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母亲
如此天武帝也是放心了，毕竟人是在天武出事的，虽然下手的人是他们自己。
“那就小心伺候着，务必让他安康离开。”
御医应了声，便退下去了。
天武帝目光扫向一旁站成一列的儿子，挥手让他们下去，“老大留下，其余的该干嘛去就干嘛去。”
所有人下意识瞥了一眼秦王，随后退了出去。
即便人没有留下来，各个王爷也是留了人盯着御书房里的情况的，最后得知，秦王是白着一张脸出宫的。
至于天武帝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能在御书房伺候的，最要紧的就是嘴巴紧。
虽然打听不出什么东西，但能看到秦王吃挂落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
傍晚，姬玄时从衙门里出来，就听到有人叫了声“王爷”。
姬玄时回头一看，竟然是北宫爵。
“王爷怎么到这儿来了？”
“有点事想跟王爷讨个准话。”
“什么事？”
两人就在衙门口说话，来来往往那么多官员，一双双眼睛盯着，不过两人落落大方，倒也没什么听不得的东西。
“我母亲，自从我父亲过世后就一直一个人。你也知道，儿子比不得女儿贴心，她也没个能说话的人。没想到这次到了天武，倒是跟王妃说得开心，我母亲想请王妃明日过府说话，不知道王爷和王妃意下如何？”
姬玄时一愣，若是不知道老王妃的身份，他倒也觉得无所谓，可一旦知道……
姬玄时下意识开口拒绝，但想了一下，道：“这事我得问过蓁蓁。”
“这是自然。”北宫爵笑着点头，“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
姬玄时走向了北宫爵相反的方向，回了王府。
很快，这里的消息就传到了天武帝耳朵里。
“老王妃跟巫仪相谈甚欢？”天武帝是不信的，徐公公转头跟小徒弟打听了一下，道：“那日，临江王妃一直陪着老王妃，据说大皇子出事后还安慰了许久，许是这样，两人说得上话吧。”
天武帝哼笑了声，徐公公说的话他自然是信的，没多久，北宫爵就进宫了。
这样不痛不痒的事情，天武帝自然是同意的，“只要巫仪那儿点头了，朕这里都无碍。”
北宫爵笑着说了两句好话，便出宫去了。
姬玄时将北宫爵的意思带给了巫仪，同时也将北宫爵入宫的消息告诉了她。
“所以，父皇那儿点头了？”
“这样的事情，父皇没道理不点头。”
巫仪怅然若失，“姜玄，你说我要去吗？”
“由你自己。”姬玄时是知道巫仪的纠结，他自然也不会逼迫她，巫仪若是不想去，他就去找了个借口推了。
他跟北宫爵合作是不假，但是没道理他因为合作要让自己的妻子去受气。
巫仪心里暖暖的，“我还是去吧。”
“你……”
“姜玄，你懂我的难处，我也懂你的难处。这么点小事，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到时候带着兰姑一道过去就好了。我想，有兰姑在，我会好受一些。”
姬玄时颔首道：“那你就自己看着来，若是不痛快了，就回来。”
巫仪应了声，第二日姬玄时出门口便跟兰姑说了这件事。
兰姑是不太想叫巫仪过去的，但她还是将这些话咽了回去，那到底是巫仪的母亲，巫仪就算是嘴上不说，心里是否想着靠近亦是不知道，她能做的就是陪在巫仪的身边，仅此而已。
跟门房说了一下，套了辆马车，巫仪带着兰姑出了门。
老王妃那儿，得了消息，恨不得亲自出去迎接，但这样太过显眼，会给巫仪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尤其是，她本就不是那么热络的人，突然对着别国的皇子妃热络起来，太不一般了。
很快，巫仪由人引着从外头进来了。
老王妃目光死死盯着巫仪，直到珍珠唤了声自己，才回过神来，“好孩子，快起来。”
巫仪一愣，抬头看着老王妃，只见她双眼通红，眼中满是期盼和喜悦。巫仪垂眸，纵使知道老王妃是她母亲，但她依旧无法觉得愧疚。
大巫因为她的不负责，操劳了一辈子，这一切，都是无法弥补的。
巫仪在老王妃旁边坐下，老王妃觉得怎么看都不够，这是她的女儿，是她遗失了十几年的宝贝。
“你们先下去吧，我跟王妃说说话。”
屋子里的人很快就走完了，只剩下巫仪和老王妃还有兰姑。
“好孩子，你……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自然是好的，我有大巫细心教养，怎么能不好呢？”巫仪忍不住刺她。
老王妃察觉到了，红了眼眶，“你知道了？”
巫仪深吸了口气，“大巫临走前跟我说了，不想叫我瞒在骨子里一辈子。”
“那你……”
“很抱歉，我不想认你。”巫仪温柔又坚定的推开了她的手。
老王妃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怪我当年抛弃了你……”
巫仪摇头，“那是你的选择，身为子女，没有办法去责问父母为何抛下自己。我无法接受的是，你让大巫因你的缘故，痛苦了这么多年。若是认了你，我岂不是对不起大巫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
“你……”
“你要我陪你说说话，可以，但也仅此而已。我是天武的临江王妃，而你是北溟的老安南王妃。”巫仪态度坚定，老王妃怔怔看着她，既是欣慰又是难过。
她苦涩地笑了起来，“我原本想，若是你不知道，我就叫你过来说说话，多看看你就好。可如今知道你晓得自己身世了，我又贪心了，想着，你能叫我一声母亲。”
“母亲？”
老王妃先是一阵狂喜，而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一声母亲，不是巫仪喊得，而是个男声。
老王妃浑身一僵，同巫仪一道转头看向门口。
北宫爵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亦叫屋里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通过他身上的气势，便能感觉到，北宫爵此刻并不平静。
第152章 父母
北宫爵缓缓走了进来，又问了一遍，“母亲？”
老王妃脸色煞白，她没有想到，北宫爵这会儿会来，院子里的人也没一个通禀的，竟是叫他全听了去！
“你不是出去赴宴了吗？”
“我心里记挂着母亲，特意提早赶了回来，没想到……”北宫爵神色复杂，他是真没想到，会在这儿听到这么些话，难怪母亲连珍珠都不留在身边。
北宫爵目光落在巫仪身上，心情复杂，说起来，巫仪救了他一命，给了他伤药和吃食，他记着这份恩情，对巫仪这个人，亦是佩服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巫仪会是他的亲姐姐。
“母亲，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北宫爵问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是平静，但知子莫若母,老王妃哪里不明白他平静底下的不平静。
老王妃深吸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北宫爵目光在这两母女身上转悠了一圈，“您是背叛了父亲吗？”
老王妃皱眉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不然呢？”北宫爵指着巫仪,“她又是从哪儿来的？还是说，您在父亲之前，还有别的男人？”
问出这话，北宫爵心里也不好受。
在他记忆中,父母是那般的恩爱,以至于父亲走的时候，母亲都恨不得跟着去了。要不是为了他，母亲也不会振作起来。
可如今，巫仪的存在,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他心里难受极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是这样一个女人，也不相信自己从小看到的父母恩爱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老王妃看了一眼巫仪，“阿爵,巫仪是你嫡嫡亲的姐姐！”
“你说什么？”北宫爵错愕，巫仪则是垂下了眸子。
这段过往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说起那些事情来也就不那么艰难了，“当年，我是巫族圣女，在大巫的要求下出门历练，也好叫自己回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接任。谁知，这一趟出门,我就遇到了你父亲。”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只是因为结伴通行，相处了两个月,渐渐产生了感情。
而后,她有了孩子。
也是这个时候，北冥内乱,他不得不回去,但是他承诺等他安顿下来之后,定会派人来接她。
可是她等了两个月,也没有等到对方回来。而这个时候，大巫也来信催她,她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巫族。
大巫又惊又怒,更气她这般，甚至追问她对方是谁。
但她说不出来。
那时候，她还并不知道，他是北冥的皇族，亦是之后的太子殿下。
大巫要她打掉这个孩子，只是，巫族圣女体内，都养了蛊虫，而她的孩子,因为蛊虫的缘故，血脉相连,若是打掉，亦是会让她也元气大伤。
大巫无法，只能让她生下孩子,对外则是宣布她在闭关。
只是没想到，她生产那日，消息走漏,长老院的人纷纷上巫神殿要个说法。
大巫只能放下一切，在那儿应对着，她拼命生下一个孩子后，她想到了假死。
她让兰姑和几个侍女一块儿将她挪动到了另一个干净的房间，又叫心腹将孩子抱出去，放得越远越好，最后服下了假死药，让兰姑去告诉大巫。
圣女死了，是否生了孩子，这一切都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位置空出来了。
长老院的几个长老们心中也有想法,因此就作罢了。
事后,大巫骂她糊涂,她却笑了,这是她能为巫族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圣女已死,她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意思。
大巫劝了劝,没劝下来也就算了。
问起了孩子，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孩子不见了。
她当时知道后心急如焚，便拖着病体出去了，结果没想到遇到了他。
当时她刚生产完没多久，又在这样情况下遇到了他，悲喜交加下，扛不住晕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去往北冥的船上。
两人说开了误会，她亦是知道了这位的身份，两人抱着哭了一场，最后她说起了孩子的事情。
太子心里着急，但船已经开，想要回头是不能了，他立刻安排亲信去找孩子，结果只找到一块染血的帕子。
那是她放在女儿身边的，上头绣着北冥皇室的图腾，也是因此会被他的亲信带回来。
“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老王妃看着巫仪，“而我一声不吭丢下大巫走了，我实在是没脸再见大巫，因而这么多年一封书信也没敢送回去。”
巫仪不吭声。
老王妃簌簌落泪，“丢下你，是我的错。你怨我是正常的。但是，你父亲什么都不知道，他至死，都活在愧疚中。”
巫仪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她原以为的真相，是母亲不要自己，抛弃了自己。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
兰姑不是当事人，也不是老王妃本人，有了自己的主观判断，言语间会有偏颇。
北宫爵立刻想到了父亲过世的时候，一直在说对不起，说他可以去下头照顾她了。
原来，是这样。
“原本，你应该是北冥的公主。是我对不起你。”
巫仪心一紧，“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需要静一静。”
老王妃连连点头，“我不是想要逼迫你，只是，想你知道真相。”
巫仪提出告辞，老王妃原本想送送她，但她这模样，实在不好出门，也就作罢了。
