,与其说是廉颇指挥有道;或者说是赵军的胜利、联盟大军的胜利,不如说是赵国百姓的胜利。无可厚非的是,当时赵国平民为保卫邯郸,付出了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赵亡卒数十万,邯郸仅以城免”,就显示了邯郸之战的悲壮和惨烈。

    如果不是大势所趋,加上秦国在制度上已经远远地走到了东方六国的前面,赵国凭借其尚武的精神、百姓的坚强,不说一统天下,也定然能够长期立于不败之地。

    当时的燕国就不信这个邪,在长平大战之后,燕王急忙命令丞相栗腹为领兵大将,想要趁火打劫。关于栗腹,历史上的记载很少,只说当时他见赵国“壮者尽于长平,其孤未壮”的悲惨状况,于公元前251年大举攻赵。

    当时的各诸侯国之间的界限虽然并不是很严格,一个国家的百姓到其他国家去,几乎没有什么大的限制,但是在战争期间,对于间谍的防备还是比较严密的。燕国出于对赵国的重视,遂让丞相栗腹亲自出马,以祝寿为名,前往赵国一探虚实。到了邯郸,方才确信在长平一战中,赵国的青壮年几乎被白起坑杀殆尽。于是栗腹得出结论:此时此刻正是大举攻赵的最佳时机,其国内只剩下孤儿寡母,如果燕国乘虚而入,必定得胜。

    既然这样,燕国目前需要做的,就是选取一个最得力的将领,领燕国精锐之师前往攻取赵国,不战则已,战必胜。

    燕王想到了国内最为得力的干将乐间。乐间是名将乐毅的儿子,乐乘的同宗,因父亲的缘故被封为昌国君,是纯正的燕国人,其具体生卒年不详。

    在燕王找到他之时,乐间便直接拒绝了燕王要拜自己为将的要求,乐间认为,虽然赵国和秦国连年征战,使得国力耗损、军民大伤,但是无可厚非的是,这样的做法恰恰让赵国的普通百姓熟悉了军事,正所谓全民皆兵,指的大概就是此时赵国的情景。因此,乐间担心,如果此时的燕国军队出兵伐赵,名不正言不顺,势必士气大损,而赵国军民皆哀,哀兵必胜,未免燕国军队会战败,乐间遂不接受燕王让自己出征的诏令,甚至还一度反对燕王和丞相的决定。只可惜忠言逆耳却少有人知道其利于行,燕王见有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让燕国做一回渔翁,怎么可能放过呢?

    燕王最终没有听取乐间的意见,既然乐间不肯带兵出征,燕王只能退而求其次,拜丞相为将。此次出征的燕国军队总数达到了60万,也有人说燕国此次总共有两路大军以及战车两千乘。主将栗腹亲自率领其中的40万大军攻击赵国的鄗城;另外20万大军则由副将卿秦率领,主要负责攻击代城。

    不日,燕国大军便到达了宋子(今河北晋县南),转瞬之间就会兵临邯郸,为了化被动为主动,廉颇、乐乘遂和赵王商议,主动出击、各个击破,在燕国大军兵向邯郸之初,廉颇便向赵王分析了燕国和赵国军队之间的局势,廉颇认为,燕国此次前来攻打赵国的军队多达60万,可谓人多势众。而赵国刚刚遭逢大战,国内损兵折将,能够用于正面抗击燕国军队的人马并不是很多。但是赵国剩下的军队,只要略加调教,就一定能够成为一支视死如归的大军,无往而不胜。燕国的军队则认为赵国必败,骄傲的兵锋之下,隐藏的是失败的诱因。加之落井下石的做法为人所不齿,士气定然会大受影响。一个是长途跋涉,人困马乏;一个是以逸待劳,如此对比,赵国大可以和燕国一战,而且只要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燕国军队必然会四散奔逃。

    此时此刻,赵孝成王虽然对廉颇的战略并不是很理解,但是他至少有一个长处,那就是现在他对廉颇十分信任,既然廉颇这么说,那就这么办。

    于是,赵孝成王紧急派遣廉颇和乐乘,统领25万大军,也有人说是13万大军,应该有不实之处,首先敌我差距太过悬殊;其次则是赵国全民皆兵,在邯郸一线就有10万大军,此时赵国的兵力总数还是在40万以上。率领大军前往中途迎击燕国大军。

    当然,既然燕国军队有两路人马,赵国军队也分作了两路人马,廉颇自领兵20万,前往鄗城抗击燕国军队的主力大军;另外5万大军则由乐乘率领,在代城坚守不出,以阻挡燕国大军南下的步伐。

    纵观当时燕国和赵国的形势,从燕国方面看来,燕国和赵国的关系一向是不错的,以前赵国还和燕国在军事上有过合作,将领们都能够往来帮助御敌,此次贸然攻击赵国,燕国军队中的许多将士皆不能理解这种做法而心生懈怠;同时燕国丞相栗腹用兵不善,大军来袭,赵国最惧怕的就是60万大军铁板一块,如此赵国军队既不能正面攻击,亦不能各个击破。但是栗腹却将大军分兵几处,希望能够同时出击,全面攻取赵国,奈何最终被赵军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赵国的领兵大将可是战国名将之一的廉颇,生平几乎未尝一败,而燕国主将则是栗腹,其指挥才能自然难以企及廉颇。乐间分析得也很有道理,燕国的军士战力并不是很强,很多甚至不及赵国的一般平民。如此,燕国军队就很可能失败了。

    而从赵国方面看来,廉颇等著名将领都是从赵国和秦国的战争中滚爬过来的,邯郸一战很好地见证了赵国军力的强势和指挥将领的才华,燕国无论是在军力上还是在将领上,都难以企及;赵国全民皆兵、举国同哀,自然是哀兵必胜;还有一个客观的原因,当时为了防止秦国军队的长驱直入,赵国在邯郸一线组织了一支生力军,操练严谨,军力强劲,其尚武的国家风气很好地被利用起来。如此,注定了赵军的胜利。

    果然,就在燕国大军进驻鄙城,准备大举攻击之时,廉颇便率领大军迅猛攻击,此次赵军同仇敌忾,人人奋勇冲杀,加之廉颇指挥得当,赵军很快就将燕军打败,其主将栗腹也被斩杀。在代地这边,由副将卿秦率领的20万大军,听说主将已经被赵军斩杀,顿时军心大乱。乐乘也当真了得,见此机会,当机立断地号令全军:全力攻击。就像预先已经排练好了似的,燕国军队兵败如山倒,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其主将卿秦即被俘虏。

    燕国两路大军的败亡,对于赵国而言,影响力是巨大的。赵军在胜利的前提下,充分地扩大了战果,廉颇更是率领大军,乘胜追击敌人500里,甚至一度围困燕国的都城蓟(今北京西南)。燕王只能割让5座城池向赵军求和,赵军考虑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赵国目前的实力,并不适合攻打燕国的都城,遂同意了燕国的求和行动。

    此次战役,蕴涵了两个契机。首先,燕国军队损失惨重,使得东方六国抗击强秦的势力又大打折扣,加速了秦军统一六国的步伐。

    其次则是为赵国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赵国自长平大战之后,地位可谓一落千丈,列国都想在这一过程中分一杯羹,经此一役,赵国军队让其他国家重新认识了赵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由此,其他图谋不轨的国家也要三思而后行。本来,经历长平一战的赵国军队,已经视战争如梦魇,这次的大胜则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他们的自信。此外,通过这次战役,赵国中一大批优秀将领得以脱颖而出,如李牧、乐乘、庞煖等人,赵国不至于在军事上出现前后的断层。综上可见,赵国的重新振兴,并不是没有希望的。

    而且事后,赵王还特别信任廉颇,封其为信平君,担任赵国的相国。此后六七年时间内,在廉颇的带领下,赵国多次击退了各国的进攻,并在公元前245年攻取了魏国的繁阳(今河南内黄西北),赵国的国力得到了一些复苏。赵国也终于从内外交困中走了出来,经受住了赵国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

第153章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辛弃疾报国无门,空有一腔热血,却因为政府的无能而只能黯然感叹,他知道,并非前不见来者,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当年的孙仲谋,谈笑间樯橹灰飞,是何等的快意恩仇,可是历史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昔日的廉颇虽然名重一时,不也是经常为赵王所猜忌,为馋臣所不容?

    不久之前,就因为秦国的反间计,让廉颇被赵括所代替,最终长平兵败;而现在,赵国已经走投无路了,赵王只能继续信任廉颇。可是一旦危急过后,廉颇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呢?

    其实,在此之前,廉颇便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就在廉颇被免职之后,便闲置在家无所作为,门客们见廉颇已经失去了势力,便一个个争相离开,甚至都没有几个人多看廉颇一眼。

    长平之战后,廉颇重新受到大王的器重,被任命为三军主将,而又恰在此时,曾经离开自己的那些人,都纷纷回到了身边。廉颇心想,这些人都是趋炎附势之辈,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地忠心于自己的,与其养一群随时可能反戈一击的不忠之人,倒不如独自一个人清净。所以廉颇直接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并让他们自谋出路。

    更让廉颇咋舌的是,这门客不但不以自己的行为为耻,还振振有词地对廉颇说,在当时那种大浪淘沙的时代,门客离开或者回来,都是依据主人的财势而决定的,那应该是很平常的事情。就如同买卖一般,一个人有钱有势,有志大展宏图的人自然会甘心归附,一个人如果无钱无势,即使是一般的人才,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然要离开。如此明白清楚的道理,大家都心照不宣,无须互相埋怨。

    廉颇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凭借自己的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难以改变世人早已形成的价值观念。门客尚且如此,那么君王呢?或许有一天,在自己无用的时候,君王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纵使自己还能堪大用,但是如果君主找到了可以更好的取代自己的人,自己的下场又会如何呢?

    廉颇不敢想,因为该来的总是要来,担心也没有用。廉颇只能用尽全力,保全赵国的大好河山。

    公元前247年,秦王嬴政登基即位,两年之后,一直重用廉颇的赵孝成王死去,其子赵悼襄王顺势即位。赵悼襄王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236年,嬴姓,赵氏,名偃。本来,赵孝成王的位子,应该由尚在秦国做质子的太子即位,但是在大臣郭开的帮助下,赵偃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赵国君主。

    这种做法当然会引起许多太子派系和忠君派系的反对,廉颇便被认为是赵孝成王派系的一员。

    说起赵悼襄王,还得从他的谥号说起。其中有个悼念的悼字,主要是从三个方面解释的:首先,恐惧从处曰悼;其次年中早夭曰悼;最后,肆行劳祀曰悼。而襄字则有两种解释: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这就表明,赵悼襄王壮志未酬身先死,而且还喜好战争,希望通过战争能够重塑当年赵国的强盛。

    当然,赵悼襄王是有实现其理想的主观条件的,他虽然即位比秦王晚了两年时间,但是他并不和秦始皇一样,做了长达8年时间的傀儡君主。因为在他即位之初,便大肆打击权臣,集中全国权力于一身。

    而廉颇就是赵悼襄王的首要打击对象。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在赵国的国力得以恢复,廉颇也下定决心辅佐君王,准备重现赵国的辉煌之时,奸臣郭开出现了。郭开是赵悼襄王身边的红人,早在他还没有登基即位之时,郭开就是他身边的亲信。但是此人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才能,只是擅长溜须拍马,是个十足的小人。廉颇的性子就如同白起一般:直来直往,疾恶如仇。二人同朝为官,结仇生怨也就成了在所难免的事情。甚至有一次赵王召开宴会,廉颇当着众人的面,指责郭开的不是,由此埋下了一条祸根。

    后来在长平之战中,秦国使了范雎的反间计,言及廉颇与秦私通,消极避战,秦国惧怕的不是廉颇,而是赵奢之子赵括。于是,赵王便准备使用赵括换下廉颇。纵使蔺相如和赵括之母都苦苦劝谏,赵王就是不听。究其原因,除了赵王专横跋扈,独断专行之外,郭开的谗言也是赵王做出这等误国误民的决定的重要原因。

    历来奸臣和昏君总是相伴而生,相辅相成的。故《商君书·修权》中说道:“君好法,则端直之士在前;君好言,则毁誉之臣在侧。”正是由于赵王的昏庸无能,任用奸佞,才让郭开等人有了可乘之机。

    前人之事后人之师,白起一生,几乎所向无敌,却最终败在了范雎的一番言语之上。今日的廉颇,何尝不是面对这种危局?这当然不能全然将责任都归给那些馋臣谗言,如果君王能够明人克己,不嫉贤妒能,馋臣又怎么能够轻易地陷害得了忠臣良将呢?廉颇自赵惠文王开始,紧接着辅助赵孝成王,到现在的赵悼襄王,可谓三朝元老。即使再怎么愚钝,也知道自己位高权重、木秀于林,赵王可能会对其生出戒心和嫌隙的。

    果然,赵悼襄王一即位,便更加重用郭开,廉颇很自然地就陷入了君王惧、佞臣恨,朝不保夕的危难环境之中。不久,赵悼襄王便听信了郭开的劝谏,解除了廉颇的军事权力,革除了他的一切官职,以乐乘代替廉颇。

    同时,还派遣使者,要求廉颇回到邯郸待命。廉颇自然知道,自己只要一回去,就很有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义愤之下,廉颇遂率领大军攻击乐乘,赵军人人敬仰廉颇,见主将受辱自然不甘心,于是便产生了同仇敌忾之心。不久,乐乘便支撑不下去了,只能逃回邯郸。

    此时此刻,摆在廉颇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起兵闹事,另立新主;要么改朝换代,自立为王。廉颇能征善战,威震诸侯,对他而言,要成就君王大业实在是易如反掌。但他一不另立新主,二不自立为王,最终选择了“奔魏大梁”。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其实,在此之前,便有乐毅奔赵国的先例,廉颇去魏国,就是为了让赵王能够觉醒。当初乐毅是燕国的名将,曾经率领大军大败东方强国齐国,可惜后来燕国新王即位,对其心生嫌隙,迫使乐毅投奔赵国。后来齐国田单大败燕军,燕国国势危急,最终只能遣使来赵,请乐毅重新出山。

    廉颇就是想通过此举,让赵王能够好好反省自己的过失,继而重新启用自己。只可惜,“用贤如转石,去佞如拔山”(《宋史·刘黻传》),任用贤才,就像转石头一样容易,铲除佞人,却像搬山一样艰难。赵悼襄王刚愎自用,怎么可能感受得到廉颇的一片良苦用心呢?

