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福好TXT下载福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福好全文阅读

作者:飞焰焰     福好txt下载     福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4 京城的事

    春雪和崔良刚在福寿绵延拔步床上躺下,亲密地呢呢细语,崔良成正温言道:“雪儿,你要生就给我生个儿子。”

    “这个奴婢可不敢保证。”春雪的声音带着两分娇嗲,给人细腻柔顺的感觉,让崔良成心里很舒服:“等你生了,就让作大姨娘。”

    碧韵听得醋劲大发,“呯”地一声拉开拔床罩门。

    崔良成骂道:“死婢,半夜三更来搅啥?”掀开两层富丽堂皇的床幔,目光如炬地往外一扫,立即惊得傻了眼,只见碧韵梨颊微涡,娇中带嗔地按着微隆的肚皮,半笑半怒地望着他。

    他揉了揉眼,以为看花了眼,半夜三更的,碧韵怎么可能来到他的屋里。春雪感觉到他的惊异,也抬起头伸出帐幔,以为是哪个婢子想来做通房,借着她怀孕上来献殷勤,一看却是娇俏倩兮的尤物四小姐,吓得三魂去了两魂,惊赅地指着她道:“这时。你怎么在这里?”

    “哼哼!”沈碧韵的愤怒一下胀饱了饥饿的肠胃,一步踏上拔床,打开春雪的指着她的手,她竟然敢指着本小姐,真想一剑宰了她。想我沈碧韵都还没在这床上睡过的呢,春雪这妮子倒先夜夜跟崔良成睡在这。只是现在不是发威作怒的时候。便坐到崔良成面前,无视春雪的存在,身子一软靠在他身上,拿着他的手放到微隆的腹肚上,崔良成感觉到她的体温和身子轻微的颤动,确信沈碧韵在他屋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我爹把我赶出来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沈碧韵用只食指掂着崔良成轮廓分明的下巴,眼神一半柔柔一半戚戚地,楚楚动人,娇弱可怜地对着他。

    崔良成额头冒出一层密密的微汗。昨晚岳丈拿着剑冲进来质问的样子,没差点一剑杀了他。他相信碧韵现在是给刚直暴躁的沈老头给赶出来了,她才跑到平王侯府来,因为她是夫人的妹妹,所以下人没通报就把她放进来了。

    春雪抱着被子,坐在一角,低着头,瞅瞅崔良成,又瞅瞅碧韵,前几次碧韵来找崔良成的事,她都在场,她知道碧韵和崔良成有奸情,可她不敢乱说,要说出去,别说做姨娘和生下孩子,崔良成一定会要了她的小命。

    “老爷。”春兰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在外面叫了声,看里面是否需要伺候。

    崔良成高声应道:“没什么,你带着少爷好好睡。”

    崔良成心里有些复杂。他不敢去沈家提亲,只因为屋里,到处都残留着碧华的影子,毕竟夫妻恩爱一场,他怕把碧韵娶回来后,想着碧华的样子,便更不能安心。再则沈老头绝不会同意他在这个时候娶碧韵。另一方面,他对碧韵时,心里有一股剪不断的情意,毕竟碧韵的姿色、气质、魅力非一般的尤物可比,尤其她伺候男人的本事,常常令他辗转思念。即使有了春雪这个通房,相比之下,常觉况味不足。可是碧韵就象个一包炸药,会让沈将军杀了他,甚至在皇上面前告御状,他再怎么多情,不能拿爵禄来开玩笑,作为男人,爵禄没了的话,再爱的女人摆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听说她怀孕时,又喜又烦,想着沈将军夫妇是一道高不可迈的坎。所以,才狠着心回避娶碧韵这事。

    现在她既然被沈将军赶出来了,那就暂时藏着她吧,正好两人可以长相厮守。崔良成很快打好主意。但这事需从长计议,得和她好好谈谈,若要明媒正娶,那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平王候爷的夫人,难免会参与豪门世家之间的应酬,若是把碧韵亮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春雪,你先出去。”崔良成披上衣服,

    春雪心里虽然酸溜溜地不原意,可是还没被升为姨娘,面对四小姐又不敢随便发作。只得穿好衣服,出去。

    这还差不多。碧韵脸上的怒气消了,粉莹的脸儿显得可爱起来,靠在崔良成身上,在他白净的方脸上吧地一下亲了一口,撒娇道:“我一整天都没吃饭呢,你不心疼我,总该心疼肚子里的孩子吧?”

    崔良成一怔,没想到沈将军这么狠,连忙叫道:“春兰,去弄一些夜宵来,拿些爽口的红枣点心来。我饿得很。”

    “是。”

    碧韵心满意足,把水蛇般的身缠绕着他,崔良成意乱情迷,终于忍不住说出多日来的相思:“心肝,我想死你了。”

    ******

    次日天刚亮,京城里沈府的三辆马车到了东郊飞翠山上的普华寺。

    两个小僧刚打开山门,见大香主沈将军一家早早来进香,连忙将他们迎进寺里。

    大雄宝殿里,和尚们刚刚开始早课。在梵语法音的加持中,沈家六人虔诚地叩拜在佛祖面前,足足叩了一百零八首,沈将军一家才被个大和尚引到禅房。

    少以出面应酬的智德方丈和昨日刚到寺里的游僧慧楞,两人身披金光灿烂的袈裟来到禅房。慧楞暗启法眼,见大成朝忠将沈将军一家黑云笼罩,取出一颗血红的石头,交与赵氏:“该来总是会来,该去的总是会去。只要心中大义不灭,吉凶轮回,不久后自有因缘暗解。此枚赤目珠赠与你,将来可赠与有缘人。”

    智德念罢一串佛号,在旁道:“慧楞法师乃得道高僧,沈夫人快收下这颗赤目珠吧。”

    沈将军一家连忙叩谢。赵氏戚戚道:“几月前我家长女落水去了,近日小女败坏门风,昨夜将她关在房里,今天一早,屋里四处完好,她留下一片墨书,竟不知哪里去了。请问二位大师,我家小女是不是被妖邪掳走了?”

    “南无阿弥陀佛。”慧楞垂目,声音浑厚慈和地道:“妖非妖,邪非邪,仙非仙,人非人,物非物。一切仰仗道心。若道心浊,便一切昏浊。施主一家,福德深厚,眼前之困,持正道静守,是非曲直,善恶因缘自有了结。”

    沈将军悲怆地向两位法师叩首,道:“在下一生为国杀敌,手上所沾的鲜血不计其数。几月来连失两女,为人父母,心里甚是悲痛。恐是冤业所致,所以才连逢此厄。夫人赵氏一生慈善,常近佛寺,因此在下也明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可是如果不杀敌,大成朝的百姓又不得安宁的生活。为此,在下十分迷失,还请二位大师指点迷津。”

    慧楞眉须微动,枯目电张,看了沈将军一会,徐徐道:“施主佛性已明,不久后自然能得解脱。”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符纸,递与赵氏:“回家后,将此符纸藏于府第扁额中,可保家宅平安。”

    赵氏接过符纸,千恩万谢。智德和慧楞垂目而退。

    沈将军一家,添了香油,赵氏本欲在观音前摇签问个吉凶,长媳妇刘氏,乃刘翰林之女,生得端庄贤慧,轻声道:“娘。听那大师的话,意思是吉自吉,凶自凶。我看还是莫问了,免得陡添烦恼。”

    长子沈昱忠在东北边防任镇守之职,因长妹去逝,此次请假回来,过两天便要回东北。觉得媳妇说得十分有理,便搀扶着娘从侧门离开。

    次子沈昱武在宫里任侍卫副头领,夫人朱氏是京城德州的五品知县。沈昱武夫妇搀着父亲走在后面。

    沈将军一家人心情不平地下山回家,赵氏让昱武将符纸藏于府门之上,并吩咐大家不得泄露府里的事。

    就在这天,一个着身黑色华贵纱袍的男孩子,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美玉如冠,目光幽中带寒,先在沈府外的林子徘徊许久,直到中午才离开。然后又去了平王侯府对面的一座小山上,在那里复杂地注视着平王候府,到天色黑了,才暗叹一声,消失在夜色里。

    ----------------------------

    ps:继续求个收藏、推荐。

015 林至安受伤

    初冬,毓秀山区开始有些刺人的寒意。

    长胜院的地址选择在牛儿村南面,占地一千亩,已经开始了挖地基。同时石麻村与牛儿村之间要修一条一里长的石牛街,作为长胜院的配套商业。

    高林两家在屋后半里处,获得了两亩多的恳荒地。冬天来了,是农闲时节,除了治理土地,能种点菜,在地的四周种点竹子树木,家家户户的主劳力都去了长胜院工地干活。

    长胜院工地上,不仅每日能挣一百文工钱,每日这里还充斥着各种最新的消息。一时间,上工地,成了方圆几百里内的百姓最乐意的事情。因为赶工期,工地上搭了不少棚子供离家远的民工暂住。这里成了比赶集更热闹的地方。

    高德富和林至安也在工地上干活。每天中午,大家有半个时辰的吃饭时间,除了监工头和离家远的民工,都是家里人来送中饭。

    想着高德富和林至安每日在工地上下力,李氏和高氏做午饭时,每次都会做红烧肉之、蒸蛋之类的荤菜。大多数人家趁修长胜院挣钱,都只能间隔一天,有的甚至隔两天才敢加大油荤,高家和林家的伙食暗中有些引人嫉妒。

    这天午时中,又是大家吃饭的时间。福好和高二准时提着两蓝子饭菜来到工地。高德富和林至安到工地外边,平日常坐两棵桉树前坐下,满脸笑容地看着两个孩子快乐地跑来。

    高二和福好揭开蓝子盖,拿出一块油布,把饭菜摆上,高德富和林至安象往常开始吃午饭。

    “爹,舅舅,这是红烧猪脚,这是鸡蛋汤……”福好象个大人蹲在地上唠叨。

    “嗯。乖。”两大人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吃得更高兴。

    旁边坐着牛儿村的两个汉子,是姑爷舅舅的亲戚关系,姑爷叫张通良,舅子叫吴奎安,中午也是孩子送饭来一起吃。

    不知怎么地,两姑舅抓扯了起来,张通良掀翻送来的饭菜,骂道:“没得吃就都不吃!”

    吴奎安看刚摆在油布上的饭菜扯翻一地,中午没得吃了,勃然大怒,一拳往张通良脸上打去,送饭的是吴奎安的儿子张毛娃,只有十岁,吓得跳到一边哭起来:“爹,姑爷,莫打架!”

    张通良一个闪身避开吴奎安,躲到高德富这边,指着舅子骂:“凭什么,你加了鸡蛋,不给我加?”

    “今天只有一个鸡蛋,是我儿子送来的,当然要给我吃!”吴奎安追过来要捉他,张通良又往林至安身后跑。

    工地里的人都涌过来,围着哄叫,“打!看谁打得赢!”“打个毛啊,一家人,不就为个蛋大的事?”“哈哈哈,窝里反了……”

    “你们干什么?”

    监督干活的是军营里的几个把总,魏把总也在其中。他拎着个鞭子冲过来,“哗”地一鞭往林至安背后的张通良挥去,张通良一闪,鞭子打在林至安身上,脸上落下长长的血印,鞭子从林至安身上落到地上的饭菜上,魏把总挥舞几下鞭子,将高林两家的饭菜给全打翻。

    看着妹夫林至安挨了一下,还给打翻了饭菜,身材壮实的高德富,忽地一下站起来,要夺魏把总手上的鞭子。“你妈的,打人不长眼,乱打?”

    林至安虽然现在身体比以前好一些,但还是不够强实,脸上挨了一鞭子,脸色一下痛得发白。福好在一边,心里一惊,连忙扶起爹往边上走。

    另个姓张的把总也提着根鞭子过来,看到高德富抓着魏把总的鞭子,不问青红皂白,“啪啪”两鞭打在高德富身上。

    同时他脚上的黑皮厚底靴把在上的碗脚踩得稀烂。

    林至安连忙过来拉着张把总,切声道:“军爷,误会了。”

    “误会个毛!”魏把总抽出鞭子,“啪啪”几下打在林至安身上,又飞起一脚往他肚皮上一踹。林至安“哎哟”一声,被踹出几米远,摔在两块半米见方的石头上,只觉腰上一股剧痛,仿佛咔嚓一身摔断了腰似的。

    “救命啊。”福好看情势不对,大叫起来,哭着跑过去扶着爹,林至安的脸色煞白带青,看着极为吓人。

    两个把总看林至安被打倒了,也不追过去,只围着高德富一阵拳打脚踢。高德富身强力壮,身手灵活,不肯甘愿被打,边闪边伺机还手。

    但两个把总手上握着长长的鞭子,自己还没还到手,就先吃了数鞭。

    “反了?”又个姓苟的把总,是三个督工里最大的一个,提着根鞭子怒气冲冲跑过来,却没打高德富,只是骂道:“吃了饭都有力气,是不是?那现在就给我去干活,今天加工量!比昨天加一半。若是干不完,统统不给工钱!”

    众人散开,高德富看眼张通良和吴奎安,他俩人倒是没挨着一分一毫,也不说欠意的话,更不问候下林至安,低着头走进工地,跟没什么事一样。

    高二拿出根手帕递给高德富,高德富脸上颈上全是血印,把总们手上的鞭子带着倒刺,几处衣服给打烂了,身上火辣辣地。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跑过去看林至安。

    林至安已经昏迷过去。福好满脸泪水,望着高德富:“舅舅,我爹是不是给摔死了?”