“我送送你吧。”北宫爵淡淡道。
巫仪没有拒绝。
两人一块出门，气氛略有几分沉闷。
北宫爵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巫仪，但还是在她上车之前，开口叫住了她。
巫仪不解看着他。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但是，父亲临走前，真真切切挂念着你。在我们府里，一直有着一个空白的牌位，我曾问过父母，那是什么。父母告诉我，那是我的姐姐。当年我不清楚，现在我明白了。那是父母给你立的，他们从未忘记过你！”
巫仪怔怔听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第153章 纠结
马车上，巫仪一直沉默着。
兰姑一直心不在焉的，因为她的偏颇，导致她给巫仪许多错误的信息，谁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发展。
老王妃确实心虚，只是心虚的是对不起大巫，而在巫仪的事情上，只能说一句，阴差阳错。
兰姑一心想着这事，见巫仪神色淡淡，犹豫着开口，“王妃，对不起。”
巫仪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跟我道什么歉？”
“是婢子给了错误的消息，差点造成您跟她之间的误会。”
巫仪看着窗外，“这不怪你，毕竟你也不是当事人，自然不会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姑看着她的脸色，识趣的闭上了嘴。
巫仪回到王府，意外的，看到姬玄时在府里。
“你怎么在家？”巫仪惊喜道。
姬玄时笑着看着她坐下，“今儿个怎么样？”
他担心巫仪的情况，因此今儿个早早下衙回到府里等着，他打量着巫仪的脸色，看着还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好。
“听了很多。”巫仪将老王妃的故事说给了姬玄时听,“我很遗憾，我没能见着他。”
这个他,指的是巫仪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北冥的前太子。
对这一位，巫仪当初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一个惊才艳艳的储君,只可惜,英年早逝。
而如今，得知这一位是她的父亲，至死都在牵挂着她，巫仪心里说不出的复杂,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抹复杂，叫做遗憾。
她很遗憾,没有早点知道这位，没有早点了解这位。
姬玄时握住她的手，他们两个，其实差不多。他对母亲有着遗憾，而巫仪，对这位从未谋面的父亲，亦是有着遗憾。
“我们能做的，其实就是好好活下来,不是吗？”
这样,才不会对不起这些在意他们的长辈的关心。
“嗯。”巫仪靠在他的怀里，问起了前太子的事情。
姬玄时了解的也不多,“我只知道,他叫北宫清，北冥先帝年间许多的政绩,都是这一位做出来的。”
“那他的过世,是意外还是阴谋？”
姬玄时握住她的手,“关于这件事,我听说过很多个版本，但是你可以听一听北宫爵怎么说。他们最是了解这件事的始末。”
说起北宫爵,巫仪心中亦是复杂不已，“我真没想到,他会是我的亲弟弟。”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会是北冥的公主。”
巫仪嗔了他一眼，姬玄时问：“如果北宫爵和老王妃想要认回你，你会怎么做？”
巫仪下意识要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她脑海中闪过老王妃那双含泪愧疚的眸子，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姬玄时见她如此，就知道她的纠结,“好好想一想，左右,咱们也不着急。”
巫仪应了声。
这一思考，就思考了三日。
这些日子，巫仪一直待在府中,直到一张簪花小楷的帖子送上门。
巫仪看着上头清秀的字迹，眼前一亮，“阿琼进京了？”
“是呀,王夫人也一道跟着过来了。”
“可我不是记得阿琼的好日子是在下半年吗？”
“提前入京，做好准备，亦是有的。”
王琼请她去府上坐坐，王家在玉都亦是有着宅子的，巫仪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第二日，她就带着人上门了。
王琼在二门处等着，一见到马车过来，就跑了过去，“蓁蓁！”
巫仪一张脸迫不及待露了出来，“好久不见,阿琼。”
“好久不见！”
王琼领着巫仪先去拜见了一下王夫人，王夫人笑道：“刚入玉都，还有许多事情没能料理清楚，招待不周,还请担待些。”
“夫人客气了，我跟阿琼虽是异性姐妹，却也跟亲姐妹差不多，不用招待的。”
王夫人闻言笑了起来，“是我说错了话。”
两厢打个招呼后，王琼带着巫仪去了自己的院子。
“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巫仪原是想说好，但话到嘴边有几分犹豫，被王琼一眼看出来了，心提了起来，“怎么了？难道是王爷待你不好？”
巫仪笑了起来，“自然不是，王爷一直待我极好，只是……”巫仪叹了口气，脸上笑容淡了下去，“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拿不定主意。”
“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听吗？”王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巫仪对上她晶亮的眸子，似是下定了决心，“我遇到了我的亲生母亲。”
“啊？”王琼小小惊讶了一下，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才没叫这一声惊呼太响，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你见着了你的亲生母亲？她是谁？你是不想认她吗？”
巫仪简单的说了一下那些过往，当然，她母亲是老王妃的消息被隐了去。
王琼惊叹连连，但更多地是心疼。
一个阴差阳错，导致巫仪从小就没有父母，可如今……
“你纠结，其实就是你已经原谅了你母亲，是不是？”
巫仪被王琼的一针见血弄愣住了，她下意识想要反驳，王琼赶在她开口之前道：“若不是你原谅了她，你何必纠结是否认她？以你的性子，定然会果断拒绝掉的。”
“所以，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巫仪苦笑。
王琼点头，“可不就是。再说了，你母亲当年也不是故意抛下你，而是迫不得已，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阴差阳错。”
巫仪叫她这么一点拨，瞬间有一种拨开浓雾见太阳的感觉，她浅浅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了，阿琼，谢谢你。”
王琼亦是替巫仪觉得高兴，“你能找着母亲，我是真的很开心，所以呀，你不用谢我。”她悄咪咪凑了过来，“你的母亲，是哪位？”
巫仪这下有些不好开口了。
王琼通透，联系了最近的一些事情，突然眼睛睁大了，“难不成是……那个？”
她指了指北边，巫仪苦笑着点头。
王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有些明白巫仪的纠结了，若是真认了母亲，只怕在两国，都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第154章 冠礼
“其实，你认不认母亲，跟别人没有关系。”王琼沉声道。
巫仪闻言怔了怔，她要认母亲，关系着两国关系，尤其是天武帝，更是不会喜欢看着姬玄时背后势力坐大，她若是要认母亲，困难重重。
所以，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王琼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其实，端看你怎么想。”
巫仪张嘴要问这件事怎么能看她？
“你是想独独认母亲，还是想要恢复你的身份？”
巫仪其实并不是想要恢复身份，“我对当北冥公主没有任何想法。”
“所以这不就得了？”王琼笑道：“你可以私底下认母亲，或者，寻个由头，比如说，老王妃认你当义女，这样不就好了吗？”
巫仪笑了起来，“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王琼那儿出来，巫仪整个人心境就变得不一样了，兰姑能明显感觉到。
“王妃，您想明白了吗？”
巫仪点头，笑着道：“我想明白了。”
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眸子晶亮,一看就没有什么烦心事。
兰姑松了口气。
姬玄时记挂着巫仪，也早早回来了,看到巫仪的笑容，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
巫仪点头，“我想认她。”
“那就去吧。”
“你不拒绝？”巫仪好奇。
姬玄时笑了,“你认母亲,天经地义。我做什么拒绝？”
“我若是认了母亲，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难道现在的麻烦还少吗？”
巫仪笑着弯了眼睛，“我打算等你冠礼之后再去。左右也就不过五天了。”
姬玄时握了握她的手，“你自己决定了就好。”
对于姬玄时无条件的支持,巫仪心中很是感动。
“没想到,我竟是娶到了一位公主。”巫仪给了他一手肘，“怎么？不是公主你就不打算要我了吗？”
“怎么会！”姬玄时揉了揉胸口，一脸痛苦,“不管你是谁，我都是要你的。”
“油嘴滑舌！”巫仪哼了声，嘴角却高高翘起。
“不，我这是甜言蜜语。”姬玄时凑了过去，气氛渐渐暧昧，巫仪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很快到了姬玄时行冠礼的这一日，巫仪一大早就起身给姬玄时准备着,礼服都是礼部昨儿个送过来的,姬玄时试着很是合身的。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这冠服一穿,倒也是人模狗样的。”巫仪打趣道。
姬玄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巫仪一张俏脸立刻红了起来，小拳头锤了他一下,“光天化日,说什么呢？！”
姬玄时开怀的笑了起来,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温嬷嬷过来催了催，姬玄时这才带着巫仪出府。
文武百官皆已经到了,还有北宫爵和北冥的使臣严大人，令人意外的是,北冥皇子也在。
姬玄时对他们点了个头，随后进去了。
今儿个的主角是姬玄时，巫仪自是不会喧宾夺主，因此去了一旁站着。
两个妯娌也都来了，两厢打了个招呼，巫仪问起了秦王妃的身子。
秦王妃笑了笑，“好多了。”
再多的，她也不说了，只不过,一个人的好赖，有眼人都是能看出来的,秦王妃即便今日现身了，也神色郁郁，瞧着并不爽利。
只是人家都说好多了,巫仪自然也不会说些别的。
几个兄弟都跟姬玄时打了个招呼，鲁王笑着道：“五哥真是风采逼人。”
“你这就说的不对了，等冠礼成了,五哥摘掉了这面具，才真真是风采逼人，你们说是不是？”瑞王笑着道。
其余兄弟应付笑了两声，是敌是友，所有人心知肚明，这种兄友弟恭的画面，倒也不必了。
“可惜了，就是二哥不在。”鲁王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这大喜的日子，我不该说这些的。”
如此,即便是有人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说什么。
姬玄时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原以为鲁王是个笨蛋,没想到,亦是心里头有点盘算的人。
不过也是,没点盘算,只怕在这个宫里也活不长久。