    当时廉颇完全可以去比魏国更加强盛的齐国,或者去军事力量较强的燕国,何以会选择被白起打得一蹶不振的魏国呢?由此可见,廉颇其实是想通过魏国来抗击秦军,所以廉颇最终投向了魏国的怀抱。

    魏王也素闻廉颇的贤能,同时也知道,廉颇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可能为魏国全力卖命,所以当廉颇到了大梁之后,魏王并没有重用他。廉颇对这一切,也并不在乎。他所看重的,是有朝一日,赵王真正能够醒悟过来。眼下赵国国势日衰,秦国也屡次围攻赵国,相信不久之后,赵国求援的人就会到来。

    不出廉颇所料,那个求援的人就是宦官唐玖。

    此人和郭开可谓蛇鼠一窝,本身就是一个嫉贤妒能的人,加之在此之前,郭开便暗中给他送了许多的钱财,让他回来之后,向赵王说廉颇的坏话。恐怕廉颇的希望要落空了。

    在赵王的授意下,唐玖带着一副名贵的盔甲和四匹快马,星夜兼程来到大梁,以慰问廉颇。实际上是看看廉颇还能否担当大任。廉颇做了那么多年的相国,对于赵王的这点举动的意图自是十分清楚,于是,廉颇便在唐玖的面前,山吞海吃了一顿。据历史记载,当时廉颇为了显示自己老当益壮,竟然一顿饭吃了一斗米和十斤肉。吃饭过后,竟然顾不得上茅厕而直接披挂上马,挥刀自如,其英明神武可是一点不减当年,廉颇就是要唐玖给赵王传达一个信息:自己能吃能喝,身体特好,沙场之上依旧所向无敌,希望大王能够重新启用自己。

    可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在廉颇暗自庆幸,自己还心有余力,大王就找到了自己的时候,唐玖却在郭开的名利引诱下,向赵王如实说了廉颇能够一顿吃一斗米、十斤肉的情况,甚至还有意加深了赵王对廉颇的认识:廉颇和唐玖在一起,不多时间便上了三次茅厕,可见其新陈代谢功能的强大。

    可赵王不这么认为,一个人上战场,就是要有忍的功夫,廉颇连大小便都难以制止,频繁发生,教赵王如何能够安心将国家军队交付给廉颇呢?于是,廉颇失去了扶持赵国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是,廉颇并没有就此失望,就在赵王决意不用廉颇的同时,楚王悄悄地将廉颇迎到了楚国,并封其为大将,以图通过廉颇能够使得楚国的军事力量重新强大起来。廉颇也希望能够借助楚国的军力,策应赵军对秦军的行动,以减轻赵国的军事压力。只可惜自楚国迁都之后,楚军便人才凋零、士气低落,廉颇初来乍到,他们自然不服,最终廉颇只能无功而失望。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够明白廉颇的心思,他的心中无时不想着能够为赵国的子民做一些事情,能够为赵军抗秦承担重任,只可惜报国无门,只能叹息:“我思用赵人。”

    满怀忧国忧民之心的廉颇,最终因为报国无门而只能客死他乡,公元前241年,这位支撑赵国数十年军事的元老,终于在楚国的寿春闭上了眼睛。

    廉颇身为战国名将之一,一生征战无数,几乎未尝一败,攻城略地,收徒抗敌,为时人所敬仰;为人则古道热肠、仗义执言,一旦自己有错,则知错就改,心胸坦荡,为后人所拜服。司马迁在《史记》中这样评价廉颇:“廉颇一身用与不用,实为赵国存亡所系。此真可以为后代用人殷鉴矣。”恰如其分地论述了廉颇之于赵国的兴衰荣辱,更说明了战国时代,人才才是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根本所在。

第154章战国名将李牧

    战国名将,如廉颇、乐毅、白起、王翦、田忌、孙膑、庞涓等人,无不是智计高绝,谋划奇诡。却少有人如同李牧那般,在狂澜既倒、大厦将倾之时,临危不乱,可谓智谋无敌,仁义无双,骁勇无匹,这三者兼备之后,李牧便能够将军务政事和人生大道融为一体,贯通始末,成就明体达用的所谓境界。

    在介绍李牧之前,有必要对当时的北方形势做一番计较。

    据司马迁在《史记》中的记载,在公元前3世纪后半叶,匈奴已经开始成为一支相对统一的、强大的民族,单于领导着这个强大的民族国家,其地位也就等同于中原地区的天子。在单于之下,有两个最大的官职,即屠耆王,意为左、右贤王。左贤王一般是匈奴单于的继承人,住在单于大帐的东面。右贤王则与之对应,住在西面,此外,匈奴还形成了一定的官职和高低等级,如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然后是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这是匈奴从文化的相似性到权力的集中化的一个重大进步。这个游牧民族,在行进时被组织得像一支军队,而且历来喜好攻打掠夺的地方就是富饶广阔的南方中原地区。

    匈奴历来号称是马背上的民族,部族的骑马技术本就高中原华夏人一筹,加上骑兵的机动性以及他们娴熟的弓箭技术,使得中原地区的王朝在面对他们之时,头疼不已。昔日赵武灵王就是学习胡服骑射,才让赵军得以成为宇内第一等的军事集团,赵国也正因如此,才步入了其生命的巅峰。

    当时和北边匈奴部族接境的国家,除了赵国之外,还有西边的秦国和东方的燕国。

    赵国早在赵武灵王之时,便率领大军攻破了楼烦和林胡两个部落,并且修筑了自代郡(今河北蔚县)经阴山山脉南麓,到高厥(今阴山山脉西端)的长城,设立了代郡、云中郡(今陕西榆林)、雁门郡(今山西西北部宁武以北)等郡县。

    燕国则主要依靠大将秦开,此人曾经率领燕国骁骑,大败东胡部落,迫使其向北方撤离,长达千余里。为了防止匈奴部落的再次入侵,燕国也不遗余力地修筑了从造阳(今河北怀来)到襄平(今辽宁辽阳)的长城,并且设立了渔阳(今北京密云)、右北平(今河北平泉)、辽东(今辽宁辽阳)、上谷(今河北怀来)等郡县,戍边屯民。

    秦国则主要是在宣太后掌权时期,依靠美色之计,加上白起的勇略,最终一举平定义渠,自陇西(今甘肃陇西),再经过北地(今甘肃宁县)后到达上郡(今陕西绥德),修筑了绵延千里的长城,从而最有效地防止了义渠国旧部的北逃和北方匈奴部落的进一步入侵。

    前面提到的诸国防御的部落,大多是广义的匈奴的一支。有很多还在这一过程中被汉化,从而和中原百姓相似。真正的匈奴帝国,就是在其他部落被中原各国联合抵御,逐渐削弱的过程中,不断地强盛起来的。

    李牧的生年不详,是赵国柏(今河北邢台)人。早在赵惠文王时期,李牧就已经成长为一名可疑独当一面的优秀将领。匈奴仿佛是和李牧相生相克,伴随着李牧的成长,匈奴也逐步强盛,并且经常出兵侵袭赵国的北部边境,无奈,赵惠文王只能派遣李牧领军,凭借赵国修筑的长城和边塞,戍边抗敌,驻守代地。

    李牧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怎样可怕的一群敌人,边塞之上甚至盛传,匈奴部族中竟然有茹毛饮血之辈,这比之西边强秦的斩首获取军功,还要可憎可怕。

    因此,李牧戍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稳定军心,激励士气。在这一方面,李牧采用了比较朴素的方法,他每天命人杀几头牛,以犒赏军中立下功勋的军士。这既可以让军士们更加奋勇杀敌,也能够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一番心意。与此同时,李牧还亲自出马,教授军士骑射之术,树立了将领亲近一般军士的典范,整个赵军可谓其乐融融、关系融洽。

    当然,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李牧有充足的军费保障。其实,早在李牧戍边之初,赵王便赋予了李牧特权,可以根据战争的需要,不经请示便设置官吏、任命僚属,并且代地的田租赋税标准全部由李牧确定,其上缴所得无须供奉赵王,可以自行支配。如此,只要李牧能够成功地抵御匈奴的入侵掠夺,要自给自足基本不成问题。

    无疑,这是李牧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针对匈奴大军的不同特点制定的战略。为了加强防御,李牧完善了长城防线上的烽火台,并且派遣精兵强将日夜守护,同时派遣了大量的探马,前去侦察匈奴大军的动向,防止匈奴大军的偷袭。

    李牧知道,单单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即使赵军有强大的情报网和完善的防御体系,但如果匈奴大军真的来了,依靠其来去如风的作战风格,留给赵军的反应时间其实是很少的。他们的到来,只为了抢夺物资,并不是为了占据土地。因此,李牧和边境的军民约定,一旦匈奴入侵,则全部坚壁清野、示敌以弱,从而麻痹敌军,让敌军无法得到自己的物资,进而为赵军歼灭匈奴大军创造机会。

    是以每次匈奴大军前来,烽火台便会报警,无须李牧下令,大家便依据约定,将细软收拾好,并退守城池之中。不管匈奴大军如何骂阵,赵军就是坚守不出,匈奴吃力不讨好,多年下来,这种战略便逐步显示出其明智之处,匈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并没有获取半点粮草,没有诛杀半个敌人。

    可是久而久之,这种战略也显现出了它的弊端,赵军虽然起到了示敌以弱的效果,赵国的赵王和普通的军士却没有真正明白李牧的高超之处。甚至在边境之上,赵国士兵三五成群,私下议论,认为李牧胆小怯战,遂而生出了愤愤不平之感。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君王即使再过贤明,也难以全部明白为将者的良苦用心。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将在外,就只能随机应变,不可能听从君王明显错误的决断。

    赵孝成王即位之后,也不明白李牧何以一直坚守不出,在他的眼中,李牧此举无疑是在毫无意义地消耗赵国的赋税粮草,消磨军队的士气。于是,赵孝成王派遣了使者前来,对李牧大加责备,并严令李牧,要么马上出击匈奴,要么回到邯郸。

    大凡天纵奇才,总是有一些独立的特性,不为外物外人所动,不为闲言碎语所迷,李牧知道,匈奴已经有所行动了,只有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对于赵王的责难,李牧没有半点申辩,依旧我行我素。他相信,赵王定然会明白自己的苦衷,李牧甚至还认为,为将者,就是需要得到君王的信任。

    于是,李牧在赌,赌匈奴的轻敌进而会妄动;赌赵王的信任进而会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可是他赌对了敌人,却没有赌对自己的君主。赵王见李牧不为所动,遂愤恨不已,一纸诏令,将其调回都城邯郸,并且派遣了另外一员大将来替代李牧。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将领一到边关,便急于建功,他奉赵王号令,每次匈奴大军一到,赵军便全线出击。可是匈奴军队的战力实在是太过强悍,特别是在野战之中,赵军更显得不足。三番四次下来,赵军损兵折将不说,还消耗了大量的军备,粮草也被掠夺,边民不得安生。

    直到这时候,赵王才想起了还是李牧在位之时好,虽然没有功劳,却也没有任何损失,对于战略重心在中原地区,和诸侯争霸的赵国而言,北方的安定才是最重要的。

    本来赵王准备亲自出马,请李牧重新出山,但却拉不下面子,只能派遣使臣前去。岂料这李牧还是以前的那个执拗的脾气,不但没有半点收敛,而且还更甚往昔。使臣好心好意地前来传达诏令,李牧竟然闭门不出,坚持认为自己生了病,遂不能上任。

    眼看边关战事日紧,赵王被逼无奈,只能下强制命令,让李牧无论如何也要火速前往边关救急。李牧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恰到火候了。既然赵王不能全部地信任自己,那么自己只能略施小计,逼迫赵王就范。

    此时赵王有求于李牧,只能耐心地听取李牧所言,答应他的一切要求。其实李牧的要求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既然坚持要李牧出马,李牧自然不敢怠慢,但是赵王必须要答应李牧,一切照旧,不得干预。

    赵王心想,这李牧自然如此坚持,兴许有他自己的理由,反正只要他一去,边关就能获取暂时的安定,国民不会有多少损失,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赵王答应了李牧的请求,李牧也重新回到了雁门。军中将士见李牧前来,虽然很多对其为人很钦佩,却对他的避战做法而感到不耻。

    李牧没有说什么,毅然下令,一切依照此前自己的政令行事。一连数年时间过去,匈奴大军也数次入侵,可是在李牧的策略下,匈奴每次都一无所获,同时还生出了轻敌之心,认为李牧此人胆小无能,不敢和匈奴征战。但匈奴阵营中也不乏有识之士,见此顿生疑虑,认为李牧固然胆小,但是其策略对于匈奴而言,无疑是很有效果的。

    李牧对这一切流言飞语,依旧不为所动。

    在李牧的心中,一个宏大而深远的计谋早已经诞生了。他和几名值得信任的将领商议决定,给匈奴来一个诱敌深入,设置伏兵,歼灭敌军。此时此刻,边境上的赵军在李牧的舆论引导下,渐渐地将对李牧的不满,转移成了杀敌建功、抗敌报国的愿望。此时此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为了保证此次作战的必胜,李牧从赵军中精心挑选了1300辆战车,1.3万匹精壮的战马,5万多骁勇善战的兵士以及10万名百步穿杨的弓箭手。继而进行多兵种联合作战的操练,不禁使得赵军军威大盛,战力增强,士气也与日俱增,人人摩拳擦掌,准备和匈奴大战一番。

    这一天很快来临。公元前244年春,赵军向匈奴主动出击。在李牧的指示下,大批百姓漫山遍野地放牧牛羊,自然,这批牧民只是个诱饵。匈奴自然不会轻易上当,遂派遣了一小股的匈奴士兵前来一探虚实。李牧闻讯,也率领了一小股赵军出击。匈奴兵和赵军一交战,方才发现,这李牧不禁胆小如鼠,而且还一点都不会打仗。方才一次冲锋,赵军便大败而逃,连山坡上放羊牧马的数千百姓也弃之不顾,任由匈奴俘虏。看来,过去匈奴对李牧的看法,实在是言过其实了。

    多少年来,匈奴第一次获取了这么大的胜利,单于也感到十分高兴,再经过手下那些建功心切的人的挑唆,匈奴单于刹那间便觉得头脑发热,遂率领大军大举入侵,准备一扫多年来一无所获的晦气。

    而赵军这边,李牧早就知晓了匈奴大军的动向,并且在其必经之地布下了奇兵,先并不急于出击,等到匈奴大部队到来后,李牧当即下令进攻。为最大程度地消耗敌军,赵军先采取的作战方式是守势的协同作战,战车阵从正面迎战,从而成功地阻滞匈奴骑兵的行动;同时,赵国的步兵集团也居中阻击,后置弓弩兵轮番远程射杀,赵国的骑兵及精锐步兵岿然不动,隐藏于赵国军阵的侧后方。

