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暴风雨来
时间来到子夜时分,此时月光被乌云遮蔽,隐隐露出些微光,山野间一片寂静。
云坞村后山的丛林间,隐隐约约响起草木摇动的轻响,上白匹健马从林间走了出来。
这些健马的蹄子上都包裹了一层布,马嘴被东西塞住,防止这些马叫出声来,一眼望去,此时有几十号号人马,人人蒙着黑布,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马刀,赫然就是那群青州马匪。
“从此地下山道而去,就是那云坞村寨,此时动手,只怕那群愚蠢的村民都还回过神来,就会成为我们刀下的亡魂,哈哈哈...”
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提着马刀走在最前面,得意地朝身后的人说道。
“正是正是,我看大当家是太过小心了,一群山里的泥腿子有什么好怕的,还让我们在这里等,依我看,倒不如二当家带我们冲下去,抢个痛快。”身后有人迎合道。
那五短身材的男子,正是这群马匪的二当家,奉了马风的命令守在山道,防止村民从山道撤退,此时他们在这里守了快一个时辰,已经按捺不住心底的欲望了。
他们这群马匪以前在青州的时候,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可自从来到了这珉州,什么都不能干,还要跟着大当家的谨小慎微地躲在山里,可把他们憋屈坏了。
前几日洗劫了王村,让他们释放了内心的欲望,这次袭击云坞村,他们早就懒得等了,要不是大当家严令,他们早就冲下去洗劫村寨了。
二当家无趣地瞟了眼身后的兄弟们,想着大当家的命令在身,还是没有妄动,“再等等吧,看看大当家那边怎么样了,一收到消息,我们再动手,要是打乱了大当家的计划,那后果...唉。”
大当家有多么变态他们是知道的,他最恨别人不服从他的命令,以前有好几个弟兄违背他的命令,最后当着所有人被千刀万剐,从那之后,就没人敢违背他的意志了。
二当家想着,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他可是亲眼见到那一幕的,而且要不是前任二当家自己找死,他也不会当上这个二当家。
青州马帮内部,每个人坚信一个定理:如果你想保住你的命,千万不要和大当家唱反调。
“二当家,你看,有兄弟过来回信了。”
眼尖的手下指着远处的山道,上前轻声提醒了一句。
众人抬眼望去,山道间一个身影纵马穿梭而来,到了近前,看见对方是与自己相同的装束,遂放松了警惕。
“天罗盖地虎!”
这边二当家一挥手,自有手下上前报了暗号,紧接着那边骑马而来的探子报了下一句“青州马匪帮”,双方这才完全确认了身份。
这口令是马风出发前专门换的,为了与江湖上那句著名的“天罗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区别开来,于是将下一句换成了“青州马匪帮”,这样就防备了敌军的阴谋诡计。
除非他们马匪内部出现了叛徒,否则他们的所有消息都不会暴露出去,这是马匪混迹江湖多年琢磨出来的经验,在很多危险的时刻救了他们的性命。
“兄弟,大当家有何吩咐?”二当家走上前抱拳问道。
“大当家有令,请二当家放弃从山道进攻,撤退回去,与大当家合为一处,直接从主道进攻,令发从速,不得耽误!”那探子回报道。
二当家暗叫了一声“奇怪”,托着下巴沉思起来,先前在山寨时,大当家可是三令五申,命他守住山道堵住村民后撤的道理,怎么这才没几个时辰,却又改变了主意,转而让他们回去从主道进攻,那这两条山道怎么办?大当家就不怕那些村民从这里撤到山里去?
“二当家,大当家派我来时说过,二当家心里肯定有疑问,但大当家说了,有什么问题等汇合之后再说,现在还请你迅速率领兄弟们出发,耽误了大当家的事情,你知道后果!”
那探子见二当家一副犹豫不诀的模样,脸色并未有丝毫变动,而是搬出大当家来压他。
“你...”
二当家稍有不虞,想了片刻,压下心底的不满,呼啸着马刀,说道,“既然大当家有令,我们不敢不从,兄弟们,跟我走!与大当家汇合!”
说话间,几十口人马呼啸间又钻进了林子,顷刻间,此地又陷入宁静,似乎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现过。
......