很快，冠礼开始，天武帝带着人从另一边上来，登上了台阶，站在了最高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跪下磕头，齐呼万岁，那场面极为壮观。
天武帝笑着抬手，“平身。”
“谢皇上。”
天武帝看了一眼礼官，后者立刻明白，扬声道：“请临江王！”
姬玄时越众而出，站在台阶上。
巫仪站在稍稍靠后的位置，看着那道身影，眼神温柔，这一切，属于姬玄时的，终归还是回归了正途。
皇子冠礼，是要敬告天地和列祖列宗，最后由父亲亲自给儿子戴上礼冠。
礼官对这些礼节都很熟悉，念着冗长的祝词，姬玄时垂眸听着。
天武帝目光落在这个儿子身上，心情复杂。
山脚下，不少百姓围着，目光全都落在姬玄时身上。
姜询也混在人群中，凑了个热闹。
许嬷嬷忍不住红了眼眶，“若是夫人还在，看到这一幕，定然是欣慰的。”
“她看不见，就让我们代替她看到这一切吧。”姜询垂眸，“走吧。”
许嬷嬷一愣，“主子不看到最后吗？”
“总归就是这么些流程，不用看了，咱们走吧。”
许嬷嬷犹豫了下，跟了上去。
礼官念完祝词，姬玄时叩了三个头，随后，由天武帝将礼冠给他戴上，“今儿个起，你就是个大人了，父皇，感到很欣慰，你母亲亦然。”
姬玄时垂眸不语。
天武帝顿了顿，“你脸上这面具，戴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是时候摘下来了。”
“可以摘了吗？”
天武帝露出了个笑容，“时候已到，自然是可以的。”
姬玄时二话不说摘下了面具，天武帝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张脸，神色骤变，脱口道：“阿音——”
“阿音？”姬玄时心中清楚这是母亲的名字，却是做困惑模样，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天武帝定了定心神，看着他神色复杂，“你跟你母亲长得很像。朕看错了。”
姬玄时垂眸，“父皇节哀。”
第155章 配得上
姬玄时的态度，说不上的奇怪，天武帝还未细想，就叫徐公公打断了，“皇上，下头朝臣们还在等着呢。”
天武帝回过神来，“你去吧。”
姬玄时垂眸应了声，接受了百官的叩拜。
无疑，姬玄时冠礼的重点，全都在他那张脸上。
尤其是当年有幸得见过姜音的老大人，一眼就认出了姬玄时跟姜音长得很像。
姬玄时却不管这些议论，径直走到了巫仪的面前，“我们走吧。”
巫仪应了声，将手交到了他的手中，两人一点也不顾旁人的感觉，直接牵着手走了，这般恩爱的模样，刺痛了殷玥的眼。
她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大皇嫂，没想到五弟跟五弟妹如此恩爱。”
秦王妃笑了笑，“这件事，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听说四弟妹跟四弟也很恩爱，在四弟被认回的时候，就向父皇请旨赐婚了。”
殷玥笑容一僵，目光落在秦王妃身上,琢磨着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没等她考虑完,秦王妃就累了，由侍女扶着走了,甚至都没有等秦王。
殷玥眯了眯眸子，这两夫妻之间，貌似出了点问题。
不过，秦王妃都走了,她留下也不太好。
殷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姬泽,姬泽犹豫了下，走了过来，“怎么了？”
殷玥心里憋闷，却是摇头,“王爷现在准备回去吗？”
“等下宫里还有宴席,我过一会儿再过去，你先过去吧。”
如此，殷玥只好一个人先走了。
姬泽望着她的背影出神,突然一只手拍在了他肩膀上。
姬泽下意识想要出手，在发现是鲁王后连忙停下来了，到也没叫人发现异常，“你怎么过来了？”
“四哥，我说你跟四嫂差不多也就得了，这么大庭广众下还这么恩爱，是欺负弟弟们都是单身汉不成？”
姬泽笑了笑，没有解释,“那你赶紧找个姑娘成家不就好了？”
鲁王撇撇嘴,“四哥说得倒是轻巧。”
玉都的贵女，基本上都认识,他还真没哪个看上的,不过这话说不得，不然,头一个叫他吃挂落的就是他母妃了。
姬玄时和巫仪回府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再进宫赴宴。
两人一进场,就获得了所有人的关注,像是被人围观的猴子，饶是姬玄时知道不平静,也有点吃不消。
所有人关注点都在姬玄时那张脸上，一时间,席面上议论纷纷。
老王妃却是不在意那些，她看着郎才女貌的两个人，笑着眯起了眼睛，与北宫爵低声说着：“临江王这副模样，倒是跟巫仪挺般配的。”
北宫爵亦是这般觉得。
原先不知道巫仪身份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样女子，怎么样也得要个才貌双全的配着才行。临江王一直戴着面具，也不知模样好坏，还真不好说。
如今知道了巫仪的身份,这种感觉更是强烈了。
自家姐姐，千好万好,不是模样出众的人还真配不上她。
好在，姬玄时并不是什么歪瓜裂枣。
“我听说，临江王跟他母亲长得很相似,就连天武陛下，在今儿个祭天的时候，都叫错名字了。”不过,以北宫爵那角度看，天武帝那模样，谈不上什么喜悦，倒是带着几分惊讶，还有几分不自在。
听闻姬玄时是天武帝最宠爱的儿子，更是为了他的母亲登基以来后位空悬，可以他的角度看，却也不见得。
若是真的若是真的宠爱，那也不该是这么个态度。尤其是下午那模样，全然不是看到最爱的女人的模样，倒像是看到鬼了一样。
老王妃跟北宫爵母子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对方的，因此听出了些许不对劲来，不过这里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
巫仪自然是看到了老王妃和北宫爵,想了一下,还是过来打了个招呼。
毕竟，天武帝都知道老王妃跟她投缘，还找了她过去说话，她这会儿见着人了不打招呼，岂不是不太好。
老王妃自是欣喜万分的，她原以为，巫仪再也不会理她了。
“你……”
“前些日子，我跟您说得很投缘，过些日子，不知道能否再去叨扰您？”
老王妃喜出望外，自是愿意的，“你想来就来，我……我自是十分欢迎的。”
老王妃的位置跟天武帝很近，天武帝听了笑道：“没想到，你会跟巫仪这般有缘。”
老王妃忙敛了心神，“说来惭愧。我在阿爵之前还有个女儿，只可惜，出了点变故不见了，一直未能找寻到。因此一直心中留有遗憾，而我自从生了阿爵后一直未能再有孕。如今见着王妃，就觉得十分亲近，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天武帝笑了笑，幽深的目光落在巫仪的身上，若是他没记错，巫仪是个孤儿，难道……不不不，这也太过巧合了，不会的。而且，巫仪是巫族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否则，大巫也不会将圣女之位交给她，一个没有巫族血缘的人，是没有资格坐上圣女之位的。
“既是如此，蓁蓁，你若是有空，就多去陪陪老王妃吧。”
巫仪应了声。
老王妃似是想说什么，但又怕巫仪反感，因此咽了回去，不舍得松开了巫仪的手。
巫仪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但这会儿天武帝还在上头看着，她不能表现得太过分。
就在这时，天武帝突然道：“蓁蓁，今晚你就坐这儿陪着老王妃吧。”
巫仪错愕抬头，天武帝笑道：“老王妃与你如此有缘，也算是你的幸运了。”
巫仪应了声，“是，父皇。”
立刻有宫女送来了碗筷，巫仪坐在了老王妃的身边。
老王妃到底是陪着前太子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虽然高兴女儿在身侧，但也不至于在这些事情上让自己露馅，这会给巫仪带来麻烦的。
“父皇。”姬玄时摸了摸鼻子，“您这就把儿子的媳妇给安排了？”
天武帝大笑道：“不然你也坐过去？”
姬玄时挑了个眉，“父皇觉得可以？”
“怎么？朕觉得可以，你就坐过去了？”
那自然是不能的。
第156章 杀意
姬玄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巫仪正好相对。
一场宴席下来，巫仪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视线，她知道，那是天武帝在打量自己。
巫仪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其实也能明白天武帝的心思，她是想看看，她们这一对母女，有没有相似之处。
不会这或许会让天武帝失望，因为他们母女并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这也是她没有人第一时间将她跟老王妃联系到一起的缘故。
有些母子或许会长得相似，就如姬玄时和他母亲，但却也谁都不会真将姬玄时当成是一个女的。
巫仪有些庆幸，也有些遗憾。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证明了自己就是老王妃的孩子，她还真的要怀疑这件事的真假了。
想到这儿，巫仪加了一筷子的鱼肉放在老王妃碗里。
老王妃愣住了，“你……”
“这个鱼肉很好吃，您尝尝？”
“好……”老王妃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又被她很快稳住了。
巫仪瞧着心里有点发酸。
一场宴席吃下来，所有人关注的点都不在菜色上，一部分讨论着姬玄时，另一部分则是讨论着老王妃和巫仪。
严大人坐在后头，看着这两人的互动，越瞧越不对劲。
正好这时，巫仪跟老王妃说话,微微侧过了头,严大人蓦然瞪大了眼睛。
“严大人，我敬您一杯。严大人,严大人？”旁边的礼部官员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纳闷极了，一抬眼就看到严大人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吓了一跳,“严大人！”
严大人猛地惊醒过来，失手打翻了酒杯。
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酒杯转悠了两圈停了下来,只里头的酒水洒了。
“严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礼部官员好奇问。
严大人摇了摇头，默默将酒杯捡了起来。
见状，礼部官员识趣没问什么,“严大人，我敬您一杯。”
边说着，边给严大人把酒给倒上。
不等他举杯，严大人已经一口闷了。
礼部官员瞬间愣住了，严大人心中盘旋再三，问他，“你们临江王妃是哪儿的人？”
“王妃乃巫族圣女。”
巫族。
严大人对此略有耳闻，又问：“她双亲可还具在？”
她双亲在不在同你何干？
礼部官员心里忍不住吐槽,嘴上却还是回答：“圣女乃是孤儿,被大巫抚养长大。”
严大人心中沉坠坠的，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这一位临江王妃的侧面,同前太子略有五六分相似。
严大人目光落在了老王妃身上，老王妃身世成谜,谁也不知道此人来历,莫名其妙就成了北冥的太子妃。
当时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文武百官跪在宫门口请求先帝收回成命。结果没等先帝说话,那位前太子却是站了出来。
他说了老王妃的辛苦，说了他们一出世就丢了的女儿,随后，直挺挺跪在了文武百官面前。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都顾不得自己的目的，忙上前去把前太子给扶起来。
一个储君，怎么能跪他们这些人？
结果被前太子这么一搅和，他们连继续跪都跪不下去了。
先帝的态度，更是摆明了不管这事，他们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
但这一位，即便是当年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亦是极少跟人打交道，略有交情的,都知道这一位最是冷漠，上都的贵女们愣是一个都瞧不上眼,便是能说话的都没有，何曾跟谁如此亲近过？
严大人心中浮起了疑惑，目光探究落在巫仪身上。
