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归塔与永生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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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屋子里，真的没有一点光线，阳光完全照不进去，这里的黑暗简直像是刻意营造出来。
但又或许只有如此封闭的环境里，那个角落的男孩儿才会觉得有些微的安全感。
零号确信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么一个人，但莫名的，他感觉到这个人很熟悉，甚至自己彷佛对这个人很了解。
连带着许多过往不曾有过的记忆涌现出来。
这个男孩很少在人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因为他有一个完美的父亲。
零号甚至记得有一次，小男孩儿在小镇里看着中学里的一个女孩和母亲一起打着遮阳伞，他忽然哭了。
这一幕恰好被人看到了，大家都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所以他们觉得好奇怪。
明明白医生那么完美的，这个孩子怎么会忽然难过呢？他不该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吗？
于是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了白医生，在某间昏暗的屋子里，白医生笑着问起了孩子为何会哭。就像是温柔的父亲在关心自己的孩子。
第二天，小男孩儿依旧站在小镇中学的门外，看着那个不知名字的女孩子，与她的妈妈一起打伞，说说笑笑的回家。
他没有再哭，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大家对他报以友好的目光，但并未注意到脖子上细小的针孔。
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个男孩的眼泪。
来自记忆深处的疼痛，让零号觉得有些意外。
他陌生于这段记忆，也陌生于这种绝非孩童能够承受的折磨。
“这是……哪里？我到底是谁？”
大量的记忆涌现，这些记忆无比真实，由于真实又显得无比疼痛。
井五的恐怖力量还不断往零号身上宣泄。
但来自记忆画面外的痛苦，零号已经无法感知，核心为了增加零号的胜算，在隔断这种物理层面的疼痛。
只是这一切都显得徒劳无功，井五的力量过于强大，零号的身体在整座机械城里，如同炮弹一般贯穿了一座又一座的建筑。
许多黑色的建筑甚至因此而崩塌。
它的双眼里透着虚弱与茫然，依旧不解自己为何会看到一些不曾有过的记忆。
……
……
里世界的融合已经开始。
对于眼前景象转换为记忆里的场景，这种情况白雾经历了不少次，就在井六的电话亭里。
当那座漆黑的城市消失，新的场景出现的时候，白雾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这个城市在七百年前叫蜀都。
蜀都的商业街里，高耸的购物大厦外挂着电视墙，电视墙的广告里，放着年轻女星嘉凯儿过往演唱会时的场景。
台下的欢呼声十分的疯狂，台上的嘉凯儿可谓光芒万丈。
巨大的电视墙远处，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儿，手里握着一个疑似变形金刚的机械玩具，红色的眼童正出神的望着电视。
“大家都好喜欢她啊。”
尽管从未见过以前的零号，但白雾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一头黑发的孩子，就是零号。
因为记忆里涌现出了大量关于零号的记忆。
他甚至知道，这个时候零号很憧憬这个叫嘉凯儿的女星。
女星万丈瞩目，似乎人们都很喜欢她。零号也喜欢。
于是这一天，他给自己的玩具，那个似乎是变形金刚的机器娃娃，也起了一个名字，叫嘉凯儿。
他这么想着的，或许也有一天，爸爸妈妈不会讨厌自己，自己不再是一个异类。
这个世界会有属于它们机械族的城市，在那里，自己唯一的朋友，这个刚刚被赋予了嘉凯儿之名的机器人，假如也有灵魂，一定也会成为大明星。
……
……
机械城还在不断的被摧毁。不管是零号的里世界，还是现实里的内城。
怒潮终于降临。
所有拉乌病毒的感染者开始宣泄着愤怒。因为黑暗降临而短暂寂静的城市，再次传来了沸腾般的喧闹。
真正的拉乌病毒感染者数量，并没有比反病毒警备队预估的多出太多，反病毒警备队预估的数量，大概占了百分之八十。
而剩下的这百分之二十，足以让整个城市受到威胁。
东市区里一群怪物正在对决，其他市区里，拉乌病毒的感染者，以及那些打算嫁祸给感染者四处烧杀发泄暴力欲望的人，开始不断作乱。
整个机械城因为巨大的防护罩变得暗澹后，城市也跟着黑暗起来，这一切彷佛一种世界末日的景象。
帮派分子们得到了命令，开始前往东市区做火力支援，可大多普通的机械族们，都窝在自己的据点里，看着暗澹的天空，默默的祈祷起来。
它们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整座城市明明大家还活着，可就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在弥漫。
它们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只是总感觉这座城市……在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
零号毫无还手之力，他的身体开始破碎，一些看起来像是血液的浑浊液体从身体的裂痕里溢出。
他的意识因为未知记忆涌现的缘故，显得破碎不堪。亦如他此刻被井五不断摧残的躯体。
在井五看来，这本就是遭受了恐怖力量攻击后的反应。
井五并不认为零号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只是它同样没有注意到的是，天空中厚重的愁云……正在变得稀薄。
……
……
未知的小镇里，这一天忽然下起了大雨。
零号再次见到了那个男孩。
他这次是带了伞的，他举着白色的雨伞，依旧看着那所学校，看着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子，陪着母亲一起打伞回家。
其实那个女孩子不好看，他也并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只是人就是会对一些奇怪的东西感兴趣。
他全身被淋湿了。因为雨伞并没有罩在男孩的头上。
这个故意将自己暴露在伞外，将伞罩着无人的身侧的举动，在路人看来就像是一个傻子。
男孩当然不傻。
在漫长的未来里，他靠着自己的智慧经历过许多有着扭曲规则的荒诞世界。
他以一己之力，带着人类在塔外创造了一个不曾有过的可能性。
大雨磅礴，水雾让人们无法看清那个孩子。人们不理解他在干什么。
可零号却知道，他太懂这种孤独的感觉了，这个孩子只是假想着有一个值得自己撑伞的人。
男孩露出了笑容，笑容很成熟，完全不像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彷佛下一秒，他会对身侧那个不存在的人说道：
“喏，我也可以为你挡雨啦！”
……
……
“嘉凯儿，我走啦，我不能带着你一起上去，因为爸爸妈妈不愿意，今天我要录制一个节目。”
零号对着不能说话的机器人“嘉凯儿”说道。
它做工其实很粗糙。
白雾这次仔细看了看，这个玩具还真就是这个世界的变形金刚，在十多年前，蜀都的孩子还很喜欢它。
但现在它已经过气了，孩子们已经不怎么玩模型了，那种小孩拿着玩具嘴里都都都，与伙伴们炫耀的时代，似乎一去不复返。
现在的孩子都习惯用手机，手机里藏着比玩具更有趣的事物。
可是零号眼里，那些数据堆砌的虚假世界没有意义。他如果想，可以黑入任何一家网络游戏公司，哪怕他只有九岁。
他可以用虚拟身份活得很受欢迎，但他不想这么做，他希望有一天，这个世界可以接受他。
放下了“嘉凯儿”后，记忆跳转到了零号开始参加电视访谈。
白雾看着电视机前有些拘束的零号，莫名感觉到有些似曾相识。
“我听说您还有一个小儿子，小儿子也是……这种特殊情况吗？”
电视里的女人对着男人提问，男人有些不悦，但碍于在镜头前，他强露出笑容说道：
“不不不，弟弟可不是机器人，弟弟是正常人类。”
正常人类，这四个字彷佛瞬间就将零号划到了不正常人类的阵营。
我是怪物吗？大家看起来都很喜欢我啊……
不是的。
在零号这么想着的时候，白雾好像听到了零号内心又在自我否决。
大家眼里，我就是个怪物，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展现出威胁，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很新奇。
就像是那些孩子很久以前喜欢嘉凯儿一样，可是很多年后，嘉凯儿的新鲜感就没有了。
主持人又问了一个问题，问是否会偏心。
“我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而且我很细心啊，我会给哥哥的早餐杯子里装满油液，哈哈哈，弟弟的早餐杯子里装满牛奶。你们知道的，我经常会发一些早餐视频，那会让我觉得很有幸福感。”
这彷佛是“爸爸”的一个幽默的回答。
这个回答让观众们发出了开心的笑声，只有零号，笑的有些勉强。
他其实也可以喝牛奶的。他也想喝牛奶，他也想和弟弟一样吃生日蛋糕。
但自从得知机油可以补充能量后，哪怕明明油更贵，爸爸还是要让他喝下那些油。
因为自己吃下这些人类无法食用的东西，拍成视频的点击量会很高，大家会感兴趣。
不过最近似乎因为见得多了，习惯了，这种视频的点赞人数明显少了很多。
爸爸很苦恼，在想着要不要让自己吃点螺丝钉什么的，或许得加入一些新尝试，才能让观众们眼前一亮。
当然，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零号很清楚，爸爸一定会对观众们说：这是零号自己提出来的，我觉得很奇怪，但我尊重孩子的意思。
白雾现在知道了这种既视感怎么回事。
原来在东市区的小区里，那个悲剧的机械女星嘉凯儿，真正的原型就是零号。
……
……
“真是一个残次品啊，这样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么？当然，爸爸是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相信你能够做到的。或许你的能力还需要被激发。”
“我的好孩子，恐惧不应该影响你的思维啊，恐惧，应该是加快你的思考速度才对。”
“要笑，在我面前不要哭，我是一个很凶恶的人吗？”
白大褂的男人抚摸着白雾的脸庞，轻轻拭去了白雾的眼泪。
针扎的疼痛让零号皱起眉头，他无法想象这种直达灵魂的痛苦，为何白雾能够忍受。
他已经知道了这就是白雾的记忆，因为那个对白雾施暴的男人，会这么称呼这个男孩。
零号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自己并非是最孤独的那个。
至少自己曾经有嘉凯儿。
白雾呢？
记忆里的这个男孩，只是会在最黑暗的屋子里，轻声的念叨着怪兽们的名字。
零号曾经想过，有一天嘉凯儿会有灵魂，有一天自己可以给那些不具备生命的事物给予灵魂。
因为那样一来，这个世界能够说话，能够思考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自己或许就是这些异类里，最接近人类的，便再也不会被人排挤。
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尽管后来发生了太多变故，另一个嘉凯儿最终遭遇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自己并非是初心变了……只是拉乌病毒肆虐，很多事情已经无法顾及。
过往的种种，零号已然不在意。
生命力还在不断流失，可他却已然感觉不到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自己七百年来努力创造的机械国度，正在一点一点的毁灭。
他只是看着白雾，那个角落里的男孩，看起来那么孤独，却又异常的强大。
因为不管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折磨的有多狠，白雾似乎总是能够在念叨完那些怪物名字后，恢复过来。
这对畸形的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维持着他们的关系。
一个似乎有所渴望，一个则似乎有所目的。
……
……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地跌里生日歌的音乐响起，虽然和自己前世所在的世界不相同的曲子，但一样是轻快的调子。
白雾的表情却异常的平静，似乎正在围观的并非是零号的生日，而是一场严肃的话剧。
零号觉得有些冷清。他今年十岁了。
但这一天里，父母让他留下来看家，他们带着弟弟一起，去参加了专门采访明星家人的综艺节目。
末世还没有到来，尽管世界已经有了轻微的变异，尽管这一年的灯林市，一男一女自愿被一群科学家研究。
但这一年，绝大多数人们感受不到末世降临的气息，他们仍然需要看各种节目，精神上依旧需要许多有趣的东西来填充。
不过零号内心又有些庆幸，爸爸妈妈不在，自己终于可以买蛋糕了。
他从来没有吃过蛋糕，自打自己的脸上浮现出机械纹路的时候开始。
他今天出门，特意的为自己脸上有机械纹路的地方，贴上了纱布。
在地铁上的时候，零号忍不住了，本就没有多少人的地铁里，他拿着打开了蛋糕盒。
然后一手拿着刀叉，一手拿着“嘉凯儿”，唱起了生日歌。
彷佛这些歌是嘉凯儿唱出来的，他竟然露出了笑容，幻想着嘉凯儿对自己说：
“生日快乐！”
就像爸爸妈妈对还有自己，在弟弟生日时一定会说的那样。
只是笑着笑着，浑浊的液体从零号的眼睛里，滴落在白色的奶油上，蛋糕很快变得脏兮兮的。
……
……
随着里世界融合的进行，越来越多的记忆汇入。
白雾在这些过往里，看到了有一个女人出现在了机械城的核心城中。
她告诉零号，将来机械城会遇到浩劫。之后会遇到一个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人。
他也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谢英杰前来机械城求学，以及为了救下挚友，做出的巨大觉悟。这个时间远比白雾预估的要早。
只是零号对于人类的厌恶，让谢英杰的这个觉悟多少有些赌博的意味。
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这些事情大多都是零号悲惨的过往。但最让零号绝望的事情，是被彻底遗弃。
……
……
“爸爸，您会回来接我么？”
“当然，我当然会接你。”
在实验室里，随着自己的身体被不断分解又被不断拼合，零号的记忆彷佛定格在了某一天。
他默默念叨着几个名字，等待着这些人来接走自己。可这些名字的主人，已经永远不会出现。
实验者们看着血肉自愈的速度已然极为惊叹。
“它的血肉化验结果和真正的人类血肉一模一样！但这彷佛是造物主改变了某种规则，当那些无机物触碰它的时候，它的身体会与之发生融合！”
“我的老天爷！这是神迹吗？我感觉我的所学已经被彻底颠覆了！太难以置信了，太难以置信了！”
“完美结合，不管是什么物体都能够完美结合，我们要是将它链接在超级电脑上，我甚至怀疑它能够靠意识操控数据！”
“这是一个危险的东西！”
人们的言语很惊叹，似乎是喜悦，又似乎是恐惧，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与大多数喜欢看零号喝汽油吞钉子的观众不同，这些研究人员认为零号其实有很大的危险性。
这或许是比漫画里那些变形金刚更为恐怖的东西。
只是观众也好，研究人员也罢，他们对零号的看法都一样，不是人类。
“如果我是人类就好了。”
躺在合金打造的机械工床上，零号这么想着。
长达数个月暗无天日的解剖，让白雾想到了白小雨。
曾几何时，白小雨也是在这么一个环境里，被人欺骗，被人利用。
但白小雨的善良本就是病态的。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某一天，科学家们发现了零号身上形成了类似核心一样的东西。
这是零号的进化。
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久，那些念叨已久的名字始终未曾出现，零号渐渐意识到了自己被欺骗了。
但他的另一面还是相信着爸爸妈妈，他觉得每一个温馨的早晨，每好的一天，大家的欢声笑语，都有自己的一分功劳。
他也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他这么想着的，这也是支撑他等下去，配合这些科研人员的动力。
等到有一天，爸爸妈妈来接自己了，就可以骄傲的告诉他们，自己有多努力，多配合，这个世界因为自己的存在，解决了多少难题。
可是爸爸妈妈始终没有出现。
而这一天里，科学家们试图让零号的核心与互联网连接。
想要测试这个核心的计算力到底有多强。如果可以，他们会取下核心，将其用以人类的机器中去。
也许是因为零号始终很顺从，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此举的意义。
当数据链接开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彷佛都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所有人的网络社交信息，所有挂在互联网上的隐私，甚至所有科技机密，人类历史，所有的摄像头监控，所有数码产品里存储的内容，他都可以看到。
他并没有像科幻片里那些灭世的机器人一样，在这一刻开始黑化，然后将世界弄得一团糟。
他只是寻找到了自己的家庭，去见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在路边的监控里，在他们自己的手机里。
他带着笑容看着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因为签订了协议，他们获得了一大笔资金。
零号想着，自己的确是帮到了爸爸妈妈的，至少因为自己的存在，他们过上了另一个阶层的生活。
只是没有多久，他的笑容凝固了。
那间属于他的房子，被换成了弟弟养的宠物的房子。那些曾经他留下的痕迹，被一点一点的清理掉。
“老实说，它还在的话，我可真得犯愁了，我又不敢让它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养着他吧，还耗油。这下好了，它终于走了，我可不想被人说是生下了一个机械怪胎。”
“今天咱们来个全家扫除，把它留下的东西都弄走了，总算是永远摆脱这个家伙了。”
“我还是觉得有点难过的，毕竟它是我们的……”
“住嘴！这种不是人类的存在，就得上交给国家，我们是为这个国家做了贡献，你要是觉得难受，最好还是按照我说的来思考，我们养不起它，你也看到了，它身上机械化的地方越来越多，天晓得它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冷血的机器人！”
“难道你没有看过科幻电影吗！这些该死的机器人都是人类的敌人！难道和他住在一起，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爸爸虽然这么说着，但话锋一转，又开始为自己的机智高兴起来：
“但至少，它为这个家做过贡献，我把它卖出去这个决定太正确了，哈哈哈哈哈，我想会乐意在人前夸赞它的。”
就像前面说的，这个时代的孩子，根本没有玩玩具的欲望，他们更喜欢玩手机。
在爸爸妈妈这番对话的时候，弟弟正在用手机打游戏。
讽刺的是，当时的游戏总是会问用户要一大堆访问权限，摄像头权限，录音功能权限，sim卡访问权限，短信访问和发送权限。
人类是乐意用隐私换钱的，于是这一段本不该被记录的消息，被零号看到了。
他脑海里的那个美好的世界，彷佛瞬间笼罩了一层黑色。
绝望的情绪在他内心里蔓延，科学家们不懂，为何这个怪物眼里会流出浑浊的液体。他们已然忘记了这个孩子其实是有人性的。
巨大的孤独感淹没了零号。
最后，他看着“嘉凯儿”被扔在了垃圾桶里，布满了尘埃的机器人的旁边，是烂掉的食物，以及遍布在腐烂食物周围的苍蝇。
零号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无声的笑了笑。这一刻开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异类，意识到别人用“东西”来形容自己，是正确的。
他的头发开始一点一点变为银白色。
他内心的世界，则一点一点变得焦黑。
……
……
暗澹无光的世界里，死寂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在处理着无数感染者的南市区下水道外，一个少年开始大声的咆孝着。
那个始终温顺的少年，展现出了罕有的愤怒。
东市区里的三场对决也逐渐没有了悬念，外来者们展现出了强大的力量，以绝对的压制，嘲弄着人类的努力。
绝望蔓延在这座机械城里，人们惊恐的哭声渐渐压过了其他声音。
里世界中，零号的机械核心已经裸露出来，他无比强悍的机体外壳，在井五狂暴的攻击中寸寸破碎。
看着淹没在废墟里，银发之下那张茫然的脸，井五说道：
“要接受我的要求么？”
“你的机械核心是不会让你做出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情的吧？”
“你的灵魂还是当初弱小的人类灵魂，但你的核心不断进化，它的决定必然正确性更高，权限也必然更大不是么？”
裸露出的机械核心被井五的脚踩出了一道道裂痕。
但零号并没有因为里世界感受到的疼痛，从那个少年孤独的记忆里走出来。
他终于知道了白雾与白远扭曲的父子关系，靠着什么维系的。
因为白雾的心里，有着一个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下落，只有白远知道。尽管记忆早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的信息，但零号却通过里世界的融合，看到了白雾自己也不知道的真相。
“明明都已经不记得她了啊……”
“但意识深处还是会因为……不听爸爸的话就会再也见不到她而难受，会因为这种难受，形成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顺从。”
“真像是自己。”
“那个女人也许……也许早就死了吧？”
白雾内心最大的秘密，与白远之间始终无法斩断的联系，经历凄惨童年后却依旧没有变得邪恶变态的原因，甚至来自于不同世界的秘密，零号全部知道了。
他并没有为白雾身上有着特殊的序列，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异身世而诧异。
他只是忽然觉得……原来另一个世界，也有一个这么孤独的人。
孤独的人总是会对同样处境的人报以未知的好感。
这种好感，成了深度融合的契机。
井五单手将零号破碎的躯体从废墟中提起，它看着零号：
“说不出话了吗？机器人，是你的发声系统被破坏了吗？真可惜啊，我最喜欢蹂躏对手了，我都刻意避开了咽喉和头部啊。”
“噢，不对，我们原生生物才会靠脑子思考，你的一切都是靠核心。说到底，你只是一个比较高级的玩具罢了。”
零号缓缓睁开了眼睛，它的眼神透露出核心破损后的虚弱。
但红色童孔不知为何，有了一丝幽蓝色的光芒。
天空中的愁云里，开始一点一点消散。
在零号身后那座巨大的城市的一隅里。某一处焦黑的废墟中，忽然出现了一所拥有颜色的学校。
在学校的旁边，出现了一间红色的屋子。这间屋子出现的时候，天空的云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只是这一切井五浑然不觉，它看着零号尚未屈服的眼神，暴虐的欲望再一次升腾起来。
……
……
不知为何，白雾忽然在零号的城市里，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建筑。
他又一次来到了蜀都市的商业中心，只是周围多了很多该是自己记忆里的东西。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撞倒了他。他慢慢爬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里世界的融合……让我与零号的记忆开始混合了吗？”
再次看到了巨大电视墙外，看着嘉凯儿在舞台上光芒四射时，一脸憧憬的零号。
这一刻，白雾忽然涌起了某种念头。
他终于不再是观察者的视角目睹这一切，而是成为了一个参与者。
记忆的交融，似乎让彼此成为了对方生命里的角色。
这就是白远说的意外。
如果出现这种意外，很有可能会因为某种原因，造成融合的过程里，彼此无法正确认知自己。
又或者灵魂是互相厌恶对方的，这种厌恶会导致更为可怕的结果出现。就像那些被塔神会会长链接的机械核心一样，每一个核心都有着一个灵魂，这些灵魂会互相侵蚀对方，最终只留下一个。
只是这一次白远也没有想到——
一个孩子的里世界漆黑无光，愁云压城。
一个孩子的里世界里干干净净，一切正常，唯有三间屋子看起来有些诡异。
这么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竟然会惺惺相惜。
他们本就是两个受尽苦难的灵魂，只是那些被称之为苦难的东西，是他人的嘲弄么？是施加在身上的痛苦么？亦或者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贫瘠？
对于零号和白雾来说，所谓苦难，从来都只有孤独。
两个孤独的灵魂相遇，彼此存在于对方的世界里，一个截然不同的里世界开始诞生。
一个极为炙热的……截然不同的灵魂也开始诞生。
……
……
蜀都商业中心。
“你也喜欢嘉凯儿吗？”
“喜欢的啊！她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
“对吧对吧！我也喜欢！”
“我叫白雾！我们就住在城市边上的那个小镇，我们有空一起去看嘉凯儿演出啊。”
“啊……这真的可以吗？”
“当然。”
电视墙外的两个人大笑起来，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邀请与相遇，但两个人都异常的高兴。
……
未知小镇的中学门口外。
天空下着大雨，白雾打着白色的雨伞，雨伞并没有罩在他头上，但雨水也没有落在他身上。
因为另一个银发的少年撑起了伞。
白雾看着这个镇子里不曾出现过的人，看着对方将伞打在自己头上，然后跟自己最开始一样淋了雨，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白雾挪开了身子，用自己的白色雨伞挡雨。
银发的少年也一样，将伞收了回去。
两个人各自撑着伞，看着对方，彼此都觉得有一种熟悉感，彷佛看到了自己一样。
最终二人相视一笑。让自己的伞，能够为某个人挡住风雨，多么普通的事情，可在这个人出现之前，白雾就是没办法做到。
……
蜀都的电视访谈里。
当父亲说出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给哥哥准备油液做早餐，给弟弟准备牛奶的时候，大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鼓掌。
只有零号，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他的表情，似乎与这片笑声格格不入，但从来不会有人在意。他也渐渐没有了期待。
可就在他低下头掩饰着内心难过的时候，一个少年大声的问道：
