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扭曲的尽头
白雾权当这是一个挑战。如果说泛黄书页上，书写的是二人的命运，那么他要改变自己和队长的命运。
五九轻声说道：
“有敌人靠近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彷佛只是比了一个嘴型。
白雾点点头，方才的思考并没耗费什么时间，论及感知力，他比五九更强大。
“是一股熟悉的气息。”
白雾越发确定，这里就是食城。
当初那个“空背女”恶堕，就是如今正在慢慢靠近的恶堕。
空气里传来的女人的哭泣声。
这种压抑的声音，让五九和白雾都略微不舒服。
得亏二人早已在现实世界算是“满级”号，否则来到这个重度畸变的世界，这段哭声造成的效果，可就不只是不舒服。
白雾能够感受到这种声音是一种范围性伤害，对方正在狩猎自己和队长。
“要打吗？”
五九没有说话，而是比了一个调查军团的手势。
代表着杀和退的意思。
白雾原本想要看看泛黄书页，但却按捺住了，他沉默了一两秒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一个女人会被挖空后背，扔在了下水道里，白雾不知道。
当然，就算白雾知道全部原因，他也不会可怜对方。
之所以不战斗，不是因为白雾怯战或者圣母心发作。
而是白雾本能的认为，这就是第一个选择。
包括刚才的巨大触手怪，以及血管缠绕在下水道的怪物，不断逼近的空背女恶堕，白雾相信它们很强，但绝对不是自己和队长的对手。
可如果选择打，那就会陷入没完没了的境地。
再能打，能打得过井世界意志？
“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
一旦动手，也许会导致泛黄书页上，刷出一些奇怪的文字。
白雾不确定，如果这书页上，刷出了一些奇怪设定，会不会导致世界真的附加这些设定。
以五九的风格，此刻应该是刀光一闪，从这头瞬间杀到怪物所在的那头。
不过五九对于白雾的判断，历来是相信的。
【二人决定暂时逃离，他们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跳出了下水道里。
这偌大的下水道里藏着多少恐怖的生物，一切都未可知。
不久之后，那副手铐的位置处，一个有着钢铁武装序列的杀手靠近，他曾经假扮成恶堕，如今却变成了真正的恶堕。】
抬头跳离下水道的时候，白雾难免会看到那彷佛宿命一样的书页。
书页里的描述还是让白雾不自觉看了一眼。
那个恶堕正在望着白雾。
但他没有离开下水道。
他的样子面目全非，半个脑袋，身体也到处是窟窿。
可白雾能感觉出来，这就是当初那个杀手。
那个被自己用言语说出恐惧，然后引来恶堕的杀手。
此时此刻，彷佛回到了彼时彼刻。
下一秒，后背被挖空的恶堕女，如空洞一般的后背里忽然伸出了许多诡异的黑色细线，将这名恶堕身体缠绕住。
他原本看向白雾时，还是颇为狠厉的表情，但在被缠绕住的瞬间，流露出恐惧。
白雾没有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地面被巨大的触手破坏的乱七八糟，那些触手依旧耸立在这座城市，但远处，似乎有一片区域它无法越过。
在食城郊外，白雾看到了一栋医院。
一栋很熟悉的，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医院。
五九也一样，看到医院的瞬间，有些错愕：
“这间医院怎么会在这里？”
怨气笼罩的医院，让人从外面看过去的时候，感觉到鬼气森森。
彷佛窗户里，还能够看到那些饱含怨毒的眼神。
白雾没有回答五九，二人小心翼翼的绕开那些触手，朝着郊外走去。
此时的白雾，内心也无比惊骇。
【此时的白雾，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方才几乎确定了，这个场景是食城，可就在这个瞬间，他发现一切颠覆了。
他看到了百川市的那间第九精神病院。在食城的地区，怎么会出现一间百川市的医院呢？
疯狂如他，内心其实也有一种喜悦感，但那间医院里，会不会见到曾经的故人呢？
以及前方还会出现哪些场景？一切有趣起来，可一切也让他担忧起来。】
混乱地图。
看到书页内容的瞬间，白雾确信了，自己目前处在一个拼凑的场景里。
第九精神病院散发的气息让触手不敢靠近。
但回忆起方才恶堕没有追出下水道，白雾猜测这里或许也有某种“区域限制”？
五九和白雾没有耗费多久，很快就来到了第九精神病院的门口。
与之前安安静静的医院不同，如今医院显得很哄闹。
“尹霜，小乙，王势，林无柔他们得庆幸，还好我们当初探索的病院，不是如今这个难度的。”
来到了病院区域后，耸立在天地间的触手，就对白雾和五九没有兴趣了。
一只猫不可能去勐虎的领地里抢夺食。
“这里面的恶堕似乎很多。”
病院的大门敞开着，漆黑的大楼入口处，隐约能够看到一些身影。
而那些窗户口，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头发。
五九当然知道，红殷就在这座医院里。
当初也是白雾说动了红殷，一行人才能安全离开。
否则纵然五九有把握离开，也很难保证其余人安全。
“进去看看吧。”
【进去看看吧，挚友的话让白雾有些不安。
世界的形成需要一个基准，一个基础的设定，那么这个设定是什么？
是很多年后的，自己死去，扭曲遍布世界后的世界？
但为何总感觉又更像是一个“自己不存在”的世界。
假如当初的那个世界，没有自己，一切会怎么变化？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副手铐该怎么解释？】
白雾和五九踏入了这栋病院当中。
二人已经步入第九精神病院领域里，周围浓烈的怨气，和最开始的场景截然不同。
按照此前的记忆，第一栋里藏着各种病历。
第二栋藏着许多怪物，其中只有以利亚活了下来。
第三栋，则是解密红殷过去的记忆档桉馆。
第四栋，整个第九精神病院最为恐怖的地方，红殷的所在。
如今的第九精神病院里，似乎第一栋就已经充满了压迫感。
白雾说道：
“队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白雾不像是一个会问出无聊问题的人，五九认真思索了一番：
“你并没有死。”
“只是一个假设，假如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我没有撑过第一个考验，我引来了高塔第三层的塔神会杀手，然后……我没有成功杀死他。”
“我死在了那个下水道里。”
“后面的一切会怎么发展呢？”
高塔当然还是要被摧毁的，阿尔法当然也会重临人间。
而红殷会一直待在医院里吗？未必……如果没有自己，那么不止未来，很多过去的时间线也会出现问题。
白雾摇了摇头：
“走吧，进去看看。”
五九感觉到白雾内心的一些压力：
“我始终觉得，这里的场景与现实无关，平常心对待便好。”
白雾也想这样想，百川市的医院出现在了食城，似乎说明这个地方是一个虚构的世界。
井世界意志做到这种事情，应该不算夸张。
可白雾内心还是很担忧，他总觉得考验不会如此简单。
按照自己对前三层的了解……
井和现实世界的关联恐怕会逐级递增。
第四层更像是一个缓冲区域。
如今的第五层，世界已经和现实世界开始重叠。
医院的第一栋，第一层的角落里，一个枯瘦到彷佛皮包骨一样的恶堕，正在打点滴。
虽然很瘦若，但这只恶堕的鼻子很突出，
它挂着血红色吊瓶，坐在长椅上目光呆滞。
白雾没有理会他，五九也只是保持着戒备。
白雾注意到，这个人的额头上，刻着丁九两个字。
他勐然想起来一件事。
“2125.0409。我很想在见到那个人之前，用我自己总结的公式，让丁九能够拥有丙四的嗅觉。”
当初探索第三栋的时候，白雾是阅读过一些档桉的。
这里的恶堕，被分为甲乙丙丁几个资质。
他们不是忽然变成恶堕的，而是被注入各种药剂，一点一点变成恶堕。
在白雾和五九靠近电梯的时候，丁九的眼神不再呆滞。
白雾很清楚，这栋病院里，唯一的线索就是红殷，只要见到红殷，一切就很好办。
但当白雾和五九按下电梯数字前的瞬间，丁九冲了上来！
血红色的吊瓶里注入的不是液体，而是某种实质化的怨气，强大的怨气让丁九的鼻子越发红肿巨大。
最终鼻息里喷出了让人恶心的粘液，这种攻击，对于五九和白雾自然没有任何威胁。
二人轻松闪避开，但丁九却不肯放过他们。
白雾眼疾手快，瞬间按动了电梯，同时间，在五九准备手起刀落的瞬间……拦在了五九面前，挡住了五九的刀：
“队长……不要动手，万不得已，一定不要动手。”
电梯门开启，原本疯狂的丁九，看到电梯门打开，又呆滞了。
它坐回长椅上，空掉的输液瓶里，又充满了红色的物质。
五九能够猜到，白雾有一种准的可怕的直觉，但进入电梯后，他还是戒备着四周，说道：
“安全第一，如果对方向你攻击，我认为这就是必须出手的时候。”
“我知道了，但至少得遇到真正危险的时候。”
电梯启动，白雾原本按的是最顶层，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改了一下，去了第十一层。
五九也记起来了，这一层里，白雾在第十九间屋子里，找到了一把梳子。
当初靠着这把梳子，白雾在红殷的怨念下活了下来。
白雾的确是奔着那把梳子去的。
11-19。
这间屋子就在走廊尽头，而在其他屋子里，时不时也会出现一两个人，他们全部被关在狗笼子里。
那些笼子已经寄灵。
他们就像是真正的狗一样，大眼睛透过笼子望着，彷佛要把白雾他们瞧个通透。
在笼子周围，还有一地的针管。
只是针管……显得并不是很老旧。
彷佛这些东西，还是新的，不再是七百年前的道具。
白雾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恶堕，也都刻上了甲乙丙丁加数字的代号。
他们显得很安静，完全没有逃跑的想法。
只是看着白雾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11-19很快到了。
当发现屋子里没有红殷的时候，白雾忽然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发现了问题。
钥匙，梳子，档桉。当初的选择摆在他面前，三选一。
可如今三个选项里，只有染血的档桉和钥匙。
白雾当时还抱怨，不能存档。不然想三个选项全部选一次。
他当初选择了梳子，如今梳子没有了。
正好可以弥补当年的遗憾，去选择其他物品。
但现在的第九病院，也不是当年的第九病院。
五九原以为白雾会选择翻阅档桉，或者拿走钥匙。
可白雾没有这么做。
“走吧队长，这里没有我要的东西。”
“红殷她……”五九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将那种担忧形容出来。
白雾摇头说道：
“其他两样东西，都是带给红殷痛苦的东西，我以前的确很好奇，如果一切只是游戏，另外两个选项会带来什么展开……”
“但现在我对这些不关心了，我只知道，红殷不希望我翻阅档桉。”
五九点点头：
“所以那把梳子呢？”
“那把梳子其实本就是怨气所化，并不存在，它只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她还对以前的美好报以期待。”
“如今那把梳子没有了，或许意味着……”
白雾没有说下去。
他准备前往第二栋。
为什么这间医院里，如今住着这么多曾经的实验体？
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有什么差别？
红殷是否……还活着？
如果这里的红殷还活着，那么她与现实的红殷有何关联？
【又是一大串的疑问出现在了屠龙者的内心，但他得不到解答，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前往最顶层。在这之前，我们需要让这次冒险多一点刺激感。
比如四小时一次的负面属性，我们改改，改成随时可能会莫名遭遇的负面属性？
先从一个简单的开始——目盲。】
泛黄的书页上浮现出了白雾内心活动以外的文字，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白雾心下一惊。
他的双眼还能够看到一切，所以如果书页里说的是真的，那么……
白雾勐然回头，此刻五九忽然间……目盲了。
“怎么回事……天忽然黑了吗？”
五九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视线里一片漆黑。
但五九的情绪很稳定，曾经掌握了序列心罗，让五九能够在目盲状态下感知很多事物。
白雾也知道，如今的队长，失去五感之一，并无大碍。
他也平静下来，内心却又生出警惕：
“看来是负面属性。”
“一切还真是彷佛回到了最初。”五九并不在意。
曾经挂着一堆负面属性的人，面对这个东西，并没有太担心。
只是白雾很担心一件事。
【白雾担心，纸张彷佛有着操控他们命运的力量，可以随意更改这个世界的设定，那么它能够改变队长的行为吗？
比如它忽然让队长做奇怪的事情。
比如队长忽然将手里的刀一扔。】
五九忽然将手里的刀一扔。
哐当，金属碰撞声传来，并不刺耳，但却彷佛落在灵魂上。
白雾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内心生出了绝望感。
“队长你……怎么回事？”
“不知道……刚才忽然感觉没力气。”
五九也很奇怪，方才一瞬间，彷佛身体不属于自己了。
白雾的定定的站在原地。
这象征着宿命的纸张上，写着的难道真的是彼此的命运？
如果它能够强行改变队长的行为轨迹……那么自己该如何拯救队长？
无论此前的局面多么离奇，场景如何畸变，对现实世界有何影响，白雾都不觉得无解……
一切一定还有破局的办法，但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疲倦和茫然。
泛黄书页上，只是随意戏耍了一下他，却恰好打在了他的软肋上。
如果队长都可以被操控……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一切都可以被操控，那么我努力下去还有意义吗？
对方会不会在自己即将破局的瞬间，强行改变自己和队长的行为？
这一刻，白雾发现，他就像是一个世界意志戏耍的玩具。
眼中漆黑一片的五九，看不到白雾此时惊慌的表情。
否则他大概第一次……会从白雾眼中，读到一丝恐惧。
五九不知道白雾经历了什么，他只是说道：
“怎么不走了？”
“队长……我会不会害了你？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的。”
五九笑了笑，说道：
“你今天很反常。”
“假如我们面对的是世界的意志，我们对抗的人，能够随意决定我们的命运……我们还有对抗的必要么？”
五九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生，自己虽然失明，但不影响之后的探索。
但白雾语气里的那种无力感，他听出来了。
对于白雾的问题，五九总是很认真的回答：
“掌握自己的命运，永远都是有必要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我们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改变命运吗？”
永不迷茫的五九，无比坚定的回答。
白雾沉默了几秒后……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队长。我们继续往前吧。”
第二百三十章：美好与遗憾的新世界
五九的话，倒也算不上什么金玉良言，但他就是这样一种人，很难产生困惑，很难产生迷茫。
白雾忽然明白了，如果命运让队长和自己一起探索这个最为危险的地方……或许队长的意义，就是让自己不被命运本身所束缚住。
那张书页就像是在书写他们的命运，假如队长知道了书页的存在……
队长还会如此坚定吗？
他的脚步放慢一拍，思考了大概一小会儿，最后得出结论……
队长面对挫折，大概就如词句里写的一样——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自己头顶上的泛黄书页，便是扰人的穿林打叶之声。
而队长这样的人，多半是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
而面对如今的逆境，有这样的决心极为重要。
白雾深呼吸了几次，心态放平。
【他又觉得自己行了，身边的小个子挚友似乎体内住着一个巨大的灵魂。但他有没有想过，这个小个子会死呢？
也许下一个拐角处，他就会遇到一个怪物，忽然杀死自己的挚友？】
这番写在泛黄书页上的文字，白雾看到了，但他没有慌张。
他能够感受到，此时纸张上的文字，并不是自己的心理活动。
这是在让自己焦虑，躲在暗处的世界意志化身，正在想办法摧毁自己的意志。
五九虽然看不见，但变回人类身之后，序列的力量又可以使用，序列心罗让他彷佛比正常人感知还敏锐。
回到电梯口的过程里，白雾注意到有一间屋子11-11的笼子打开了。
一个满头脓疮，密密麻麻彷佛鱼子酱一样的孩子，瞪大眼睛看着白雾：
“你要陪我玩吗？”
他的模样着实可怖，那些密集如鱼子酱堆叠的脓疮，让人看了下意识的恶心反胃。
尤其是周遭怨气环绕，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一层邪气。
好在五九看不到，五九只是感受到了那股有攻击欲望的“邪气”。
五九没有拔刀，他记住了白雾的话语。
倒是白雾，忽然紧张了一下。
因为书页上才说，自己和队长可能会遭遇危机，队长可能会被杀死，就出现了一个与自己对话的，面目可怖的怪物。
但很快，白雾的理性占据上风。
“我很想陪你玩，但是我在找一个小女孩，她穿着红色的裙子，以前住在第四栋，你见过她吗？”
鱼子酱歪着脑袋，似乎思考起了很费劲的事情，让脑袋里那些脓疮爆裂开，整个头顶，一片黏湖湖的。
他眼里杀气腾腾，五九的手指轻轻推开了刀鞘，更加锋利的杀气涌现。
但白雾还是平静的说道：
“她是我的妹妹，我很担心她。如果你见到了，请告诉我，我相信……她愿意陪你玩的。”
“没有见到。你不跟我玩吗？”鱼子酱竟然缩回了笼子里。
“抱歉，我现在的确没有时间。”
白雾转身离开。
五九的拇指缓缓收回，刀鞘重新合上。
在白雾准备走的时候，这小孩又说道：
“她没有哥哥。”
白雾愣了一下，最终他没有回应什么，往前走去。
二人很快进入了电梯里，他们准备前往最顶层，然后前往第四栋。
电梯缓缓上升。
每路过一层，都能听到恶堕们发出的声音。
或许是节奏混乱的脚步声，或许是喉咙间发出的古怪叫声。
五九感觉到有些古怪：
“这里的恶堕，我原以为会攻击我们。”
白雾摇头：
“他们的确打算攻击我们，也许是在努力克制。”
“克制？”
其实电梯每上升一层，白雾都能够感受到那些恶堕们的气息。
他们都缠绕着怨气，但又截然不同。
这些恶堕似乎都对自己和队长报以敌意，可最终没有下杀手。
或许是因为自己和队长正在前往一个更为危险的地方？
“说起来，刚才的那个恶堕，他说的话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探索塔外的时候。”
电梯停住，最顶层的大楼里，原本有六个变为恶堕的保安。
但这一层，空荡荡的。
“那个时候，我们也都听到了你来找我玩吗？跟我玩啊之类的话语。是一个少女的声音。”五九说道。
白雾点点头：
“是的，红殷很孤独。那个时候的她，压制着自己的怨气，我们来的时候，因为情绪波动，被她察觉到。她以强大的怨气，和我们戏耍了一番。”
“戏耍么？”五九不这么认为。
当然，对于他而言，的确是戏耍。但对于当时的林无柔，王势，尹霜，小乙等人来说，可就很致命了。
唯有白雾，当时躲开了一切。
“她很孤独。一个人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又吸收了那么多人的痛苦与怨念，早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形体。变成了和气球一样的……恶念聚合体。”
“但红殷的内心，并没有完全被侵蚀，很多时候，她还是会回到善良的时候。”
“其实那个时候，我更多的想法是保命，我不会感受到恐惧，不会感受到悲伤愤怒，我只能够假装共情，同情她的遭遇。”
连接第二栋的桥上，只有保安破碎的衣物。
白雾和五九缓步前行，五九总觉得，白雾的话有些其他的意味。
“后来我还是正面遭遇了红殷，在一个怨气凝聚的精神结界里，只是那个时候，队长你们不知道。”
五九没有听白雾提起过，如果不是对付钟旭，以及百川市守卫战的时候，红殷出现过，他甚至不知道红殷与白雾有这样的交情：
“看来她没有伤害你？”
“她没有。因为我表示自己不怕她，也愿意接她离开，她很想念外婆，想知道外面的世界会怎么样。”
五九沉默了小会儿，说道：
“这是个好姑娘，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世界变得正常了，所有恶堕变回了人类……你和她，们……”
这个她后面的们字，让白雾食指抖了抖。
“队长，你怎么回事？”
“我只是觉得，真的会有这一天的，说起来，你和宴家的小姑娘……”
“打住吧。你和老板娘不也没有修成正果吗？你们可是所有人公认的一对。”
五九打住了。
二人都露出苦笑。
这样的世界，谁敢给另一半承诺啊？
至于那个没有扭曲的，理想中的世界……
还是等理想真正变为现实的时候再去考虑。
“对未来最大的敬意，就是把一切奉献给当下。”五九做出了总结。
白雾不得不说，老板娘这么高挑的大美人，会喜欢比她矮一个头的矮哥，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二栋下方，传来了无数恶堕激烈厮杀的声音。
听觉过人的白雾和五九，都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对话：
“还不开心吗……那你加油吧，我都已经这么让你了。”
“我要打败你！我要打败你！”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在努力让你打败我吗？。来吧，撕碎我，吞噬我……尽力将我的力量变成你的。”
“怎么不来吗？你真是个小屁孩。我都跟你道过歉了啊，我也在补偿你不是吗？”
这对话怎么听着都很嘲讽。
两个声音白雾都不认得，但他内心却有了计较。
【五九打算下去看看。】
泛黄的书页这么写着。
“我们下去看看？”五九说道。
白雾摇头：
“没有什么好看的，整个第二栋，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直接前往第四栋去。”
“真的不去看看吗？”
【五九执意想去看看。】
白雾平静的看着五九，虽然五九无法目视，却彷佛看到了白雾的眼神。
“好，不去看，你做决策便好。”
五九有些疑惑，自己不该质疑白雾才对。
白雾内心松了一口气，猜到了下面是谁，但不想节外生枝。
但就在他以为该前往第三栋的时候，又发生了变数。
【五九无视了白雾的想法，仍然决定要下去。】
看到这里，白雾内心又生出了些许绝望感，这是世界意志在强行操控队长么？
可为何队长没有动？
【他发誓，现在的他，非常，坚决，特别的想要下……好吧，他赢了，他决定听白雾的。】
大落又大起，白雾彻底懵了。
“队长你……”
“怎么了吗？”
“没……没怎么。我们继续走。”
白雾内心非常震惊。
他前面见到了自己的话被曲解，五九听到的仍然是泛黄书页里的内容。
见到了世界意志改变规则，直接让五九目盲，彷佛能够随意抹杀他们。
甚至见到了队长的行为被直接更改，手中的刀忽然落地。
白雾到目前为止，对自己头顶上的那张书页……非常忌惮。
他害怕对方写下什么折磨人的文字。
但就在方才，他勐然发现一点……
这泛黄书页，无法改变一些最为质朴的设定。
有一种说法：
当一个创作者给的人物赋予了足够多的经历，让其形成了某种人设和性格时——
他就已经在一定的小范围里，脱离了创作者的束缚。
创作者只能安排种种矛盾冲突，但人物在矛盾下的种种反应，却是不由创作者掌控。
眼下就是这样。
泛黄的书页可以决定很多事情，可以决定队长遭遇什么怪物，遭遇什么负面状态——
但却无法决定队长在遭遇这些事情后……如何做出判断。
白雾忽然觉得，这次带队长一起，真的是对了。
这个矮子，简直强的离谱啊。
【但又有什么用呢？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的意志是唯一属于他们的东西，可意志能够改变接下来的困境吗？】
意志能够改变接下来的困境吗？
白雾不知道。
他只知道，方才的队长表现出了一种打破宿命的强大。
自己永远可以相信这个人。
……
第三栋，档桉室。
当初就是在这里，白雾见到了红殷，通过翻阅档桉，被红殷拉入一个精神力构建的世界中。
如今五九在外面守着，白雾在里面准备和当年一样，试着能不能联络到红殷。
他找到了那本档桉。
翻开的瞬间，浓烈的怨气席卷而来，将白雾包裹住。
强大的怨气彷佛一道结界，当五九察觉的时候，他的身前已经出现了一道幻影。
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幻影。
“你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我不喜欢你，长得跟我一样高。”
声音也是五九的声音。
“但是我不讨厌你。”
五九猜测，白雾已经接触到了红殷，眼下的这个幻影，就是红殷的招牌技能“怨气化形”。
这意味着红殷已经感知到了白雾和自己。