若说这一位,岁数也对得上，难道她真的是老王妃和前太子那失踪了的女儿？
一想到这儿，严大人看着巫仪的目光都变得不对起来了。
若这一位真的是,那此人是绝不可留下的！
严大人眼中闪过丝杀意，突然，巫仪回过头来，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严大人心中一惊，立刻低下头去。
随后他又忍不住懊恼，他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辆？
再抬头看去时，巫仪已经收回视线。
“严大人？”老王妃愣了愣，没有回头去看，“这事恐怕是要去问下阿爵了。”
老王妃跟这些官员们相处不多，能叫得上名字就不错了。
巫仪应了声,老王妃见状，心里留了个底。
宴席结束之后,姬玄时带着巫仪回了王府。
“那个严大人，王爷知道吗？”
“北冥皇帝忠实的拥护者,他女儿如今正是北冥皇帝的宠妃，前不久诞下了一个儿子。”姬玄时拥着她，“怎么问起这事？”
“我觉得，他想要杀我。”
姬玄时眸子沉了沉，像是望不到尽头的海域，冰冷。
“你确定？”
巫仪点头，“我体内养蛊，对人的情绪只是敏锐，我不会察觉错的。”
那股杀意如此强烈，她是断不会感觉错的。
“好端端的，他想杀你做什么？”
巫仪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事你别担心，我会去查的。”
巫仪颔首，“若是有消息了告诉我。”
“一定。”
回了王府，姬玄时吩咐了子影两句，便去内院陪巫仪歇了个午觉。
早上起得太早，他亦是有些困了。
等两人起身，就听兰姑进来，说是子影有事求见。
“难道这么快就查到了？”姬玄时看了巫仪一眼，“让子影进来回话。”
子影过来，不是因为查到了什么，而是因为北宫爵来了。
“现在？”
姬玄时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艳阳高照，这会儿上门，是怕别人看不见是吗？
不过人既然来了，姬玄时自是要接见一番。
子影压着声音道：“安南王是偷偷来的，人如今在您书房，说是想见一见王妃。”
姬玄时了然，既然是偷偷来的，以北宫爵能力，定然是不会叫人发现的，他也就放心了。
“蓁蓁，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幅名家真迹，跟我一道去瞧瞧如何？”
“好。”
两人来了前院书房，见到了北宫爵。
他一身短打，肤色也做了改变，看着像是农汉，半点都瞧不出原先模样。
“你这是……”姬玄时惊疑不定看着他，倏地笑了起来，“好手法。”
第157章 诱饵
北宫爵明白他的意思，笑了起来，“这是我母亲的手笔。”
“老王妃还懂易容？”
“是。”北宫爵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母亲跟我说了严大人的事情，我特意过来问问。”
巫仪看着他眼中真真切切的关心，心中一暖。对着老王妃，那些事情巫仪也不想说，并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叫长辈替自己担心，对着北宫爵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你确定？”北宫爵蹙眉，在他印象中，严大人不是那种会给自己找惹麻烦的人，除非，“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巫仪不解，“我们不过刚刚相认，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在这之前，她跟严大人也是打过照面的，她敢断定，那个时候，严大人并没有产生杀意。
“难道说宴席上，有什么东西让他发现了你的身份？”北宫爵猜测道。
巫仪转头跟姬玄时道，“我当时一直跟母亲在说话，我们并没有表现过分亲热，他又是如何得知？”
北宫爵听到“母亲”两字，突然笑了,“若是母亲能亲耳听到你——”
声音,戛然而止。
巫仪不解地看了过来，就见北宫爵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北宫爵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沉声道：“可以侧过身去，让我看一下吗？”
虽然不知道北宫爵要求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巫仪乖乖地侧过身去。
“我想,我知道严大人为什么突然想要杀你，他应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了。”
巫仪皱眉，“他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的侧脸。”
“侧脸？”
“你的侧脸，跟父亲有五六分相似。”北宫爵道,“再加上母亲对你的态度,严大人应该是能够猜的出来。”
“原来如此。”姬玄时点头，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严大人突然对巫仪产生了杀意，倒是巫仪,神色有些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姬玄时见状，自个儿开始跟北宫爵交涉，“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严大人这个人，不除掉的，定会对巫仪不利，因此我想趁他出手的时候,出手解决掉他。”
“在天武？”
北宫爵无奈地笑,“这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会努力一点,伪装成意外的。更何况，我那位皇叔,不会为了这么一个人,而跟天武大动干戈。”
“你可知道,他原本的目标就是你。”
“所以,我除掉了他，也是保障了自己不是？”
“可以,不过他一般都在城内，倒也没什么机会能下手。”
“没有机会,那我们就制造机会。”巫仪突然开口道。
北宫爵挑眉，“怎么说？”
“我跟老王妃一道去寺里烧香，人带得少一些，你跟着我们一起，如此一来，这么好的机会摆放在眼前，他会不心动吗？”
北宫爵皱眉，“这个方法会不会太危险了点？毕竟，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手里握着什么底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巫仪神色淡漠，“为了除掉他,逼出他的底牌，我们不得不如此做。”
北宫爵看向姬玄时，“你也同意？”
姬玄时虽然担忧,但他不会扯巫仪的后腿，“我们会做好万全之策的。”
北宫爵皱眉，盯着他们两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果然胆大，跟我很像。”
“所以，我们是姐弟，不是吗？”
北宫爵愣了下，笑了起来，“是啊，姐姐。”
两人迅速达成一致，随后，北宫爵悄悄离开了，并回到驿馆，跟老王妃说了这个计策。
“母亲，到时候,恐怕就要麻烦您了。”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老王妃淡淡笑了起来,她可也是巫族前任圣女，那些手段，亦是有的，只是因为她为了不叫自己被人发现身份，一直低调行事罢了。
很快，老王妃挑选了一个日子，让珍珠去跟严大人说一声，并安排两个护卫给他们。
“老王妃要出门上香？”严大人眸子闪烁了一下，“不知还有何人一同前往？只两个护卫是否不太够？”
珍珠道：“王爷会陪着老王妃一道过去，老王妃亦是给临江王妃下了帖子，有王爷在，两个护卫足以。”
北宫爵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太多自己的人马，只带了两个亲信，为了老王妃安全，过来要两个护卫，也是正常的。
大皇子刚好路过，听了一耳朵，“阿爵跟皇伯母要去上香？”
“是的。”
“既是如此，我也去。”大皇子抚掌道：“我还没见过天武的寺庙。”
珍珠没有说话，倒是严大人脸色变了，“大皇子，您的身子还没好，还请在驿馆里好生休息才是。”
大皇子略略有些失望，“真的不能去吗？”
严大人很是坚决，大皇子也就没有强求了。
“珍珠姑娘，劳烦跟老王妃说一声，我会安排好的。”
珍珠应了声便回去复命了，大皇子亦是离开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严大人的房间里，“严大人莫不是要趁此机会下手？”
“难道不行吗？”
“行，不过希望严大人这次能成功。”
严大人沉了沉声，“这次，怕是还要借助你的力量了，黑蛇。”
黑蛇挑眉，笑了起来，“严大人不是最看不惯我们这些死士吗？怎么会想着求到我们头上来了？”
严大人冷哼，“这自然是为了皇上的命令！黑蛇，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黑色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露出阴恻恻的笑，“自然是同意的。”
两人一番密谋。
到了约定好的那一日，巫仪早早来到了驿馆。
“你来了？”老王妃笑着道，“先坐会儿，等阿爵那儿交代好了，咱们再启程。”
“您叫我蓁蓁就好。”巫仪笑着坐下，老王妃心口一阵感动，“蓁蓁。”
能跟女儿如此平静的说话，这是老王妃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北宫爵就从外头走了进来，“母亲，都安排妥当了，咱们可以走了。”
第158章 上钩
一行人往城外去，山道上，有几分陡峭，好在，马车厚实，坐得平稳，一点事情也没有。
老王妃摸着身下厚厚的毛毯，“这辆马车，是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为我打造的，这么多年了，坐着它，我就仿佛，你父亲还陪在我身边一样。”
巫仪静静地看着老王妃，她的眼中满是怀念。
巫仪如今心里也存了一个人，明白这种思念，这种感觉，心里为老王妃觉得难过，“父亲，怎么死的？”
老王妃睫毛颤了颤，“他是坠马而亡的。”
“坠马？”巫仪心里一咯噔，如果她没记错，顾晋远前世也是坠马而亡的。
老王妃冷笑，“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你父亲骑术出众,便是在马上与人交战都不在话下,会坠马而亡？简直就是可笑！”
巫仪心中一沉，“是谁下的手？”
“当时,同你父亲一道出去跑马的，还有如今的北冥帝。”
老王妃自然是怀疑，便是先帝也有所怀疑，可即便是如此,为了这个国家的稳定,他们不得不将这件事情咽下去。
“阿爵当时还小，受不住北冥，再有天武虎视眈眈，你祖父也不放心将江山交到阿爵手中,因此选择了你的皇叔。但他也怕你皇叔不将皇位还给阿爵,立了遗诏。等你皇叔百年之后，得把江山社稷还给阿爵。”老王妃拍了拍他的手，“这也就是他为何要千方百计想要杀死阿爵的原因。”
巫仪眸子一沉,“这么说，严大人想杀我也是这么个原因了。”
她跟北宫爵是亲姐弟，再加上严大人并不知道天武内的暗潮汹涌，只以为姬玄时是天武帝最宠爱的一个儿子，因此若是她还活着，定然日后会是北宫爵的一大助力，因此不得不将她除掉。
如此一石二鸟的机会，严大人定然不会错过,不然他回去之后跟北冥帝也不好交代。
“小心,有刺客——”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高呼声，随后是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
老王妃紧紧握住了巫仪的手,“我们出去看看。”
这时候,马车里也并不安全，巫仪听了老王妃的话,两人一道下了马车,一共有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他们这次出门带得护卫并不多，好在,北宫爵和他两个亲信的武功不错，即便是对上这十几个人,亦是能招架得住。
“老王妃，临江王妃，属下先护送你们离开。”
老王妃下意识看了眼北宫爵，护卫道：“老王妃，这是王爷安排的，请随我们来。”
“那就劳烦你们了。”老王妃叫上珍珠，带着巫仪一块儿跟着护卫走了。
一行人一路往旁边的树林走，越往里走，越是不对劲,老王妃停下脚步，护卫察觉到,回过身来，神色焦急，“老王妃,快些走吧，那些刺客要是追上来就不得了了。”