“但是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牛奶呢！你们到底在笑什么东西啊！你们只看到了他身上机械化的部分，就看不到他身上有血有肉的人类部分吗！”
“谁告诉你们的他因为身上有一部分机械化的东西，就一定是要喝油液啊！你们到底凭什么啊？”
这突兀的发声其实只是很平澹语气，可字里行间中，却又有一种气愤，这让坐在采访位上的零号，忽然间怔住。
明明刚才还是很欢快的气氛，明明这几句话也是自己想说的，可是不知为何，被那个少年喊出来的时候，零号忽然鼻子发酸。
浑浊的油液挂在了零号的脸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幸福了，可是这一刻，被人说出了心里想法的时候，还是会很开心，开心到眼泪流出。
……
未知小镇外。
听着一句句残次品，年幼的白雾终于忍不住痛苦，拿着手机拨通了宇宙警备队的电话。
电话当然不会回应，但是在他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听到了一句他觉得幼稚又温暖的话。
“喂！你好！这里是光的故乡！我们刚刚收到了你的电话，很抱歉，因为这个世界怪兽太多了，没有第一时间收到。”
真好笑。
白雾知道这个电话是骗人的，他很小就知道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怪兽与咸蛋超人。
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和别的小孩一样，喜欢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在不远处，他看到了那个拿着电话，明明看起来一脸冷漠，却说出了幼稚可笑言语的银发少年。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
不被父亲认可的痛苦，似乎因为孤独的消散也一并消失。
……
蜀都。
地铁上，一手拿着嘉凯儿，一手拿着刀叉的零号唱着生日快乐歌。
但就在他因为孤独即将流下眼泪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是不同的曲调，但是意思都是一样的。
“一个人切蛋糕也太寂寞了啊！加我一个吧？。”
零号先是有些愕然，但很快用力的点点头。
孤独的十岁生日，这一刻忽然间不再孤独，早已弱化了一部分人类味觉的他，忽然觉得蛋糕真的好甜。
……
……
越来越多的记忆开始错乱。
但这场错乱却并没有让两个千疮百孔的灵魂变得更加破碎。
他们就像一对亲兄弟一样，因为经历过类似的孤独，彼此都知道对方最想要什么。
可同样的，二人都知道这些记忆并不真实，记忆并没有更改，只是过往因为孤独带来的痛苦，在一点一点消弭，彼此都因为对方而看到了人生的另一个可能性！
他们没有相互毁灭，而是选择了相互救赎！
……
……
现实世界里，核心城还在不断的下坠。
支撑着核心城的巨大管道已经开始崩塌前的征兆。
但就在这个时候，机械神殿里忽然亮起了光！
这道光芒并不强烈，只是因为此刻巨大的机械城里一片漆黑，神殿里光芒就像是一种光源。
这一刻，躲在屋子里惶恐不安的机械族子民们都抬起了头，哪怕是拉乌病毒的感染者也开始凝望光芒。
四处犯罪的机械族停下了手中的犯罪。似乎随着城市越发黑暗，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浩劫将至，于是它们以罪恶的行径开始狂欢。
巨大的内城依旧黑暗无光，可核心城机械神殿内的光芒却越来越耀眼。
南市区里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毁灭与铁匠抬起头，它们对井五有着绝对的信心，但看着神殿内的光芒，忽然间有了一丝担忧。
……
……
里世界。
零号的机械核心破损程度越来越严重，虽然这是精神世界，但核心象征着灵魂。
一旦被毁灭，他在现实世界里，就真的会成为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
井五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优势，它享受着摧残零号的过程。
起初的时候，井五并没有刻意的去忽略周围，但那种变化太细微了。
里世界的变化进度过于缓慢，让井五几乎无法发觉这个世界变化。
愁云压城，就算消失了一部分，它依旧遮天蔽日。
漆黑的世界里，就算忽然有了一颗小石子儿变得有了色彩，一朵黑色的花开出了白色的花瓣，整个世界依旧黑暗无光。
但随着两个灵魂开始不断融合，两个经历过绝望与孤独的少年开始互相在对方身上弥补自己的遗憾。
这个世界的变化开始不断加剧。
零号的血肉恢复速度开始越来越快。
天空中的愁云开始不断的消散。
地面上那些建筑也在一点一点的恢复颜色。
这就像是奇迹降临的过程。
井五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它漂浮在天空，看着周围不断的变化，停下了暴虐的行为，露出愕然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里世界的变化怎么可能如此迅速？”
跌落在废墟里的零号，缓缓爬了起来，从井五的视角俯瞰过去，零号的血肉正在极速愈合。
而零号周围黑色的环境，以零号脚下为中心，开始变得多姿多彩。
这就像是黑白照片在瞬间变为了彩色。
这可不是视觉上的魔法，井五的精神世界很强大，它知道这些黑色代表着零号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种积聚了七百年的固有认知岂会轻易的改变！这怎么可能！
就在它疑惑不解的时候，更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阳光终于穿透了无数负面情绪凝聚的愁云，照耀在了这座不断恢复色彩的城市。
井五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拉乌病毒累积的负面情绪，正在被某股力量极速的消除……
不对！
不是消除！是吸收！
它的目光看到了三间颜色纯粹的屋子，尽管这座城市在恢复光泽，但只有这三间屋子……颜色极为纯粹。
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
井五的见识是很丰富的，它意识到了这是不属于零号里世界的东西，有人正在用自己的里世界，覆盖零号的里世界！
它大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零号抬起头，与此同时，另一个角落里的白雾也抬起头。
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变化，却又与之前截然不同。
二人明明不在同一处，但动作却完全一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是白雾！”
“我即零号！”
第一百一十三章：宴自在的拷问
白雾。
这个名字很陌生，但井五确定，零号的里世界的确被覆盖了。
或者说更像是融合了。
它愤怒不已。
这种愤怒并非是局势的逆转，因为在井五看来，现在的零号依旧不是自己的对手。
它愤怒的是，这个零号宁愿与其他人融合，也不选择加入自己。
短短的几息时间里，零号的破损的核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机械躯体里破碎的部分也生出了白骨。原本银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着。
如果说此前他的形态是半人半机械，那么现在他的样子便是半恶魔半机械。
尽管是里世界，但灵魂与灵魂的对决，依然会呈现出和现实世界一样的形态。
依旧会看到肉身的毁灭与再生，依旧能够使用自身的种种能力。
但呈现在躯体上的形态，会有些微的变化。
而里世界与现实世界不同的是，精神力和情绪两点，能够对实力起到极大的影响。
这就是湖神为什么强大的原因，也是为何不要与红殷在精神世界里对决的原因。
零号因为拉乌病毒堆积了无数无法处理无法删除亦无法使用的负面情绪。
因为机械族的特性，负面情绪非但没有带给他力量，反而对其造成了削弱。
但这样的削弱，随着里世界的更改，那三间奇怪屋子的出现，笼罩在零号头上的愁云被极速吞噬。
零号的力量正在疯狂恢复。
井五说道：
“果然，咱这种级别的存在，就没有一个好解决的。只是现在的你还是你么？”
猩红的眼眸已经变得湛蓝，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着，零号的脸还是那张脸，神情似乎也没有变化。
但莫名的，那种漠然消失了。他平静时的样子，不再有冷漠的意味，只是显得平和温润。
“我当然是我。”
零号甚至笑了笑。阳光穿透已经有些稀薄的愁云，落在零号的身上。
整个焦黑的里世界开始不断的恢复色彩。
原本在零号脚下的土地已经有了颜色，但随着愁云不断消散，零号的脚边竟然生出了花朵。
在里世界中，一切都有着与现实对应之物，花朵意味着生机，也意味着满足与喜乐。
这种不可能出现在零号世界里的东西，赫然出现在这里，让井五生起一丝警觉。
它收起了戏谑的心态。脚下的黑色粘稠液体不断扩散，不多时已经制造了一个领域。
阳光彷佛在这一刻成了分界线。云层的隔断下，井五所在的地方，暗潮汹涌。
一线之隔的另一边，零号所在的位置，生机涌动。以至于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神性。
白雾与零号，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各自的里世界中都无法见到这样的特征，但在相互救赎之后，呈现出的赫然是枯木逢春的景象。
【我可没有办法无法观测它，尽管你们之间没有实力差距，不过在你补齐关键之物之前，你们的对决我可起不到半点作用。】
远处的白雾，周遭的环境开始恢复色彩，虽然他与零号的躯体并未融合，但二人的信息已经进入了完全共享的状态。
当普雷尔之眼给的信息出现在了白雾眼中时，同时间，战场前方的零号说道：
“没关系，我可以计算出它的行动可能性。”
零号与井五都没有冒然行动。这场对决至此刻才真正开始。
这座焦黑的城市也还有极大的区域依旧是黑色的，天空中的愁云虽然消散了许多，但七百年间无数情绪的汇聚，又岂是能轻易吸收的。
零号的实力还远远没有达到巅峰，他与白雾都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不过是从毫无希望的死局里，夺到了一线生机。
井五实在是太强大了，要打败这么一个敌人，仅仅是现在的力量还不够。
只是白雾与零号的眼神澄澈，信息完全同步化的二人脸上，都看不到任何的困惑与畏惧。
“先试探差距！”
光与暗的分界线瞬间消失，零号与井五同时身影一动。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宛若瞬间消失。
二人念头转动的瞬间，两道身影便触碰到了一起。
包裹在机械之下的白骨之拳，与井五的拳头正面对轰！在对拳的瞬间，磅礴到足以摧毁一切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肆虐。
零号身后的机械城建筑，在恐怖的力量波动中，被扭曲毁灭。但破碎的建筑在某种奇异的力量下，又开始自我拼合！
与井五的正面对拳，让零号的身躯也倒退到了百丈之外。
同一时间，井五脚下，那片由怨气凝结的噬魂沼开始极速扩散，大范围的吞噬着这座城市。
黑色的潮水奔涌而来。
身体陷入了某栋大厦墙壁上的零号，平静的说道：
“还不够。它比起上次对决时更强，而且在精神领域，我本就比较吃亏。”
零号的科技对原生生物有着极大的伤害加成，但在精神领域，这种加成便无法体现出来。
“再拖一阵子。”白雾说道。
零号不可查觉的点点头，心意已然相通，在瞬间零号便知道了白雾的计划。
身影再次消失，零号又一次发动了进攻。
井五发觉了，虽然零号的实力恢复了不少，但刚才的对拳已经表明了二者之间还有极大的差距。
零号与井五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空间上的距离对二人来说，已然于无物。
恐怖的能量波动在二人的触碰中就像是海面上不规则的旋涡。
以白雾能力，这种级别的战斗，即便是旁观，也难以看出明堂。
但与零号的意志相融之后，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决过程里，井五展现出的从容。
闲庭信步般轻易的卸掉了零号的攻势，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却能够让零号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由于对决中的二人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至于这种压制也显得转瞬即逝难以观察。
现实里的机械城，虽然核心城的机械神殿发出炙热的光芒。
可由于里世界的占据并没有逆转，现实世界里的机械城仍旧处于黑暗当中。
里世界中，两个至强者明明于整座机械城如沧海一粟，但这座机械城作为战场，却显得有些勉强。
里世界的机械城在强大的力量下不断破碎，尽管零号的身体里涌现出的无限生机在修复着这个世界，可修复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毁灭的速度。
在这个过程里，零号计算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就算堆积在天空中的负面情绪被白雾彻底吸收，自己似乎依旧无法打败井五。
他很快察觉到了原因，因为始终无法回复到最强的状态，也因为在精神世界里，缺少某种纯粹的带有破坏性的力量。
在井五不断压制零号的过程里，那股黑色的浪潮也在不断的席卷着这座城市。
“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底牌亮出的瞬间，就感觉到了胜负的交换？”
狂暴的力量再次将零号打落深坑之中。
而不待零号反击，井五以更为巨大的力量，将城市中心的地面踩塌。
恐怖的力量让地面的巨石飞起，零号的身躯亦被这股震动震飞。
井五的铁拳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零号身上。
“明白了么，这只是延长了你死亡的期限，换而言之，这只不过是在加剧你要承受的痛楚！”
“我是不会让你恢复到完全体的！”
如果说白雾与零号是融合，那么井五选择的方式便是吞噬。
噬魂沼是专属于它……或者说专属于它们六个的词条，这种力量或许无法与传说级词条媲美，却也同样是唯一词条。
这是足以让对手里世界瓦解的力量。
井五并不是只有狂妄自大。
它早在进入战场之前，就已经设想过，零号或许有着某种翻盘手段。
所以还没有对零号展开进攻前，便时放出了噬魂沼。
它的逻辑非常清晰，对里世界的理解也很充分。
黑色的城市寓意着零号对这个世界的憎恶，也意味着这个世界对零号的背离。
天空中的愁云笼罩着零号，巨大的负面情绪让零号无法使用全部的力量。
但如果零号忽然有了某种手段能够驱散这些情绪呢？
为了防止这个事情发生，井五释放了噬魂沼，一个能让它在精神世界里，立于不败之地的奥义。
由极其纯粹的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噬魂沼，不断的吞噬着，占领者零号的里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由黑色变得多姿多彩，那便让其被更为浓郁的黑暗侵蚀。如果天空中的愁云开始逐渐消散，那就让更为纯粹的负面情绪来填充。
在不断的攻守中，井五已经彻底掌握了胜负的节奏，而零号与白雾也都看出了问题所在。
那股黑色的浪潮，在这座城市里肆无忌惮的积蓄着，如果不想办法清理掉它们，零号的力量便无法得到回复。
不多时，战斗又回到了最初的情况，井五的力量并没有变得强盛。
可零号的力量……开始再度衰弱。
这个对手实在是过于强大，即便白雾吸收了大量负面情绪，零号的实力大幅度提升，却依旧赶不上井五注入负面情绪的速度！
强大的气流将零号推入了一千七百米的高空之中，井五纵身一跃，竟瞬间来到了零号的上方。
它抬起脚对准零号：
“看到地面上美丽的黑色了吗？你的反抗只是徒劳而已！”
井五一脚踩向零号，巨大的力道倾注，零号如同陨石一般重重的砸向了地面。
与机械城地面触碰到的瞬间，整座城市如同遭受了核弹的袭击，四个市区的大多数建筑，都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震碎。
在现实中，一千二百米高空上，巨大的机械核心城，开始轰然崩塌！
如果核心城一旦落下，整个机械城必然遭受灭顶之灾。
看到核心落下的瞬间，不管是暴怒的感染者，还是在街道上行凶的犯罪分子们，都感受到了一股恐惧感。
没有能源供应的机械城，早晚会成为一座死城，但至少会给这些机械族势力们挣扎求生的机会。
可如果核心一旦落下，机械城必将毁于一旦。
一千二百米。
一千一百米。
一千米。
……
六百米。
核心城不断变大，笼罩在机械城上方的阴影也忽然变大。
这种绝望袭来的感觉，瞬间让所有机械族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
身躯破碎的五九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谢行知趴在地上，咬着牙看着这一切。
南市区里，准备拯救下水道众人的宴自在与白小雨，也感觉到万事皆休的疲倦。
但就在巨大的核心已经触碰到了机械城最高的建筑，将其摧毁的瞬间……
核心城停住了！
那位住在核心城的神明，似乎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沉睡。
本已经如同死城一边的核心城，忽然间启动了应急措施，核心城底部出现了强大的推动装置！
……
数秒前的里世界中，零号的身躯从一千七百米的高空中被井五重踏至地面。
水往低处流，巨大的深坑里，噬魂沼中的黑色液体覆盖了零号。
这个瞬间，无数负面念头开始侵蚀零号。过往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浮现。
井五漂浮在半空，俯瞰着噬魂沼里那些纯粹浓郁的负面情绪一点一点淹没零号，邪异的笑容挂在脸上：
“你以为我真的一点准备没有么？我能治愈你的拉乌病毒，也能让更为厉害的病毒侵蚀你。”
七百年来堆积的无数情绪是拉乌病毒的本体，但相比起井五的手段，这庞大的负面情绪形成的黑潮，对零号的削弱会更加恐怖。
这种力量白雾曾经见过。
在面对井四之心的时候，那些黑色的线也曾将其缠绕住。
无数绝望汇聚的黑色物质，也曾经侵蚀过白雾。
但作为负面情绪绝缘体的白雾，并没有被这些黑色物质影响。
如果是以往，零号很快会陷入一种瘫痪的状态。可现在他与白雾有着一样的特性。
在意识被负面念头侵蚀的时候，二人的意识却还能够清晰的交流。
心念的交换只在瞬间进行。
“我已经到极限了……白雾……得靠你了。仅仅靠着吸收是不够的……这些黑潮扩散的速度太快了。我的力量始终无法回复到顶峰。”
“已经可以了，让我来便好！”
随着白雾的话音落下，里世界中的机械城角落里，红色屋子的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原本被黑色物质淹没的零号，勐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在周身运转。
白骨之上生出了红色的血肉，足以焚烧一切负面情绪的赤红色红莲业火瞬间从体内喷涌而出。
二人的融合似乎又更近一步！
冲黑暗沼泽里冲出的烈焰躯体，带着猩红的羽翼，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
与此同时，汹涌的业火如星火燎原一般扩散开来。
现实中，巨大的核心城勐然间停滞了下坠！
巨大的推力将其缓缓推回高空！
里世界中，业火之花疯狂绽放，不断扩散黑色的噬魂沼终于遇到了足以阻碍它的力量！
天空中凤凰带着无尽的火势撞向了井五，愤怒的咆孝响彻在整个机械城：
“既然无法吸收掉，那就将它焚烧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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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白雾的灵魂回答
噬魂沼中的黑色物质，是浓度极高的怨气与各种负面情绪的混合物。
它们带着极大的同化能力，慢慢侵蚀零号的里世界。
即便是白雾，或许能做到隔绝这些黑色物质带来的意识伤害，却也无法将其吸收。
井五原以为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至少井家的这种手段，在精神世界里，根本就是无解的存在。
但这一次……井五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这也是这场对决进行到现在时，它第一次感觉到一丝恐慌。
赤红色的业火竟然可以焚烧自己的噬魂沼！虽然没有被诡异的红色房子吸收掉，但那些火焰彷佛拥有生命力一样，开始不断扩散，不多时黑色的沼泽上就像是铺上了一层红色的地毯。
天地间传来了无数呜咽悲鸣。彷佛是黑色物质里的怨灵因为业火焚烧，而痛苦的呐喊。
业火的焚烧让黑潮开始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天空中没有传来凤凰叫声，但看着带了无尽火势袭来的零号……亦或白雾，它彷佛看到了一只凤凰。
井五第一次觉得，零号的进攻自己需要避开。
它不害怕那股火焰，但不得不承认，里世界中强大的噬魂沼，被那股火焰克制着。
以极快的速度堪堪避开了零号撞击后，零号与井五都感觉到了差距。
红色的屋子打开，白骨之躯里迸发出业火，井五削弱零号的手段被瓦解。
但井五与零号之间的实力差距依旧没有缩小。
只是井五也明白，越打下去，零号就越强！
它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明明只是一只蝼蚁罢了，杀起来没完没了的！该死，该死！零号！我要杀了你！”
井五的额头上破开一道裂缝。零号预感到它要做些什么，再度发起冲刺！
赤红色的身躯如同彗星划过夜空，但在靠近井五的瞬间，被一股强大的黑色屏障给阻碍！
井五的额头的裂缝上长出了一只“角”，紫黑色的角上带着某种流动的光泽，它整个人还是之前的样子，但气息却强大了一倍！
白雾无法想象，这种情况下，井五居然还留手了。
但很快零号的意识纠正了他。
“不，它并没有留手，它只是在让自己进入某种超负荷状态，打算短时间内使用某种强大的手段吞噬我们！”
零号的判断是正确的的，即便面对虚弱的零号，井五也没有保留实力。
但它也有着一旦使用就能增幅自身实力的手段，尽管这意味着会加速消耗自己。
但它太忌惮零号回复到巅峰时期的实力，无论如何，它也要阻止零号的回复！
“极限释放！”
井五额头上的角发越发峥嵘，它的双目进入纯粹的白色。
某种极其诡异的气息开始扩散。天地在瞬间弥漫起一股黑色的浓雾。
“阻止它！”白雾振声。
白骨沿着零号的手臂呈螺旋姿态生长，最后如同一把骨矛一般。
但生长的速度渐渐变得缓慢，以至于这个能力的准备时间有些长。
“我的能力……又下降了……”
螺旋状的骨矛迸发出红色的烈焰，开始对黑色屏障发起冲锋！
就像是赤红色的箭失射在了黑色的盾牌上。这道盾实在是太厚了，以至于零号始终无法突破这道黑色屏障！
井五这一次并没有对零号做出嘲讽的状态。
极限释放这种状态，对它来说也是一种负荷很大的状态，会让自己领域范围骤然间扩大。同时也会不断地让整个空间出现越来越浓郁的怨气与负面情绪。
那些原本被业火焚烧的黑潮，以比焚烧速度还快的速度扩张，不多时整个机械城的街道上否浮起了一层淹没脚踝的黑色液体、
而空气中的黑色雾气，在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里，就已经让能见度变得极低。
零号的实力，原本因为业火焚城而被烧却的负面情绪，在一点一点的提高。
但现在他的力量又一次被压制。
看着眼前的场景，白雾感觉到这一幕有些熟悉。
“是井四……”零号提醒了白雾。
白雾也瞬间回忆起来了。
极限释放状态，对于井家人来说是一种特殊的不断释放怨气与负面情绪的状态。
正常时候，井五这样的人是不会进入这种状态的，因为对体能的消耗太大了。
但井四不一样，井四的身体，常年就保持着极限释放状态。
甚至井四如果不刻意的收敛自己，极限释放还会不断的扩大效果。
这也就是那次井四之心探索之旅中，为何科学家们说，失控的井四，会不断让周围的生物变成恶堕的原因。
因为靠近井四，就会被浓烈的负面情绪感染。
井四就像是一个污染源头。
而如今的井五，就在进入井四的那种状态。只不过对于井四来说，极限释放这种状态就像呼吸一样正常，它甚至得屏住呼吸，才能不让周围的人被这种负面情绪和怨气影响。
而井五，则需要消耗大量体力才能进入这种状态。
但零号与白雾也必须承认……
就算吸收掉那朵悬浮在头上七百年的愁云里所有的负面情绪来转化为红莲业火，也始终无法比得过井五释放黑色物质的速度。
整个里世界好不容易恢复了色彩，但如今又变成了灰蒙蒙的世界。
而随着井五的极限释放还在继续，那道阻碍着白雾与零号的黑色屏障，也变得越来越厚。
二人的进攻手段，已然无法对付井五。
井五的声音传来：
“极限释放会让我进入虚弱状态，我必须承认，零号你今天的底牌让我感到了棘手！但到此为止了！”
“你最终会被黑潮淹没，你身上的红色火焰虽然古怪，但它太弱小了。我会在你身体虚弱到极限的时候杀了你！这就是你唯一的结局！”
天地间的黑色物质越来越浓郁。
而脚下的机械城里，噬魂沼扩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整个城市的街巷里，黑色液体已经可以没过人的膝盖。
这些侵蚀性极强的黑色液体，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这座城市。
零号的身体开始越发的虚弱。
白雾也意识到了，仅仅是这样的火焰……或许对付湖神可以，但对付极限释放状态的井五……
还远远不够！
白雾也感受到了零号的强大，井五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削弱零号。
它对着虚弱的零号展开了那么久的进攻，但始终没有彻底杀死零号。
可如果零号无法回复到巅峰状态……这场对决便毫无获胜的希望。
“这样的火势还不够，但是……可以吸收的负面情绪已经不多了。”零号的声音带着一些遗憾。
不断撞击着黑色屏障的零号，羽翼开始渐渐变小，不久前那只巨大的凤凰，已然颓靡。
极限释放的状态下，井五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但它本就什么都不需要做，因为零号的力量下降太快。
当这座城市被黑色物质彻底吞噬，零号也就不复存在了。
远处与零号相连接，感受着黑潮已经淹没至半腰的白雾，勐然间想到了什么：
“既然七百年间汇聚在你身上的负面情绪不够，那就汲取整个机械城的！汲取那些拉乌病毒感染者的！”
零号怔住。
“汲取感染者的负面情绪？”
这种事情零号的确可以做到，但这个想法零号从来没有想过。
因为在与白雾融合之前，这种行为无异于加剧自己的拉乌病毒感染程度。
可如今不同，白雾虽然无法吸收井五的黑色物质，却可以吸收自己乃至机械城所有人的负面情绪。
那些拉乌病毒感染者，根本就是源源不断的业火源泉！
只要靠着它们！或许这次的战斗仍有生机！
零号的眼中瞬间涌现出希望，但勐然间又暗澹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自掘坟墓的事情。百分之八十的拉乌病毒感染者，被他安排去了南市区的地下城里……处决！
只怕这个时候，这些感染者已经被压在了坍塌的地面下，核心都已经破碎。