    苟把总走过,皱下眉,恶狠狠地道:“林至安身体太差,摔都摔不得,让他回去歇着,以后别来工地上了。”说着拿出一包铜子,看也不看地扔到地上,又对高德富说:“现在放你半天假。明天若是你不能来,便也不用来了。”

    高德富气得双眼喷火,看眼不远处把双三角眼瞪得溜圆的魏把总,恨不能一刀杀了他。

    “爹。”福好凄凄地叫着昏迷的林至安。

    “走,先回家。”高德富看着妹夫的惨状,双眼一红,此时不是负气之时,得给妹夫请大夫。背起林至安,对高二说:“把地上的钱捡起,你跑前面先回报信,让你娘快去镇上请大夫。”

    高二看姑父被打成重伤,噙着泪,捡起钱袋,飞快往石麻村跑。

    工地里的人们,边干活边不时转头看眼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都猜测着,那高大在廖副将军身边当差,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魏副把总面上铁青,心里却比夏天里吃了冰还爽。那次打了高大,廖副将军非但没处罚高大,还收纳高大,并改条例,凡卖山物者,不必再出示上山的牌牍。他虽只是个把总,一直是候爷的亲信,廖副将军当着满镇的人让他出那么大个丑,他心里很郁闷。看到高林两家都在工地上做工,早就存了报复的心。今天这事,没有一点是偶然,可以说完全是人为。

    高氏见丈夫着个飞来横祸,坐在床头,对着晕迷的林至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见得身体虚弱的林至安慢慢好转起来,现在又受了重伤,心里直担心,这以后怕难再好了,就是好起来,也要成个真的废人了。

    福好紧紧咬着嘴唇,心里从没对一个人这样恨过。就是碧韵杀了她的事,都没这么恨过。恨不得要了魏把总的命。那魏把总是奸恶之流,上次处罚没有牌牍卖猎物的人,没得到奖励,还被廖副将军换了个方式打了脸面,今天就是存心报复。

    高德富眼红红的,想着妹妹这一生命运多有不幸,若是林至安以后落下残疾,恐怕她要失去生活的勇气。只能劝慰:“二妹。莫难过了。等大夫来看了再说吧。”

    福好看娘哭得没了主见,舅舅满脸是伤,爹身上有些脏,哭着去厨房烧热水。虽然她只有四岁多点,可是每过一天,这身体便跟着多一分成熟,她干起活来已能当个六七岁的孩子。

    烧好水,福好打来温热的洗脸水,眼角里挂着泪,“舅舅洗下脸,再去擦点药。”

    “福好。乖。”高德富看福好如此懂事,心里更是痛得岔气。

    “爹,我给你擦身上的泥。”福好又拧了个热毛巾给昏迷着的林至安,擦干净脸上,头上、手上的泥屑。

    高氏见了,哭得更是伤心。

    一个时辰后,李氏赶着骡车请了大夫回来,高二没有跟着回来,去军营里给高大报信去了。

    PS:求个收藏、推荐。

016 崔有威的慈悲(求收藏推荐)

    高大跟着廖副将军,和廖希平正在城防上巡逻,一个士兵给他带了信来,说姑爷林至安给工地上的把总打伤了。

    廖副将军连忙带着人马,和高大兄弟俩来到林家。

    “腰给从正中摔断了,有块脊柱骨子摔裂了,有块摔断了,恐怕要在床上躺上一年了。”大夫遗憾不已,没有直说,将来林至安再干不了力活。

    廖副将军看了林至安的伤势,带着人马直奔工地,一到工地便让人拿下魏、张两个把总。

    魏把总和张把总心中早有准备,一字一言的反抗和辩解都没有,任人绑上押回镇上的军营。

    廖副将军到溜马镇当职一年有余,军纪严明,从不许手下欺压百姓。如今出了林至安被打伤这事,显然是魏把总故意趁乱造事,甚至可以说那张吴两姑舅是他收买的。没有证据,廖副将军不敢虚说,但魏把总和张把总打伤的人的事,怎么都得处罚。

    就在这天傍晚,崔有威突然来到溜马镇。听说此事后,将苟把总召上堂来,亲自审问魏、张两人。

    魏把总这时才叫委曲道:“请侯爷明鉴。事发之时,卑职怕大家因此斗殴起来,影响长胜院的修建进度。所以才武力阻止。误伤了林至安,卑职愿认罚,并负担林家的药费。”

    张把总见侯爷来了,不失时机道:“禀告候爷。这事卑职也有误伤之处,甘愿受罚。可卑职认为廖副将军有护私之嫌。”

    崔有威心中明白两个把总的私己之心,而且猜到他们是特别选择的这个时间弄事,却问:“此话怎么讲?”

    “请侯爷换身便服去溜马街上和各村走走看。民间都有流传,说廖副将军的小公子廖希平和林家的女儿林福好,私交极好,有将结姻的传闻。就算这些是谣言,但那日魏把总执行军政,捉住高大时,廖副将军不仅为高大解了围,后来还收纳了他留在身边。廖副将军对身边的士兵一向都很爱惜,高大和林家是至亲的亲戚,廖希平不仅常常去林家帮忙干活,还托商队的人帮高氏卖刺绣,不能说这其中没有深厚的私交吧?”张把总和魏把总暗中关系亲密,是拜把的兄弟,对廖副将军管守以来,不能象原来那样鱼肉百姓,少了许多油水,一直怀不满,因此两人有心整跑廖副将军。

    崔有威让人把魏、张二人带下去,问苟把总:“这事,你怎么看?”

    苟把总手上的实权比魏张略大,对官场之道更为精通,所以白天在工地上没有跟着出手打高林两家的人。对廖副将军,一直也是心存不满,总觉得这人太正直,挡了大家的财路。

    苟把总四十有一,微胖的面腮上,一圈微黄的蚺须微动,那让人看不清是善是恶的一对尿泡眼半眯半睁,盯着崔侯爷片刻,捉摸着侯爷的心思,嗓门尖细地作答:“两位把总虽有误伤之处,但的确是怕误了工期,实乃杀一儆百,以防大家以后有点什么事就聚众斗殴。”

    “我是说关于廖副将军小儿子和林家女儿的谣传那事,你怎么看?”崔侯爷其实心中早有主意,甚至暗暗有些高兴。

    苟把总并不是一味跟着候爷的心思说话,“这事,卑职觉得倒不必当太大回事,毕竟也不好当作大事。”

    崔侯爷白净的脸上掠过一丝难得的笑意,略思片刻,道:“明日,备上二百两银子,我亲自去看望林至安。同时,你去传达新规,所有延误工期的行为,都要治罪,情节严重者,格杀勿论。还有魏把总和张把总这事,一人得打二十军杖,以平民愤。”

    苟把总脸上堆满笑容,候爷的处理真是到难得。道:“林至安被误伤这事,下午我让所有的人加了一半的工量,不过到天黑前收工时,都有全部完成。因此,我打算,明日起全部按今天的工量派活,工钱维持原来的水准。省得大家有多的力气瞎折腾。”

    崔侯爷点点头。挥挥手,苟把总退下去。然后让人召了廖副将军来,把处罚的决定和他说了。廖副将军想,林至安已经受伤,侯爷又亲自开口作了处罚,将亲自带着银子去赔礼,想这样处罚,倒也还算公正,便不多说什么。

    次日上午,崔候爷带着一干人马,亲临林家。

    除了林至安睡在床上,高林两家全都跪下给候爷行礼。

    崔侯爷沉肃的脸上,带着三分和悦,亲自扶起高氏和福好,惋惜道:“大家都免礼。昨日工地上的事,的确是一场误会,还望林夫人宽容。”

    他身边的两个随从,托着一盘耀眼的白银,以及一盒疗伤的补药,一卷桃色缎子,恭敬地放到林家堂屋的桌子上。

    崔侯爷满脸谦慈:“这些不能挽回至安弟的健康,只能尽本候的绵薄心意。那两个冒失的把总,一人吃了二十军棍。将来不会再在工地上管事。还望林夫人一家能够接纳本候的处理。”

    福好双眼大大地盯着他,都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成天沉着脸的崔有威?他竟然能亲自来体恤民情,安抚被误打的贱民?

    灵魂出自豪门大家,沈将军对儿女的教诲,没有贵贱之分,但她知道,一个仅次于皇上的候爷是千贵之躯,别说误伤一个人,就是误杀十个人,都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抹去那些不平。但他却亲自来赔礼谢罪了。

    崔有威威严的目光碰到福好那定定的眼神时,仿佛遇到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的目光有力地弹回去。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子,目光怎么会如此强劲?

    福好感觉到有所暴路,连忙嘟着嘴,眼角含泪,委曲地看着崔有威,然后端正地行个福礼。

    崔有威眨下眼,看她一幅小儿的样子,觉得刚才是错觉,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沉劲的眼神呢。她不过是心疼她爹,为她爹担心和不平。

    这小丫头额上写着倔强两字,上次在溜马镇帮高大打魏马总就是个证明。是的,是倔强,没错。她先前眼里的沉劲不是别的,是倔强,不甘被人欺负的倔强。

    崔侯爷嘴角勾起个笑,想起早年有个极宠爱的五岁女儿宝苹,长得也是这般凤额龙目,十分顾及家人,性格要强得可爱,只是后来病死了。宝苹的性格象他,爱物极乌,看着福好,他产生一种错觉,这就是他病逝了多年的宝贝女儿。从手上取下一串平时戴玩的玄青珠,躬身给福好戴上,声音十分慈详地道:“福好是个好孩子。本候上次见到你便十分喜欢。送你一串玄青珠,希望它伴随你平安成长。”

    福好低着头摆弄了一下手珠,这可是件稀少的宝物,卖掉它,够林家至少吃两辈子。崔有威今天怎么呢?竟肯把自己佩戴多年的宝珠送给一个穷女娃。还说着这么慈祥有情的话,难道他真是青天在世?

    看到她低着头颇喜欢这珠子,崔有威心里变得更加舒服。若宝苹在世,给她戴上这手珠,她一定也是这般喜欢,只可惜,得到这珠子时,宝苹已经病逝。

    福好的灵魂来不及多作思索清楚,崔有威为什么会这样大发慈悲。候爷赏的东西不能拒绝,若是拒绝,便是轻视候爷。又端正地行个万福,声音脆亮,带上三分喜悦地道:“福好谢候爷赏赐,感谢候爷为百姓作主。”

    侯爷心里更觉舒服,他就想听这样的话。

    福好捕捉到他眼神下的那抹快意,想起原来下人们讨好自己和平王候时,也是这般情形和感受。有的时候,懂得送出真诚的夸赞,才能得到真正的机缘。她需要靠近崔有威的机缘,因为他是崔良成的叔叔。

    “侯爷真是为民作主的青天大人。福好这一记福礼,代不能下地爹拜谢。”福好又端正地行了个福礼。

    高德富夫妻俩和高氏低着头,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场面,竟是四岁的福好给撑了个过去,除了二百两银子,补药,锦缎,侯爷还赐了一串手珠给福好。

    对。就是这个“青天大人”,候爷最想听最想要的。

    崔有威心满意足地带着一干人离开林家,去了长胜院工地上,视察工程。

    高德富今天没去工地。以前没有机会去工地上做工,一家人也养活过来。如今妹夫在工地上给人打伤了,他有口气转不过来,就是饿死都不去打伤妹夫的工地挣钱。

    高氏想着林至安以后要成残废,又凄然地哭了出来。

    高德富是男人,毕竟理智,劝着妹妹:“事以至此,妹夫就安心养伤吧。”

    高氏只能边抹泪边点头。李氏帮着她把侯爷送来的东西拿进里屋,锁到个箱子里。

    “爹。侯爷走了。”福好坐到林至安的床头,看着爹惨白的脸色,想着他要是一直起不来的话,真是太可怜。

    林至安看着福好手上澄莹冰净的玄青珠,这是外番贡品,难得的宝物,冬暖气血,夏驱热毒。心中欣慰一叹,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不同的缘份,福好与别的穷孩子应该不同的。

    ps:三千的章节,求个收藏、推荐。

017 复仇志未展

    林家得到崔侯爷的慰问,林家的小孩儿还得到侯爷的赏赐,林家在石麻村方圆百里内,一夜之间成为大家关注的对象。

    没过几天,崔侯爷还派人给高林两家送了过冬的衣物来。林至安受伤的事可算是出尽了风头。因此,不少远村近邻纷纷来看望林至安,并送来不少土货,东西虽不值钱,可这份人情和荣耀,是高氏夫妇在石麻村落足以来第一次所遇,就是高家在这里活了几辈人也没有遇过的事。

    可是福好对此并不能善罢某休,“打了人,赔点钱,就完结了吗?我爹伤在腰上,可是落下一辈子的残废。”

    高大兄弟俩和廖希平跟福好一样恨得牙痒痒的,毕竟林至安这伤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这天下午,四个孩子围在林家屋后的柴禾堆密议着复仇的事。

    “大表哥,你跟廖副将军半年了,现在武艺学得如何,能不能摞倒一个臭把子?”福好知道自己现在小,是不可能手刃坏人的了,只能寄希望于力气较大的大表哥。因为恨,他们叫两个把总为把子,以示轻视和仇恨。

    高大倒在一捆稻草上,叹道:“如果我的能力是一颗石子,魏把总和张把总就是三颗石子,他两人加起来就是六颗。”他现在成熟许多了,虽然恨两个把总,但一直没说冲动的话。

    廖希平白净如玉的脸上挂着几分严肃,林至安受伤的事,令他十分愤怒,有几晚恨不得悄悄潜入两个把总房里暗杀他们,可是力量悬殊太大,暗杀的成功率不高,所以他一直忍着。

    高二微皱着眉望着大家,这事,他发不了什么言的,除了说拼命,便没别的策略。

    福好不主张拼命这种办法,干嘛要拿自己上好的生命和坏人拼命呢。四个人中,她和廖希平都是将军的后代,对行兵找仗多少都懂点的,虽然她前连鸡都没杀过,走路遇到蚂蚁都会绕开,可是今世爹被打伤的事,她觉得要是不报仇,就太对不起这身份。

    “强打是不行了。只有智取。”廖希平把一只操在胸前的手放下来,拿着地上一颗石头,比画着:“找准两个把子的弱点,然后暗袭。”

    福好连忙附合,团圆的脸上闪过寒光,半眯着双眼,咬牙切齿地道:“我同意希平哥说的。大哥和希平这些天先收集两个坏蛋的情报,把他们的行踪线路图画出来,找准他们的喜忌,然后,我们再用计各个干掉他们。”

    高二被她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打个战,摸下她的头道:“你是小女孩子,别这么吓人。”

    廖希平鄙夷地打下高二:“什么女孩子不要吓人?我倒觉得福好做得对。不能因为是女孩子,家里出了事,就任人摆布。”他其实连崔候爷在内,都没看成是好人。觉得崔候爷探望林至安,是假装的慈悲。

    高大从干草上坐起来,看着福好和廖希平,这两家伙一唱一合的,象很会阴整人似的。

    福好的灵魂毕竟成熟得多,当平王候夫人时,虽然心地慈善,但并不是傻子。沈将军从前朝起就是大成朝的护国将军,在行军用兵上,十分厉害。沈碧韵又和两个哥哥一起读书,听过父亲讲兵法,因此多少有些耳濡目染。

    “摸清两个坏蛋的底细和习惯后,这事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让他们窝里斗,狗咬狗,二是在暗中分开消灭。”福好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几分阴险和狠气。

    高大看呆了,这么小的女娃,这说话的样子还真象个将帅。她从小以来本来性格就偏于蛮横和凶暴,只是掉水后转性,变得乖巧懂事,可现在家里发生了事,体内的那股横暴之气又流露了出来,好在她现在懂事了,分得清是非,只是对坏人这样,不然,真无法想象这丫头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廖希平笑着,高直的鼻梁上故意耸着了两道小细皱,他没想到福好还会动这些脑筋,嘿嘿地笑了起来:“好。我和高大回去后,先收集信息,然后按福好说的思路,看走哪条路办了那两把总好。”

    福好本来坐在草堆上,一下蹭起来,瞪大双眼道:“收集到信息,你们得先拿回来,给我和高二看看。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高二摇摇头,望着福好一会,道:“我们现在有两个诸葛亮。福好是个诸葛亮,我们三兄弟这三个臭皮匠算个诸葛亮,所以就有两诸葛亮。”

    福好扬扬眉,没心情闲扯,看天色将黑,便催高大和廖希平赶紧回溜马镇,去盯那两个把总的事。高二抱着棋送大哥和廖希平去村口。

    福好给爹端水进去,林至安不放心地问:“福好,给爹说,你们先前在屋子后面谈什么事情?”他在屋里隐隐听到屋后的柴禾堆处几个孩子在激动地说什么事。

    福好一幅无事的样子,趴在爹床边,嘟着小嘴,歪着头望着他半笑着回答:“没说什么,只是大表哥在讲他们在军营里训练的趣事。”

    林至安在屋里睡了五六天了,脸色依然惨白,“那下次高大回来,让他也讲给我听听。”

    高氏端着药进来,看爷俩在说话,问:“你们在说什么趣事?”