“到这儿差不多了吧，咱们等等王爷吧。”
“您这……！”护卫急得不行,老王妃却半点不动，神色警惕。
护卫突然面色一变，手中长剑朝老王妃刺了过来，老王妃半点惊讶都没有，护卫就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一咬牙，手上的动作越发狠厉。
巫仪心一紧，突然，她被老王妃往后一推，跌入珍珠的怀抱，“母亲——”
老王妃似是朝她露出了个笑容,巫仪倏地红了眼睛,下一刻，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老王妃竟是一剑将那个护卫给解决掉了。
“您，您会武功？”
老王妃捧着她的脸,“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声好不好？”
巫仪红了眼睛,“母亲。”
老王妃亦是哭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巫仪，“好孩子，我的孩子——”
“啪啪啪！”突然，一阵掌声响了起来，老王妃立刻收起眼泪，将巫仪护在了身后警惕看着来人。
严大人带着一个黑衣男人出现，“好一个母女情深的画面！”
“严隋！”老王妃目光死死盯着他，“果然是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严隋笑了笑，“王妃，您这般有见识有谋略，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略带失望道：“原本，想让您干干净净，无知无觉地上路，可是啊，您偏偏察觉到了，那么我们只好送您上路了。”
老王妃冷笑，手中长剑挽了朵剑花，“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严隋没有动，他身后那个黑衣男人动了起来，“让我来领教一下王妃高招！”
巫仪看着这两个身影，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老王妃武功不差，这些年也知道自己和儿子身处在牛鬼蛇神的环境中，更是不曾懈怠过，因此武功还算不错。
饶是如此，巫仪还是不放心。
严隋突然朝她走了过来，珍珠挡在了巫仪的前面，长剑指着他，“严大人，你若是再进一步，就别怪婢子不客气了！”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了！”
严隋走了过来，珍珠无法，只得迎了上去。
两人交缠片刻，严隋一掌将珍珠打飞了出去，撞在树上，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珍珠——”巫仪心一紧，目光警惕看着严隋，“你要杀我？你不要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严隋笑了起来，“您放心好了，天武这边，只会知道你陪着北宫爵和老王妃出门上香，不慎马车坠崖，导致你们三人死亡，断不会知道是我下的手。”
巫仪抿唇看着他，“前太子……我父亲他是不是也是被北冥帝这样杀害的？”
严隋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又如何？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前太子是我亲自下得手，只可惜，你没这本事，替你父亲报仇了！”
话音刚落，严隋五指化爪，朝巫仪冲了过去。
巫仪一动不动，严隋心生警惕，脚尖一顿，身子立刻急急往后退。
“啊——”
严隋发出一声惨叫，黑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巫仪面前多了个少年，手中拿着长剑，一刀斩下了严隋朝巫仪伸出的那只手！
不好，中计了！
第159章 断手
突然，一道凌厉的杀气袭来，黑蛇下意识以剑身抵挡，哪知老王妃不过是晃了一个虚招。
高手过招，最忌讳的就是分神。
黑蛇腹部中了一剑，他转身就跑，结果没走几步，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你这是要去哪儿？”
“北宫爵？”黑蛇咬牙，不敢置信在这里看到他，“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北宫爵挑衅道：“就凭你那几个手下？也想杀了本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黑蛇亦是知道，今儿个自己走不掉了，他即便是拼上了性命，也不可能杀掉北宫爵，那么……
黑蛇突然转身，提剑就朝一旁的巫仪冲了过去。
这会儿，他只有一个念头。
即便是死，他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姐姐——”
“蓁蓁！”
老王妃和北宫爵目赤欲裂，两人跟巫仪都有一定的距离，根本赶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蛇朝巫仪冲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伤到巫仪，黑蛇的身影突然顿住了，整个人直直从空中摔了下去，掉在了地上。
这番变故，让两人都停住了脚步。
一双脚突然出现在视线中，黑蛇抬头,嘶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说呢？”巫仪垂眸看着他,“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很好对付呢？”
黑蛇想不明白,巫仪分明什么都没做，可的的确确，又是巫仪动的手。这个女人，真的是太诡异了！
巫仪拢了拢头发,笑着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身份？
黑蛇倏地瞪大了眼睛,“你对我用了蛊？”
“聪明。”巫仪赞了一句，“不过，你也就到这儿了。”
北宫爵上前，让人将黑蛇跟严隋带了下去,老王妃紧紧握住了巫仪的手,深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的。
“姐姐，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
巫仪心中一暖,“那些刺客，你都处理掉了？可有受伤？”
北宫爵摇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有姐夫的人帮忙，我自然是无碍的。”
姬玄时今儿个不方便出面，因此，他让子影带着人来帮北宫爵，而子影一直在暗处，方才,斩下严隋一只手的就是她。
“王妃,属下先带人回去跟王爷复命了。”子影道。
巫仪颔首，老王妃关切的问：“蓁蓁,你可有哪里伤着？”
巫仪摇头,“母亲，我没事的。倒是珍珠,她为了保护我,受伤了。”
那边,已经有人将珍珠扶了起来,老王妃道：“你放心吧，会有人给珍珠疗伤的。”
马车依旧好端端的,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
既是来拜佛的，总不能连寺庙都没进去,就打道回府，这也太引人怀疑了。
“母亲，我没想到，你武功竟然这么好。”
老王妃一怔，“我的武功，说起来还是你父亲教的，他过世之后，我知道等待着我的是什么，自然不敢松懈,不过，刚刚你真的是吓死我了。”
巫仪笑了起来,“母亲，你难道忘了，我虽然不会武功,可我会巫术啊，且体内还有蛊虫，所以,寻常人还真是伤不到我的。”
老王妃握住她的手，“日后可不许这样了，蛊虫虽然好用，但若对方武功真的上乘，定然能在你用蛊之前就要了你的命。”
这是真真切切的关心，巫仪也不反驳，笑着点头。
到了寺里，老王妃跟巫仪去了禅房休息一下，随后去大殿上香。
等她们从大殿回来，珍珠已经醒了。
老王妃皱眉，“怎么不好生躺着歇息？”
珍珠道：“奴婢是王妃的丫鬟，好端端的,不在王妃身边，会引人怀疑的。”
老王妃叹了口气,“我们用过午膳再出发,这之前,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
珍珠还有几分犹豫,叫老王妃劝下去了。
“母亲，这个珍珠……”
“珍珠原是孤儿，后来成了你父亲的暗卫，被从小培养，之后便要过来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最是忠心不过了，你放心。”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
既是如此，巫仪也就不多说了。
对老王妃的事情，她前世也知之甚少，因此不知道珍珠好坏，但她相信母亲，她不是个糊涂的人，是否忠心，能否得用，她自个儿都是清楚的。
突然，外头一阵嘈杂。
巫仪和老王妃对视一眼，“母亲，我出去看看。”
老王妃应了声，“你小心些。”
巫仪起身出门，兰姑不在门边，似是去打探了，不过也很快回来。
“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回王妃，是有一香客准备在后花园里散步，谁知，竟是发现了一截断手。”
“断手？”
兰姑看了一眼四下，“就是严隋的那只手。”
巫仪心中一沉，“现在如何？”
“已经使人回城报官了，在官府到来之前，咱们怕是走不掉了。”
“那就等着吧。”虽然不知道严隋的断手为何出现在寺里的花园里，但她相信北宫爵，不是那种没有谋算的。
巫仪回了房间，将消息跟老王妃说了一遍。
老王妃听着先是皱眉，随后又散开了，“阿爵做事有他的道理，咱们就安心等着。左右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这跟巫仪的想法正好一致。
很快，顺天府尹戴桢就带着人来了。
发现断手，又是在寺里，因此很快所有人都被叫到问话。
因着有一些都是女眷，不好随意走动，因而戴桢一个个上门问话，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巫仪。
“王妃怎么在这儿？”
“我随安南老王妃一道过来上香的。”巫仪道，“方才出事的时候我使人打听了一下，没想到来的会是戴大人。”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王妃。”戴桢笑了笑，问话都是惯例，巫仪和老王妃早就对好了话，她们才刚来这里，对断手什么的亦是刚刚听说，甚至不曾去过后花园，因此并不知情。
戴桢亦是跟僧人求证过，晓得巫仪说得是实情。
再者，巫仪一个王妃，好端端去杀人做什么？老王妃更不用说了，底下的人亦是安分守己不曾离开过，因而问过话之后，便让她们离开了。
第160章 好机会
“没想到，咱们走的这般轻松。”老王妃掀开车窗帘子，看着外头山路上移动的景色，突然感慨了一句。
巫仪笑了起来，“戴大人查不到什么，自然就会放我们离开，更何况，我们也确实没有去过什么后花园，不是吗？”
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你跟这位戴大人很熟？”
“还可以。”巫仪小小的不好意思了一下，她当初为了将那件事扩大，还叨扰了不少这位戴大人，没想到这一次，又是给戴大人添麻烦了。
“我跟他女儿比较熟悉一点。”
老王妃慈爱的看着她，“看来蓁蓁也有好友了呢。”
巫仪笑着点头。
马车入了城，巫仪先送老王妃回了驿站。
越是到分别的时候，越是不舍。老王妃攥着她的手都不肯放了。
“母亲，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
老王妃簌簌落泪，有女儿不能认，甚至相处都要偷偷摸摸地，这让老王妃万分不舍，“蓁蓁，既然你愿意叫我一声母亲，那你……愿意认我吗？”
巫仪歪在老王妃身上，“母亲,我已经认了你不是？”
“可外头……”
“外面的人说什么,怎么说，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巫仪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老王妃，“母亲，我知道，您心里有愧,想要弥补我,可如今，不是一个相认的好时机。”
老王妃不是愚笨之人，要知道，巫仪仅仅是被人发现可能是她的女儿,都招来了杀身之祸。“是母亲连累了你。”