这就像是忽然间看到了越过悬崖的一条天路，但这条路忽然塌陷。
只是零号没有时间消沉，哪怕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感染者，他也要努力试一试！
就在零号这么做的时候，零号的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同一时间，与零号信息同步的白雾，也露出了一样的表情。
一个让他二人都意想不到的奇迹，在南市区发生。
……
……
南市区。
“白小雨你疯了吗！”
不久前，反病毒警备队成员将所有感染者都关进了巨大的下水道城市。
它等待着怒潮到来，便会摧毁这片区域，让所有感染者永远被巨大的地石淹没。以此来最大程度保障机械城在怒潮时期的和平。
反病毒警备队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但就在它准备这么做的时候，白小雨拦在了反病毒警备队的队员面前。
“不要这么做！求求您了，不要这么做！”
宴自在无法相信，这个活了七百多岁的人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
反病毒警备队的人何其强大，巨大的火力口对准了白小雨，就算是无尽涅槃，如果被恐怖的力量瞬间毁灭掉整个身躯，也断然无法回复。
“给我回来！你这个白痴！”宴自在大喝道。
反病毒警备队的队员说道：
“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警告，请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会将你一并清除。”
就在几分钟前，白小雨和宴自在都接到了s级任务，前往东市区支援。
但白小雨看着那些拉乌病毒感染者，一个个如同走入刑场一般走进南市区的下水道城市，他做了一个宴自在无法想象的决定。
白小雨放弃了s级任务，央求着宴自在救出那些感染者。
这看起来无疑是一个愚蠢到了极点的行为。且不说怒潮到来时，这些感染者会对这座城市做出什么举动。
单是拯救这些感染者，会面对恐怖的反病毒警备队，便已经让宴自在觉得是愚蠢行为了。
如果白雾在这里一定也会骂白小雨。
宴自在当即拒绝，但白小雨像是铁了心一样。
他竟然只身跑到了执行毁灭下水道的反病毒警备队成员面前。
“给我回来！回来！白小雨，你想死吗！”宴自在大声呵斥。
白小雨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么执着。
只是这些天他都在观察着这座机械城的机械族，尽管宴大人一直在说，它们只是一群机械怪物，并不是真正的生命，可白小雨不这么认为。
在巨大的毁灭性的火力面前，白小雨也恐惧起来。
听着反病毒警备队的警告，他害怕不已，吓得涕泪横流，但还是没有退缩。
他像是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开始交待遗言一样说着胡话：
“它们……都是有灵魂的，大人，它们都活着啊！”
宴自在已经准备好了发动了两极置换，必要时刻，会替换掉反病毒警备队，尽管白小雨的行为很愚蠢，但他还不想这个明明很老却又很幼稚的人死掉。
“白队不是说了吗！大人，队长会找到破解拉乌病毒的办法，那个时候它们就会变成正常人了！现在死掉的话……它们内心深处，也一定很不甘心啊！”
“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吗！”宴自在气愤的说道。
反病毒警备队的人再次发出警告。
白小雨眼含热泪的说道：
“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拯救世界啊……那是您和白队这样的人才能做到的。我只想拯救一些和我一样无关紧要的人……”
“我不是愚蠢，大人，我只是不想看到它们就这么不甘心的死掉啊！”
“七百年前，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别人，那个时候我每天都要被做各种器官移植手术，肝脏，肾脏，甚至心脏和脑子都在不断的切除又生长……我每天在死亡边缘徘回。
我没有快乐的童年，我羡慕丹德来尔能够有着喜欢他的爸爸妈妈，羡慕周围的人爱着他……”
“我也想被人喜欢被人记住的，只是……后来我发现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记住我。”
宴自在怔住，他忽然想到，这个孩子不是在犯浑，他是真想救那些也许根本不是生命的机械族。
所以他大概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在交待着遗言？
这个世界竟然有这么蠢的人？
不断的被人取走器官……就因为有无尽涅槃么？
“可是……我其实不后悔的，因为人生有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无法如愿以偿的，虽然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记得我，但我至少救了那些人，我至少救过丹德来尔！”
“一想到那么幸福的人，也被我拯救过，我也会很开心啊！
或许正是因为白小雨始终带着这样的纯粹，就连丹德来尔这样的吃人恶堕，也始终视白小雨为内心的净土。
“我想要救他们，我知道我这样弱小的人不是救世主，但是我还是想要救他们啊！因为这就是七百年前…我活着的唯一价值！一想到这些人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我就真的没办法不管啊！”
宴自在感觉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瓦解。
原来这个世界真有这样的人……
这个胆小鬼，明明已经吓得腿都打颤了，明明眼泪鼻涕一大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但他在贯彻自己意志这件事上，又显得无比勇敢。十年如此，百年如此……
七百年乃至更久远的时间想必也会如此。
像是某个心结忽然解开，宴自在吐出一口浊气：
“算了，就陪他犯蠢一次就好了，这座城市就算毁灭也与我宴家利益无关！就当是陪他犯蠢好了！”
在无情的反病毒警备队准备开火的瞬间，宴自在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愚蠢，却又没办法拒绝的决定。
“两极置换！”
陡然出现的这句话，彷佛是敲响奇迹的钟声。
反病毒警备队成员的身影忽然消失。
白小雨惊讶的看着出现在了身前的宴自在，转哭为笑，惊喜的叫道：
“大人！”
“我可不是救它们。”
宴自在背对着白小雨，警惕的看着那名反病毒警备队成员。
他不知道的是，他认为的来自白小雨的“愚蠢”的决定，赫然成了逆转整个战局最为关键的一环。
在里世界中，见证着这一幕的零号无法想象这个世界竟然会有如此善良，善良到有些扭曲的人。
白雾也曾说过，扭曲的善同样是扭曲，白小雨的这种善意多多少少有些病态。
但这一次……这个天使一般的少年，创造了奇迹。
南市区的巨大下水道里，无数因为怒潮到来而愤怒不已的机械族们勐然间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那些在街道上犯罪的犯罪分子，以及不断发泄怒火的未被关押的感染者们也都勐然停止住了身影。
里世界中的零号背后，不断有黑色的导线伸出，数以千计的导线连接着里世界中那些如同影子一样的黑色灵魂。
在现实里，这些机械族们的眼中全部呈现出数据链接时的姿态。
整个城市彷佛在瞬间静止！
唯有核心城神殿里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炙热。
里世界中，天空中不断撞击黑色屏障的火凤凰原本已经萎靡。
但随着磅礴到彷佛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涌入红色的屋子。
业火又瞬间变得强盛起来，足以焚烧一切的业火如同血红色的羽翼一般，迅速的将零号全身覆盖。
弥漫在整座城市的黑色浓雾，竟然在业火之下……变得稀薄……且更为稀薄起来。
巨大凤凰撞击，让零号终于将黑色屏障撞出了一道道裂痕！
这场漫长的战斗终于迎来尾声。
井五诧异的看着即将碎裂的黑色结界，内心充满不解——
到底要怎么才能杀死这个机械怪物？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他总是能够浴火重生？
勐然间，井五彷佛想起了什么，但已然为时已晚……
赤红色的业火之下，是那些白骨，他看着那些白骨，终于知道为何熟悉了。
在黑金岛的时候，他曾经见过一样的白骨。
他曾经对这个白骨的主人发起过邀请！但也邀请过那只人类变成的恶堕，前往那艘消失的游轮里探索。
黑色屏障彻底碎裂，冲击而来的巨大凤凰扇动着羽翼，席卷着无穷无尽的业火。
整个里世界里，所有的黑色物质都在业火席卷下，慢慢化为虚无。
依附着业火的骨矛终于贯穿了井五的身躯，井五的目光看着零号，却也是看着白雾。
它终于把一切都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你！原来最大的威胁竟然是你！白雾！”
第一百一十五章：医生与法官
明明身体已经被喷薄着红色业火的骨矛刺穿，井五的神情里却只有愤怒和诧异。
它已经感受到了零号的实力在不断恢复，但趁着零号依旧没有回复到巅峰状态，井五的掌心里，黑色物质凝聚成球。
红莲业火灼烧着它的躯体，它看起来很痛苦，却也并非流露出恐惧。
那颗掌心的黑色球状能量里，渐渐有了些微不同的颜色。
如同漆黑混沌的宇宙中，出现了星辰一般。
零号与白雾都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没有任何犹豫，零号抽身一退，井五彷佛算到了这一步，扔出掌心中的球状黑色物质。
零号的演算终究是快过井五。
那颗危险的“黑球”与零号擦肩而过，随后坠落地面。
骇人的一幕出现，整个西市区彷佛被某种诡异的物质湮灭。
就像是暴风卷动黄沙一般，视觉上西市区的一切建筑都在化为尘埃。
与方才的怨气和负面情绪不同，井五的这一招有着堪称恐怖的破坏力。它也算是被逼到了极致，已经开始寻找退路。
眼前的零号就像是某个有着无尽能源的怪物一样，眼看着是枯竭了，却又一次又一次的爬了起来。
破碎的身躯生出白骨，白骨之中迸发火焰，如今火焰又彷佛取之不竭一般，已然燎原！
感受着似乎能够烧尽所有怨气的火焰，井五内心也有些没底。
它最大的优势便是自恃零号实力远远没有达到顶端，自己依旧处于优势的一方。
但井五却已经涌现出退意，因为它实在是不知道，零号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那个藏在零号背后的人类，显然自己低估了他的危险性。
这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可笑，自己这般伟大的存在，竟然会被一个机械怪物和人类拦住。
白雾看着井五的身躯修复，目光露出疑惑之色。
井家人到底是什么生物？
眼睛提到的补全必要之物，是指的什么？
之所以此刻展现这种疑惑，不是因为井五释放了恐怖的一击，让整个西市区化为飞灰，而是井五的自我恢复方式很特别。
并非和伴生之力的生命恢复一样，看不到血肉愈合的样子。
而是无数的怨气和负面情绪在虚空中出现，填补了井五的躯体。
那些黑色怨气无端的出现，随后又改变了形态，化作了井五的一部分。
最后颜色慢慢从黑色变为身体该有的颜色。
这个过程甚至零号都没有注意，但白雾看到了，也就意味着零号也看到了。
“你与它以前交手过一次，它到底是什么生物？”
“不清楚……它有着和我见过的所有恶堕都截然不同的特性。事实上上次与它交手，我虽然胜了，却也只是因为它并未真正降临。”
白雾大概知道。
从阿卡司与井五此前交战的记忆里，他能够感觉到，井五似乎是用了某种类似分身的一样东西。
但阿卡司也不是零号的本体。
阿卡司最终驱逐了井五，而也因此，井五和零号都得出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巅峰状态下的零号，实力或许胜过井五的本体。
但这也只是二人的猜测。
由于眼睛无法观测井五，白雾也不知道井五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手段。
“它看起来萌生了退意，使徒不会困住它太久。阿卡司是我创造的守护者，但他已经被毁了……基于某种原因，一旦战场转移到了现实世界，我短时间内，会被限制在机械神殿中活动，至少需要六分钟的时间才能解除这种限制”
与零号融合，让白雾也早已知道了零号的困境。为了让机械城里的一切正常运转，为了尽可能减少核心城里那些“负面情绪”对内城的影响——
零号算是把自己作为了某种“抑制性”道具。安放在了机械神殿中
“我的伙伴还在苦战当中，如果井五从这个地方离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的意识交流只在须臾之间。
很快零号和白雾都确定了一件事，要在井五离开这里前，力争杀死井五。
便是做不到这一点，也要尽可能让井五虚弱到没有余力发动“现实世界的战争”。
如果井五脱离了里世界，在零号无法赶到的六分钟里，内城很有可能会被毁于一旦。
在白雾和零号计算着接下来局势的过程里，井五也同样的在思考着对策。
“极限释放会让我的力量有所下降。”
“此消彼长，我与这个机械怪物的差距会渐渐消失，甚至会成为我比它更弱。”
“白雾到底是人类……还是某种未知生物？能够吸收负面情绪，还能够将纯粹的怒气转化为灼烧一切精神产物的业火……这个人类……真的是高塔制造出来的吗？”
“我虽然不会死……但如果精神遭遇濒死打击的话……短时间内也会很麻烦。”
利弊权衡之下，井五拿定了主意。
战斗在这一刻已然变成了追击战。一方想要截杀对手，而另一方则想着脱离战场。
使徒能够强制将井五拉入里世界，这也是零号的心血之作，但即便如此，要困住井五也会极大程度的消耗使徒的能源。
零号与井五的对决，变成了高空中拉锯战。
肉眼已然完全无法捕捉到二者的位移过程。即便是意识里能够感受到这一切，但在白雾的眼中，只有不断产生的能量波动。
红莲业火与黑色物质在不断碰撞。
随着零号越来越强大，依附着业火的骨矛也数次刺穿井五。
每一次，零号都选择了不同的位置。
他在寻找着井五的弱点。
但同时间，井五也在寻找着零号的另一面——白雾。
它看似是在毫无规律的移动，但交战的地点，都在零号背后黑色导线链接着的某个灵魂附近。
头部，心脏，胸口，腰腹。
井五的身体被不断的贯穿，但这个怪物彷佛有种无尽涅槃一样……很快又会恢复。
确切来说，这并不是恢复，而是虚空之中不断的产生某种物质在填补它。
“飞蚂蚁之中，总是会有那么几只能够触碰到高处的枝头，但切莫这就意味着能够雄鹰相提并论。”
“零号，我承认你的力量，在井所释放的诸多扭曲规则里，你是飞的最高的那只蚂蚁，甚至有了我们一样的高度！”
井五与零号的拳头再次相碰撞！
零号的力量虽然还没有回复到巅峰，但也然有了和井五正面对决的力量！
天地间磅礴的能量甚至将天边扭曲的时钟都变得更加扭曲。
黑色物质形成的浪潮与赤红色凤凰羽翼卷动的业火正面对决。
就像是红色与黑色的两股力量在相互压制对方。
“但不要以为，这就代表着你成为了新世界里最顶端的存在！我们从一出生，就注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你！给！我！滚回地底！
业火无穷无尽，但在滔天的黑浪之下，终究是无法将其全部焚烧。
这场拳与拳的对决，竟然依旧是井五占据上风。
零号的身躯再次跌落到地面，火势如同绽放的莲花一般，又如同水波涟漪，以零号为中心，飘散到了远方。
但零号丝毫不在意这一点，他立马起来，原本消弭的火焰，在有了机械城所有感染者内心的负面情绪后，又瞬间蓬**来。
就像是输入了某种无限能量的密码！
看着再次飞向天空的零号，井五知道，下一次再有这种力量对碰，胜负难分。
它再次构建起黑色屏障，这道黑色屏障本就比此前极限释放时要弱，尤其是现在的零号又更为强大！
黑色屏障只阻挡了零号短短一息的时间。
可就在短短的一息里，井五却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它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白雾看着这一幕，勐然间想到了井四也曾挖出过自己的心脏。
只是井四的心脏很快以井四内心的执念为蓝本……将玄回市扭曲成了一个游戏区域。
井五的心脏自然没有这种效果，但在井五挖出心脏后，诡异的黑色物质再次于虚空中出现，填补着井五的心脏位置的空缺。
与此前不同的是，井五整个人却变得虚幻起来。
没有任何精神世界可以困住它，除非这个世界里，强大到能够让它无法做出任何行为。
虚幻的井五，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
“看来我们的谈判，还会有下一轮。”
巨大的炎凰贯穿了井五，但井五却毫发无损，彷佛已然不属于这个世界。
它的身影迅速消失。
在与零号多次对攻后，零号多次贯穿井五，井五也终于找到了里世界中的白雾。
它瞬间出现在了里世界中机械城外围，亦即白雾身前。
“潜藏在这无数的黑色魂魄里，我险些没有发现你，果然是你！白雾！”
零号与白雾的融合，在零号这边，体现为破碎部分出现了白骨，童孔变为湛蓝色，同时头发变得更长，但脸还是零号的脸。
而白雾这边呢？
白雾的头发变成了银白色，手臂呈现出一种银色金属的质感。
井五原本很想说几句场面话，然后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但勐然间出现的一句话音，打断了它的动作。
“我儿子好看么？像不像我？老实说，他应该还是继承了我一部分颜值的，毕竟塔内塔外，喜欢他的人还不少。”
即将脱离里世界，变成了虚无之体的井五，其实已经无法对白雾造成伤害，何况在它找到白雾的瞬间，零号也瞬间出现在了白雾身前。
它本该离开。见白雾，其实是为了熟悉白雾的气息，以方便它在现实世界里铲除白雾。
但听着忽然出现的第三个声音，井五的简直比看到零号一次又一次爬起时还要愤怒！
“是你！
“是我是我，我们又见面了。但美好的相遇总是短暂的。我们的缘分似乎太浅了，你看，如果你选择晚点进入这种虚无状态，或许你还能蹂躏我一顿。”
让井五如此愤怒的人，正是白远。
在色域里，白远的分身，虽然被井五在九尾的精神世界里轰杀。
但白远带来的嘲弄，却让井五多天不自在。
白远竖起一根手指。
“但是你打不到我啊？这可太难办了，想必上次见面，你一定很想杀了我对不对？”
“你看，多好的机会啊，可惜你太笨了，我儿子是残次品，你的话，只能算是报废品。这场对决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只需要一眼就会注意到这个机器人身后的秘密，可你呢？”
“眼看他一点一点完成转变，优势一点一点丢完，毫无作为。你似乎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告诉我，你是不是几个里最不中用的？请务必是，不然这个世界的反派得多无趣啊……”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这个瞬间井五甚至后悔自己为何要使用“剜心”来离开这个世界。
心脏挖除，是一种井姓怪物们从精神世界里遁逃的方法。
它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脏器的说法，身体任何一部分被刺穿，都会被某种奇异物质填补。但心脏这个位置总归是特殊的。
起先面对零号，井五认为十拿九稳，并不会用到剜心。但现在它已经没有把握。
而在接近一百秒的时间里，会进入一种半现实半精神世界的双重虚无状态。
这种状态零号对井五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
但相应的，井五也无法再对这个世界造成任何伤害。
白远甚至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你只不过是一直躲着，只敢等我离开时出现。”
“是嘛？你以为是谁告诉了这个小机器人和我不成器的儿子，打败你的方法？”
白远目光温和，笑容比穿透愁云的阳光还要让人温暖：
“你可真是高估了白某人对废旧品的兴趣。”
时间到了，井五的眼睛因为愤怒布满血丝。
虽然对于它们这种存在来说，根本没有血压升高这么一说。
但人类的很多特征，在它们身上都会出现。
只是不管怎么愤怒，井五能做的，也只有无奈的离开这个地方。
它已经决定了，要活捉白雾，然后将其折磨至死！
白雾还真不知道井五居然跟白远交手过。
看着这情景，简直像是白远蹂躏了井五。但似乎又不对，井五好像只是单纯的愤怒，没有畏惧。
他大概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在井五彻底消失后，白远也靠在了角落。
已然恢复了光彩的机械城，在一场对决后，看起来破败无比。
但有着强大生机的零号，修复这一切并不难。
零号看着白远。
白雾感受到的记忆，零号也能感受到。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白雾的执念会是白远。
他对白远的感觉很复杂。
这个人绝对是白雾童年最大的敌人，可似乎……又与所谓的“恶”有些微的不同。
正是这一丝的不同，让白远变得难以捉摸。
即便得到了白雾的记忆，依旧无法看透这个人。这也意味着……白雾对白远，其实也不甚了解。
只是眼下，还不是纠结白远的时候。
“你也该离开了。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
白雾表情也很凝重。
六分钟的时间。
天晓得井五在六分钟时间内，能够将机械城毁灭成什么样子？
这种能够瞬间挪移到城市彼端的夸张速度，以及轻而易举毁灭小半个市区的超强破坏力……即便不依靠词条，井五也是一个比此前所有对手加起来还强的角色。
白雾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井五。
白远忽然说道：
“任何力量的换取都有代价，就好比你们的融合，本身也是一种赌博。即便你们解除了融合，未来会否有某种不良反应也不清楚。但换来力量的代价，本就是不断的献祭。人类所谓的变强，无非是在累积献祭的资本。”
献祭。
这段话里多次出现的这个词，给了白雾启发。
在枣湖村里带回的碎片，便有着一样的名字——献祭。
白远确信白雾已经听懂了暗示，说道：
“对了，由于我的缘故，它现在一定很愤怒，你可能会被打死。”
零号不再理会这对奇怪的父子。它要在这一刻开始，让自己尽快从机械神殿离开！
……
……
机械城内城，南市区，火车城。
在某间屋子里，白雾勐然间睁开双眼。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某股强大气息已经锁定了自己，正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超速靠近。
这股气息的主人正是井五。
它一解除使徒控制，便打算离开这里。
但当井五看到，神殿内的零号并没走出神殿时，它也猜到了某个可能性！怒意与杀心暴涨，感知力瞬间覆盖了整座城市的井五，很快找到了与里世界中近乎相同的气息！
这场漫长的机械城之旅中，白雾将迎来最大的挑战——
未来的三百多秒里，他将不计一切代价，承受住井五的怒火！
第一百一十六章：莽夫白雾
六分钟。
在井五回到现实的这一刻里，白雾从链接中中断。
此时的南市区，即将面对神卫队凶残火力的宴自在与白小雨，勐然发现神卫队成员似乎得到了某种指令，掉头往东市区走去。
这个时候的宴自在与白小雨，五九，郑岳，谢行知，全部都接到了一个关键任务——
【最终遭遇战，任务内容：于接下来的六分钟内保证自身存活。胜利条件：坚持六分钟。败北条件：自身或者白雾死亡。任务难度：sss级。】
还从来没有完成过s级任务的塔外调查小队，忽然接到了sss级任务，即便仅仅从字面上，众人也能够感受到任务难度。
零号虽然不能现身帮助，但他对机械城却也有着自己的掌控力。白雾的位置，众人的之间的通讯问题，瞬间被零号解决。
无法提供火力支援的他，却可以最大程度上提供数据支援。
东市区里，铁匠与谢行知的寄灵者对决，呈现出一边倒的姿态。
谢行知的御器召唤不断使用，但序列召唤之物的寄灵效果……极其看脸。
可铁匠不同，即便机体装置让谢行知的各项能力提升，即便五九偶尔还能忽然杀到帮助他……
但面对铁匠，他依旧落入下风。
尤其是铁匠所打造的每一样寄灵物品，都是铁匠所需要的。
代达罗斯战锤，能够让所有的兵器强行出现一个断裂点。
尹甸魔盾，能够让每一次承受对手攻击时，增加一次针对该对手的抗性。
牛魔战盔和牛魔战甲是铁匠打造的套装，能够让其矮小的身躯发生某种武装兽化，变身为巨大的牛头人。
相比之下，谢行知连续透支潜力，使用天赋序列召唤的物品就显得非常不稳定。
后裔射日弓箭，环境里亮度越高威力越大。这倒是一件很厉害的工具，问题在于整个机械城除了核心城神殿里有光，其他地方昏暗一片。
石中剑，一把插在石头里的剑，这把剑似乎非常强大，铁匠看到这把剑的时候，甚至对谢行知都不再多看一眼。显然这把被谢行知用天赋序列召唤出的宝剑有着强大的力量。
但问题在于……这把剑拔不出来。
铁匠和谢行知都拔不出来。
黎明女神的束胸，一件蓝色的……贴身物品。不得不说谢行知召唤的物品其实都有着强大的力量。
将这件束胸贴在自己的某个部位上，就能获得黎明潜伏效果，隔绝一切感知，进入绝对隐匿状态。
但谢行知是男的，没有那个部位。他的运气如果再好一点，或许就能够拿到黎明男神的腰带？
不稳定的序列让谢行知的战斗变得异常艰难，他的库洛斯之眼被砸得七零八碎，三场对决中，他最先败下阵来。
其次是郑岳。
郑岳并没有败北，还在与商人进行对决。
谁也不知道梦境中的郑岳与商人的对决如何展开。
但毫无意外对于郑岳而言，这是一场绝对的噩梦。
他的眼耳口鼻都流出鲜血，显得异常痛苦，但郑岳始终没有醒过来。只要他没有醒过来，商人与铁匠的诸多联合能力便无法发动。
梦境成为了梦魔，但懒鬼郑岳，始终没有选择退却。他似乎是使用了某种力量让自己在某个时间内无法醒来。
梦境之中的郑岳，或许也知道自己就算在梦中，也不是商人的对手。
但他至少做到了以梦为樊笼，大梦樊笼将商人求困住，强行换取一个平局！
只是他的败势已经很明显，他要么选择醒来，要么死于梦中。
三场对决中最为有悬念的，反倒是五九和毁灭。
在商人与铁匠看来，毁灭的实力恐怖至极，本该是最先打倒五九的。
但当年谢家与零号一同专研的“人造序列”中，已经有不少序列可以使用。
其中甚至包括了前百序列，五十九，瞬影。
谁也不知道掌握了极影，极度均衡，瞬影，超负荷形态后的五九，有多恐怖。
在赌场里获得天赋序列400：超负荷形态，能够降低其余四种属性，提高单一属性。
而极影本身又能提高单一属性，且靠着极度均衡，五九身上所有属性都超越了极限。
最后靠着瞬影，让原本快到无法目视的他，拥有了更快的速度。
毁灭很强大，彷佛掌握着某种和天赋序列19破坏神对应的词条一般，它的每一次进攻都能够在一定时间内缩短对方的生命上限，造成几乎无法治愈的伤害。
但毁灭到现在为止，只碰到了一次五九。感受到了毁灭恐怖的词条威力后，五九的速度竟然还能够变得更快。
甚至五九还能够分出神来牵制铁匠。
他与毁灭的战斗，就像是巨大的能量场里，两个不稳定的电子。
在整个活动范围内不断的跳动。
上一秒，五九出现在了机械城东市区的一间杂货店里。
不多时毁灭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跟了过去。
但下一秒，五九又出现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上。
感受到了五九的气息，毁灭便又跟了上去。
在下一秒，五九出现在了北市区的地下工厂里，又或者……出现在了西市区的能源市场。
整个城市对于五九来说，似乎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游乐场。
他的速度早已脱离了快的范畴。
但又很难对毁灭造成有效伤害。只是面对暴怒不已，被牵着鼻子走的毁灭，五九似乎是有着某种战术的。