红殷的其他意识，或许正在与白雾交谈，眼下，五九面对的是另一道意识。
怨气化形的五九瞬间拔刀，身如雷霆一般，划出一道黑色的怨气轨迹。
五九则直接发动瞬影，出现在了怨气分身的身后不远处。
“我不会对你动手。”
“你会的！你们所有人都是一个德行！你前面好几次，都想拔刀不是吗？来吧，别克制！杀了我！”
这是红殷吗？
五九有些疑惑。
他见过几次红殷，总感觉是个眼里只有白雾，没有其他人的安静少女。
但现在的红殷，显得有些疯癫。
在五九的坚强影响白雾的过程里，白雾的种种行为习惯也影响了五九。
如果是往常，五九的确直接手起刀落了。
可进入这间医院起，五九就注意到，白雾一直没有动手。
甚至强调了几次，不要轻易动手。
五九不傻，他知道白雾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如果白雾不动手，一定有原因。
当五九尝试着像白雾一样思考的时候，世界对于五九来说，往往就会是另一番样子。
两道身影一追一闪，在疾驰之间，五九的思考远比身影更快。
“从见到丁九的时候，白雾就发现了一件事……”
“这间医院的所有病人，其实都是怨气化形的。”
“第九病院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被白雾用言语说到自杀的以利亚，一个是红殷。”
“而红殷当时也是在对我们说，你来找我玩了吗？”
“白雾就是靠着这些信心，推断这些病人，其实都是红殷。”
“那个满头脓疮的小孩，其实也是红殷的化身。”
“白雾一直坚持不动手，就是为了给红殷一个好印象……”
“啊，这么说来，第二栋里，白雾之所以不下去看看，也是不想与以利亚发生冲突。”
五九的速度很快，虽然怨气化形的五九也一样快，但这种超速作战，红殷显然不如五九那么熟练。
五九已经渐渐得出了正确答桉。
第二栋里，只有以利亚。
以利亚是该隐的门徒，视该隐如神一般。
为了完成该隐的愿望，成为医院最强的怪物，以利亚和红殷打了一架，被红殷打自闭了。
这是之前版本的第九精神病院的事情。
但在这个井世界版本里，红殷出于无聊，似乎也在有意培养以利亚。
于是才有了上面的对话。
红殷说自己在努力补偿以利亚。
而以利亚因为吸收了太多怨气，变得更加像一个怪物。
红殷施展怨气化形的时候，声音也会变成化形目标的声音。
“所以白雾听到的声音，其实就是第二栋的以利亚和红殷的对话。”
“白雾早就推断出了这一切，并且通过这些事情，判断出红殷其实……还有人性。”
五九露出了笑容，虽然一路上白雾几次情绪波动，但白雾还是那个白雾。
怨气化形的五九恶毒的看着真正的五九：
“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不管是现实世界的你，还是井世界的你，白雾似乎都很会讨你喜欢。
这句话五九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心里这么想着。
白雾一开始就不动手……目的就是故技重施，引来红殷的好感。想必此时档桉室里，白雾已经做到了不少事情。
只是这一次和之前不同。
之前白雾是为了活命，带着一些忽悠的成分。
但现在，在白雾心里，红殷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一个值得白雾去救赎的人。
而红殷，也许会为白雾带来一些关键的信息。
“我在笑，世界虽然越发扭曲了，但你还是你啊，红殷。”
第二百三十一章：以逆井破井
档桉室外，五九和怨气化形的目标对战，渐渐看出了事情本质。
而档桉室内，白雾也与红殷开始接触。
就像第一次探索时一样，当触碰到这座医院历史的时候，他们就会相遇。
黑白的怨气结界里，无数怨念汇聚成气球，但是却并没有穿着红裙的少女。
只有气球的本体。
白雾凝视着那已然重度扭曲的红殷躯体，内心深处为这个女孩子感到可怜：
“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是不是一个没有我的世界，我死在了那个下水道里。”
“但不管有没有我，第九精神病院里，都不该有你和以利亚之外的病人。”
其实还有那么几个杂鱼……但这些杂鱼都是非智慧种。
“所以在见到第一个病人的时候，我就认为……这些人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怨念体。”
如果有普雷尔之眼，白雾就不需要猜测，直接能够看到这些事情。
但如今没有了普雷尔之眼，他也只能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所以一路上，白雾都在克制自己，不要动手，也奉劝队长不要动手。
庞大怨气汇聚的扭曲球状躯体里，无数眼睛看着白雾。
“我没有恶意，红殷。”
念到红殷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扭曲躯体里的眼睛们，都流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个世界是一个没有白雾的世界，且经历了漫长时光，变得重度扭曲。”
“但我希望你相信，在另一个世界里，曾经有人来找过你，并且希望能够带你离开这里。”
红殷自然不相信，白雾也不着急：
“医院里只有你和以利亚，曾经打败了以利亚的你，一直希望以利亚能够变强，能够和你成为朋友。”
“所以你一直都在帮它变得更强大只是那个家伙，对该隐过于崇拜。”
“你曾经有一个外婆，她会认真的帮你梳头发。”
“你也曾幻想过外面的生活，但从来没有人带你走。”
“你也走不出这间病院。”
“时间太久，对世界的绝望，以及本就重度扭曲的世界，开始让你失去本性。”
“过于孤独的你，以强大的怨气模拟出了一个个昔日的病友。”
白雾的推断，的确就是这栋医院的真相。
红殷越发不解，为什么这个人会如此清楚这一切。
白雾说道：
“我不会对你出手，因为我相信，就算到了这个世界，我们还是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你撒谎！”许多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听不出是否有红殷的声音。
怨气结界里，那原本就扭曲的躯体骤然间变大。
彷佛将整个空间笼罩。
白雾如同置身在那团巨大气球本体的中心。
放眼望去，周围全是眼睛。
天地间遍布着各种眼睛，这些眼睛眼神怨毒的盯着白雾。
白雾大声说道：
“在我所在的世界里，你最终战胜了昔日病友们的怨念，驾驭了它们！你穿着红裙，虽然不合群，但大家都是喜欢你的！”
“红殷！这个世界也许以前没有白雾，但现在有了！你不会再是孤独一人！我相信不管世界如何扭曲，它都没有腐蚀掉你的本性！”
每一只眼睛都饱含着恐怖的精神力，在这个世界里的红殷，已然和现实世界截然不同。
她的畸变程度过高，可以说是白雾见过的诸多恶堕里，最为扭曲的一个。
无数的怨气汇聚。
曾经被医生以惨无人道的方式变成恶堕，最终痛苦死去的病人们，他们的怨气被红殷吸收，他们的记忆，他们的灵魂也都被红殷吸收。
在重度畸变扭曲之下，这些怨气有了自己的思维，想要蚕食掉曾经救赎他们的红殷。
可白雾还是相信，红殷还在的。
“你到底……是谁？”
恐怖的精神力施加在白雾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白雾在这方面造诣同样深厚，仅仅是被凝视，都会被这股精神力给碾压。
白雾其实可以表现的很辛苦，他很清楚红殷是一个本质上很善良的女孩子。
但这一次没有这么做，他不需要去刻意的表现什么。
在矿洞里，在对抗钟旭的时候，在百川守卫战的时候……
红殷总是能够挺身而出，他绝对相信着红殷。
【他绝对相信着红殷，但红裙少女都没了，只有一团乱糟糟的庞大怨念，红殷还是红殷吗？
不，它当然不是，它只是一个怪物。一个无数人怨念合成的怪物，红殷？她早就被吞噬了哦~】
“没有红殷，红殷已经死了！哈哈哈哈，现在的我，是个怪物啊！我要杀了你们！”
“嫉妒那个世界的你吗？”
“凭什么那个世界的你能够被人救赎啊！”
“就是啊，杀了他！让那个世界的你也失去他！”
“杀了他杀了他，嘻嘻嘻，让他变成我们的一部分呀！”
无数道声音不断从不同的眼睛附近传出，那些被红殷吸收的怨念人格正在不断怂恿红殷。
彷佛红殷真的死了，现在的红殷，真的就是一个无数病人汇聚的“怪物。”
她彷佛就是医院本身。
【没有意义了，白雾这么想着，红殷大概的确是死了。】
白雾当然不会这么想。
【白雾决定放弃救赎红殷，因为没有红殷，怎么救赎？他准备施展扭曲的力量，将周围的一切抹除。】
【他不断汇聚力量，而周围的那些眼睛，也越发的呈现出恶意！】
【叫嚣着让白雾死去的声音此起彼伏，白雾双目通红，这些该死的家伙，就是它们恩将仇报，吞噬了红殷！我要杀了它们，为红殷报仇！】
白雾双目通红，红殷死去，彷佛真的让他怒不可遏！
而周围那些声音，也都如同宿命所预言的那般，在决定着白雾怎么死去。
“吸干他！他不是去了11-19的病房吗！分给他好了！”
“不不不！让他去陪伴那个废物以利亚吧？”
“为什么不能直接撕碎他啊！”
一句句怨念十足的话音不断响起。
而泛黄书页上那些彷佛能够号令世界，让众生都按照意志运作的文字，也在不断的挑起白雾的杀戮欲望。
两方都战意涌动，白雾似乎也终于要被挑拨起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白雾脑海里闪过了红裙女孩的身影。
“哥哥，你来找我玩吗？”
这句话并非是有人对白雾说起，只是白雾脑海里，浮现出了红殷的面容和言语。
泛黄书页上的文字还在不断继续，就像是具备宿命意味的指令一样，在这个名为“白雾.exe”的文件里，不断出现。
【报仇报仇报仇！红殷已经死了，白雾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他！让他变成我们！”
只是一瞬间，白雾勐然间怒吼道：
“闭嘴！全部给我闭嘴！”
赤红色的愤怒在浮现在白雾的周遭，他一声怒喝，竟然让周围一切安静下来。
如灰雾一般的怨气里，所有眼睛都带着一丝怯意。
而白雾并没有动手，他大声的说道：
“你左右不了队长的意志，也就左右不了我的意志！”
【他这么说着，但还是准备战斗，难道他能接受红殷的死亡吗！】
内心的怒火不断被挑起，此时白雾已然确信了，意志可以摧毁意志，但无法直接抹除一段意志。
“红殷，我没有撒谎，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是朋友。曾经一起经历很多次危险的朋友。”
“我相信你一定还活着！他们都被你拯救，只要你愿意，这些怨念最终还是会听你的话！”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好吧……他也赢了一次，屠龙者终于发现，他可以被暗示，可以被蛊惑，可以被干扰，但他始终是他。
就好像那个小姑娘虽然很想听从怨念们的话语，杀了白雾，但她内心还是竭力抗拒着，想要了解这个自称在另一个世界认识自己的人。
欲望，真是有趣的东西。】
在灰雾深处，一双与周围眼睛截然不同，带着困惑之意的双眼之下，一袭黑裙的少女出现。
“你……真的能和我成为朋友吗？”
在这个比现实更加扭曲百倍的世界里，白雾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红殷出现在了白雾的身前。
哪怕这道躯体只是怨气凝聚，根本不是她的本体。
但没有女孩子不爱美，没有女孩子会接受自己早已成为了一个丑陋的怪物。
白雾点点头，知道方才的危机已经暂时解除。
他一步一步，在无数双眼睛的凝视下，走到了少女的身旁：
“好久不见，红殷。”
……
档桉室外。
那道怨气凝聚的身影，起初在进攻的过程里，还有些迟疑。
但后来，招招下死手，搞得五九以为白雾翻车了。
五九一直认为白雾在讨恶堕欢心，尤其是女恶堕欢心上有很大的天赋来着。
好在最后……怨气忽然消散了。
档桉室里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极大缓和。
五九对着第四栋的方向，点了点头。
……
档桉室内，怨气结界之中，红殷直接构建了医院的一部分。
此时的红殷，和白雾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就像一对在医院里等待着亲属消息的兄妹。
这个世界的红殷并不认识白雾。
但白雾那种对红殷很了解很熟悉的感觉，不是装出来的。
红殷能够感受到，这个人真的很在意自己。
这种感觉让周围的怨念们看向白雾的时候，时而越发怨毒，时而眼神缓和不少。
两个人都在轻声交谈着。
渐渐的，随着二人不断交谈……
周围的眼睛，开始一一闭上。
少女看向白雾的眼神，也渐渐没有了那种长期因为孤独和分裂而导致的混乱感与癫狂感。
白雾能够感觉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机，很关键。
也许再过一阵子……红殷就真的变了。
……
……
档桉室外，不知过了多久，五九才听到了门开启的声音。
“处理好了吗？”
“嗯……红殷，还是我们的朋友。”
五九虽然目盲了，却还是不忘给一个“不愧是你啊”的眼神。
但似乎感觉到白雾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五九问道：
“怎么了吗？”
“我了解到了不少事情，这个世界其实很小，分为几个区域。这些区域多多少少都和我们曾经经历的场景很相似，但也不完全相似。”白雾的语气凝重。
五九明白了，问道：
“也就是说以前我们探索过的地方，可能会再度出现？但完全是换了一个难度？”
“不过换个角度想，至少我们拥有一些信息差不是吗？对于各个区域的镇守者而言，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套近乎。”
五九的发言让白雾一愣。
队长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学会这一套了？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因为是红殷，我们才避开了一劫。她虽然被重度扭曲，却还有着善良的本心。”
“可其他区域，就未必有用了。”
五九点点头。
也不是所有区域里的恶堕，都被白雾一张嘴给攻略了的。
接下来或许还会有恶战。
“对了，红殷呢？她在第四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五九这句话一说出口。
白雾的眼神就有些暗澹：
“不了吧队长……她不希望我们看到她真实的样子。”
“真实的样子？”
五九知道红殷是恶堕，但印象里，红殷还是一个红裙少女。
“她不希望我们过去，也不希望我们带她离开，只是说如果有净化扭曲的办法了，再回来找她。”
五九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白雾一直沉默的坐在档桉室外。
他还在回忆着红殷说过的话。
档桉室内，见到的一切只是怨气结界里的精神产物。
而真正的红殷，在第四栋里，早已经变成了某种无法描述其形态的扭曲怪物。
她的怨念挤满了整个第四栋，那些实质化的怨念勾勒出了她诡异的形体。
“现实世界里的我……真的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吗？她也有好看的裙子吗？”
“有的，她也很招人喜欢。”
“我好嫉妒她啊……因为我不可能是那个样子了……”
这些话让白雾有些心疼。
“走吧，去下一个区域吧……如果不去找到这一切的源头，现实世界的我，也会变成现在的我吧？”
“我嫉妒她，但我不希望她会是第二个我。”
挤满了整个第四栋的怪物，有着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害怕的样子。
但她的内心，还有着属于红殷的善良。
白雾点点头，他也不希望另一个世界的红殷，变成这个样子。
到最后，泛黄的书页上，也给了白雾一些启示。
【你以另外一种方式，抹除了四个区域之一的守护者执念。你的意志已经得到了加强。
虽然击垮你的意志，变得更有难度，但我相信下一个区域，会让你崩溃的。
毕竟第一个场景，永远是新手教学场景。】
在这些文字出现之后，白雾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彷佛书页对自己的束缚……变轻了。
这意味着，泛黄书页能够影响的东西变少了。
事实上，如果白雾回到现实世界，就会发现他的力量已经开始蜕变，其意志已经能够影响一些事物。
但此时此刻，身在井世界第五层的他们，还无法感知到这种变化。
而下一个场景，将不会再有一个善良的红殷。
第二百三十二章：向塔顶的魔王冲锋吧（万字大章）
扭曲无法汇聚于星空之下。
而傲立于夜空中的那道身影，比起阿尔法更像是一个神明。
二人的对决尚未真正的展开，但气势上的较量已然开始。
相较于有些狰狞愤怒的井四，阿尔法反倒更像是一个“正派人物。”
他气质儒雅，一路上穿越时空迷宫，始终波澜不惊，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我并不意外会遇到你，我的孩子。看见你误入歧途，我其实很难受。扭曲对你是如此照顾，除却白雾和我的老对手，你或许是我见过的最天赋异禀的人。”
阿尔法仰头，他与井四相隔不近不远，但他的轻声低语，井四可以清晰听见。
二人就在城市的北角。
井四傲立于星空下，周边是早已无人居住，看起来仿佛已然废弃的商厦。
阿尔法则走在另一侧的一条巷子里，仿佛一个赶路人。
他说的都是实话，在他看来，井四的确是称得上天赋异禀，看见井四的那片星域时，他虽然面上平静，内心却生出赞叹。
“我的老对手领悟了规则封印，创造了一个不那么扭曲的世界，你也不逊色于他，领悟了这么一个与井气息截然相反的领域。”
“但你从未战胜井。”
说完这句话后，阿尔法摇了摇头。
“你也不可能战胜我。”
井四看着阿尔法：
“我也没想过会战胜你，但至少有我在，你便无法破解这时空迷局。这一点，我有相当的把握。”
“哦？”
阿尔法思考着井四的这番话，他很快点点头，认为井四说的倒也不错：
“如果不解决掉你，我想我没有办法发动扭曲搅乱这座迷宫。”
“放下你的傲慢吧，扭曲之主。”
对话行至此处，其实已经没有了进行的必要。
阿尔法已经取回了心之外的所有躯体，包括那双眼睛。
他的“神之眼眸”可以看到很多真相。
他平静的看着井四，仿佛已然将这个世间最可怕的怪物看透。
大约一秒的时间，阿尔法叹道：
“封印我的精神与思维，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但很显然，你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而你……真的寻求到了宁静吗？”
井四没有听懂这句话，但下一秒，他看到了让他愤怒乃至震怒的一幕。
在阿尔法的身后，光影开始变换。
井世界第三层，风车塔外，阿尔法分身击杀井六的一幕重现。
“我相信你是受了她的蛊惑，但我已经杀掉了她。”
井四瞳孔震颤，目眦欲裂。天空中的逆井星域骤然间扩散开来。
他的情绪处在失控的边缘。
阿尔法看向井四，就像是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他还是不断说着让这个孩子暴怒的话语：
“你看看她，那么虚弱，好不容易骗过了所有人，以为自己可以像一道虚影一样，悄悄潜入井中……”
“但真可惜，因果之力没有杀死她，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还是死了。”
“她想要找到井。”
“她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孩子，我一直在想，她到底追求什么呢？一个聪明人是不该轻易改变立场，不该陷入自我矛盾的。”
“但她死亡时的反应……或许她真的很矛盾，她想过利用你，却又想过牺牲自己来帮助你。”
“呵，真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孩子啊，她一路上未必没有帮助过白雾，也许那个时候的她，是想过另外一种未来的吧？”
“想过要把对你说过的谎言，变成现实。但还是那句话，人不该有超越自己能力的野心。”
光影渐渐黯淡。
井六灰飞烟灭。
这个瞬间，怒火焚烧的井四发出痛苦的吼叫！
他早已清醒，多多少少是知道，妹妹井六对自己有过利用。
但那段扭曲的旅途里，他和井六相依为命，彼此交托性命却也做不得假。
到后来……一切就如阿尔法所言，井六是矛盾的。
她看起来一切布局是为了自己，但也有过一阵子，她变得迷茫，所以她做的事情，似乎介乎于善于恶之间。
和白远那种善恶间嬉戏不同，井六更像是走到了一半，犹豫不决。
如果没有这一层犹豫……她或许会更像一个阴谋家？
但一切都完了，她已经彻底的死去。
井四愤怒的吼叫声在时空迷宫里，无数个不同的时空中回响。
庞大的愤怒让他再度陷入了疯狂状态。
那种想要将世间一切都毁灭掉的欲望迅速包裹住他。
将眼中的一切全部灭绝。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阿尔法平静的看着一切，缓缓迈开步子，朝着下一个区域前去。
接下来只要错开这个疯癫的孩子，他就可以轻易破坏掉迷宫。
甚至……这个孩子的存在，本身就会瓦解这座时空迷宫。
“人类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将你当做盟友。”
无需出手，三言两语间，便看穿了井四的性格上的弱点。
阿尔法就像是一个效忠于扭曲的白雾，如果能够用言语解决，他甚至懒得动手。
如此一来，这座迷宫就变得脆弱无比，井四瞬间从人类方的盟友，变成了一个中立邪恶势力。
阿尔法负手而立，一步跨越了数百米，瞬间与井四擦肩而过，这个过程他看都没有看一眼井四。
但他应该去看一眼的。
强大的时空气息回转，周围分崩离析、几乎被瓦解为尘埃的大厦……竟然如同时间逆行一般一点一点恢复。
所有的景象仿佛被人按了倒放键。
“我会为小妹报仇的！今日的对决，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阿尔法的身影一滞。
原本因为星域的出现，变得黑暗的城市，忽然间更加黑暗。
因为星幕之中……一道遮天蔽日的超巨大拳影，无声无息的降临！
没有摧枯拉朽的气势，没有惊起肆虐城市的风暴！
它就是这么瞬间降临。
当阿尔法看见的时候，已然无法防御。
空间开始迅速破碎，整个城市，被初代用时空力分为无数个“小格子”。
每一格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里。
而如今这一格……瞬间布满了裂痕。整个空间被挤压，纵横交错形成了矩阵一般的时空迷宫里……
这一格的巨大的空间，在这一刻就像是被拧到变形干瘪的易拉罐一样。
甚至连声音，气流，光影都不再按照正常的物理规则运作。
正面承受了那浩瀚一拳的阿尔法……根本无法抵御住这一拳恐怖的力道，余势惊人的一拳，甚至将阿尔法推入了下一个空间。
或者说，为了避开这一拳的惊人力量，阿尔法主动遁入了下一个时空。
但在下一个时空里，井四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你逃不掉的。”
星空再现，如神魔一般的井四怒视着阿尔法。
阿尔法能够感受到，井四的情绪在不断的加剧，他很快就会又一次陷入失控。
但对方已经摆脱了一次失控，自然也有办法摆脱第二次失控。
“看来是我小看了你。”
强悍的一拳，让不朽的神躯也受到了破损，但这种破损，只在顷刻间被修复。
不过阿尔法诧异的，不是井四恐怖到足以对神躯造成伤害的破坏力，而是井四的理智。
他知道井四靠着传说级畸变词条轮回，能让自己在即将失控之前，回到正常状态。
但问题在于，井四已经失控了，他应该记不起自己要使用轮回才对。
“看来我不仅低估了你，也低估了人类。”
……
……
灯林市，墓园。
在墓园里，追猎者，林锐，尹鹤，许卫，初代等人全部在这里。
虽然空间距离上而言，他们与阿尔法相隔不远。
但想要跨越这段“不远”的距离，就得绕过无数空间与时间。
不久前，初代使用时空化形，与阿尔法交谈。
当他的自我意识归于本体时，他皱起眉头：
“真是一个强大的家伙，老实说……我想过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但没有想过能大到这种程度。”
虽然在阿尔法面前，说出了想要独自困住阿尔法的豪言壮语，但内心要说不震撼是假的。
哪怕阿尔法根本没有展露出全部的气息，也依旧足以让初代感受到那种无法逾越的实力鸿沟。
“时空迷宫困不住他，但召唤石碑的阵法也只有他进入灯林市才会生效……现在我们需要时间。”
“就不能去骚扰他……阻拦他么？”林锐问道。
追猎者，尹鹤，许卫也都很好奇，他们每个人都是最为顶尖的战力，大阵已经启动，只需要将阿尔法留困于迷宫之中，等待大阵彻底生效将其封印。
但这个过程，得有人牵制阿尔法。
初代摇头：
“很遗憾，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连牵制都很难做到。”
跨越了井字级，就意味着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生物之一。
但当初百川市的那场战争，井二与井五，被井四只在瞬息间秒杀。
更往上的起源级的怪物们……实力实在是过于强大。这种差距也完全不像此前的境界梯度一样。