    林至安看眼福好,不信地道:“她说先前他们几个在房子后面的柴禾堆听高大讲在军营训练的趣事。”

    高氏脸色一崩,拉长脸道:“福好。你可别给我们添乱,和你哥哥他们商量什么复仇计划的。现在,家里经不起出事。再说,你们几个毛娃,能复什么仇?”

    福好看眼娘,她很少这么凶的。扁下嘴,只笑不出声。看来,以后说这事得换个地方。

    三天后,廖希平拿着他和高大收集的情报来了,因高大要再过几天才有假,没能一同回来。

    福好把他和高二叫到西北院角,坐在杏树下,一边说这事,一边小心地盯着院子大门和屋里。

    “魏把总现在被下到厨房当伙夫头,张把总当了弼马温。二人每周要去两次红罗坊,两人都喜欢一个叫春桃的姑娘……”廖希平激动地说着他们这几天的发现。为了调查这些信息,他已经花了二十两私人银两,买通他爹身边的另两个士兵帮忙。

    高二脸上坏笑着:“红罗坊是啥地方?那两把子爱上那?”

    廖希平打下他的头,义正严辞道:“说正经事呢。你这坏小子,正想事时,脑筋开动不起来,说到歪门事,反应倒快。”

    “大哥觉得走哪条路好呢?”福好半眯着双眼,把一双白嬾的小手抄在袖子里。

    廖希平掠下额前的一缕头发,一双斜扬的凤目闪烁着精明之光,道:“大哥说让他们窝里斗,太费时间,而且要收卖春桃的话,钱少了不成。走第二条路吧,在他们去了红罗坊回军营的路上,可以先取张把总,但得找人帮忙,怕到时张把总反抗得凶,弄出声音,魏把子来帮忙,要是没弄死的话,会暴路此事,怕连累大人们。”

    福好点点头,歪着头看着高大的杏树,冬天了树上的叶子颜色十分苍老。办这事,怎么都要花钱才行。只可惜她和高二两个没武功帮不了忙。

    高二站起身,背着手在树下踱来踱去。福好一直盯着他,二哥翻年就满九岁了……同时想着廖希平刚才讲的几处细节,脑子一下灵光起来。

    “有办法了。”

    李氏满脸怒容地在杏树外的篱墙下喝道:“什么办法?”

    三个孩子吓得连忙端着小凳进了屋里。

    李氏从大门进来,走到堂屋,把卧室里的高氏叫出来:“这几个娃又在谈杀那两个把总的事。从今天起把高二和福好禁闭起来,不许出院门。”

    高氏拿起墙角一根竹条,抓起福好的手“啪啪”就打:“跟你说了,想都莫想这事。你还让把希平公子扯进来。真要报仇,十五年后,等你长大了再谈这事。”

    福好痛得咬着嘴唇,直流泪花。廖希平上前拉着高氏:“大娘,是我的主意,你罚我吧。”

    高氏抹下泪,对廖希平道:“希平公子。你答应我,不许再做这事,不然我这就去军营里找廖副将军,若他同意你们几个去作,我就没有二话。”

    廖希平低着头不啃声。

    李氏温柔中带着恳求:“希平公子。别说你们杀不了那两个把总,就是杀得了,想想一下死了两个把总,候爷会怎么追查这事?你爹到时又怎么办?你也不小了,想问题不要太简单。若说报仇,我们大人心里巴不得的事,可是做什么事得先想想后果。”

    “好吧。”廖希平怕高氏会再打福好,只得答应。

    “把你们那个什么行动图给我。”李氏从廖希平身上搜出那么图纸,扔进火炉里,空中升起一股明黄的火焰,很快那张图纸化为灰烬。

    福好咬着嘴唇,满眼泪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当即,李氏赶着骡车跟着廖希平的马,去了趟军营,把高大叫出来,在营房外的一片小树林里,急得抹胸顿足地训斥:“他们几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报仇这事,你若敢再听几个小的话,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高大是个孝顺的孩子,看娘急得生病的样子,也想着他们几个现在实难办成这事,只得噙着泪答应了娘。

    ps:本章3k,求个收藏、推荐。

018 棉手套

    才进十二月,毓秀山区纷纷扬扬地下起了一场大雪。舅舅说有几年都没下雪了,经过这场雪的覆盖,新恳的荒地会长不少地力。

    清晨。福好穿着件桃红色的厚夹袄,双髻下盘绕着淡黄的绸花,端着坐在火炉前,认真地綉着棉手套。

    一直想送个礼物感谢希平对林家的关照,可是没有适合的东西。下雪了,福好想到正好给希平缝一双露指的手套。她手巧,才几天就做成了,现在就是綉最后一点花了。

    自上次李氏烧了他们的行动图后,廖希平有一个月没来林家了。高大说廖希平现在天天在军营里不是用功读书,就是练武。

    拿些日子不见到希平,福好十分挂念,不象以前三天两头都见得着,没什么感觉。

    “呼……”长长地吐口气,福好收了最后一针,把手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还比较满意。

    李氏带着高二端着一箕子刚炒好的红苕块,掀开门口挂的挡风席走进来,看到福好做的手套完工了,笑道:“人家希平公子会不会喜欢手套这种玩意?”

    高二头上戴着护耳的黑色棉帽,身上穿了件玄色的长棉袍,弯腰拿起一只手套,戴在手上试了试,十个指头露出一分在外,感觉柔软舒适,不由羡慕起来:“福好,给二哥也做一双吧。”

    李氏身上穿着件黑色的旧长袄,脚上穿着双旧棉鞋,把幽黑的皮肤显得更黑了。拿起另一只棉手套看了看,点头道:“福好这手针线活真朝着你娘。瞧这裁剪得当,边缝藏得也极好。这手背上绣的红梅,鲜艳夺目,象我家院子外那梅树上长着的花朵一样。”

    高氏穿着候爷差人送来的蓝色新长袄,凌云髻输得高高地,头上的木钗被福好用彩色棉线给做了串小巧的花坠,晃着那串彩张花坠,从里屋走出来,半笑道:“别赞了,再赞,她要飘到天上呢。”

    福好却不作声,只半笑着,问声娘:“爹的药吃了没有?”

    “给他吃了。咱家这小管事,每天把他爹的几顿药,关照得下细得很,生怕我给他爹漏了一回。”高氏拿过一只手套,慢慢欣赏,心里颇为诧异,福好做女红的天赋比她都要好。想了想,给女儿建议:“你编个带子,把两只手套连起来,挂在脖子上又方便,又不容易掉。”

    福好有这打算,可是她屋里没好看的线,便笑嘻嘻地盯着娘不作声,高氏笑着进屋拿出一圈五彩线来:“你倒是早就盯上它了。”

    福好拿过线,坐下来编带子,这带子要编半天的呢。

    “都跑这边来了呀?”这时高德富披着一身雪花,掀起竹席帘子进来,怀里抱了一坛酒。

    李氏一愣,边上前给他拍身上的雪花,边问:“工地上今天不开工?”

    “雪太大了,开不了工。再说候爷寄了信回来,说工地暂停修建,待他回来后再动工。上午大家都结算了工钱,各自回家准备过年了呢。”高德富在门口处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把酒交给李氏:“这是军营分的一坛高梁酒,虽不值钱,天冷煮热喝几口,倒也御寒。”

    李氏撇撇嘴,“快过年了,就发点酒?”

    高德富笑笑不出声,径直往里屋走,去里屋看床上的林至安。

    “我看下午,就请刘屠户来帮我们把年猪杀了吧。正好下午,高大要回来。杀了猪,煮一锅滑肉汤,让孩子们快活快活。”李氏说话声音大。屋里的两个男人听得十分清楚。高德富在里屋笑道:“该杀得了。往年的年猪还杀得早些呢。最近,我们两家就在一起开火吃饭吧,快过年了,这样热闹些。”

    李氏笑道:“瞧你说的,象我们俩家一直很分生。我们两家可是三天两头就在一起搭伙吃饭呢。”

    福好听说要杀年猪,双眼一亮,李氏一直说娘做的腊肉香肠特别好吃,杀了年猪,做些腊货,让大表哥给廖副将军送去,也算是个心意。

    她心里想的,大人早就想过了。李氏坐到桌子前,抓起箕子里才炒好的红苕片,说:“你们都来尝尝我炒的红苕片。要这个味道好,我就再多炒些放着,过年时大家好多个闹嘴的。”

    高二瞪大一双清亮的细眼,条脸笑得快弯了:“还有瓜子、花生、胡豆,每样都得炒一斗。”

    高氏到门口边,看了眼外面白雪皑皑的银色世界,叹道:“不晓得今年要下雪,不然早点去北面的山脚下,砍些柏树桠回来,好熏腊肉。”

    高德富在里面说:“二妹莫担心这个。我们家屋后的柴堆里有不少干柏枝。”

    高氏看眼炉子里的木炭,虽然担心柴禾不够会烧更多的木炭,可是快过年了,遇上这场大雪,这时再算计有些晚了。

    看到屋里这热闹融融的场景,福好心里突然牵挂起前世的儿子杰伦来了,天气这么冷了,不知照顾他的丫环和嬷嬷会跟她在世一样无微不至吗。还有爹和娘,都好吗。

    高二香喷喷地吃了两块酥脆的红苕块,不停地点头:“娘,就这么炒。好吃。要是希平哥今天来我们家就好了。”捧一大捧红苕块,往里屋走去:“姑爷,爹,你们尝尝。”

    屋里传来林至安和高德富的赞扬:“好吃。炒得合适。”

    是呀,要是希平哥今天来吃杀猪汤就好了。福好的牵挂回到希平身上,有些怅然若失地编着带着。

    “福好妹妹。”

    大家正盼着他,他就来了。福好抬起头,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廖希平掀开竹席帘子,笑着走进来。高氏连忙上去给他拍掉身上的雪花,笑问:“我以为,上回我和福好她舅妈烧了你们的行动图,你生气,不来了呢。”

    廖希平手上提着一篮子东西,递给高氏,朗声道:“哪能那样。那事是我们几个小毛娃冒失。我爹说我不小了,有时间得读书练武,多学点本事。这些松子、杏仁、桂圆、栗子,是我娘从京城托人带来的,我给福好和高二分了一篮子来。”

    这些干果比寻常的瓜子花生贵得多。高氏有些不好意思:“你娘那么远给你带来的,你拿这么多出来,不是有负她的心意了。”

    廖希平把篮子交给她就不管了,走到火炉边坐下,脱下头上的皮毛子,狐皮大衣的灰毛领子衬得他更英俊明逸,看福好在编条彩带,笑着问:“这彩色带子编来做什么?”

    李氏把一双手套塞给他,笑道:“试试。这是福好送给你的。”

    廖希平取下手上的皮手套,戴上棉手套,欣喜道:“大小刚好,戴着好舒适,好暖和。感觉比我娘给带来的皮手套更称心。”

    李氏半笑着看了高氏一眼,这娃后面一句说得有点出卖他老娘。皮手套虽没棉手套暖和,可是防水呀。

    福好看他喜欢的样子,放下心,本来有点怕他不喜欢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呢,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炉火映得小脸红光满面的,把手上的带子编得更快。

    高二跑出来,抱着廖希平笑着直叫:“正想念你,你就来了。来得正好,今下午我们家杀年猪。晚上你回去给廖副将军提两只猪脚回去吧。”

    福好摇头:“不!希平哥和廖副将军,天天都有鲜肉吃。过几天,等我娘做好腊肉,提腊味回去,才有过年的感觉。”

    廖希平很喜欢吃土腊肉,听得有点吞口水,不客气地直答应:“好。我要腊肉。”

    高德富从屋里出来,问廖希平:“希平公子。你知不知道崔候爷这工地,怎么突然来了远信叫停工?说要等他回来后再动工。”

    廖希平斜扬的浓眉扬动着几丝笑意:“好象是皇上不同意修这么大个长胜院。”

    福好心中一动,就是说嘛,怎么能候爷想怎么修就怎么修嘛。那是修召集人才的长胜院,又不是修府宅,就是修府宅,超过等级规模,都要报皇上批准。这工地修不成了,她心里莫名地有些高兴,为什么高兴,自己说不清。其实候爷修个长胜院,一点都不关她的事。

    希平帮着福好拉着一头带子,这彩带编得更快,到半下午时就编好了。福好把用带子把两只手套连起来,希平才明白它的用途。把带子往脖子上一挂,两只软软的手套在肚皮上晃来晃去,很好玩,很方便。

019 雪中情(求个收藏推荐)

    高大回来了,大家都到高家院子的厨房外,看邻居刘屠户来帮高家杀年猪。福好从没见过杀猪,见把肥滚滚的猪绑在个杀猪凳上,一边烧着滚烫的水,一边刘屠户在磨着杀猪和宰割用的各种刀具,那猪双眼无助地望着大家,“哼哼”地叫着,心中不由自主一紧,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刘屠户的女儿刘梅穿着身新做的花夹衣,拍着双掌道:“这猪在哭,晓得他要升天了。”

    刘圆帮他爹磨刀,笑道:“唉。它是猪的命,迟早有这个时候的。”

    “就是就是。”高二在边上附合。

    福好心里越发难受,低着头,佯装着:“我回家看下爹。”便自顾跑回了林家。

    廖希平追出来,拉着她,把她的小手捂在棉手套之间,柔声道:“你同情那猪了吧?”