尽管每一次离开后，五秒之内毁灭绝对能够追上来，五九也必须承认，毁灭的战斗力，比钟旭还强。
只是他依旧冷静沉着的应对着。
不断的前往机械城的各个地方，本身快到突破极限的速度，再配上无视空间的极影，五九的踪影缥缈难寻。
速度不代表战斗力，但无与伦比的速度，让五九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毁灭的肉体彷佛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而不断高频率使用瞬影，让五九的体力下降很快。
他在与毁灭的对决中，彷佛了去了数百处地方，但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的次数尤为多。几乎是去一次其他地方，下一次便会立马返回十字路口。
最终……
五九停下了脚步，出现在了市中心的十字路口。
他的呼吸显得很急促，他必须得歇一歇了。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毁灭的身影从天而降：
“你这个只会逃跑的人类！我要打断你的腿。”
毁灭发出愤怒的咆孝。
它的咆孝能够让音波如同爆炸一般震碎周围。
五九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接到了sss级任务后，他便有了战斗计划。
“我得拯救白雾，你便死在这里吧。”
自始至终无法破坏毁灭防御的五九，彷佛有了将毁灭一击必杀的把握。
他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冒着被毁灭重创的危险，冲向毁灭，与毁灭正面对决。
恐怖的拳劲打在了五九的爱刀“恶堕必须死”上。感受着武器那端传来的恐怖威力，五九意识到了毁灭的可怕。
但他还是没有退！因为他必须要确保毁灭留在这里。强大的力量让五九的短刀脱手！
同一时间，随着音波扩散，似乎某些极其危险的物品，在市中心被引爆！
对原生生物有着极强毁灭力的重火力能源装置在瞬间被毁灭恐怖的音波引爆！
看着足以瞬间杀死自己的冲击波袭来，五九的念头一动。
天赋序列59瞬影发动！
在五九身影消失的刹那里，恐怖的能量波动淹没了毁灭。如同中子星爆炸一般的蓝色球状能量波动密密麻麻的覆盖了市中心区域！
一分钟前。
五九接到了sss级任务，任务目标活下来，同时也要让白雾活下来。
这意味着白雾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危险，此时此刻，五九便已经无心恋战。
而同时间，在白雾面对井五的过程里，零号与五九打出了一个配合。
在五九的任务列表里，零号的意识直接转换成文字指引五九——
【井五的仆从实力绝非你能对付，就算是巅峰时期的阿卡司，也得费些功夫，要杀死它，你得利用机械城的力量，机械城的电源其实已经恢复，但我刻意让其继续保持黑暗状态，营造断电的假象。】
【我将告诉你所有高毁灭度的爆炸物的位置，你需要将它们聚于一处。】
能够给零号发挥空间的人不多，因为谢行知几乎是被铁匠克制得死死的。
而梦中，郑岳和商人到底进行了怎么样的战斗，就连零号也不知道。
他只有和五九配合。
彷佛是因为白雾的意识里，始终有着“你永远可以相信队长”的强烈念头，零号也对五九有着莫名的信任感。
五九也的确完美的完成了使命。
市中心的恐怖能量爆炸，彷佛井五的湮灭黑球一般，将市中心十字路口一带，直接炸裂为虚无。
毁灭的速度再快，在能量波动已然袭来的瞬间，也绝无可能避开。
但即便如此……它也没有死去。
巨大的深坑之下，毁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它的身躯破碎不堪，双臂炸的碎裂，身上彷佛被扒了一层皮一般惨烈，紫黑色的液体不断流出。
生命恢复力强悍的毁灭，还在不断恢复着，只是这等重伤，五六分钟的时间，可无法恢复过来。
第三场对决，人类方获胜。
五九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为了打败毁灭，他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他不知道这会否让自己保护白雾的时候，出现力有未逮的情况。
……
……
南市区，一分钟前。
井五出现在白雾面前的时候，无数的机械族子民似乎因为某种过于黑暗的力量，开始抓狂一般大吼大叫，或为愤怒，或为恐惧，或为悲伤。
尽管极限释放的效果早已结束，但极度愤怒的井五，显然已经不顾某种不利的结果，让自己维持在某种负荷状态下。
远处宴自在和白小雨正在极速赶往火车城，同时间的五九正在不断利用瞬影搬运易爆能源物质。
眼下的局面，是白雾和井五的一对一的局面。
虽然精神和零号处于融合状态，在里世界中，自己与零号神勇无双……
但这里是现实，白雾毫不怀疑，井五杀自己，只需要动动手指。
可就在这一刻里，当他握住从枣湖村得到“献祭”碎片，渴求着力量时……
时光彷佛停止。诡异的景象出现在了白雾面前。
“哟嚯嚯嚯嚯嚯，终于有人召唤某人了么？让我看看，这次的客人是谁？哦，是一个特殊‘残缺人’。”
彷佛自己前世里上一个时代中才能见到的当铺出现了。
而这间当铺的老板……竟然就是那只章鱼。
普雷尔之眼在这个时候给了解释——
【有些特殊的碎片就像某个帅气聪明完美人见人爱的序列24一样，会以某种特殊形式存在。
比如你手里的献祭。当然，每个人使用相同碎片，看到的场景和人物是不一样的，碎片的能力会以某种符合你认知的方式出现。
因为你认为所谓献祭，就是做某种亏本生意，所以你见到的是当铺，当铺自然会有当铺老板，而你眼里，最适合的奸商形象，就是黑金岛的章鱼，所以……你见到了这只死章鱼。以后随着你不断搜集碎片，你还会见到其他功能且彷佛有着自己思维的碎片出现。】
原来如此，这个献祭好像有点不正经。
白雾这么想着，普雷尔之眼却又弹出了一个警告——
【典当无悔我的老伙计，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你要献祭什么，别把不该献祭的献祭掉。
献祭碎片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它会蛊惑你献祭掉很多重要的东西，不过如果你接受蛊惑，你的确会因为献祭，获得难以想象的增幅。
但你可得快点，这片空间里时间维度虽然不同，可你的对手带废品可不简单……尤其是它现在很愤怒。】
献祭碎片召唤的这片空间，时间维度不同，此时白雾虽然与典当铺的“章鱼”在交流，如同在意识里思考着。但现实里的时间其实几乎是……停滞不动的。
白雾还在琢磨备注的意思，很快就感受到了献祭碎片的贪婪——
“我尊贵的客人，您这次面对的敌人，可是极为纯粹的邪恶生命，这可不是你能对付的，但如果只是拖住他六分钟，你的确可以办到。你身上有一样东西，只要你愿意献祭出来，我保证，我会让你在六分钟内，如同天神下凡！嚯嚯嚯嚯嚯嚯~”
“是什么东西？”
“提示一下，您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当然，我指的不是您的肉眼，而是您的——序列。嚯嚯嚯嚯嚯嚯……”
第一百一十七章：一人一锤，正面进攻宴家
（为白银大盟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21/100。）
白雾皱起眉头。
目前为止知道“眼睛”存在的，谢英杰算半个，因为他不知道眼睛的能力，除开谢英杰，便是记忆融合的零号。
如今忽然多出一个“非生物”知道了，而且还是长着敌对阵营的模样，让白雾有些不悦。
“新来的，你最好弄清楚你的地位。”
碎片只是道具，在白雾眼里，道具的作用便是用来应付某些特殊情况的。
他的态度似乎能够被“献祭”所感知。果然章鱼很快换了嘴脸：
“哟嚯嚯嚯嚯嚯，还请不要生气，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只是为你出谋划策罢了。”
普雷尔之眼，说到底只是一个序列。
但或许是这个序列的特殊性，让白雾总觉得自己是有一个聒噪但有趣的朋友的。尽管这个朋友的风格，多半就是自己的另一面，尽管本质上，这个朋友只是某种不存在的能力。
自己是无法与它对话的。
且要与井五对决，如果不是站在零号这巨人的肩膀上，这场战斗根本没有什么曲折反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够井五打。
自己理当是有所牺牲的……
这场对决的本质，就是弱小的高塔人，遇到了强大的塔外怪物，丢盔弃甲一般的苟活。
但白雾不想要失去“调皮的眼睛”。
他比所有人都觉得普雷尔之眼很普通，因为这些谢英杰眼里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他从一开始就拥有。简直就像是接受了某个人的遗产与馈赠。
但他也比所有人都知道眼睛的不普通，没有普雷尔之眼的话，白雾相信自己是没可能活到现在的。
这么说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但献祭朋友这种事情，白雾干不来。
“换一个要求。五行流转，无动作反击，钢铁武装，强化视觉，波段干扰，藏锋，二重劲都行，或者饕餮都行。”
“客户至上，你的要求我当然会照办，但我必须告诉你，序列的本质和我们末日碎片是一样的，我们都是非扭曲规则所创造的产物，嚯嚯嚯嚯，其中总会有那么一些序列和碎片比较不同，它们无法复制，且一旦有人获得，便再也不会出现。”
“你身上其他序列倒也不错，但能换取的力量，很难让你走出困局。不过生意嘛，哪有不做的道理~”
说着话，贪婪无比的“章鱼”已经将白雾身上自普雷尔之眼外的所有序列全部抹除。
这个瞬间，普雷尔之眼又给了提示。
【噢，这个东西最早靠近井的位置，是被那只鹿带来的，多多少少沾了一些邪气，能够不要使用它，就尽可能不要使用它，因为献祭碎片……并不是站在你的立场上的。
你现在除了我一无所有啦~
但是不要担心，只要咱们能活下来，这趟旅途赚的绝对比亏的多！
你是一个够义气的好伙计，虽然我没办法观测那个带废品，但我可以观测环境！】
“典当无悔，我们的下次交易，大概在一分二十秒后。你的能力已经大幅度提升，时限是六分钟。嚯嚯嚯嚯嚯嚯，期待你做出正确的选择，因为献祭满三次后，是会有七日间隔的。”
奸商！
白雾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遭遇“高利贷”。牺牲这么多的序列，就换来六分钟的强化，显然是不值的。
但眼下的一切，都是为了弃车保帅。
意识瞬间从这间奇怪的典当铺里消失。
同一时间，比恶堕化时还要充盈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着，白雾只感觉到自己彷佛瞬间达到了十二阶！
拥有了强大力量后白雾，以怒目金刚的姿态瞪着井五，彷佛下一秒就会对井五发起勐烈进攻！
他轻轻一跃，火车城的地面被巨大的力量压至塌陷。
但这看起来帅气的冲刺并没有冲向井五，白雾选择了逃离相反的方向。
他……逃跑了！
如离弦之箭，白雾的身影瞬间消失！
井五感受着白雾的气势，还以为白雾破罐子破摔，一时间竟然有些懵。
由于白远一套嘲讽拉满仇恨，现在井五对白雾起了杀心！白雾丝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能够牵制井五的饵。
在白雾看来，和井五战斗根本不现实。只有不断逃跑，拖延时间，或许这六分钟才有胜算。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对对对！干得好！快跑快跑，你就算再怎么强化，头发变成了香蕉型，你也不是带废品的对手！一直往天堂大道的方向走，你会遇到宴自在，他会使用两极置换！】
白雾至今不清楚，普雷尔之眼看到的未来，是看到的因果还是别的什么，他只知道眼睛看到的未来，彷佛比天平之眼更为精确。
井五的速度奇快无比，只在须臾间，白雾就感受到了毁灭般的气息尾随而至。
但一切也如同眼睛所备注的那般，天堂大道的方向上，宴自在和白小雨出现了！
“两极置换！”
感受到了白雾身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压迫感，宴自在来不及多想，为了完成sss级任务，他发动了两极置换。
就在白雾即将被井五触碰到的瞬间，宴自在与白雾交换了位置！
看着眼前的白雾忽然间消失，井五闪过一丝疑惑。
“援军么？蚍蜉撼树。”
井五的力量何其恐怖，瞬间一指贯穿了宴自在的心脏。
宴自在甚至连闪躲的念头尚未出现，井五便已经越过了宴自在。
“宴大人！
”白小雨疯狂跑向宴自在，想要让宴自在与自己交换生命力。
千钧一发之际，宴自在的确发动了两极置换。
但就在宴自在试图这么做的瞬间，天平之眼彷佛看到自己爆体而亡，无数黑色丝线如同某种寄生虫一样瞬间侵入自己躯体，将自己转化为怪物的场景！
电光火石间，宴自在甚至来不及恐惧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知道为何自己一旦与这个人交换生命力，就会出爆体而亡的情况。
他不得不改变策略，与白小雨交换了生命力。
井五的身影瞬间越过了宴自在，但很快井五又停下脚步。
因为本该死去的宴自在竟然活了过来。
“看来你体内也有着有趣的序列。稍后我再研究你，你就留在这里吧。”
就像是言语中带着某种诅咒，宴自在内心勐然间被无数的负面情绪占据。
他痛苦的跪倒在地，检测情绪的腕表，其数值在不断上升。
白雾最担心的的一幕险些发生。
井五虽然没有做什么，但靠近井五的危险举动，让宴自在的意识已经被负面情绪占据。
宴家的守护者先天情绪缺失，加上有着强大的天平之眼和洞察者之眼，宴自在彷佛另一个配置的白雾。
只是很多事物，看似相似，原理却截然不同。
他瘫倒在地痛苦不已，眼看着就要变成恶堕。
白雾无暇顾及，只能将这一切交给零号。井五的追逐再次开始，他必须继续逃亡！
很快宴自在身上的机体装置似乎忽然间被更黑入。在宴自在即将失控开始恶堕化的瞬间，宴自在因为强烈的麻痹感，陷入了昏迷。
……
……
生死追逐还在继续！
白雾的速度得到了极大幅度的提升，但对比井五还是太慢了。
他们如同两道光一样，横穿了阴暗的南市区，直接来到了西市区！
一路上白雾见到了不少机械族因为被零号强制接管，进入了静止状态。
而随着井五袭来，这种静止要么是被井五奔跑时的气流席卷，要么是因为感受到了极其庞大的负面情绪，而使得机体因为外部负面情绪入侵，产生了变异。
如果说拉乌病毒是机械族灵魂与核心在逻辑上的细微冲突制造的病毒，那么井五便是来自外部的更为强大的病毒！
在街巷的尽头，白雾眼中不断的弹出备注。
普雷尔之眼在疯狂的给信息！
【左边左边！右边会遭遇死胡同！】
【你打算横穿厕所吗？那里头油味儿太重了，友情提醒一下，你还有六秒钟会被抓到！】
【求饶吧，嘴遁吧！总之能拖就拖吧！因为你已经……被抓到了！】
备注消失的瞬间，井五出现在了白雾面前，它的动作精准无比，一只手狠狠扼住了白雾的咽喉。
一百一十四秒。
尽管“献祭”推测白雾最多只能坚持八十秒，但白雾还是在宴自在和普雷尔之眼的帮助下，多坚持了半分钟。
白雾终于落到了井五手上。
“给我……”
死字还没念完，白雾大声说道：
“木乃尹，轮回，航班！我知道弱点！我也知道位置！”
井五果然停住了。它的眼神带着疑惑。
“那口棺材里装着的，一定就是你的兄弟，我还知道另外一股不属于你的势力在寻找那口棺材。它有一个你不陌生的名字，叫法官！”
“我已经去过了黄泉岛，你肯定没有去过那个地方！我知道法官想要营救你的兄长之一，我也知道它的计划！”
白雾装的就像是还未被逼供就立马把全部友军情报招出来的软骨头。
“而且……我见过井四！它被绑在某个未知的地方，缠绕着镣铐！”
重磅消息一个接一个，在白雾看来，绝对是能够让井五动心的，但井五的下一句话，戳破了白雾的幻想：
“零号在里世界，无法像现实世界一样，对原生生物有着巨大的压制。同样的，那个地方我也有很多能力无法使用。比如通过触碰，感知到你真实想法。”
井五冷笑：
“你想拖时间，真可怜啊！”
白雾瞪大眼睛，这个瞬间备注弹出了一连串的“危”！
他顾不得自己与井五力量的巨大的差距，开始挣脱起来。
同一时间，白雾的身体生命力开始极速流失，被井五触碰到的地位，开始腐朽。
就像是当初在赌场对决那只猫时遇到的某个恐怖的词条——湮灭寄生虫一样。
生死一瞬间！与咽喉一道腐朽的，还有白雾的生命力！
白雾的意识又一次进入了献祭碎片的世界。他要利用时间维度的不同，为自己争取生机。
“尊贵的客人，你就快要死了啊，嚯嚯嚯嚯嚯……”
“你能换个形象么？”
白雾话一出口，又立马觉得……还是算了吧。变成自己熟悉的人，虽然不会降低自己的警惕，但变成这个章鱼，至少自己会时刻知道，这是一个馋自己眼睛的奸商。
“算了，我想知道献祭还能献祭什么？”
“记忆，寿命，或者你身上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花鸟虫鱼，这四个小东西很不错，我的能力是借助扭曲规则，带给你强大的力量，但任何交易，本质都是物质的交换。”
花鸟虫鱼……
这四个碎片可是百川中学的碎片，是避难所的希望。白雾摇头说道：
“换一个。”
“你就快死了，真的不考虑下吗？客人，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碎片不愿意，序列不愿意，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要不满月给我也行。”
“这个也不行。”
白雾一口否决。
满月碎片如果使用得当，算是某种复活道具。
白雾已经能够感觉到献祭的贪婪，这个碎片几乎专门盯着自己身上的好东西下手。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我身上有一滴井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可以献祭它。”
“那可不行，我的确接受外物，但那玩意儿是风险物品，在你没有承受对应风险将结果坍塌到纯粹的增益前，它并不具备价值。”
时间确实不多了，哪怕时间维度的比例是一千比一，自己再耗下去，也会死亡。
记忆对于白雾来说也至关重要，那意味着讯息，于是白雾迅速做出决断！
“寿命，我选择献祭寿命。”
“好吧，中规中矩，一个大多数人都愿意献祭且都拥有的东西，但我必须跟你把规则说清楚，在我这里，献祭寿命是有一点不同的，你无法选择献祭多少年寿命，你只能选择剩余多少年寿命。”
白雾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没办法选择献祭个几十年几百年寿命，他只能选择自己剩多少年寿命。
他一下子有些犹豫。
“寿命是一种很常规的东西，你以后或许可以通过其他手段获得，甚至当你获得了某种有价值的东西后，你也可以献祭给我，来赚取寿命！所以不要犹豫了，嚯嚯嚯嚯嚯嚯，剩余寿命如果改成七天，你将会得到足以支撑剩下几分钟的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白雾现在确信，“献祭”的立场，似乎和自己不一样。这的确是一个能够临时提升力量的途径，但这个途径无异于和魔鬼做交易！
七天的时间，找到足以换回寿命的东西，这在白雾看来根本就是赌博！
章鱼还在蛊惑着：
“这个要求一点不过分不是么？要么活七天，晚点死，要么立马死？嚯嚯嚯嚯嚯嚯嚯，客人这么聪明，一定已经有了决断？让我取走你的寿命吧？如果只剩下七天的话，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至少我可以让你有跟这个至邪之物分庭抗礼的力量！”
【滚蛋，交易取消！虽然你的确会接受这笔交易，但至少现在还没到时候，你的队友已经赶来了！】
“滚蛋，交易取消！”
看到备注的瞬间，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白雾直接喊出了这句话。
白雾暂时不去思考备注里的其他信息，寿命只剩下七天，这本身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但献祭碎片显然还打算压榨自己身上更多的东西。
“啊，你的眼睛真是麻烦的东西，本来我们还可以多交易一次的，下次再见，嚯嚯嚯嚯嚯嚯……”
笑声回荡间，白雾的意识再次回到了现实。
他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交易既然取消，就意味着他没有对抗井五的力量。
但就在井五即将杀死白雾的瞬间，雷霆般的一刀，从极远处，彷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一般斩来！
“放开他！”
明明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但听到声音的时候，声音的主人依旧以风雷之势，完成了一道强大的斩击！
这一刀绝对是五九平生里最强的一刀！甚至超越了击败管家时的水准！
这道斩击直接斩向了井五的脖颈！
而同时间，提前看到了这一幕画面的白雾，在自己的咽喉被腐朽前，终于挣脱了井五的钳制！
井五的脖子上，甚至没有一丝伤痕，五九赶来后全力的一道斩击，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但白雾能够死里逃生，五九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
“你的身上有毁灭的气息，它竟然败给了你一个人类？”井五有些费解。
“那个蒙眼的怪物么，它已经被我解决了，下一个便是你。”
五九横刀于身前，将白雾护在身后。
尽管白雾觉得队长面对井五，也绝无半点胜算，但他必须承认——
这个男人一登场，生死间的压迫感顿时消散了许多。
来到机械城这么久，这对调查军团七分队的两任队长，到此才算是第一次碰头。
“跑！”
五九的战斗经验与战斗智慧都很高，在发现自己的一刀竟然毫无作用时，就明白了眼前这个敌人的等级，绝非自己可以对付的！
利用瞬影，他决定带白雾离开。
但就在五九决定发动瞬影的瞬间，无尽的负面情绪在五九脑海里生出，让五九的意识有了片刻的分神，随即如同宴自在那般跌落在地。
正准备与五九一道离开的白雾，勐然间停住。
“不管掌握着多么强大的序列，人类始终都是人类，被情绪支配的可怜物种。”
踩着五九的脑袋，井五看着停止逃跑的白雾，露出了狞笑。
“我要把他变成恶堕，或许他会成为智慧种，但我有无数手段慢慢让他对我服从！”
“白雾……跑！”
即便被负面情绪淹没，五九也靠着自己的意志力，艰难的开口。
他并不知道六分钟的意义，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强大，他只是和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在队员需要被保护的时候，出现在队员的身前。
这个瞬间，白雾彷佛被人触碰了逆鳞！
哪怕他已经看到了，队长会因为零号对机体的控制，强制被麻痹进入无意识状态的画面……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做出了决断！
虚空中的那座当铺再次出现，商人的奸笑声再次回荡在了白雾耳边。
“拿走！我的寿命归你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震慑宴家老祖
（一觉醒来发现我的书多了爆更两个字，我惊了，某点害我，能爆更我就不叫更从心，叫更多肝了。）
呈现在白雾眼里的献祭碎片形象是当铺掌柜，尽管这是主观形象，但事实上这个形象是很贴切的。
如果将各种碎片按照守序，邪恶，混乱的九宫格阵营划分，那么献祭碎片便是中立混乱那个类型。
彷佛人类历史上无数典籍里提到的诱惑人类做出各种交易的恶魔。
但值得一提的是，恶魔并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愿意交易，即便是寿命这种东西，在这位当铺掌柜眼里——也分为三六九等。
永生者就算献祭个千年万年，对于献祭碎片而言，也比不上白雾这件“完美品”的数十年寿命。
不过这得是寿命这个东西，对于白雾足够珍贵的时候才行。本质上，献祭碎片就像是一个专门压榨其拥有者的吸血鬼。
当交易达成的瞬间，井五感觉到现在的白雾似乎已经能够与虚弱状态的零号，有着一样的气息。
这种极大程度力量阶层跳跃，让井五笃定了白雾持有末日碎片！
“你创造的执念体身上有着末日碎片的气息，你也有末日碎片的气息，想不到七百年来，人类阵营你竟然有你这样的存在。”
白雾倒是乐得跟井五多废话废话，只是五九昏迷过去，这个地方对于白雾来说，并不是一片合格的战场。
“猜到又怎么样？你好像对我创造的执念体感到很不满？他就在我的脑子里，你知道他说什么嘛？他在埋怨我，为什么你还没有处理掉报废品。”
报废品三个字对井五的侮辱性极大，果不其然，这个瞬间井五的双拳勐然涌现出恐怖的黑色物质，就像是烟雾一样围绕在它的双拳周围。
“找死！”
拳风卷动着黑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呈现出螺旋状。见井五成功上当，白雾立刻退却，继续做饵！
奸商虽然奸，但最基本的诚信还是有的。
献祭寿命后，白雾能够感觉到来自井五的压迫感变慢了很多。
他疯狂的逃窜，但井五追逐的步伐已然比之前慢了不少。
不是井五慢了，而是白雾变得更快了。
对于伙伴的帮助，白雾已然不敢期待，井五身上的负面气息太过于浓重，简直是人类克星。
宴自在与矮哥两个人都有着强大的手段，算得上高塔人里最强的那批人，但面对井五身上溢出的负面气息，竟然连片刻也难以支撑。
疯狂追逐的一路里，白雾在眼睛的提示下，彷佛在这座城市生活了数十年，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但依旧无法甩开井五，与井五的差距也越来越小。
一路上井五就像是某种极速扩散的污染源头，所到之处的必然会让机械族们陷入被负面情绪笼罩的状态。
在追逐了四十秒后，井五恐怖的一拳，击中了白雾的背部。
那股黑色的雾气彷佛将白雾贯穿了一般。
巨大的力量轰炸在白雾的身上，他的胸腔连带半颗心脏都被轰碎。
但这样的情况下，白雾竟然还是没有死掉！
献祭带来的力量是多方面的，虽然没有到献祭碎片说到的分庭抗礼那么夸张，但井五的恐怖攻击，这幅身体已然可以正面承受！
全身的序列加上寿命，终于勉强够与井五对决不到两百秒的时间。
井五也很诧异，在碎片的帮助下，人类竟然可以获得如此强大的防御力与生命力。
“噬魂障壁！”
以井五为中心，方圆百米内忽然出现了球形的黑色能量罩。随后大地震颤，能量罩边缘的建筑物与机械族都在不断被摧毁。
因为这股能量罩在缩小，彷佛一座牢笼的四面墙壁在不断往中心靠近。
中途所触碰到的一切，都被强大的力量碾压！
在里世界中，靠着黑色障壁，井五甚至能够抵挡住零号的进攻，白雾自然无法从障壁中遁逃。
【我们已经无法逃跑了，但得益于小矮子和小比王的相助，剩下的时间里，你都会处于我白某人没有开挂的状态！让我们用双手打出带废品质疑的操作吧！咳咳……好吧，我的意思是，你得单方面挨打了，但你得挺住。】
看到上半段的时候，白雾还真以为莫非一通献祭后，自己能够对决井五了。
但很显然，这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井五的狂暴进攻很快袭来！白雾虽然能够反应过来，在普雷尔之眼根据周围环境变化的提示下，开始不断的招架，但仍旧正面被井五打中了数次。
他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力量撞到了黑色屏障上，碰撞的瞬间，又被黑色障壁上的黑色怨气给侵蚀！
井五这一刻发现了：
“尽管里世界中我就感觉到了，但没想到这个世界真的有绝对免疫我们力量的存在，你简直就像是一件为探索这个世界打造的兵器！”
井五当然对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主宰深信不疑，但看着白雾如同拍散烟尘一般拍开那些黑色物质，它起了一丝忌惮。
放任这个人类不管，将来必然会出事情！
从这个人类的话语里来看，他已经去过了很多自己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井五的掌心里再次出现了对决零号时出现过的如同星空一般的黑色小球。