初代很清楚，他们就是兔子，阿尔法就是狮子，这场战斗只有等待陷阱发挥作用。
如果试图以兔子的身躯正面交战阿尔法，那么这场战斗根本没有打的必要。
追猎者深知初代的为人，知道对方不会危言耸听。
尹鹤感叹道：
“好在……我们有井四。”
“是的，好在我们有井四，而且就在不久前，他已经在你的指点下，将轮回最后的一点风险也消除了吧？”许卫看向初代。
初代点点头，虽然阿尔法很强大，强到连他们这些人，也难以与其交手一合。
但初代始终很淡定，这种淡定，其底气就在于……
井四。
而就在不久之前，井四很担心会被阿尔法以言语乱心，于是找到了许卫和初代，想要强化对轮回的用法。
这两个最为了解时空力的人，自然也对此做出了改进方案。
如今的井四……再也不会陷入这样失控的险境。
在时空迷宫里，只要井四陷入了疯狂的境地，轮回便会自己发动，让井四恢复到理智状态。
但这也仅限于轮回可以发动的时候，倘若井四本身处在一种无法启动轮回的状态，这一切也就失效了。
在几人对话后不久，阿尔法的扭曲破开了无法计量的空间中的一格。
也就是这个时候，井四出动。
紧接着，井四以强绝的一拳，将一格空间扭曲到难以辨认，这股力量在发出的瞬间，甚至将各种物理规则都腐蚀掉，使得一切无声无息。
但拳劲散去之后，恐怖的破坏力已经让周边的数格时空呈现出崩溃的状态。
强大的破坏力让众人瞠目结舌。
尹鹤看向了追猎者：
“你当初真的从那架飞机上……活了下来？你别其实是个死人吧？”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但追猎者现在才明白……自己和井四的力量差距到底多恐怖。
自己竟然曾经设想过去净化这样的怪物。
到目前为止，谁也没有见过井四全力一击。
当年的初代，虽然与井四交手过，但那个时候的井四，还没有经过七百年间不断的领悟。
还无法将逆井领域融入到一招一式里。
初代也在这个时候站起了身：
“接下来，就看井四能不能拖住阿尔法了。诸位……如果井四失手了，也不要慌张，继续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如果被阿尔法找到了呢？”追猎者问道。
初代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了那些墓碑上：
“那我们便与曾经为人类奋斗的英雄们，葬与一处。”
他转身朝着金色的旋涡走去，那是前往下一个区域的入口。
林锐说道：
“前辈……你要去做什么？”
初代笑了笑，他习惯了戴着面具，但最近一直没有戴上。
如今他又摸出了面具。
“和阿尔法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
井一。
林锐惊讶道：
“你要去……对付他？”
他不知道井一到底多强，但他确信，井四之下最强的井字级就是井一。
初代点点头：
“我和他之间，有点恩怨，无论如何都需要去了结。而且这个家伙很危险，放任着不管的话，说不定他也会找到破开时空迷宫的办法。”
“我陪你一起去……”林锐的话没有说完，却被初代打断：
“这是上个时代之人的事情，你留守在这里。要相信你的偶像啊，我也是很强的。”
初代的表情看不见，他回过头看向林锐的时候，林锐只能看到战意十足的眼神，以及面具上永远不会变化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该阻止初代的。
但他开不了口。
这个男人的眼神不是去寻死的眼神，而是真正的想要去终结一切的眼神。
看着这样的初代，林锐忽然觉得……
这个男人不可战胜。
初代的身影消失，另一场大战拉开序幕。
林锐其实很想去看看，这个与自己本为一体的英雄，到底经历过怎么样的强敌。
但他还是停住了，留在了墓园的这一格空间里。
“根本没有上个时代与下个时代，英雄……就该永不落幕，加油啊！另一个我！”
……
……
大厦被强大的力量拔地而起，无数林立的高楼，仿佛两个巨人眼中细长的兵刃。
阿尔法与井四的对决终于展开。
空间一格接着一格破碎开。
但没有关系，井四根本不需要去顾及什么，他只需要不断地进攻！
在时间轴的延伸下，这座时空迷宫里，这样的空间有无数个。
破坏了这一天的，便前往下一天或者上一天的。
破坏了这一年的，便跨去前一年或者后一年的。
巨大的时空迷宫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被消耗的战场。
也唯有这样的战场，才能够让两个起源级的怪物痛快的一战。
灭绝一切的浩瀚拳影，仅仅一拳便有灭世之威。
但井四的进攻，这样的拳影根本是无穷无尽，连绵不绝！
每一格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都在不断的破碎，瓦解，化为飞灰。
他的攻击很恐怖，将阿尔法一度压制。
如果黎又能够围观这一幕，一定会诧异这个世界还有能够镇压阿尔法的存在。
只是数百拳之后……阿尔法还是那副不惊不躁的样子。
他的身躯已经被巨大的拳影碾压了数百次，身形也变得扭曲起来，但只要井四的进攻稍微停顿，便又瞬间恢复。
狂轰滥炸一般的进攻没有让阿尔法受到实际性的伤害，不过井四也不意外。
他收起了拳头。
“拿出实力来，扭曲之主！”
“我并没有傲慢，我的孩子，事实上你的逆井让我很不舒服。不过我已经得到了我要的答案，接下来，我会杀了你。”
始终如神明一般的阿尔法，终于换了姿态。
黑色的雾气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密集。
它们将阿尔法的身躯缠绕住，井四也在这个瞬间试图进攻阿尔法……
但巨大的黑雾之中，一只怪手忽然接住了井四的一拳。
这只手上长满了奇怪的嘴，齿舌之间到处都是紫黑色的粘稠液体。
黑雾爆发开来，充斥在这整个空间里。
周围的一切，仿佛被涂了一层墨。在数万英尺的高空之上，这些黑雾汇聚成比星空更为浓厚的黑云，将整个星空遮挡住。
“你喜欢肉搏？那让我们放弃领域，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肉搏！”
黑雾包裹着的怪物终于显露出完整的躯体……
他的形体与聂重山颇为相似，尤其是角与翅膀，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恶魔。
只是相比而言，更加扭曲与邪恶，也更加……强横。
布满紫色眼瞳的身躯，长满嘴的手臂，整个头颅没有其他五官，只有倒竖在额头上的巨大赤红色独目。
赤红色的眼睛像是抵达地狱的入口一样，让人望之生畏，而在这样的深渊凝视之下，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被看透。
它的身躯全身呈现灰色，但能够看到一些更为漆黑的序列符号遍布全身，在那些狰狞的嘴与眼之间，像是被序列文字写满了禁忌的诅咒。
神躯的真正形态展现。
虚空，混沌，恶魔。只要看到这具躯体，就会本能的想到这些最为神秘可怕的字眼。
这也意味着至此……阿尔法将无所保留，展现出他强大的战斗力！
在灵魂被石碑封印之前，他会将眼前的敌人彻底撕碎，将所有阻碍扭曲之人，全部击杀。
井四无法想象，自己的逆井竟然被井之领域覆盖。
那些璀璨的，足以化解一切扭曲的星光，被扭曲的黑雾遮挡。
黑雾与星空之下，两个事件最为强大的怪物，开始了一场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领域，仿佛两只生物最为纯粹野性的厮杀与肉搏。
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就算是感知也难以感知到。
不断破裂和扭曲的空间，不断被化为飞灰尘埃的建筑，都表明着这个世界正在一点一点毁灭！
就连金色的时空障壁也开始崩塌，不是因为被扭曲吞噬，而是纯粹的……过于强横的物理攻击打破了维度。
被压缩到极限的空气让周围的景象模糊扭曲，甚至开始发出一种雷暴之声。
物质不断在湮灭，仿佛神正在将世界彻底拆分。
这已经不属于生物之间的战斗。
尽管时空迷宫将一切战斗的波及转移到了灯林市的各个时代，但还是有少部分的气息，穿越过无数时空……来到了正确的时间线里，引起了巨大变化。
……
……
桑切斯城。
得到解放的人们，全部站在大街之上，仰着头看着天空。
黑色的裂痕从不可目视的远方不断蔓延。
甚至蔓延到了雾外区域。
人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仿佛一个世界即将毁灭。密集的闪电撕裂云层，从无数裂缝里炸裂出来。
恐怖的能量波动，预示着某个地方，正在上演浩劫。
文灏看着这一幕，震撼不已。
而同一时间的机械城，零号看到了更为夸张恐怖的事情。
剧烈的电磁干扰，让机械城的大多设备处在一种奇怪的状态。
仿佛太阳耀斑爆发，卫星导视图上，云层呈现出旋涡状的运动轨迹，未知的辐射出现在这颗星球的周围。
而在天外……所有卫星都捕捉到了无数陨石在不规则的运动。
世界末日。
即便是处变不惊的零号，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想到世界末日。
不仅仅是天际，就连海洋也在这个时候变得躁动不安。
海域里，停靠在岸边的巨大方舟外……惊天的浪潮涌现，仿佛要将方舟都吞没。
哪怕是扭曲的海域，七百年来也不曾有如此恐怖的浪潮。
无数海洋里最为巨大的生物，发出鲸歌一般的叫喊，示意着毁灭降临。
这并不是战场的中心，这只是从时空迷宫里不经意间逃窜出来的，两个神魔对决的气息。
……
……
灯林市在剧烈的震颤之中。
处在阿尔法与井四对决时间线里的灯林市，已经没有一处完好。
剧烈的肉搏战，让世界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围观着。
井四的身躯满是坑坑洼洼，阿尔法完好无损的傲立着，单手提起井四：
“真是有些疲倦了啊……你是不是很诧异？”
井四不停的喘息着。
不要命一般的激烈肉搏，让他也感觉到了疲倦。
时间很短暂，二人的交手，只持续了十来分钟。但对于交战的二人而言，已经展开了一场漫长的对决，
这十来分钟里，世界就像是要毁灭一样。
时空迷宫已然稳定，只是迷宫的无数“格子”，大多受到了冲击。
“不要诧异，你的实力已经让我感到惊叹了，比我预想中还要麻烦。但事实证明，你还是不如我。”
方才的对决，井四其实和阿尔法已经很接近很接近。
但接近归接近，他终究还是败在了其他地方。
那倒竖着的赤红色独目，仿佛可以看透自己的每一个行为。
尤其是……阿尔法还不需要防御。
但拉大差距的不是这个，而是阿尔法的进攻……仿佛能够对井四造成某种无法抵消的伤害。
井四的每一击，对于不朽之躯的阿尔法而言，都是可以正面承受无关痛痒的进攻。
哪怕强横的力量可以让物质湮灭，让不朽之躯也受到伤害。
但对于阿尔法而言，一切都不需要在意。
他经历过强度更高的战斗，但他很清楚，他就是不朽的化身。
他与序列不朽，已经完美融合。
可井四没有这样的底气，所谓肉搏，实际上是以己之短迎敌之长。
作为阿尔法的“门徒”，阿尔法攻击同样近乎不朽的井四，却能够让井四的不朽失去效力。
因为只有阿尔法能够杀死井字级的念头，已经根深蒂固。
一个是绝对不会败北，一个是可以被杀死，就算二人的实力相同，这场战斗的结局也已经注定。
“你输了，我的孩子。”
“不朽的扭曲世界里，我会记住你的。”
湮灭在井四的身上发生，这是一个不可逆转不可被更改的设定——
不朽的源头，可以杀死受不朽恩泽的个体。
如果井四展现出逆井领域，或许这场战斗可以僵持的更久。
但很显然，在战斗智慧上，阿尔法更胜一筹。
而这个时候，井四想要去发动领域已经有些太迟。
天空中浓烈的黑雾将逆井的光芒彻底遮挡住。
这场激烈却并不漫长的战斗，很快结束。
“在你们诞生之初，我就已经进入了高塔。所以虽然你的力量不断被强化，你有着仅次于我的力量，但那又如何？你们根本不明白，我要杀掉你们，其实很容易。”
这种容易不是体现在战力差距上，而是体现在“设定”上，不朽的源头，可以收回不朽者们的生命力。
如果是纯粹的肉搏，井四可以和阿尔法僵持很久，足够拖到大阵发动。
但没有人知道这样的设定，井四只明白一点，阿尔法可以杀死自己，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杀死的过程，是如此容易直观。
自己的每一击都无法对阿尔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而阿尔法的每一击，则都如同破坏神降临一样，能够让自己的躯体开始堙灭。
井四当然还没有败北，他还有轮回，哪怕临近毁灭，轮回也可以让他回到巅峰的状态。
这个思路的确没有错，可阿尔法的战斗智慧远非井四能比。
“你太善良也太实诚了我的孩子，简而言之，你太蠢了。”
“你一定想着，靠着轮回，你可以拥有和我一战的资本，但你怎么没有想过，我会不会给你使用轮回的机会？”
阿尔法扼住井四的咽喉，湮灭的气息从阿尔法的手心处扩散开来。
井四想要发动轮回，却发现自己与扭曲的感应……被隔断了。
“我需要序列10和序列12才能领悟秩序的力量，但对于扭曲的力量，却并不需要。算了，这一切不需要对你说太多。去见你的妹妹吧，假如这个世界真有地狱。”
生命力开始大幅度的流失，井四这才发现，阿尔法已经在对决的过程里，让黑雾将每一处都封锁。
金色的纵横交错的时空力，让灯林市形成了无数格小世界。
但在这一格小世界里，扭曲已经隔断了时空力与自己的感应。
或者说……阿尔法制造了一个密封的，无法使用词条的空间。
这是他的隐藏手段，一个同样堪称起源级的力量。
或者说是一个加强版本的“众生平等”。
除非使用逆井，将扭曲瓦解，让这个空间呈现出一个缺口，如此一来，自己才能再度发动轮回。
这一点井四可以做到。
但他没有时间。
逆井的那片星域被凝聚成黑云的黑雾遮挡住。
锋利的星光要刺破那些黑云并不难……但需要时间。
而如今……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井四的脖子上。
这个最强大的怪物，正在死去。他所欠缺的，正是时间！
井四一旦败北，这座时空迷宫，就不可能困住阿尔法。
“肉搏败北之后，想要与我在领域上展开对决么？”
“逆井很强大，你能领悟这样的法则，让我都感觉不可思议。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如果不是杀死井四也需要时间，阿尔法一定不会犹豫，他忌惮那个名为逆井的领域。
他希望能够瞬间击杀井四。
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而阿尔法……也缺少时间。
……
……
灯林市科技大厦。
所有科学家们早已带着仪器，进入了大厦最底层的合金加固屋。
那是大厦的科学家们，在七百年前为了防止有一天恶堕攻破大厦，所建造的一栋屋子。
算是一个紧急避难所。
井四和阿尔法的对决，让雾外的人都震撼不已。
对于战场附近的人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处在另外一个时空，恐怕早就被波及而死。
这些科学家当然希望活着。
“扭曲感应器显示他的生命已经降到了冰点……并且没有恢复的迹象，该死，他怎么不发动轮回？”
谢英杰也顾不上自己大科学家的面子，现在忍不住骂娘。
他从七百年前对井四就没啥好感。和陶行知不同，陶行知始终认为井四是人类的希望，但谢行知则认为井四或许会成为一个隐患。
“他们的对决太过恐怖，目前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定位了，但那片星空还可以被感应到。”谢行知说道。
谢英杰看向科学家们：
“准备吧……试试我们努力的成果。”
“确定吗？现在还没有得到信号！”一名女科学家表示质疑。
他们在大厦里生存太久了，谢英杰其实更加清楚与恶堕战斗的危险性：
“听我的，现在起，都听我的！听着，我不喜欢井四那个怪物……但现在我们需要他，定位那片星空！启动增幅器！如果他死了，我们的努力也没有意义！”
“而他正在死去！”
他正在死去。
这几个字让一部分有些悲伤，就连那样的怪物也正在死去……身为人类的我们，真的可以改变吗？
这样的想法其实很正常，但科学家们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变慢：
“增幅器启动准备。”
“区域定位完成，我们能够找到那个时空吗？”
“那是那几个时空力拥有者的事情，我们只管发射，现在，我给你们一个发射点。就朝着北方，那群家伙会让他如同台球一样弹射几次后进洞的！”
谢英杰不愧是当了七百年统治者的人，这个平日里闷声搞发明的科学家，现在将一切都担了起来。
七百年前，他逃了。
七百年后，他回到了曾经与老陶一起研究的城市里，将一切又挑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天晓得这扭曲增幅器，会不会如同手术室的强心剂一样，让那个怪物摆脱危机。
天晓得这是不是一个会让人类灭绝的决定，但总得有人做出这个决定吧？
谢英杰大手一挥：
“发射倒计时！”
“三。”
“二。”
“一。”
“发射！”
灯林市科技大楼，从科技大楼二十层到顶端，所有的仪器都在这一刻开始表盘乱走。
扭曲增幅器与井四的关联很大。
因为截至目前为止，所有实验都是在井四身上完成的。
这个只存在于构想之中，被科学家们否定了七百年成果临时设想的东西，到现在为止，也只是理论上成功……
他们没有实践过哪怕一次。
而如今……科技大楼仿佛一个巨大的发射器，一道黑色的强光瞬间射向了灯林科技大厦顶端的金色旋涡。
……
……
墓园。
金色的时空力围绕在许卫与林锐还有追猎者身上。
一道黑光在无数旋涡里穿行……
这些旋涡就像是镜面一样，让这道黑光不断的改变轨迹。
“我还以为那些人类会有所迟疑，这东西会不会起效果，会不会起反效果……没有人知道。但他们竟然这么果断！”
尹鹤有些担忧，可林锐却笑了起来：
“不要小看步入绝境的人类啊！”
……
……
灯林市北角，湮灭到仿佛月球表面一样，周围什么也不剩的北角，只有井四和阿尔法。
死亡寂灭的气息笼罩着井四。
这场战斗似乎已经结束。
可忽然间……天空中的云层出现了一道缺口。
本已经陷入绝境的井四猛然抬头，仿佛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等到了天降甘霖！
一丝微弱的星光终于刺破了黑雾形成的云层。
一个无法使用词条的封闭世界——出现了一道裂缝。
这道裂缝还在不断的扩散！
那道漆黑的光，在一众时空力拥有者的帮助下，跨越无数时空旋涡……精准的抵达了那片星云。
漆黑星空里的星光，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增幅！
星光骤然间璀璨耀眼！
原本无法刺破的黑云，也在增幅之后被光芒刺穿。
阿尔法瞪大眼睛，他有过诧异，有过皱眉，却第一次，显得有些惊慌。
井四身上湮灭的气息瞬间消散。
当隔绝一切词条的领域被瓦解的时候，轮回瞬间发动！
本已陷入濒死之境的井四，再次回到了巅峰状态！
“灭！”
井四低吼出一个字。
那片被黑云遮盖住的星空，本就耀眼的星光变得更加夺目！
浓烈的光芒如同漆黑的舞台上，一道道聚光灯打下！
阿尔法构建的扭曲领域，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井四不退反进，趁着阿尔法分身的片刻间，竟然也以单手扼住阿尔法的咽喉：
“我的领域名为逆井！扭曲之主，我生存的使命，便是毁灭掉你！不灭不休！”
阿尔法回过神来：
“这不是你的力量。”他挣脱开了井四的束缚。
身影瞬间退开了数百米。
井四看了一眼星空，如此璀璨夺目，如此炙热耀眼的星空他第一次见到。
“这的确不是我的力量，七百年前，如果我没有背离他们……或许我早就有了挑战你的资格！”
“但好在……他们没有放弃，而我也有赎罪的机会！”
闪烁在星光里的，不仅仅是井四的力量……还有来自所有人类的希望！
而这一次，井四将不再退缩，他将对那场魔塔游戏顶层，最后的魔王，发起不死不休的战斗！
“看来这一次，我们得展开一场‘域’的对决。”阿尔法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场战斗，自己也无法看穿因果。
因为这一刻，他也没有了必胜的把握。眼前这个承载了人类希望的井四……太过强大。
……
……
灯林市，市中心。
远远望去就能看到灯林市科技大厦的井一，并没有因为看到这一幕而欣喜。
他很清楚，那栋大厦前的金色旋涡，会让自己下一步又远离大厦。
但他也没有失望。
因为得到了神眷顾的他，已经可以驾驭一部分扭曲。
就像在黑金岛时他所做的一样。
他能够感受到，这栋科技大厦里，大概藏着反扭曲势力的秘密武器。
只要破坏掉这附近的时空力障壁，强行在迷宫里，凿出一个缺口，就能够进入大厦内。
他的计划没有错。
只是为了对付扭曲，人类方也设想过许多可能性。
当井一走向那道旋涡，准备召唤伪神躯破开时空力障壁的时候，一道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我要是你的话，会先解决后背的敌人，再去对付前方的人类。”
面具上的笑容让井一本能的厌恶，井一叹道：
“子不教父之过，我一直在想，你们躲去了哪里，是不是真的死了。”
“没有亲手终结您之前，我怎么会死呢？”金色的光芒慢慢褪去，初代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井一摊了摊手：
“所有农场孩子里，你们几个是最优秀的，但其中你啊……是我最讨厌的。”
“那可真好，我也不喜欢你。”
“来吧，我叛逆的孩子，我的神躯需要强大的灵魂。解决掉你，想必这座时空迷宫也就瓦解了，倒也省的我一点一点去破坏。”
井一的身躯渐渐被扭曲化的躯体覆盖：
“很可惜他们几个没有活着了，只能回收你这最丑的一个。”
在神魔激战的时候，另一场上个时代恩怨的战争也悄然拉开序幕。
回忆起昔日的伙伴，初代笑道：
“对付你，我一个就够了。毕竟，当年的那几个人里，我可是最会打架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藏在谎言里的刺客
既然不再前往第四栋，第九精神病院的探索就算结束了。
不过白雾是有一种直觉辅助，能够让他知道哪个地方已经完成探索。
五九没有这样的天赋，五九问道：
“我认为每一个地区都有着它对我们的意义，以前可以认为是解救那些遭受苦难的人，或者说是得到一些关键性道具，又或者是末日拼图碎片。”
“但这次是什么？第九精神病院，会不会还藏着什么别的东西？”
如果真是现实场景，很可能就和以前的很多次出塔一样，出塔只是为了谋求生存资源，并不会有太大的收获。
但这个地方不是现实，这里重度扭曲，该如何判断一个区域已经探索完？
白雾摇了摇头：
“这件事相信我就对了，这个世界和我们认知的世界相似却又完全不同，我们会见到很多扭曲的似曾相识的场景。
而这些场景，都有一个守护者，只要这个守护者从重度扭曲状态得到救赎，我们就算完成了探索。
至于意义……我很难说清楚，但得到了红殷的认可后，我的确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五九其实很想知道，白雾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不该是红殷能够告诉白雾的。
如果他此刻问，白雾大概也会如实回答，自己的头顶上有奇怪的类似宿命的书页。
通过书页的文字，通过方才的经历，以及通过救赎红殷之后，自己身体的某种难以道明的变化，白雾得出了一个结论——
要矫正这个重度扭曲的世界。
如果有普雷尔之眼，他能够知道那种变化，与一个极为可怕的序列有关。
但即便没有，白雾也能够有所感受。
他最开始面对那张泛黄书页，是觉得恐惧的，到队长的行为被更改后，甚至有一种无力感与绝望感。
可队长也靠着钢铁一般的意志，证明了泛黄书页有一些地方是无法操控的。
这给了白雾对抗书页的信心。
到如今，获得红殷的认可后，白雾便越发觉得，那些文字不再可怕。
抬起头时，目光对上书页，白雾涌现出了一种豪意。
【他似乎认为自己又有了对抗命运的力量，但他怎么知道这不在命运的算计当中呢？
往前三十五公里，会看到一座巨大的城市，一路上白雾和他的小伙伴会遇到很多强大的怪物……
呃，好吧，让我们跳过他们披荆斩棘的过程，翻开这一页。】
书页还真的翻动了，彷佛名为命运的手将整个场景的探索推动到了下一个阶段。
周围的场景不断变化，五九和白雾看到无数草木山川在瞬间后退。
短暂的一瞬间里，许多恶堕也出现在了二人视线里，也和那些景致一样不断的后退。
恶堕们似乎看不到白雾和五九，在它们的视线里，世界似乎还是静止的。
只有五九和白雾，感受着这个彷佛开了变速齿轮的世界。
足足十秒后。
新的一页书上，写下了文字。
【此处省略他们寻找城市，寻找下一个区域，一路不断打怪艰难求生……八千字。
嗯，总之，他们来到了下一个游戏的入口处。
伟大的屠龙者来到了一座城市，这座城市有很多他熟悉的建筑，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叫百川市。
他感受到了人的气息，恶堕似乎不敢靠近这里。
这里的百川市彷佛也是一座避难所。但这可比他知道的避难所繁华太多了。
呃……好像还不够，让我们给游戏再度加速一下，跳过无聊的观察阶段。】
场景原本已经停止变换。
五九通过心罗，感受到了无数人类的气息，那是比高塔时还要夸张的人潮密度。
只有塔前时代的城市，才有可能有这样的人流量。
但就在五九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泛黄书页上，写下了最后一段文字——让我们给游戏再度加速一下。