“太安静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云坞村十里外的主道上,大队人马杵在黑暗中,并未点齐火把,探子小心地分布在四周警惕。
人马居中位置,有个身材魁梧的粗糙大汉,一身江湖草莽打探,皱着眉头轻声嘀咕了一句。
此人就是青州马匪的首领,马风,江湖人称“马屠夫”。
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抢掠云坞村而来,夺取云坞村的作坊和人口,驱使那些村民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这样他们这伙人马才算是有了安身之地。
但今夜的异常告诉马风,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周边的树林没有鸟鸣声,这是第一怪,云坞村没有一丝灯火可见,这是第二怪,马风心底有种不妙的直觉,这是第三怪,综合各种异常下来,马风认为此次袭击云坞村不会太顺利。
依他的猜测,很有可能云坞村那伙村民已经组建了乡兵团,这是想给他来个瓮中捉鳖之计。
一想到这里,马风感到有些好笑,眉眼间都是轻蔑之色。
假如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些村民最多会给自己带来点麻烦而已,就凭云坞村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想要抵抗他一百多个经验丰富的悍卒,岂不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这么一想,马风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笑话,他们可是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遇见那些村民还不是跟杀鸡一样,就算对方设了埋伏,马风也有绝对的信心冲破对方的包围圈,然后洗劫整个村寨,拿下云坞村的吴氏作坊。
马风正准备下令强攻时,不料有探子骑着快马来报。
“大当家,抓了一个耳朵,据他所说,白天有一伙官兵来了云坞村,此时正驻扎在村口校场,不到一百人,装甲精良,疑似珉州破阵军。”
马风顿时大惊,放下了手,急切问道:“此事当真?那伙官兵真的盘踞在村口?”
“那耳朵贪生怕死,我们没动刑就招了,像是真的,那伙官兵午时就到了云坞村,进去之后就再没有出来。”探子郑重地说道。
马风还未说话,只见几个其他当家的面色大变,纷纷劝诫道:“这破阵军可不是临安县那些杂牌军能比的,大当家还是不要硬碰为妙,不如暂时取消这次行动,以图来日?”
“未战先逃,你们就是这样给兄弟们做榜样的?”
马风转过身,凌冽的眼光朝身边众人一扫,凡是被他盯上的人都畏惧地低下了头。马风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满脸不屑地说道:“破阵军又如何,他们人数不过百,绝不是我们的对手,而且...我怀疑他们没有驻扎在校场!”
“大当家为何如此肯定?”有手下疑惑问道。
“你们设身处地想想,要你们是破阵军的将领,会将人手布置在何处?主道一马平川,目标太大,而山道正连着云坞山,从山道而下就可以冲入山寨中,所以他们最有可能把所有兵力都埋伏在山道间,守株待兔。”
众人听马风这么一分析,纷纷点头,认为很有道理,要是他们是官兵的话,也会第一时间选择在山道打埋伏,而不是分散兵力去守主道,或者很有可能,主道是官兵最为薄弱的地方。
大当家简直神了,能够分析得这么透彻,不愧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英雄好汉。
众人纷纷朝马风投去敬佩的目光,要不是马风一通分析,他们或许就落入官兵的陷阱里去了,真是好险啊。
一时间,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都觉得十分庆幸。
第四十三章:守株待兔
“不好!快马去通知老二,放弃走山道的计划,迅速转来与我们汇合,要是他有任何疑问,也等他回来后再说!”
马风一想起自己先前埋伏在山道那伙兄弟,生怕他们打草惊蛇,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于是赶快派了个心腹前去告知,免得那老二不听话,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可马风却不知,手底下的兄弟们都被他残忍的手段吓怕了,又岂敢违逆他的命令。
“大当家英明啊,让二哥撤回来,我们好全身而退啊。”身边有人拍了一计马屁。
马风瞟了眼那人,没给好脸色,冷哼一声,道:“谁说我决定要撤了?”
“那大当家的意思是....”
“我决定了,跟这群所谓的破阵军碰一碰,看看他们的威名是否言过其实。”马风冷酷地笑道,“就让那些官兵在后山喝西北风吧,我们快速占领村寨,占据有利地形,再将他们前后包围在山道上,嘿嘿,到那时...”
众人嘴里嘶了一声,纷纷惊叹马风的魄力,敢跟珉州的精锐军队硬碰硬,还真有几分枭雄的味道。
以前不见他们大当家这般大胆,怎么自从劫了那批皇冈后,整个人就完全飘了呢?
先前杀退临安县的乡兵军,后又屠杀了王村,现在还敢和珉州精锐破阵军正面刚,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这个老大了。
专找一些硬点子踩,而且还总是让他成功了,这运气真是踩狗屎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太大胆了?”马风似乎看出这群属下的想法,转过头问了一句。
“大当家豪气干云,我等佩服。”
马风哈哈一笑,自信地说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些事情你们觉得以我小小的马帮,能够做得出来吗?但劫了皇冈之后我们青州马帮就不一样了,既是反抗端王暴政的义军,还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湖好汉,不愁没人给我们站台,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
“这么说...我们背后有人...”