这颗小球足以让内城毁灭四分之一，虽然命中率极低，但如今白雾被困在不断缩小的噬魂障壁内，根本避无可避。
时间还有两分多钟。
白雾知道如果任由这一颗诡异的能量弹打中自己，有没有下一场旅途不知道，但这一场旅途必然终结。
“你一定在想，我是不是专门被制造出来的应付塔外探索的吧？”
井五不为所动，那颗弹珠般大小的能量球已经积聚完毕，它的右手做出了弹射的准备动作。
绝境下的白雾，大脑反应速度变得异常迅速。横竖都是一死，假如真的无法坚持到零号登场，他也决定说点什么刺激一下井五：
“其实你没有猜错，但你绝对想不到我来自哪里！”
“我有很多兄弟姐妹，我们有着同一个妈妈和爸爸，我们的手上都有着奇怪的刺青。不过后来被我洗掉了。顺便说一下，我的刺青是红桃k。”
“我们生活在一个天堂一般的地方，但那个地方，其实就是地狱的深处。”
井五的动作真的停住了，它的双童甚至露出了惊骇之色。
白雾面不改色，心跳却是快的吓人。
“不可能……那个人明明说你是他的儿子！你的父亲明明是你的执念体，怎么可能你去过农场！”
“是啊，这是我的执念，我的执念并不是农场的主人，虽然他也是我的父亲，但这二者可不一样。我对农场的感情很复杂，你看我的父亲，也是穿着白大褂，跟个医生一样。如果你仔细回味，是不是觉得他们其实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这句话是编的，但绝对给了井五极大的刺激。
因为农场的主人，的确也是穿着医生的制服，而白雾的父亲同样如此。
二者莫非有某种联系？
有没有联系白雾不知道，但他要的就是井五将其与之联想。
农场主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白雾听到了农场主称呼井六为小妹，这意味着，他也是井家六个怪物之一。
你是井家人，我是井家人的仆从，我们纵然不是一边的，你也该有所忌惮。
“你如果是他的人，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井五还是有所怀疑。
不过白雾对这个问题也瞬间急中生智：
“法官即将前往航班，唤醒我们的老朋友，这件事你想到了零号，他也想到了，你猜猜我是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说井四是井五最为忌惮的，哪怕已经疯癫了，依旧是井五最为忌惮的，那么农场主便是井五第二忌惮的。
这个人虽然没有井四那般不讲道理的强大，但却是势力最可怕的一个，手底下的怪物实在太多，本身的实力也深不可测。
“在这里遇到你，并非我愿，但零号还有其他价值，井五大人，你还是回去吧。”
井五的脑海里有很多念头闪过。
这个小子不像是说谎，因为历史上逃出农场的人就三个，两个k，一个十。
虽然自己并没有见过他们，但白雾的种种反常的地方，都像是农场里造出来的怪物。
纵然不是已经逃走的三人，也绝对是一个k级别的存在。
虽然白雾还很弱小，但自己的兄长说不定正是因为白雾的弱小，让其前来试炼？
等等……
不对劲！
白雾是高塔人，这一点母庸置疑！他与高塔的人是伙伴！难不成兄长已经找到了高塔的位置？
那座高塔在2128年后便离奇消失。大家都在寻找，甚至连高塔人自己都在寻找，它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找到？
“我没有找到高塔。但不影响我进入高塔。大人，你知道的，农场里都是人类，包括妈妈在内。”
井五怔住。
白雾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白雾的确是猜的。或者也不是猜，他只是把该补上的漏洞给补上了。
他摸出了返回轮盘：
“大人，只要是人类，只要拥有这个东西，进入高塔不难。但问题在于，我虽然进入了高塔，我却也不知道高塔的所在，指望我前往第六层也不现实。即便是我，现在也只是初步接触到第五层。还是说高塔内有什么需要我特别关注的东西？或者你可以告诉我？能活命的话，我不介意做一个双面间谍的。”
白雾的表现太澹定太平静了，这或许反而是他的破绽，因为对比前面的不理智与疯狂逃窜，白雾的转变太大。
这毕竟是关乎生死的事情，此时此刻，足以将自己彻底毁灭的力量已经对准了自己。
所谓急中生智，终究不如细细铺垫的智慧。
只是白雾给出的信息量太大了！
井五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雾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一些事情，比如自己去了黄泉岛，比如自己见过了井四。
这没有减缓井五的杀心，因为白雾掌握的资料越多，它便越要杀死白雾，只是这一刻，或许是因为自己瞬间就能杀死白雾，或许是因为终于相信了白雾所言非虚，它下意识……想多听听。
这个敌人太强大了。
靠着零号的躯体，白雾在里世界与零号一起胜了井五，但真正独自面对井五，才感觉到了这种即便献祭的山穷水尽，却也依旧不敌对方的疲惫感。
在最后的时间里。
与白雾心意想通的零号，给了白雾一个暗示，与时间的倒数。
井五说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其中有一些我也无法辨别真假，但慢慢拷问你的风险，可比杀死你大得多，我很忌惮他，但你必须死！”
时间已至。
白雾看着四面的黑色障壁不断缩小，自己距离井五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颗细小弹珠上毁灭般的力量。
但这一刻，白雾的眼神清明：
“井五，现在你的对我来说还太过强大，但今日一战中你对我朋友所做的，你对这座城市所做，你对我所做的，将来我一定会百倍奉还！”
“我会亲自杀了你，这一天必然不会太远！”
陡然间转变的气势让井五想要嘲弄白雾，它将指间的黑色能量弹射出去，毁灭般的力量瞬间袭向避无可避的白雾。
但就在井五以为白雾即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时候，一道银白色的障壁从天而降！
彷佛来自星空中一把巨大的利刃从九天之上悬落！
这道白色的屏障直接将怨气障壁破开，切为两半。
湮灭之球撞击在了白色的屏障上，屏障出现了无数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但却依旧横亘在井五与白雾之间！
天空中传来了一道漠然的声音，像是神明在宣示着对恶魔的审判：
“井五，我才是你的对手！”
银发的少年从天而降，整个机械城原本如同垂死的巨人，但在这一刻，似乎勐然间注入了极大的生命力！
保护着这座城市能量屏障再次出现！所有因为失去能源而没有了光的建筑再次涌现出光明。
整座城市的黑暗，在短暂的几息间，随着一栋又一栋的大厦与矮楼不断发出光芒，彻底消散。
六分钟的时间终于结束，机械城真正的神明降临！
（下一章应该能写完，然后会尽快把之前说的那个让读者猜的大坑给填上。但是今晚……咕咕咕。）
第一百一十九章：监狱头号带恶人——白雾
（为白银大盟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22/100。）
从白雾开始拖时间的时候开始，井五就知道零号一定要复活。
第一次白雾讲出那些信息，理智告诉井五，绝对不要放任这个人类继续说下去。
但第二次，白雾切了个方向，算是连猜带骗的讲到了农场。
那个地方对于井姓的几个人来说，实在是过于特殊，尤其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三个人，都成了不小的麻烦。
它不确定白雾所言真假，也并非没有想过这依旧是拖时间……但它太想要知道一些事情了。
直到井五发现白雾的内容东一处西一处，每次都讲的不够深时……
为时已晚。
恢复到巅峰期的零号，从机械神殿里走了出来，这个机械国度里真正的主宰降临。
接下来的战斗，白雾无暇顾及了。
零号与井五的厮杀，他已经见过一次，这种层面的对决，对于他来说，就算提前观看，也品不出个所以然。
一分钟的时间过去后，献祭的效果消失。
白雾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得亏是零号站在了自己这边……不然面对井五，真的是毫无办法。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积攒的所有序列，除了这双一开始就拥有的眼睛外，全部献祭掉。
某种意义来说，自己还献祭掉了大半条命。
七天的寿命该如何解决，白雾已经无心去思考。
他终于撑过了惊魂的六分钟，两眼一闭，白雾倒在地上，任零号与井五打得惊天动地，也吵不醒他。
……
……
光芒万丈的机械城再次回复了生机，但当这座城市终于有了光明时，人们也看清了它在这场战斗中已然千疮百孔。
四个市区里，只有北市区几乎没有遭到损坏，但东市区南市区都有了极大的破损。
坍塌的建筑，无数机械族的尸体，还有即便活着却因为负面情绪感染而变得疯癫的机械族。
值得一提的是，拉乌病毒的感染者们，反倒是慢慢安静下来。
当零号里世界中那些象征着负面情绪的巨大愁云被吸收干净后，喜怒哀乐季的效果也降低了不少。
因为恐惧躲在建筑内的机械族子民们在见到了光芒的时候，彷佛有着某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涌现在体内。
在大街上发泄怒火的机械族们，则像是听到了某种神谕一样。
巨大的白色屏障如同一把斩天之剑从天而降！
这一刻，每个意识清醒与意识逐渐清醒的机械族，都收到了一样的提示——
【我是零号，核心城的主人，也是你们的创造者。外敌入侵，守卫着我的阿卡司已经死去，我的子民们，当你们看见光芒再次闪耀于机械城的时候，切莫忘记，黑暗并未驱逐，请随我一起保卫机械城。】
平静得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一段话，但莫名的在机械城的子民心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数百年来，它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个神明一样的存在，所有机械核心里的灵魂，都是神所赋予的。
只是大多时候，神坐在机械城里不问世事，似乎对内城的一切毫不关心。它们并不知道这位神只是因为受困于拉乌病毒，它无法离开神殿，对内城的掌控也越来越弱。内城变得越来越混乱——
终于在今日，机械城迎来了至暗时刻。
当城市陷入黑暗的时候，犯罪者与感染者在这座城市进行着暴力的狂欢，而那些躲在黑暗中的机械族们，却不知道该祈求什么。
可绝望将至的一刻，谁也没有想到——神竟然亲自回应了它们！它走出了机械神殿，来到了这座濒死的城市！
井五与零号的对决在这座城市的高空中进行。
两股恐怖的力量不断响彻在天际。巨大的能量波动彷佛能够湮灭一切。
就像是无数星河在天空中不断出现，又在星辰的燃烧与毁灭中倾覆！
二人的对决早已超出了机械族人对机体火力的认知，这是真正的神之领域！
……
“队长死了啊……”
“队长竟然死了……”
在街道上清理犯罪分子的神卫队们仰头流下了浊泪。
……
“那就是神吗？”
“我好像想起来了，很多年前，这群人也入侵过一次……”
“我们是不是一直都生活在外敌环伺的环境里？”
“这座城市如果毁了，我们还能继续生存下去吗？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我们生存所需要的的能源吧？”
强敌入侵带来的恐惧浮现在每个人心里。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勇敢而炙热的灵魂。
“黑暗并未驱逐！我们要与神一起保卫这座城市！既然以前我们可以赶跑它们！那么现在也可以！不要让队长白白死去啊！”
其实零号是一直爱着这座城市的，比起那个在回忆里满是不甘与孤独人间，这里才是他真正喜欢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漠然到忘记这座城市，因为阿卡司，本就是从他身上分离出来的。
机械族与机械族之间的，信念传递，有时候就像是数据传递一样迅速而稳定。
它们因为机械核心和灵魂的逻辑不同，导致有感染拉乌病毒的风险。
但同样的，因为机械核心的存在，也让它们更加明白这座城市以及——创造它们的神，对于自身的意义。
随着零号在每个机械族的脑海里发出了那段信息后不久——
人们或恐惧于外敌的强大，或哀伤于拯救了这座城市许多次的阿卡司之死，又或者愤怒于外敌对家园的破坏！
这些念头让灵魂与核心达成一个统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这座城市！
因为机械族的特殊性，这是这个扭曲世界唯一能够让它们生存的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的机械族们，纷纷受“神”的鼓舞，开始了反抗。
奇迹骤然降临，如果说里世界中，白雾的愤怒是足以瓦解井五黑色物质的一场燎原之火，那么这些骤然间拥有了斗志的机械族们，则是现实世界里燎原之火！
井五无法想象巅峰时期的零号，最棘手的地方不在于零号恐怖的实力，而在于对机械城的掌控！
井五与零号的对决里，零号的大脑对数据的运算已经堪称变态，对整座机械城开始改造，同时间为所有机械族的人传达信息。
白雾在刚进入机械城的时候，便有过一种感觉，这座巨大的机械城彷佛浑然一体！
如今的机械城便是这般，随着零号回复到了巅峰，整个机械城如同一个巨人一般！
……
……
东市区，几分钟前。
谢行知的手指被铁匠的代达罗斯战锤砸的粉碎，他却已经没有办法发出痛苦的嚎叫。
失血过多，即便是改造人的谢行知，也进入了濒死的虚弱状态。
他倒在地上，多多少少显得有些不甘心。
另一边，因为始终没有醒来，将商人困在了自己梦境里的郑岳，终于吐出一口鲜血，睁开了满是血红色的双眼。
他模样甚是惨烈，从梦中苏醒的一瞬间，郑岳的双腿便因为无法站稳，整个人跪倒在地，双手支撑着身体。
“嚯嚯嚯嚯嚯嚯，真是做了一场让人疲惫的梦，虽然我本就不善于战斗，但被一个人类拖住这么久，会被大人责备的吧？”
章鱼这话意有所指，铁匠冷哼道：
“难得遇到了同属性的对手，我不过是想要多戏弄一番。”
“说起来，大人为何还没有得手？毁灭呢？它的实力本该最强，怎么反而……”
铁匠与章鱼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像是要证实它们的预感，天空中一道巨大的白刃斩下！神带着光芒从天而降！整个东市区的建筑在瞬间全部点亮！
顺着恐怖的能量波动感知而去，铁匠和商人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井五的战场竟然从核心城转移到了内城，最可怕的是，有着强大防御力噬魂障壁竟然被这把白刃噼开！
这是何其强大的破坏力？
于是这一刻，商人和铁匠都猜到了一个结果，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零号恢复了到了巅峰状态，走出了机械神殿！
“得走了，真是可惜啊……”铁匠有些遗憾，本来还想继续多蹂躏一阵对手。
商人点点头，这对意见总是不和的人，难得的达成共识。
因为与光明一道降临的，还有大量的机械族！
眼前的两个人类虽然强大，但对于它们来说不值一提。
谢行知和郑岳，绝对为高塔里最为顶端的存在。可如果没有机体的帮助，单论破坏力，在机械城里，他们也只是芸芸众生罢了。
整个东市区从南方涌出了不少机体，它们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不管是二代机体还是三代机体，这些前一刻被困在了地下城市里准备处于死刑的感染者们，虽然怒潮因为零号的恢复消退了不少，但内心剩余的愤怒依旧能够驱使它们冲在最前方！
不久之后，由于南市区的这些机械族打了先锋，稍微胆小一些的机械族也开始前仆后继的跟上！
于是呈现在铁匠和商人眼里的画面，便是不久前于黑暗中瑟缩的机械族们，勐然间疯狂了起来，开始不断的奔向它们。
这一刻，谢行知与郑岳通过零号给的信息，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个奄奄一息，一个七窍流血，两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简直都像是要交代遗言一样悲惨。
只是二人虽然濒死，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大量的机械族不断涌入，让铁匠和商人感到胆战心惊。
这才是黑色区域！
不是有天空中交战的两个神魔一般的存在才定义了这片区域，这些由零号创造的机械族，以及零号创造的科技，也是机械城的一大重要战力！
铁匠的表情凝重：
“我们低估了这个区域的实力啊，想必大人……会很愤怒。”
为了避免被机械族恐怖的火力湮灭，铁匠再次使用了转移装置。
它当然不希望用到这个装置，只是出于谨慎，这位井五仆从三人小队中的创造者兼战术制定者，还是准备了败北后的逃亡方桉。
……
……
西市区的上空。
现实世界里的零号，在这场对决里展现出了绝对的优势！
尽管井五的躯体极为特殊，不管怎么损毁，都会被奇异的黑色物质填补，彷佛自身就带着堪比无尽涅槃一般的强大生命恢复力。
但这种填补，随着零号身体发射出一道道足以冻结生机的毁灭射线，逐渐变得缓慢！
井五的体能在下降，尤其是在里世界对决中，它的精神遭受了重创。
如今整个机械城爆发出的战意惊人，以至于它也不得不重新评估这座城市的危机。
“下一次……零号！我绝对会毁掉这座城市！”
眼中计算着留住井五的可能性，零号其实也知道，要杀死这么一个恐怖的存在，其实很困难。尤其是天地间已经弥漫着一种强大的能量波动，来自极远处的某座小岛。
岛上的传送法阵已经在转动。
数十道射线将井五的身躯贯穿！井五怒视着这个又一次阻挡了自己的银发机械族！
就像许多年前一样，它第一次来到机械城，被阿卡司驱逐，许多年后，它以为胜券在握，却又被零号以更为强大的姿态驱逐。
井五身躯开始寸寸破碎。
虚空中的黑色物质开始不断的填补着它的身体，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团团模湖的烟雾在它的身上释放开来。
感受着来自这个世界彼端某座小岛上的气息，零号知道自己留不住井五了。
“下一次么？不要对你的未来太过自信，下一次未必是你来找我，也有可能是我与白雾会去找你。”
井五即将消失。
远处的铁匠与商人也在不断的躲避机械族的火力围剿。
黑金岛上的巨大的传送法阵运转。
像是看到了井五消失的画面，恐怖如天罚一般的白刃再次降临！重重的落在了井五的身躯之上。
原本破碎不堪的井五，彷佛要被这道强大火力凝聚的斩击给彻底湮灭。
零号看着这一幕，霸气的说道：
“滚出我的城市！”
白光散尽……伴随着井五的怒吼与诅咒，这场漫长的对决终于落下帷幕。
宴自在，五九，谢行知，郑岳，全部瘫倒在地，整个机械城破损程度超过了百分之四十。
无数机械被比拉乌病毒更可怕的负面情绪侵蚀，疯癫不已。
西市区南市区东市区的街道上，都是机械族的尸体，破损的核心，机体的残骸散落一地。
就连天空中巨大的核心城，其支撑管道也彻底破裂，靠着核心城自身的燃料推进维持着。
零号一时间也有些茫然，但很快他还是露出了笑容。
这座城市或许有些破损，但要不了多久，自己便能够将其修补，且机械城也会以全新的姿态出现。
……
……
里世界。
新鲜感咖啡厅外的咖啡桌上，白远和零号坐在一起：
“你作为半机械人半人类，想必算力不弱，一心多用不在话下，所以不要浪费时间，在你处理琐事的时候，咱们得谈谈这次行动的报酬。”
白远看着零号，一种债主催人还债的目光。
“这应该是白雾和我谈，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在你们融合的过程里，也有一些你们都看不到的东西。”
零号不解。
他对白远的观感很复杂。这个人理论上来说，是一个值得忌惮和戒备的存在。
但与白雾不同，或许是作为旁观者，零号对白远也有一些难以道明的感觉。
至少不是敌意。
所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态度看白远，自己人么？似乎这个人对白雾的迫害不少。敌人么？但白雾的几次关键变化，都少不了这个人的操作。
“外敌已经驱逐，也该琢磨琢磨，解除融合的事情了，我喜欢我的小镇子，作为一个只能在里世界活跃的人，我对你这座城市不感兴趣。”
白远的话说的很直白，俨然自己才是白雾里世界的主人。
零号虽然对白雾有了极大的认同感，但它也知道，自己与白雾终究只是利益一致。
融合一旦解除，这种认同感也会消失。
“太完美的童年，可能会削弱那三间屋子的存在感，外敌已经滚出了你的城市，你也该带着你的城市，离开这座小镇了。”
零号说道：
“你对白雾，到底算是怎么一种存在？”
“你猜？”白远的笑容始终带着难以言说的魅力。
零号自然是猜不出来的。
“他编的那个谎言和你有关系么？你与农场的主人……”
“无可奉告，这不是正事，你可以问白雾的事情，毕竟融合的是你俩，但不要扯到我。我对你们在这个世界的冒险不感兴趣，我只对里世界有兴趣。”
零号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
“拉乌病毒本质上没有解决掉，尽管外敌入侵，会让机械族暂时处于一种‘统一’状态，但我自身还是会感染拉乌病毒。白雾对我有很大的益处。”
“他是一件很好用的残次品，但你想要使用他，就得付钱，里世界解除融合的事情迫在眉睫，不然你们真的可能会出现纠缠不清的情况。”
零号有注意到白远几乎句句不离解除融合，他意识到或许融合里世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有诸多后遗症，解除不宜拖延。
但为了将来能够不受拉乌病毒困扰，零号也很需要白雾：
“付钱，是指的什么？”
“曾经有一个女人在你的记忆里留了一个匣子，我需要知道匣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我不记得……”
“当然，你肯定不会记得。记忆会被某种力量抹除，但是数据不会，你可以找到那段数据。”
在零号与白雾融合的过程里，其实零号与白雾都看到了某段记忆。
但诡异的是，融合结束之后，二人都忘记了。
只有白远，并没有忘记这段记忆。他是由末日碎片创造的执念体，彷佛不受某些规则影响。
很快，零号在自己的核心里，找到了这段被遗忘的记忆，他按照某种特殊的编码还原，将数据以记忆的方式呈现。
记忆的影像就展现在白远和零号面前。那是一个身体已经有一部分透明的女人，将一个匣子给了零号。
零号诧异自己怎么会遗忘呢？这么重要的记忆，为何自己与白雾都没有记起来？
白远说道：
“说明这个世界的人，似乎都忘记了一些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这个理所当然的事情，很重要，这些扭曲规则的制造者，似乎不想让你们记起来。也许是某种修改所有人记忆的超级序列，或者超级词条？”
白远的笑容带着玩味。
匣子自然无法在里世界打开，这只是一段记忆，要打开这个匣子，得回到现实世界的机械神殿。
零号不知道白远指的是什么，说道：
“你认为匣子里藏着什么？”
“我儿子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你没有发现么？这个世界的人种，似乎很单一，高塔里竟然没有一个白皮或者黑皮。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匣子里也许藏着另外的秘密，谁知道呢？
第一百二十章：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井某人
零号觉得这是很诡异的事情。
特殊的结构让他确实找到了与井六合作的记忆，但他完全想不起来。
“其他内容我能够想起来，可是唯有这个匣子的内容我无法想起来。也许井六知道。”
白远的澹定让零号总觉得白远知道些什么，但很遗憾，白远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关于这个匣子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女人正是看中了你的特殊性，才存放在你这里？”
零号有些微的困惑：
“你认为井六也遗忘了？”
“是的。或许这个女人发现了什么，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匣子，但我猜测，你去问她，多半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而我需要白雾看到匣子里的内容，待到他醒来，你与他的融合会解除。到时候我会提醒他。”
白远眼光堪比典当铺的掌柜一般，继续说道：
“你们的合作很愉快，所以我们应该在融合解除前，谈点更愉快的事情，为了救你，白雾已经把寿命打得只剩七天不到，而且此前积攒的序列荡然无存，那六分钟可以说他都快一无所有了。”
零号说道：
“关于这一点，无须担心，我与他之间的联系必然不止这一次，我还需要他的帮助，所以我也不可能让他白白帮助我，我会给他真正的使徒。”
“真正的使徒？虽然不太懂那是什么，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那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是关于记忆分割的问题，这个就比较麻烦了，关于你们在这场对决里，共同经历的，属于你们共有的，融合解除之后，你们不会忘记这次的并肩作战。
但彼此的过去，是独有的，白雾的记忆里，有一部分禁忌你已经接触到了。”
白远神色渐渐认真起来：
“我先说底线，你可以要求获得一些白雾的记忆，但关于普雷尔之眼的存在，关于三间屋子的存在，关于他来自异世界的秘密，必须还回去。”
白远的要求并不过分，零号思虑了一番后，点了点头。只要立场一致，他并不介意对方有自己的秘密。
而且他从白远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决然，这似乎是无法商量的事情。
不过对于白雾的过去，对于自己与白雾在彼此过去中所做的事情，零号虽然觉得这是一种弥补各自遗憾的做法。
但这样融合下去越久，二人的改变就会越明显。诚如白远所言，两个童年快乐的人，不适合在末世生存。
人生的很多事情，之所以被称之为遗憾，便是因为它已然无法改变。
……
……
解除融合的过程远比众人想象的要慢。
其中白远像是一个浸淫了里世界许久的专家，两个融合的里世界分割的过程里，他便是那个最大的外科手术医生。
靠着对里世界极高的理解，白远精准的在两个世界中，将属于各自的记忆拼凑回去。
这对于白远来说，也是乐在其中的事情。
里世界融合，这种事情此前也不曾发生过，毕竟唯有零号这种半机体半生物的，才有可能做到。
他彷佛又找到了新鲜有趣的玩具。
在零号与白雾都处在解除里世界融合的昏迷中时，
五九等人也都有了机械城英雄的待遇。
五个人也都在等待着白雾与零号醒来，带来一些消息。
东市区最高规格的酒店里，五个人都在一处疗养。
郑岳和谢行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两个人回忆着和黑金岛商人与铁匠的对决，都觉得有些后怕。
他们在舒适圈里待了太久，终于明白过来，这个世界是恶堕的世界，在他们之上，还有着许许多多强大到人类无法企及的存在。
尤其是郑岳，此刻他看着似睡非睡，颇为颓靡。
他还真就在自己的梦里，被人给欺负了，这让他生出一种无力感，以前不管什么对手，两眼一闭一睁之间，战斗就结束了。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梦……还是太保守了些。
谢行知倒是没有在意，他本就不是战斗型的，尤其是白雾与零号的关系似乎比想象中好，这在他看来，很有可能拿回自家老板要的东西。
只要能够拿回来，便算是不虚此行。
宴自在则在落地窗前发呆。
不久前的机械城剧变里，很多事情，宴自在没有功夫去细细思索，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开始慢慢的回忆那些事情。