    第一轮冲击下来,匈奴军损失惨重,于是李牧乘势将控制的精锐部队由两翼加入战斗,一时之间,对匈奴军队形成了钳形攻势,将匈奴大军包围在战场之中,经过几年养精蓄锐,厉兵秣马,训练有素的赵军将士们已经摩拳擦掌多时,急于建功立业,个个生龙活虎,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敌军。整个赵军配合严密,仿佛是一架运转严整的机器,负责在两翼包抄的1.3万名赵军骑兵,如同两把锋利的砍刀,不费吹灰之力便撕开匈奴人曾经无敌于天下的军阵,10万名匈奴兵士便在这一瞬间,被赵军成功地扼住了咽喉,垂死挣扎。原本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却在李牧的运筹之下,以一场单方面屠杀的方式决胜。最终匈奴方面只剩下单于率领少量的亲随狼狈地逃窜。

    当然,此次李牧对匈奴一战的胜利,绝对不仅仅是赵国的胜利,也是古代农耕民族对于游牧民族的胜利,它为中原地区遏制强大的北方游牧部族的入侵提供了典范、树立了榜样,对后世的战争也起到了巨大的启发作用。

    李牧在取得了这次战役的胜利之后,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乘胜追击,灭掉了赵国北部边境上的匈奴附属国家,如襜褴、东胡等族,在李牧大军的打击下,都遭受了重创。赵国北方边境得以长期和平,此后10多年,匈奴不敢和赵国言兵。

    李牧就此声名大噪,成为了赵国继赵奢、廉颇之后,最为杰出的将领。

    可是,和匈奴不同,西方的秦国可不容易上当,李牧在稳定了北部边境,而赵国国内廉颇遁走,赵奢不在之后,被迫返回中原,对付强大的秦国。一个名将的荣誉就此光芒四溢,一个名将的悲哀也就此激情演绎。

第155章赵国最后的大将

    在匈奴遭受李牧重拳出击之后,此后10多年,其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整个北方的天空,一片安静祥和。李牧功成身退,但并没有就此坐享其成,他在公元前246年回到邯郸做了一般的官员,还在一次出访秦国的任务中,以相国的身份和秦国签订了盟约,令秦国归还了赵国的质子。一年之后,赵孝成王便去世,留下了昏聩无能的赵悼襄王,气走廉颇。朝中赵奢、蔺相如等真正的能臣接连去世,这时李牧做了赵国的朝中重臣。

    不久之后,燕国趁机进攻赵国,被赵军打败。公元前243年,赵悼襄王派遣李牧乘胜追击,攻打燕国。燕国的武遂(今河北徐水西北遂城镇)、方城(今河北固安南)很快就被李牧大军攻克,李牧再次向世人展示了他一代军事大将的风范。

    8年之后,赵悼襄王逝世,赵王迁即位,是为赵幽缪王,此人更是无道无德,宠信奸臣,打压忠臣,赵国基本上已经被秦国宣判了死刑。先王死,新王立,正是国之大殇,青黄不接之时,秦国自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派遣了大将樊於期攻取了赵国的平阳(今河北邯郸磁县东南)、武城(今山东武城西)两座城池。赵将扈辄在武遂被杀,所领军10万悉数被秦军斩首。

    樊於期,原名桓齮,今河北蠡县鲍墟乡南庄村人,战国末年秦国武将,此次秦国挂帅的便是樊於期。

    为了扩大战果,樊於期于公元前233年率领大军乘胜追击,从上党出发,穿越了巍峨的太行山,深入到了赵国的大后方。赵国军队不敌,其赤丽、宜安(今河北蒿城西南)两座城池也很快就被秦军攻克。

    秦军遂长驱直下,兵锋所指直向邯郸进军,形势万分危急。如果这一次再让秦军围住了邯郸,诸侯就再也难以凑集当初的合纵大军来援救赵国了。

    此时的李牧正在雁门镇守,赵王闻讯急忙派遣飞骑前往雁门,拜李牧为大将军。李牧临危受命,急忙率领大军,星夜兼程从雁门南下,以求在秦军围困邯郸之前,于半路之上抵御和阻击秦军。

    与此同时,邯郸方面也派遣了一路大军,很快就和南下的李牧大军会师。大军转而向西行进,和秦军对峙于宜安附近。眼下的情景很明显,秦军连战连胜,士气如虹,如果仓促之间让赵军和秦军硬碰,则赵军取胜的机会必然不大。所以李牧采取了高筑营垒、坚守疲敌的策略。不管秦军如何地骂阵、叫阵,赵军就是不为所动,军队要速战速决,最为讲求的便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樊於期身为秦军大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昔日廉颇为赵国大将之时,同样是坚壁清野,固守不出,待得秦军疲惫,粮草不济之时,便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进而乘胜追击。樊於期认为,此次李牧同样的坚守不出和秦军对峙,想必也打着和廉颇一样的算盘。

    但是秦军千里跋涉,远征赵国,粮草必定不济。长久下去,如果战事没有推进,则最终会不战自溃。于是,樊於期定下了一条计策,亲自率领主力进攻肥下,企图给赵军造成一种错觉,以诱使赵军放弃城池,出门救援。只要赵军走出了城池,则秦军就可以在运动中歼灭敌人。

    李牧早就看穿了敌人的一切,对于樊於期的诱敌救援的计策,丝毫不为所动。这时候,赵军之中也产生了分歧,尤其是偏将赵葱急忙向李牧建议,要求火速出击,救援肥下。李牧只能向大家细心解释,如果敌人去攻击,我便去救援,就会受制于人,乃兵家之大忌。

    在说服将领之后,李牧又为赵军定下了破敌之策:当前秦军为了吸引赵军前去救援肥下,主力军队离开了大营,所以营中的兵力必然十分薄弱。赵军多日以来一直是避而不出,这让秦军觉得赵军肯定不敢出城相战。如此,赵军只要出战,便能够起到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作用。

    果然,赵军大军突然出现在秦军大营面前之时,秦军惊愕不已,虽然没有太大的慌乱,但是敌我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所以李牧很快便扫清了秦军大营的留守人员,其全部辎重也被赵军俘获,可谓大获全胜。

    在李牧出战之后,樊於期经过认真的思考,遂决定率领秦军主力,回去救援秦军大营。可是他没有料到,李牧会那么迅速便将秦军大营攻克。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李牧对秦军的每一个举动,似乎都能够事先预料,竟然在半路上备下伏兵,待秦军一到,便从正面阻击秦军。眼看着秦军殊死一战,即将攻破正面赵军的防守,突然从两翼之间杀出了另外一股赵军,看那规模俨然正是赵军的主力。秦军再一次猝不及防,很快便被赵军杀得溃不成军。

    樊於期最终只能率领为数不多的亲随突破赵军的重重围困。但是他不敢回到秦国,害怕回到了秦国,秦王会追究樊於期兵败的责任。当今天下,只有一个国家实力未损,和秦国的关系也比较紧张,是樊於期可以投靠的国家,那就是燕国。可是他却不知道,秦国统一天下的步伐,不是一个边陲之国或者是一个绝世名将可以阻挡的。

    秦王政听闻了这个消息,震怒不已,将樊於期的三族全部诛杀,同时还通告天下,谁能够献上樊於期的人头,秦王必定会赏赐其千金,封万户侯。樊於期最终没有逃脱死于非命的命运,为了成就荆轲名动天下的刺杀,毫不犹豫地献上了自己的头颅,让荆轲拿去做了觐见秦王的见面礼。

    赵军通过这一次大胜,对秦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赵国也得到了暂时的喘息之机。甚至连赵王也认为,赵国只要有李牧在,秦国就休想灭掉赵国。于是,赵王给予了李牧超然的地位,封其为武安君。

    在赵王眼中李牧已然成了赵国的白起,普天之下,只有李牧才能够与秦军一较高下。

    从这次战役中,李牧首先对整个战局和秦军的动向意图洞若观火,首先便采取坚守不出,待秦军疲敝,再乘胜追击的策略。秦军想用一计策诱敌出城,李牧便将计就计,给秦军来了一个围点打援,秦军大破。赵军李牧的声名,在这之中也达到了鼎盛。

    樊於期走了,但是秦国还有王翦、蒙恬等一大批优秀将领。

    秦王政统一天下的进程,也不会因为一场战役的成败,受到影响。

    公元前232年,秦王政再派遣数十万大军进攻赵国,此次秦军分了两路。其中一路大军从由邺(今河北临漳西南)出发,向北进发。秦军的战略意图很明显,只要能够渡过漳水,就能够迅速地奔袭赵国的都城邯郸。

    为了保证此次战争的胜利,秦王政还亲自率领秦军主力由上党的井陉(今河北井陉西北)出发,企图从邯郸的北部进击赵国。只要秦军到达邯郸北部,便能够将赵国一分为二,首尾不能相顾,如此则赵国危矣。

    李牧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秦军进攻进到番吾(今河北平山南)之时,李牧便率大军对其进行顽强阻击。秦军攻击邯郸南部,也因为漳水和长城的阻隔,而举步维艰。

    李牧见状,当机立断地改变了赵军全面阻击的战略,南面的赵军主要负责守卫,而北方的赵军则在恰当时机内进击秦军。如此,便能够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于是,赵军大将司马尚奉李牧之命,在邯郸南部据守长城,让秦军不得进入。另一边,李牧亲自率领赵军向邯郸北方进击。不出数日,赵军便在番吾和秦军遭遇,李牧亲自督军,对秦军发起了猛攻。秦军不得寸进,遂心生慌乱,赵军士气更加旺盛,很快便击溃了秦军。李牧也不追击,而是迅速挥师南下与司马尚大军合兵一处。

    秦国南部大军很快获悉了北方大军的溃败,更听闻赵军李牧大军已经到达。于是,象征性地和赵军开战一番之后,发现实力虽未损但却难以取胜,只能班师回去。李牧通过自己高超的指挥艺术,再一次击败了不可一世的秦军。

    但是赵军虽然一再取得与秦军交战的胜利,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此时的赵国已经与长平之战以前的赵国不可同日而语。秦国已经更加强大,即使三番四次大战下来,接连损兵折将,但却并没有损耗元气。

    反观赵国,其军事实力则丧失殆尽,即使秦军败退,赵军要想追击,也是有心无力。因此,原本会歼灭秦军的战役,变成了只能击溃秦军的结局。李牧也深刻地明白赵国的危机,为今之计,只能退守邯郸,才能够自保。

    然而,让赵王始料未及的是,赵国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国家朝不保夕之时,韩国和魏国却投降了秦国的阵营,并时常受到秦国的差遣,前来攻取赵国。赵王只能再次派遣李牧为将,前往南部抵御韩国和魏国的大军。可是人力有时穷,一个李牧又怎么能够抵挡敌人接连不断的战争呢?更何况,敌人还有比战争更可怕的手段。

    公元前229年,秦王政再次派遣大将王翦率领秦军主力从井陉南下,同时杨端和则率两河内的秦军,总共数十万大军围困赵国国都邯郸。其实,秦王政之所以选取在这时候出击,正是看准了赵国的虚弱。当此之时,赵国已经是日薄西山,同时赵国的北部边境代地爆发了大地震,引起了赵国境内大面积饥荒。李牧只是在军事上有所建树,但其并不懂为政为民之术,即使他有心改变赵国国力不断衰弱的情景,也是鞭长莫及。此时的李牧,已经成为了赵国军中的主心骨,没有了李牧,赵军打仗就如同无头的苍蝇。赵王也看到了这一点,秦军一入侵,便火速任命李牧为大将军,司马尚依然作为副将,倾尽全国的兵力财力前去抵御秦军。

    李牧绝非浪得虚名,在他的指挥下,赵军很快将来犯的秦军击溃。

第156章赵国自毁“长城”

    这时候,王翦出现了,他并不是对政治一窍不通的武人。一个个事实证明,如果不谙政治,不懂外交,不仅在战争中难以明白大局,国内也会受到某些人的猜忌,从而处处受制。为将者,自然希望自己制人而不愿意受制于人。

    当时秦赵之间的战事存在着一个很明显的现实:李牧是秦军最大的敌人,只要这个人存在一天,秦军就很难在战事上有所推进。多年以来,李牧皆未尝一败,这让赵军士气大盛,而秦军则心生畏惧。

    于是,王翦和秦王政商议,既然明招无用,那么就只能用阴谋了。

    当初尉缭得到李斯的举荐来到秦王跟前,为秦王制定了兼并立国的策略,同时还向秦王陈述了统一山东六国的顺序。尉缭认为,韩国、赵国、魏国、楚国、齐国、燕国中,韩国的实力是最弱小的,也是最容易攻取的。而要想要一统天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得到三晋的臣服,只要赵国和魏国一灭,则秦国定鼎天下的大业就算完成了七分。到时候,燕国、楚国和齐国要想有所作为,就是螳臂当车了。

    然而,秦王政还是担心,就这样毫无道理地前去攻打赵国会引起局势的紧张,说不定会再次引发一次合纵。当此秦国统一天下的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于是,尉缭再次向秦王献计,可以让自己的学生王敖前去赵国,收买前番对廉颇下毒手的郭开,只要这个人能够为秦国所用,可以胜过秦国的十万精锐之师。另外则要大将王翦率领十万雄兵,声言要去攻打魏国,如此,就可以为王敖的外交活动提供坚实的后盾。

    秦王同意了尉缭的要求,王敖遂在尉缭的交代下,首先来到了魏国,向魏王大肆挑拨韩、赵、魏三家的关系。并且向魏王陈述当下的形势:韩国早就唯秦国马首是瞻,而赵国也和秦国关系良好,如果秦兵前来攻伐三晋,必定首先攻打魏国,魏国该怎么抵挡呢?