    “才没有呢。”福好假装没事,脸上还挂着笑,“其实,我是想回自家院子堆雪人玩。”

    他分明看到福好眼角挂着泪水,“希平哥陪你堆雪人。”

    两人回到林家院子,在西北角的杏树前,跪在地上堆雪人。因见了那猪被杀的样子,福好的情绪十分起伏,想到爹被魏把总和张把总故意误伤的事。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以前对这些没有这么深刻的体会,现在身为穷人,觉得穷人的命运和那杀猪凳上的猪一样。穷人与权贵之间,真可谓:“我为鱼肉,尔为刀鉏。”

    想着老实善良的爹在床上趟了一个多月了,还下不了地,又想着自己前世被妹妹和丈夫暗害,再想着小杰伦从此没了娘,还有京城沈将府里年事渐高的爹和娘……泪水如决堤一般峰涌而出,伏在还没成形的一堆雪上大哭起来。

    “福好,怎么呢?别哭啊。”廖希平看她突然趴在雪堆上哇哇大哭起来,连忙拉过她,把她抱在怀里哄慰。“乖,别哭。福好不喜欢看杀猪,以后我们都不看呢。”

    这时,高二和刘梅追了过来,一进院门,远远地看到廖希平把福好抱在怀里,刘梅哈哈地笑着,把在外面听来的谣言唱起来:“希平哥,福好妹,嗯嗯呀呀,是一对。福好妹,希平哥,嘻嘻哈哈,打啵啵……”

    “啪。”高二一掌打在刘梅脸上,刘梅动作快,头一歪让开了,那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刘梅无缘无故挨了打,瘪着嘴,含着泪,把高二狠命一推,推倒在地上,按着他狂打起来。高二双手直护着头,叫着:“疯婆娘,凶婆娘,打死老子,你就没男人了……”

    希平拍拍福好,嘿嘿地小声道:“快看。刘梅和你二哥打架了。”

    福好边揉眼睛,边看,他俩个在雪地打成一团,听二哥嘴里骂的话,一下笑了起来,连忙跑过去劝架,把占上风的刘梅拉开。

    刘梅凶巴巴地指着高二骂:“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

    “叫你乱说。”高二的脾气一向颇好,此时猴精的脸上挂满怒意,扬手又要打刘梅。

    刘梅跳开几步,两手叉在腰上,冲他扮个怪相,道:“我可没乱说。从溜马镇到石麻村、牛儿村,哪个细娃不知道?希平哥,福好妹,嗯嗯呀呀,是一对。福好妹,希平哥,嘻嘻哈哈,打啵啵……”说着她冲福好和廖希平做个刮脸的动作,便哈哈地笑着跑出林家。

    福好脸儿大红。谣言这东西,通常是别人都知道了,当事者迟迟都还不知道。听到刘梅唱的歌谣,她跺下脚,捂着脸跑回自己屋里。

    “福好妹妹。”希平要追进去,高二一把拖住他,一拳打在希平脸上:“都是你败坏我妹妹名声。”

    廖希平又气又好笑,其实他也是今天第一次听到,不过听刘梅那么唱,他觉得没什么,唱就唱吧,有什么不得了的。不就是一首歌谣嘛。

    高二看他脸上还挂着笑,又一脚给他踢去:“原来,天天来我家,就是想占我妹妹便宜?”

    廖希平嘿嘿笑几声,一下跳开几米,指着他道:“我可没你那么坏。到底谁坏啊?刚才是谁说‘疯婆娘,凶婆娘,打死老子,你就没男人了……’”

    高二更气,追上去:“我那是骂她呀。谁想占她便宜?”

    廖希平大笑着,满院子地跑,高二根本就追不到他一分一毫。

    追了一阵,廖希平举手投降,远远地和高二道:“咱哥俩别打架了。快堆个雪人,福好刚才想玩堆雪人,被你们搅了兴趣。”

    高二累得直吐白沫,冲他翻下眼皮,嘴歪牙咧地道:“廖希平,你听着。以后你敢对我妹有一丁点不好,或者背叛,我……我……”环视一下四周,捡起雪地里扫雪的扫帚,飞舞几下:“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廖希平向他啐了一口,鄙夷道:“你们这些土憋,脑子里尽想些下流的东西。我当福好亲妹妹,只想让她高兴。”说着跪在杏树前继续堆雪人。

    高二扔了扫帚,又白他眼:“你说的!当她亲妹妹一样疼!”

    “那是……”

    屋里,林至安在屋里,隐隐听到外面的打闹,不由嘴角挂起个笑,廖希平对福好比亲妹妹都好呢。听到福好先跑了回来,关在屋里,怕她在屋里不好意思,大叫一声:“福好……给爹倒碗水。”

    福好脸红红地关在自己屋里,并没怎么多难为情,倒在床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要过年了,想着京城的亲人,不知他们现在是不是和往年一样快乐高兴。听到爹叫唤,连忙跑出来,给爹倒了一盅热开水,端进去。

    林至安喝了两口水,看着脸儿红得象辣椒的女儿,笑道:“过了年,明年就要满五岁了,想不想读书识字?”

    “想。”虽然福好会认字,也有学识,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等过了年,爹教你识字,好不好?”林至安青白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

    “爹会认字?”福好趴在爹的床沿上,有些诧异,从没听说过爹会认字,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寻常的农夫。

    林至安笑一笑,听到廖希平和高二在院子里堆雪人堆得欢乐,轻轻给福好顺了下一丝飞到眼前的头发,鼓励道:“难得下回场雪。去和希平哥、二哥堆雪人,打雪仗吧。”

    爹的话有几分煽动力,福好咧嘴一笑,跑到屋外,抓起地上的雪,在手里略紧了紧,往杏树前跑过去,远远地“啪”“啪”两下,打得廖希平和高二满背都是雪粒。

    廖希平看她高兴来了,跳起来道:“来,又拿雪球扔希平哥。”

    高二把扫雪的扫帚插在雪人身上,看着象支胳膊一样,兴奋地拍拍手:“完工。”

    福好跑过来,跪在地上抱着雪人,想,要是有人给小杰伦堆雪人玩就好了。

    廖希平此时看时机合适,四周又无人,弯腰悄声问福好:“上次,在这,你说的那个办法,我还没听到呢。”

    福好警惕地看看四周,抬头望着他,他和自己一样,心里没死心那事,可是,这办法还是暂且不要说出来的好,免得廖希平私自行动出事。

    高二也压低声音催促:“福好。快说。”

    福好摇摇头:“我忘了。”

    “你……”高二捧起一松松的雪,往她身上轻轻一撒,“这么重大的事,怎么可以忘了呢?”

    这些天,福好好好想过报仇的事了,觉得还是过几年再说吧。他们几个毕竟还是小娃娃,办法再好,执行起来也可能会出很大的偏差,而且还有许多不可预计的意外,几个小娃应变起来,难免困难吃力。

    刘梅又跑过来了,兴奋地向他们挥手:“快点,我爹在宰猪了,你们快来看,那刀法跑庖丁解牛一般,好看着呢。”

    高二拍拍屁股,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我去看看。”

    福好身子一颤,眼前闪过开膛剖猪的情景,心里又有些不舒服,脸色略变,嘟着嘴道:“我还是进屋陪爹算了。”

    “我陪你去。”

    ……

020 杀猪宴

    推荐票满一千加更,还差6票满1K了。收藏满一百加更,这个差得还太多,向大家求个收藏吧。焰焰全职写文,很用心很努力的。

    ---------------------------

    天还没黑,高家堂屋燃着两只高高的大烛。屋里摆了两大桌菜肴,除了林至安下不了床,高林刘三家人围坐在桌子前,大人坐一桌,小孩子坐一桌,热闹地吃杀猪宴。

    这是沈碧华作福好以来,吃得最丰盛的一次。桌上那高耸入山的油酥红苕丸子、酥肉、油酥土豆片、糖醋大白菜、凉拌萝卜丝和中间那一大盆滑肉汤,令她暗暗感叹,从不知这些寻常的吃法,也能这么可口,尤其是那滑肉片,有她巴掌这么大块,筷子一挟,就滑腻腻地乱窜,还是舅妈用个大勺给她舀了几勺在一个空碗里,她才津津有味地吃得成。

    毓秀山区的食俗就是如此,杀年猪要吃年猪宴,菜品主要以滑肉汤、酥肉、红苕丸子为主。到过年时,会有更丰富的菜肴。

    大人边吃边谈论着各种事情,孩子们都乖乖地吃着可口的菜肴,不随便插嘴。

    福好记挂着爹一个人在那边冷冷清清的,很快吃了饭,就嚷着要给爹带饭回去,看天色渐黑,又催廖希平和高大回得军营了。

    “我家这小管事,什么都要管的。”高氏半笑着说,“我看明年,她更不得了,怕是地里的事都要管了。”

    刘屠户羡慕地道:“娃懂事还不好?我家二妹,别看比福好大许多,可成天调皮捣乱的,倒象和福好倒了个年纪。”

    李氏却冲高氏道:“你说的话一向准。你说崔候爷要在这建府宅,那工地停了工,等他回来再动,十之九八是要加修什么,我看除了加修府宅,还能加修什么?你说福好明年要管地里的事,我看这事铁定是那样的。”

    福好脸一红,娇声道:“我能跟娘和舅妈多学点手上的活都不得了呢。哪管得了地的事。人家虽然哆嗦些,不就是天天掂着爹的事,想把他照顾仔细些,好让他早点能下床嘛。”

    “福好。来。跟舅妈一起去厨房,给你爹端饭菜。”李氏满眼喜欢地看着福好,这小丫头讨人喜欢得很,总是让她喜欢得心都要融化一样。

    “我来帮忙。”廖希平一口吃了个红苕丸子,放下碗筷跟着福好去厨房。

    刘屠户看他们进了厨房,小声道:“福好她娘,我看你家福好命好哦,这廖公子对她无微不致的,比亲人还亲。”

    刘梅捂着嘴笑着,悄声背起那首歌谣:“希平哥,福好妹……”还没背出几句,被高二死死捂着她的嘴,轻声骂道:“你少管闲事。”

    曾氏轻咳嗽一声,招呼女儿:“二妹。你这嘴莫多事。”

    高氏脸上有些绯红,毕竟潮的是福好的谣言,又不好说得什么,也进了厨房。

    高氏、福好和廖希平提了两篮子饭菜,回到林家小院。

    廖希平帮着高氏把林至安的头掂起来。

    “爹,吃滑肉。”福好迫不急待地把半碗滑肉放进林至安手。

    林至安笑着直点头:“嗯。吃滑肉啊,好。”拿起筷子子挟块滑肉,没挟得住,肉滑到一边,逗得大家直笑。

    “还有曾大娘做的凉拌萝卜丝,可好吃了。”福好在边上,拿起双筷子挟一挟萝卜丝,用手心小心地接着,送到林至安嘴边,林至安嘴里刚吃到一口滑肉,还没嚼烂吞下,看女儿又把别的菜送到面前,连忙张嘴一口包下。

    高氏坐到一边,看着他父女俩亲昵的样子,心里舒服得很,要是林至安这伤将来不落残疾就好了。

    “希平。”高大在外面叫着。“我们走了。”

    希平毫不客气地问:“高大,带肉和红苕粉走没有?”

    “带了,回到军营我就可以做钵滑肉片好孝敬你爹呢。”

    “我走了。等你们吃过年宴,我再来了。林大娘、林叔叔、福好,天冷,你们多保重。”廖希平晃动着脖子上的一双棉布手套,喜色匆匆地走了。

    说到年宴,福好终于忍不住问:“娘。年宴,会吃些什么呀?”

    “到时要杀鸡、鸭,要买鱼,要吃腊肉、香肠,还要做烧白,粉蒸肉什么的,总之象大户人家摆宴一样。”

    “哦。”福好想象着年宴的样子,和在平王候家过年的年宴作个比较,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也还算丰富。

    高氏又道:“这是丰年的时候就有丰盛的年宴,若是荒年,那就是另一种局面。”

    福好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家里的钱,两次刺绣卖了一百两,崔有威赔了二百两,可是爹这毛病重,还有娘也在吃药,已经花了三十两。爹这次受伤,娘最近没怎么做刺绣,下次卖刺绣,可能要在春天了。

    “爹,这么久了,你感觉腰那里到底怎么样嘛?”福好脸上没表露,心里担忧得很。爹以前下地能有半个劳力,伤好后恐怕,只能在自家院子前后走走了。

    高氏叹道:“镇上的大夫说要是能找到赤心虫和冰柏根,也许就能治好。可是这两样药没卖的。你大表哥还托人去秀州打听了,都没有。”

    福好一楞,这两样药听说过,不过就是找到,也买不起的。那赤心虫产于极热之地,冰柏根产于极寒之处,都是百年难遇的东西。

    “娘你怎么不早说,有药可医?”福好责怪娘一直不肯和自己说太多给爹治伤的事。

    高氏微恼道:“给你说了,未必你还能找到它们?还不是凭添烦恼?”

    “我可以请希平哥,也帮我们打听打听呀。”福好急了。

    林至安正在吃个红苕丸子,看女儿着急,跟着一急便哽住了。吓得福好拿起小手连忙给爹拍背:“爹。你慢慢吃呀。是不是舅妈做的菜太好吃了?所以吃得急点。”

    林至安顺口气来,望着女儿,疼爱道:“福好。你不知道,这两味药是世间罕物,你大表哥可是托廖副将军找人打听过,还问过崔候爷,都没打听到。所以,你就别和你娘发急阿。”

    福好看眼娘,咬着嘴唇不作声。这两样药,哪里能弄到呢?要是在京城,可以问下前世的爹沈将军,看皇宫里有没有就好了。

    屋里安静了一会,福好看眼娘,她的脸色比原来好了许多,可是这几天又有歇药,便道:“娘。你的药可不能断。你看你现在脸色好多了,要一直保持下去才行。”

    “你这小管家。是大夫叫我停一阵的。”高氏坐到张大綉架前,又爱又嗔地看眼女儿。

    “天冷,手冻,这阵你就别忙做刺绣了吧。这个伤眼睛,伤神的。等你身体再好些,到春天时再做吧。”福好走到绣架前命令道。

    “林至安。你看你女儿不让我干活,可是不干活,这银子只出不进,怎么行啊?”高氏望着男人发笑。

    林至安轻叹一声:“都是我这身子不中用。”

    “不许这么说。”福好翘着红红的小嘴,又坐到爹的旁边,心疼地道:“爹娘的身体都会好的。等福好长大些,帮着爹娘赚钱,我们一家会越来越好的。”

    两个大人眼里一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高氏怕福好担心,便离开绣架,过来揽住女儿,柔声道:“你爹说等开了年,让你读书。我看这阵天冷,你成天只有呆在屋里,要不早点读书,好不好?”