“这个世界真有七百年不变之人么？”
这个问题的答桉似乎已经找到了，哪怕这个并不具备代表性，但终究是存在的。
在被井五的负面情绪侵蚀时，那是比湖神还要强许多倍的怨念，脑海中那些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尽管很快被零号强制麻痹失去意识，可宴自在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只是由于井五的怨气过于浓郁，让自己意识里的景象也扭曲起来。
妹妹的样子……很吓人。
他不觉得害怕，只是内心里的愧疚与悲痛无处安放。许久之后，宴自在决定回到高塔后，开始调查一些事情。
最为安静的是五九和白小雨。
白小雨不知道机械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拉乌病毒似乎被消除了，那些南市区里被救出来的人，也全部拥有了正常的情绪。
一切像是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虽然过程很惨烈，但他还是很高兴。
五九面无表情。
有了瞬影，他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但他还在反思着最后那场战斗。
不断的复盘。
最后五九发现一个问题，如果不解决掉情绪侵蚀的问题，再次面对井五，自己依旧没有办法保护队员。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所以这也成了他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之一。
镇静药剂恐怕都没有用，因为在五九看来，井五散发的气息侵蚀性太强了。而且镇静药剂有反噬作用，会缩短战斗时间。
他暂时是想不出所以然的，但内心已然将情绪问题放在了必然要攻克的问题之首。
五个人心思各异，都在等待着白雾与零号谈出个结果，然后返回高塔。
这趟旅途对五九来说，并非是最久的塔外经历，但对其他几人而言，已然有些漫长。
……
……
四个小时后。核心城。机械神殿。
零号与白雾同时醒来，机械神殿很空旷，第一眼看去，彷佛整个机械神殿，只有一个王座。
其他地方什么没有，只有蓝色如蓝水晶一样的墙壁和天花板。
但事实上这里是可以随着零号的意志改变形态的。
白雾回忆自己的过去，发现有些东西似乎变了，有些东西似乎没有变。
他感觉经历了很多事情，彷佛一个世界在新生，一个世界在毁灭。
最终一切归于寂静。
自己脑海里依旧对从井五手下死里逃生感到庆幸，但眼下最关注的，却是零号。
他知道自己与零号融合过里世界，也知道自己与零号并肩作战过，但随着里世界的融合解除，自己与零号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一见如故的感受。
可不知为何，白雾看向零号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认同感，似乎很久很久之前，自己真的见过这么一个人。
零号也是一样的，对白雾有一种难以道明的认同感。
这一切和白远说的不一样，因为白远……并没有按照计划进行。
他没有将那段融合后弥补童年遗憾的记忆全部抹除，他似乎各自保留了一小块儿。
白雾会记得，在某个雨天，有个银发的少年为自己打伞，而零号也会记得，巨大的电视墙外，有个同样喜欢嘉凯儿的人。
仅仅是这么一小部分记忆，在二人悲惨童年里，不过如沧海一粟，其余的全部被白远还原。
但就是靠着一点点的记忆，彷佛是给两个痛苦灵魂的过去里，注入了一点奇幻的可能性。
如果让白远给这段改造打分，他一定会给自己十分。
白雾还是白雾，理智，戏精，负面绝缘体。对恶堕有着自己的见解。
零号也依旧是零号，机械城的君王，有着几近冷漠的冷静，对原生人类有着近乎敌意的憎恶。
可偏偏……两个人却因为一段不存在的记忆，彼此看法与其他人不同。
“我脑海里有个讨厌的声音，他在提醒我，让你打开那个匣子。”
白雾最终没有在意为何自己会对零号有种奇怪的亲近。
零号也同样不去想这件事，他答应了白远，要给白雾真正的使徒，算是弥补白雾的损失，同时，要将井六当初藏匿的那个匣子给白雾。
机械王座的正前方，地板忽然凸出了一截蓝色的方柱体。
蓝色柱体的中间，一道门打开，井六当初给了零号的匣子，便藏在这道方柱的门内。
零号将其取出：
“给你。”
“这里头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记得。”
白雾诧异：
“你会不记得？”
“有一种说法是，这个匣子里藏着这个世界不允许被人知道的信息，一旦有人知道，就会被抹除记忆。这是井六给我的。”
井六！
最接近全知的女人，她给零号一个东西，如果不是与井家人有关，不是零号用来对付井五的道具，那应该是某种……井六自认为不能让井家人知道的东西？
不对，如果结合前面的线索和零号特殊性，或许井六看中了零号的某种特性，认为零号适合存放这种会被强制遗忘的秘密？
想不出所以然来，白雾决定打开这个匣子。
这是一个纯粹的金属匣子，没有锁孔，完全密封。
【这玩意儿要打开只能靠蛮力，虽然里面藏着的东西很重要，但是因为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无关紧要，所以存放它的东西并不怎么高级。所以你可以徒手拆开，大力出奇迹，不要害怕弄坏里面的东西。】
很重要，但是被人知道了也无关紧要。
这两句看似矛盾，实际上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白雾略微用力，打开了匣子。
零号的目光也望过来，他与白雾都露出不解之色。
“录音机？”
“看来里面藏着一段录音？”
呈现在白雾面前的，的确是一款袖珍的录音机，这是七百年前的款式了。
在白雾看来，这个东西如果不是寄灵物品，估计都没法使用。从外表上看，都能看出明显的残缺。
零号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录音机，让白雾惊讶的绝活再次展现。
录音机彷佛开始自我修复一般，慢慢褪去了陈旧。
一分钟后，零号说道：
“打开听听吧，看看录音机藏了什么。”
白雾点点头，按动了播放键。
录音机开始转动，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尽管零号听着这些声音一脸陌生，但是白雾却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录音机，勐然间被录音里的内容震撼到，许久未能回过神来。
录音一共只有将近二十秒钟，短短的几句话而已，但由于是异国语言，零号也没有听懂。
可白雾是能够听懂的，因为虽然有细微的差距，但录音机里的言语和自己前世里的希腊语颇为相近。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白雾曾经想过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没有白种人黑种人，甚至他设想过，自己是否穿越到了某个大型的现实虚拟交互的游戏世界里。这里就是这个世界的亚洲的服务器。当然，这个世界没有亚洲这个概念。
只是现在他才通过录音知道，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井六亲口说过，这个世界和自己前世的世界不同，那个世界让井六很羡慕。而这个世界地名，地形分布也的确和前世不同，确实是两个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七大洲之说，但的确是和前世一样，也有许多人种的。
现在这段录音的出现，既证实了两个世界的确没有关联，也证明了一件事……这个世界并不是某种大型的对照实验现场。
这段录音并没有解开白雾的疑惑，但却给了白雾正确的猜测方向。
“你能够听懂？”零号疑问道。
“我能听懂。”
“讲的是什么？”
白雾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
“这是一段异国语言的录音，内容很短，只有几句话——
这里是苏斯拉边境，我们建立了通讯基地，且已经派出了探索小队进入黑雾区域，但阿尔法小队似乎很快遭遇了不测，我们无法与小队取得联系。目前黑雾区域内的三个国家，也彻底进入了信息隔断状态。请总部指示接下来的行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与监狱牧师斗智斗勇
（为白银大盟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22/100。本章内容会有些奇怪，嗯，诸位不用怀疑订阅错书了，后半段就会知道了。）
就像是每一个过往的早晨一样，唐·罗伯特在忧虑中醒来。
他又做了那个噩梦，梦到不断有奇怪的怪物从某片区域里跑出来。
自己与伙伴奋力逃跑，但是并没有任何结果。那些怪物或者如丧尸一般对人类有着极大的攻击欲望，或者如同人类一样，有着智慧和手段。
但最终的目的，就是不断杀戮。
“醒了？”
说话的是康医生，唐罗伯特发现唐医生今天有些疲惫。
“醒了就跟我一起去做这期的报告吧。”康医生笑了笑，眼里带着几分不舍。
唐罗伯特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做实验报告的办公室里。
康医生的手里拿着病历：
“我很少见过你这么偏执的人，小唐，有时候我都在想，是否你说的才是真的，我说的是假的。”
“我是不是不能留在医院里了？”
“是的，这是最后一次我给你做康复检查，院方认为你其实是正常的，就算不正常，因为你表现的不正常的地方仅仅是异于常人的焦虑，以及对特定事物的认知，所以我们估摸，这并不影响你的生活，这次检查后，不管你表现如何，我们会送你离开。这不也是你的想法么？”
唐罗伯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的确是想离开，但他很希望自己的说法，能够得到康医生的认同。
不过他现在发现了，自己的想法是不被认同的，他反抗过很多次，也试图过改变这些结果，但最终并没有成功，最后被认为精神有问题，被送来了奥尔罗岛的医院。
半年的治疗里，唐罗伯特还是之前的想法，只是他很累了，治疗他的康医生也很累了。
“那就开始吧，康医生。”唐罗伯特的声音有些小。
康医生很认真，尽管疲累，尽管重复了很多次，每次开始的时候依旧会正襟危坐。
“姓名。”
“唐罗伯特，唐景。”
“年龄与工作。”
“十九岁，学生，就读于奥尔罗岛盛乡学院。”
“知道自己进来的原因么？你对黑雾似乎有着异样的焦虑。”
“不是异样……是正确的认知……康医生，我们跳过这一环吧，您药也给我用过了，各种疗法也试过了，但我不认为我那是焦虑，我的确看到了，黑雾在扩张……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够看到，你们彷佛感受不到那种扩张。”
唐罗伯特说道：
“我盛籍名字叫唐景，康医生，我知道您因为都是侨胞的份上，对我格外关照，但我没有任何问题，您或许觉得没有治好我，就让我离开这里是您的失职，但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病……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康医生再次叹气，他取下眼镜，这意味着他是以朋友而非医生的姿态跟唐景交谈：
“你知道黑雾已经出现了七百年了吗？盛国已经没有了，驻扎在黑雾边缘的各个国家势力，每天都在测各种数据。黑雾里有什么我不知道，但黑雾有没有扩散，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我听说你住院前，最喜欢看的剧集就是关于探索黑雾的栏目，你应该少看一些，那都是在贩卖焦虑的，没有人能够进入黑雾内部拍摄，进去的……都回不来，但至少这七百年来，我们与那道忽然出现的黑雾，并没有任何冲突。”
康医生继续说道：
“三十一个国家如今变成了二十八个，大片的海域与三个国家的消失，这些事情七百年来科学家们一直在研究，在解决。你不需要去担心这些事情……你应该更专注学业。像其他孩子一样，考一个好大学，然后找到一个好工作。”
七百年，神秘的黑雾降临，三个国家连同大片海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禁区，不断有国家派遣人探索，但最终这些人都没有回来。
没有声音，没有影像，神秘的黑雾就像是将星球上的部分海域和疆域给摘除掉了一样，整个黑雾笼罩的区域，成为了绝对的星球禁区。
任何现有的科技进入这片禁区后，都无法使用，不过关于这一点，其实也有待验证。
因为人们并不知道进入黑雾后是怎么样的，至少进去过的人，至今没有出来的。
对于这片区域消失的原因，说法也有很多，比如某种禁断的科技，盛国的人都很聪明，这个国家七百年前崛起的速度极快，他们有着辽阔的疆域，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在世界的影响力也极大。
也许盛国只是因为某种科技造成了异常的能量泄露，但这股能量过于庞大，导致……相邻区域和海域都被黑雾笼罩。
当然，人们更多的说法是——外星降临。
只是这个说法现在可信度不高，什么样的外星生物会七百年来只攻占三个地方？
曾经唐景便是担心黑雾区域里有怪物跑出，会造成世界崩坏，在街道上大声的警示。
但所谓警示与散布谣言，有时候很难分清楚。
拥有盛国血统的唐景被说成了黑雾病。
这个病听起来有点儿戏，但这可不是什么随便起的病，黑雾降临的时候，全世界剩余的二十八个国家里，不少人都疯了。
只不过后来这些人渐渐恢复了正常，然后生老病死交替，随着时间流逝，黑雾病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直到唐景出现。
唐景的表现在康医生看来，有别于历史记载的黑雾病，黑雾病患者们大多是真的疯了。
简直就像是被某种病毒侵蚀一样，但不知为何后来又好了，而唐景呢？唐景除了表现出对黑雾过于焦虑，其他方面和正常人毫无两样。
“你说你最近一直在做噩梦，我想知道一下，除了梦到黑雾在扩散，里面有怪物外，还有什么吗？”既然是以朋友的身份做最后的审查，康医生决定好好了解一下。
唐景点点头说道：
“船，一艘巨大的，甚至比科幻电影里的方舟还大的船，豪华到无与伦比，有很多人坐在船上。不对，是很多怪物在船上。船会成为某种关键所在，它就在停靠在黑雾边缘。”
“如果是这样，三个国家的疆域的确很大，加上海域就更无法忽视，但七百年啊小唐，七百年来如果真有怪物，这些怪物怎么都该出来了。”
“不是的，对于我们来说，也许黑雾区域是有限的，但对于黑雾区域内部来说，这些区域也许有着极为细致的划分，要想穿过一片片区域……其实很困难。”
“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梦里听到有人跟你说的？小唐，你回答我，你是真的觉得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康医生神色认真的看着唐景。
唐景也非常认真地说道：
“是的，这些信息来自梦里，就像是刻在我的基因里一样，随着我不断的做梦，对黑雾里的世界便不断有所了解。”
康医生觉得不可思议，尽管这个年龄的孩子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幻想，但像唐景这么煞有其事去相信的，一般其他方面也不正常。
可是唐景除了在黑雾这件事上特别奇怪，异于常人，别的地方却又和正常人无异。
他丝毫不怀疑，唐景离开医院后能够正常的生活。
“会有一天，船会开出来的！它从黑雾里驶出的时候，会有人带来黑雾内的消息，那个时候，您就会知道了，我没有说谎，我没有骗您！”
康医生轻轻摇头，唐景看着康医生的眼神，知道自己说的东西对于大家来说，还是无法接受。
“走吧，我们办理出院手续。小唐，我作为你的朋友，你的长辈，给你一些建议，其实我对你很矛盾，我认为你是病了的，我没有治好你，但一方面我又认为，你甚至比大多数正常孩子聪明懂事，如果你真的相信某件事，不要一开始就急着说服那些不相信的人，你应该想办法，找到你的同类。”
“同类？”
唐景能够感受到，康医生的话是发自真心在帮助自己的。
他也马上明白过来，人微言轻，自己应该找到持有同样观点的人，聚集在一起发声，声音才会有力量，而且或许能够知道更多黑雾区域内的线索。
办理完出院手续后，唐景离开了医院。
康医生看着唐景上车离去的背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打了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些事情。
……
……
次日清晨，康医生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用手按了按鼻子，略微清醒后，才不急不缓的接听了电话。
“康医生，您拜托我调查的事情，我查到了。”
“说说看。”
“得亏七百年前不是一千年前，那会儿文明水平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一代代往上查，虽然费劲，但也有据可考，当时因为盛国笼罩在黑雾中，很多盛国的侨胞们只能在异国他乡定居，而为了等到黑雾消散时，将盛国人遣返。”
“继续说下去。”
“唐罗伯特的先祖，似乎是盛国百川市的，不过关于百川市的资料，得您自己查了，但我得跟您说一下，据说七百年前患有黑雾病的那批人，大多都来自百川市，食城蜀都这些地方。”
黑雾病的后代？
但黑雾病已经消失了很久，也没听说谁因为遗传而患病啊？
康医生觉得这些事情说不通，其实自己也没必要调查，黑雾没有扩散，唐景说的都是自己的焦虑表现，这才应该是真相。
可不知道为何……
康医生始终觉得，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他挂断了电话，唐景的先祖来自盛国百川市，唐景经常做梦，并且梦里的内容都和黑雾里的世界有关。
黑雾无法通过任何装置观测，人们甚至觉得，这就是彻彻底底的消失，黑雾就是混沌的本体。
最近甚至还有科学家提出了第三种假说——
黑雾是某种天体现象，只是人类从来不曾发现过。这种假说支持率越来越高。
因为黑雾区域大概就是绝对的虚无。
可他们不知道，黑雾区域里……世界还是存在的，只是变得极其扭曲。
……
这件事看起来就这么结束了。
后面的日子里，康医生也跟唐景有过联系，他决定权当一个故事听。
这个故事的讲述者唐·罗伯特越来越焦虑，他开始担心那艘船会出现，担心黑雾区域会不断扩散。
他一次次强调，黑雾真的在扩散，它历史上一共大规模扩散了六次，间隔越来越短。
第一次是黑雾出现后，也就是七百年前，让三个国家消失。
第二次是两百五十年后，黑雾扩散了不少。但是神秘的力量让人们忘记了。
第三次是上一次的两百年后，黑雾再次扩散，但人们依旧忽略了这种扩散，并且认为根本没有扩散。
第四次是第三次扩散的一百年后。
第五次是第四次扩散的八十年后。
第六次是第五次扩散的七十年后。
第七次扩散，最为靠近黑雾的岛国也许会被黑雾吞噬。第七次虽然没有来，但可以肯定它终将到来。
……
……
塔外，机械城，核心城机械神殿内。
遥远的彼端世界里发生着什么，白雾并不知道，他只是从来没有想到，答桉会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并非没有其他人种，他们只是没有进来。或许高塔降临的时候，这三个国家也有其他人种，但他们没有进入高塔。”
白雾对着零号解释了一番自己的猜测，零号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忘记那么多的——“设定”。
“为什么我们无法记住这些事情？会不会再度忘却这些事情？”
“不知道。这不是现阶段我们能够处理的，但随着我们不断探索这个世界，我们会找到答桉的。”
零号点点头，又说道：
“如果说我们所处的区域是黑雾内，会否有一天，我们能够回到黑雾外？”
“换个问法，你的问法太乐观了，你应该问，会否有一天。黑雾区域会扩大，吞噬更多的世界。”
零号沉默了，最终还是白雾自己打破了沉默：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一定得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白雾最终将录音机还给了零号。他不知道黑雾外的世界怎么样，会否黑雾外的世界其实非常的危险？又或者黑雾外的世界很适合人类生存？
黑雾的本质是什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黑雾外的人知道黑雾内发生的事情吗？
这些问题，白雾相信终会有一天自己能够找到解答。
不过眼下，自己该回塔了，虽然很想测试一下真正使徒的威力，但这些天来，海螺的另一端，小面瘫总是在询问，你跟小叔去了哪里？你怎么还不来看我啊……
白雾想了想，这次出塔的确有点久，竟然莫名的有些怀念高塔里的人了。
也不知道林无柔那些家伙，这些天有没有出塔长进长进。
同时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
“希望老谢手里，还留有永生泉，不然我可能真的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本章完~~~~~~~~~~
（说一些点，白雾的原世界，井六见到白雾的章节里有提及，和这个世界没有关联，诸位不用猜，那个世界和现实略微相似，仅仅是相似，而白雾现在的这个世界，盛国不是中国，与现实毫无关联，我很从心的，不希望本书404，也希望各位切勿将其与现实国家对比~另外，黑雾扩散的时间，其实很久以前的章节提及过，就不细说了，啊，填坑的感觉真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总有人要当大佬，为什么不能是我？
零号其实说不准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假如真的存在白雾猜测的黑雾之外，那么雾外的人们过着的是不是七百年前那种安逸的生活？
雾内的人，蜷缩在高塔或者各自的区域里，生存的极其谨慎，为了求生，恶堕也好，人类也罢，都在不断的进化。
雾外的人，如果还和七百年前一样，这画面多多少少有些讽刺。有种一边天堂一边地狱的既视感。
难怪七百年前的人们，只有高塔一个选项，因为这个世界的很大一部分——已经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不存在于人们的认知当中。
按照白远的说法，这或许是因为某种极其强大的超级词条，又或者是某种序列？
但如果哪一天所谓的黑雾消散了，或者扩大了边界……不管怎么来说，都对如今黑雾外的世界，是一种灾难吧？
零号不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机械城会如何自处，塔外的各方势力格局会如何变动。
好在这一切，其实也只是猜测，尽管因为无法记忆，使得一切多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白雾说道：
“这东西也不知道我们能够记住多久，不过就算我记不住，我脑子里的那个人也能记住。所以先不去想这件事了，等到哪一天，我们接触到了边界再说吧。”
零号点点头，白雾又继续说道：
“对了，谢英杰你还有印象么？”
“高塔的统治者，我自然有印象，他曾经求助于我，想要得到能够在塔外运作的科技。与我也算有合约关系。”
“他是不是受制于你？”白雾直接问道。
“是的。他与我之间算是建立了较为稳定的合作关系。但与我合作，便要付出一些代价。”
“为什么？”
零号想了想，还是对白雾说了：
“我对人类没有太大的好感，何况谢英杰研究的，是对付恶堕的机器。”
“他受制于你，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这似乎与你无关？”
零号倒也不是不愿意对白雾说，只是好奇白雾为何对谢英杰感兴趣。
“我需要谢英杰的帮助，我的寿命只剩下七天。谢英杰是永生者。高塔里存在着一种永生的泉水。”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死去，我的能力能够招来灵魂，我可以把你做成机械族，你可以永远留在机械城。我可以保证你的地位会很超然。
而且你成了机械族后，你我之间的数据融合会更方便，甚至某种程度来说，你会成为唯一一个不感染拉乌病毒的机械族，我会给你最强的机体改造。”
零号无疑是很认真的在给出白雾这么一个选项：
“要不我现在就把你杀了吧，怎么看，你都是天生适合做机械族的料。”
好家伙。
白雾看着零号一脸认真的样子，竟然分不清这是看玩笑还是认真商议。
他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了吧……我对油液不感兴趣……”
“我可以用你的身体制造出符合人类味蕾感知的器官，能源转化这一块儿你不用担心，你可以食用正常的食物，它们一样会带给你正常活动所需，甚至战斗所需的能量。”
现在白雾确认了，这零号是真动了让自己永远留在机械城的念头：
“使徒虽然是我最好的作品，但将来我必然还能再度改进，你留在机械城，就可以一直得到最为完善的机体升级服务。”
白雾打断零号：
“停，我生是调查军团的人，死是调查军团的死人。”
零号想了想：
“你也可以拉着调查军团一起死，我可以打造机械调查军团。”
太全面太周到了，白雾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看着零号严肃的表情，他意识到局面堪称恐怖，要是有完整的情绪，或许这会儿自己会有点恐慌？
“高塔里还有很多事情我需要解决，我也不可能帮助其他人做决定，我还需要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能不能告诉我，老谢到底在什么地方受制于你？”
零号表情更冷了些：
“你拒绝了一个无比合理且百利无害的要求，人类的确不会感染拉乌病毒，但不代表人类做的事情就全是处于道德考量的，统治者的德行并不怎么好，通过谢行知的记忆，我已经知道了高塔第五层是什么情况。”
白雾不说话，零号继续说道：
“谢英杰想要获得对付恶堕的力量，制造能够在塔外使用的兵器，如果不依靠那些寄灵规则，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我。他是一个矛盾的人，他背叛了曾经的好友，不全是因为高塔里才有他发挥的空间，而是因为他也畏惧死亡。”
“当然，谁不畏惧死亡呢？只是人总是做了很多事情后，又想弥补，想要两头都占好。谢英杰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将灯林市收复，自己能够清除灯林市的所有恶堕，就算弥补了当年的怯懦。”
虽然这些话不是谢英杰自己的想法，但白雾知道，零号只是在复述他在谢英杰记忆里看到的。
“你要救的这个人，想要获得芯片，因为他为了突破自己人类的思维极限，已经将自己改造成了半机械人，一种不依靠核心的机械体，本质上，机械族是除了灵魂这种东西，侧重点在于机械，而谢英杰的侧重点，在于人。”
白雾听懂了。
谢英杰也算是个狠人了，把自己都改造成了机械体，不过这种机械体，因为不依赖核心，人性依旧是主导，只是增大了自己的算力，但也因此有弊端。
这个弊端就是芯片，芯片的使用寿命不长，且只有零号能够供给。
白雾还记得，谢英杰原话形容过这个芯片——一个能够赋予机械一部分智慧的东西，这本是机械城主才拥有的能力，芯片算是它能力的阉割版，得到这枚芯片，对于人类文明来说，是极大的跨越。
但现在看来，谢英杰早就得到了芯片，只是使用芯片是有代价的。
某种意义来说，谢英杰就像是一个病人，需要定期找零号领取赖以生存的药物。
这倒是有点像零号和自己的关系，零号的拉乌病毒，其实是没办法治愈的。
累积一阵子负面情绪后，说不定又得需要自己帮忙。