巫仪皱眉,“母亲，这话我可不爱听了。”
怕老王妃真的将过错往自个儿身上揽，巫仪道：“你和弟弟在北冥步步艰难,我跟王爷，在天武亦是要小心谨慎，所以，现在不是好时机。”
“你们怎么……”老王妃话未说完，自个儿就明白了过来，皇室中，多得是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式，虽然外界传言天武帝宠爱姬玄时,但这会儿听了巫仪这话,老王妃也知道，这传言,多半是要打个折扣的。
“我知道了,等时机到了，母亲一定会认回你的。”老王妃摸着她的脸,坚定道。
巫仪明白她想要补偿女儿的心情,因此没有说什么,扶着老王妃一道下了马车。
“老王妃和王妃回来了？”
巫仪身子一僵,不可置信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严隋带着下人从驿馆里出来,“你怎么……”
严隋不解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巫仪知道自己险些失言,猛地摇了摇头。
“王妃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严大人请。”
巫仪似是随意，往他手臂扫了一眼，她怎么也想不到，严隋会好端端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他的手，竟是完好无缺的。
老王妃很是淡定，“蓁蓁,先到我那儿坐坐，如何？”
巫仪应了声,扶着老王妃回了院子，“母亲，那个人……”
老王妃握住她的手,看向珍珠，“你伤未好，先下去休息吧。”
等珍珠退下,她这才道：“虽然我很想听你叫我，但入了玉都，一切都还是小心些为好。”
这是真心实意在为巫仪打算，巫仪心口发酸，喉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难受的厉害。
“我知道了，王妃。”巫仪又问起严大人的事情来，老王妃笑道：“那是个冒牌货。”
“冒牌货？”巫仪先是不解，随后想到了老王妃的易容术，心里顿时明白了。
老王妃见她通透，心里也是高兴极了，“严隋到底北冥的使臣，要是在这里出事了，定然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我们自己北冥内部的事情,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从他们离开北冥的那一刻,替身就准备着了。
他们也是知道，这一次出门，为的就是要除掉他们母子，因此怎么也不可能没有准备。北冥帝不在乎用他们母子的性命挑起两国战争，但她却是不想的。
她说到底，也是天武的子民。
对严隋，他们是找着机会就会下手的，如今因为巫仪的关系，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
在来玉都的这一路上，让替身仔细的观察严隋的行为举止，如今虽然不能说全然相似，但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一般人是认不出来的。
“我们怎么来的，就会怎么回去，倒是你们，要小心些。”
巫仪点头，跟老王妃说了天武帝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属意的到底是哪个儿子，但是，我们猜测是姬泽。”
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你确定是姬泽？”
巫仪一愣，“不确定，只是猜测罢了。”
“如果真的属意姬泽，那么就不会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不让儿子在身边。”老王妃道，“那个位置，坐得人得让百官心服口服，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皇子，又是突然出现的，百官们心里不一定会觉得此人能胜任。”
老王妃的见解，叫巫仪茅塞顿开，“可若不是，又会是谁？”
“听你说得，大皇子的母妃一族对皇室有恩，但不论是谁，都不喜欢用恩惠逼迫自己，更何况，大皇子妃这么多年没有身孕，府中侍妾都没有怀上孩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巫仪心中一惊，“您的意思是，有人不想叫大皇子，也就是秦王有孩子？”
老王妃道：“一个子嗣，能给秦王在夺嫡上增添不少助力。”
她到底是站在前太子身边的女人，是前太子妃，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当初，她亦是凭着阿爵才真正站稳了太子妃的脚跟，只是，她也不爱跟那些捧高踩低的一处，即便是坐稳太子妃的位置，亦是没有跟其他女眷来往太多。
“那您说，会是谁呢？”
老王妃笑了起来，“不是还有鲁王和瑞王吗？”
“您是说，在他们两个中间？”
“这我不清楚，我跟这两位没什么相处机会，不了解，也就不做评价了。”老王妃突然意味深长道：“说起来，鲁王和瑞王年纪也都差不多了。”
巫仪眸子一亮，“您是说，选妃？”
老王妃笑了笑，“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第161章 试探
巫仪笑着点了点头，“母亲，等会儿我回去就跟王爷商量一下。”
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到底不适合长久逗留下去，巫仪稍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刚出门，就听到一阵问安声，抬头就看到姬玄时朝她走了过来。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们去的寺庙里发现了断手，我有点担心，知道你在这儿，就过来了。”
巫仪握住他的手，“我没事。”
姬玄时也知道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带着巫仪回了临江王府。
路上，巫仪将老王妃的意思说给他听。
姬玄时笑着道：“岳母的方法的确是好。”
“谁是你岳母了？”
姬玄时笑，“你的母亲，不就是我的岳母？”
巫仪抿唇笑了起来，随即有些犯难，“可是，我们作为同辈，去插手这件事，是不是不太好？”
“傻丫头，什么时候说我要亲自动手了？”姬玄时满脸宠溺的看着她，轻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那我们要怎么做？”巫仪好奇道。
姬玄时淡淡道：“我们不合适，但贤妃合适。”
巫仪有几分迟疑,“贤妃娘娘会帮我们吗？”
“原本是不会的,不过，”姬玄时看了巫仪一眼,巫仪不明所以，姬玄时笑了起来，“你跟乐阳关系好，贤妃就算是看在这个事情上,也不会推脱的。”
“这么说,这是托了我的福？”巫仪半是开玩笑道。
“是呀，蓁蓁，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巫仪脸皮子不算薄，因而听了跟没听一样,姬玄时感叹,这人可真是越发不好糊弄了。
“贤妃这么多年都置身事外，我怕……”
姬玄时捏了捏她的手，“不会的,这个忙，贤妃一定会帮的。”
巫仪不明白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贤妃管理六宫，后宫里不管什么事她都不会藏着掖着，直接报给父皇，即便是父皇有疏漏的地方，她亦是会去提醒，如果做决定，就是父皇的事情了。”也正是这样,天武帝才放心将后宫交给贤妃,即便是静妃被剥夺了协理后宫的权力，贤妃地位依旧稳当着。
“皇子婚配,若是有母妃在,自是母妃操心的事情，但若是没有,贤妃亦是会上心。虽说鲁王瑞王的母妃都在,但瑞王的母妃不过就是个宫女出身的,如今也只是一个嫔,怎么着也是够不上的，会有忽略,亦是正常的。贤妃不过是道父皇面前提一嘴，这样简单的忙,她还是会帮的。”
依着贤妃以前的做法，天武帝亦是不会产生怀疑，而他们也能达到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看看天武帝对这事是何看法。
“那我有机会，跟公主说一说。”
“不了，这个事情，还是由我去说吧。”
巫仪不解，姬玄时道：“你跟乐阳相处，本就不是为了图什么,但你若是开口，只怕你俩的关系也会因此变差。你难得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我不想叫你因此而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情谊。”
巫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流过一道暖流。虽然知道姬玄时一直将她放在心上，且十分珍惜,但他的每一次举动，还是叫她心中一暖。
“谢谢。”
姬玄时拥着巫仪，没有说话,只眼神流露的温柔，表达了一切。
也不知道姬玄时是怎么联系到贤妃的，第二日，贤妃就去了天武帝那儿，说了近日后宫的情况，又将鲁王和瑞王的婚事提了提。
“如今，昱王和临江王都已经成婚了，臣妾亦是开始考虑起乐阳的婚事，昨儿个突然惊觉鲁王和瑞王年岁也差不多了，如今却是还未成婚，想着皇上到底日理万机，怕是给忘了，特意提一提,若是皇上有打算了,妾身也好看着安排一下。”
天武帝恍然，一拍脑袋,“你瞧瞧朕这记性,差点都把老六跟老七忘了。还是爱妃记性好，朕有爱妃这样的贤内助，万事不愁了。”
贤妃抿唇一笑，“能替皇上分忧解难，是臣妾的荣幸。”
“不知爱妃觉得玉都里的贵女们，哪几个比较好？”
“皇上这是要问倒臣妾了。”贤妃垂眸道，“臣妾平日里都待在后宫，对玉都里的贵女，哪里说得上来。”
“朕记得乐阳倒是时常赴宴，怎么，她没跟你提起过？”
贤妃以帕掩唇，笑道：“皇上，乐阳的性子您还不了解，她呀，从不在别人背后说三道四的，臣妾哪里能知道。再说了，乐阳身份在这儿了，哪个姑娘见着她不是收起性子做人的？哪里有什么真性情。”
天武帝哈哈大笑，又问起了乐阳的婚事，“你可有看中的才俊？”
贤妃近日也确实考虑过乐阳的婚事，也考虑过那么几个人。
本朝驸马并没有不能在朝堂掌实权的规矩，因此贤妃考虑的人家世都还可以，亦是有所成就。
见天武帝问了，连忙说了这些人的名字。
一共三个，都是公侯伯府的子弟，天武帝对这几个也是略有耳闻的。
“臣妾深居后宫，也不知道这几个模样品性如何，皇上不如帮着掌掌眼？”
“爱妃有心了，不过，这种事情，也要乐阳自个儿愿意才行。”
贤妃有些犯难了，乐阳这孩子，她当初提过一嘴，结果人扭头就走了，她能如何？
天武帝见状，就道：“不如办个赏花宴，让老六老七一道请上这些人参加，你这儿再请一些贵女，一道相看一下。”
贤妃惊讶地看着天武帝，“皇上的意思是……”
“驸马跟儿媳妇，都一道挑了吧。让孩子们自个儿满意了才是最重要的。”
贤妃笑着应了声，“那臣妾立刻去拿一套章程出来给皇上看。”
“不用了，朕信任你。”天武帝道，“这么多年，宫里大小宴席你都不曾出过错，这一次的赏花宴，就按着你的喜好来吧。”
贤妃应了声，退了下去。
宫里很快传出来要举办一场赏花宴的消息，与此同时，姬玄时这儿，也得到了贤妃的回复。
第162章 赏花宴
巫仪看着手上的密信，上头是贤妃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天武帝对余下两个儿子的婚事虽说上心，却也没特意有人选，反而是用赏花宴这样的形势来挑选。
从表面看，对这两个儿子的婚事，似乎只要他们入得了眼的姑娘就行了。
“似乎看不出来什么。”巫仪放下密信，喃喃道。
姬玄时拿起密信看了一眼,“能到赏花宴的姑娘身家都是不错的，现在看不出来什么，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到时候，总要一个拍板决定的，或许能从其中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那你是不是也会去？”
“到底请了那么多青年才俊,我若是不出席,只怕会叫有心人说道两句。”姬玄时将密信烧了,“我猜，不只是我，我们几个兄弟只怕是都跑不掉的。”
“那我们就等着吧。”
赏花宴的帖子很快就送到巫仪手上，也送到了各家夫人的手上，上头邀请的，都是未婚的姑娘，各家夫人，心里大抵都有了数。