    魏王一听,魏国面临的局势如此不利,于是向王敖问计。

    王敖建议道,魏国大可以把邺城献给赵国,这样,赵军必定要分兵把守,如此一来,秦国如果去攻击邺城,就不是攻击魏国而是赵国了,赵国就成了魏国的替罪羊。

    魏王被王敖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于是把邺城的地图和割让邺城的国书给了王敖,并且让他代替魏国前去赵国,说服赵王出兵守备邺城。

    王敖到邯郸后,并没有直接前去找赵王,而是找到了郭开。王敖带着秦国丰厚的财富,且出手阔绰,让郭开不得不动心。郭开拿了王敖所带来的三千金,收了三座城池,再从头到尾明白了王敖要他做的事情后,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到宫殿,向赵王进谏。赵王身边并没有明智贤达之人,所以郭开一开口,这件事情很轻松便办成了。

    如此,秦赵两国又重开了战事。

    秦军在战场上屡次败于李牧之手。秦国千里跋涉前来远征赵国,自然不会甘心就这样白白地撤兵,也不可能和赵军长期对峙,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给赵军来一个釜底抽薪。这时候,郭开又被秦国重用了一次。

    当然,要成功实行这个反间计,首先要给予郭开重金,同时也让他感觉到自己没有了后顾之忧,如此,他才会毫不保留地、全心全意地帮助秦国。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秦军王翦到了前线,没有发动一次攻击就派遣了一名使者前去同赵军讲和。李牧哪里知道,在此之前,王敖已经奉秦王和尉缭的命令,来到了秦国军队的大营,要求他们和赵军讲和;不久之后,王敖又去了赵国邯郸贿赂郭开,让他向赵王说当前李牧和秦军王翦对峙,之所以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发动攻击,是因为李牧得到了秦国的无上好处,只要邯郸一破,秦王就可以封李牧高官。

    而另一边的李牧,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便回到了邯郸,向赵王报告了秦军求和的情况。赵王尚搞不清秦国的意图,一时之间也没有答应李牧。然而,李牧前脚刚刚走出宫殿,郭开后脚便进来向大王报告了李牧受贿,欲要谋害赵国的消息。

    赵王大惊失色,这李牧也太大胆了些,竟然只告诉自己秦军要和赵军讲和,而他擅自主张对赵王封官以及自己得好处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于是,赵王决定派遣使者前去探个究竟,这使者也害怕进入赵军大营,一个不慎就被李牧杀了。再一看,秦国使者竟然大张旗鼓地进出赵营,看来所言非虚。于是,这个使者将情况如实报告了赵王。

    郭开遂向赵王建议,以相国的位子为诱饵,召李牧回来,同时用赵葱代替李牧,切不可让秦军和李牧达成共识,占了先机。

    此时的赵王已经是六神无主了,郭开是自己的亲信,又说得头头是道,所以对于郭开的建议,赵王皆毫不犹豫地采纳。赵王马上委派宗室赵葱和齐人投奔过来的颜聚去取代李牧和司马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此关键时刻,换将势必会有损士气。长平一战血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为将者要面对千变万化的战场形势,最重要的就是独立的行事权力。为了赵国的江山和百姓,李牧只能暂时不接受赵王的调令。

    其实李牧也知道当初的廉颇是何等结局,当初的乐毅是何等的悲凉。赵国名将辈出,英雄遍地,奈何奸人当道贤人危,赵王又昏聩无能,自己一个人又怎么能够改变这种现状呢?也许这一次,自己不但难以保全邯郸,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能够保全。

    赵王见李牧不为自己的调令所动,就和郭开商议暗中布下全套,将李牧捕获并斩杀了他。司马尚也受到了牵连,被赵王弃而不用。如此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赵国斩杀大将,实为国家不幸。奸臣当道,主上昏庸,是自取灭亡。

    就在李牧被杀的三个月之后,赵军便在王翦的猛攻下大败,东阳地区(约今河北邢台地区)被秦军占领,主将赵葱战死沙场,副将颜聚则逃亡邯郸。公元前227年,邯郸被秦军攻克,诸侯不能救,赵王和颜聚都被俘虏。

    但此时赵国并没有彻底灭亡,公子嘉有幸逃往代地(今河北蔚县东北)称王。然而,代地十分弱小,公子嘉又没有什么作为,根本无法阻挡秦军一统天下的步伐。在秦军的攻击下,代很快便灭亡了,从此赵国从名义上和实际上都消失了。这一年,是秦王政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距离秦国一统天下,诛灭六国还剩下一年的时间。

    一代大将李牧就这么死了,和他生前战死沙场的愿望差得太远,赵国用人不信,自毁长城,从而加速了自身的败亡。

    当然,历史记载可能在李牧致死的具体原因上有所差别。《战国策·秦策四》中说,秦谋士顿弱北游燕国,赵国杀李牧;《战国策·秦策五》则说,赵国的另一位奸臣韩仓受到了秦国的贿赂,最终成为了谋害李牧的真凶;《列女传》中则提到,赵王的母后和赵平都侯春平君相通,受到了秦国的贿赂而让赵王杀害了李牧;还有一种说法,从司马迁而来,认为赵王的母后是个歌女,因为受宠遂使其子僭越成为太子,公子嘉则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公子迁(赵王)昏庸,品行恶劣,重用奸臣,打压贤达,最终杀害了李牧。

    无论如何,可以看出,李牧是秦国统一大道上的绊脚石,秦国不除不快;同时赵国内部已经严重腐化,成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李牧能够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屡屡取胜,不愧为战国名将之一。此外,李牧前期对匈奴作战时,更是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而另一边,奸臣郭开在赵国灭亡了之后去到秦国。他也有自知之明,认为以秦王政雄才大略,他这种宵小之辈定不会得到重用,于是主动告假回家。

    郭开回到了家中,取出了暗藏的无数黄金,装上了十几辆大车,一路喜气洋洋地前往秦国。岂料就在半路上,杀出了一股盗匪,被杀人越货。

    也许是秦王的有意安排,也许是李牧的旧部所为,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奸臣郭开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结果。

第157章毛遂自荐

    回过头来,回到秦昭襄王时期,战国末期的各国都有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似乎秦昭襄王已经认定了赵国未灭,不以为家。也许在长平之战之前,秦昭襄王就和白起立下了宏愿:第一步长平大战,秦军以完胜结局;第二步便是攻取邯郸、灭亡赵国;第三步则是扫除近秦几个国家;最后再灭亡燕国和齐国。

    如果是白起出手,也许秦国早就到达第三步甚至是第四步的阶段了,岂料这白起无论如何,竟然只是赖在咸阳,风雨不动安如山。

    秦王不相信,没有了白起,这邯郸打不下来。于是乎,秦王接连派遣了王陵、王龁,后来又听信范雎的建议,将范雎的义兄郑安平也派遣到了邯郸支援王龁。前后围困邯郸的秦军总数达到了45万。第一波是王陵率领的10万大军,攻击邯郸多月,损兵折将不说,邯郸的战事没有取得丝毫的突破;后来将王陵换成了王龁,并对邯郸不断增兵,但还是攻不下邯郸,反而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秦国的河西之地。

    所谓哀兵必胜。赵军背负了丧失数十万同胞的悲痛和耻辱,此时必定拼死抗击秦军。除此之外,秦军消极进攻以声援白起,也是导致这种战争结果的重要原因。更为重要的是,当战争的天平逐渐向邯郸倾斜之时,东方列国遂逐渐降低了对强大秦军的畏惧之心,都开始蠢蠢欲动。当然,如果没有这么一批人,在列国之间游动,不晓之以理,动之以利,列国必会一直坐山观虎斗。即使参与援救邯郸,那时间也会推迟很多时间。

    这群人中的佼佼者,就是如平原君赵胜,其门下食客毛遂以及魏国信陵君等人。

    齐国的孟尝君田文、楚国的春申君黄歇、赵国的平原君赵胜以及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被称为“战国四公子”,他们之所以能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主要是由于当时的社会思想的影响。这种思想主要有三种倾向:

    首先,“战国四公子”有着高超的智能和道德。在这个风起云涌、诸强争霸的时代,靠的就是人才。其次,他们都是各国的贵族,有着高贵的出身。作为社会上高阶层的人,其影响力自是比普通的无名之辈高出很多。

    再次,在不平等的社会等级制度基础上强调社会和谐的思想。这种思想的代表学说便是荀子所提倡的等级制度。每个人都需要接受他在一个等级结构中的特定地位,并且,他还需要尽其所能履行与那个地位有关的社会职责。如平原君赵胜,就担当着为赵国谋求人才的职责,如豢养客卿;执行外交任务的职责,如在列国游说。而如毛遂者,则是客卿中的代表,他们强调的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要尽其所能,实现自己的功名大业和其所依附的领主及其国家的政治理想。

    当时秦军围困邯郸已经一年有余,赵孝成王眼看秦王灭赵国之心不死,认为就凭赵国这些老弱残兵,实在是难以长久地抵御强大秦军的连番进攻。而且秦军为尽快攻克邯郸一再增兵,如此下去,邯郸必招架不住。

    于是,赵孝成王请来平原君赵胜,给自己出谋划策。

    平原君想,唯今之计,只能向其他国家求援了。原本列国在秦国围困邯郸期间,还作壁上观。眼下形势已经很明朗了,秦国要攻克邯郸,非一时三刻之功。但一旦赵国被秦国所灭,则其他国家也难以逃过亡国之祸。

    前面提到,赵国将本来承诺献给秦国的6座城池转而献给了齐国,遂获取了齐国的同情和支持。而赵国刚刚经历了长平大战,元气大伤之下,对其他国家已经构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所以只要赵国能够派遣使者前去其他国家求援,则其他国家就很可能来援救赵国。

    六国实力不一,眼下还能够称为强国的,除了齐国之外,也只有楚国和魏国了。韩国早已经倒向了秦国的大树之下乘凉,燕国一心经营和匈奴的关系。从这个角度而言,只有齐国、楚国和魏国能够为赵国所用。而且楚国和魏国与秦国的仇怨很深,其处境也最危险,因此,这两国成了赵国需要联合的重点考虑国家。

    于是,平原君赵胜决定,首先前去魏国,向信陵君求援。这信陵君不仅才德兼备,深谙当前的国际局势,知道此时救赵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他还和平原君赵胜有亲戚关系。原来,平原君的妻子,正是魏国信陵君的姐姐。他们的私交甚密,所以求援一事也就容易得多。

    其次,平原君则决定前去楚国求援。

    此时的楚国,执掌君主大权的,就是楚考烈王,而楚国也有一个名士——春申君。楚考烈王和春申君二人,如果一个是树干,另一个是树枝的话,就恰好展现了强枝弱干的政治局面。当年白起率领10万秦军,以神话般的速度一举攻破楚国的都城,还烧毁了楚国历代君主的陵墓。从此,楚国国势衰微,国际地位也一落千丈。受此重创,楚国一直坚持独善其身的军事策略。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后终于有所起色,但绝不会轻举妄动,而且楚考烈王昏庸无能,没有审时度势的能力。

    因此,对于成功说服楚国援军赵国之事,平原君也没有把握。他在去楚国之前说道:“假如用和平方法能够取得成功就太好了,那样邯郸之围就有希望在短时间内解决;假如和平方法不能取得成功,也必定要想尽办法,即使在华屋之下用‘歃血’的方式,也一定要‘合纵’盟约签订再返回赵国。随从人员不到外边去寻找,从门下的数千食客中选取20人做随从队伍。此行肯定困难重重,但相信通过大家的一致努力,就会获得成功。”(《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原君的门客们在遴选之前,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为平原君和赵国效力。平原君在这3000门客中经过层层选拔,最终只选定了19人和他一同前去楚国,没有达到平原君选择20人的计划。

    一时之间,平原君不禁感叹:想自己耗尽家财礼贤下士,四处招募才德兼备之士,门下食客无数,天下闻名遐迩。但却没有料到,真的到了关键时刻,竟然连20个合格的人才都不能选拔出来。这选拔标准虽说苛刻而艰难,但却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滥竽充数,随便找个人,还是严格标准,就让这19人和自己一起前去楚国?无论怎样,都会对自己的名声造成一定的破坏。

    正在平原君犹豫不决之时,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进退维谷的艰难局面。这个人,就是毛遂。

    请把我放进口袋

    毛遂生于前285年,卒于公元前228年,毛遂并不是赵国人,而是薛国(今山东枣庄)人,后来听说赵国平原君礼贤下士,其门下有食客三千,只要有才,都能受到厚待,便遂辗转来到赵国。

    当此之时,毛遂正为赵公子平原君赵胜的门客,距离他第一次来到平原君府上,已经有3年时间,这3年正是赵国国势急转直下的3年,毛遂见赵国江河日下,心中幽愤不已,但却没有机会让他报国。于是乎,他干脆整日研习各家之长,准备来个厚积薄发,是故3年以来,毛遂都未曾展露丝毫的锋芒。

    毛遂见到平原君,直接上前来胸有成竹地向平原君推荐道:“毛遂听闻,先生就要前去楚国,准备和楚王签订‘合纵’盟约,而且还听说,先生和赵王约定,选取门下食客20人一起去楚国,而不是到非食客中去寻找有才德之人,这应该是一个事实吧。先生经过严格的筛选,最终只能选取19个合格的人员,看先生如此犹豫不决,我便来向先生请命,能够准许毛遂和先生一起出使楚国。”

    对平原君而言,这毛遂可是个生疏的面孔。平原君和颜悦色地问道:“以前没有见过先生,不知道先生来赵胜门下,有多长的时间了?”毛遂也不介意,直接回答道:“到今天为止,已经3年有余了。”平原君就奇怪了,这人来了3年,如果确实有才能,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的,遂毫不客气地说道:“贤能的士人在这个世界上,好比锥子放置在囊中,它的尖梢不消多时,就会逐渐显现出来;更好比一块金子放在土壤乱世当中,只要露出表面就会散发光芒,先生刚刚也说了,您到赵胜的门下,已经3年时间,也许是赵胜眼拙耳聋,先生可听见,有谁称道您的才能?赵胜平时也留心关注门下食客的才能,却从没有听见任何人称赞你。依照我的愚见,你肯定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能,才会无人称赞吧。因此,还请先生原谅,此次出使事关重大,先生大可以留在赵国,免得受那风霜之苦。”

    毛遂说:“恰如君侯所言,我今天来此,不过是为了请求进到囊中,请求进入泥土表面罢了。如果我早就处在囊中的话,便会像禾穗的尖芒那样,整个锋芒都会挺露出来(锋芒毕露),何止那尖梢露出来呢?假如我早就在那个泥土表面,也不会仅仅显出一丝光芒,而会大放异彩。”

    平原君一惊,这人虽然有点大言不惭,但是观察其言行,的确是胸有成竹、锱铢在握的样子,能够说出这番话,定然非比常人。且给他一次机会,把他放入囊中,收入泥土,看看他能够放出多大的锋芒,释放多大的光彩。

    这就成就了中国历史上家喻户晓的著名典故——毛遂自荐。

    但是,平原君虽然承认了毛遂,却不代表其他人也认可平原君的做法。尤其是和平原君一起出使楚国的那19人,他们认为毛遂在三年的时间内,没有表现出任何过人之处,此次能够被平原君选取,一定是他出言谄媚或者是凭借运气,是故都以嘲笑的眼光看待毛遂。

    毛遂见此,并没有直接和他们发生争执,而是转而和他们议论天下大势,开始之时,大家对毛遂还不屑一顾,但是渐渐地,大家便发现,这毛遂果然有才华,胸中韬略,口中辩才,无不让人惊叹不已。

    不久,平原君一行20多人便来到了楚国,在好朋友春申君的引荐下,平原君很顺利地见到了楚王。然而,和楚王的谈判却显得很不顺利。

    平原君刚刚要开口邀请楚国参与合纵的事情。楚王便直接对平原君说及,千万不要和楚国说什么合纵联合的事情。多少次血的教训,证明各国都是为了自身利益考虑。若真要合纵,只要秦国稍稍使出一个离间计,或者重点打击某个国家,这合纵联盟就会树倒猢狲散,不攻自破,若秦军再趁势追杀,各国必会损兵折将。

    平原君见楚王态度消极,便绞尽脑汁,欲要说服他,奈何楚王就是油盐不进,坚持不参与合纵;若要参与,也只是场外呐喊、向秦国示威等象征性行为。要楚国出兵攻打秦国,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来平原君和楚王都还是很有耐心的,竟然能够从早上太阳刚刚出来,一直辩论到中午太阳当空,但是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以至于两人就僵持在那里。众人都知道,楚王之所以没有发怒,不过是因为春申君的关系、楚赵两国的国家关系以及基本的外交礼仪的制约。要说服楚王参与合纵,还需要给他一个充足的理由。

    见谈判陷入了僵局,平原君所带来的随从们都着急了,他们知道,楚国可以拖得起,但是在水深火热中的邯郸却实在是拖不起了。

第158章一针见血

    于是,他们联合推举毛遂上台。因为在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了解到,毛遂之才智,要远在他们之上。或许通过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够收到奇效,说服楚王。

    毛遂见状,当仁不让地拿着宝剑,一步步登上了台阶,眼中坦荡、浩气凛然地说道:“合纵的事情,利害关系如此简单,尔等竟然从早上一直说到现在,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争论和犹豫不决的,你们何必一直争论到现在呢?”