    “好。可是,娘有没有给福好买读书的用具回来?”福好点头,想早点认字好,免得自己的一些才能,不敢发挥出来。

    高氏放开她,走到屋角的一个大箱子前,打开来,拿出一个绣花布包,沉甸甸地放到她面前:“你看,这是什么?笔墨纸硕,早就给你备好了。”

    福好接过布书包,高兴得给娘鞠躬道谢。“谢谢娘想得这么周全。”

    高氏夫妇对视一眼,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若是读些书,将来只怕要变得更好,两人嘴上都泛起笑容,眼里涤荡着幸福的期望。

021 呼唤姜先生

    林至安的卧室成了课堂,每天上午辰时和下午未时,是福好和高二的读书时间,读了书,福好回自己屋里,高二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各自练习抄写。

    “爹。人之初,性本善……是什么意思呀。”

    这是福好早就会背的书,但她得装作年纪小,启蒙慢,稀里糊涂了几天,不是这里不懂,就是那里容易忘。但只三四天后,福好似乎灵性开启,不仅慢慢跟上了高二,还有超越之势。

    屋外的雪慢慢融化,屋里屋外格外地冷。高氏和李氏灌了八十斤重的香肠,把余下的百多斤猪肉用盐和佐料腌制了几天,挂在屋檐下又风干了几天,选择了个天色好的日子,在林家院子一角搭了个小棚子,用干柏树枝和着些干桔皮子熏了腊味。林家院子里飘着腊香香的肉味,这是她第一次见识乡下制腊肉的过程,光闻到这味就香得让人吞口水,熏好后,李氏取了点香肠、腊肉煮上,那肉才切好还没上桌子,福好和高二便在灶房里跟着大人不时转来转去的偷吃,这感觉比她前世吃海鲜和珍肴还令人回味,还有那腊骨汤,闻着吃着都令人销魂。

    福好更盼希平快点来林家作客。一来可以和他说说爹的伤可以治,只是得找到两味罕见的药,二来希平哥也可以尝尝这乡下美味,再给他爹带些腊肉香肠回去,想必廖副将军一定会喜欢吃得很。

    到过年前吃年宴时,屋外的雪已经化光了,只毓秀山上还白茫茫的一片。廖希平来作客了,得知福好、高二在读书,便考了考他们,没想到福好已经能背《四书》里不少内容了,高二则要慢些,毕竟《四书》里的一些内容,对他来说理解着还颇为吃力。

    “上根利智。”

    廖希平十分惊叹福好的学习力和理解力,她那么小竟能准确地背诵和解释其中的道理。大人们都认为福好命带文昌,生来就是读书的料,对廖希平的评价和称赞,没有分毫惊异。

    福好说了有药能治愈她爹的伤,廖希平皱着眉,托着下巴,在林家院子外的杏树下不停地徘徊。

    “早知道这事,我上次给娘寄信时,就在信里让娘问问我的姜先生,他学识丰富,武功好,还精通歧黄之术。也许他知道在哪找得到这两样药。”

    虽然现在还可以给先生修一封信去,可是等打听到了,还要想办法找药,如果早一个月,便能早有可能治好林叔。廖希平心里比福好更着急。

    “你在京城还有先生,怎么没带在一路?”

    廖希平在京城有私塾先生,文武双全,只是他年初跟爹来了溜马镇玩,后来遇到福好,便一直不愿回去。虽然廖夫人来信催了几次,让儿子早点回京,别误了学业,可廖副将军长年驻守在外,儿子想伴在他身边,心里又喜欢又舍不得,便随了儿子的喜欢,只回信敷衍着家里。

    廖希平不好说得,他来溜马镇时,可没想到会一直呆在这里,早知这样,就把先生带出来了。嘿嘿一笑:“我这就给先生修书去。”

    两人去了福好的屋里,福好给他备好笔墨,廖希平飞快写了信,连年宴都不吃,就想回去。福好想也不急这几个时辰,他本来是专门来吃年宴的,便拖着他,让吃了年宴再走。

    年宴十分丰盛,李氏、高氏和曾氏三人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作了摆都不摆下的两大桌菜。高二说是几年来最丰盛的一次。廖希平由衷地喜欢吃高林两家做的腊味,可是他和福好的吃兴,反而不如上次吃杀猪宴那么浓,心里牵挂着能早点找到赤血虫和冰柏根就好了。

    匆忙吃了年宴,廖希平把福好带到马前,从马背上的袋子里拿出一双鹿皮皮靴送她。这是别人送他的一块鹿皮,他找人做了两双皮靴,一双自己穿,一双送给福好,里面缝了兔毛,靴口还带了一圈毛饰,很是舒适华贵。

    摸着软软的皮靴,福好脸红红得觉得自己象占了大便宜,一双棉布手套换得一双珍贵的皮靴子。

    高大在屋里装腊肉还没出来,廖希平趁等高大这会,想看福好穿着什么样子:“试一试。”

    两人在草棚边的石头上坐下,廖希平帮着福好脱下脚上的棉花鞋,给她穿上靴子,笑道:“这大小正合适。福好的小脚脚穿着鹿皮靴,看着又漂亮又神气。”

    福好站起身走了两步,真是合脚得很,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脚码?”

    “保密。这靴子不仅暖和轻便,你在屋里屋外都可以穿哪。”廖希平有几分得意和自豪。

    高大扛着一麻袋腊味出来放在马背上,看福好手上抱着一双皮靴子,笑道:“福好得再送个礼物给希平公子了。他托人做这皮靴子时,可是让人把最好的料先做了你这双。”

    廖希平打下他的胳膊,不许他多说,看眼福好,“我走了。”然后牵着马先走出林家。

    “希平哥,大表哥,路上当心。”

    福好换下靴子,宝贝地抱在怀里着走进屋里,把它放到箱子里锁上,这么好的东西,就是出门,都舍不得穿的。虽然前世,什么样的靴子都有,可是今世,这皮靴子是她最好最珍贵的一双鞋子。

    ****

    很快就进入了正月。

    去年算是丰年,小孩子们得到了压岁钱,买了喜爱的鞭炮,不时放得啪啪作响,福好也得到了一百文,她把钱放进一个小木盒里,把钱存起来做最有用的事。

    天天都盼呀盼,盼着希平带来他先生的回音。

    初五这天,希平哥终于骑着他的红马来了,除了给福好带了一包过年吃的零食,还带回来了个特别的消息:“我先生回信说,过了年来溜马教我读书。还有那两味药,他说信上说不清,待来了再细谈。”

    福好暗暗算算是日子,等希平哥他先生来,至少又要拖一个半月的时间。

    廖希平把福好带到杏树下,悄声说:“莫叹这事拖了时间,我先生一来,咱们报仇的事,有他相助的话,那就是十之八九的可能。”

    福好双眼一亮,“真的……”

    廖希平神秘地点点头:“我都没和高大、高二说过的。”

    福好心里得到许多安慰,能报仇也好。

    “走。我们进屋去看你写的字。”

    “嗯。”

    出乎福好的意料,廖希平的先生正月十八的晚上就到了溜马镇,他给廖希平回信后就准备着来溜马的事。不待先生多作调息,次日一早廖希平就拉着他骑马去林家看林至安。

    “福好,我先生来了!”廖希平不是好大呼小叫的人,一进林家院子,还没拴好马,便高叫起来。

    高二和福好正在林至安屋里听讲书,高氏在绣花。听到院子外廖希平的声音,福好象脱弦的箭一样冲出去。

    “什么先生来了?”高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撵出去。

    “这两孩子!”高氏听得廖希平来了,想今天两孩子怕是读不成书,便把孩子读书的小桌子和凳子撤到一边。

    福好跑出来,见廖希平正在拴马,身边站着个二十八九的年轻俊男,穿一身白色长夹衫,腰上系着条暗紫的腰带,脚上蹬着双厚底黑罩靴,双手背在背后,正在环视林家小院,看上去他衣衫简洁,气质儒雅,神情颇显干练。

    “姜先生好。”福好端正一福,象早就认识姜先生一般。

    姜先生呵呵笑道:“福好不必多礼。我家公子的书信里里,每次都有提到你这个朋友。”

    “先生,快请进屋。”廖希平拉着先生,象主人一样,大步往屋里走。

    福好连忙跑到前面去报信:“爹,娘。希平哥的先生来看爹来了。”

    得到希平的回音时,福好就和爹娘提过姜先生要来给诊伤的事。高氏想,姜先生是京城来的,见识多,又通医术,也许真能治好福好她爹的伤。听到福好的声音,连忙正了正衣容,笑盈盈地迎出来:“姜先生,快请坐。”

    高二稀奇地望着姜先生走进屋来,从没听福好和希平说过这姜先生的事,心里有点不悦他们俩人竟然有事都不告诉他。

    姜先生初次来林家,不便一来就进里屋给林至安看病。坐在堂屋的一张竹椅上,先和高氏寒喧。

    高氏看他这么年轻儒雅,心里有些发凉,医术总是年纪越大的越高超,他这么年轻,那两味药那样稀奇,他找得到吗?

    姜先生一眼观尽福好凤额龙睛,肌肤如玉,唇红齿贝,举止大方得体,已经是一惊,难怪希平公子认识福好后,不肯回京。此时见一长得面庞宽大,五官寻常,面色微黄的高氏,心中又是一惊,如此农妇,怎么会生得个凤凰般的女儿出来?

    再看旁边站着的高二,虽然生得白净猴精,一看便知,寻常人家孩子的根器和后天都要差许多。

    -------------------

    PS:随着新人物的出现,女配不久后将与福好相遇了,知道大家期盼着这一刻,请再稍耐性些,情节发展有个过程,一下直直的就到了,好象没意思,亲们,是木是?

    还是那个,3k章节求个收蒧、推荐哦。。。新书榜都快下首页了,555555……

022 希望(加更谢推票一千)

    兑现满一千推票加更的诺言。谢谢亲们~~。继续诚求一个收藏和推荐。收藏满一百时有加更。

    ***

    希平嫌客套哆嗦,拉着先生就往里屋走:“姜先生。救人治伤要紧。先看林叔叔的伤情。”

    姜先生向高氏微笑着,以目示意,询问可否入内。

    高氏想,这先生来都来了,还是先听他怎么说林至安的伤况吧。低头行个福礼,“姜先生。寒舍陋陈,屋里杂乱。请先生随意。”

    姜先生微微颔首,被希平拉进里屋,看一眼床上躺着的林至安,心里更是惊诧,这林至安长得虽然五官端正,可是眉清目细间全无半点气势,而福好的眉眼间却带着一股龙凤之仪。虽然有孩子相貌一点都不随爹娘的,但毕竟有血亲关联,在言行气情神态上总能找到一点相象和共通。而福好与她爹娘,根本就非出自一辙。心中不由一动,福好不是这夫妻俩生的吧?

    高二进来给先生端了个凳子放在床前。林至安抬起头,客气道:“劳烦希平公子的先生这么远来看我。”

    “林大哥,请勿客气。我本来就要来溜马镇教希平的。请允小弟先为你把脉。”姜子园坐下,拉着林至安的手把了一会脉,又仔细看了他的眼睛和舌苔。看罢,却不直说,对希平道:“你们三个孩子先出去。先生有话和林叔叔说。”

    希平觉得奇怪,他们怎么不可以听先生说病情?捋下额前的一缕头发,征求道:“我们听听。”

    高二听话地先走出了屋里,毕竟给姑父治伤是极重大的事。

    福好看先生这一串诊病的动作,十分熟稔,听先生这么说,心里有些明白,大人有不便在小孩子面前说的事。拉着希平道:“我们出去!”

    姜子园看眼福好,再次一惊,这小丫头听得懂他的意思?林至安的病情,除了腰伤,还有严重的元阳衰泄,所以不宜在孩子们面前谈。

    福好拉着他出去,乖巧地关上门,在门外冲希平和高二挤眉眨眼几下,希平和高二意会过来,三人假装往外跑去,实则跑到爹娘卧室的窗外,蹲在地上偷听。

    高氏看姜子园的神色很谨慎严重,待孩子们一出去,便着急地问:“先生,我家相公的伤能治断根吗?”

    姜子园道:“腰伤,断裂和粉碎者,一般来说治好都有三分残。但能得赤心虫和冰柏根入药,再加上我的金针诀,半年后,腰伤就能复原。只是林大哥身上有个顽症,有数年了吧?”

    高氏和林至安相视一眼,姜子园果然是有本事的。高氏切声道:“姜先生,他这顽症能治吗?”

    姜子园看眼木条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当然知道孩子们在屋外偷听。“小弟只是奇怪,林大哥怎么会有这样的顽症?如是二位相信小弟,请嫂子暂避,小弟愿为大哥详细检查一番。”

    林家夫妻俩惊愕了,姜先生说的这情形,是什么都明白的,连林至安身上的隐伤都知道,果真是个高明的大夫。

    高氏激动地点点头:“我去厨房烧点开水。”

    姜子园笑着指指窗外,暗示一下高氏得把他们逐开。

    高氏点点头,低头出去,并紧紧地关上里屋的门。轻轻绕着屋檐下的石阶坎,走到卧室窗外,果然看见三个孩子在偷听,上前一一拉开:“走,跟我去厨房给姜先生煮碗荷包蛋。”

    三孩子被高氏逮住,懊恼一笑,只能跟她去厨房烧火了。

    高二坐到灶煻前当烧火主力,希平和福好在边上帮着挽柴禾。

    爹有严重的隐症。原来爹娘一直有秘密瞒着自己。福好边挽稻草,边思付,得想个法子把这些秘密掏出来。

    高氏脸上充满了希望。福好她爹那病没一个大夫不说,这种弱症只能静养调理,能多活些年头就不错了。

    待高氏煮好两碗荷包蛋,进屋请林至安出来吃糖鸡蛋。却见丈夫身子翻了个面,趴在床上,露着腰背,上面扎满了金针。姜先生笑道:“把荷包蛋给孩子们吃吧。我正给林大哥施针。”

    高氏连忙出来,有些不知所措。希平跑到里屋门口,轻轻推开一道门缝,瞅了一眼,先生正全神贯注地施针,连忙关上门,不敢打搅。

    姜先生不空出来,高氏只得叫希平先趁热吃碗荷包蛋。

    希平不客气地拿了两个碗来,将一碗荷包里的三个蛋分成三份,抱着福好,把她放到桌前的凳上坐下,又对高二道道:“我们一起吃。”他知道,若是一点都不吃,高大娘会和他哆嗦,不如和高二、福好分着吃了,省得大娘客气不断地唠叨。

    高二在一边坐着不出声。小山村里,来了贵客才给煮荷包蛋。姜先生是来帮姑父诊伤的,希平是副将军的儿子,福好是小表妹,所以他不会争嘴和眼欠希平的特殊待遇。

    高氏看高二有点别扭的样子,知道三个孩子一向要好,笑道:“希平公子给你分了,你就吃吧。”

    高二猴精的脸笑成一团,坐到桌前,高兴地吃希平分的蛋。

    福好几口吃了个荷包蛋,紧张地不时望着爹娘屋里的那道门。

    许久之后,姜先生脸上有些疲乏地走出来,看眼堂屋的墙上挂满了玉米、高梁和些红辣椒,林家不富裕的,林至安那病很耗钱,还有这高氏,看着也象身体不舒畅的,心有恻隐,怎么都不肯吃荷包蛋,道:“希平。把这碗糖水荷包蛋给林叔端进去。刚才施过针,可能他有些不舒服,吃点糖水荷包蛋正好。”

    “好。”希平端着荷包蛋进了里屋。高氏脸上一红,又有些不知所措,她又不擅与人争来劝去,早知这样,先前就多煮两碗,省得怠慢了先生。

    “姜先生,我爹的伤和病能治好吗?”福好充满期待地望着姜先生,生怕他说出不能医好的话来。

    “能治。就是要费些时间,还得找到合适的药。”姜先生知道两孩子心里着急这事。

    “赤心虫和冰柏根,从哪找?”福好很担心这两味药找不到。

    姜先生走到院子外,望着眼远处的毓秀山脉,往东是高耸入云的二秀山峰和大秀山峰,有这么灵杰的大山,并怕找不到合适的药。

    福好跟着他出来,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北面的二秀山,心中一动,她也想过上二秀山找药的,只是识不得路,大家又说那上面有凶兽妖物,她又只是个小孩子,有心却无行动力。

    “若是上山采药,先生带上福好一路,好吗?”福好恳求。

023 我们的先生

    姜子园看着福好极认真的样子,满脸笑容地问:“你不怕山上有危险?”