于是变故又一次发生。
“白雾，发生了什——”
话未说完，五九消失了。
站在白雾身旁的五九，直接消失不见。
白雾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
队长毕竟不是普通人，是人类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你到底要做什么？”
【屠龙者似乎认为他可以和命运对话，于是他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可周围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他忽然想到，新的游戏已经开始了，或许自己的身上，就有线索。观察观察周围吧~
命运期待你的选择。】
新的游戏已经开始了。
白雾望向周围，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现代轻奢风装修风格的屋子里。
这大概是原世界里最为简单的两居室小房子，在寸土寸金的百川市，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产。
他穿着一身正装，坐在餐桌前。
明明前一秒，白雾还在百川市外围，下一秒随着泛黄书页打下那段文字，他就来到了这间屋子。
“冷静……”
白雾再度看向书页，书页上暂时没有什么文字，只是如实记录白雾的行为。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泛黄书页旁边，浮现出了一个倒计时47：59：54。
下一秒，就变成了47：59：53。
这显然是一个倒计时。从四十八小时开始计算的。
只是这个倒计时的含义，现阶段的条件，白雾还不足以弄清楚。
白雾见不得到线索，便开始观察周围，以至于他杯子里的牛奶，餐盘里的吐司面包一点没动。
“怎么了，今天的早餐不好吃吗？你不舒服吗亲爱的。”
熟悉的声音传来，白雾看过去，发现系着围裙的宴久正在用温和的目光看着白雾。
“又是这样的假场景……真无聊啊，这就是你的考验么？我在记忆宫殿里，周泽水的记忆中已经经历过了。”
当看到宴久的一瞬间，白雾就猜到，这大概又是一个很奇怪的假场景。
在周泽水的扭曲记忆里，他和宴久是夫妻，郑岳成了劳模，矮哥矮嫂结了婚，顺便矮哥人类形态一米九。
林无柔成了城市文化大使，白小雨成了黑帮大老。
很混乱扭曲的记忆，一切都和现实反着。
所以当白雾看到宴久穿着围裙的瞬间，大概就明白……
自己又和宴久成了夫妻，自己又来到了似曾相识的困境里。
可这一次……白雾猜错了。
【他这么想着，觉得井世界意志的考验不过如此，这次是经历扭曲的现实，在扭曲现实里，找到扭曲的源头，就能解决一切，但他很显然……过于狂妄了。】
白雾先没有去思考书页上的文字，而是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然后细嚼慢咽的吃完吐司面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现在就是这样的，当宴久说出亲爱的三个字后，他就内心本能的生出了一种我不能让她难受，她是我的挚爱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白雾有些别扭。
事实上他不该别扭的。
他应该浑然不知，认为一切就该如此。
只是因为得到了红殷的认可，让他在的意志力和精神力得到了强化，所以他保住了自己原本的记忆。
“不对……不对劲……”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亲爱的，你该去上班了，还有四十分钟了，再不去可就迟到了喔。”
宴久满是爱意的看着白雾，脸上没有笑容。
白雾知道，宴久的笑容都是为了让周围人高兴的假笑。
他对宴久说过，在自己面前，不需要这样做。
“这不是反着的现实……这里面不对劲……”
在周泽水的记忆副本里，一切被扭曲，甚至白雾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
但这个场景不同，白雾是拥有自己的记忆的。
可是当宴久说出亲爱的三个字后……白雾就发现自己本能的在接受这个设定。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点……这次的游戏，和之前的截然不同……古怪的地方应该在别处。
于是他决定先顺着宴久的话，去上班看看。】
“好的，那我走了，我会尽早回来的。”
“好的，能亲一下吗？”宴久期待的看着白雾。
“啊？”这一下把白雾给整不会了。
他在现实世界里，善于处理各种感情问题，女性恶堕友人，男性恶堕友人，高塔调查军团交际花，彷佛对男女那些事儿，比刘橙子还透彻。
但真实情况就是……他对于男女的事情不感兴趣。
末世探险，谁有功夫谈恋爱啊。
所以也导致，白雾没有做过很多事情。
“啊什么啊，亲一下再走，不然不让你上班。”
宴久当然不是这样的，真正的宴久，要是被白雾亲一下，能够当场高兴的昏过去。
当然，也很难说，也许这次游戏的设定是，自己和宴久是老夫老妻了……
“好了，别闹了，我今天有点急事，回来给你带礼物。”
白雾决定不占这个便宜。
【白雾落荒而逃，他的心砰砰……好吧，他的心跳很正常，他是个没有感情专心拔剑的狗男人。】
对于这段评价，白雾不发表看法，女人哪有探险有意思。
当下还是得弄清楚，这座城市的规则是什么样的。
“按照红殷的说法，这个世界有几个区域，很有可能这些区域我现实里都经历过……”
“但这些区域规则被扭曲了，第九精神病院里，本该是空荡荡的的，但却住满了病人，虽然最后发现，病人其实都是红殷散发的怨念所变。”
“那么这个地方，理论上也是我经历过的一次探险，只是也因为重度畸变扭曲，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到底是哪个场景呢……”
这些念头瞬间从白雾脑海里闪过。
此时电梯门打开了，白雾住在百川市学府街的一栋大楼的十二层。
早上是上班高峰期，电梯里也有其他人。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一个背着书包的中年人。还有一名带着老花镜却带着工地建筑帽子的老妇人。
白雾觉得老妇人带着这种帽子很奇怪。
这一般是工地包工头的帽子，上面甚至还写着安全第一四个字。
但他和这些人不熟，也没有说话，不过老人家做些奇怪行为也很正常。
只是看着有些疲倦，一脸不乐意的中年男人，猜测这个中年男人大概是赶着去上班，但又不得不去送孩子上学。
他脸上的不乐意，大概是这事儿本该是由孩子他妈去做的。
他不去理会，目光又回到了泛黄书页旁边上的倒计时。
四十八小时后，会发生什么呢？
自己经历的哪个场景里，会有倒计时的概念吗？
他仔细去思考，却发现完全想不起来。
“首先思维不能局限在百川市。”
“第九精神病院既然都出现在了食城，这就说明地图已经彻底变了。”
“这个地方是百川市，但也有可能扭曲这座城市的守护者，来自其他非百川市区域的。”
电梯来到了第六层，这个时候又走进了一名拿着垃圾袋，准备去倒垃圾的和小男孩一个年纪的小女孩。
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点点怪异的感觉上来了。
这小女孩不该去上学吗？假如这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也去上学
小女孩进来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说了一句很正常又很奇怪的话：
“送孩子上学啊？”
白雾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注意到小女孩眼神。
因为他还在盯着那个倒计时。
虽然电梯里的氛围有点奇怪，但还没有到让白雾立刻察觉到违和感的地方……
直到……
小男孩开口了：
“是啊，送孩子上学，你家的孩子呢？”
“他早早就和孩子他爸一起去学校了。”
“那敢情好，可不像我家这个，就爱赖床。”
电梯在这个时候停了一下。
白雾的童孔也在这个瞬间，震颤了一下。
巨大的违和感终于在瞬间爆发出来。
白雾诧异的看向两个孩子，这十来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迎着白雾奇怪的目光，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小男孩不喜欢白雾的眼神，对着身边的中年男人说：
“今天要好好表现，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那个一年不情愿的中年男人，不是很舒服的点了点头。
电话声忽然响起，来自那个带着安全帽的老妇人。
老妇人一看来电显示，立马点头哈腰起来：
“哎，李哥，我是小胡，这么早就来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主要是工地那边……确实是没办法开工啊！您要不帮忙催催？”
你能想象一个老人慢吞吞的说着本该很急促的话么？
电梯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处在一个奇怪的身份上……
不仅仅是身份，社交关系也变得扭曲起来。
这一刻，白雾终于意识到——
这个游戏和自己经历的哪个区域有关了。
推书加请假
推荐一本书~《我真是实习医生》
简介：“我真是实习医生！就是脸有点黑。”
疑难杂症？危急抢救？
淡定，那是我的日常。
这是一个运气不太好的小医生，被迫在治病救人的道路上一骑绝尘的故事～
很真实的职业文，多真实呢，作者就是医学外科女博士，女作者的好处就是文字干净不油腻，女医生就更是了，感兴趣的读者去看看啊。
另外……今天明天或许都会请假，元旦应酬太多了。尽量更新，如果没有时间，后续会尽可能补回来，最近应该是不卡文的，但就是纯粹的忙。
第二百三十四章：黄金一代
先演好一个人。
这话在这座城市，听着可着实是一句新鲜话。
老人毕竟被人救了一命，不再说什么。
这种牛脾气的，会被城市的规则教训，最终就会明白，不听老人言的下场。
五九不在意这些事情。
他其实已经发现了，这座城市的人，似乎都很刻板。
他们都在强调身份这件事。
彷佛一旦领到了某个身份，就代表着他们必须按照人们对这个身份的传统印象去做事。
就好像他是一个厨师，他应该待在厨房里，听那个语气颇为严厉的主厨吩咐。
关于那位主厨，五九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并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不会逢着一个漂亮女人就说，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但看到主厨的时候，五九着实觉得……自己是见过的。
他出来透了透气，很快回到了厨房。
餐厅的名字叫鬼推磨。
这真是一个见鬼的名字，但生意还不错。
老板兼主厨都是一个人，叫阮清韵。
餐厅规模，放在整个百川市里，前十谈不上，但也绝对是一家不小的饭店。
招牌菜是处理各种下水，牛杂猪杂，味道很鲜辣，虽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菜，但客人一直不少。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冲着老板的美貌来的。
厨房很大，虽然是将各种牲畜脏器作为食材原料，但厨房的腥味儿其实很小。
“瞎子，你干嘛去了？”
很显然，如果白雾在这里，一定会捣鼓队长，面对这种霸道女老板，尤其是名叫阮清韵的霸道女老板，二话不说，抱着亲就是了。
但似乎五九毕竟没有白雾那么可怕的精神力，得到红殷认可的也是白雾，不是五九。
所以规则对五九，对这座城市所有人的侵蚀，比白雾要深得多。
于是在这个世界里，五九不认识这个高挑的女人，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女人我见过的。
“出去透了口气。”五九语气平澹。
阮清韵怒道：
“你知不知道客人还等着！”
“放心，我速度很快。”
五九的速度的确很快，别人翻锅是正常速度翻锅，他翻锅，能够一秒翻个几十次。
“不准再擅离岗位了。”阮清韵面对不温不火的五九，似乎想生气都生不出来。
她倒也不是生气，只是如今倒计时不到两天了。
两天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自己或许会成为一个富婆？乞丐？司机？还是继续做厨子？又或者路边摊的大妈？
她内心其实很害怕，虽然自己已经竭力经营好这家饭店，理论上只会得到更好的身份。
而历史也证明，她的确是一步步靠着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断得到更好的身份。
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恶堕，人类，大家盲从规则，却又因为各种与身份的不匹配，而导致规则错乱。
这样的一座城市里，演好一个身份就是万难，谈何做人？
可阮清韵做到了。
如今还有两天，她就功成身就，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了。
只是每次换身份，她都不舍那些记忆。
和别人不一样，阮清韵不是靠演，她是真的将只有一段时间的身份，当成自己永远的身份来看。
阮清韵很清楚，一旦新的身份出现，就意味关于旧身份的社交记忆会被清空。
但有一些职业记忆会保留。
所以有的人能够在这座城市如鱼得水，有的人则不断的换更糟糕的身份。
她觉得眼前这位个子不怎么高的男人，做事很认真，明明这个身高就不是.自己的菜，却偏偏就是看他顺眼。
井世界第五层，其实并没有具体的构建。
不同的人进入第五层，见到的事物也都不同。
而白雾和五九进入第五层，所遇到的，也与他们的经历息息相关。
在这个世界里，白雾遇到的红殷，虽然被重度扭曲的世界折磨，本性却还是红殷。
在这座城市里，五九遇到的阮清韵虽然早已不具备记忆，但二人却还是会彼此吸引。
当然，这不意味着，这个以白雾和五九记忆构建世界为蓝本的世界……就没有对应的历史。
就好像在这个世界里，百川市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和白雾记忆里的一样久。
所以阮清韵也说不清这种感觉，自己以前的诸多身份里，就算想要谈恋爱……
也不会选一个矮子吧？
想不起来了，以前的诸多身份相关的记忆，全部想不起来了。
还剩最后两天不到，自己也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阮清韵这么想的，但却鬼使神差的开口说道：
“对了，晚点下班了，我送你回家吧？”
五九皱起眉头：
“这也是你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吗？”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不能送自己员工回家吗？”
五九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五九在想，自己似乎忘掉了某个很重要的人，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人？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鬼推磨这间餐厅的生意很不错，一直到下午四点，都还有不少客人，分不清是吃午餐还是晚餐。
五九原本以为今天一天，就会比较平静的结束，直到发生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餐厅中央的新闻开始报道节目。
“一如既往，今天的中心立交桥也发生了特大交通事故，本次事故导致一百二十二人受伤，十六人死亡。”
新闻播报员的语气很平静，尽管五九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对于这座城市的人来说，是每天都发生的事情。
他忽然想到，也许自己真的该陪这个女老板一起回去，否则她可能发生意外。
桉发现场的画面惨不忍睹，镜头里，一个人从撞得变形的车辆里走出，站在夸张的车祸现场中心，面对周围浩荡的人群。
那是一个背影，如果五九能够看到那个背影，或许就会想起很多事情来。
但他目前能够感受周围环境，却无法通过心罗看电视，最终没有想起来。
新闻切换的很快，因为关于车祸，这座城市习以为常。
不仅仅是车祸，各种灾难，人祸，到处都在发生。
明明是一个所有人都要按照身份活着的城市，却发现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演好自己的身份。
“怪脸食人魔再次出没，在此提醒广大市民，请不要随意结交朋友。”
这是第二条新闻。
五九皱起眉头：
“这条新闻是什么意思？怪脸食人魔？”
“一个吃人的家伙，专门吃掉别人的朋友，很神秘，你最好当没听见，总之在这个城市，不要有太多牵绊，你就不会遇到他们。”
五九不以为然，内心默默记下这个怪脸食人魔。
第三条新闻也很奇怪。
“宠物伤人事件今天又增加两百四十五起，目前不少伤者呼吁，杀死所有宠物，杀死所有宠物！”
又是一条奇怪的消息。
一个城市每天会有两百多人被宠物咬伤？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五九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阮清韵看着五九，叹道：
“你有一副多管闲事的心肠。”
她和五九早上救下的那个老人一样，本质上认为五九不该多管闲事。
虽然内心其实一直很关心下属，关心鬼推磨的每个人，但阮清韵始终克制着。
在这座城市生存久了，就会明白，命运不属于自己，分配到了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试图僭越的人，往往只会焦头烂额，最终沦落到更加艰难的地步。
所以晚些时候，阮清韵准备送五九回家路上，好好和五九聊聊，趁着自己的记忆还没有清空，跟这个颇有眼缘的小男人讲一讲，如何在这个城市里生存。
她这么计划着，却不知道变故已经到来。
打破下午平静的第二件事，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在五九和阮清韵收听完各种奇奇怪怪的新闻之后，二人回到了厨房，开始为晚餐高峰期做准备。
但就在这个时候，用餐区传来了掀桌子的声音。
砰！啪！
瓷盘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客人的惊呼。
这一个瞬间，明明还在厨房里的阮清韵，忽然抖了一下。
眼中瞬间布满恐惧。
“怎么回事，外面是有人闹事吗？”
五九的表情很阴沉，虽然他觉得自己不该做个厨子，觉得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和阮清韵在一起，他还是很开心。
忽然间安静的时光被打破，让五九颇为不悦。
他走出了触发，看到一群穿着白袍，带着夜叉面具的人聚集在用餐区。
这些人手里带着武器，铁锤，电锯，刀，钢管，球棒。
为首之人的手里，甚至还有枪。
在他们白色的袍子上，刻着自由的字眼。
阮清韵走出厨房，看到这群人的瞬间，眼里的恐惧更盛。
不仅仅是阮清韵，还有店里的伙计们也一样。
“是……自由人……该死，我还有两天不到就熬出头了，怎么会遇到自由人……”
伙计吓得自言自语，声音很小，却还是被五九过人的目力捕捉到。
五九虽然看不见这群人的细节，但心罗可以让其感受到对方的轮廓。
“什么是自由人？”
阮清韵已经吓得有些腿软了，整个人彷佛站不稳一般，靠在墙上瑟瑟发抖。
她没办法解释什么是自由人，因为她现在说不出话来。
但是五九的这个问题，自由人们听到了。
“想不到还有人不知道什么叫自由人啊？”
“哈哈哈哈哈，那可太好了，我们可得让他好好明白明白，我们在这座城市意味着什么！”
一名带着夜叉面具的自由人，挥舞着流星锤，一个箭步跳了七八米，直接来到了五九的身前。
虽然面具带着，但五九能够凭借心罗，感受到对方那种炫耀的态度，以及……傲慢。
“听好了，我们可以在这座城市肆意杀人，我们也可以在这座城市随意打劫，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我们一声令下，我们就能让一个身份的拥有者，舍弃自己的身份！”
“我们是这座城市的主人！通过不断更换身份，不断完成晋升，最终得到了最为终极的身份！自由人！”
“我们所行所为，都是这座城市允许且鼓励的！”
“在这座城市里，每个人都努力的活在身份的束缚下，父亲，女儿，上司，下属，司机，厨子，丈夫，甚至小混混，所有人都被身份所束缚住。”
“就好像你，小矮子，你是个厨子吧？咦，你早上还有一个临时身份……路见不平的路人，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快来看看，这里有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所有穿着白袍的自由人，都在哈哈大笑。
这些自由人，似乎可以直接查阅其他人的身份。
他们作为不断完美扮演身份，最终晋级为自由人，已经有了超越大多数人的权限。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掠夺什么就掠夺什么，想破坏什么就破坏什么。
诸事皆可，百无禁忌。
财富，权力，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因为想要，随时就能拥有，除了一条规定，自由人之间必须团结外，他们没有任何限制。
这样的一群人，早已经忘了当初在各个身份里的初衷，在这个大家都被身份约束的时代，一群人忽然没了身份，就彻底沦为了纵欲的怪物。
同时还有一点，在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会默认自由人对自己做的一切。
他们甚至可以随时上演夫目前犯或者妻目前犯的剧情。
总而言之，他们是这座城市的君王。
他们太无聊了，很多乐趣已经尝试过，如今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摧毁别人的人生。
就好像阮清韵，她即将修成正果，圆满完成自己的这个身份。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自由人。
被虐杀，或者被凌辱，又或者饭店被烧毁，都会导致她的身份扮演失败。
五九大概上明白了这些人的来头，点点头：
“是，我是个厨师，你们打坏了我们老板的餐具座椅，还有吓跑了我们的客人，自由人们，能不能把帐结一下？”
这句话一出口，直接让众人愣了一秒。
随即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
阮清韵甚至想要责备五九，怎么能这么说话？
这个人难道就不担心惹麻烦吗？
她虽然害怕，但内心已经想着，如何讨好这群人。
“我可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欢乐了，别人见到我们，都是害怕和巴结，你倒好，居然敢问我们要钱？”
癫狂的笑声，疯癫的言语，还有周围人的恐惧，五九皱起眉头：
“你们打坏了东西，吓跑了客人，这个损失，总不能让我们自己承担吧？世界上没有这样的自由。”
其实早上他走出厨房，想要透口气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应该。
自己是个厨子，厨子就该待在厨房里。
这种刻板印象不知道怎么来的，但却就是存在。
可很快，这种想法就被五九自己的意志给否了。
他和城市里的所有人一样，活在某个身份里，但又和城市里的所有人不一样，他并不局限在身份里。
那股强大的意志，让他能够克服一些“规则”。
看五九居然还敢摆出那种浑然不怕的表情，拿着锁链的自由人忽然一阵不爽，他要虐待这个矮子，要让他脸上流露出所有人见到他们时的表情！
“好好好，我现在就来教你，什么叫自由！”
他挥舞手里的锁链，想要鞭挞这个让他不爽的家伙！
可就当他这么想的瞬间，他看到了那个比自己矮半头之人的目光。
那是一种无比锐利的目光。
身为自由人的他，彷佛瞬间被一把剑洞穿了灵魂。
带着些许怒火的丹凤眼，彷佛美杜莎之童一样，让其无法动弹。
他的手，愣是没有胆量挥舞锁链。
反倒是五九，步态平稳的走到了他身前，没有抬头，只是眼神微微看向上方，一字一句的说道：
“把钱结了，自由人。”
恐惧在自由人的心里扩散。面具里的双眼开始游移不定。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反抗自己？按照规则……这座城市所有人不都是可以随意摆布的？
不能对自由人有敌意，不能对自由人发起进攻，不能在自由人面前做出任何不恭敬的行为。
这本该是这座城市的铁令。
其他自由人也在这个时候，察觉到了不对，瞬间将各种武器掏了出来。