    楚王正和平原君争论不休,几乎达到面红耳赤之时,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楚王恰好发愁,自己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见此人如此无礼,遂大声喝道:“来者何人?竟然如此大胆,在这里大放厥词。”

    平原君一见,这毛遂果然不负众望,关键时刻,终于站了出来,且看他如何说辞。见楚王发问,平原君昂起头来,向楚王介绍道:“这正是不才门下的食客。”

    楚王真的发怒了,小小的一个食客,竟然也如此胆大妄为。于是,楚王声震言辞地说道:“一个小小的食客,本来就没有说话的份,此时寡人和平原君正在说话,他更不应该插话。如此无礼之人,还不赶快下去,要寡人责罚吗?”

    毛遂依旧不为所动,反而手握剑柄,上前几步,向楚王说道:“这是什么道理?合纵可不是大王和平原君二人的事情,而是山东所有人共同的事情,且不说我是平原君座下食客,有参政议政的权利,即使我是一介平民,大王也没有任何权力,可以将我赶了出去。”

    见自己的一席话将楚王震慑住了,毛遂进一步阐释自己的道理道:“我知道大王之所以现在会狠狠地责备我,是仰仗楚国的人口众多、兵力强劲,可是这一切有什么作用呢?即使楚国再怎么人多势众,在这十步之内,大王却是半点依赖不上,大王的性命,悬在毛遂的手里。现在应该感到害怕的,不是我而应该是楚王你啊。现在平原君是我的主人,而他正在你我的面前,试问大王有什么理由,无视平原君而责备我呢?况且,毛遂早就听说过,当年商朝创始者汤,能够以七十里的地方统一天下,周王朝的文王,能够以百里的土地使诸侯称臣,难道是由于这二位圣王的士卒众多、国力强盛吗?依我看,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他为完全依赖于他们的条件而奋发他们的威势。”

    说到这里,楚王感到,这毛遂有点见识,顿时生了想要听下去的心思。毛遂见自己终于将局势稳定了下来,不觉暗自松了一口气。

    打铁要趁热,毛遂接着将楚国必须出兵的理由说了出来,而且一切都是从楚国的角度出发,因为他知道,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关乎自己生死存亡的切身利益。

    据平原君的回忆,毛遂当时是这样说的:“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昔日春秋五霸之首的楚庄王,有三年不鸣鸣必大,三年不飞飞冲天的气势,可是发展到了今天,楚国的这种气势还存在吗?当年,楚国在这股气势之下不断强盛:土地方圆五千里,持戟的士卒上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能够支撑十年,成就霸业、尊为霸王,都要依靠这些势力才行,以楚国的强大,天下无人可以抵挡。可正是因为秦国,使得楚国连番损兵折将,丧师失地,甚至后来,连楚怀王也客死他乡,这是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国家都难以忍受的事情。白起是个什么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竖子罢了,但却是用兵如神,心狠手辣,竟全然不顾楚国的百万雄兵,仅率领几万部众就发兵来和楚国交战,一战而拿下鄢、郢,逼得楚国迁都到现在的寿春,二战而烧掉夷陵,烧毁了楚国先王的陵墓,三战而侮辱大王的祖先。这是百代的仇恨,而且是赵国都感到羞辱的事,连楚国的三岁小儿,也知道此仇不共戴天的道理,而大王却不知道羞耻。合纵这件事是为了楚国,并不是为了赵国呀。合纵能够救楚王于危难之中,而不是为了救助赵王。”

    毛遂之言语可谓一针见血,楚王听完,可谓痛彻心扉。毛遂只不过是从楚王的兴衰对比出发,激起了楚王的羞耻之心。但是世易时移,楚国的国力已经是今非昔比,要赶上和超过秦国无异于痴人说梦,就是要达成当年楚庄王时的辉煌,也比登天还难,既然如此,救助赵国只不过是寻仇,而无法让楚国真正地强大起来,甚至还会削弱楚国的实力。但是,赵国是必须救助的,因为楚王明白,秦国一旦攻灭了赵国,近秦三国必定会成为秦国下一步攻伐的目标。

    明白了这一环,楚王当即做大彻大悟状,连连顿首道:“是,是!先生说得实在有道理,楚国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两国谨以彼此的社稷江山来订立‘合纵’盟约。”毛遂问:“就这样将两个国家的合纵联盟订立,大王可是决定了?”楚王毫不犹豫地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于是,毛遂对楚王左右的人说:“取鸡、狗和马的血来,赵国谨以国家的荣誉和信誉,和楚国歃血为盟。”楚王点头准许,相应人等很快就将毛遂所需用铜盘端了过来,递给了毛遂,毛遂捧着铜盘跪着献给楚王,说道:“大王,请以歃血来签订两国合纵的盟约,其次是和我的君侯平原君的盟约,再次是和毛遂之间的盟约。”楚王高兴地签订了公私两全的3份合约。完事之后,毛遂左手拿着铜盘和血,而用右手召唤那19个人说道:“请先生们在堂下,和楚王相继歃血。先生们碌碌无为,依赖别人办成了这件事情,但是既然参与了其中,就要全心全意的参与进来。”

    很快,平原君便拿着合纵的盟约,回到了赵国,楚王也决定,让春申君率领8万楚国的精锐之士,前去邯郸营救赵国。然而,春申君虽然星夜兼程没有停顿地行军赶路,却有人先他一步,率领十万魏军大败围困邯郸的秦军,这个人就是魏国信陵君。春申君只能无功而返。

    邯郸之战的胜利,平原君认为,他要感谢的,不仅是魏国和楚国,不仅是信陵君和春申君,更应该感谢的,是自己的这位以往名不见经传的食客毛遂,心中感慨之际,平原君毫不忌讳地说道:“以往我鉴选人才,多的千人,少的百人,自以为没有失去天下的人才,到了今天才发现,竟然将有如此大才的毛先生忽视了,试问以后我哪里还有颜面继续鉴选人才呢?毛先生一到楚国,只是三言两语之间,就使赵国的威望高于九鼎和大吕。以我的名声,和楚王争论了半天,也没有达到先生所言的半分效果,可见毛先生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够强似上百万的军队。这既是我赵胜的耻辱,也是我赵胜的幸事,更是整个赵国的幸事。”

    从此,毛遂便成了平原君赵胜的上等宾客,为其效力。

第159章养士的盛行

    周赧王五十七年(公元前258年),历史上著名的信陵君窃符救赵一事发生,从此信陵君这个人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对于当时战国的形势而言,他的这一举动不仅挽救了邯郸、挽救了赵国,更阻止了秦国灭除六国的步伐,保障了魏国的暂时平安。

    当时属战国末期,秦国吞并六国日急,战争进行得频繁而激烈。公元前260年,长平之战,秦军惨胜、赵军惨败,40万赵国精壮之士被白起坑杀。秦国为了完成一统天下的宏伟蓝图,遂乘胜进围赵国首都邯郸,企图一举灭赵,再进一步吞并韩、魏、楚、燕、齐等国。当此之时,各国的形势都十分紧张,特别是赵国都城邯郸被围甚急,诸侯或者被秦国的兵威所慑,不敢援助,或者出于隔岸观火的考虑,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然而赵国势单力孤,赵王遂命平原君赵胜想办法到其他国家求援,因为魏国是赵国的近邻,又是姻亲之国,所以平原君第一个想到了魏国。对于魏国来说,唇亡齿寒,户破堂危,救援赵国就等于是救助自己,赵国存在就等于魏国也存在,反之,赵亡魏也将随之灭亡。但是,经历连番的大败,魏国君主对于秦国的虎狼之师已经生出了巨大的畏惧之心,所以不肯发兵救赵。这才有了信陵君窃符救赵之事。

    世人只知道信陵君窃符救赵,却少有人知道上述背景,甚至连信陵君何许人也,也不甚了解。

    信陵君名叫魏无忌,其生年不详,公元前243年,因沉迷于酒色而英年早逝。信陵君是魏昭王的少子,安釐王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是魏国名正言顺的贵族阶级。信陵君一个重要的才能便是其军事指挥才能,在他的领导下,魏军多次挫败秦国一统天下的图谋,而他也因此成为战国末期魏国著名的军事家。关于其封号的来源,《史记》记载说,安釐王元年(公元前276年),魏无忌被封于信陵(今河南宁陵县),所以后世皆称其为信陵君,与齐国孟尝君田文、楚国春申君黄歇、赵国平原君赵胜并称战国四公子。

    当然,在最初的时候,信陵君的军事天赋并没有全部体现出来,人们之所以尊敬他、崇拜他,是因为信陵君能够广纳贤才,豢养了大量的食客士人。

    其实,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当时社会喜好养士的风气。当时的士,范围是很广泛的,除了代表农与工肆之人等底层阶级的墨家之外,很多人都代表了地主阶级参与政治活动。其实,养士在春秋时期诸侯卿大夫的促进下,便逐渐开始和发展,到了战国时期,山东各国,除了君主喜好之外,许多王侯将相争着养士,士成为社会上最活跃的一种人。而信陵君就是在这样的社会风气影响下,加之自己的名誉、财富、地位以及才德,变得人人敬服。史书记载道:“公子为人仁而下士,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不敢以其富贵骄士。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致食客三千人。”

    当时的士主要可以分为四类,一类是学士,如儒、墨、道、名、法、农等专门家,其中以儒家、墨家的影响最大,但是法家却最为适用,各家都通过著书立说,反映当时社会各阶级的思想,提出有利于各自阶级利益的政治主张,在文化上作出巨大贡献的同时,也在政治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养士的声名很大,所以当他们到了一个国家之后,其待遇就会异常的优厚,尤其是其中的著名人物,更是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尊崇。如儒家大师孟子,每次外出游学,便有车数十乘作为其仪仗队,还有侍从数百人来服侍孟子及其座下弟子。孟子在各国之间往来,因为其名声显赫,各国从君主到底层贫民,都争相一睹其风貌,一闻其论述。而这一期间,君主将相都馈赠孟子以黄金,供给他及其随从衣食和住宿。

    还有一类影响力较大的人,被称为策士,也就是擅长合纵连横策略的纵横家。这一类人对政治有深刻的理解,自己也有实际可用的才能,他们能够凭借口舌之利,让自己的主张得到君主或者那些大贵族们的认可并且得到施行,最终功成名就。

    后人根据当时人们对政治的议论,还形成了一本专门记述这些议论的专著——《战国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苏秦和张仪,这两个人同是鬼谷子的弟子,却侍奉不同的君主,让战国之世更加风云激荡。

    此外,还有一类被称作方士或术士,粗略看来,他们似乎对整个战国的局势影响不大,而且大多还是一些旁门左道。但是仔细分来,这些人还可以划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天文、地理、历算、农业、医药、技艺等学科的专家,同样的著书立说,让他们的思想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尤其是在民间,其实用性很大。另外一种则是用阴阳哲学、神仙之术、卜筮、占梦以预测吉凶、房中术等骗取衣食的游方之士,当然,在当时看来,他们的言论最接近其心灵的真实存在。这一类人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原始宗教的发展,其中阴阳、神仙等思想,为中国传统道教的发展奠定了一定的理论基础。

    另一类是当时社会最看不起却影响巨大的人——食客。毫无疑问的是,这一类人的数量极其多,战国四公子之所以能够成名,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拜他们所赐。据记载,当时信陵君的门下食客就要数千人,其中的类别十分复杂,包括鸡鸣、狗盗、任侠(恶霸),甚至还有奸人、罪犯、屠夫、赌徒、刺客等无赖。

    其中,还有很多人做了许多的荒唐之事:齐国孟尝君田文,有一次曾路过赵国。赵人久闻其大名,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纷纷聚集在田野间观看,岂料见面不如闻名,赵人直言不讳地说道:“孟尝君之名何其盛,竟然只是个短小的男人。”

    田文认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遂大怒不已。其门下的食客见状,也纷纷怒目回视。岂料那些赵人不但没有终止讥笑,反而变本加厉。孟尝君门下食客大多出生于江湖草莽之间,见主人受辱,愤而下车,斩杀围观赵人数百人。他们又怕孟尝君会因此英名有损,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一县人全部杀完,才策马而去。