众人这么一想,顿时如同拨云见天,一切事情都想清楚了。
原来大当家背后有大势力支持,如此才这样有恃无恐,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难怪大当家做的每一件事都做成了,而且还没引来太多的麻烦。
这样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跟着大当家干就对了。
“大当家尽管吩咐,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兄弟们的性命都交给你了。”众人纷纷上前表忠心。
马风点了点头,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只等老二转来汇合后,他们就立即动手。
......
村口校场。
数十位破阵军士兵严阵以待,如同黑夜里等待着猎物的狼群,只等猎物进入圈套,他们就会迅速出击将猎物扼杀。
微光浮动,照在盔甲和锋利的长戈上,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有余,武金耐不住性子,转头朝身后的吴淳说道:
“我看那群马匪是不会从这里来了,现在让我们转入山道还来得及,要是等对方杀进来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吴淳淡淡地瞅了眼武金,没有作声,在他的身旁,武兰将方天画戟当作一个拐棍,眼睛眺望着远处,不知在想着什么。
见吴淳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武金心底大骂不止,冷笑了一声,轻声嘀咕了句:“装模作样,等马匪杀来你就死心了。”
吴淳没将武金放在眼里,眼睛一眨,偷偷瞥了眼正闭目养神的武兰,看见对方那柄方天画戟,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稍稍后退了几步。
自古能够用得上这般重武器的,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三国时期的吕布,此乃无双上将,方天画戟在其手中如同臂使,而看武兰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此人也能使方天画戟,看来武力值也高的可怕。
防止对方误伤了自己,吴淳还是觉得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这女将军当真可怕,那么苗条的身材,身体却那么有爆发力,他白天还看见对方拿方天画戟耍了个把式,丝毫没把那点重量放在眼里,这要是吴淳,能不能提起来都还两说。
武兰猛地睁开眼睛,美目紧盯着前方,急促地说了一句:“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十里外突兀地出现了一条火把构成的火龙,接着口哨声不停,沿着主道,每隔一里路缓缓点燃了烽火,消息迅速度往这边传递,埋伏在暗处的村民们点燃了火把,拿着武器结群冲向主道,守在据马桩后面严阵以待。
“来的挺快。”吴淳暗暗嘀咕了一句。
武金抹抹眼睛,吃惊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那是马匪骑马冲锋而来所造成的景象,不会有错,可他实在没有想到,吴淳的话竟然应验了,那群马匪真的选择从主道进攻。
怎么敢的啊?
那马匪的首领是个傻子吗?明知道这里有埋伏,还往这陷阱里面冲,太不把他们破阵军放在眼里了吧。
武金感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羞辱,抽出宝剑,剑指前方,喝道:“众将士!”
“在!”
早就等不急的士兵们发出震天的喊声。
“攻!”
武金一马当先,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憋屈冲向前去,身后数十名军士如同一阵旋风紧跟其后,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直到在主道遭遇,顷刻间陷入疯狂的厮杀当中。
......
另一边,马风率领着麾下一百多号兄弟疾驰而来,按照他的想法,就算主道上有村民阻拦,也不足为惧,只要杀几个人震慑,对方自然望风而逃,而他们就能够迅速攻下山寨。
最开始,一切都如同他想象的那样,那伙村民发现他们的踪迹后,抵挡了片刻,就抱头鼠窜,慌忙躲进了山林里,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快速地点燃烽火,将消息传回了村寨。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决心,他们骑着马,不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突袭进村寨中,那时就算村寨里的人知道了消息,也赶不及了。
后来他们不断在路上遭受各种陷阱,什么绊马索,据马桩,还有深坑,大大减缓了他们的速度,等他们回过神来想要去追杀那些村民时,对方却不跟他们缠斗,纷纷又躲进了丛林里。
马风见势,还是放下了追剿这些村民的想法,带着大队人马朝村寨攻去,只要拿下村寨,一切都不是问题。
“兄弟们,云坞村就在眼前,都给我招子放亮点,见房子就烧,见人就杀,给我占领村寨,堵住那群官兵的去路。”
马风一路上给自己的属下打气,同时在心底将那群村民大骂了一遍,想出这些损招,一路损失了他不少的弟兄,他发誓要找到这些人大卸八块,方才解他的心头之恨。
突然,地面狠狠地震动起来,有眼尖的马匪胆寒地喊道:“官兵,官兵,在前面,正向我们冲过来了。”
不等马风反应,好些正在向前跑的马匪迅速转了弯,想逃离此地,马风双手持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身下健马嘶鸣一声,上半身扬起,稍稍减缓了些速度,止住马后,马风定睛朝前一看,果然见到一队身穿盔甲的士兵,举着破阵军的黑字大旗,朝这边杀来。
“蠢货,这么近,不能将后背留给敌人,都给我回来,从正面突围!”