    福好拉着先生的一个衣角,抬起团圆的脸儿,眼巴巴地望着他:“福好很想跟着先生学点歧黄之术,可以吗?”

    这丫头真是大方,姜子园对她有着非同寻常的好感。她愿跟自己学歧黄……这倒是很好的事,如果她能学会金针诀,对治林至安的顽症,是个极方便的事。只是她年纪太小了一点,才四五岁的样子。

    “先生,收下福好吧。福好可是上根利智。”希平出来拉着先生另一边衣角嚷着。

    上根利智?

    希平公子虽然生得俊美朗逸,骨子里却是个高傲的人,他竟然说福好是上根利智,姜先生扬扬眉,有心一试:“何以证明?”

    希平证明道:“她十二月中才学的认字,可是现在不仅会背写《三字经》,连《四书》里《中庸》的不少内容都掌握了。”

    姜子园侧目看了下福好,现在正月未尽,两个月不到,她能这么神速,心里越发诧异,微微一笑,道:“会背关于‘喜怒’那一段吗?”

    福好把腰一挺,朗声背诵:“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姜子园对福好越来越感兴趣。

    “喜怒哀乐没有表现出来的时候,叫做‘中’;表现出来以后符合节度,叫做‘和’。‘中’,是人人都有的本性;‘和’,是大家遵循的原则。达到‘中和’的境界,天地便各在其位了,万物便生长繁育了。”

    姜子园满意地点点头,她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和理解力,他一生走南往北,见过不少世面,遇过不少奇人,象福好这样的上根利智,可谓难得一遇。

    希平见先生点了头,雀跃起来:“我先生都不轻易收弟子的。以后,福好你就跟我一起读书,习武吧。”姜子园被他请到溜马镇来,他早就有这打算,好让林至安专心养病。

    “福好参见先生。”福好得了机会,连忙给姜子园行个礼,又跑进屋里端出一盏茶,恭敬地送到他面前:“福好给先生敬茶。”

    姜子园半笑着,接过茶,心里称赞,福好真是机灵,怕他说的是玩笑话,先把师礼来激将住,这以后,就是半开玩半当真的,她也算自己的学生了。只是,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又没什么家庭背景的,这才四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成熟的心智?

    高二站在门口羡慕地看着这一幕,他也想跟福好一起跟姜先生学本事。可是他会背《中庸》里的内容,有许多地方却解释不清,毕竟只跟着姑父认字读书还不到两个月。

    福好是个好的,自己拜成师了,不忘还有二表哥,大方地拉着姜先生的衣服恳求:“姜先生,可否再收下我二表哥?”

    姜子园看眼高二站在门口,把着门方,有点别扭生疏的样子,朝他招招手。高二脸红红地走过来,姜子园笑着问:“读了些什么书?”

    高二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我跟福好一起才学认字没多久,虽然会背《中庸》,可是里面的道理,有的地方还不明白。”

    两个月不到,高二不仅会背《三字经》,还能背《中庸》,已经是算聪明的孩子了。象福好这样又能背又能解的,只能作为特殊情况看待。

    “先生收下你就是。只是你们几个根器不同,可以一起读书,但习武方面面,得根据你们的资质和特点分别教授。”姜子园很聪明的,他知道希平公子和福好要好,这高二也是公子的朋党。书可以同样的教,习武自是不能全部一样的投入教习。再有,他爽快地收了福好,怕引人误会,所以顺再带收个高二,大家就当他是个好传授的先生而已,不会对他有所怀疑。

    “谢姜先生。”高二学着福好的样子,也激动地给姜先生敬了一杯茶。

    姜子园笑眯眯地接受了他的茶礼。

    这中午,林家做了一餐好酒好菜感谢先生,吃饭时自然请了高家作陪,高林两家原本粗俗之人,面对风度翩翩才学非凡的先生,都显得十分局促。好在有希平在中间象主人一样帮着殷勤招呼,又发动福好和高二一起敬了先生的酒,把气氛给活跃放松下来。姜子园毕竟见多识广,虽不喜欢与人周旋,但知高林两家都是厚道质朴的人,主动与他们谈些寻常的话题,很快大家就融洽起来。

    廖副将军是个宽厚大度的人,对姜子园的才能和人品十分欣和爱护,对姜子园收了福好和高二作弟子的事没有半点异议,次日反而到石麻村送了福好和高二一人一样学习用的贺礼,鼓励他们:“以后跟着先生可得好好读书习武,学到他的本事,将来成为有用之才。”

    “是。”得到廖副将军的鼓励与支持,福好和高二暗暗发誓一定要用心和努力。

    “林至安病情和伤情较重,应极早治疗,春天来了,二秀山的空气好,可以把书背到山下教授,同时兼顾训练子们的身体。”姜子园行事的方式十分自由稀奇,只过了两天便向廖副将军提出令人意外的建议。

    “此事你安排就好。孩子们交给你,本将十分放心。”廖副将军知道他身怀奇才,不喜欢经常呆在军营中,而且不愿被人偷学他的武功,便放手让他随心去做。

    因此,姜子园每天早上和廖希平骑马来到石麻村,带上福好和高二,一人背个背篓,带上馒头和水步行到二秀山下,边寻路边采草药边教他们背书。孩子们对这种自由的授课方式,十分喜欢,有问题,三个孩子先讨论,先生再讲解,因此学习的效果又好又快。不过三五天,姜先生借着高大绘的一张线路图,找到一条可以通往半山的路,一路上去竟是高大的树木和满地的碧草,树下、草丛间、乱石缝中,的确能寻到不少采药,有时还能采到蘑菇和木耳,到半下午回到石麻村时,每次都满载而归。

    姜子园不仅亲自给林至安施针,采药,教高氏煎药,还给高氏诊病,帮她重新开了调理方,如此一来给林家省下了不少看大夫和买药的钱。

    “姜先生待林家的大恩大德,今生真是难以回报。”每次姜先生给林家夫妇诊了病,夫妇俩都热泪盈眶地,对姜先生感恩戴德,却又不知如何报答。

    “无须报答,只要二位健康起来,也是我的学生福好的福气。”姜子园是个洒脱的人,他不愿做的事,没有人逼得了,他要做的事,便会从头至尾地做好。面对林家的感激,总是淡然一笑。

    时间一久,林家适应了他的风格,更加敬重他的为人,把感激埋在心底,总是要寻机报答才能心安。林至安天天晚上都拉着福好的手叮嘱:“你看先生不只学识高深,医术高强,这高尚的情操也是世间罕有。孩子啊,有幸作了先生的学生,可得好好学习他的才能和美德。”

    “爹的教诲和先生的恩情,福好永远谨记在心。”福好对姜先生的感受,不只大家这样的感激,许是师徒的关系,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先生是她的亲人,不仅信赖可靠,上二秀山时,不好走的路,先生都抱着她走,对她的疼爱堪比父亲。

    PS:新的一周了,祝大家工作、学习、生活愉快。焰焰在此继续求个收藏、推荐。谢谢大家的支持。

024 策变

    冬去春回,天气虽然还有些刺骨,百姓们开始纷纷下地。

    二月初六,天气明朗。上午,崔候爷领着数千人马的浩浩荡荡地从秀州回到溜马。

    起先人们远远看到这长达十几里的队伍时,都以为要打越国了,下地的都没了心情,早早地就收拾好农具回了家。待崔有威领着家眷和上千的富庶从众去了镇上,溜马镇的汪保正把余下的人带到长胜院工地上扎蓬安顿,人们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要打仗,是候爷要大兴土木建设,嫌原来的人手太少影响工期,所以从秀州招了五千民工来。

    溜马方圆百里内,只一天就沸腾开了。溜马一带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议论。

    “侯爷都把儿子和小妾安置在镇上的威仪府了。又带那么多富人在这搞建设,这里越兴盛,人烟越密集,越国就越不敢再来偷袭了。”

    “可不。这样下去,说不定过两年,我们要攻打越国?不管是别人打我们,还是我们打别人,打仗对我们老百姓来说总是不好的事。”

    “怎么会在这大兴土木呢?毕竟离越国近了些。”

    “这地方好啊,有山有水,土地有肥沃,所以越国才老想偷袭侵占。”

    当天下午,各个村口又快速地贴了告示,让各家各户明天上午在长胜院工地,开全民大会。

    天黑了,大家还不肯各自回屋,聚在村口议论得更凶。

    “不就是候爷回来了,工地要开工了嘛?把上工时间写在告示里不就行了?”

    “来了那么多富庶的爷们,恐怕这事有些复杂。”

    ……

    次日辰时,方圆五十里的村民都赶到了。

    这天姜先生和希平没来石麻村。福好跟着高氏和舅舅一家去工地上开会。

    工地南边搭了一个大木台,面肥目精的汪保正(溜马镇镇长)端坐上首,苟把总表情冷峻地站在他旁边,他背后站了百多个执刀拿矛的士兵,工地四周也分散着不少武装齐备的士兵在巡逻。

    众人见戒备森严,两千来号人或蹲或站地静候在木台下,看那汪保正要代候爷说些什么。

    “各位乡亲父老。昨天上午侯爷带着他尊贵的家人和朋友一千余人来到我们溜马镇,并从秀州带了五千民工和工匠过来。长胜院的建设明日起继续开工。今天召开大会,另有重要的喜讯向大家宣布。因长胜院修建方案的调整,恐怕会给大家带来不便……”

    高林两家坐在根倒置的木头上。听到此处,李氏低下头,轻轻拉下男人的衣角,看样子林至安昨夜担心的崔候爷会强吃硬占的事要发生了。高德富摇摇头,示意听完再说。

    福好心里一片冰凉,侯爷为了拓宽长胜院,要占大家的村舍了?唉……想必是皇上驳回了长胜院的修建,崔有威以改修府宅和发展地方经济为由,反而大兴土木。这么远的地方,只要朝庭不派人下来查,又没人往上报,崔有威到底修的府宅还是什么的,又有谁知道呢?他这次带这么多三流九教的人来溜马,其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就是皇上你反对也无效。

    “原计划在石麻村和牛儿村之间修半里长的街道,现在扩展为方圆两里。为了便于整体布局和建设,因此石麻村和牛儿村的村民将分别往南和往东撤迁……”

    人群中嗡嗡地议论起来了,就是战争来了时,大多数人都舍不下自己家园的,现在为了修街,却要把大家赶走,人们心里十分不舒服。别村的听到这也担心了,去年公布修长胜院的地时,已经有两个村给撵往东面了,只是侯爷给了相应的安置费,大家才接受了事实。这次侯爷带这么多人回来,不知这长胜院是不是要扩大,还会有多少村子要搬迁?大家习惯了住在祖辈传下来的家舍,哪怕每年费些财物修整,都很不喜欢搬家这样的事。

    “请大家稍安勿燥。”汪保正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示意,“听我说完吧。这次涉及到搬迁的人家,将获得丰厚的安置费,同时,去年才分配好的恳荒地收归笼来,从便利大家的方式进行就近分配,并且,院地和耕地的面积补偿比原来都大,补偿比例为,原来一亩的还一亩三分,大家拿着优厚的安置费,又有了更宽的地,可以修建更好的院子,这次候爷从秀州带了五百工匠来,不仅为了兴建长胜院,也考虑到大家要重新安家置业,大家请工匠打家俱什么的,可以请秀州来的工匠们,过两日官府将贴官价出来,以避免有人漫天开价,影响大家重建家园……至于安置费,按人头算,大人小孩子一律同等,每人算六十两银子。”

    人们燥郁的心,被这高高的安置费给安稳下来,人群中立即传来兴奋的声音。“我家六个,不是要补偿三百六十两?”“我肚子里这个还没生,算不算一个啊?”“要是不请秀州的工匠,我们自己相互帮助,可以省不少人工费,这一大笔安置费还可以余下不少……”

    高氏长长地吐口气,和李氏相视一笑。高德富心里也放松了些。崔有威总算还有良心,没有强吃硬占,还给了大家不少好处。

    福好拍拍小心口,好个聪明的崔有威,难怪带这么多富人来,肯定是拿他们的银子来办他的事。

    高二冲福好笑得眯弯了眼,悄声道:“我们两家七个,可以补四百二十两,还院地一亩多,耕地三亩?”比原来多得多的土地,让他乐得直吐舌头。

    福好抿紧嘴唇,不知重修房子,要花多少钱。如果问她修长胜院会花多少钱,她毛算得出来,可问她修小门小舍要花多少钱,她还真算不来。

    那汪保正眼神极好,一直落在靠前的高林两家身上,让大家欣喜了一阵,才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接下来,官家要在工地上搭个撤迁事务署,由我和另两个新当任的保正专门为大家负责办理这事。不过,到时,大家不用全都一起涌到事务署来,我们三个保正会挨家挨户上门,和大家具体办理撤迁事宜的。上门顺序,从石门村村首起,排到后面些的村民,请不要着急。撤到后面,补偿不会少,也不会因为搬得晚些,就催赶大家的。等新镇石牛镇建好后,大家有钱,要在镇上买铺子的,或者做生意的,都是很方便的事。大家说,是不是?。”

    “是。”

    有些人笑着小声应答。人群里传来欢愉的谈笑声。

    “明日起,长胜工地复工,请大家记得一早准时上工。若涉及到搬迁的,到时可以请假处理。”

    “好。”有人拍起掌来。

    高林两家回到林家院子,把上午开会的消息和林至安说了,林至安又高兴又有些不解,候爷这次不亏百姓是令人高兴的事,可是把石牛镇兴建红旺了,若是两国交战,到时有所毁损不是很可惜?崔有威那样的候爷,怎么会想不到这么关键的问题呢?除非他有长期在此阵守,并加强边防兵力建设。

025 特殊待遇

    过几天,轮到汪保正和何保正来到林家小院,向林家和高家谈撤迁,高林两家的大人把他们迎进堂屋,摆上茶点,小心地招待着。

    汪保正和何保正走进屋,一双精明的眼亮如火炬,把简陈的屋里一番扫视,心里立即明了高林两家都是老实得很的人。

    何保正是从秀州来的,将专门负责石牛镇的事务。他三十开外,长得一张冬瓜脸,眉眼间随时都是笑微微的。一坐下,就笑道:“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地在哪吧?托候爷福,我们将把你们安置在碧水溪北岸,连同耕地,你们俩家一共十亩。”

    十亩?李氏、高氏和高德富以为听错了。高二在边上小声道:“我们比别人家还的多得多呀。”

    福好眉头一皱,心中嘀咕,催候爷做善事了?