    没过多久,田文失位,树倒猢狲散,食客们各自四散而去;田文复位,食客们又纷纷回来。可见如果不加以认真挑选,食客很可能只是骗吃骗喝而一无是处。

    贵族领主为了招揽宾客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赵国平原君为了供养宾客,不惜散尽家中财物;楚国春申君为了收揽真正的人才,给予了其上等宾客以著珠履的国士待遇,而且还修建了一个客都,供上等宾客居住;而齐国孟尝君则经常和宾客吃同样的饭,并赠送礼物给宾客的亲戚;信陵君待士更谦恭,不惜花费重金、四处搜求隐士为己所用,成为战国四公子当中影响力最大的人。

    特殊的时代为孕育养士提供了特殊的土壤。在这群雄争霸的战国乱世,养士的盛行构成了一幅色彩绚丽的水彩,为历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160章战国四公子--信陵君

    战国时代,地主阶级的权力日益增长,贵族统治者权力削弱,领主地位日益危殆。

    虽然如此,但这并不代表贵族领主和统治君主之间就没有矛盾,贵族领主们豢养士人的名声在外,所谓树大招风,各国君主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是故如同战国四公子等人,虽然贤名满天下,却很容易就招致君主的防备甚至是嫉恨。所以在很多场合,历史所展现的这些公子们,都是游手好闲的样子,拿着国家的俸禄,依靠封地来过活并培植自己的势力,虽偶尔参与议论国政,却很少有人真正地能够左右国家政治。

    据《史记·魏公子列传》记载,有一日,信陵君正和魏王惬意地下着棋,几局下来,信陵君都未尝一败。魏王自然不甘心,正准备大杀四方之时,一个卫兵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向魏王报告说,魏国刚刚接到北部边境的烽火战报,赵国军队大举入侵魏国的北部边境。

    魏王一听,顿时大惊失色,遂让信陵君稍等片刻,待他召集大臣们一起商议好应对之策之后,再和信陵君对弈。

    岂料信陵君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让魏王不要惊慌,气定神闲地说道:“赵王不过是找了随从军士,一起狩猎而已,不会是来攻打魏国的。”魏王闻言,自然不会相信,心中忐忑不安,虽然坐了下来,和信陵君继续博弈,但却显得身在曹营心在汉。正在这时候,北方又传来了战报,证实了信陵君所言非虚,魏王顿时感到胸中泛起一股凉气,遂好奇地问道:“公子怎么能够知晓这件事情的?”信陵君也直言不讳地说道:“臣门下有食客无数,他们各怀才能,很容易就能够探知赵王的所作所为,一旦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食客们就会将之报告给臣,臣也就顺势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大王。”

    通过这件事情,魏王进一步见识了信陵君的才能以及其背后深厚的实力,为避免大权旁落,他只能在很多时候限制信陵君的权力,国家大事都不敢擅自交付给他处理。

    信陵君即使再怎么愚钝,也知道魏王是有意冷落和防备他。何况他是如此聪明之人呢?可是,对于这一切,他都不在乎,他心中所想的,就是培养士人,积蓄人才,韬光养晦,厚积薄发,让魏国逐渐摆脱衰落的命运,让那些不得志的人才能够大展拳脚,让自己能够青史留名,成就一番功名大业。

    正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信陵君准备到深山大川之中找寻隐士贤才之时,一个人的名字传入了他的耳朵。这个人就是侯嬴。

    这个侯嬴也正是一个隐士,而且此人就在魏国都城大梁(今河南开封)做夷门(司马迁曾说过,他曾经寻访过大梁的夷门,此门就是大梁的东门)的一个小小的守城官吏。信陵君知晓他之时,他已经年逾古稀,因为家境贫寒,迫于生计只能隐去才华,在这里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

    信陵君知道此人一定有才能,可惜被埋没在市井之中。于是,信陵君便备了一份厚礼,前去拜访侯嬴。岂料这人确是人穷志不穷,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信陵君的馈赠。并且还对信陵君说道:“小臣出身寒微,却一点没有失去志气,数十年之间,一直修身洁行,虽然现在小臣困顿不已,却不想要人来可怜小臣,是以公子的财物,小臣是断断不会接受的。”信陵君听完此言,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要知道,一般有才能的士子,都很崇尚气节。自己和他地位不等,身份悬殊,如此态度对待人家,不是施舍是什么?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这让侯嬴如何能够接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公子知道了自己的错误,遂在家设筵席大会宾客,不久便高朋满座。待大家都就座后,只有上座的一个位置尚是空着。信陵君让大家且自行饮酒吃肉,说笑谈天,他和随从则坐上马车,前去迎接侯嬴。

    侯嬴早就听说了信陵君礼贤下士,只是从未真正地见识过。此番见信陵君亲自来迎接自己,侯嬴也毫不客气地上到车上,坐到了上座位置,心中暗想,如果不是真心的,他一定会面露不悦之色。岂料信陵君竟然亲自架上马车,对侯嬴的所作所为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之色,反而更加地恭敬,看不出一点做作的嫌疑。

    侯嬴也真有一套,既然这样,就再考验一下你,遂对信陵君说道:“小臣有一个好友,在市集中做屠夫,小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公子能够把马车驾到那里,小臣想要去看看他。”公子心想,那个人既然是侯嬴的好友,如果侯嬴确实有才能,那么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他的这位好友即使是个屠夫,也必定有其非凡的才能。于是,信陵君毫不犹豫地将车辗转驾到了侯嬴的好友朱亥处。

    侯嬴见朱亥正在摊铺上,遂立马下了车,和朱亥拥抱到了一起。说起来也真奇怪,看不出这朱亥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面相也一般,更不像信陵君心中所想的那样英明神武。但是侯嬴见了他,竟然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全然不顾信陵君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只顾着和朱亥在那里有说有笑。

    其实,侯嬴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暗自观察信陵君的脸色,心中暗想,只要信陵君稍微露出不悦之色,自己就不必跟着信陵君去了,还是做一个安安分分的隐士比较自在。让侯嬴意外的是,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信陵君的面色却越显得温和,如春风一般暖人心扉。

    信陵君面对侯嬴的故意拖延,竟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面带憧憬,脸泛欢欣。整个大梁城,有谁不认识信陵君?众路人见他不仅亲自驾车并苦苦等待一个和屠夫为伍的糟老头子,不禁心有疑惑。更别说信陵君的随从了,他们见此,早已经在心中将侯嬴骂得狗血淋头,同时也暗自奇怪,以往信陵君办事,可是最崇尚雷厉风行的,今天竟然会耗费这么长的时间,卑躬屈膝地等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头,实在是让人费解。

    到了这个时候,历史所考验的,已经不仅仅是随从的耐心或者是信陵君的耐心,更考验的是侯嬴的耐心,也正是因为这样,信陵君才真正地被成就,历史也才真正地包含了他们,并被他们的气节所感染。

    终于,侯嬴意识到,自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或许信陵君的耐心可以无限制地久等下去,但是侯嬴觉得,那样太残忍了。于是,侯嬴辞别了朱亥,和信陵君一道回了其府上。二人到信陵君府上时,大家酒兴正酣,信陵君随即向大家一一引荐侯嬴,并对其大加赞赏。引荐完毕,二人就座。之后,信陵君站了起来,亲自为侯嬴敬酒,其门下食客不禁暗自嘀咕,以往没有听说过此人,莫非他真的有什么过人的才干,让信陵君如此的降尊纡贵。

    酒至酣处,侯嬴终于忍不住了,觉得是对信陵君掏心窝子说真心话的时候了,遂真诚地对信陵君说道:“侯嬴本是夷门的一位小小守城官吏,但是公子却毫不忌讳,亲自驾着马车来迎接侯嬴,侯嬴本来就身处藏污纳垢之所,公子其实不应该过分地亲近侯嬴,但是今日公子却故意来亲近侯嬴。侯嬴想要成就公子礼贤下士的名声,所以长久地站着,让公子的车骑在市集中等待,过路的人看到公子,见公子的样子更加恭敬,世人都认为,侯嬴是个不识抬举的小人,而认为公子虽位高权重,却能礼贤下士,如此,投奔公子的贤能之士必定源源不绝。”

    信陵君一听,这侯嬴所言句句属实,而其行为更是出人意表,他愿意牺牲自己的名声来成就自己的名声,自己还有什么不能信任他的呢?于是,侯嬴便成为了信陵君府上的上卿。

    不久,侯嬴又向公子举荐了一个人才,这个人就是朱亥,侯嬴是这样介绍的:“小臣和公子在路上所看望的那个朱亥,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屠夫,实际上是个贤人,只是世上很少人知道他的本质所在,他也乐得以屠夫的身份隐居在世俗之中。”信陵君听这侯嬴竟然如此抬举朱亥,朱亥必定有过人之处,于是多次去看望朱亥,并带去了大量的礼物,岂料这朱亥竟然从来不曾答谢于他,信陵君不禁心生疑虑,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竟然不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如此眼高于顶的侯嬴,何以会和一个市井小民交往甚密呢?

    信陵君不知道,其实就在这短时间内,他已经通过自己的真诚,和侯嬴、朱亥结下了不解之缘,一旦有需要,这二人必定会为其效死力。

第161章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

    时为秦国称霸于诸侯,天下莫可御者。

    前文提到,自范雎入秦,封侯拜相之后,便徐图公报私仇,而其最大的仇家,自然是魏国的丞相魏齐。魏齐知道自己罪责难逃,遂被迫逃去赵国,并躲在平原君家中寻求庇护。本来赵国和秦国尚未展开长平大战,赵国并不畏惧秦国,是以魏齐的安全在一时之间得到了保证。孰料秦国竟然将平原君诱骗到了秦国并加以软禁。同时还派遣使者对赵王说道:“只有将魏齐的人头送来,秦国才会放了平原君。”当时的赵国听说秦王如此恐吓,哪敢收留魏齐?立刻就将他赶出了赵国。只有当朝宰相虞卿,竟直接放弃了赵国的相国之位,和魏齐逃到了大梁,用意很明显,就是想要通过信陵君去到楚国。

    信陵君和虞卿不一样,他手下有食客三千,封地上有数十万百姓,国家还有许多大事情要他承担,如果他帮助了魏齐,必定会招致范雎的嫉恨,如此,秦国也就有了攻伐魏国的借口,本来就江河日下的魏国,势必会雪上加霜。于是乎,当这二人前来投奔信陵君之时,信陵君犹豫不决,心中着实不敢擅自和他们相见,还找借口对门客问道:“不知这虞卿是怎么样的人?能否信任于他?”恰好这时候,侯嬴正在信陵君旁边,侯嬴见信陵君有心放任不管,遂说道:“夫虞卿蹑屩檐簦,一见赵王,赐白璧一双,黄金百镒;再见,拜为上卿;三见,卒受相印,封万户侯。当此之时,天下的人都想要结识他。魏齐此人要比虞卿穷困得多,虞卿却不留恋其高官厚禄、功名地位,反而将丞相的印章还给了赵王,捐万户侯而和魏齐逃往他乡。有急切的需求的人,需要归附公子,公子却说他是怎样的人。人固然不是很容易了解的,了解一个人也不是不容易的。”

    信陵君听后,心中惭愧不已,亲自驾着车,到野外去迎接他们。魏齐听说,一开始信陵君并不想要见自己,而且自己还连累了平原君和虞卿受苦受难,遭受无妄之灾,秦国势大,反正已经无法逃避,遂愤而自杀。赵王闻讯,遂派人来取了魏齐的人头,换回了平原君。对于此事,信陵君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多年过去,提起这件事情还愧疚不已。

    信陵君正是因为考虑到个人的荣辱比起国家的兴亡,实在是微不足道,所以才会犹豫是否要帮助魏齐。可见他在国家大事上,一点也不含糊。

    在魏国安釐王即位十几年之后,齐国和楚国订立盟约,一起攻伐魏国,恰好这时候唐雎出使秦国,说服了秦昭襄王发兵,魏国得救。但是这魏王却是个毫无见识、鼠目寸光之人,他见秦国强大而且还有襄助之劳,遂决意亲厚秦国一起讨伐韩国,魏国上下都不能劝阻。

    只有信陵君心知秦国乃虎狼之国,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遂向魏王纵论天下大势,借以劝阻魏国莫要亲厚秦国:

    “秦国人和狄戎的习俗何其相似,他们有着虎狼一样的心肠,贪婪凶狠,贪慕名利而从来不讲信誉,也不管礼义德行是什么,他们也一点不知道。对于整个天下,他们不曾施厚恩,积大德。只要事情对他们有好处,秦国人就会好像禽兽一样,连亲兄弟也不放过,这是天下人所共知的事情。比如穰侯魏冉本是秦王的舅父,在秦国而言,可谓居功至伟,可是贪婪的秦国为了自己,竟然把他驱逐出咸阳以致客死异乡;秦王的两个弟弟一直安分守己,不曾犯错,其封地却一再被秦王削弱。秦国对于至亲之人,都能如此绝情绝义,何况对仇敌之国呢?如今大王与秦国共同攻伐韩国,只要韩国对秦国不具备任何威胁,并且秦国也在这一过程中获得了足够的好处,魏国就会更加接近秦国这一火海而特别的危险,臣特别感到迷惑不解,大王何以会选择联合秦国来威胁自己的国家呢?大王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是不明,臣下没有来向您奏闻这个道理就是不忠。”

    如果说一开始,魏王乍听信陵君反对自己和秦国联盟,还心有不服,那么到了现在,魏王则感到心服口服,要是没有信陵君,自己又要犯错误了。信陵君见自己的劝阻已经有了效果,遂进一步说道:“当今的韩国,不过是在孤儿寡母的统治下苟延残喘,大王应该知道,韩国必将会不断地衰落下去。况且韩国还需要和强大的秦国、魏国大军交战,如此的内忧外困,它还能够支撑得了多久?一旦韩国灭亡,秦国势必要占有原来郑国的土地,此地和大梁相邻,到时候魏国便会如羊入虎口一般,说不定哪一天秦国就会找魏国的麻烦,大王拿什么去阻挡?大王的本意是好的,臣知道,大王不过是想要收回原来魏国的土地,可是即使魏国和秦国联盟了,秦国就会坐视魏国的强大吗?”