马风冷汗直冒,但他临场反应不慢,知道这样下去,手底下的弟兄们不战而怯,肯定会被对方狠狠咬住,到那时大家都跑不出去,现在唯有一条路,与破阵军正面对碰,还能有突围的机会。
“都给我冲啊!”
这次马风扬起马刀冲在最前面,后面几欲逃走的马匪见他们大当家这么有种,也不跑了,纷纷夹着马腹,打马跟着马风朝破阵军冲去。
随着与对方越来越近,马风心里就越来越没底了。
那破阵军阵型丝毫不乱,全身穿戴着盔甲,这下子他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他怎么都不明白,怎么这些官兵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应该埋伏在山道守株待兔吗?
对方不可能会看出自己的计谋,破阵军的将领莫非是傻子,怎么会反其道而行之,以为他们会从主道进攻,特意守在此处,要果真如此的话,那真的是误打误撞了,两边都想到一块去了。
马风绝望地长呼一声。
难道天要绝我乎?
第四十四章:剿匪除尽
漆黑的天空下,一簇簇火把凌乱地移动着,照亮了一片地域,厮杀声、马鸣声、惨叫声震撼天地,破阵军与青州马匪相遇,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了巨大的碰撞力。
顷刻间人仰马翻,无数鲜活的生命惨死在刀锋之下。
青州马匪无论是气势还是武力,明显都不是破阵军的对手,只是一个回合,就被破阵军钢铁般的洪流冲击的七零八落,许多马匪纷纷落马,被后面跟上的破阵军将士用长戈刺死。
半晌的功夫,青州马匪折损过半,而破阵军这边完全是零伤亡,除了少数几人身上被划出了刀口,对战斗力没有任何影响。
马匪们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见破阵军不可力敌,也不管马风的命令了,调转马头撤退,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马风在第一次冲锋中侥幸活了下来,看见手下的弟兄都没有了再战的勇气,只得哀叹一声,也随着他们往后撤退。
破阵军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在后面紧追,这么白捡的军功他们可不会错过,杀了一个马匪就能拿到上面的派发的赏银,要是砍了那大当家的人头,就是官升一级都有可能。
在利益的驱使下,破阵军的士兵杀红了眼,化身比马匪还要凶残的恶魔,紧紧地在后面追赶,恨不得将所有马匪都杀个干净。
马匪们也知道自己不是破阵军的对手,一直死命地鞭打胯下的健马,希望能够跑得快些,不要被对方追上。
马风回过头瞟了眼身后的官兵,满脸愤恨,他知道这样下去可不行。那官兵胯下的马匹是得自西北的红鬃马,耐力强,速度快,比他们的本土马好了不止一个档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都会被追上。
马风望了眼后山的山林,心生一计,高声喊道:“从两边山道撤退,进入云坞山脉,官兵就再也追不上了。”
慌不择路的马匪听见马风的喊叫声,下意识调转马头,钻进两边的山林,然后迂回到山道去。一时间几十个人马分散开来,呼啸着朝山道前进,破阵军失去了目标,竟然缓缓减慢了速度。
逃入山林里的确是马匪最佳的逃跑路线,主道宽敞,他们跑不过官兵,只会被对方撵在后面,而进入山林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是啸聚山林的匪汉,对山路熟悉,官兵想要找到他们,也得费不少的心思。
“武副将,马匪钻进了林子,我们还追么?”
破阵军中,士兵们由急速改为慢速,有个小队长来到武金身边问了一句。显然他们也有同样的顾虑,马匪进了山林,想要一网打尽,就是难上加难了。
武金眉头一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咧开笑容,说道:“穷寇莫追,要是他们在山道设置了什么陷阱,我们这一追就会落入他们的圈套里,到时候那脸可就丢大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那小队长问道。
武金伸出手,示意按兵不动,说道:“严守此地,等兰将军前来,我们服从命令即可!”
“是!”