    两保正看他们脸上闪着惊喜,心里也暗暗随之一喜。

    汪保正脸上泛起神秘的笑,似乎早为高林两家谋划好:“现在大家的新建地大多往东或靠南面后边,石麻村将重建在南面,牛儿村将重建在东面。离长胜院和石牛镇都有一些距离,你们几家不要再去村子。就往北,离长胜院保持三五里的距离就合适,那个位置虽然离二秀山近些,但背二秀山,面碧水溪,往西通溜马镇,朝南近石牛新镇,再则离长胜院近,四通八达的,居家又幽静。那里的地不用治理,往二秀山过去有好大一片山皮,只管用竹篱围大些,只要你们有劳力能想办法种,就围它八亩十亩的,我这里自然会给你报上去,候爷那自是睁只眼闭只眼地同情林至安的处境。”

    高德富终于忍不住问:“离二秀山近,会不会太危险。”

    汪保正“嗞”地吞了下口水,道:“侯爷此次带了不少异士高人来,他们上过二秀山,说半山以下应是没有危险。人有人界,妖有妖界,魔的魔界,兽有兽界,只要互不侵犯,就相安无事。你想那山上真有什么威胁大家,早就有猛兽出来惊扰从山脚过路的人了。新来的富人们,修庄子和宅第的地大都在那边。跟候爷关系近的,已经有人选好那里的地了。等三两年后,那边会是富人区,你们不早点去占地盘,等到时,你想住进那片地去都不成了。”

    李氏、高氏和高德富有点意外的惶恐,毕竟单独被安置在北面,而且还的地比别家多得多,彼此对视,有点不知所措。

    福好在边上一直未出声,心里也有疑虑,这时开口道:“汪保正,你说给我们两家十亩,要是到时我们把房子建好了,地都恳好了,上头不同意,怎么办?”

    何保正笑道:“福好问得极是。你放心,要拿到上头批发的准建贴文时,你们才能动工的。”

    汪保正心里暗付,她倒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要不,我们这就去北面看地?”

    “怎么没先画个图纸出来?”福好奇怪地问。

    何保正心中一震,这孩子思维象大人一样,道:“别人家的早画在图纸上,边界都定好了,只差去现场拉绳子。你们家,是我们给你们的特殊照顾,等你们家的地围上绳子后,我们就会画到图上。”

    不对。福好脑瓜转得飞快。别人家的地都画在图上了,就高林两家可以先围地再画进图纸里?侯爷有心做人情的话,应该是早安排好了。这两保正看似和善,但有着商人的本能——贪婪。听他们说的,碧水溪北岸的地都分给新来的富人,那么那里的地应该比别处的管得更紧。若真是三两年那里成了富人区,那里的地价不是会翻倍地涨?

    两保正视线都落在福好脸上,只见她咬着下唇,半眯着双眼,望着门外远处二秀山那个方向。两人心里格地一下,这丫头不象个省油的灯,她这幅样子,象在怀疑他们?

    福好调回视线,瞪着两个保正,他们带了两个士兵进来,却没让他们进不。前几天村头几家谈还地的事时,她和高二跑去打听过,那些士兵都跟着他们进了人家屋里的,这一回,他们怎么谈得这么背密?调动前世平王候夫人的见识快速分析,这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事必需机密,以免引起议论,可是等房子一建好,还是包不住的事情;二是,候爷批的地有可能不只十亩,他二人想混水摸鱼,占些高林两家的地,然后报上去时,随便编个理由就糊过去了,毕竟秀州来的富人们在这修房子,要拿钱买地皮。

    想到此,福好茅塞顿开,“哈哈”,银铃般地笑两声,把一屋人的都笑蒙了。

    “福好姑娘,你有什么异议?”汪保正略带紧张,脸上堆着谄笑。

    福好眉开眼笑地,道:“两位保正大人。侯爷仁慈,同情我爹去年在工地上遭了误伤,照顾我们,让我们围了地再画进图纸。你们看,现在我们两家除了要建房子,要恳耕地,说来十亩地不是多宽的事。我现在还要跟先生读书、习武和学医,练武场得有吧,读书的地方得有吧?要是能再有些地来种药和做药房——”

    两保正咀嗳着她这话的意思。高林两家的人都给福好弄闷了,想着上回候爷来探视时,都是福好给应付过去的,这两个保正应该比候爷更好对付吧,也不阻止她说这事。

    汪保正心里估摸,莫非这丫头知道什么?心里又有些不相信,侯爷最近忙着在西面带人设计修城堡,又没召见过高林两家的人,他们怎么会知道?

    福好说罢便盯着两保正的眼睛,两保正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复杂,没有逃过她成熟灵魂的法眼。她前世是谁呀,是候爷夫人,护国将军沈岳飞的女儿,虽不整人不害人,也不谋别人的利益,可是面对经济和政事上的问题,自是敏锐非凡。现在她几乎能肯定,这两保正想吃高林两家的肥,欠候爷情的是高林两家,那可不行。可是崔有威批给高林两家的地到底有大呢?

    不妨诈一诈吧。福好心里嘿嘿一笑。道:“我们的事就麻烦你们了。我们这就去北面看地,然后围好绳子,你们回去好画上图里,帮我们报批,我们呢就开始请人设计画图,等批文一下来就好动工。”

    说到此处,福好从凳子上突然站起来,走到门口边望着屋檐下一直风干着的一溜排腊肉,转移话题:“舅妈。我记得你们那边凉的有几块腊肉比我们这边的要好些,你和舅舅快去把它们取下来。侯爷对我们这么关照,他回来后,我们还没去感谢过他呢。等会看了地,我们带着腊肉,和两保正一起去趟溜马镇谢候爷吧。”

    李氏半笑着,嘴上说:“好。”心里却纳闷,这丫头搞什么鬼?过年时,她说得给崔候爷送点腊肉,她还不同意,现在却改变主意了?

    两保正给福好弄糊涂了,她什么意思呢?正狐疑,听她又道:“娘,上面那两串香肠看着特别好,待会也得取下来。”福好又回到茶几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下来,对两保正道:“安置的事让两位保正辛苦了。你们办事这么尽心尽力,下午我一定会给详细地候爷说你们怎么为我们操心的事,候爷知道了一定会赏赐你们。”

    两保正听得背上发汗。这小姑娘太厉害了,那不是告他们的状吗?

    何保正微笑着,似乎若有所思,反应极快,后悔来时听了汪保正的建议,想克扣些高林两家的好处,道:“谢谢福好的心意。你放心,你刚才说到你现在读书了,习武了,又要学医,如是院子小了,功能不够,会局限你的成长,你将来会是极有才干的人,所以候爷格外看重你。我们先去北面看地,边看边围,保证让福好姑娘满意。”

    福好心里暗暗好笑,脸上挂着一缕淘气,道:“要是我把地要多了,下午去见候爷时,他会不会打我屁股呀?”

    “哈哈。我们会帮你好好办这事的。候爷可喜欢着你呢。”何保正松口气,还好没有贪成高林两家还的地,他看到福好时,心里就虚了几分,他十八岁时起就在候爷府进出,对候爷的事了解不少。侯爷为什么会对这么个穷姑娘处处开恩?还不是因为这丫头长得象多年前病逝的宝苹郡主,那可是候爷的命根根呀,宝苹没了时,侯爷大病了整整半年。这福好活生生地就是候爷的对宝贝女儿的一个念想呀。这事可得好好地办才成。

026 要了三十亩

    二秀山下。

    “两位保正大人。要是我家能在这栽一大片果林就好了。”

    “我还想在这栽一大片竹林……”

    福好安心要把崔侯爷给高林两家的地全要到手,决不让两保正占便宜,边看地边不停地提心愿。

    大家可是没想到福好一直不停地向两保正要地。大人都不出声,看情形福好把两保正吃住了。

    这块地的位置极好,向南离碧水溪岸有一里,向北离二秀山足足还有三四里,地理平坦,视野开阔,看到这地时,福好是真心想要它个一大片。如果在前世,她绝不会要这样的好处,定会坚持跟村邻们一起搬入东面的,可是今世的经历,让她堪破了这个世界的黑暗与陋俗,不要白不要,反正崔有威要做好人。

    若去年爹不吃那顿误伤,打断了腰,福好其实不会想要索这笔债的。因此,她理所当然地大要特要。

    汪保正差点跳起来,叫道:“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真是有太多心愿,凭我俩的权限,给你们报二十亩上去,已是要很费周折的事。”

    福好瞧出何保正有心要做好这件,他没反对前,她就要一直要,要到他反对为止。当要到三十亩的样子时,何保正脸色凝重了:“福好。就三十亩吧。这个数字,我还得单独找候爷好好汇报的。”

    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就是三十亩超出候爷给批的面积了。福好心满意足地收了口,真心诚意地感谢:“谢谢两位保正。福好有机会一定在候爷大人面前为你们美言。”

    侯爷批给高林两家的其实是二十亩,现在给整出三十亩,汪保正紧张地看着何保正,看他并无大碍,想到他是侯爷身边的信众,心里才略安心。

    地看好了,标记插好了。福好记着先前说过送候爷腊肉的事,笑着对何保正说:“我们回家后,得给侯爷送腊肉去了。”

    何保正笑道:“你过阵送去吧。最近侯爷不空的,再说侯爷吃的东西,由专人采购。我回去给侯爷转达下你的心意,他若是想吃你们家的腊肉,过两天我派人来取。省得你们去找候爷,他又没空召见你们。”

    “谢谢何保正。”从内心来说,福好不想把腊肉送给侯爷,再说侯爷未必看得起这些土货。但是她要提一提这事,省得两保正说她光打雷不下雨,唬他们。

    何保正道:“你们回家就可以商量怎么修房子的事了。我们先回长胜院的工地处理下事务。”

    “两位保正请先行。”福好毕恭毕敬地,一本正经地给两保正作个揖。

    呵呵。两保正笑着先走了。

    路上,汪保正嘀咕道:“这丫头是要债的?这么精?二十亩给要成三十亩了?”他瞪一眼何保正同,不放心地问:“要是候爷知道超出了还地,你怎么处理?”

    “你放心。这事我会亲自向候爷汇报,而且要早早地帮他们把地契办好。”何保正胸有成竹。“这事决不会连累你。”

    “你说的。”汪保正得了他的承诺,不再担心这事。只是可惜,若不是福好精明,他们一人可以占上五亩的,这下便宜没了,还得帮她想法多要十亩。

    高林两家回到林家,又围在林至安床前讨论今天的事。屋里洋溢着梦一般的兴奋。今天,福好从两保正手上要到了三十亩地呀。两家可以建很大的院子了,还能足够多的耕地,就象福好说的,要弄些什么园都有了。

    “孩子。你想过没有,这样会欠侯爷很大的人情。”林至安觉得天上不会掉饼,怕好处来得容易,反而招惹什么不幸。

    福好坐在林至安身边,知道爹心里想的什么,换在前世,她也是这样想的。但此时她有另外的看法。“爹。不要多虑。就算以后朝庭要收回这些地,还得安置我们的。两个把总打伤你,本来就没受到真正的惩罚,就是折成经济赔偿吧,二百两,你算看,等你二百两用完时,是不是你的腰就好了?又能象以前一样去地里锄草,去溪里捉鱼?”

    李氏笑道:“二百两用光时,你爹能下地走,就阿弥陀佛了。”

    高氏眼一红,这些天全亏了姜先生,林至安的伤好了些,又给林家节约不少钱。福好这回要地,没有错,就是应该的。

    林至安被女儿的话呛住了。

    谁知福好接着道:“爹。如果有什么动荡要来,我们的家建在哪,都一样会遇不幸。你别想那些,想多了自己受罪。”

    高德富十分感慨:“唉呀。舅舅活了几十年,竟不如福好只读了几个月书懂事理。至安呀,福好说得极对。我们还是想想,怎么修房子吧。”

    高二兴奋地道:“我要有个自己的书房!”

    “成。”李氏笑着同意。

    福好冲高二作个怪相,道:“三十亩地,你只要一间自己住的,一个书房,你到时会后悔。我想这么修我们两家的房子。二哥,去拿纸笔来,我画给你们看。我们两家修作一个大院,中间用山墙隔开,开穿山门,就不用走大门了。”

    高二跑到福好屋里去找笔墨,在北面看地时,听福好说了很多,他真是佩服妹妹,小脑瓜竟然可以想出来那么多东西。

    等大家看了福好画的图,又高兴又遗憾,高氏笑道:“女儿呀。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修这么大个院子,里面还要分很多小院出来,现在咱们有地了,那几百俩安置费不够花吧?”

    “别担心!我可以带人去二秀山上砍伐,那样会节约很多钱的。”姜子园和廖希平从外面走了进来。

    几个大人连忙给他们挪椅子。

    “先生。你们怎么知道的?”福好从床上跳下去,高兴地扑过去。姜子园抱起福好,用手轻轻点下她的鼻子:“小家伙,敲两保正竹杠了?”