    信陵君三言两语之间,就将魏王给唬住了,只听信陵君继续说道:“秦国不是一个安分的国家,韩国灭亡后必将另起事端,另起事端必定要找容易的和有利的目标,找容易的和有利的目标必定不去找楚国和赵国。原因何在?如果必须跨越高山黄河,再穿过韩国的上党去进攻赵国,这是重复阏与一战的失败,秦国一定不会重蹈覆辙。如果从河内取道,背对邺城和朝歌,横渡漳水和滏水,与赵军在邯郸郊外决战,这就会遇到智伯那样的灾祸,秦国自然不敢这样做。进攻楚国要通过涉谷,行军三千里,路途遥远且目标不易攻取,秦国也不会这样做的。如果从河外取道,背对大梁,右边是上蔡和召陵,与楚军决战于陈城郊外,秦国又不敢。所以,秦国一定不会首先进攻楚国和赵国,更不会首先进攻卫国和齐国。”

    其实,信陵君分析到了这一步,魏王已经知道了魏国的形势。信陵君继续说道:“韩国灭亡之后,秦国出兵的时候,除魏国外没有它国可以进攻。秦国本来就已占有怀邑等地,如果其在垝津筑城逼近河内,那么河内的共城与汲邑必定会面临危险;秦国占据郑国故地,得到垣雍城后将荧泽决开,水淹大梁,大梁就会失陷。大王的使臣去秦已成过失,而又在秦国对安陵氏进行毁谤,秦国早就想诛灭它了。秦国的叶阳、昆阳之地与魏国的舞阳相邻,听任使臣毁谤安陵氏,秦军就会绕过舞阳北边而从东边靠近许国故地,这样一来南方一定危急,魏国肯定会陷入危险的境地当中。”

    此外,信陵君还就私人和国家的关系进行了论述,他知道魏王和韩国王室交恶,是故说道:“憎恶韩国、不喜爱安陵氏是可以的,可是魏国更需要担心的是,秦国会选择进攻魏国。以前,秦国在河西晋国故地,去大梁有千里之远,黄河及高山将其阻挡,周与韩将其隔开。林乡一战以来,秦国已攻打魏国七次,有五次攻入囿中,其攻陷边境城邑后,毁文台,烧垂都,砍伐林木,猎尽麋鹿,围国都。秦军又到达大梁以北,往东打到陶、卫两城的郊外,往北打到平监。丧失给秦国的有山南山北,河外河内,几十个大县,几百个名都。秦国在离大梁一千里的时候,就已经造成了如此祸患。又何况让秦国灭了韩国,据有郑国故地,没有黄河大山的阻拦,东、西二周和韩国都再也不能阻挡秦军的脚步,到时秦军离大梁只有一百里,只要他们挥师东进,则魏国必定会大祸临头。”

    其实,魏王之所以想选择和秦国联盟,不过是为了韩国占据的那一亩三分地,是故信陵君重新提出了合纵的主张,他说道:“从前,合纵很少取得成功,因为楚、魏之间互不信任,而韩国不愿参加盟约。现今韩国已经遭受战祸三年了,秦国逼迫它屈从并同自己媾和,韩国虽知要亡却不肯听从,反而将人质送到赵国,以示愿与秦国死战。楚国与赵国必定集结军队相助,他们都知道秦国对各诸侯国虎视眈眈,野心极大,只有把天下各诸侯国完全灭亡,使海内之民都臣服于秦国才会善罢甘休。所以臣愿意用合纵的主张报效大王,大王应该马上接受楚国和赵国的盟约,挟持韩国的人质来保住韩国,借此向韩国索地,韩国一定会送还。这样做军民不受劳苦就可以重得旧地,其效果要超过与秦国一起去进攻韩国,且不会有与强秦为邻的祸害。”

    最后,信陵君还从保全韩国和失去韩国正反两个方面,论述对魏国的利弊:“保全韩国对魏国有利,这是上天赐给大王的良机。开通共城、宁邑到韩国上党的道路,且让这条路经过安城,颁布法令让进出的商贾都要纳税,这就好比魏国把韩国的上党作为抵押。拥有这些税收就可充足国库,韩国必定会感激魏国,如此,诸如反叛魏国这等对魏国不利的事情,韩国定然不敢做。到此为止,韩国其实已经不再是独立的,而成为了魏国的一个郡县,魏国得到韩国作为郡县,大梁、卫国、河外等地区必然受到拱卫,秦国也不敢擅自征伐。如果不保存韩国,东、西二周,安陵也会陷入秦国的重兵围困,进而灭亡,到了楚国和赵国也大败之后,天下就没有国家不惧怕秦国了。群雄束手,诸侯拥立,秦国不久就能够一统天下。”

    在信陵君的忠言劝谏下,魏王最终决定,不和秦国建立联盟,也暂时不进攻韩国,只可惜,后来韩国终被秦王所灭,5年之后,魏国也被灭亡。但是可以论定的是,信陵君贵为魏国公子,却没有养尊处优、目光短浅,反而有着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不愧为被后人所敬仰的出色军事家。

第162章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公元前260年,赵国45万大军,在赵括的错误战略下,悉数在长平被杀。两年之后,秦军在王陵的率领下,兵临邯郸城下并加以重重围困。可是,经过两年的对峙,秦军不断地增添人马,却始终难以攻克邯郸。而镇守邯郸的,就是赵国名将之一的廉颇。只因为白起不忿范雎,所以坚决不出征,秦王只能用王龁替代王陵。所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在大将廉颇的守护下,邯郸城固若金汤。王龁用尽招数,却还是奈廉颇不得,战争的天平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开始向赵国倾斜。为了尽快解除邯郸之困,平原君遂前往魏国求救。

    信陵君的姐姐是赵国平原君的夫人,平原君自然毫无顾忌地向信陵君陈述了韩、赵、魏三家一体,互为依存的关系,也向他说明了,秦国一旦灭亡赵国,魏国也必定危急的事实。信陵君也知道,韩国灭亡了,魏国危急,其实赵国灭亡了,魏国何尝不是一样的危急呢?是故信陵君向魏王陈述了这些利害关系。魏王经过左右权衡,艰难挣扎,最终决定让将军晋鄙领兵十万救赵。

    然而,晋鄙大军却在邺屯留了下来,扎筑起了营垒,名义上是救赵国,实际上则是持左右观望的态度,在邺隔岸观火,以待时变。

    信陵君听闻了这个消息,心中震惊不已,如此贻误战机,陷赵国邯郸于危险境地,真是愚蠢至极。其实,在此之前,秦王就派遣来了使者,向魏王威胁道:“秦军旦夕之间就能够攻克邯郸、灭亡赵国,诸侯任何一个国家如果胆敢救援赵国,秦军邯郸战事一结束,必定首先去攻打它。”同时,秦国还许以魏国以重利,试图暂时稳住魏国,魏王果然上当。

    而另一边,平原君则是急切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派往魏求救的使者接连不断,却一直都没有结果,遂责怪信陵君道:“赵胜之所以和公子结为婚姻亲戚,是因为我考虑到了公子的高义,能够在关键时刻,急人之难、救人之困。今邯郸旦暮之间,眼看马上就会在秦军的铁骑之下被攻克,而魏国的援军却久久不能到达,何以体现公子的高风亮节呢?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徒有虚名吗?纵使公子瞧不起赵胜,认为我不配和你结为姻亲关系,而投降了秦国,你也不能不怜惜自己的姐姐啊。”

    信陵君见平原君如此说,心中可真不是个滋味,便派门下食客辩士多次前去劝谏魏王。只可惜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魏王就是不为所动。秦国太强大了,任何一个国家,也不敢在老虎身上拔毛,魏王深切地知道,魏国军队已经元气大伤,不复当年的悍勇和强势,对抗秦军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黔驴技穷之下,信陵君为了不失信义,遂准备做困兽之斗。他率领门下食客,带领100辆车马前去援救赵国。哪怕是拼死一搏,同归于尽,也比遭受平原君的指责而良心不安来的好。

    恰好,这一行战车路过夷门是遇见了侯嬴,侯嬴见状甚感奇怪,遂问询信陵君,这是在做什么。信陵君正感到一腔怨愤无人能懂得,见侯嬴前来,遂引为知己而坦言相告,希望这侯嬴能够知恩图报,即使不和自己前去赵国,也起码给自己出谋划策,看看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击退秦军。

    岂料这侯嬴竟然将往日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见信陵君前去送死,只是淡然说道:“公子好自为之,去赵国大展拳脚,小臣就不跟随你了。”信陵君见状,顿时失望透顶,只能驾着车马,继续前进,到了大梁城数里之外,心中更加感到不忿:“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对待侯嬴,可谓关怀备至,今天我就要去送死了,侯嬴竟然一句离别的话都没有,所以,我感到什么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我倒要看看,这侯嬴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能够对我的前途不闻不问呢?”

    于是,信陵君驱车回到了夷门,希望能够解除心中的疑惑,见到侯嬴,不待信陵君发问,侯嬴便笑着说道:“小臣早就知道,公子会回来的,公子喜好结交士人,你的美名已经传到天下。今日公子因为急人之难,却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披挂上阵,亲自去支援邯郸,攻打秦军,公子这样做法,无异于羊入虎口,不会有丝毫的功劳,更对邯郸没有半点帮助。既然如此,公子养了这么多的食客,又有什么用处呢?然而,公子一直厚待我侯嬴,此番公子离去,臣却连送也没有,因此,臣知道公子必然心中不平,要回来问个清楚明白。”

    信陵君一听,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侯嬴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他的胸中应该早已经有了定计。于是,信陵君连忙向侯嬴问道,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危局。侯嬴向信陵君使了一个眼色,信陵君当即知道,未免隔墙有耳、人多嘴杂,遂寻了一个僻静之所,和侯嬴单独相处。

    见周围没有外人,侯嬴神色紧张地再向四周望了一番,确信安全之后,便神秘地对信陵君说道:“侯嬴听说,调集晋鄙大军的兵符,常常放在王上的卧室之内。当今后宫之中,有佳丽无数,却唯独一人最得大王宠信。这个人就是如姬。她因为大王的宠爱,所以能够经常出入大王的卧室之中,依照侯嬴看,找如姬帮忙办这件事情,十之八九能够成功。”

    信陵君知道,此计甚妙,只可惜如何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地帮助自己,成了最大的难题,只听侯嬴胸有成竹地说道:“侯嬴听闻,如姬的父亲被人杀害,如姬求了三年,希望魏王和其他大臣能够为她报仇雪恨,可是却一直没有成功,如姬无奈之下,哭诉着找到了公子,公子什么也没说,派遣门客直接将其仇家的人头送给了如姬。如姬定对公子心怀感激,哪怕是要她为公子去死,她也会奋不顾身,只是公子一直没有找她罢了。只要公子开口,请如姬出山,则如姬必定赴汤蹈火为公子盗取兵符,掌控晋鄙大军的大权也就会落入公子的手中,如此,公子便可以北上去救援赵国、西去抵御秦国,这正是王霸的大业。”

    信陵君听完,大呼妙计,这侯嬴果然有才智,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能够想出这么巧妙的方法。于是,信陵君连夜入宫,找到了如姬。如姬听闻信陵君大驾光临,心中欢喜无限,屏退了左右。信陵君将心中所想一一向如姬陈述,如姬也知道,此事不管成与不成,自己都会面临巨大的危险,可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莫说信陵君为自己报了杀父之仇,就是冲着他的为人,即使肝脑涂地,也势必要毫不犹豫地帮助信陵君。

    不日,如姬终归有惊无险地将虎符盗取了出来,交到了信陵君的手中,并让信陵君小心。道了一声珍重,信陵君便马不停蹄地找到了侯嬴,准备一起前去调集晋鄙的大军。

    然而,侯嬴却还是表示不赞成公子的举动:信陵君即使拿了虎符去和晋鄙的另一半虎符会合,却难免晋鄙不会心生怀疑。如果他一时之间不愿意交出兵权,反而先向大王请示一番,则信陵君出兵救援赵国一事,就不能成功了,而信陵君还会因为擅自调动军队,以图谋不轨之罪而受刑。

    于是,侯嬴向信陵君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前面提到的屠夫,也是侯嬴的好友朱亥,只要有他相伴左右,到时候一旦晋鄙不听从信陵君的吩咐,他必然能够代替信陵君将其诛杀,如此,可策万全。

    信陵君听了侯嬴之计策,瞬时间大哭了起来,侯嬴胸中疑惑,公子何以会哭泣不已,难道是害怕此行祸福难料?于是,侯嬴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信陵君回答道:“晋鄙是魏国的大将,曾经为魏国立下了赫赫战功,是魏国不可多得的将才,但是他却一直忠心于魏王,和我并没有什么私交,此次前去,恐怕他不会轻易将兵权交付给我,到时候朱亥必定会杀了他,魏国痛失如此良才,我心中痛苦不已,才会哭泣的,哪里是害怕死亡呢?”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再怎么痛苦也必须忍痛割爱,否则一旦魏王知道了兵符不在,信陵君危险不说,救援赵国的事情也就没了希望。

    于是,信陵君和侯嬴火速找到了朱亥,邀请他一同前去,保全信陵君。

    朱亥也是个真豪杰,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信陵君的请求,因为在他心中,深刻地感念着信陵君的恩德。在世俗人的眼中,他朱亥不过是个市井杀猪宰牛之辈,然而信陵君却从来没有瞧不起他,而且还多次亲自前来拜访他,赐予他许多礼物。一直以来,朱亥都没有任何感激的话、感谢的行动,只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那点小小的礼其实没有什么用处,信陵君欣赏的,不过是他这个人而已。如今信陵君有急难,朱亥自然要肝脑涂地、为其效死力。

    在途中,朱亥不吐不快,将心中所想告知了信陵君,一时之间,让信陵君感动不已,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士为知己者死,他们能够在一点恩惠下,为自己效死力,自己也大可以将他们引为知己。

    信陵君知道,这一切都是拜侯嬴所赐,遂对侯嬴拜了又拜,侯嬴遂说道:“我本来应该随同公子前去的,只可惜老人体衰,已经走不动了,我将留守此地,拖延魏王的查访者,并在心中默念公子到达晋鄙大军驻地的日子,到时候我一定会面朝北方,自刎以为公子送行。”信陵君见侯嬴死志已决,心知无法再去改变,只能挥泪辞别。

    此时此刻,信陵君的心情正应了那一句话: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第163章信陵君的功绩

    信陵君一行很快就到达了魏国10万大军的屯军之所邺,一路无话。信陵君很快就见到了晋鄙,将自己手上的半块兵符拿了出来,与晋鄙手中的另外一半合在一起,没有丝毫误差。

    不过晋鄙心中还是很奇怪,魏王在自己带兵之初,就特别下令,让自己好生带领魏军,切不可以擅自去救援邯郸,不可擅自和秦军交战。如今魏王只字未提,连诏令也没有发出,只有信陵君带着半块兵符到此,莫非大王不察,让信陵君盗取了兵符?且先试上一试。

    于是,晋鄙望了望信陵君身边的那个大汉,即朱亥,稍感诧异,遂问询道:“承蒙大王器重,晋鄙率领魏国10万精锐,在此边境之上,静待时局的变动,继而随机应变,此乃国家兴亡的重任。今日见公子前来,竟然只有单车,恐怕于理不合,这是为什么呢?如果公子说不出理由,叫我哪里敢擅自给公子兵权呢?”