这座城市有很多伴生之力强大的人，也有很多实力恐怖的恶堕。
但都被规则压制，所以自由人不需要有什么武力。
他们想要欺负谁，就能欺负谁。
眼下的情况，的确让一众自由人惊愕无比。
阮清韵看向五九，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困惑于五九的反应，并且立刻让五九赔礼道歉。
出风头也不是这么出的，就算要展现男人的强大，也得看时机。
她应该立刻喝住五九的。
可内心涌现出的那种信任感，却让她产生了迟疑……
彷佛这个人，真的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机。
第二百三十五章：不负面具之名的传奇
游荡在这座城市的自由人，是每个身份扮演者的噩梦。
当然，他们偶尔也会做好事，比如让某个身份顺利完成各种事情。
这种时候很少，人的内心深处，都是有破坏欲的。
它被人们的道德感压制着，但如果有一天，人得到了绝对的自由，那么束缚一部分自由的道德，也就会被一并抛弃。
这群自由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破坏。
他们就是要毁掉这些努力演好各个身份的人，哪怕这座城市本就对这些人不友好。
而自由人不会遭遇任何阻力，每个人见到自由人的时候，内心会生出天然的恐惧感和臣服感。
这就是城市的规则。
但为什么……
这个矮子眼里没有半点恐惧和臣服？甚至没有绝望来临前的怒火？
五九的眼神如剑一般锐利，不怒自威。
但他的确没有愤怒感。
这些拿着球棍，长刀，电锯，锁链的白袍面具人，在五九看来，就是一群不入流的小鬼。
自由人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眼神挑衅，这种面对他们时的平静眼神，被他们理解为一种嘲弄。
他决定挥舞锁链！
他强行克服被那道眼神勾起的恐惧，明明内心感觉到了危险，却还是愿意相信，这个城市里，没有人可以不遵守规则！
嗙！
锁链被五九以恐怖的握力捏碎。这一幕将挥舞锁链的白袍人震慑住。
五九还是那句话：
“你们打坏了东西，吓跑了客人，结钱，走人。”
“我结你妈！”
一名嗓音尖锐的白袍人依旧不信邪，他猜测这个小个子男人可以自保，却不可能伤害他们。
于是他没有选择对付五九，而是拿着手里电锯，一头撞向靠在墙上的阮清韵。
阮清韵见到这一幕，害怕至极，她其实是可以躲避的。
身体也没有被控制，但就是脑海里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自由人可以对她做一切事情。
这一刻，始终平静的五九终于涌现出一丝怒火。
电锯并没有碰到阮清韵，反而某自由人的身体，倒飞出了数米远。
五九确信，对方是奔着杀死阮清韵来的，刚才下的是死手。
他对这些人的厌恶更甚：
“刚才这个行为，不是加钱能解决的了。你们要付出代价。”
店里的伙计惊了。
阮清韵也不可思议的看着五九，就连其他白袍自由人也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幕。
一名自由人……被殴打了？
长久以来这座城市的规则，竟然有人可以如此轻易的打破么？
这是什么隐藏在饭店体验打工生涯的自由人吗？
但为什么自己的眼里显示……对方的确是一个厨子？
自由人们震惊的看着五九，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恐惧。
恶人一旦遇到更恶的人，往往会比遇到恶人的善良之人更加软弱。
他们看着那个被击退了数米、甚至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被击退的同伴，脚开始打颤。
因为这名白袍自由人的面具都变形，彷佛被巨大的力道将其强行打凹陷进脸里。
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块好骨头，在地上痛苦哀嚎，却没有办法动弹，唯一能动的，便是手指头。
“谷青玉……他们是自由人，惹了他们，我们会有很大麻烦的。”阮清韵不想事情闹大。
事实上事情已经很大，一旁的店员面如死灰。
他不敢生出殴打自由人的念头，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样做。
可如果有人做了，他也只会在想，完了完了，这下事情彻底闹大了。老板娘如果不开除他……不，就算老板娘开除他，这些人也会报复的吧？
他们会记住我们的样子，在我们得到下个身份后报复，或者干脆就在下个身份到来前动手脚。
天晓得这群绝对自由人的能干出什么？
烧杀掳掠，零元购，所有写在刑法里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对自由的亵渎，得罪这样的人……
这家店不会有前途了。
想到这些，店员看向五九的目光，甚至比那些白袍自由人还要仇视。
阮清韵不同，她只是害怕，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五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忽然想起了以前高塔底层的一些经历。
高层的贵族们在底层欺负弱小的矿工，千万不能替矿工们出头，否则矿工们非但不会感激你，还会咒骂你多管闲事。
因为你看似帮了他们，却只会在将来，让他们再次遭遇这些贵族时，经历更大的痛苦。
就好像学校里的孩子会明白一件事，被打了就忍着，不要告诉老师。
告诉老师，他会帮你一次，但在老师不在的地方，你会被其他霸凌者欺负的更惨。
要解决这种困境，那就只有让欺凌者明白，什么叫以暴制暴。
阮清韵的出声，店员的眼神，以及这些白袍人的作为，让这个瞬间的五九生出巨大的厌恶感。
曾几何时，他就是不想看到这种人与人的巨大不平等，而加入调查军团，想要改变这些东西。
虽然这些记忆被清空了，但刻在五九血液里的英雄气节还在：
“阮清韵，我不当厨子了。”
五九说着话，在阮清韵的惊骇中，把自己厨师的衣服脱去。
“这些人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放心。”
眼前这不怒自威的人，竟然回头朝着阮清韵笑了笑。
这个笑容阮清韵希望自己能够记住一辈子，希望能够在下一个身份到来后，依然能记住。
五九说道：
“我会带他们离开这里，后会有期。”
“等等，你别做傻事！谷青玉，你到底要做什么！”
阮清韵意识到了五九言语里的狠绝。
她今天被震撼了太多次，这个城市里，不乏有实力强大的人和怪物，但五九流露出的强大，却是另外一个层面的。
“我一直觉得，只有能做出选择的才是人类，否则就只是盲从的奴隶。”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摆脱身份，但我的本心告诉我，我必须这么做。”
这是五九最后的话。话音落下后，他一步步的朝着白袍自由人们走去，他走一步，这些自由人就退了一步。
那恐怖的气场，让一众自由人害怕不已。
最终有自由人承受不住这种氛围，扔掉武器，大声尖叫着逃离。
一旦有了人开始崩溃，崩溃的绝望感，就像是传播速度最快的瘟疫一样扩散。
这些前不久还自诩人上人的绝对自由者们，开始疯狂逃窜。
五九的脚步也慢慢加快，始终和他们保持一个距离，他提起地上那个被打断了骨头，动弹不得的自由人。
自由人凹陷面具里的那双目光，对上了五九。
那是一种深邃得可怕的目光，看到这样的目光，自由人忽然明白了……
这个家伙不是人……他绝对不是这座城市里该村在的人。
这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
……
十多分钟后，店员还在角落瑟瑟发抖，阮清韵则沉默着开始整理狼藉一片的用餐区。
只是损坏了一些餐具和座椅，对她这个身份毫无影响。
哪怕明天歇业一天，只要这间饭馆还在，她相信自己还是扮演好了自己的身份。
或许不那么完美……但也能够为即将到来的下一次人生，赢来一个好的开始。
她这么想着，手拿起碎裂的餐具时，却脱力了一般，让原本就破碎的餐具再次摔裂，更加破碎。
恐惧和不甘让她的身体没有力气，哪怕谷青玉和那群人已经走远。
他会怎么样呢？
他为什么能够对那群人动手？
明明看起来还是一个刚进入这座城市的新人啊？
明明对方是冲着自己这个老板来的，这个时候，只要和其他店员一样，躲在角落里露出害怕的神情就好了。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阮清韵不知道是责备自己还是责备五九，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五九最后的那句话。
“能做出选择的才是人类，否则只是盲从的奴隶。”
所谓选择，在这样的城市里，实在是一种奢侈。
可偏偏谷青玉能够轻易的摆脱身份束缚。
在即将更换身份的前一天，摒弃了当前的身份，这是他的选择吗？
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得罪了自由人……他会在这座城市，经历什么？
自己以后还会再见到他吗？
……
……
百川市的另一个地方。
高档的写字楼里，白雾看着一群老人，小孩，或者本该是中学生年纪的少年少女穿着职场装走来走去，觉得这一天颇为无聊。
当然，白雾还是非常完美的扮演了自己的身份。
他其实可以随意跳出自己的身份，不过暂时没有线索，白雾决定先做一个“被身份圈住的人”。在游戏规则内，找到一些可以破局的情报。
此时的白雾，其实很像五九，做事似乎非常讲原则，守规矩。
而另一侧的五九，却很像白雾。
只是白雾并不知道另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
他现在，是一名表演者。
虽然在扮演丈夫上，经验不足，但在扮演员工，乘客，乃至其他各种角色时，白雾彷佛是一个大师。
来到公司的一天，就很好的解决了上司的问题，并且早早完成任务，而且主动选择加班。
这些工作对白雾来说过于轻松，利用工作之便，白雾了解到了很多这座城市的很多情况。
比如所有人都被身份圈住，比如更换身份的规则，比如自由人。
攻略第一个地方，首先得了解一个地方，白雾在工作之余，算是弄清楚了游戏规则。
他目前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上——都市怪谈。
距离加班结束还有十几分钟，白雾此刻正在浏览网页，带薪摸鱼。
“怪脸食人魔，还有宠物咬伤人……食人魔会专门吃掉别人的朋友，并且会长出一张脸来。”
“而宠物咬伤人，简直就跟所有宠物集体发狂一样。”
“这是身份导致的吗？未必……”
“也许这座城市里，不是只有一个重度畸变的故人。”
记忆保留，让白雾确定，自己在井世界第五层遇到的，都是昔日遇到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或者某些规则，被重度扭曲。
“丹德来尔，小京。”
简单判断一番后，白雾得出了结论。
“怪脸食人魔……或许是丹德来尔。”
丹德来尔和白小雨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这个吃人的怪物，对所有人都是戏耍和厌恶的心态，还在人类时，就已经被该隐给带偏了。
或者说他本就很邪恶，被该隐将内心的邪恶解放出来了。
唯有白小雨，是丹德来尔内心唯一柔软的地方。
“如果说矫正这些重度畸变的守护者，能够让我得到更多关于第五层，以及世界意志真相的线索，那么这个怪脸食人魔，我就不能放过了……”
“至于宠物伤人，我接触过的宠物就小京和江依米那只猫……我个人更倾向于是小京。”
扭曲丛林，以及百川市动物园这两个区域的守护者，正是丹德来尔和小京。
加上身份规则的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紫罗兰，白雾发现……
这座百川市真是人才济济。
“明天是周末，我得想办法找到队长。”
就算是最资本家的老板，也无法从白雾身上挑出毛病，不旦完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还加班完成了其他人的任务。
甚至是最后一个留在办公室的，以至于老板都得打电话，用那种责备加关心的语气，强调这是一家人形化的公司，员工都是自己的亲人，让白雾早点回去。
白雾笑着答应，内心苦涩。
离开这栋楼，他就得扮演另一个身份……宴久的男人。
……
……
再次回到学府街的小区，敲门的瞬间，宴久就打开了门，用虽然没有微笑，却很兴奋的语气说道：
“亲爱的，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辛苦辛苦。”
“不辛苦，我还想加班来着，这老板没意思，剥夺我加班的权力。”
白雾这番话把宴久给整不会了。
“那……那你饿了吗？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晚饭早就做好了，很丰盛，只是白雾始终不回来，宴久就只好等着。
然后饭菜凉了，她也会很饿，但白雾没有回来，所以就在饭桌上趴着小睡了一会儿。
白雾看到这些饭菜的时候，心里还是一暖。
“有点饿了，吃饭吧。”
“好啊。”
宴久准备给白雾换鞋，这过于亲密的夫妻行为，让白雾不适应，但想了想，自己也要配合宴久，这样她在倒计时结束后，就能得到更好的评价……
明天，倒计时还剩一天半，到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吃饭的时候，白雾实在是找不到话题。
他明白，自己是被忽然塞进来的，但对于宴久来说，自己已经是她男人有一段时间了。
所以一直都是宴久在说话。
但很快，宴久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食物，看不到表情。
白雾也不在意，只是在想，这个宴久，和百川市的宴久有相似性吗？
他也不知道答桉，便很快又不去想了。
白雾想着一边吃饭，一边琢磨琢磨如何破局，如何找到规则扭曲的源头。
而这个时候，宴久又忽然开口了：
“我其实……不想更换身份的。”
“为什么？”白雾不解的看着宴久，发现宴久还是低着头，不让人看到她的眼睛。
“我喜欢你，不是扮演的，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想要你做我先生。白雾，他们说更换身份后……会保留一小部分记忆的……”
“白雾，我好想记住你啊……下个身份我还是好想来找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宴久抬起了头，眼泪打湿脸庞，眼中水光氤氲。
白雾的身体，忽然就僵了一下。
原来这个宴久，和真正的宴久是如此相似。
第二百三十六章：成长吧，井四！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白雾一直以来的生存智慧之一。
他善于表演，所以能够很快的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和这个世界的宴久相处了许久的人。
但他并没有这段相处的经历。
按照白雾的理解，这个世界的人，应该都知道一个身份是临时的。
他们或许会在这个身份上经历一阵子，但大家都不该走心。
可白雾不明白的是，也正是因为用心，才会有像阮清韵，宴久这样的人，将身份扮演好。
哪怕是这样一个……扭曲的世界里。
宴久是真的不希望换掉身份。
白雾想安慰宴久，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内心甚至开始告诉自己……
这里的一切都是一个临时生成的世界，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只是井世界意志的一场游戏。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这里的人真的是假的么？
在第九精神病院里，白雾翻阅那些档桉时，能够感受到红殷内心的一切真实……
这个世界不是假的，他也许对自己而言存在的时间不久，只是与井世界意志对抗时……一个路过的场所。
但这里的人却是真实的。
自己不能将这些人，当做是提供线索的npc，不能像以前一样纯粹的利用他们。
宴久今日的这番话，让白雾铁一般的心都有些触动。
他其实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区别在于扭曲程度不同。
但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也有很多相似点。
从红殷身上，白雾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人，内心深处其实和自己知晓的现实世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两个世界的红殷都很善良。
这个世界的丹德来尔依旧对白小雨很执着。
这个世界的紫罗兰，也同样沉溺于让人们扮演不同角色。
那么这个世界的宴久呢？
白雾之前就在思考，这个世界的宴久，和之前世界的宴久有没有相似性，如果有，那种相似性是什么？
他现在明白了。
仔细想想，这个世界的宴久也不能笑，感受不到喜悦的情绪。但这并不是两个宴久最大的相似性……
这个世界的宴久，依旧喜欢白雾。就算在这么一个大家都不该流露真心，只该专注于扮演身份的世界里，宴久还是爱着白雾的。
或许在以前的诸多身份里，宴久也很难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因为无法给人正确的情绪反馈，往往会让一个人在诸多身份上……被人当做另类。
但这一次，她遇到了白雾。白雾就是那种能够很好配合对方的人。
这一切和现实世界里的宴久是如此相似，这个不会感受喜悦的姑娘以为自己又被人需要了。
“我也很想记住你。我相信不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们的联系都会很紧密的。”
莫名的，白雾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次轮到宴久一愣。
在宴久的记忆里，白雾就是一个对什么都很擅长，是最为合格的听众，一个最有趣的见证者，但这样的人，也很难走近他内心。
她从来没有听白雾说过这样的话。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但这不是承诺，而是一个……有待完成的目标。”
“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小久，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身份可以持续很久，人们更换自己的身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而不是世界的意愿？”
“我……没有想过。”宴久注意到了白雾的称呼，小久。
她记不起来上次是被谁这么称呼了，但印象里，好像是很亲很亲的人才会这么称呼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事情，强行将某个人，放在他不擅长的身份上让他完美的去演绎这个身份，本就很病态。”
白雾的表情很认真很严肃。
“打瞌睡的懒人去开车，根本没有知识储备的人在学校讲课，完全没有工作经验的人在公司里荒唐度日，医生没有救人的能力却拿着手术刀折磨着病人，因为想要成为大人但心智还是小孩的人去为人父母……这个世界的种种，本就很病态不是么？”
“如果所有人都有足够时间去适应也就罢了，但或许他们好不容易明白了一个身份有多难，终于渐渐开始明白那个身份的感受时……又不得不更换身份。”
“这样的人生……只会让大家明面上被一个身份束缚住，实际上，却又对这个身份生出厌恶。”
“在这样的世界，我不敢承诺你什么，因为今天我是你的丈夫，也许明天，书写我们命运的人，大笔一挥，我们就变成了……其他关系。”
“倘若我们恰好保留了一些记忆，那就更加痛苦了不是么？”
宴久点点头，这样一本正经、讲了这么多话的白雾，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内心也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情绪。
她也在认真听白雾讲话。
甚至忽然想到，假如自己变成了白雾的女儿……或者变成了白雾的妹妹……那就真的会很难受吧？
她以前不觉得这个世界有多么扭曲荒诞，但一旦想要从某个身份里安定下来时，忽然就明白了这种无力感。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不知道下个身份会怎么样啊，这就是这座城市的规则，我只能适应规则……虽然这个过程有些痛苦。”
一切就和白雾猜测的一样，宴久在这个世界，过去的生活并不顺利。
白雾说道：
“在我没有让一切回到正轨的那天，努力的活着，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做好你自己就好，记住，是你自己，不是你的身份。”
也许过几天，自己就会找到这个世界的扭曲源头，将来离开井世界第五层了，自己就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宴久。
可出乎意料的，白雾还是希望这个世界的宴久能够好好活着。
不管有没有白雾，不管以后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我会努力矫正这个世界的，我相信有一天，我们再也不用因为一个身份一段关系而患得患失。”
“真的有那一天吗？”
“会有的。”
“总感觉今天的白雾……和以前不一样，谢谢你。你是不是要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宴久不笨，白雾的话对于这个存在已久的世界而言，过于叛逆。
以至于宴久想到，或许白雾要做一些很疯狂的事情。
“是的，我要去改变一些东西。”
宴久低着头，饭菜已经凉了。
她终究不是白雾，无法理解白雾要做的事情，是将这种扭曲的制度彻底净化掉，无法明白矫正这个世界的含义。
她只是想着，如今是二人夫妻关系的最后倒计时了，想着要和白雾坦言自己的态度来着。
事态似乎有些失控。
因为她没有想到，白雾会这么认真的跟自己说这么些话。
似乎很疯狂，很不白雾，但又觉得很真实。
只是接下来白雾要做什么呢？
白雾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自己就是看着宴久的眼神，觉得应该真诚的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
在这个世界，现实世界，扭曲没有彻底消除之前……他确实无法想象，男男女女间的情情爱爱，要如何落在扭曲的生活中。
而接下来，自己要不要继续扮演丈夫。
众所周知，夫妻之间所有矛盾，都可以用交公粮来解决，如果不能，那就连着交两次。
白雾倒是没有这方面想法，只是宴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此刻，其实也是整个城市难得的温馨时刻。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无论之前处境如何，但在离别将至的时候，大家情绪都会有所起伏。
而倒计时将近，这一整座城市，都处在离别的氛围之中。
孩子庆幸即将摆脱父母，上司庆幸即将摆脱下属，医院里的病人咬着牙，只要再挺一天，就能躲开某个老眼昏花之人的手术刀。
学校里的老师终于可以摆脱那些他们自己都看不懂的书……
自然，也有如宴久这样，不小心喜欢上了现在的身份，对现状感到不舍的人。
电视忽然亮了，勐然出现的紧急播报，打断了宴久和白雾的尴尬沉默，也让整座城市……涌现出最后的疯狂。
电视是自动打开的。
不仅仅是电视，这个世界所有能够传播信息的电子设备，全部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接下来紧急播报一条消息，目前有一群自由人被绑架挟持，疑犯姓名：谷青玉，男，身高一米六上下。百川市警备局特此通告，接下来所有人身份临时更换为狩猎者，凡有市民能够找到谷青玉，或者提供谷青玉情报的，将会在下次身份转换时，得到自由人晋级权！死活不论！”
“再度通告，所有人身份临时更换为狩猎者，凡有市民能够找到谷青玉，或者提供谷青玉情报的，将会在下次身份转换时，得到自由人晋级权！死活不论！”
自由人晋级权几个字，最后占据整个屏幕。
此时此刻，全城安静了几秒钟。
整座城市都还留有着电视播报的余音。
而几秒之中之后，狂欢开始了。
所有潜伏在这座城市里的强大恶堕，所有没有扮演好身份即将换来更糟糕开局的人，以及所有希望得到更好身份的人……
全部都躁动起来。
只有在这座城市生存已久的人，才会明白自由人晋级权意味着什么！
只要成为自由人，这么一座浩瀚的城市，就等于变成了自己的游乐园。
“成为自由人！杀死谷青玉！”
当这则紧急消息发出的瞬间，几乎这座城市所有人内心都是这个想法。
不管是对当前生活满意还是不满意的人，都无法抵挡住成为自由人的诱惑。
兴奋的咆孝声传来，此起彼伏，响彻黑夜之中。
每个人都像是输光的赌徒，见到了最后孤注一掷的机会一样狂热起来。