戴娇娇亦是接到了帖子，“你说，他们请我去做什么呢？”
戴桢是顺天府尹，她是官家姑娘，但她的身份，在公侯伯府面前都是不够看的，更不要说是被定为王妃了。
因而接到帖子后很是纳闷，就来跟巫仪说两句了。
“不说别的，就当是去赏赏花，不好吗？”巫仪笑着宽慰道，“不只是你,就连王琼也接到了帖子。”
王家、崔家，这两家留在京中的人自然都是越不过去的。
王夫人和崔夫人亦是会一道过去，王琼虽然没几个月就要上花轿了，但如今不是还没上轿吗？也因此给她送了帖子。
“赏花宴不过是个名头，但若是人不多，那看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巫仪笑了笑，“到时候，你跟我一道就行了。”
戴娇娇想了下，跟着巫仪一道，也就不怕会被谁选中了，虽说很多朝臣都在观望中，但只要对那个位置有点意思的，都不会选跟巫仪亲近的姑娘，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坑。
想明白这一点，戴娇娇也就没有那么焦虑了。
“对了，前两日在寺里发现的断手可有后续了？”巫仪问起了这桩事，到底是自己碰上的，还是很关心后续的。
“别提了，我父亲这些天都已经为此愁得白头了。”戴娇娇叹了口气，当然，戴大人没有白头，头疼却是有的。
那断手，也就是断手，尸体什么的，他派人将整个山头翻遍了也没有见着，便是哪个受伤，断手的也不曾看到过。
“我想，这一桩，只怕是要成为疑案了。”
巫仪摸了摸鼻子，说起来，这也是他们弄得。
巫仪心里对戴大人小小愧疚了一下，戴娇娇问：“你没受惊吧？”
巫仪道：“我一直跟老王妃在一块儿，并没有看到断手。”
“那就好。”戴娇娇觉得巫仪柔柔弱弱的，还是别看到那种血腥场面比较好，不然一定会吓着的。
戴娇娇说了两句，也不打扰巫仪休息，便起身离开了。
赏花宴安排在下午，虽说万春园里风景最好，但御花园一样是风光好着，且贤妃不好随意出宫，因此就将地点定在了御花园里头。
前一日，就叫人打理妥当了。
巫仪过去的时候，贤妃和乐阳公主已经在了，还有几位夫人，并后宫妃嫔。
鲁王和瑞王的母妃也都在场，鲁王母妃丽妃出身将军世家，为人泼辣爽利，与静妃看不过眼，对贤妃万事不管只听吩咐的姿态亦是看不上，因此平日里不大对付，总是要呛两声。
不过今儿个赏花宴为的什么，她心知肚明，因此即便是看不过眼，亦是忍耐了下来。
“母妃，贤妃娘娘。”巫仪过去，与众妃嫔见礼。
静妃笑着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了两句，巫仪垂眸一一应道，外界一看，俨然是一副好婆媳的模样。
“怎么没看到昱王妃？”丽妃突然开口。
静妃笑容一顿，“她身子不适，我让她在府中歇息了。”
“身子不适？”丽妃眼珠子一转，“昱王妃莫不是有了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都是一静。
随后，目光纷纷落在了巫仪身上。
说起来，临江王妃成婚比昱王妃还早，若是昱王妃有喜了……那就真的有好戏看了。
静妃望着丽妃的眼睛都冒火了，即便是有了身孕，此刻也没三个月，自然是小心谨慎，莫要张扬才好，可丽妃偏偏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竟是大大咧咧喊了出来。
静妃抿着唇，脸上笑容一点儿都没了。
丽妃玩着手上的护指，笑了起来，“若是真有好消息了，静妃姐姐也该跟我们说说，好让大家都高兴高兴，你说是不是？安嫔妹妹？”
安嫔原就是个隐形人，这会儿更是不敢说话，没想到丽妃竟然将话题扔到了她这儿来，安嫔惊恐地看着她们，后脖子一缩，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贤妃淡淡开口，“今儿个是叫你们高高兴兴来赏花的。”
贤妃到底管理六宫，威严在这儿，她一开口，丽妃也得给个面子，如若不然传到天武帝耳中，她又落不得好了。
不过……
丽妃看着静妃和巫仪，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这两个婆媳本就不是亲的，关系也就这样，如今，看她们还能这般维持和平吗？
巫仪倒是有些意外的，她是没想到殷玥这么快有了身孕，不过，这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
静妃这会儿一肚子火气，连好婆媳都不想演了，“你先去位子上休息吧。”
巫仪乐得如此，应了声就去找乐阳公主了。
乐阳公主一脸担忧看着她，“你没事吧？”
巫仪摇头，“殷玥当真有了身孕？”
“看那模样，似乎是的。”否则，静妃也就不用这么生气了。
在座的几乎也都看明白了，但静妃不想说多，她们也不会传扬出去，不过，落在巫仪身上的视线就多了起来。
嫂嫂叫弟妹赶在前头，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乐阳公主亦是有些担心。
第163章 偶遇
乐阳公主宽慰巫仪，“孩子是上苍的恩赐，许是你跟五哥与孩子还没有缘分。”
巫仪一愣，随即明白乐阳公主是怕她分明成亲比殷玥早，怀孕生子却叫殷玥赶在前头心里不痛快，这才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的。
巫仪不由心中一暖，“公主的意思我明白，虽然我亦是很想要一个跟王爷一样可爱的孩子,但如今，却不是我有身孕的好时机。”
乐阳公主一听就明白了，“既是如此，那也是我多事了。”
巫仪摇头，“公主这份心，我很感激。”
乐阳公主笑了起来，笑容灿烂。
远远的,贤妃看到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虽说，只乐阳公主一个女儿，无论哪位皇子继位都与她和乐阳没什么干系，但若是姬玄时，乐阳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更何况，巫仪跟乐阳关系这般好。
也是因为考虑到女儿的缘故，当姬玄时提出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才没有一味拒绝，而是深思熟虑后选择了帮忙。
如此，也算是站了个边。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贤妃也就没有心思多关注这一边了。
老王妃亦是在邀请之列，王夫人和崔夫人倒是出席了，王琼则是被勒令留在了府中，心里好不郁闷，还写信跟巫仪吐槽。
一想到王琼,巫仪就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来。
“不知道老王妃对玉都的饭菜可是用得习惯？”贤妃作为宴席举办者，自是要关切两句。
“一切都好。”老王妃笑道：“并没有水土不服的地方。”
贤妃亦是放心了不少。
说话间，人差不多都齐了。
有小宫女悄悄过来，在贤妃耳边低语了两句。
贤妃抿了口茶，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笑道：“今儿个天气好，御花园里的花都开了，不知道能否请诸位姑娘去采一些花回来，叫本宫和几位妹妹观赏观赏？”
姑娘们知道这是开始了，心中一阵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行礼，“是。”
“蓁蓁，你陪我一道去如何？”乐阳公主起身，邀请道。
“好。”巫仪跟戴娇娇招了招手，三人一道往御花园里去，走到一半，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群人，打头的是鲁王和瑞王，其余几位王爷稍稍落后一步。
巫仪一眼就看到了姬玄时，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自有一种默契将两人包裹着，谁也插不进去。
这一幕，落在不少人眼里。
心想，临江王夫妇果然如传闻一样，恩爱的很。
“乐阳见过几位皇兄。”
众姑娘忙行礼，倒是有不少大胆的，悄悄抬头看了过去。
“乐阳这是也来御花园赏花？”
“母妃想要赏花，我们这是来摘点花回去，给母妃和几位娘娘的。”乐阳公主虽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言语间并不能找到破绽来。仿佛她们真的是为了赏花来的。
“皇兄是来赏花的？”
鲁王点头。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两厢打了个照面，但该看的，乐阳公主还是看了清楚。
入了御花园，就各自散去了。
乐阳公主百无聊赖的摘了一朵花，“你们觉得，那三个人怎么样？”
因着要给乐阳公主看个明白，因此，被贤妃当做备选的三个，都是站在鲁王和瑞王身边的。
“只看模样，都是好的。只是品性不知。”
乐阳公主嘲讽的勾起了唇角，“只是模样，和家世，这是在挑夫君？”
“是在挑婆家。”巫仪一语道破了这赏花宴的真目的。
乐阳公主看着手里的鲜花，从枝头折下，就意味着它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败落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她，就跟这朵花一样，真有一日嫁了出去，只怕衰落亦是迟早的事情。
乐阳公主想将这花扔了，可到底没舍得。
“所以，有什么意思呢？”
巫仪看了一眼乐阳公主，作为母亲，贤妃自是着急女儿的日后，因此慎重挑选了。这三个人，不说品性，模样家世都是够得上的，公主下嫁，并无不妥之处。
只是，乐阳公主对这三个人，不过就是陌生人，自然不乐意随意将自己嫁出去的。
只是，她到底到了岁数，也拗不过贤妃。
“或许，你可以跟娘娘谈一下。”戴娇娇提议道。
乐阳公主摇头，“你们以为我没提过吗？只是……”
贤妃这一次意外的强硬，就连天武帝，亦是觉得女儿到了岁数，驸马可以定下来了。
虽说是公主，可上头还有父母，一样不得自由。
“我想一个人走走。”乐阳公主道。
戴娇娇想说什么，叫巫仪一把拉住了，“那你当心些。”
乐阳公主扯唇露出个笑容来，“这是御花园，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既是如此，巫仪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乐阳公主随意走着，突然，听到一阵说话声。
“我跟你讲，我是偷偷带你进宫的，你等会儿给我安分一点，要是被人发现了，你跟我可都要遭殃了！”
乐阳公主脸色一变，立刻现身喝道：“什么人？胆敢偷溜进皇宫！”
大皇子一惊，手一松，手中的东西就掉了下去，随后飞快的朝乐阳公主冲了过来。
乐阳公主身子一僵，低头，看着突然跑到她脚边蹭啊蹭的小东西，一言难尽。
大皇子心想，完了完了！
“这是什么？”乐阳公主浑身僵硬，瞪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这是我的爱宠，雪貂，叫小白。”
乐阳公主松了口气，抬头看到大皇子的服饰，突然愣住了，“你是……”
“在下北宫宪。”
“原来是大皇子。”乐阳公主道：“日后还请大皇子上点心，皇宫内还是不要带自己的爱宠比较好。”
“我知道了，打扰姑娘了。”北宫宪道，“小白，回来。”
雪貂回头看了一眼主人，又看了一眼乐阳公主，突然仰倒在了地上。
北宫宪：“……”
“它这是在做什么？”乐阳公主好奇道。
北宫宪脸色不太好看，“……它想叫你摸摸它。”
乐阳公主有些心动，也有几分犹豫，“可以摸吗？”
第164章 那就北冥大皇子吧
“自然可以的。”北宫宪脸色恢复了正常，“它不咬人的。”
乐阳公主有几分心动，到底还是朝小白伸手了。
小白舒服地闭起了眼睛，乐阳公主眼中猝然绽放笑意，满是温柔，北宫宪微微一愣，随即别开了视线。
揉了一会儿，乐阳公主将小白抱了起来,不舍地还给了北宫宪，“你小心着些，别叫人发现了它。”
北宫宪应了声，伸手要将小白抱回来，谁知小白被乐阳公主摸得舒服，不肯离开，一双小爪子直直扒拉着她的袖子，两眼汪汪。
北宫宪：“……”
这到底是谁的爱宠？！
乐阳公主也有些舍不得，只是这宠物私自带入宫中，若是被发现了，定然是要不得的，因此她低声道：“你跟你主人先回去，有机会我再去看你可好？”
小白似是听懂了，松了手，北宫宪亦是松了口气，一股脑将它塞到了自己的腰间的小包里。
“打扰了。”
“客气了。”