    信陵君一听,就知道这晋鄙果然非比常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再看看军营周围,竟然全是带甲之士,只要晋鄙将令一出,他们便会一拥而上。看来,这晋鄙对于信陵君,早就有了防范。

    见此事不能善了,危急时刻,朱亥怒目圆睁,“呼呼”地从袖子中抽出了重达40斤的铁锥,轮了一圈之后,轰然向晋鄙砸去。晋鄙不料想,这名不见经传的大汉,胆敢在10万大军中,对自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朱亥砸成了一摊肉泥。

    军中将士见状,纷纷拔出手中宝剑。信陵君急中生智,对大家大喝一声,说道:“兵符在此,晋鄙不服从大王命令,图谋不轨,意欲谋害我等,已被我就地正法,相信大家对于晋鄙的犯上作乱之举,都不知情,所以只要誓死跟随与我,奉大王号令,前去解救了邯郸,则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众人其实早就听说了信陵君的名声,此番即使心中有所疑虑,但因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他们只能从了信陵君。况且无论功过,他们都不会受到牵连,眼下晋鄙已经死了,只要他们能够立下功勋,料来不会出什么问题。对于秦军往日的所作所为,他们早就想报仇雪恨了。

    信陵君有惊无险地做了邺城10万魏国军队的统领,他知道,此次魏军前去,面对的可是秦国的精锐之师,魏国军队的战力不如秦军,十之八九会被秦国军队剿灭,为免魏国以后落得个家中无人,信陵君遂对全军下令道:“父亲和儿子,如果都在此次出征的大军之中的,则准其父亲回去家里;兄弟都在魏军中的,则准其兄弟回到家中;如果是个独子而没有兄弟的,也准其回到家中,赡养老人,抚养子女。”

    听闻这条军令,除非是逼不得已必须回到家中的,一般的军人,都愿意留下来,甚至是曾经忠心于晋鄙的人,也愿意留下来为信陵君效死力。最终,魏国选取了8万士气高昂、心存必死之心的精锐战士。虽然数量远不及秦军,但是士气高昂、人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参加战斗,是故其战力大大提升。

    果然,这8万魏军如同猛虎下山,和赵军里外夹攻,楚国大军未到,就把秦军打得落花流水,邯郸之围就此解除。

    赵王和平原君感念信陵君的大恩大德,遂一起到了邯郸的郊外,来迎接信陵君。赵王对其拜了又拜,顿首称谢道:“从古至今,天下的贤达之人并不在少数,但是如同公子者,则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信陵君听了这话,感到自己的一番努力终于没有白费,就连曾经辱骂过自己的平原君,也亲自背着箭袋子,为信陵君引路。

    信陵君对于这一切,都心怀感激。然而,他的眼光却看向了遥远的南方,也正是侯嬴所在的大梁。从今以后,自己恐怕再也难以回到魏国了,与此同时,侯嬴也很可能已经面向北方,自杀多时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就在他成功地夺取了魏国10万大军的统领大权之后,侯嬴就已经在北乡自杀。信陵君窃兵符的主意是侯嬴出的,而且朱亥也是侯嬴介绍给信陵君的,侯嬴自然惧怕魏王追究;再者侯嬴料想信陵君此去定然能够击溃秦军,但是必不能再回魏国。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既然信陵君这位知己已经走了,自己也垂垂老矣,只能以死来慰藉思念之苦。

    而另一边,魏王在听说了信陵君盗取兵符,杀害大将晋鄙并擅自调动兵马和秦国为敌之后,大怒不已。大梁城中传出消息,只要信陵君回到大梁,魏王必定严惩不贷。其实魏王并不是真的要处罚信陵君,眼下秦军已退,赵国不亡,则魏国也得到一时的安全。

    但是魏王害怕秦军会兵锋转向,攻伐魏国。是以魏王将一切的罪责都推给了信陵君,也好让秦军找不到攻打魏国的理由。

    在赵王和平原君的挽留下,已经走投无路的信陵君假意推脱了几天之后,便顺势留在了赵国。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之间,信陵君在赵国已经待了足足十年的时间。

    这十年时间,赵王和平原君对信陵君一直心怀感激,便商议给信陵君五座城池,作为他的封地。信陵君听闻了这件事情,也感到异常高兴,心中不免有些飘飘然。

    信陵君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危险的境地之中。

    幸好他门下有一食客见信陵君如此作态,便直言不讳地对信陵君说:“有些事情可以不忘记,然而有些事情却不可以不忘记,夫人对公子有恩德,公子切不可以忘记她;公子对其他人也有恩德,希望公子能够忘记。公子轻视魏王的诏令,夺取了晋鄙的十万大军,用以援救赵国,公子对于赵国,可谓居功至伟,但是对于魏国而言,特别是魏王而言,公子则并不是忠臣,做的事情自然也不符合魏国利益,公子却骄傲,认为自己有莫大的功劳,窃以为,公子这样做,是不合道理的。”

    信陵君听闻门下食客这么说,顿时感到无地自容、自责不已。别人问他为何会这样时,信陵君说,自己罪孽深重,一方面对不起魏国和魏王,另一方面对于赵国则无尺寸之功,还享受如此尊崇的待遇。赵王邀请信陵君来饮酒,一听信陵君这么说,也就不好意思将五座城池封赏给信陵君,只将鄗(今河北柏乡县北)作为公子的“汤沐邑”。不久以后,信陵君将八万魏军交付了魏国,还对魏王表示了自己的愧疚,魏王自知自己的才智不及信陵君,魏国没有他,其他国家便不会顾及魏国,是以魏王也多次表示,希望信陵君能够回到大梁,以往的过错也一笔勾销,魏国还将信陵封赏给了信陵君。

    信陵君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信陵,但却并不急于回到魏国。

    在赵国这边,他也没有闲着,依旧延续着自己喜爱养士的风格。这时候,信陵君正好听闻,赵国有一个叫做毛公的大才,在赌徒之中做个隐士。另外还有一个人叫做薛公,他在卖浆人家中隐藏,也有不一般的才能。除此以外,这二人竟然还是经常在一起游玩的好友。

    大凡有大才的人,如果做了隐士,要么是为了真正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要么是为了找到自己真正的伯乐一展才华而暂时隐退。他们都会有一个特点:不轻易和别人相见。这二人也这样,对于信陵君,也一直藏而不见,只是信陵君不知道,这二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无论怎么样,都要努力一番跟着这二人。

    于是,信陵君偷偷打听到了二人的住所,趁着二人相邀外出游玩的机会,信陵君也加入了其中。二人见信陵君谈吐不凡,心胸开阔,爱惜人才,不耻下问,遂倾心和信陵君交往,信陵君也倾慕这二人的才华和洒脱的气质,一时之间,这三人便成了要好的朋友。

    然而,平原君对这一切却并不是很赞同,他对自己的夫人说道:“一开始之时,我听闻夫人的弟弟信陵君天下无双,现在看来,信陵君竟然不顾身份,和赌徒、卖浆者一起游玩,信陵君太轻浮了。”

    其夫人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她便将平原君对信陵君的看法告知了信陵君,希望他能够马上回头。岂料信陵君也毫不客气,针锋相对地说道:“一开始之时,我听说平原君贤达之人,因此才会背弃魏王,千里迢迢率领大军前来营救赵国,也成就了平原君的名声。但平原君外出游玩之时,不过只有豪放的举动而已,却没有求取真正的士人。无忌还在大梁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二人的贤达,到了赵国之后,一直恐惧不能见到,无忌和他们一起外出游玩,尚且担心他们不想让我一同前往,今日平原君竟然认为这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他也是不能够和我等一起游玩的。”

    老家并不安全

    经此一事,信陵君觉得,自己再待在赵国,只会徒惹麻烦。遂整顿行装,准备离开赵国,到别的地方去。而在这一期间,秦国听说信陵君在赵国,魏王身边没有可用之人,遂多次出兵,大举攻伐魏国,魏国军队则是屡战屡败。魏王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如果信陵君再不回到魏国,则秦国必定会一点一点地将魏国的大好河山蚕食。所以魏王便派遣了使者,前去请信陵君回国。然而信陵君却惧怕这是魏王的计策,将自己骗回去之后,就会对自己下毒手,为免食客劝谏,信陵君下了严令:“有敢为魏王使通者,死。”

    一时之间,信陵君门下食客,对这件事也噤若寒蝉,唯独他在赵国结识的毛公和薛公,直言相谏道:“公子之所以在赵国受到重视,并且闻达于诸侯,就是因为有魏国的缘故。今日秦国攻伐魏国,魏国告急而公子竟然不理不顾,使得秦军攻克了大梁,捣毁了魏国历代先王的宗庙陵寝,以后公子还哪里有面目能够在天下立足呢?”

    公子听闻了这句话,遂决意回到魏国。平原君此时也来到信陵君府上,免冠谢罪,希望他能够留下来,而且平原君的门客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有一半的人,愿意离开平原君而跟随信陵君一起,只是希望他能留下来。

    但是信陵君心意已决,平原君之事不过是个导火索,毛公和薛公的话才是让他下定决心的关键。平原君和赵王都不能留住他,不日,信陵君便驱车回到了魏国都城大梁。

    魏王听说信陵君愿意回到魏国,一时喜不自胜,亲自到大梁城外相迎。魏王见到信陵君,更是喜极而泣,信陵君多年未回到故土,自然也是热泪纵横。不久,魏王便封信陵君为上将军,统帅魏国军队。如此一来,信陵君成了为数不多的既是贵族又掌握实权的人。

    不过信陵君也确实不负众望,凭借自己在政治、外交、军事上的非凡才能频频救魏国于水火之中。魏安釐王三十年(公元前247年),秦军再次大举进攻和占领魏国土地,信陵君自知仅仅依靠魏国的军队,万万难以抵挡强大的秦军。遂派遣使者,同时前往列国求援。这些国家知晓了是信陵君担任魏国的军队统帅,对此次联合抗秦的信心大增,加上秦军的威胁日盛,遂纷纷派遣大军,前来援救魏国。

    信陵君也就在这一期间,率领除齐国之外的东方五国大军,在北线打破了秦军于汲县设立的防线,在南线则攻击管城(今河南郑州)地区,以解除秦军对魏国都城大梁的威胁,秦军一路大败,尤其是在北线,更是溃不成军,联军趁势乘胜追击,连战连胜,一路打到了河外,秦军也被联盟大军包围。自此,秦军苦心经营多年的伊阙、温县、邢丘、汲县防线告破。然而,在南线,联军攻击管城之战事,却进展不大。由于管城的秦军守将正好是个魏国人,信陵君便想要招降,遂找到了管城守将的父亲缩高让他劝儿子投降。岂料这人是个死脑筋,必不赞成信陵君的看法,认为开城投降不是弃暗投明,反而是叛国投敌,信陵君想尽了办法,缩高就是不为所动,最后信陵君只能威胁他,要么让自己的儿子投降,要么就杀了他。

    这缩高也真是硬气,见此事无法善了,直接自杀,南线战事就此陷入了僵局。

    此时此刻,在河内地区,联军依然包围着秦军。秦军虽然陷入不利的境地,但是其战力尚在,士气尚存,如果援军一到,他们里应外合,必定会反败为胜。于是,信陵君为了能够速战速决,亲自冒着飞箭石雨,向敌军冲锋,秦军阵营因此打乱。无奈之下,秦军在蒙骜的率领下,再次向西边突围。联军依旧不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路追到函谷关(今河南灵宝北)。

    秦军知道联军此刻军威大盛,不可以直迎其锋芒,遂学起了廉颇,龟缩在关门之内,不管联军如何骂阵,他们都坚守不出战。辗转数月时间过去,大军见无法攻克函谷关,而粮草也快要支撑不住,遂撤了回去。

    但是通过此次诸国联合作战,魏国夺回了关东地区的大梁土地,信陵君也因功而被拜为上相,魏王还封赏了信陵君五座城池。然而,此次合纵,虽然重创了秦军,但是对于魏国等东方六国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的实质性作用,而且整个东方都将在秦军更为强大的攻势下,俯首待命。当然,在这一次合纵中,列国都见识到了信陵君的军事才能,他也借此得以威震天下。据传,当时许多国家都派遣了使者,前来向信陵君学习兵法,信陵君自然来者不拒,还著书立说,成就一部《魏公子兵法》。后世的《汉书·艺文志》中,在论述兵形势家之时,便有《魏公子》二十一篇,足见信陵君对于后世影响力的深远。

    自此之后,因为信陵君的缘故,秦国一度放慢了向东方侵略的步伐。秦王知道,魏公子一日不除,就一直是秦国的心腹大患。于是,秦国再次使出最为擅长的离间计来搞垮信陵君。为策万全,此次秦王可谓全方位出击。

    一方面,秦王让人拿着无数的金银财宝来到魏国,贿赂被信陵君击杀的大将晋鄙的门客。于是,这些人便诋毁信陵君,说他在外十年之久,现在虽然做了魏国的将领,但是其他国家的将领好像都听从他的号令,诸侯列国只听说魏国有信陵君,却没有听说魏国有魏王。而且,听说信陵君还准备在魏国南部自立为王,诸侯都畏惧信陵君的威势,是故都表示愿意拥护信陵君。

    另一方面,秦王还派遣了使者前往魏国,不去朝见魏王反而去见信陵君,一路之上,大造声势,各国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使者到了信陵君处,便向信陵君假意问询他是否已经做了魏国的王。尽管信陵君百般辩护,但是三人成虎,一时间谣言满天飞,世人都认为他有意自立为王。而魏王也不再信任他,信陵君最终被罢免,秦国的离间计再次成功。

    信陵君知道,此后自己必定难以翻身了,便借故称有病一直不上朝,转而和宾客整日整夜饮酒作乐。由于仕途失落,信陵君心中郁闷,便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四年之后,终因为对身体伤害太过,患病而死。而在同一年,魏王也驾崩。

    此后,魏国更是江河日下,秦国则是一路高歌猛进。

    信陵君的事迹永远被历史所铭记。汉高祖刘邦在就任大汉天子,夺取天下之后,每次经过大梁,都会去祭祀信陵君。高祖十二年,还给信陵君配备五户人家守墓,世代祭祀信陵君。

    司马迁也在《史记·魏公子列传》中论述道:“天下诸公子亦有喜士者矣,然信陵君之接岩穴隐者,不耻下交,有以也。”对信陵君礼贤下士的良好品德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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