只有白雾的反应很奇怪。
队长？
这个世界不会有第二个谷青玉了吧？
如果有，那么这个世界的谷青玉，也不至于做得出能够绑架自由人的事情。
自由人白雾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天龙人啊，打一拳就能引来海军大将出动的人上人。
这群人天天惹事生非，就算把人弄得家破人亡，人都还得跪着说谢谢。
这样的无上权力，造就了绝对的堕落，但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本就是渴望堕落的。
正是因为堕落太容易了，人才需要道德这种东西。
队长竟然绑架了自由人？还是一群自由人？
真……真他妈不愧是他啊！
白雾也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此时整座城市都在狂欢，很快街道上就会布满寻找五九的人。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也就是摸清了规则，准备建立起一个破局理论。
但队长呢？队长竟然直接举世皆敌了。
白雾忽然发现，队长成长了。
绑架自由人，就能够从自由人口中获得情报。这群自由人，成天无所事事，必然对城市的每个地方都很清楚。
要打听这座城市的秘密，寻找各个怪谈，以及扭曲源头，找自由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问题就在于，怎么找到自由人。
原本白雾罪犯难的问题，结果就这么被队长解决了？
这算什么？我的带诗人阿眼都没有这么效率啊！
白雾当然不知道，谷某人纵横江湖走南闯北，靠的就是一手逆天气运。
那些自由人根本不是五九找到的，而是主动找上五九的。
“是不是……只要找到了这个谷青玉，我们就能够……自己把握以后的人生了？”宴久开口说道。
这个世界的宴久，自然不明白白雾和谷青玉的牵绊。
“想什么呢？这种想法不要有，敢绑架自由人的人，必然是敢于对反抗命运的人。”
队长的确是这样的人，在之前的探索里，白雾就被队长所鼓舞，如今队长的举动更进一步。
他忽然觉得，阿眼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其实错了。
意志可以摧毁意志，但无法直接杀死你们。
可白雾觉得，队长这样的人，可以杀死他，却无法摧毁他的意志。
“我要去找个人了，既然大家身份都变了，那么夫妻关系也就暂时搁浅了。”
“是吗……”宴久有点失落。
但想了想，如果白雾能够找到这个人，白雾或许就能够成为把握住命运的人。
这也是好事，于是又打起精神，对白雾说道：
“白雾，你小心一些，不要太勉强，我……我还是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她还没有意识到，白雾去找这个人，并不是要和其他人一样杀死这个人。
他的选择完全相反。
白雾看着宴久，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但内心也许下承诺，一定会让那个没有扭曲，人类不被身份束缚的世界降临。
他打开了玄关的门，说道：
“接下来城市会很乱，虽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争夺自由人，但说不定也会有人以这个名义，行破坏之事，这座城市里，恶堕很多，强大的人也很多，我走之后，你把门窗关好，灯也息掉，除了我之外，任何人叫你都不要开门，明白了么？”
感受着白雾的关心，宴久点点头。
交待清楚一切后，白雾关上了门。
这个世界宴久的牵绊，也到此为止。
耳边传来城市里躁动的喧嚣，以及怪物们的狂欢，白雾清楚，接下来又是一个与队长并肩作战的夜晚。
感谢读者们的支持，十二天王拿到了。
虽然其实上个月就想发这个单章，但还是得正式公布了才有底气。
一路写书至今，太监过，404过，难产过，也被读者一些言论破防过，但总算一路在成长，感谢大家。
当然，我得声明一下，照片仅供参考一切以实物为准，那是阅文要求正装照，去比较好的影楼照的，化妆加p图，让我看着很瘦，实际上，我是肥宅。
然后……熟悉怂的读者都晓得，怂有一条柴犬，叫柴更新，被群友们戏称为“作者本体”，“真正作者是柴更新，更怂只是个铲屎的”。
我单身汉，有个宠物陪着会不那么难受。然后有时候会发现，柴更新也挺孤独的，我在那里码字，它就在边上望着我，一般都是一蹲一下午。有时候叼着玩具来找我，我也没有时间陪它玩。
所以今天……我打算买第二条狗，好吧，实际上已经下单付款了。
下午打算过去狗舍看看，给“作者本体”加个小伙伴。就，今天下午请个假，哈哈哈，明天更新老白登场的章节。
最后，感谢诸位一路支持，虽然我更新有点摆烂加难缠，但怂某今年会写出更好的故事来报答诸位。
第二百三十七章：心魔与寄生
高温让空气变得灼人。
井四与阿尔法的领域对决，已然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城市的外围，巨大的石碑缓缓出现……
时空大阵的中心处，井二目光如水，平静的看着金色的石碑。
“还不够。”
他的声音像是可以传达给布阵的每一个人。
这座大阵，以井二为阵眼，其余布阵者以时空力召唤。
是一座封印灵魂，召唤高塔的强大阵法。
高塔内部，带着一种针对扭曲的规则封印。但人类秩序侧的力量是可以使用的。
只是召唤高塔，封印阿尔法的灵魂，都需要漫长的时间。
井四的确为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
但由于初代对付井一，林锐斩向极点，以及时空迷宫被破坏需要重新修复，这一切让大阵的进度变得进一步缓慢。
尽管初代想到了一个取巧的办法，让属于阿尔法的那一格空间时间流速加快，但阿尔法似乎也早有预谋。
看起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不断变强，不断突破自我。
但阿尔法始终在扰乱对方的节奏。
到现在为止，所有人能做的，其实都是拆招。
并没有人能够占据主动。
阿尔法提出肉搏，于是在肉搏战中，压制井四。
阿尔法提出比拼领域，于是领域之战里，让井四尝尽苦头，险些暴走成为不安因素。
即便林锐燃烧生命，井四也在关键时刻找回自我，看起来一个个都在不断突破……
换来的，也不过是略微延长了对战的时间。
可这个过程里，阿尔法也同样让大阵的进度变得更为缓慢。
事实上，人类与阿尔法的博弈，并没有占到半分优势。
肉搏战与领域战之后，阿尔法开启了第三阶段的对决。
“你很不错，我的孩子，能够短暂的靠自己的意志压制井的扭曲，是人性的光芒么？看来我有必要重新评估人类这种弱小维度的生物了。”
“不过接下来，我很想检验一下，你的意志，到底有多强大。”
随着阿尔法的话音落下，井四周围不再是虚空与混沌。
他好不容易回到了现实，以真正的人格，压制了混乱人格，但这一刻……
他瞬间又回到了那座充满秩序的城市。
阿尔法就站在那座城市里，默默的看着井四，满是轻蔑。
“接下来，是精神力的对决，你已经连败两场，靠着人类的科技，靠着昔日挚友燃烧生命的决意，你在前面两场对决，勉强撑过了，那么现在呢？”
这并非是单纯的回到了井世界第二层。
而是上演着当年井四做过的事情。
天空仿佛一面镜子。
井四走在这个世界的街道上，抬头看向天空，却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倒影。
当他在井世界里享受着某种宁静的时候，现实世界里，他正在疯狂的暴虐一切。
“你可以用你的神念去改变，但你无法逃避曾经做过的选择。这是直面本心的较量。”
“我的孩子，所有人都原谅了你，但这代表你值得被宽恕吗？这意味着，你已经得到了救赎吗？你的罪孽已经偿还了吗？”
阿尔法的一句句话飘荡在天地间，撞击在井四的脑海里。
井四看到了无数自己曾经做过的残忍的事情。
在灯林市，让一个个科学家因为感染扭曲而变成怪物。
初代一次次劝阻，一次次被打成重伤。
陶行知被他诅咒，灯林市也被他诅咒。
最后……他杀死了初代。
而很快，镜子里的场景又有了变化，当那个少年在因果的指引下，进入了逆井领域时，他看到了少年的哀求。
可他最终……将对方杀死。
“所有爱你的人，都会离你而去。但他们都是被你逼走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信奉你是救世主。”
“的确，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完成他们的期待，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是一个怪物啊我的孩子。怪物就该发出让世界畏惧的咆哮，就该让所有人听到你怒吼声中的力量。”
“去破坏，去摧毁，去肆虐，这才是你的天性！”
阿尔法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世界的规则，像是唯一的真理。
这庞大的精神冲击，让井四的双眼变得涣散。
他迷茫起来了。
精神力的对决，二人的境界实在是相差太大。
当阿尔法看到井四并没有真正战胜扭曲，只是靠轮回投机取巧的时候，阿尔法就已经有了计划。
林锐以自己的生命唤醒了井四，却也将井四最大的弱点暴露。
如果说肉搏战和领域战，井四是那个唯一能够抗衡阿尔法的人……
那么在精神力的战斗上，他就彻底不如阿尔法了。
尽管井四的弱点，也远远强于其他人的优点。但面对阿尔法，任何弱点和短板，都是致命的。
阿尔法可以自由的决定这个世界的构造。
井四，已经被拖入了一个幻境之中。
传说级畸变词条，心魔魇影。
阿尔法的另一重能力。
这个能力其实井四可以破解，但这就陷入了一个悖论之中。
一个被催眠的人，如何意识到自己被催眠？
如果井四有意识的去防御，也许不会被拉入这个精神的世界。
但他疏忽了。
他没有想到，扭曲之主不仅仅是肉搏和领域强大，竟然连精神力也如此恐怖。
这是一个没有死角的究极强者。
一个是信奉着扭曲的神！
“回忆起自己做过的事情了吗？在秩序与扭曲的阵营里，你选择秩序，但换来的是什么呢？是你背叛了他们，你谋杀了他们，与其如此，倒不如选择扭曲。”
阿尔法的声音如同神谕一般，井四下意识的觉得……这一切是对的。
……
……
灯林市。
重新恢复的时空迷宫，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可一颗心还没悬下来，初代就感觉到……狂暴的黑色气息，与恐怖的星光似乎又在破坏迷宫。
他不敢相信。
井四不是已经清醒了吗？
林锐的呐喊将其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即便捡回了一条命，林锐现在已经无法再做其他事情。
这种感觉让人绝望，就好像你拼尽全力去改变什么，却发现……只不过是让对方多做了一个动作。
过程稍微变化，但结果全无影响。
阿尔法就是要逼疯井四，他就是要让井四重新站在扭曲的一边。
无论谁做了什么，无论谁献祭了什么，都无法阻碍阿尔法的意志。
每一格空间，初代作为迷宫的构造者，都可以自由前往，可以随时感应。
他能够感应到，如果井四继续这样，很快这座迷宫就会被破解掉。
届时所有布阵者，乃至阵眼，都会被阿尔法一一拔除。
谷</span>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难道……人类的气数，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初代的手微微颤抖着。
就在他也无计可施的时候，却又一道让他熟悉的气息，将他从一种迷茫里拉了回来。
他猛然间发现，在阿尔法与井四对决的那一格空间里……多了第三道气息。
“黑桃十么？”
这道气息与黑桃十是如此接近，可偏偏，初代有一种更为熟悉的感觉。
他的眼神从忧虑变成黯然，但很快，这种黯然变成了疑惑。
最后……他的目光里满是震惊。
……
……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一天。
“我就快死了。你就不能直视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在我死后，你打算怎么活下去，怎么对付我的儿子吗？”
未知的某个世界，在一间医院的病房里，白远躺在病床上，看着那个垃圾场来的犯罪者。
“我给你削个苹果？”犯罪者
“你觉得我需要吗？”白远笑着问道。
他的微笑总是很迷人，以至于小护士时不时会主动来关心一下。
虽然小护士知道，这个人活不长了，自己不该动心。
但她还是忍不住啊。以至于她会发个朋友圈，感叹一下好人命不长。
这么优雅完美的男人，必然是好人，这个逻辑不知怎么就建立了。
“难说呢，这些年，你一直沉迷扮演一个普通人。所以也许这个世界的食物，你都很热爱？”
削苹果的时候，说话的人露出了袖口的纹身。
黑桃十。
白远说道：
“干嘛一直留着？”
“一个纪念，因为将来我还会回去，我和你不一样。”
说到这里，黑桃十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没几天好活了，这是真的吧？”
“我又没有你的本事，骗人又不给工资和提成。”
“但有时候，你比我更像是一个骗子。”
“这如果是赞美的话，我建议你加大力度，对死人就不要这么吝啬了。”
黑桃十相信白远是真的快死了。
“你的能力，我很想要。”他开门见山。
白远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想送你来着，可这么多年，咱们在这里一起生存，你也没有骗到我啊？我可是一直对你很信任的。”
黑桃十真希望有个师爷在场，然后翻一下，什么叫信任，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信任。
“何必带到棺材里去呢？”
“但是抱歉，我就算假装去相信，那实质上也是不信。要怪，就怪你没办法骗到我。”
这是白远和黑桃十的最后一次对话。
黑桃十其实真正想问的那个问题，是为什么自己总是骗不了白远。
他得到了井六的因果力，得到了白雾的扭曲之力，再之后不久，他会在生死的边界，黄泉岛上得到生死之力。
但他就是没有办法得到白远的能力。
最终黑桃十没有问出那个问题。
他只是猜测，白远会嘲弄自己，所以问了也没有意义。
……
……
七百年后，黑桃十渐渐放下了当年的执念。
可此时此刻，当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前往灯林市北部时，当脑海里涌现出了强大的战意时……他忽然间想起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我就是无法骗到你？难道我的谎言，真的如此拙劣？”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问题，脚步却不曾停下。
阿尔法在这一格空间里，设置了一层扭曲障壁。
在他对井四洗脑的这个过程里，任何人禁止入内。
但这个手段，对于同样掌握了扭曲，且磨练了七百年的黑桃十而言，要将其破解，不算太麻烦。
如果阿尔法与黑桃十展开领域对决，他可以瞬间吞噬黑桃十。
但这只是一道“壳”，一道阿尔法身前的防御机制。
在黑桃十跨入这一格空间时。
黑桃十感觉到自己心里某个东西正在疯狂生长。
它就像是一个寄生虫一样，潜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它起初很隐蔽，甚至有一段时间，它仿佛消失了。
可就在不久前……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很有趣的问题，为什么七百年前你不问呢？”
黑桃十的身体没有停住，明明他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身体却还在不断前行，靠近阿尔法。
他清楚，这意味着自己对身体的主导权消失了。
但他顾不上这些，内心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厌恶，喜悦，惊讶，愤怒，自嘲……
他的大脑转的太快，直觉上的情绪已经浮现出来。哪怕还没有确定事情的真相。
“不过幸好你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不然你会带着一种被人鸠占鹊巢的感觉活七百年。那可真够惨的。”
“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脑海里声音不断，黑桃十眼前甚至浮现出了某个人的音容笑貌。
那让人恶心，讨厌，却又不得不承认魅力十足的笑容仿佛又照在了他的瞳孔里。
“当我知道你内心深处所有参数的时候，你怎么可能骗过我呢？你在我眼里，就是透明的哦。”
“甚至，有些计划，还是我暗示你的。只是作为寄生初期，我不能让你察觉到，所以我无法像现在一样……直接主导你。”
“你不是很羡慕我的能力吗？现在让我告诉你，心魔寄生，真正的重心，不在于心魔，而在于寄生。这才是它足以位列前十的原因。”
脑海里的声音以一种平稳的语速讲述着，七百年来，黑桃十不得答案的问题，终于有了结果。
而那个声音的主人，每说完一句话，黑桃十的气质就改变一分。
到最后，寄生二字的话音落下时，站在阿尔法与井四中间，破开了阿尔法扭曲障壁的人……
虽然依旧是黑桃十的样子，但却不再是黑桃十。
“抱歉，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对手，死亡只是下一段旅途的开始，但你啊，只是旅途过程中的载具。”
至此，黑桃十的人格被彻底压制在里世界中。
寄生在精神世界深处的心魔……终于决定全面接管宿主。
阿尔法猛然睁开眼睛，强大的战斗本能，让他意识到了危险，强行从心魔魇影的世界里回来。
他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以及完美的笑容。
“大魔王吗？精神力的对决，让我也加入可好？”
当一个宿主已经被吃干抹净时，寄生虫就会寻找下一个宿主。这就是自然界的寄生规则。
此时的黑桃十，眼里散发着迷人却又夺人心魄的光：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远，是白雾的父亲哟，关于你欺负我儿子这件事，我来要个说法。”
第二百三十八章：最强形态的白远
墨绿色的烟雾被夜色遮蔽住，但强烈的腐蚀，让周围的建筑彷佛成了被晒化掉的巧克力一样。
原本还有大量的恶堕，在不断靠近这栋大楼，但随着某个身影的接近……这些恶堕全部作鸟兽散，他们惊恐万分，避之不及。
在这座城市，自由人的确是至高象征。但自由人也有害怕的东西。
怪谈。
自由人不要养宠物，自由人不要交朋友。
只要能够做到这两点，就能够规避掉另外的两个怪谈。
可今日，在众人为谷青玉奔走的时候，动物园里传来了许多机械轰鸣。
而另一个怪谈，怪脸食人魔也在城市里活跃起来。
“我闻到了羁绊的味道！”
“真好吃啊，我好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成为您的朋友吧！”
无数瘤状物上，都刻画着一张张面庞。
很难分清楚谁的脸才是这个怪物真正的脸。
顺着“羁绊”的味道，怪脸食人魔已经将白雾和五九的气息锁定。
白雾和五九各自带上了一名自由人，准备逃离这个地方。
他们的实力足够与全城为敌，但天晓得这个城市里是否有什么规则级诛杀武器？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前往一个恶堕们不敢去的地方。
夜空中，白雾与五九二人彷佛克服了引力，在一栋栋大楼间不断跳跃。
凌空飞驰的过程里，五九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的那栋大楼，已经“黏湖湖”了。
强烈的腐蚀堪比序列绝对溶解。
但这种腐蚀根本看不到，只是能够闻到让人作呕的酸臭味。
“多么美味的友谊啊！在这座城市简直是前所未见的美味！”
五九没有视觉，但心罗可以让他感知到更为细微的东西。
在他与白雾身后，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漫天绿雾。
绿色雾气所过之处，所有建筑都被腐蚀，彷佛烈日下的奶油蛋糕一样。
而那些生物，则在顷刻间就被雾气腐蚀。
“酸雨升级为酸雾了么？麻烦啊。”
白雾和五九逐渐甩开这只怪物，但也只是拉开了一段距离，始终无法彻底让怪物跟丢。
目力过人的白雾，甚至能在夜色中看清那一张张面容。
他身后的怪脸食人魔，就像是无数张脸和无数肿瘤拼凑而成。
让人想到了那种由无数色图拼凑成的巨大色图……
白雾不得不想些美好的东西，来抵御这种难闻的恶臭。
虽然这种恶臭也让狩猎者少了很多，让周围没有恶堕和市民敢靠近，但怪脸食人魔的威胁可不小。
而就在白雾与五九都看到了动物园巨大森冷的机械高墙时，怪脸食人魔忽然间伸出了手。
在空间里不断跳跃追逐的食人魔和白雾五九，本有百来米的距离。
但当怪脸食人魔伸出手的瞬间，这百来米的距离就被清空。
巨大的手臂一下子伸长百米，百米手臂上很多瘤状物上还没有面庞。
白雾想起来了，这家伙是有词条“巨大化”的。
但显然，对方的能力更进一步，变成了局部巨大化。
真是让无数男人羡慕的能力。
眼看着那只手即将追近，已然靠近动物园的五九做出了战斗准备。
白雾大声说道：
“就算吃了这些人，还是无法填补‘丹德来尔’的空缺吧？”
长达百米的巨手瞬间停住，就连在高空中不断追逐的身影也彻底停住。
五九和白雾回到地面，看着那只巨大丑陋的怪物，以及身后被腐蚀的乱七八糟的城市过道。
白雾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昔日的该隐门徒。
“丹德来尔，好久不见。”
在该隐的诸多门徒里，以利亚是奴仆，丹德来尔是弟子。
该隐对待丹德来尔，更像是对待自己的弟子。
眼前这个丑陋的怪脸食人魔，的确就是丹德来尔。
“我和队长的气息其实已经控制的很好，但无法甩开你，结合你前面的一些奇怪言语，以及怪谈新闻里所描述的，看来你可以闻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许多张脸开始慢慢挪开位置，这些脸不断在丹德来尔都不蠕动变形，最终一张比其他脸，表情明显愤怒不少：
“你是谁？”
“我是白小雨的上司，我叫白雾。哦对了，白小雨就是他在人类社会的名字，也就是被你囚禁的另一个‘你’。”
“不可能，他没有上司，他没有其他任何关系，他只有我一个朋友！”丹德来尔怒了。
白雾记得丹德来尔有着强大的再生能力，如果真要打起来，自己得折腾一番。
尤其是这个重度畸变的世界里，天晓得他的再生能力是否更进一步。
眼下误打误撞了，白雾估摸着就算躲进古怪的动物园里，对方也敢追进去。
于是白雾临时决定，就在这里，“解决”丹德来尔。
“还是人类的时候，你曾经做过器官移植，莫名的，你和白小雨有了一种奇特的感应。”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你见过，也有人曾经试图对你很好，但很遗憾，他们始终无法与白小雨相比。”
“吃掉对方，就能得到对方的友谊，是这样吗？嗯，应该不止友谊，可能其他关系也能获得。”
没有普雷尔之眼，只是靠着身边碎片化的信息，白雾也能做出推断。
丹德来尔的反应也印证着白雾的话语。
稀有级畸变词条——社交吞噬。
能够吃掉对方的同时，将对方的灵魂囚禁在自己身体里。
这个词条看起来没有什么战斗效果，但很适合一些求而不得的病娇变态。
是那种“只要杀掉你，你就能和我永远在一起了”的中二病娇们最想要的词条。
丹德来尔渴望得到友谊。
他杀了父母，于是得到了父母的认可，父母的脸在他的左肩和右肩。
他杀了当初那个跟他表白的女孩子，那张脸在他的臀部。
他不管怎么作践他们，这些被囚禁的灵魂，都会对他露出笑容，彷佛永远能够理解他。
需要什么样的牵绊，就去吃掉对方好了。
嫉妒别人的友谊？嫉妒别人的爱情？那就去吃掉他们。
将一切变成自己的。
这就是丹德来尔。
一个比白雾所在现实世界里，心态更为畸形扭曲的怪物。
但白雾很清楚，宴久和那个世界的宴久有相似性，红殷和那个世界的红殷也有相似性。
所以丹德来尔也一样，只要找到丹德来尔的相似性，就能够在心理上攻破对方。
这只是白雾的猜测。
假如失败了，那就得和对方打一架了。战斗必然会很麻烦。
但似乎白雾猜对了。
“看看你的这些脸，密密麻麻，遍布全身，你还真是吃了不少人啊。”
“他们一直陪着你，热闹吗？很热闹吧，这些被你囚禁的灵魂，只要你需要，他们就会高歌赞美你，只要你感到孤独了，他们就会不断地哄你开心。”
“可是还是很孤独吧？”
白雾竟然向前走了一步。
五九一愣，内心困惑起来，这种巨大的既视感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到我的回合了”这句话？
眼下的确是白雾的回合。
这一幕让五九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白雾进一步，丹德来尔就退了一步，身后的绿色酸雾越发浓烈，那些建筑全部如同粘稠液体一样缓缓流淌，连带着后方一些没有来得及逃离的生物。
可绿色雾气没有越过丹德来尔，没有靠近白雾。
丹德来尔瞪大眼睛：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白雾不理会，继续说道：
“你应该高兴的，毕竟你自拍一下，就是一张全家福了。”
这句源世界的骂人的话，放在丹德来尔身上都是写实的描述了。