两人一道从御花园里出来，随后各自分开。
巫仪敏锐地发现，乐阳公主回来之后心情不错，那些情绪半点儿都没有影响她，“公主是想明白了？”
乐阳公主一愣，摇了摇头,她不是想明白了，而是叫北宫宪和小白打了岔没有再想那件事了，如今再去想，倒也不是那个感觉了。
巫仪见状，也不多问。
在乐阳公主离开的这段时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但公主不说，她也不会一个劲追问到底的。
很快，贤妃那儿派人来请，姑娘們纷纷准备回去。
瑞王道：“听说几位娘娘和母妃都在，我们亦是应该去行个礼，问个安。”
鲁王和几位皇子附和了声，于是乎，往那边去的，不只是姑娘们，还有几位贵公子，北宫宪和北宫爵也在其中。
“大堂兄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
北宫宪一愣，“有吗？”
“自然是有的。”北宫爵眸子上下一打量，摸着下巴道：“难道大堂兄看上了某个姑娘？”
北宫宪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他哭笑不得道：“你别胡说。”
北宫爵不置可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大堂兄有这么个意思，跟皇上提一提，说不准，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北宫宪无奈，“我是真的没有。”
北宫爵看了他一会儿，啧了声，“没有就没有吧，真是可惜了。”
北宫宪看着北宫爵的背影，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倩影，他摇了摇头，把那道身影从脑海中驱逐。他这真是叫这个堂弟给带偏了，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姑娘，有哪来欢喜呢？
乐阳公主已经回到贤妃身边，贤妃笑道：“园子里的花好看吗？”
乐阳公主眨了眨眼睛，“还不错，不过，这么多年也有些看腻了。”
贤妃一阵气结，她问的是花吗？她问的是那三个年轻人，结果乐阳却给她来了这么一招！
贤妃还想再问，几位王爷就过来了，她只好按下不提了。
“见过贤妃娘娘。”
北宫宪和北宫爵身份在这儿，因而站得靠前，就连几位王爷亦是靠边站着给两人腾了位置。
两兄弟长得略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表人才，不少夫人暗暗打量，不过也仅此而已。谁都知道天武跟北冥面和心不和，谁知什么时候会真的打起来，若是将女儿嫁过去，谁知未来要发生什么。
北宫宪一眼就看到了贤妃身边的乐阳，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小白的不安分，下意识将手用力一摁。
乐阳公主：“……”
她神色复杂，这会不会将小白给摁坏了？
有心提醒，但这会儿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她就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贤妃目光在那三个年轻人身上转悠了一圈，笑容亲切和蔼，“几位都辛苦了，本宫叫御膳房的人做了些祛暑的饮子，过会儿给诸位送过去。”
“娘娘客气了。”
见过礼，男子们都离开了。
北宫宪犹豫了下，问北宫爵，“贤妃身边那个穿紫衣的姑娘是谁？”
北宫爵诧异看着他，随即目光流露出玩味，北宫宪心里一咯噔，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就听北宫爵一脸暧昧道：“大堂兄还说没看上姑娘，如今可不就是有一个？”
北宫宪无奈，“我只是好奇。”
北宫爵一脸我不信，不过也给了他答案，“那是贤妃的女儿，乐阳公主。”
“原来是她……”北宫宪恍然，却也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乐阳公主看上去就是那种身份不低的姑娘，通身气派也不是寻常姑娘家能比的。若是帝女，那也能说得过去。
“我可听说，这位公主是天武帝最宠爱的女儿，大堂兄若是钟情于她，还是算了吧。”北宫爵怕北宫宪真的陷入其中，提点了一句。
北宫宪失笑，“我是说真的，对这一位只是好奇，并没有其他。”
更何况，以他的身份，不尴不尬，不论是娶谁，都是不妥当的。
虽然他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在严隋有心之下，还是知道了不少，北宫爵对他亦是没有防备，说了先帝遗诏。
有那一份遗诏在，北宫爵就是日后的北冥帝，而他，是如今北冥帝之子，亦是北冥帝手底下的人极力推崇之人。
他跟北宫爵迟早有一日，会因为不得不对抗，而站在了对立面，因此，他还是不要祸害人家姑娘的比较好。
北宫爵看着他的侧脸，皱了下眉。
赏花宴结束后，贤妃将乐阳公主叫到了自己寝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贤妃皱眉，“你别给我装傻充愣，那三个人，你是怎么想的？”
知道自己蒙混不过关了，乐阳公主皱了下眉，“母妃，我就非要嫁人不可吗？这三个人，我除了名字，家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这是在挑丈夫吗？”
“你是在挑婆家，挑驸马！”
乐阳公主扯了扯唇，她笑不出来，“既是如此，只要家世可以，人貌过得去，谁都可以了？”
贤妃拧眉，“那也要你中意。”
“既然如此，那就北冥大皇子吧！”
第165章 一巴掌
“你说什么？”贤妃震惊起身，手撑着桌面才没有叫自己倒下去，又惊又怒，“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说只要身家人貌可以就行了吗？”乐阳公主似是不解，“北冥大皇子这几样都符合，不是也挺好的吗？”
“混账！”贤妃忍了忍，没有忍住，给了乐阳公主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整个宫殿具是一静。
“娘娘……”嬷嬷忍不住开口，贤妃自小将乐阳公主捧着长大，别说是一巴掌，就是一个指头都不曾打过她，如今，公主却是有些过了。
贤妃那一巴掌打出去，心里就已经后悔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头的怒火，“以后这种不着调的话，莫要再说了。”
乐阳公主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鲜明的手指印在乐阳公主白皙的脸蛋上异常的明显，贤妃心疼不已，叫嬷嬷拿了帕子包了冰块给她敷一敷。
“啪、”乐阳公主抬手挡了一下，帕子包裹着冰块落在地上，散了一地。
“乐阳！”
乐阳公主恍若未觉，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你给我站住！”
“母妃还有事？”乐阳公主目光不悲不喜，仿佛就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贤妃。
“你在怨我？”
“乐阳不敢。”
贤妃苦涩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敢，而不是不会，对吗？”
乐阳公主不吭声。
“你以为我这么做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想你日后有个依靠啊！”贤妃声声泣血、字字含泪,“我为了你，煞费了苦心，你到头来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乐阳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她是有意跟贤妃好好说道的，只是她们母女脾气一模一样，说不上两句话，就要翻脸，争吵，而她，亦不想在这种时候，与贤妃说这些，只会火上浇油。
嬷嬷知道两母女之间因着婚事缘故早早就产生了裂缝，只是这条裂缝，到今时今日，真的再也不容忽视了，忙将屋内伺候的宫女们都清空了。
嬷嬷扶着乐阳公主坐下，乐阳公主皱眉，但也到底没有驳了她的面子，“公主，娘娘作为一个母亲,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怪罪她。”
乐阳公主看着贤妃哭，心里头也不好受，只是她还未说些什么，贤妃就已经道：“她就是个白眼狼，养都养不熟！”
“娘娘！”嬷嬷不赞同看了她一眼，“人牙齿和嘴唇尚且有磕着的时候，两个人相处，哪里会没有磕磕碰碰，只消说清楚了便好。”
贤妃气得背过身去，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若是往日，乐阳公主见状也就依了过去，撒娇打滚亦是能叫贤妃开怀，只是今儿个的事情，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同意的。
嬷嬷还想说两句，乐阳公主道：“嬷嬷，母妃为我着想的心，我知道。”
贤妃哭得更大声了。
乐阳公主：“……”
她深吸了一口气，“可母妃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连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这么嫁过去，我能幸福吗？”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你自个儿若是想转了，还怕过不好？”
乐阳公主知道，贤妃这是在气头上，听不进去话了，她亦是不想讲了。不顾嬷嬷的阻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乐阳公主顶着一个巴掌印离开贤妃寝宫的事情，不消片刻就传遍了后宫。
“她也有今日？”丽妃忍不住冷笑，“这么多年，她对乐阳宠得很，竟是也下得了手？”
“听说，乐阳公主不满意婚事，与贤妃起了争执。”贴身宫女道。
丽妃笑了声，“这么多公主里头，本宫也就瞧着乐阳还不错。”
她喜欢爽利的性子，乐平那种唯唯诺诺地自然入不了她的眼，至于乐安那种性子，那不叫爽利而是叫没脑子。
“您说这事……”
丽妃睨了她一眼，“别人宫里的事情，与本宫何干？”
她就算是入得了眼，也不代表要去多管闲事，“看看热闹就好了。”
乐阳公主的事，到底还是传入了天武帝耳中，天武帝想了一下，走了一趟永泉宫。
“皇上驾到——”
贤妃忙擦了擦眼睛，起身迎了出去，“皇上怎么过来了？”
天武帝目光落在她哭红了的眼睛上，不由心疼，“朕听闻乐阳惹爱妃生气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贤妃有几分尴尬，却也不想叫乐阳在天武帝心中落下个不孝的印象，忙道：“就是意见不一样，起了些许口角。”
贤妃边说边迎了天武帝进去，又叫人上了茶水，都是天武帝爱吃的。
“是为了驸马的事情？”
贤妃颔首，“这孩子，说什么不知性情，不知道能不能处的拢，就这么嫁过去，只怕也不幸福。这日子，不就是人过出来的吗？以后慢慢处着，也就知道了。”
天武帝到底疼爱乐阳，亦是晓得贤妃苦心，“朕知道，你是担心乐阳年纪大了，不好找婆家，也算是一片苦心了。”
贤妃红着眼，“可不是嘛！”
“只是，”天武帝话音一转，“这种事，也得要乐阳自个儿愿意才行，强扭的瓜不甜，强行拼凑到一起的人，只怕也难以相处到一处。”
贤妃身子微微一僵。
“话说回来，乐阳可有心悦之人？”
贤妃猛地想到乐阳赌气说出的那句话，决不能叫皇上知道，忙道：“皇上，乐阳哪里有什么心悦之人，她平日里同那些公子亦是不接触的。”
天武帝若有所思地点头。
贤妃心里七上八下，“皇上……”
“乐阳的婚事，就先放一放吧。”天武帝怕贤妃心里有疙瘩，“这孩子，性子刚烈，只怕不是真心喜欢的，亦是不愿嫁的，不如等她心里有了人，咱們再给她做主就是了。”
贤妃张了张口，她是不愿的，但天武帝都这般说了，她也只好应下，“那就这样吧。”
天武帝哈哈笑了声，问起了两位皇子的事情，“可有看中的姑娘？”
贤妃笑道：“一个是永宁侯府的姑娘，一个是镇西将军府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