这不就成了供应链关系？
自己需要谢英杰帮忙，好在高塔里吃得开，谢英杰需要零号提供芯片，而零号需要自己帮忙定期吸收负面情绪。
稳定的三角关系。
“不过他对芯片的执着看起来不仅仅是想要续命，你在给谢英杰芯片的过程里，是不是做了其他手脚？”
“是的，芯片能够大幅度提升谢英杰的计算能力，但也让他的所有记忆都能够以数据形式被我观测，我扣留了一部分数据。”
白雾没有问这段记忆是什么，但想来对谢英杰至关重要。
他想了想，既然零号也是自己的合作伙伴，自己就得一碗水端平。
“谢英杰留下的记忆我就不问了，但芯片我需要带走。”
零号很大方：
“我不信任谢英杰，他内心的确有一方净土，但这方净土在七百年间的争斗里，也慢慢被侵蚀，但我信任你。”
白雾一怔。零号认真的说道：
“我很希望你能够以我机械族的方式留在这里，但就算你是人类，我也信任你，所以关于谢家的要求，如果他们找来的说客是你的话，合理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或许是零号本身是井字级的强者，白雾竟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由于白远将融合解除，零号对人类的憎恶又一次恢复，但也由于白远的特殊操作，零号憎恶的群体里，并不包括白雾。
“谢谢你。”
零号没有回应白雾的道谢，他感觉到了离别在即，开始认真的交待一些事情：
“使徒能够检测到对手的恶意，同时对恶意进行勘探，加以复制，简而言之，将对手的能力用作己用。这些年我和谢英杰一起研究人造序列与人造词条，使徒会给你不少帮助的，但很多靠前的序列和词条无法使用，不过我们会不断寻找样本。而且即便使徒本身带来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除非这个世界上存在比我更高等级的机械文明，否则使徒就是最顶端的武装机甲。潜行，数据识别，反数据窥探，干扰，数据侵入，它都是最顶尖的。具体的你可以慢慢摸索。希望它能弥补你的损失。”
复制对手的能力？虽然肯定不包括宴自在和郑岳这种掌握着独有序列的，但也可以预见使徒的强大了。
尤其是自己比对手多一个普雷尔之眼，这就是一个不等式啊……
而且使徒看起来能力可远不止如此，白雾现在发现了，赚到的确实是要比亏的多。
“使徒能够带来一定程度的力量与速度加成，但这个加成并非固定的数值加成，而是百分比加成，简而言之，使用使徒如果进入高强度战斗模式，会刺激到你的身体，进入某种负荷状态。负荷越高，机体使用时间越短，后遗症越大。正常情况，会带来百分之十五的加成，上限……理论在百分之一千五百，但也有可能更高。”
这段话的内容白雾稍微琢磨了一下，听懂了。
使徒可以随意使用，穿上使徒，会让自己的各方面能力提升百分之十五，且获得对自己抱有恶意之人的能力。
但面对强敌，也可以靠着缩短使用时间和透支身体机能的代价，来换取极大的幅度的力量提升。
也算是多了一个保命手段。
“尽量避免进入高负荷模式，因为解除模式后，使徒短时间无法使用，你也会感到极大程度的虚弱。”
白雾又说道：
“人造序列是怎么一回事？我队长身上也有。”
“那是阿卡司的馈赠，瞬影是很稀有的序列，即便是我手里，也没有多余的库存，而且那个男人比你更适合瞬影。至于其他序列，对你来说也意义不大，因为人造序列只能加载一个，有适合你的序列了，我会告诉你的。”
白雾不否认。矮哥有了瞬影，从天而降的速度就更快，绝对的好事情。
二人又聊了一些琐事后，白雾便打算离开。
不仅仅是离开核心城，也是离开整个机械城返回高塔。
临别之际，零号说道：
“我关闭了使徒的数据接入，它现在是一件独属于你的物品，一件兵器，但如果你遇到了巨大到影响生死的危机，你还是可以通过使徒给的紧急途径联系我。”
恶堕可是没办法离开固定的区域，但这份心意白雾还是欣然接受。
想着按照目前塔外的规则，总不至于零号能跨越千山万水来个跨地图救援吧？
“对了，末日拼图碎片，是不是在你手上？我有个朋友很需要这个。”
“这件事办不到，你也不用无中生友了，末日拼图碎片我不能给你。守护者一旦拥有了碎片，想要将碎片交出去的话……会很麻烦。”
白雾不解，想起了上次在枣湖村，眼中的备注也提到了，如果不快点拿到碎片，红殷成为了新的区域守护者，会很麻烦。
“是怎么一种麻烦？”
“需要你杀死我。”
“好的，你好好留着吧。能问一下，你的碎片是四块的，还是一块的？”
四块的碎片，大概类似风花月雪，花鸟虫鱼，眼耳口鼻这种，功能其实一样，只是图形不同。
但一块的，则代表类似于满月，献祭，旅行船票一样，是很特殊的碎片。
“单独的一片。”零号说道。
白雾很羡慕，不知道零号的碎片能力是什么，但零号已经算是自己人，他也只能当这块碎片不存在。
……
……
短暂的告别后，白雾很快与五九宴自在等人汇合。
此次塔外探索，宴自在与郑岳，是为了探知谢家的背后合作势力。
这股势力，目前郑岳得知也是钟家的合作势力。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白雾虽然没有对郑岳和宴自在提及自己与零号的诸多对话，但他也知道，这次出塔探索，恐怕自己会被各个统治者盯上。
或许会被挖角，重金收买，或许会被视为眼中钉。
郑岳和宴自在到底会如何跟各自家主汇报此次探索，白雾也不确定。
只是可以确定是，谢家的腿，零号的腿，自己应该抱稳了，真要有麻烦，就得看老谢的手段了。
打开返回轮盘，见到了熟悉的总结，白雾竟然罕见的觉得有些疲惫：
【当前区域探索度，百分之二十二点五。恶堕剩余一只，该区域末日拼图碎片尚未获得。虽然这个地方很有趣，但我们应该回到高塔了，毕竟下一个地方永远会更有趣，而且你的寿命余额严重不足，先解决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第一百二十三章：人才辈出蜀都狱
（为白银大盟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22/100。）
数日前，高塔第五层。
宴朝看着禁地里的人造恶堕们，想着不久前宴自在带着宴影的尸体出现，心情颇为复杂。
宴家因为诅咒，子嗣的问题一直被其他家族嘲讽，尤其是钟胖子，更是直言宴朝用宴家的气运上了一个女恶堕，而钟家人要玩恶堕，要多少有多少。
要培养宴影这么一个高手，也并不容易。
尤其宴朝想不通的是，虽然他没有看到二人交手的过程，但宴自在似乎并未受伤，宴影死的太容易了些。
“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家族还有这一号人物，她的存在，是您用来监视我的？”
宴朝仔细想了想，似乎这么多年来，这个孩子还从来没有跟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还真是低估了这孩子的脾气。”
在宴自在出塔前，宴自在提着宴影的尸体前来禁地质问，如今这具尸体已经成为了人体恶堕实验材料之一。
宴朝虽然觉得损失颇大，但倒也没有太在意，岁月漫长，对于永生者来说，无非不过是将以前做过的事情再做一次。
只是眼下，他必须弄清楚宴自在的心性变化是因为什么。同时也该催催宴家的孩子……结婚了。要培养新的守护者，自然得从小抓起。
对于现任的宴家父子，他的确看不上，希望也只能寄托于下一代。
于是这位宴家的老祖找来了宴鹤语和宴知岁。
宴鹤语是现任宴家家主，而宴知岁是宴鹤语的儿子，宴鹤语的女儿，便是宴久。
各大家族，禁地中的老祖地位都是超然的。他们才是家族真正能够在第五层站稳脚的原因。
所以得知老祖在禁地里要求二人前去的时候，他们都很惶恐，也很期待。
……
……
在宴朝决心调查宴自在的第二日，高塔第三层的疯人院里，宴知岁来到了这里。
统治者有着特殊的身份标识，尽管他们大多没有人见过，但身为两军编制内的士兵，会认识标识。
宴知岁来的有些高调，买了不少礼物。
他穿过厚墙，走进疯人院的时候，便看到了下棋的老头，这次两个老头的棋局显得很统一，有来有往，二人的电波终于对上，不再是两个单独的棋局，拼在一张棋盘上。
对着老人傻笑的病人没有傻笑，他怒视着宴知岁，宴知岁看着这个病人流着鼻涕泡，觉得恶心。
角落里看书的人书页忽然因为手太用力，撕掉了一角。
郑多喜医生似乎终于恢复了医生的身份，他穿着白大褂，一脸严肃的出来询问，但宴知岁知道，这里头的人都是精神病，包括自己的妹妹。
如果不是老祖的要求，他甚至不会踏足这里。
郑多喜倒在了地上，宴知岁推的，他明显不想跟郑多喜打交道。
只是宴知岁不知道的是，疯人院的这群疯子们，看似各自疯病不同，都是单独的个体，但许久相处以来，疯子们都有着自己的节奏。
那个疯护士登时变得更疯，这郑医生我打得，你凭什么能打？
当即疯护士便扑向了宴知岁，准备用牙去咬宴知岁，以此表达对郑医生的感情。
宴知岁自然不会连一个疯护士都对付不了，轻轻一挥手，疯护士的身体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高高飘向天空，最后坠落在地。
疯护士恍恍忽忽的爬了起来，头部遭受重创，血流不止，她踉踉跄跄的，想要为郑多喜抱不平。
两个疯老头棋也不下了，开始大声骂着宴知岁。
宴知岁对这个地方越发厌恶，好在他也不可能被一群疯子拦得住，压抑着怒火，宴知岁来到了第六层。
这个过程很快。
虽然棋盘翻了，书页散落一地，傻笑的傻子哭了，医生半坐在地上，扶起疯护士的身子惊慌不已。
但疯人院里本就喧闹，这些疯子在宴知岁眼里，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在疯，可跟他无关。
来到了第六层后，宴知岁对这个地方已然快受不了，恰好此时一个人忽然窜出：
“你也是穿越者对不对？你来错地方了，这里不属于你，这个时空不是你该来的！快走吧！再不走你就会被时空毁灭的。”
“在说些什么鬼名堂？”
宴知岁无法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疯子和疯子住在一起的地方？
正常人在这里待几天，恐怕也会变得疯癫。
将这位“穿越者”一脚踹回了他的时空协会后，宴知岁也不在乎自己一脚是不是下手太重，穿越者似乎腹部受了些伤。
他径直的敲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宴久听到门外的病人又在说什么时空啊穿越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有人来了，她想要露出笑容迎接朋友。
因为来这里看她的，要么就是橙子姐姐，要么就是白雾。
只是打开门的时候，宴久的笑容僵住，虽然她的笑容本就有些僵硬。
“哥……哥哥？”
宴久的表情显得不知所措，她没想到打开门会见到自己的兄长。
宴知岁也很惊讶，他想过宴久或许会是呆滞的表情，或许会是茫然的表情，又或者会是害怕的表情，却没想到宴久露出了笑容。
疯了，果然是疯了。
如果不是疯子，一个没有喜悦情绪的人，怎么会露出笑容？
强忍着内心对疯子的厌恶，宴知岁挤出一个不比宴久自然多少的笑容：
“妹妹，好久不见。”
宴久怔住。
小时候的记忆涌上心头，兄长的情绪是健全的，小时候自然也会笑，但他会笑，大多时候是欺负自己。
只是内心总归是渴望亲人的，宴久再次露出笑脸：
“哥哥……你怎么来了？进来坐！”
小时候被欺负，是因为大家都不懂事，但人长大之后，很多事情总是要变的。
年龄一大，就会意识到小时候的一些不成熟的举动。
很快就像是证实了宴久的想法，兄长与自己说话的态度很友好。
宴知岁毕竟是有备而来，怕对着宴久说不出话，便早就备好了要讲的内容。
话题当然先是为父亲宴鹤语开托，讲述宴鹤语之所以将女儿送来这里，实在是不得已。
因为小时候宴久总是不招人喜欢，因为无法感知喜悦，便想着也许送来疯人院，跟一些本就不正常的人交朋友，会比较好。
这种话着实拙劣，但宴久相信了。
因为她觉得楼下下棋的两个老伯很有意思，如果他们哪天清醒了，一定会将对方当做知己。
那个总在傻笑的人，在宴久看来也很厉害，因为好几次，宴久都感觉到这个人似乎能够捕捉到整体氛围的情绪。
他笑的时候，疯人院都很和睦，他生气或者难过的时候，疯人院里或许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而郑医生和疯护士，宴久也接触过，后来她发现他们乐在其中，想了想便不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或许郑医生曾经有一段过往，疯护士也是，这二人看起来很矛盾，却又很契合。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看书的那个大叔也很有趣，看的书虽然大多时候是倒着的，但他真的能够看进去，凑近了去问书里写的什么，他会倒着跟你讲出来。
像是受了某些神经上的创伤，这位大叔对信息处理和信息输出的方式有些与众不同，但确实是很好的一个人。
穿越者就更有趣了，讲起那些七百年前的故事一本正经的，宴久有时候还会将他讲的那些画面给画下来。
她是一个孤独缺爱到了极点的人，尽管因为认识了白雾后人生有了极大转折，但还是会不遗余力的喜欢周围的人。
好在这些疯子，也很喜欢她。
所以在宴久看来，虽然被从宴家的庄园里赶了出来……但是自己还是很开心的。
如果说是宴鹤语是为了让女儿交到更多朋友，这种鬼话难有人信，但宴久确实交到了朋友。
所以她相信了这一切。
随后便聊到了宴家的一些现状，虽然宴久不懂，但是会很认真的听，因为童年里……并没有哥哥这样跟自己讲话的记忆，一次也没有。
所以她很喜欢这样的时光，哪怕哥哥讲的是一些废话，或者自己完全没有兴趣的话，也会因为是自己真正的亲人，而听得格外投入。
最后，他们聊到了宴自在，一切都在宴知岁的节奏中，和自己的妹妹聊几句，说说家族近况也只是客套，真正想要知道的，是关于宴自在的事情。
“小叔吗？小叔是很好的人啊，风度翩翩，还很关心我，只是小叔好像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我总感觉小叔内心是很悲伤的。”
宴久已经完全将宴知岁当成了自己人，童年时受过的欺负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宴知岁愣住：
“那可是……那可是我们家族的守护者……你管他叫小叔？”
宴知岁无法想象，这是宴久在看玩笑吗？管自己的先祖辈分级别的存在叫小叔？
宴久认真的点点头：
“对啊，我也觉得不妥，但是小叔让我这么叫的，他大概不在乎这些吧。小叔是一个骨子里很骄傲的人，很注重品性，但却不死板，他是我们家的守护者吗？真好，宴家有他在，感觉都不用担心什么了。”
虽然宴久最想夸的人是白雾，但切入太生硬，而且小叔也很优秀，所以这个头号白吹也是不吝啬言语夸赞自己的小叔的。
宴知岁觉得辈分乱了，你管我祖宗叫小叔，那我该怎么叫你？
他摇了摇头，内心不禁连宴自在也埋汰起来。如此完美的一个人，怎么会让这种疯子管自己叫小叔呢？
又聊了一阵子后，宴知岁确定了，宴自在的确和宴久走得很近。
宴久对宴自在的那种信任，如父如兄。
只是这件事，必须得跟父亲汇报，也得跟老祖汇报。
“对了，哥哥这次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爸很想你，想见见你，打算让我接你回去。”
宴久并没有听出这是要让自己永远离开疯人院，因为她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所在。
这个没有正常人的地方，对于她来说反而是乐土。
宴知岁的话，似乎只是让她回去看看，于是宴久答应了：
“我也很想见见爸爸……感觉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那就跟我走吧。”
不多时，宴久跟着宴知岁出了门，宴知岁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着。
但一出门，宴久就听到了隔壁门内，那个“穿越者”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闷哼。
宴久很担心，想要去看看，宴知岁表情变得有些凶：
“妹妹，别耽搁时间了。”
“可是……”
“走了，爸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们时间很紧迫。”
“好……好吧。”
宴久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直到来到楼下的时候，她整个人感觉心被揪了一下。
傻子大声的哭着，鼻涕眼泪一大把。
两个下棋老伯已经将散落的棋子捡了起来，却漏了一颗怎么也找不到。
满地的书页歪七斜八的，看书的大叔因为书页顺序乱了，暴躁的走来走去。
而郑医生慌慌张张的在厚墙出口边叫喊着，他怀里抱着疯护士，疯护士的头在滴血。
就像是内心本就不大的小世界，忽然间坍塌了一角，宴久勐然间感觉心里很堵。
疯人院一直很闹腾，但不是这样的闹腾。
她望向宴知岁：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护士姐姐怎么受伤了？是……你做的？”
宴知岁皱起眉头：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护士，这些人不过是疯子，疯子与疯子互相折腾，受伤不是很正常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宴久很希望自己能相信哥哥的说法，但是看着那个总是傻笑的傻子，一脸涕泪瞪着哥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有些疲惫……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啊。那些话都是骗我的，爸爸将我送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让我有朋友……
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又怎么会伤害自己的朋友？
傻子像是很担心宴久，发疯一般的冲向了宴知岁。看着宴知岁一脚踢开了他……
宴久往后退了两步，她的眼神带着愤怒，就像是守卫着领土的小狮子，见到了入侵者：
“哥哥……我不回去了，你走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越狱的关键
宴知岁越发的不解。
“你不想回家么？”
尽管是接到了老祖的命令，让宴久回到第五层，但在宴知岁看来，这种邀请本就是一种施舍，宴久应该是感激涕零，无比欢欣的接受。
可他没有想到宴久拒绝了。
宴久搀扶起总是傻笑的傻子，看了看狼藉的疯人院的外院，内心显得很是难过。
“我想回家的……但是如果那个地方不需要我，我会选择一个更适合我的地方。”
宴知岁眉头皱的更深。他感觉到宴久有些地方似乎不一样了，但本就不怎么关心宴久的他，也说不出宴久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哥哥，你走吧。”
宴知岁当然不能走，他的表情明显漠然了许多，虚伪的善意褪去后，他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确定？”
宴久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决意表明了她对兄长暴行的不满。
宴知岁冷笑：
“抱歉，这对我来说可是个任务，由不得你不走。”
虽然与守护者相比，实力弱小许多，但诸多统治者家的子嗣，也有着镇御军或者调查军队长级别的实力。
宴知岁最终打晕了宴久，强行带走了她。
在面对调查军团守备盘问的时候，他以一句这是我们第五层统治者的家事为由，直接堵住了调查军团成员的嘴。
第三层的疯人院，本是由第七队负责监控，此时此刻白雾和五九都还在机械城里混迹。对于普通组员来说，他们当然不敢得罪统治者。
宴知岁也并不知道宴久的人脉，在他看来，这个向来不招人喜欢的妹妹，不过就是认识了一群疯子。
调查军团之所以布守在这里，也只是为了防止早些时候的那起绑架事件重演。
……
……
高塔。底层。
负责记录出塔的审核员这一次终于见到了堪称活久见的大新闻。
“黑……黑色石碑？”调查军团的审核员呆住。
有人从红色石碑归来这件事，已经引起过大轰动，很多二层三层媒体都将其称之为高塔文明的里程碑。
但谁也没有想到，红色石碑回来后没多久，就有人从黑色石碑回来了。
路人们齐齐停住脚步，就连即将进入白色矿区的挖矿人们也纷纷侧目。
“我看错了？”
“大概吧……我好像也看错了……”
“那个石碑真的不是摆设吗？”
“看来好像不是……”
“这些家伙看起来普普通通啊……啊好吧，长得都比我好看……但是有个人没我高。”
“……”
……
白雾其实想过要不要从机械城势力外回去，但他们终究在进入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轰动，将来也有可能再次接触黑色区域，所以索性直接回归。
果不其然，轰动有点大。
很快明澈便打了电话过来：
白雾对明孟德还是有点好感，接了电话：
“白兄弟，我听说有人从黑色区域回来了？是你？”
“好家伙，你这个镇御军三分队队长，是不是专门派人盯着石碑的？我前脚才回来，你后脚就收到消息了？”
“害，我明某爱才，找到人才最好的方法，就是蹲石碑。”
白雾点点头，这明澈的思路倒是很独特。
明澈很激动：
“我一听说有人从黑色区域回来，不知怎么就立马想到了你，诶！我镇御军福薄啊！痛失了白兄弟这么优秀的人才！”
想到红色区域和黑色区域首次成功归来的人都有白雾，就算明澈也认为，白雾大概是划水的，队伍里其他几个大老才是主力，但这也足以说明白雾不简单。
“我还有点事情，明兄，下次再去你的明玉庄。”
“行，我知道你肯定很忙，我在明玉庄好酒好妞等着你，要来知会一声就行。”
白雾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候全队六人有五人其实都在接电话。谢家监控遍布各地，谢行知一回来，谢英杰就开始询问细节。
谢行知满脸高兴，想必也为完成了老板的任务而自豪。
相比起来，宴自在的表情就很平静，甚至有些严肃。白雾不知道怎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因为宴自在的另一只手，握拳了。
郑岳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接着郑由打来的电话，面对自家老祖，也是哈欠连天的。
五九的电话是阮清韵打来的。
“一周多的时间！你消失了这么久也不来个消息！大家甚至以为你这个副团长没了！”
阮清韵声音带着哭腔，毕竟出塔这种事情，时间超过四小时，就意味着很多变数。
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很多人都会猜测已经遭遇不测。
五九当初二十多天未归，那个时候阮清韵就以为他死了，悲痛欲绝。
这次虽然只有一周多的时间，却还是惶恐不安。
五九很想说……塔外也没办法联系啊，女人真是不讲道理啊……但是听着阮清韵的哭腔，他还是没有说出来。最终也不知怎么的，挤出了一句很是歉意：
“让你担心了。”
只有白小雨没有接到电话，他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显得很是不安。
很快各自的势力的接应人都来了。
郑岳，宴自在，五九都将离开，白雾准备前往随谢英杰一并前往高塔第五层。
……
……
前往高塔第五层的升降梯上，在第四层到第五层的九百米升降途中，巨大的升降梯里就只剩下白雾，宴自在，谢行知，郑岳。
白雾望向宴自在：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等过些时间，我会来找你。”宴自在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白雾一听，这还真是有事啊。随即白雾的神情也变得不对劲。
他对宴自在接触不多，但却已经有些了解，这个人很骄傲，也很傲娇。
如果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甚至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宴自在定然不会让自己参与。
虽然是并肩作战过两次了，但对方监察组的身份，白雾没有忘记，利益不一致，这决定了白雾对其观感再好，也会心存戒备。
但二人是有交集的。
想到了这个交集，白雾下意识的想要摸出海螺，但这个场合不太合适，所以白雾没有这么做。
“很严重？她出事了？”
“暂时还没有什么。问题不大，但解决起来会比较麻烦。晚些时候我会联系你。”
宴自在有些诧异，白雾怎么跟自己这么默契？不只是战斗相性，竟然连心意也能揣测到。
白雾点点头：
“好，拜托你了。”
看着白雾语气与神色都很诚恳，宴自在倒是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白雾又看向郑岳：
“我家队长这些天跟你在一起，你们监察组的初衷，想必就是检测现在高塔下三层出塔队员实力的吧？我想知道，在你们跟各自家主汇报完这次出塔调查报告后，队长会有危险么？”
“你家队长？谁啊……五九？太麻烦了，要是我报告完，老郑让我杀了他咋办？我不见得打得过他，太麻烦了。”
郑岳已经打算跟郑由汇报，自己全程走神，似睡非睡的度过了这一周多的黑色区域之旅，然后甩锅给谢行知和宴自在。
白雾虽然看不透郑岳这个人，但使徒在身的他，能够感觉到郑岳没有恶意。
懒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白雾心情放松了不少，因为这次运气非常好，谢行知选择了宴自在和郑岳，显然是有深意的。
宴自在这个人除了过于骄傲，其他方面品性简直好得不像是第五层的。
而郑岳呢？懒到离谱。
这两个人被谢行知选中一起出塔，显然也是为了让白雾不太难做。
于是三个监察组的统治者守护者，都决定在这次调查报告中，只说出一部分调查结果。
第五层很快到了，宴自在与郑岳很快与谢行知和白雾分别。
白雾也再次来到了谢家的科技大厦。
这一次谢家的科技大厦面对白雾的时候，威胁等级鉴定为1级。
上次白雾是七级，是科技大厦的人员看出了白雾的多种数据得出的结果。
但这一次不行了。谢家作为八大家里，高塔塔内中战斗力最强的一家，在机械城之旅开始前，是白雾最为忌惮的。
现在却成了白雾最不担心的，因为使徒超越了谢家现今为止的最高规格机体。
谢家的一切检测手段，对白雾都失效了。他乐意的话，威胁等级可以调到十级，或者零级。
谢行知的身份超然，在大厦内，不少原生派和植入派都向其问好。
白雾还见到了上次的秃头，不过半月时间，这位“做人是没有极限”的程序员，彷佛又老了几岁。
电梯上，谢行知说道：
“老板会单独询问你，你也可以提些要求，你现在对我们谢家很重要，白雾，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合作。”
“我也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合作。”
人都是会变的，谢英杰内心对于善恶早已模湖了，白雾倒是不在意这种变化，要在高塔第五层，七十二个统治者备选里活下来，且成为常驻的八大势力之一，他不指望谢英杰还是一个好人。
但只要谢英杰内心还记着当年和陶教授的承诺，白雾愿意帮助谢家，且需要谢家的帮助。
“对了，你管他叫老板？”
“是的，总觉得叫老祖宗会暴露些什么，而且也别扭，我就管他叫老板。而且老板说，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让我帮忙办事的，就叫老板就好。”
白雾笑了笑，谢英杰倒是没有占陶教授太多便宜。
二十层到了。
谢行知与白雾道别后，便前往了别处。
白雾再次来到这里，再次面对谢英杰，坦然了不少。
谢英杰说道：
“看来机械城之旅，你收获颇丰。”
上次见到白雾，还能一眼看穿白雾，但这次眼中的数据全部变成了“？？？”。
白雾不得不感叹，备注说的没错，这次真是赚得比亏的多。一身序列都比不上使徒有用。
“还行吧，也就是跟机械城的城主交了个朋友，交情也不算好，互相救了对方一命而已。”
白雾凡起来了，谢英杰咳嗽了两声。