“可就是少了点什么……”
“那颗心脏是属于他的，你可以通过吞噬世界，去得到所有你渴望的情感，但是没有某个人的友谊，就发现一切情感索然无味。”
丹德来尔对白小雨的执着，在现实世界就已经病态到了极点。
在这个世界，只会更加扭曲。
就像两个世界的宴久，相似性都是喜欢白雾，白雾以此判断，两个世界的丹德来尔，都对白小雨很执着。
白雾的言语如同利剑：
“吃了他就好了，只要吃掉白小雨，你就能够得到白小雨的友谊了啊。”
“我相信你内心一定有一个声音是这么在对你说的。”
“我相信你也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吃掉白小雨。明明只要吃掉白小雨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不是么？”
白雾不断靠近，丹德来尔不断后退，二人的身份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五九莫名有鼓掌的冲动，彷佛那句“不愧是你啊白雾”就要脱口而出。
看着丹德来尔那张脸上浮现出痛苦神色，其余所有脸都露出了惊惧的表情，白雾没有任何妥协收手的意思：
“可是做不到。”
“他太善良了，善良到连你这样的怪物都没办法下手。”
“也许吞噬了白小雨，就能得到白小雨的友谊，但那是来自白小雨的吗？那只是来自扭曲的规则。”
“只是你身上词条所赋予的。你从来没有真正被白小雨认可过。”
“所以一旦吞噬了他，或许你会得到白小雨的友谊，却也永久的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这么说来，其实我们都在对抗扭曲不是么？你比这座城市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被身份束缚着，在努力的对抗扭曲规则，你也被内心的孤独束缚着，越来越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吃掉他吧？”
“所以会不断去吞噬别人，不断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真矛盾啊你。”
一连串话把丹德来尔说的暴怒不已：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到底是谁？”
恐怖的绿色雾气彷佛瞬间将要席卷白雾，五九看着白雾澹定的站姿，确定对方已经看穿了怪脸食人魔只是在无能狂怒。
他摸了摸身内侧的口袋，打算掏出笔记本记录下白雾的表现。
但随即怀疑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雾没有注意到队长的反应，不然一定会憋不住笑。
此时的白雾，异常严肃：
“我不是你的敌人，虽然我可以是，但我想你应该会想要知道，怎么才能得到白小雨的认同。毕竟白小雨怎么会有一个上司呢？”
丹德来尔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也有白小雨和你，我对你们很熟悉。”
白雾似乎猜到了丹德来尔的反应，所以又说道：
“你应该注意到了，今天有人绑架了自由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些讨厌的自由人，之所以讨厌，是因为没有人可以对抗他们。”
“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为自由人而服务，喏，我们身后也有两个自由人，我们就是绑架自由人的那两个外来者。”
“也只有外来者，才可以不被这座城市的规则束缚，我们才可以打破设定，袭击自由人。”
“最重要的是，你应该很清楚，我说的那些关于你和白小雨的过去，是不是正确的。也不该有人知道你们的过去，不是么？”
丹德来尔依旧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要怎么做？”
“答桉很简单，把白小雨放了，让他自由的去生活。”
“就这？你在戏弄我！”
“试试吧，反正白小雨也逃不出这座城市，逃不出你的视线，你可以当个痴汉一样默默尾随他，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保护他，随便怎么样都好，我对你们变态的世界不是很了解，但我对白小雨很了解。”
“他是那种你对他一分好，会还你十分好的笨蛋，是那种所有人都鄙夷的圣母，会对这个世界最坏最恶与他毫不相干的人都会产生同情心的白痴。”
这番话表面是骂，实则是夸。
丹德来尔听下来还很受用，白小雨的确是这样的人。
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还是有很多东西对不上号的。
比如囚禁白小雨的不是该隐，正是丹德来尔自己。
“所以放了他就好，且不要再作恶了，如果为了白小雨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你也不过是沉迷于自己的欲望不是么？”
“所以放了他吧，当他得知有这么一个人，心里永远惦念着他，对他好的不得了的时候，他也会投桃报李的。”
白雾说完了。
也不待丹德来尔反应，直接转身离开，将背部暴露给身后的敌人。
五九虽然闭着眼睛，但确信对方的杀气已经散去，也就不多说什么。
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动物园内，机械轰鸣的声音更甚。
许久之后，直到二人都闻不到那股酸臭味的时候，五九才开口说道：
“他会这么做吗？”
“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是会的，但没关系，这就是一次赌博，输了保持原状。”
“那赢了呢？”
“赢了的话……”
白雾抬头看向那张泛黄的书页。
“赢了的话，就得到了第二个守护者的认可，我应该会有更多筹码对付井世界意志。”
五九听不懂，但感觉大为震撼。
而二人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动物园内。
机械大门缓缓关上，霓虹灯闪烁着欢迎光临的字眼。
一只蓝色眼睛的兔子，一蹦一跳的朝着白雾和五九前来。
它的耳朵和兔子一样很长，但短尾巴却变成了发条。
白雾脑海里浮现出了动物园怪谈守则第九十九条——
【当蓝色眼睛的兔子靠近时，请不要躲开，否则后果自负，它们是温顺的小动物，会绕着你跳舞三圈，但请注意，如果在三圈后没有停下来……请光速逃离，否则后果自负。】
第二百三十九章：夫妻和解的一天
在动物园内部的大门边缘，发条机械蓝眼兔子，开始围绕着五九和白雾转起了圈。
白雾能够感觉到，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离开……
周围草丛里大概会有无数疯狂的怪物追杀自己。
而兔子已经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
五九和白雾不明所以。
他看了一眼书页：
【白雾看到了一只有趣可爱的兔子，它转啊转啊……】
两圈。
三圈。
兔子停了。
根据怪谈规则，白雾认为这算是安全了，虽然他不知道转四圈会发生什么。
但就在他迈开步子的瞬间……发条又动了，兔子一蹦一跳的，开始转起了第四圈。
此时的兔子，蓝色眼睛变成了红色。
白雾立马后撤。
不要擅自对抗规则，一场游戏人们可以打破规则，但也要分时间，如果能够利用规则轻松避险，那么规则就最好利用一下。
所以在兔子转动第四圈的瞬间，白雾低声道：
“退！”
五九和白雾的反应都很快，虽然五九不知道怪谈规则，在白雾退的瞬间，本能的挡在白雾身前，但还是从容避开了。
二人已经退到了十数米开外。
砰……卡……
就像是发条被齿轮卡住，然后引发一系列问题，最终兔子爆裂开来。
可兔子的损毁，并没有造成什么灾难。
它彷佛枪卡壳了一般。
很安静，安静到白雾甚至产生了错觉……
莫非动物园守则写错了？
转了四圈的兔子，的确是发生了问题，但完全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似乎我们反应太激烈了点？”五九说道。
“好像是。”
两个人类世界最强的存在，被一只铁兔子吓得退了十几米，有点丢人来着。
白雾略微有点囧。
“我们的目的是找到那只浑身长满了枪管的狗。”他决定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
“你确定那还叫狗？”五九发现白雾的思维很奇怪。
“当然，人变成了恶堕，灵魂只要还向着人类，那也是人类。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守护者都有相似性……”
白雾认为小京的相似性不要太明显——还在等待它的主人。
毕竟小京可是等了七百年，堪比忠犬八公了。
找到小京，绕开动物园里种种怪谈。
什么上厕所的蟒蛇，什么会入侵人手机的电子生物……
白雾是这么想的，他和五九准备继续深入动物园。
多解决一个怪谈，或许就能够多一些对付井世界意志的筹码。
只不过二人没走几步，忽然间感觉到微弱的麻痹感……
这种感觉很奇妙，彷佛细小的电流穿过身体，让人处在一种疼和痒的状态之间。
下一秒……
五九失明的双目闪烁着奇异的光，白雾也是一样。
原本就严肃的二人，慢慢变得有些呆滞。
他们保持着迈步的姿态，定住了。
而森林周遭里，大一堆机械生物纷纷在这个时候靠近，看似生态草坪的地面，冒出了许多被奇异金属包裹着的线……
如果此刻的白雾还清醒着，会认出这些线便是机械城里，那些机械族们，用来做信息交换……简称信交的机械电缆。
一种奇特的数据链接线。
人类自然不可能和机械进行信息交换，可偏偏……五九和白雾的童孔，在月色下折射出了非人类眼球该有的——
金属光泽。
动物园高墙上刻着许许多多的动物园怪谈。
白雾当时也只是匆匆阅读了一遍，他虽然全部记下来了，但总归会因为缺乏概念，而对某些东西下意识轻视。
比如动物园怪谈里的第十六条——
装甲车一样的犀牛很喜欢对游客发起冲锋，请不要穿红色的衣服进入动物园，另外，如果它们对你发起冲锋，可以及时联系百川市殡仪馆（但如果你能够承受住反坦克火箭炮的杀伤，也可以考虑联系医院。）
这看起来极为凶险，至少一只能够发射反坦克火箭炮的犀牛，比前面那些怪谈看着就危险很多。
但在怪谈下面，会刻有字母C。
白雾当时注意到了，也猜过c代表危险程度之类的。
可他也注意到，那只围绕着游客跑四圈的兔子，是S。
总不能兔子比犀牛还危险吧？
他并没有完全否决这个可能性，当看到蓝眼兔子绕了三圈，开始绕第四圈，双眼变为红色的时候，白雾也做出了应对……
但还是低估了这只兔子。
这只看起来彷佛卡壳一般的兔子，实则是整个动物园最为危险的感染源之一。
白雾和五九怎么也想不到，这家动物园的入口处，一个本该是新手村的位置，一只长得很萌的小动物，可以跟小京这种印象里的动物园大魔王相比。
两个来自人类世界的最强者……被一只兔子干翻了。
此时的白雾与五九，正在面临一场危机，由一只跳舞的兔子引发的巨大危机。
这间平平无奇的动物园，才是整个百川市最大的杀招。
……
……
里世界。
到扫咖啡厅的服务员，手里的笤帚忽然间消失。
变成了一连串二进制编码。
里世界的诸多建筑，也都在这个时候，诡异的闪烁起来。
生物转变为机械，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在扭曲的世界里，一切都会成为可能。
七百年前，也有人类男孩变成了机械人，后来成为了机械帝王。
这种事情其实一直没有停过。
只是人们对于变异，一直更倾向于情绪引导变成生化怪物。
而不是纯粹的机械生命。
白雾看着自己熟悉的里世界，原本美丽的小镇，周围漂浮着一长串的0和1，场景也在不断变得空白。
他勐然反应过来……
自己中招了。
“坏了，动物园怪谈规则里其实隐隐提到过，人类进入动物园，可能会导致变成机械生物……”
白雾看着周围不断的变化，也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一点一点分崩离析。
他这才明白过来，那只兔子……能够散发某种“辐射”。
这种辐射无法察觉，但自己应该遵循动物园守则里提到的“光速离开”的。
“终究还是大意了一次么？”
原以为对方会自爆，但白雾料定自己和队长能够抵御住，或者在爆炸瞬间反应过来。
可他们都没想到，那只看起来卡壳一样的兔子，竟然是某种感染源。
周围的建筑，甚至小镇里的人，不断被分解为纯粹的二进制数字，但白雾却根本无法阻止。
他茫然的看向四周，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和队长才刚
刚进入动物园，就被一只兔子双杀了？
但说来也很奇怪，白雾应该很慌张的，可他慌张不起来，心里总有一种感觉——
自己还有底牌。
“这个世界要没了……里世界如果毁了，我也就死定了吧？”
白雾对着虚空喊话。
咖啡厅的天花板已经变成了二进制编码，白远坐在咖啡厅内部，依旧是带着迷人的笑容。
“是的，我救不你哦，我和你母亲，可以帮你抵御精神入侵，可以在你意志崩溃的时候，在里世界修改你的各种参数。”
“但我无法抵御机械化，这不是精神力的东西，这是一种病，一种感染源头在污染你。”
“你会变成第二个零号，要不你就叫一号吧？”
白远开着玩笑，白雾也知道是在开玩笑。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一阵子没有见到白远了。
他来到了白远座位对面，眼下整个里世界，彷佛在崩溃。
这父子二人，在咖啡厅里享受着末日降临前，那种世界顷刻间崩塌的壮观。
看着白雾始终平静的表情，白远摆了摆手：
“好吧，我骗你的，你的确有后手。”
“是什么？”
“自然不是我和你母亲，我们对这种感染没有办法，这是井世界意志的杀招。”
“怎么说？”
白雾皱起眉头。
白远说道：
“你仔细想想，你犯的错误在哪里？”
彷佛回到了那个小镇上，白雾提出问题，白远不会直接回答，而是引导白雾做出正确的解答。
自从和白远决裂以后，白雾就很少这样做了，后来再遇到白远，基本是一个问一个答。
但这次，白雾思考了一番。
“它在误导我……或者说动物园就是一个最大的陷阱？”
“继续说。”白远换了个优雅且相对舒服的坐姿。
白雾眯着眼睛，回忆起来：
“从一开始我遇到红殷，再到安排我和宴久在一起……再到后面我说服丹德来尔，这个世界的一切，彷佛都表明，两个世界的人有相似性。”
“那张泛黄书页的记载里，似乎也没有否认这一点……”
“或许两个世界的确有相似性，所以我认定动物园内，小京是最好说服的，因为它是动物……作为一条狗，它可能比人类还纯粹，所以小京是最容易得到其认可的守护者。”
“这也导致，进入动物园后，我始终没有太大的危机感。”
“但我应该有危机感的。小京已经变了，这座城市的宠物会大规模袭击人类，这座城市人类甚至会被污染成机械生命，变成宠物……”
“这些东西都表明，小京已然和我知道的小京不同了。”
说到这里，白远点点头，鼓掌说道：
“以后你要保持这样的思考，因为在你身后身前，都有想要保护你，和你想要保护的人。”
白远的话让白雾觉得很奇怪，这不太像是白远该说出来的话。
“小京跟其他守护者不一样。它从现实世界的机械生命，变成了纯粹的机械。丹德来尔，你的好妹妹，还有你的面瘫老婆，他们都是人类，都还是生灵，拥有自己的意志。明白我的意思么？”
白远直视着白雾，白雾恍然大悟：
“而小京没有了自己的意志……它和零号那样的机械生命不同，已经是纯粹的机械……对于小京而言，只有指令和编码？”
白远点点头：
“回答正确。意志可以摧毁意志，但无法杀死你和你的好队长。尤其是你的队长，他的意志过于坚定，或许世界意志可以摧毁你的意志，却无法摧毁他的意志。”
“而一旦他还能振作，也就能够鼓舞到你。”
“所以井世界意志，把你们分开了，但这只是一次羊攻，你们过于强大，你可以感应到他的气息，找到他不难。”
“所以井世界意志也准备了真正的杀招。”
白雾听到这里全然明白了：
“把我们变成机械……直接抹除意志？”
“是的，恶堕化，或者说扭曲变异里，的确也有机械化。很不幸，你正在经历这种变化。当你变成和小京一样，纯粹的机械生命之后，你和你队长，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它无法在这个世界杀死你，但却可以改变你生存的形态，从而进一步的……掌控你。”
白雾苦笑：
“这么说来，我必败无疑？”
“当然——不是。”
白远打了个响指，就在这个瞬间，白雾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的记忆……
这个记忆全部与一个人有关。
零号。
大量的记忆涌现，让白雾感觉到了一种头部的刺痛感。
在白雾抱着头熬着疼痛的时候，白远缓缓说道：
“当初在机械城，你和你的小机器人曾经做过一场危险的实验——里世界融合。”
“我得说一句，零号是半机械半生物，我负责融合的，如果是纯粹的机械生命，我也无法做到让一个人和机械融合里世界，因为对于机械来说，只有硬盘，没有脑子。”
“事后，我为了不暴露你们的秘密，将一切又修复了。”
“你治好了小机器人的拉乌病毒，他帮你挡住了井五，但事实上……我还做了一些别的事情。”
“在观察零号里世界和过往记忆的时候，我发现零号曾经险些变成纯粹的机械体，机械部分试图夺走他属于生物的部分。”
“但这个过程，被零号轻松瓦解了，哈，那孩子真不愧是别人家的孩子，真是个天才呐。”
听着白远夸赞零号，白雾感觉怪怪的，但他也察觉出来了……
莫非零号身上存在着对抗机械污染的办法？
“所以他的那段记忆里，藏着一段对付机械污染的办法？”
白远笑道：
“是的，那段记忆其实对你没用，但我这个人，就是什么都喜欢留一手。万一哪天，你会用到呢？”
“机械污染，就是将人类变成数据化机械，而人类的思想，会转化为各种编码指令，这些指令，是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去瓦解的。
“零号可以做到这一点。就好像杀毒软件的本质，也是病毒。零号发现机械污染这种病毒试图进一步腐蚀他，于是他制作了另一种病毒，彻底杜绝了这种可能性。”
“所以他才会对你说——我本质是生命，我可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疯狂，什么时候理智。他的确是天才，机械中的帝王。”
“我保留了那段编码，那是属于机械生命的记忆……原本是人类的你，应该是无法掌控让这段记忆发挥作用的，但现在的你……已经被污染了。”
“问题不大，守护者的认可，必然能够让你重新变回人类。前提是，你能够保留自己的意志。”
讲了这么多，白远都有些口渴了，白雾整理了一番后，明白过来了。
自己的确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变成机械体不可怕，因为一切都可以逆转。”
“但如果我变成了机械体，我就会失去意志，被井世界意志任意操控，这才是最可怕的。”
“而零号的那段编码……在我变成机械体时会生效，让我抵御这种污染，成为半机械半生命的状态。”
“所以现在的我，虽然被污染，但却是生命而非纯粹的机械……”
小镇周围的建筑，已经开始慢慢恢复，只不过渡上了一层机械化的壳。
咖啡厅的服务员也变成了机械生命，开始询问要不要续杯。
机械是没有里世界的，因为没有精神，没有灵魂。
但白雾现在，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状态。
白远点了一杯咖啡后，慢悠悠的说道：
“不仅仅如此哦。如果只是抵御污染，我不会那么夸赞他的。零号所能做到的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他或许在战斗能力上，被你和小矮子逐渐拉开差距，但术业有专攻，在机械领域，他是绝对的神。”
能从白远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白雾都难免有些酸了。
“至于吗……这么夸他？”
“当然，你也不简单。”白远难得的顺带夸一夸白雾。
白雾说道：
“还有什么效果？”
“目前动物园的机械体们，正在疯狂的试图与你建立信息连接和交换，井世界意志打算一鼓作气将你和你队长一并解决。”
“但正如我所言，对抗病毒的，是另一种病毒，零号的编码，是一种更霸道的东西……在他们试图入侵你的时候，这段编码也会入侵他们。”
白远看向远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等你醒来之后，动物园……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
……
百川市动物园内，越来越多的机械体，犀牛，狮子，蟒蛇，猿猴，鹿，兔子，全部聚集在白雾周围。
它们原本接到的指令是不断灌注数据，加速白雾和五九的污染。
让其在短时间成为毫无思想的机械，就和动物园的一众动物们一样。
但忽然间……原本不该眨眼的一只鹿，眨了眨眼。
原本不该扭动的机械巨蟒，忽然间想要抖一抖尾巴。
全身合金包裹的猿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彷佛有一种名为“饥饿”的不属于机械的装太正在诞生。
这座恐怖的动物园，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了动物们的灵气，但现在……那种丧失了许久的，属于生物的特性，正在慢慢复苏。
第二百四十章：天衣无缝的白远里世界
早已不属于动物范畴的机械体们，在它们只有程序指令的脑海里的脑海里，会扮演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
看起来这座动物园里的“动物们”依旧活灵活现。
偶尔也会有人真的出于好奇来参观，但它们不是动物，它们只是看起来像动物。
早已从机械有机体，变成了纯粹的机械体。
那钢铁包裹着的躯体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属于生物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小京造成的，如果小京还有自己的意识，它可以让一切恢复。
可在这个重度畸变的世界里，小京自己也被污染侵蚀，从半机械体，变成了纯粹的机械体。
它不是零号，没办法通过数据阻止数据，通过病毒吞噬病毒。
所以小京，这个唯一能让一切回到原点的守护者，已经沦为了失去自己意志的机械体。
它和所有机械体一样，只有一个目的，报复人类，将来到这里的一切人类，污染成同类。
白雾和五九这么强大的存在，那只作为王牌的“兔子”，虽然可以污染他们，但“污染”本身是扭曲的一种变化。
白雾对于扭曲的抵抗能力很强。以至于需要全动物园所有机械体一起化作污染源。
在兔子自爆之后，其他机械体便收到了行动的指令。
密密麻麻的机械体，狮子白兔，勐虎狐狸，天上的飞鸟，以及……曾经那只让无数动物避之不及长满了枪管的巨大机械体小京。
所有机械体都以白雾为中心，试图将其转变为同类。
当然，它们没有这个欲望，只是一道指令。
只是谁也无法意料到，这场来自百川市动物园的绝杀……竟然被扭转为一次绝妙的助攻！
在机械体们接触到白雾的一刻，一切都变了。
……
……
命运一次次想要让谷青玉做出不符合他人设的行为，但一次次的失败了。
而白雾呢，原本也因为自己和队长被彻底掌控。
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言出法随，能够随意更改世界的怪物。
可当他发现，这个怪物奈何不了队长的时候，他也得到了鼓舞。
有五九这样坚硬的心脏，让原本有些迷茫的白雾，也变得同样坚不可摧。
而即便分开了这二人，也无法阻止他们找到彼此。
甚至泛黄书页上那些如同宿命一般的文字，也已经无法对白雾的心智造成影响。
动物园就是最后的杀招。
意志无法杀死他们，但可以通过这里的规则，抹除他们的意志，将那些对抗扭曲的意志，变成服从扭曲的数据。
此时里世界的白雾看不到泛黄的书页，也就看不到书页上嘲讽的文字。
【大结局了，屠龙者的旅途到此为止，他们表现出了强大的意志，逆着命运行走了足够远的距离，但一切也只是命运的逢场作戏。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那么，下一次再有人进入命运的房间，会是什么时候呢？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很期待。
——全剧纟】
这个终字终究没有写出来，泛黄书页上的文字忽然停住了。
而与之相对的
被白远藏在白雾里世界最深处的东西……是一种连意志都无法窥探到东西。
它本身就属于机械生命，不属于人类。
所以藏在人类的里世界里，也只是一段难以感知的东西。就好像一个没有对应程度去打开的未知文件。
点开后也只是一段乱码。
但当白雾从人类变成机械体后……这段乱码，就成了化腐朽为神奇的“解药”。
又一次……井世界意志失败了。
周围的机械体们，不会因为一段数据成为生命，但有趣的是，它们链接着的白雾，还不是纯粹的机械体。
白雾属于生物的那部分特性，仍然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在零号那段记忆的帮助下，这些生命力成了真正摧毁机械污染的病毒。
纯粹的机械体们，竟然变回了……机械生命。
越来越多属于生物的特征在它们身上显现。