    廖希平已经脱去厚衣,跟他先生一样,只是穿了双层的外衫。他坐在一张旧椅子上,笑道:“林叔叔,我还嫌福好要少了呢。”

    姜先生坐下,把福好放在腿上,道:“我们刚才在路上碰到两保正往溜马镇走,希平向他们打听了一下还你们地的事,汪保正说福好要了三十亩,他们正忙着回去办这事呢。”

    林至安觉得他来得正好,感叹道:“姜先生,你快教化一下福好吧。我只怕这要得越多,以后越不是好事。”

    姜先生笑道:“林大哥。这事上,我可是支持福好的。”

    “先生。你看,这是福好画的新家。”高二高兴地把一张纸呈到姜先生面前。

    希平伸过头来,和先生一起看了。

    姜先生道:“想得比较周到。我来给你们改一改。”

    高二把一管毛笔递到先生手上。

    姜子园放下福好,拿起笔真的改起图来,大家都用心看着。

    林至安心想先生是见多识广的人,又有学问,品德又好,都这么说了,也许自己真是多虑了。看他们都参与到修房子的事中,心里也被开始有点激动。

    “高林两家合二为一,练武场集中修大些,就象大户人家一样,多修几处小院,省得孩子们长大了要安家还得修房子。还有晒坝等农用场地要考虑进来,还有林大嫂绣工好,以后地充足了,可以种桑林,养蚕,得有单独的农务房。另外,仓库得考虑大一些……”姜先生考虑得面面俱到。

    福好嘿嘿直笑,她还真把农务这块考虑掉了。

    “以后,我和先生可以跟着福好妹妹住在她的福景院里,一起读书,一起上山……修房子时,我再让爹派些兵来。”希平想着以后不用天天从军营跑出来,开心地笑起来。

    “我的院子要挨着妹妹的。”高二发现,他的院子离福好太远了些。

    “还是图纸,可以改的。要是有钱,我想修的功能多呢。”福好说。

    李氏、高氏、高德富盯着福好,心中暗暗惊诧,这孩子前世是个大富大贵的人来投的胎,这么小就知道怎么享福。

    林至安却没有什么惊诧,心里只恨不能给福好更好的生活环境。

027 意外之遇

    两个半月后,高林两家的新居落成,姜先生给取了名字——幸福园,两家人择了个阳光明媚的吉日搬进新居。

    修建时,采纳了廖副将军的建议,把姜先生改过的图缩小了不少,又取消了一些景观。但新居的功能却是样样齐全。福好住在临溪的福景院。高二的平安居和她只隔道山墙,山墙间开了往来的洞门。练武场就在两个院子中间,上面配置了些练武用的器具,先生有时在这里给他们传授武学。

    这两个多月来,溜马镇可谓翻天覆地的变化,四周陆续冒出一些新修的宅子,把原来只有半里长的溜马镇给扩大成了方圆一里。东场口朱老板的茶摊,因此给往东都给顺挪了近半里,原来那地方被个富人买去,修了座大宅。

    搬进新宅后,每天天色还未明,福好喜欢打开后门,坐在园子外面的一片草地上,练习吐纳法。师傅还没教她和高二具体的武艺,只要求她们先练吐纳和立桩子的基础。

    长胜院就在碧水溪对面,已经先立好两幢宅子起来,据说一幢是给侯爷的女眷修的,一幢给儿子崔鹏飞。

    这天黎明,福好盘坐在后门外的草地上练吐纳,几个周天下来,就是一个时辰过去。天色越来越明亮,她收了功,吐口浊气,起身活动了下四肢,远眺长胜工地上那两幢最先修好的宅子,一夜间,宅子外面又种上了许多高大的树木。

    听说崔鹏飞已来溜马镇了,廖希平约了他几次一起上二秀山,他都没有来。

    福好用送腊肉作借口,试了几次,想送到崔候爷在溜马镇上的威仪府里,都给何保正挡下了,说候爷忙着修军防城墙,没空顾及这些小事。

    福好跟先生和希平去看过西边新建的城墙,长长地将溜马和半个三秀山给围了起来,城墙上设了保垒和暗孔,可以远眺,还可以发暗箭,如此一来,越国要再偷袭就会更难。

    崔侯爷这次大兴土木,是为谁呢?有时,福好都觉得是不是前世的爹沈将军有些误会崔有威?

    就算他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吧,修军防肯定是为大家造福的好事。

    初夏的风吹得人很舒爽,看着远处明朗的天色,移动的浮云。去年此时,自己还在京城——

    思绪飘远到过去,爹娘和哥们,好吗?杰伦,好吗?虽然在这里有一年了,可是想到他们时,心里还是发疼。

    一黑一白两个影子,从河对岸慢慢前移。

    溪上新架了一座青石桥,就在往西过去两百米的地方。

    福好的视线跟着那白影子从对岸移到石桥上,他们跟希平哥差不多大小,似乎正往她这边过来。

    “福好。”这声音令她意外,也令她激动,因为他是崔鹏飞。

    崔鹏飞穿一身白色的练家子装束,胸前的金项圈没再佩戴,只上好的衣料和腰间的玉坠显露着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出身。

    应是有一年不见。崔鹏飞长高了,亦成熟了,高傲冷漠间,却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你不认得我了?”他诧异地问。

    “福好见过崔公子。”福好连忙端身向他行个福礼,再怎么地还要感谢崔有威给高林两家特别的照顾,他们才有了这么大个幸福园。看眼他旁边的黑衣男孩子,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得粉面玉冠,地阁方圆,目光幽中带寒,凤表龙姿下透着股冷煞之气。

    “这是我堂弟崔栋轩,今年十二岁了,他爹是已故的西北侯爷。”

    福好没想到崔鹏飞介绍得如此详细。西北候爷崔有然五年前镇守在这里,后来与镇守西北的崔有威对调,三年前病逝在西北侯地逑州,之后由大儿子崔栋之承了侯爷位。前世嫁给崔良成时,独独西伯侯这一支没有回京,所以没见过这崔栋轩。

    “福好见过崔栋轩公子。”

    崔栋轩一身黑色的武服,把他那股冷煞之气衬得更重,他嘴角动动,轻声说出:“不必多礼。”

    “我昨天搬进了对面那幢红顶的宅子,与你这里倒是正对。”崔鹏飞听廖希平说过,福好一直打听他怎么不来溜马镇,此时遇见,她竟没有惊喜,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请他们进她家看看。

    福好象有读心术般,即时邀请:“请二位崔公子进屋里小坐。”

    崔鹏飞忧郁的眉头一展,笑了。去年她抱着刺绣出现在他的帐蓬摊前,后来又扑上去咬魏把总,这事给他一生的记忆。

    福好带着他们从后门进了园子,关上后门,把他们领到前面与爹娘打了照面和招呼,高氏立即要去张罗早饭,崔鹏飞摇手道:“我们出来时已吃过早饭。早听希平说福好家修了个不错的园子,所以我们特来看看。”

    大户人家早上起床就有燕窝粥的。福好也不故作客套,带着他们在园子里溜逛,先看了林家这边,然后从个穿山洞门去了高家那边。李氏在园子里看到贵客来了,吓得连忙要去张罗。福好笑道:“不必张罗了。两个贵公子吃过早饭,只是来看一下。”

    高二在练武场上刚练完功,看到贵客来了,欢喜地跑过来。

    两个崔公子看眼高二,并无什么好感,只冷淡地点点头算是礼仪。高二跟在他们后面觉得有些别扭,想溜走,又觉得不该让福好一个人招待这两个贵公子。

    “你们这园子还不错。”崔鹏飞看到高林两家园子外几面有一大片耕地,有不少都栽种上菜苗,笑了起来。他爹对不相关的穷人从没这样开恩过。可是宝苹去逝时,他才两三岁,对她没什么记忆,并不知道是因为福好长得象宝苹的关系,以为爹这回是良心发现,才对林家格外地好。

    崔栋轩一直冷冷地看着福好,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她那斜扬的龙目中,有种吸引他的东西,让他要放下高傲,低头温和地看她。更为奇怪的事,福好这样子,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看完你们家了。你愿意去看看我的新家吗?”崔鹏飞的邀请,让福好意外到了极点。他那么高傲,会请个小穷娃去他家作客?

    崔鹏飞读懂了她眼里的疑惑,笑道:“早听说,你一直想拿你们家的腊肉去谢我爹,可是我爹忙着军务,没法接见你。所以,搬家时,便让我替他邀请你去作客。是不是,你们家的腊肉吃完了,没有送给我们的了?”

    高二虽然觉得和他们不投机,可是很想去看看候爷的新宅,连忙笑道:“福好给候爷留了几块最好的腊肉呢。”

    福好点点头,怎么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去崔鹏飞家做客,也许很快就能打听到京城的事!清脆地笑道:“我们这就取几块肉,去你们家作客!”

    崔鹏飞笑了笑,表情恢复冷傲,眉间又泛着一丝忧郁。崔栋轩却是一直都没有笑过。

    福好不介意崔栋轩的态度,他对她热情不热情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从崔鹏飞嘴里打听京城的事,这比什么都重要。

028 比意外还意外

    亲们,求个收藏、推荐,好吗?

    ***

    长胜院工地西北角,两幢新宅被高高的围墙给分隔出来。宅院里外都景观丰富,只是少了些山石装点。

    “我住的秋水苑,爹和他的女人住在春晖苑。院子里的一些景观正在完善中。”从北面的后门进了崔家的宅院,崔鹏飞指着隔壁那幢黄顶红墙的宅子说。他这边的房子是红顶黄墙。

    福好脸上笑着,心中一震,崔鹏飞怎么称呼他家的姨娘为“女人”?

    高二吃力地抗着一袋腊肉跟在他们后面。崔栋轩明明看到高二抗得辛苦,从溪对面走过来,有三里多路,他都不帮忙。高二胀红了脸,只得咬牙挺住,好在终于走进崔家的宅子了。

    “小少爷,你们一大早去哪了?”柳叶穿一身碧蓝的薄衫,如花似玉地从回廊上过来。看到他们身后有个人抗着东西,连忙叫住个扫地的下人:“大保,快帮这小哥儿把背上的东西接下来。”

    青衣小帽的大保帮高二接下东西,高二立即轻松下来,对柳叶说:“这腊肉是我们孝敬给候爷的。”

    柳叶笑着点点头。

    大保也笑了笑,候爷不稀奇这个,他们下人倒是都喜欢吃腊肉。

    崔栋轩看眼高二,撇下嘴,就这五十斤不到的腊肉都抗不住,真是不中用。

    崔鹏飞只带着福好在秋水苑院子里参观,对身后的事不闻不管。

    “你看我屋前的芭蕉林,好看吗?”

    “好看。”

    侯爷家的院子景观丰富,种植讲究,绝不是胡乱栽些花草树木那样简单。福好前世住的大宅都是这样的。

    “现在水系未通,暂时没有水景。”崔鹏飞远望着围墙外面,院子里的水系和从大秀峰流下的溪水相通。他师傅鬼古子说,那是灵山奇水,不仅灵气充盈,而且还助长居家风水。

    秋水苑并不算小,楼宇高大,正面有六间房,两边各带四间耳房,背后还有一溜罩房。奴仆住的地方,靠一面角落建有一排矮平房。

    高二在后面,悄悄地数着这院子里进出的丫环和仆男,就这么一会,就看到五个丫环,三个婆子,五个小厮。将来,他也要拥有这么多下人,来伺候爹娘、姑母姑父,以及他和福好才行。

    崔栋轩看高二跟在后面一直不说话,居然在数人家家里的下人,心里觉得好笑,这没见识的乡村孩子,要是进了皇宫,还不被成千上万的太监宫女给吓晕过去?

    “院子里现在还有些乱。我们进厅里坐下慢慢说话。”崔鹏飞在福好面前谈兴极好。又也许是主人的原因,不能太冷场吧。

    福好突然想起:“崔公子,你怎么没请希平来?”

    “请了!他上午和姜先生有事,要晚些来!”崔鹏飞和希平是好朋友,怎么会漏下他呢。

    柳叶还认得福好,看她长高了些,小小年纪,行动十行利落稳当,只当是学了武的关系。但见她比去年初见时长得更漂亮更有气质了,却有些吃惊,去年她可是个土包子女娃,现在看来,虽然是寻常的打扮,可眉目间的神采不输于两个小爷。

    跟着崔鹏飞走进一间偏厅,这厅有个后门可通后面他的屋子,他不习惯用正厅,因此这间偏厅布置得更精美。

    “兰儿,快泡点‘玉露清风’来。”柳叶存心让福好和高二长点见识,派了小婢去把公子最爱的蜜茶泡上来。

    在紫檀木几前坐下,福好认得这是先生带人从二秀山上的雾林里,砍回来的新紫檀木做的,先生说紫檀木极贵重,高林两家用不太合适,用些楠木家俱就好,把紫檀木送给候爷,可以还些人情。崔候爷得到姜子园送的几棵紫檀木时,高兴了好一阵,毕竟没人走进过二秀山上的雾林,对姜子园上雾林里砍伐的事,没作异议和限制。

    高二一双精亮的眼睛戝嗖嗖地四处看,一会看那琉璃屏风,一会又看眼陈列架上的古董花瓶,一会又看眼壁上挂的气势非凡的字画,崔鹏飞的院子尙且如此气派精美,不知侯爷住的春晖苑更是何等华贵。

    崔栋轩终于笑了,被高二的土包子行为给逗笑了。

    崔鹏飞看到他的笑,有点意外,堂弟不爱笑的。看他一直看着高二的土样,想想,高二这样子的确令人好笑。

    相似的侯府家境,让福好沉浸了在前世的回忆中。心里有些沉不住气。今天,一定要向崔鹏飞打听平王候家的事!

    “柳叶。”兰子气哼哼地屋外叫了一声。柳叶刚摆上些果点,听到兰子声音不对,连忙走出去。“怎么了?这么生气。”

    “汪眉媚又发疯。不经允许把公子的‘玉露清风’全拿光了,说她生了孩子,要做美容,需要这种茶。我说公子这来了客人,先匀点回来招待着,谁知她那婢子凶得要打人。”兰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什么?”柳叶火冒三丈,走进屋里,不悦道:“公子,你都听到了吧?”

    崔鹏飞脸色立即变得难看,双眼喷火,象要吃人。崔栋轩咬紧牙腮极不愉悦。

    福好知道玉露清风是贡品,估计那汪眉媚是个得宠的姨娘,拿光了府里的好茶,看两公子目带杀机,心中一颤,想不到崔有威家的内斗这么严峻。第一次来,还是莫让他们为这种事闹出什么大事,连忙笑道:“崔公子。我们不喝蜜茶的。”

    “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茶?”柳叶儿一惊,这福好竟有这见识,知道那是御用茶。

    福好说溜了嘴,连忙补充:“福好猜的。我们是小孩子,就吃些果点就很好了。”

    崔鹏飞吐着粗气,控制住怒火,勉强展出丝笑颜:“让你们见笑了。”

    高二丁点都没听懂他们说的,只是傻楞楞地看着大家不高兴,以为是抢什么好吃的而已。没想到这候爷府家还有这样的事,这么大的候爷府呀,怎么会抢吃的呢。

    “贱人!”

    崔栋轩嘴角动动,牙缝里崩出只有自己才听得清楚的两个字。福好坐在他旁边,偏巧听见了,打个寒颤,他是崔鹏飞的堂弟,怎么敢叫人家的姨娘贱人?这汪眉媚怎么如此讨人厌恶?

    “贱婢。你刚出春晖苑时怎么骂我?”外面传来打骂声。柳叶冲出去,尖叫起来:“公子。汪眉媚带人来打兰儿了!”

    听到那娇中带横的骂声,福好心中一颤,好熟悉的声音——

    只要还有前世的记忆,无论福好重生多少次,变化多少个身世,忘记前世的富贵,甚至忘记前世的爹娘,都不会忘记这个妖孽的声音,这个声音可谓爱恨交织到了灵魂的骨子。

    不可能。一定是声音相似吧。沈碧韵怎么可能出现在西南边陲上西南候府的新家呢?

    听到柳叶的叫声,崔鹏飞和崔栋轩如箭脱弦射到外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961/ 第一时间欣赏福好最新章节! 作者:飞焰焰所写的《福好》为转载作品,福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福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福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福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福好介绍:
前世是侯爷夫人,被丈夫和妹妹害死,重生成为边陲之地一个小农院家的三岁的女儿。朝代虽未改变,但身份大相径庭。从此命运大变。前世的仇报不报,今生的路怎么走,某些恋情如何演绎……都是比前世更需要深谋远虑的事情。
今生,小农女怎会想到她会有个离奇的身世,修炼、寻亲、伏魔……
既是重生,这一生自然要比前世精彩多多,幸福多多。
PS:谢谢桦梨做的封面。同时希望得到大家的收藏、推荐等支持。
福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福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福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