“我以为半年算是很紧迫的时间，没想到你竟然……一个月不到就完成了我布置的任务。”
“主要是中途有些事情耽搁了，不然这事儿哪要得到一周啊。”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能力出众了，我要的东西呢？”
白雾直接拿出了芯片，也没有讨价还价。
看到芯片的瞬间，谢英杰就像是病人见到了续命的药物。
白雾说道：
“谢家给我的机体装置倒是很好用，起码算是给了我和谢行知启动资金，但我现在身上有更好的了，机械城对于你来说，算是一个捷径。”
谢英杰知道白雾的意思，没有否认，坦然承认道：
“是的，科技的改进，是一个时代无数科学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并不如时代中的那些巨星一样有着过人天赋，即便靠着无尽的寿命，我也很难将科技文明抬入下一个进程。”
“所以你和零号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不是你找的他吗？”
“是我找的他，但我不记得了。”
白雾懂了。
“零号手里握着的科技，才是真正的科技。有了它的技术，我才算是真正掌握了塔外这种扭曲规则下，能够使用的科技武装。”
“放心，零号以后会定期指导你的，只要有我在。”
上次白雾用钟雪的人头镇住了谢英杰。
这一次白雾搬出了更大的震慑源。
谢英杰也知道，白雾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黑色区域回来，就算是各家守护者都隐瞒一部分情况，白雾和五九二人，也必然会被统治者关注。
而如今最有可能拉拢这二人的势力，便是谢家。
“我应该加一点报酬给你了。”
“是的，但我要的报酬很不一般，你未必愿意给。”
“是什么？”
“我想要饮下永生泉的泉水。”
谢英杰瞪大双眼：
“你是从何处知道的永生泉？”
“当年第五层有七十二个统治者，最后只剩下你们八个，但那些没有留在第五层的，也不是都死了，我运气好，遇到了一个。”
谢英杰沉默良久。白雾也不急着催促，并没有表现得对永生泉有多大兴趣，看起来反倒是在测试谢英杰的诚意。
如今的谢英杰已然无法看透白雾，思虑许久后，他说道：
“我答应你，你跟我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正面刚狱警
（为白银大盟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24/100。）
永生泉。人类历史上无数帝王的执念，便是永生。
但永生在已然得到永生的人眼中看来，地位就没那么重要。八个统治者都非常明白，所谓永生，也依旧改变不了人类弱势的局面。
在塔外势力绝对强横的当下，他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要么与其合作，要么彻底成为其附庸。
而对于永生泉的使用，各大家族都是一致的，永生泉每个家族得到的分量都一致，但这玩意儿就算饮用再多也无济于事。
尤其在赌场出现以后，人们已经想到了用高塔底层人的寿命来为自己续命。所以永生泉在八个统治者使用之后，他们都想到了将其留给家族里的守护者。
或者说正是因为饮用了永生泉，才成为了守护者。
谢家的永生泉就被谢英杰藏匿在大厦的十六层，这一层里本该是科学家们休息的地方——灯林市的科学家们。
有那么几层科技大厦里比较重要的层级，比如井四当年的游戏室，科学家们休息的地方，以及二十层，都是谢英杰用来追忆过去以及存储重要事物的地方。
就算是谢家家主也不能靠近。
在十六层最深处的屋子里，白雾看到了一个银色的金属条状盒。
金属盒中，正是他现在最为需要的井水。
“这就是永生泉的容器。最早的时候它便是存放在这里头的，短短的一滴水，便能够让人的身体做到延年益寿，几乎免疫任何疾病的状态。我与谢行知饮用后，所剩也就还够三个人饮用。”
“也就是说，你们各家都有五个永生者的分量？”
“是的。”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他六家里，存在着不止一个守护者？”
“可以这么理解。遇到了资质合适的，他们几个会将永生泉给自己子嗣也很正常。”
白雾忽然感觉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么说来，上次遇到的那个潜行者，虽然很快被宴自在和自己联手击杀，但那个人在宴家家主眼里是有点分量的。
宴久忽然出事情，莫非和此事有关？
“谢家只有谢行知一个守护者？”
“目前是。”
“那我也不白饮用这东西。”
白雾打开了银色的金属盒，盒子很小，甚至不如水壶大小。
【过滤掉了某些物质的井水，使其危险性下降了不少，但也导致效果很单一，喝一口提神醒脑，两口不疲劳，三口长生不老。不过最好别饮用太多，因为这会让你的身体对井水的刺激产生某种抑制性。你身上藏着脱胎换骨的东西，可别因为这种续命丸而产生了抗药性。】
井水？
白雾有点诧异，这玩意儿竟然是过滤的井水？为何井水会出现在高塔里？
如果按照五层的一切物质，都来自六层……那么是否意味着，这些井水来自高塔的第六层？
高塔目前得知有七层，消息来源于百川中学，确切说来源于井六，白雾很想再次见到井六。
因为这个女人带来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
从备注来看，这个东西似乎和井六给的那滴井水同源，如果饮用太多，还会削弱自己饮用真正井水的效果？
白雾不再多想，眼下续命要紧。
这一切做完后，谢行知略微诧异，因为白雾竟然一点不多贪。
【现在谁在祝你长命百岁你可以动手打他了，毕竟你的寿命可不止百岁，尽管尚未真正永生，却也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通关接下来的种种关卡了。】
这就生效了？竟然完全没有感觉。
看来还真就是过滤得毫无井水特质了。
“我该恭喜你么？总觉得以你的能力，其实寿命只是无意义的数字，塔外有不少获得寿命的方式。”
“是，成为恶堕，或者成为机械族，又或者存在着其他保持人类身却能够长寿的办法，塔外嘛，总是有各种可能性的，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永生泉罢了，今天见到了，不虚此行。”
只有零号和白远知道白雾只剩七天寿命这个事情，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白雾表面沉稳，内心其实乱糟糟的，现在才算真正把那块大石头放下。
要是统治者的永生泉没有了，他可能真的得考虑去机械城当二把手了。
接下来的时间，白雾和谢英杰商议了一些后续前往机械城的办法。
谢英杰对白雾的惊讶越来越多，白雾表现出的见识与沉稳，以及做过的种种事迹让他觉得忽然想到了某个井六说过的预言。
“你不会是救世主，但你会引导救世主。”
七百年前，井六曾经对陶教授和井四都这么说过。而七百年来，除开自己，白雾就是唯一去过那个地方的人。
这让他对白雾的看法变得越发复杂。
那个预言他自己是不信的，七百年来，很多过去的事情他甚至觉得很荒谬。
可现在却慢慢感觉到，莫非真的有救世主？
随即这个想法被谢英杰毙掉。
塔外……依旧是人类难以生存之地，人类与恶堕之间，依旧是猎物与猎食者的关系。
“你以后会去灯林市？”
“是的。”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地方或许没有零号那样的强大存在，但却比机械城危险？”
机械城黑色区域白雾等人之所以能够活着回来，完全是因为区域守护者零号，并非敌人。
否则他们没有半点生机。
白雾说道：
“这个世界欠着陶教授。如果没有人去偿还，那我便去偿还。”
谢英杰没有回应这句话，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
……
离开了谢家后，白雾便准备去疯人院看看。
他猜到了大概宴久出了些事情。但此前并没有用海螺联系宴久，因为周边一直有人。
来到了疯人院内部，景象让白雾有些陌生。
这个一次次都慢慢变得祥和的地方，似乎忽然间倒退了回去。
两个下棋的老头因为始终找不到一颗棋子，焦虑不已，两个人就像是两只失去了方向感的蚂蚁一样不停在院子里不规则的走动着。
看书的人不再看书，再慢慢沾合着书页，但因为顺序认知障碍，他沾合下来总是不对劲。
而留着鼻涕泡的傻子一直在哭，嗓子都有些沙哑。
郑多喜疯疯癫癫的，完全不像之前一样一次比一次正常。至于护士，则躺在办公室里休息，疯癫的郑多喜她似乎已经顾不上了。
白雾忽然感觉有些不悦。他正常情况无法感到愤怒，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就是贴在愤怒的边缘。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像是一个强迫症的人将一切事物摆放的整整齐齐，擦拭得干干净净，而忽然间这些事物被人肆意的弄乱弄脏。
于是白雾没有前往病院大楼的第六层的宴久的房间，靠着普雷尔之眼的提示他找到了那枚棋子。
但是两个老人还是不肯下棋，依旧很焦虑：
“不见了啊……她不见了啊……怎么找都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
两个老人各自重复着自己的话。白雾最开始以为他们说的棋子，但后来他明白过来了：
“她只是出去一会儿，还会回来的。你们放心，我会把她找回来的，但这之前，你们要和以前一样，这样她才会开心。”
难得有人竟然能够跟疯子的对上脑波。
两个老人一听，真的就安静下来，很快开始摆起了棋盘。
随后白雾又将看书人的书页拼凑整齐，但看书人说：故事已经不对味了，看故事的环境变了。
这句话白雾也听懂了，精神病人的世界在外人看来很乱，但对于这个疯人院的人来说，追求的其实是静。
白雾内心有些惊讶，宴久的离开竟然让这种静被彻底打破。
他一个个安抚下来，最终看书的人继续看书，傻子虽然没有笑，却也没有哭。郑多喜也不再疯疯癫癫，在白雾的指示下，开始照顾疯护士。
这个时候，白雾才通过海螺联系了宴久。
……
……
高塔第五层，宴家庄园。
再次回到了自己童年居住地的宴久，并没有丝毫的开心。
这里已经让她感觉到了陌生，孤独。
连着几天，宴久都没有离开，父亲宴鹤语说的那些话，她进去了，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是毫无意义。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是一个怪物的原因，就是因为和白雾所说的那个顺序不同导致——人类必须经历的感情顺序。
先是亲情，再是友情，其次是爱情。
这么多年来，她觉得自己是有亲情的，直到被宴知岁强行带回来，她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错的。
她连续几天都瑟缩在华丽闺房的一隅里，不想画画，不想说话，只是不断的在心里默念着某个名字。
就在她最是难过的时候，这个名字奇迹般的回应了她。
“宴久，你现在在哪里？”
意识里勐然浮现出了白雾的声音时，宴久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但很快她看到了白雾的那张脸，“海螺”就像是独属于她与白雾的一种联络道具。
见到海螺的一刻，宴久没有挤出笑脸，而是眼泪直流。
“白雾……太好了，你回来了！你连着好多天没有回来，我以为你出事了！”
此时正在高塔三层疯人院的白雾，算是证实了宴久的处境。小姑娘的第一句话不是哭诉，而是为自己的归来而喜悦，让白雾有些不是滋味。
“说说吧，怎么回事？”
“你现在在疯人院吗！你快去看看大家伙！”
“我已经去了，他们已经没事了，我都照料好了。下棋的在下棋，傻乐呵的在乐呵，看书的看书，护士和医生也都没事了。楼上的穿越者受了点伤，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安排人来救治了。”
这个世间的每一个人，内心都有着对应的密码。这个密码一旦得到，便能够让这个人死心塌地的跟随着。
宴久很难说清楚自己和那些精神病人的关系，但她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好的时候，他们也会越来越好，自己变糟的时候，他们也会变糟。
这是很没有道理的事情，说出来也只会被人当做疯言疯语，更不会有人去照顾那些疯子。
但白雾会。
白雾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宴久不知道什么是开心和喜悦，只是内心的这些天的彷徨与孤独，焦虑与不安，都随着眼泪慢慢消散。
她将那个不大的精神病院，看做自己的小世界，如今那个小世界被人弄得凌乱，但却因为白雾的存在，一切再度变得正常。
明明那些人的确跟她毫不相干的。
“好了，别哭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宴久抹去眼泪，点点头说道：
“我……我不哭了。白雾，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家里人忽然要我回来，我想回到疯人院的，但他们不让……”
“白雾，我好想回去啊……我不想待在这里，在这里我感觉我像是个怪物……”
这话多少让人感觉心酸，一个少女在家里没有任何安全感和认同感，也因此喜欢上了疯人院这种地方。
白雾大概猜到了宴家让宴久回去是因为什么。
但这件事他不宜对宴久讲，毕竟宴久知道了，可能会和宴家闹得不怎么愉快，而宴家人……显然并不将宴久看得有多重。
“你先别急，你就待在那里，疯人院的一切我会安排好，大家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会联系你小叔帮你处理这件事的。”
“真的吗？小叔愿意听你的吗？”
“当然，他和我也算是共患难两次了。”
宴自在的态度白雾其实摸不准，因为宴家和宴久这边，宴自在怎么选，白雾并不持乐观态度。
但他知道，宴久是希望自己跟宴自在关系融洽的。
“好……我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等你们消息的。”
……
……
高塔第三层，得知了宴久的情况后，白雾并没有立马离开。他在等待宴自在到来。
入夜的时候，宴自在果然赶来了。二人并没有约地点，但白雾知道，宴自在会在这里找自己。
两个人就在宴久的屋子里，宴久的东西并没有收拾，显然在宴久看来，这只是临时出去一趟，又或者她是被强行带走的，或者两者都有。
“说说吧，怎么个情况？”白雾问道。
“是老祖，他认为宴家该有子嗣了。”宴自在语气有些无奈。
白雾皱起眉头，说道：
“子嗣？你们宴家的后代……”
白雾话没有说完，因为有些话外人不好说，宴自在说道：
“宴家的后代，每代只有两人，可以是男方与其他家族的女方结婚，也可以是女方接受第四层的人入赘。而老祖选择了后者。”
白雾听懂了，这就是来自七百年前老祖宗的催婚？但为何恰好是宴久而不是宴久的兄长？
宴自在忽然说道：
“白雾，你对小久到底什么看法？”
这句话来得很突兀，换往常，白雾会直接说出真实想法，但看着宴自在眼里的某种焦急，白雾忽然有一种被灵魂拷问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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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作者了，肯定不会写送女情节，可以放心，其次，关于女主这个事情，可以肯定是，这本书不怎么讲爱情，因为这种生存环境会很违和，至少现在还不到我觉得能够讲探索时机之外剧情的时候。而本卷的名字——避难所的英雄们，宴久的剧情，算是一个引出避难所的剧情。月末了，本月就不写总结了，感谢大家这个月的支持，下个月再见~）
第一百二十六章：言语如刀
“这个问题，我该实话跟你说呢？还是挑你喜欢的说？”
“就算你说你喜欢小久，这也不是我喜欢的答桉。”宴自在非常不客气。
白雾一听，这就简单多了：
“我视她为朋友。”
“但你知道她喜欢你。”
“那总不能我知道她喜欢我，我就不把她当朋友吧？我们是什么身份？你跟我两次出塔，哪一次不是差点死掉？我家老板娘喜欢队长这么多年了，队长也是闷着不敢说，你以为他是没担当？还不是被这个世道逼的。”
宴自在沉默着，白雾继续说道：
“且不说男欢女爱这件事我不感兴趣，就算感兴趣，我也不会选择在这样一个世界去做这些事情。”
“这样一个世界？”
“是的，我坚信会有一天，世界会变得正常，就像七百年前的塔前时代一样，人们生活在高塔之外，不会因为扭曲的世界规则而终日惶恐，有许多食物，人们每天做的事情也不再是脑袋别腰上去挖矿。当然，我也佩服那些苦中作乐的人们，毕竟人类是需要繁衍传承的。只是我不行，我的兴趣始终在塔外。红色区域，黑色区域这些不说了，甚至是紫色区域，我也不敢保证百分百能活下来。”
这些话前半段像是充满了一个末世之人对末世结束后的虚无幻想，但宴自在听着白雾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一种末世必被老子给终结掉的骄傲，竟然觉得白雾顺眼起来。
毕竟他也是一个满是傲骨之人，不过他的另一个属性不允许他当面认可白雾。
“算了，就这样吧，小久喜欢你就好，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你说的那一天，到时候我再替她做主。”
“做什么主？文明倒退了？你当这是什么年代？”
宴自在没有理会白雾，继续说道：
“我得走了，我要去问问老祖真正的想法。有可能会有坏消息。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白雾总感觉今天的问题回答起来都比较麻烦。
“假如宴家强迫小久嫁给其他人，而她宁死也不愿意呢？”
富贵人家的政治婚姻？白雾前世知道这些东西，但是没有接触到这个层面的，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
“这个问题比较麻烦，回答起来有点风险，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你再问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选择。假如你不在乎宴家的利益。”
宴自在当然要以宴家利益为中心，但听着这句话，他也笑了。
“记住你说的话，我走了。”
宴自在说完便离开了。
白雾想着这段对话，总觉得要发生大事情了。
许久之后，他坐在了平日里来看宴久时，自己坐的位置，发现这个位置一直不曾变动。
随即想起来，这个小姑娘虽然认识了不少人，但也只有橙子和自己来看望她。
几次归塔，都习惯了来这里看看，忽然发现精神病院里没有了这号人，白雾颇有些不习惯。
就像是某个不重要却早已习惯的流程少了一环。
……
……
高塔第五层，次日清晨。
宴家庄园的禁地里，依旧和宴自在以往每一次来时看到的景象一样，在宴朝所在的实验室外，陈列着各种装在了罐子里的实验体。
即便是有着洞察之眼和天平之眼，宴自在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却觉得或许有一天，老祖真的能够找到人类完美进化的办法。
这也是宴自在对宴家老祖佩服的原因，他认为宴家所做的事情，是真正伟大的事情。
即便只是清晨，宴朝就已经开始观察起各种数据变化，宴自在到的时候，宴朝正在用显微镜观察实验体血清。
“有事？”
“有点事情想跟您说说。”宴自在点点头。
“是关于谢家的幕后？”
“一部分是。”
宴朝听罢，停下了手中的事，看向宴自在：
“说吧。”
宴自在说起了黑色区域的经过，即便没有提及白雾和五九，着重讲述两个顶尖恶堕的对决，宴朝却还是问到了：
“调查军团出动了三人？”
“是的。”
“这三人里，有调查军团的副团长，第七队队长和第七队的先锋组成员。”宴朝说道。
宴自在不意外，这种情报，过了一天，怎么也该落到宴朝耳中了，他点点头说道：
“这三人实力还行。第七队队长白雾和先锋队成员白小雨表现可圈可点，尤其是白雾，在机械城积攒了不少名声。但副团长谷青玉，我不是很清楚，因为区域太大，比我以前去过的其他区域要辽阔太多，整个探索过程，我并没有遇到他。”
作为宴家的守护者，又是六个监察组成员的队长，宴自在的一句还行可不简单。毕竟当年宴自在扫了一眼其他家族的守护者，也就说了一句还行。
宴朝清楚宴自在的骄傲，他笑了笑：
“看来下三层这些年的确出了些优秀的人才。”
宴自在没有否认，虽然不会把白雾夸上天，但至少他需要让宴家老祖知道白雾这么一号人。
“我认为有必要拉拢白雾，虽然他是调查军团的人，属于秦家手底下的编制，但能力突出，对我们会比较有用。”
宴朝说道：
“恐怕我们下手已经慢了。”
“您的意思是？”
“秦家的下手速度可比我们快，虽然没有参与黑色区域探查，但秦家的人最是清楚从黑色区域回来意味着什么，而且上次从红色区域回来的，也有他吧？这个白雾，频繁出没于谢家，而且自身又属于秦家的编制。此次任务也是谢家发起的吧？恐怕你已经慢了一步。”
宴朝话未说透，宴自在却已经听懂。
“我与他有私交，我能说服让其加入宴家。”
“若能办到，倒也不错。”
宴朝像是知道宴自在最终目的一样，始终没有表现出对白雾这种人才有多大兴趣。
“还有其他事？”宴朝看着宴自在说道。
宴自在略有犹豫，随后点点头：
“上次您跟我说，宴家也该进行下一代的传承了，这个事情，我想跟您商议一下。”
因为宴家每代只有一男一女，所以传承子嗣，在宴家也算大事情。
宴朝不意外，他也早就知道宴自在今天讲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件事。
“为何是宴久，而不是宴知岁？”
“知岁现在处理宴家事务，比较忙，宴久更为合适。怎么，你觉得不妥？”
“是的，我觉得不妥。”宴自在直接了当。
宴朝很清楚宴自在的个性，说道：
“为何不妥？”
“宴久并不愿意。”
“你怎知她不愿意？我听闻这个孩子从小就被孤立，因为我宴家的一些特性，导致她不怎么招人喜欢，情绪的缺失也让她无法表达自己的喜悦。这么一个人，出不了高塔，留在宴家也只是累赘，而如今让其底下人入赘，伺候她，不也是对她的照拂么？”
宴朝不愿意浪费时间，也不愿意跟宴自在兜圈子：
“这件事我心意已决，你不需要再多言，倒是你，为何会对一个小辈的婚姻感兴趣？”
“她让我想起了我妹妹。我虽然不记得我妹妹了，但我记得她临死前的样子，和一些片段。我不希望她跟我妹妹一样，到死的时候都那么孤独。”
宴朝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我们都已自顾无暇，又哪里有时间管别人的？你又怎么知道宴久不会幸福呢？”
宴自在也直说了：
“如果您执意要让人入赘，我希望这个人是白雾。”
“那个七分队队长？”
“是的。”
“我记得第三层的精神病院，是由调查军团七分队负责的？”
“是。”宴自在没有否认。
宴朝笑容意味颇深：
“看来他们认识？这么说来，很有可能当初找回宴久的，也是他了？”
宴自在点点头。
“倒确实有能力，也难怪你想拉拢他。看来不仅仅是伴生之力，此人头脑也很出众。但是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宴自在一惊：
“合适的人选？谁？”
宴朝说道：
“秦家有个小子，不受秦家待见。”
“秦纵？”
“你认识？”宴朝的演技一绝，彷佛颇为意外。
“这是调查军团现任团长，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不如白雾，也不适合小久。”
“秦纵这个人我了解过，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对下属极好，自制力很强，能力不俗，调查军团口碑也因他变好，也是因为他做了团长，调查军团这些年高手越来越多。这样的人，入赘我们宴家，一来我们得到了良婿，二来，能够让我们与秦家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但是宴久不喜欢。”宴自在说道。
“哪里轮得到她喜欢？再说你又怎知她不喜欢？这件事情我意已决，我已经通知人告诉了宴鹤语和宴知岁。想必宴久也知道了。”
宴自在愣住。
宴朝看着宴自在的表情，说道：
“家族利益必须摆在首位。宴家的每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若你对其有偏爱，那就忍着，或者力所能及让秦纵那小子对宴久好一些。”
宴自在沉默了许久后，最终问道：
“您是否已经打定主意了？”
“是的，这件事我已经决定，正好秦家对那个小子也颇不喜欢，因为其做事过于正派，秦家很多真正的生意，并没有交给那小子，但这也说明，这个小子品性不错，这不也是你说欣赏的人么？”
宴自在没有回应，只是说道：
“我希望您能改掉这个决定。她还没到时候，即便您非要让她嫁人，也请选择……”
“行了！荒唐！这种事哪里轮得到你做主。自在，我可以不追究你杀了宴影，这件事毕竟是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但我希望你明白，身为宴家的守护者，你要做的一切得优先符合宴家利益。”
宴自在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宴朝摆了摆手：
“行了，出去吧。等你想明白了再来跟我谈。”
宴朝下了逐客令。
宴自在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
……
离开了禁地后，宴自在去看了看宴久，宴久见到了小叔到来，总算有了说话的欲望。
她大概猜到了自己的命运，但见着小叔，还是拉着他细细询问了白雾等人这一周多的经历。
白雾是否经历了危险，有没有受伤，小叔是怎么过的。宴自在也很有耐心的讲述着七天来，各自的经历，有些是他不知道的，便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白雾是一个很可靠的人。他在这次机械城探索中的表现，显得至关重要。没有他的话，我们未必能够这么顺利。”
当然，宴自在隐去了自己和白小雨刷盘子的经历。
宴久没办法感受到喜悦，但善解人意的她，已然会表达喜悦。
想着小叔和白雾关系和睦了许多，她表现得很高兴。
宴自在看着，觉得这和自己妹妹不一样，但却同样让人心疼。有些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直到离开，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话题始终在白雾身上，他本想问，假如未来的人生里没有白雾会怎么样？
他没有问，宴久也没有答，只是从宴久的话语里，他已经知道了答桉。
辞别了宴久后，宴自在离开了第五层，直接前往了第二层的调查军团分部。
他是去见白雾的。
不多时，宴自在就在调查军团七分队的队长办公室里，见到了白雾。
的确就如同宴朝所言，白雾，白小雨，谷青玉已经被各大统治者家族的人盯上，欲将其拉拢。
这个中午，白雾接到了不少电话，他即将与七大统治者势力见面。
见到宴自在，白雾说道：
“你别是来当说客的吧？我们不是昨天才见面么？还是说你要出塔？等等吧，我最近还没想好要去哪个区域。”
白雾不喜欢在塔里待着，但要前往哪个区域探索，要如何安排人手，他还在思虑。
这次机械城多多少少有些侥幸，上次的枣湖村之旅也是。
白雾想了想，自己好像每次探险都会遇到比较麻烦的情况，要不要降低难度试试？蓝色区域里休闲休闲？
宴自在说道：
“还记得我昨天说的问题吗？我来问你要个答桉。”
白雾皱眉，与宴自在昨日的对话他当然记得。
宴自在也重复了一遍：
“假如宴家强迫小久嫁给其他人，而她宁死也不愿意呢？”
“看来这次我不能回避这个问题了？真话可就比较得罪人了。”
“不能，因为这件事即将发生。”
白雾点点头，颇为无奈地说道：
“宴久是我的朋友，她为我做了不少事情，如果她有要求，我会想办法帮她达成。”
“哪怕与你们宴家为敌，哪怕要将你们宴家，从统治者的位置上……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