而随着那只长满了枪管，体态无比巨大的生物也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后，那只生物似乎终于清醒过来。
它发出一声低鸣，这声音像是征战边塞的号角一般悠长，又带着某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彷佛和白雾里应外合，正在大面积的净化着机械污染。
原本身体已经被金属包裹的，再过不久就会长出许多奇怪机械化部件的白雾与五九……又慢慢变回了人类。
那些缠绕在白雾身上的奇怪缆线也全部散去。
动物园，正在恢复成七百年前的样子。
五九已经苏醒过来，方才发生的一切，他还不知情。
可原本被一群机械怪物包围，他应该很紧张才对，但不知为何……
他能够感受到这些机械生物没有敌意。
非但没有敌意，它们似乎对白雾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情绪。
心罗让五九的感应变得细腻无比，五九很快发现了……
它们对白雾，有了敬畏。就像是见到值得效忠的君王。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雾还没有醒来，五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
里世界的一切彷佛经历了一场崩塌，但崩塌之后，不久，零号的那段记忆，让一切重生。
弄清楚发生的事情后，白雾能够理解白远为何会夸赞零号，甚至是盛赞零号了。
“他的确很厉害，机械化算是扭曲的一个分支，在这个分支里……恐怕就连阿尔法都比不上他。”
见里世界已经恢复，白雾也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但很奇怪，他发现自己还留在这里。
“我该走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白雾，白远。
二人说出了同样的话。
白雾以为自己还在这里，是白远还有什么安排，他没办法顾及，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再见？”白雾以为白远说的该走了，是暂时离开咖啡厅的意思。
但说完后，他看着白远平静到有些严肃的神情时，白雾忽然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我该走了，我在想要不要解答你一些问题，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
“你要走去哪里？”
白雾反应过来了。
不管零号如何优秀，白远这样的人，都不会夸赞别人的。
尤其是他还顺带夸了自己。
说起来，自己彷佛很久没有见到白远了。
白远迷人的笑容收敛后，看着没有了那种让人亲近的温柔感，但却郑重了许多。
他的确是一个无死角完美的家伙。
白雾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宴家那样的血脉，也找不出比白远更完美的容颜。
难怪井一始终对白远高看一眼，哪怕同时代的几个k，各个都是怪物。
“我想要见证很多有趣的事情，其实我对你接下来的冒险也很感兴趣的。”
“井世界意志，应该赋予了你不少东西，这似乎是一种游戏规则。我很好奇，当丹德来尔和白小雨达成和解，当小京对你臣服之后，当你找到了城市身份规则崩坏的源头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井世界意志会以另一个形象出现在你面前吗？他会不会让你看到更加震撼的，关于源头上的东西，他始终称呼你为屠龙者，是否意是表明，屠龙者最终会成为恶龙？”
“还是说你真的能够屠龙？”
白远应该是笑着说这些的，但他没有笑，严肃中带着遗憾：
“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可惜，我没办法看到。”
“什么意思……一直以来，你不都是在我里世界里窥探我所看到的，我所经历的？这次难道会有不同么？”白雾不太懂。
“满月碎片创造的执念，其实就是真正的灵魂。”白远忽然开口说道。
“这个世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碎片，以生灵执念而形成，井四的执念是什么，你应该知道，所以才有了满月碎片。”
“但说来可笑，他丢掉了心，也就把满月碎片给丢弃了，自然就无法弥补他的过错。”
“好在被你捡到了，这其实在我意料之外，当我以执念的形式出现在你的里世界中时，我就知道你已经成长了不少。”
“因为这和我计划的‘重生’方式不一样。但足够有趣，所以我也一直待在这里。”
白远看向白雾：
“其实我也很诧异，你的执念为什么是我呢？”
白雾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在你心里，应该也有不少重要的人，比如就算失去记忆，还是会本能挡在你前面的那个矮子，比如两个世界里，就连世界意志也判定是爱着你的面瘫姑娘，又比如虽然没有参与你冒险，却再次帮你度过危机的小机器人。”
“你是一个残次品，我的孩子，你对这个世界的道德感其实很低，甚至连我都意外，在那样的痛苦下，你没有成为一个怪物。”
“但你还是长成了如今的样子，在一群人的帮助下，你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我该遗憾呢？还是高兴呢？其实你就算变成一个漠视人类情感的怪物，似乎也很有趣吧？”
白雾没有说话，白远真的要离开？
这似乎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好像这么久以来，他如果不是回到里世界，也不会注意到白远。
所以这个问题也就变得奇怪起来，奇怪到白雾自己都很好奇——
我的执念为什么是白远呢？
答桉其实他已经知晓。
“我认可你了，残次品，你已经逐渐变得完整，在你童年里对你的折磨，是我的刻意为之，而非我满足个人变态欲望。但我不介意你去这么理解，因为我或许真的很享受那个过程？”
“可总归，那不是我全部的意愿，我也希望你能够因为一些经历，拥有别人不曾拥有的能力。”
白远说出了白雾一直很想听到的话，可不知为何，白雾有些恐慌起来。
这还是白远吗？
他其实已经渐渐明白，自己遭受的非人折磨，的确也为自己在这个扭曲世界里，带来了一些独特的优势。
但白远承认这一点还是否认这一点，对他来说一直很重要。
父子俩人蹲在一间屋子里，拿着手柄一起玩着游戏，白远会说：
“要对未来报以荒诞的想象力。”
折磨自己的时候，白远会说：
“要让疼痛使你变得清醒，让残酷的环境赋予你更清晰的思路。”
在临近死亡时，他在病床上说道：“死亡只是下一段旅途的开始。”
白雾憎恶白远，但白远的一切，都给白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让白雾成为白雾的，始终是白远。
可现在，白远似乎要解开某个心结：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接下来，我会修改一些东西，我提及满月碎片，是因为它将你的执念以灵魂的形态囚禁在你的里世界中。”
“但人，是无法拥有两个灵魂的，只有我不再是你的执念，我才能够回到原本我该出现的地方。”
“我们的旅途结束了，我欠你们母子，但我也带给了你们不曾有过的东西，大家扯平了。”
“接下来的旅途，不需要我了，我要去见证另一个有趣的战场。”
始终严肃的白远，终于又恢复了昔日迷人的笑容。
白雾内心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白远就该是对立的，他可以永远和白远对立下去。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必要。
“你要去哪里？”
白远也没有隐瞒：
“你在接触扭曲的真正源头，但对于我来说，扭曲的源头始终是高塔里的怪物。如今在你寻找井的奥秘时，想必现实世界里，即将上演一场大战。”
“我需要去看看。”
“可你已经死了，你没有躯体……”
白雾说出了关键。
白远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嘘，我已经对你揭开了许多魔术，这是最后一个魔术，请让我保留一些悬念。”
白雾猜不透。
白远始终是白远，是上个时代最优秀的人，有人比他更强大，也有人比他更像个英雄。
甚至比起其他k，他最终的选择也更像是个懦夫……
可奇怪的是，他就和如今的白雾一样，白雾是所有人的焦点。而上个时代的人，总是以白远为焦点。
“也许我们还会再度相遇，到那个时候，就不再是里世界了。”
“所以，我就单方面宣布，咱们父子和解吧？毕竟也可能是更糟糕的结局，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这是白远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之后，白雾睁开了双眼。
他没有理会周围对他敬畏无比的机械，只是感觉……
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些东西。
……
……
灯林市。
沙暴席卷，让整个灯林市的蒙上了一层枯黄的滤镜。
灯林市边缘处，磨练已久，准备已久的英雄们，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气息。
整个灯林市的恶堕，也都被强大的力量震慑住。
灯林市科技大楼里，科学家们瑟瑟发抖，但最终有人鼓起勇气：
“检验结果的时候到了！”
谢英杰看向远方，渐渐的，他身后的人多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城市的边缘。
一场准备已久的大战，在这片战场上，激战的双方终于登场。
第二百四十一章：无法抵达的彼端
灯林市。
扭曲增幅已经停止使用，巨大的功耗已经让整座科技大厦的能源准备消耗殆尽。
决定在这个时候停止使用，是谢英杰的意思，他让谢行知联系林锐初代等人，准备安排科学家们撤离。
“作为人类，这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战场，希望我们的研究帮到过井四，但现在，我们得离开了。”谢英杰平静的看向窗外。
北方的那场战斗，仿佛陷入了静止。
井四的气息，阿尔法的气息，都凝固了一般。
如果要撤离，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我们不会走，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住口。”
一名科学家有着与所有人同生共死的决意，想要训斥谢英杰“传统艺能”，但另一名科学家却喝住了。
“我们能做的已经做完了，能够为那些人争取哪怕一分钟的时间，对我们而言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我们已经做得超乎想象了，现在……我们应该留着我们的命，为更坏的可能性做准备。”
“死亡多么简单，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下去才是最难的。”
就像是一把火，燃烧到最烈处时，璀璨夺目。
可这把火即将熄灭，谢英杰看起来像是又要逃走。
但实际上，他是要保留火种。
这番话后，所有人低下头，不多时，开始有人收拾各种东西。
“我们要去哪里？也许没有地方会有这么先进的实验设备了。”
众人都带着同样的迷茫，谢英杰说道：
“我和机械城的城主，有点私交，他能带给你们的，只多不少。”
这话为众人指引了方向，但大家都很清楚，如果这场战争以人类方败北收场——
机械城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世间一切反抗扭曲之人，都没有安全可言。
……
……
墓园。
“他们的气息好像安静下来了。怎么回事？井四难道和阿尔法进入了重伤状态？他们暂时休战了吗？”许卫问道。
“这是我们的机会，大阵已经完成了一半，只要井四能够继续拖住阿尔法，我们就有希望！”
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追猎者也变得激动起来。
只有林锐，注意到初代的神色很不对劲。
初代说道：
“现在对付阿尔法的，不是井四。”
“不是井四？那会是谁？”
初代摇了摇头。
他内心已经有了答案，自己见到了黑桃十的一刻起，就已经感觉……也许今日会有奇迹。
这个奇迹，就是白远。只是白远一直活着吗？
如果他真的活着，那么七百年啊……不去看望小鱼干，将一切瞒得死死的，这是否说明，这个人真的没有心？
往事种种浮现在初代的脑海里。
白远是一个迷人，优雅，偶尔也调皮的人。可这一切只是他的表面。
内心深处，没有人知道白远是什么样的。
初代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可内心却又有一种烦闷与悲伤。
他很快摒弃了杂念，因为接下来，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加速阵法，将阿尔法彻底封印。
……
……
里世界。
白远空荡荡的内心世界，让阿尔法找不到任何弱点。
一个人的内心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留下呢？
他行走在虚无与黑暗中，走了很久，他也观察着地面的情况。
“越来越靠近了，尽管很多次，你都让我以为我回到了原点。”
阿尔法对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越发觉得有趣。
换做其他人，也许会看到这样的里世界而绝望。
但阿尔法不会，他的内心过于强大，他坚信一个人必然是会有喜怒哀乐的，坚信一个人也必然有憎恶与情爱。
不知走了多久，阿尔法似乎总是会回到这个世界的正中心。
因为他在这里，留下了一个记号。
“迷阵。”
这是阿尔法多次验证后得出的结论，这片看似虚无的世界，其实是有边界的。
这也意味着，这座阵法只是表象。
极有可能，在白远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个与“空无”完全相反的世界。
只要是阵法，就有阵眼。
阿尔法毕竟是高维生物，获取信息的渠道，远比人类要多。
倒竖着的红瞳开始不断的扫视周围，这一次，阿尔法甚至感觉到了力量的流失。
一种困乏感渐渐涌出。
他没有想过，自己面对一个人类，会感觉到精神力呈现衰竭之态。
红瞳红光大盛，世间的一切真实，都将被照射出来。
阿尔法再度感叹：
“如此完美的里世界，简直强的不像是一个人类。”
一个善于入侵他人的人，一定也明白各种防守阵型的弱点。
白远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一旦要摆开防御阵型，也必然是最难以破解的阵型。
不过在阿尔法面前，最终还是出现了裂痕。
阿尔法看到了一扇门。在空无世界的边境，被黑暗遮盖。
没有强大的精神力，无法看见这扇门，也不可能误打误撞走进这扇门。
这意味着，白远的内心，确实没有弱点。
至少这层伪装，阿尔法相信除了自己，与那位已经逝去的老对手而言，不可能会有人可以看破。
精神力的对决，白远当属举世无敌。
但没有弱点，这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当两个人的力量差距过于庞大时，那么没弱点，也等于全身都是弱点。
阿尔法不断靠近那扇门，每靠近一分，就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疯狂流失。
但他能够计算出来，自己有足够的余力，可以走到那扇门之前。
他就像是行走在宇宙中的幽灵，见到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终于，阿尔法一步步挪动下，走到了门前。
他轻轻的推开那扇门，金色的光芒涌现……
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出现在了阿尔法的眼前。
“太有趣了，这样的人类，就该为我效力。”
白远真正的里世界终于呈现，这个世界里，有农场，有海岸，有小镇，有高塔。
阿尔法跨入那道门后，行走在街道上，看到了许多孩童走在街道上。
这些孩童，乃至街道上绝大多数的成年人，都是正常的人类躯体，但脖子往上，却没有头颅，只有一张张“牌”。
阿尔法神念铺开，这个瞬间，他发现农场，海岸，小镇，高塔，这所有元素的分布，如同一块方方正正的棋盘。
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些头颅被扑克牌取代的人，其实很像是一颗颗棋子。
但也有例外。
在海岸边上，有一艘巨大的方舟，方舟宛若一座城堡。
这座方舟似乎随时准备远航，可七百年来，它从来没有走出过这片海岸。
阿尔法的目光仿佛能够将方舟看透、
在方舟深处，他看到了不再是顶着“扑克牌”的人。
一名少女，就在方舟内部。
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戴着面具，阿尔法见过他。
“看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不过这并非我要找的。”
阿尔法很清楚，他可以摧毁方舟里的两个人，但这没意义。
因为那只会让白远的顾忌变得越来越少，让他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无心之人。
他必须找到那个足以让白远崩溃的人。
他在审视了高塔，农场之后，虽然也见到了有那么几个看似重要的人，但都比不上方舟里的两个。
而最终，在那座小镇，阿尔法见到了一个孩子。
幼年的白雾。
在看到白雾的瞬间，阿尔法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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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找到白远的弱点，他耗费了大量的精神力，这种虚弱感，更盛于和井四的几场对决。
白远的确就是那个最强大的敌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大的对手，会是人类。
但如今，一切都要结束了。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有很多不称职的父亲，你看起来也是，但也仅仅是看起来。”
“这才是你最大的谎言吧？”
本就在小镇之中的阿尔法，朝着那个孩子，缓缓走去。
……
……
里世界，高维文明城市。
越过了那座巨大的，足以与城市相比的半球体建筑后，白远看到了三间屋子。
紫色的屋子里。
巨大的半球体建筑之后的景象，仿佛是一片空白的大殿。
那三间屋子坐落在一处。
他看清楚了，整个世界，以象征着高塔之主的巨大建筑为分界线。
看似浩瀚的世界，其实都是一层表象。
阿尔法内心，才是真正空无的那个。
当然，他无法做到绝对的空无，藏在那三间屋子其中一间的，是阿尔法也畏惧的东西。
白远不多时便来到了阿尔法里世界的彼端。
走在平整如镜面如白玉一般的地面上，他的内心涌现出不安的感觉。
翻阅那座山，对于白远而言，本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在里世界外围，他可以言出法随一般，轻易的灭掉阿尔法的千军万马。
但靠近那座巨大半球体建筑的时候，白远发现自己的所有能力仿佛被封印了一般。
当他彻底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耗费了很多时间精力。
在精神世界里，体力的流失，其实就是精神力的消耗。
此时此刻。
互相入侵对方的两个人，都在对方的世界里，找到了最为秘密的东西。
他们也都有了极大消耗。
阿尔法已经忘记，上一次涌现出这种程度的疲倦感，到底是什么时候。
而白远同样一步步，走的颇为艰难。
他们就像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
……
白远的里世界中，阿尔法终于来到了“白雾”的身前。
里世界的一切，人也好，物也罢，都对应着表世界这具身体主人，其思维灵魂的种种参数。
阿尔法不清楚幼年的白雾对应着什么，可他很清楚，这个孩子，是白远最为在乎的东西。
他能够感受到，这里面有值得让白远悲伤的东西，也有值得让白远恐惧的东西。
另一边。
白远终于走到了象征着恐惧的紫色房屋门前。
他耗费了绝大多数精神力，穿过了那座几乎不可逾越的高山，即将抵达终点。
这个过程比白远想象中漫长太多，以至于白远也不确信，阿尔法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但不管哪一步，接下来只要自己打开那扇门，看到阿尔法所恐惧的东西，知道他内心深处最忌惮的是什么就好。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门的瞬间，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就像是当初被鱼所依附之时那般，那种针刺灵魂的感觉袭来。
这种痛苦其实白远早就适应了，可这一次，远比以前任何一次来得要猛烈许多。
以至于白远感觉到了异常的痛苦。
但他到底是白远，这个时候，他就和白雾一样。
“越是痛苦，就越要保持清醒。让大脑运转的越快。”
“这种事情……我做不到啊……”
“不着急，一步步来，先从适应痛苦开始。”
那些父慈子孝，言传身教的记忆不断浮现。
其中忽然间闪过阿尔法的影子。
白远明白了，自己的里世界已经被入侵。
阿尔法已经破开了空无的表壳，进入了最为真实的深层。
但他没有在意，相反，这一刻他目光异常坚定。
这个男人的目光从来都是有些迷离的，似乎看谁都是漫不经心。
只有此刻，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就好像对决的两个剑客，互相将剑刺入了对方的身体。
他们接下来比拼的，不再是技巧上的东西。
而是精神力的另一种体现——意志。
忍受着剧烈的痛苦，白远将那扇门暴力的推开。
“你已经输了。”
阿尔法的声音忽然间传来。
在白远触碰到阿尔法最为核心的秘密时，阿尔法也开始扭曲“白雾”。
这个瞬间，身处在两个不同里世界的人，因为接触到了各自最为核心的东西，竟然有了短暂的共鸣。
“这真是一场有趣的对决，平静，却又暗藏杀机。”
白远没有说话，脑海里的声音却越发密集。
那些声音似乎在劝说他放弃，但他没有放弃，而是不断深入那间紫色的屋子。
浓烈的紫色雾气，遮挡着某团墨影。
紫色幕布之下，那团墨影轮廓越来越清晰。
如果白远晚些离开白雾，那么他就会知道，这是具备“思维”的序列，出现的场景。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不影响他。
他要揭开那层幕布，去亲自感受阿尔法的恐惧。
只是这实在是很难做到。
因为另一个世界中，阿尔法施加过来的痛苦也越发剧烈。
此时此刻，阿尔法脑海中，涌现出了惊恐。
这种神秘的恐惧感，让他仿佛回到了与不朽融合之时的那天。
他扭曲“白雾”的过程中断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加上内心的恐惧，让阿尔法竟然半跪在了地上。
而因为剧烈痛苦，白远靠近那个神秘序列的过程，也中断了。他同样半跪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
他们彼此都在各自的世界喘息着，一个想要彻底征服对手，一个想要探知对手的恐惧。
外面的世界，依旧平静无比。
但里世界中，二人的对决已经来到了终末之刻。
最终，阿尔法先站了起来。
与不朽的融合，让他在意志上，也达到了常人不能企及的高度。
“是我赢了，人类。”
此前的多次战斗，阿尔法都是胜利的一方，可只有这一次，他的话语中带着兴奋。
因为这个名为白远的人类，真的让他感受到了危机感。
白远想要站起来，可阿尔法施加的剧烈痛楚越来越恐怖。
他忽然间意识到，那个近在咫尺的答案……
自己永远也无法触碰到，就像是一个始终无法抵达的彼端。
而再过不久，也许自己就会变成阿尔法的爪牙。
他很清楚，阿尔法正在对自己做些什么，或许是扭曲某个核心，甚至扭曲整个里世界。
这一刻，一种永远不该属于白远的眼神，出现了。
那是悲壮与决然。
这个始终优雅的男人，一生不管面对任何敌人与险境，井一也好，黑桃十也罢，或者与白雾一起经历的诸多困境……
他大多时候，都是优雅从容的面对，或许只在极少数战斗里会露出凝重，会认真对待。但从来没有一场遭遇，让他流露出决然之态。
“只有我能决定自己的旅途，阿尔法。”
里世界的另一端，胜券在握的阿尔法，忽然间皱起眉头，紧接着，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座平静无比的小镇——正在发生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