士兵们心里虽有些狐疑,武金为何将如此乘胜追击的好机会放弃掉,但他们不敢忤逆上官的命令,只得遵照行事。众将士分散开来,三人一队,牢牢守住了两边下山的道路。
武金看着马匪们逃去的方向,笑了一下,没去管顾。
这群马匪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武金之所以放他们一条生路,就是为了跟吴淳的赌注。在他看来,这剩下的残匪还不如跟吴淳的赌注重要,赢得赌注,在兰将军面前好好的表现一把,这才是最重要的。
吴淳此人阴险狡诈,太过危险,他绝对不能留此人在兰将军身边做事,必须除之而后快。
他心里都想好了,等吴淳赌输后,他就派吴淳去西北羌国前线,那里激战正酣,每天都有无数人死亡,完全就是个巨型的绞肉机,他就不信吴淳手无寸铁的书生,能够在那么残酷的战乱环境下生存。
“哈哈哈,吴淳啊吴淳,你死期不远了。”
武金心底忍不住想狂笑,只要放过一个马匪,就算那吴淳输了,他们现在放过了几十号马匪,那吴淳绝对是有口难辩了。
而他也有很好的理由放弃追击,回去他就说,唯恐马匪在山道设伏,故而守住山道,以待他日之机,料想兰将军绝对不会怪罪于他,甚至还会奖赏他爱惜士兵生命。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算计。
“我说过,试图接近兰将军的男人都必须死,吴淳,你也不例外!”
武金轻声嘀咕了一句,阴鹜地扫了眼村寨的方向,随即收起兵器,气定闲神地守在山道处,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等马匪都跑完后,他们再回去复命,到那时,就算吴淳再有任何算计,也无法改变输掉赌注的事实了。
......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阴我!”
主道上的喊杀声逐渐消失,也不见了双方交战的激烈情景,吴淳呵呵一笑,很快就猜测出了武金的好算盘。
这家伙就是醋坛子,为了打赌赢他,只怕现在肯定将马匪残部放走了,然后守在那边,等马匪跑完后再回来复命,到那时,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他夸下了海口,放走一个马匪,就算他输了。
“想算计我,你还嫩了点儿,我可是阅尽权谋剧的高手。”吴淳心底冷笑,他不怕对方阴他,就怕对方真的傻傻去追那群马匪,那样一来,他在山道的布置就全部暴露了。
不过还好,那家伙意气用事,笨笨的,只会逞武夫之气,竟然真的如他想的那样放弃了追击,这下他在山道的布置就不会被探知了。
村寨里的村民们见没有什么动静,以为那群马匪被破阵军剿除干净了,一个个欣喜若狂,敲锣打鼓好不热闹,连吴建业也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对武兰表示感谢。
“兰将军的破阵军勇猛无畏,果真是强军,我等山野村民今日得见,荣幸之至啊。”
吴建业拱手拍了一计马屁,后面数位族老也迎合着,一箩筐的好话像不要钱似的倒出来。哪个人不想听好话,举世无双的兰将军也不例外,此时已是满面玫红,谦虚地摆手摇头,笑意却从未减少半分。
吴淳惊异地侧头瞥了眼数位族老和吴建业,这些家伙平日板着一张老脸,就像谁欠了他们几十两似的,今日拍起马屁来却一点也不害羞,真是越活越不要脸了。
“兰将军,你觉得就凭刚刚一次冲锋,马匪就全数被你们杀尽了吗,那武金按兵不动,你难道就没有怀疑?”吴淳上前在武兰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武兰的笑脸顿时僵硬了一下,看着吴淳的目光,他瞬间想明白了一切。武金那家伙说不定是要刻意放那些马匪走呢,这么一想,武兰就再也笑不出来,甚至面有羞愧之色。
“我亲自前去督战,要是如你所说,我决不轻饶于他!”
不等吴淳反应,武兰提着方天画戟,一跃上马,双手持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就要前去探查。
“兰将军将我带上如何?”
吴淳上前说道。武兰想了想,点了一下头,伸出手抓住武吴淳的衣领,一使劲,就将他拉到马背上,放在了自己的前面,随即娇喝了一声“驾”,白马嘶鸣一声,上半身扬起,奔驰出去。
这一个动作,差点没将吴淳吓个半死,不过他坐在马鞍的前部,也不至于摔下去,他倒也机灵,迅速紧紧地抓住马脖子,身子朝前侵,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第四十五章:震天炸响
吴淳可从没有骑过马,这还是他第一次翻身上马。首先的感觉就是很颠,尽管有马鞍缓解,但还是颠的厉害,他要不是死死地抓住马脖子,绝对会被颠下马去。
也许是武兰心里有些生气,一路上死死地用马鞭子打马,结果那速度就像坐了摩托车一般,吴淳有种自己的魂儿在头顶飘的感觉,疾风吹动着脸面,冷风刮着生疼。
这骑马的体验真是太差了,本以为的香暖旖旎没有享受到,一条命却只剩下了半条,吴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而且这姿势也有问题,为啥他就坐在前面,武兰单手持着马绳,就如同把他拥在怀里一般。他就像个软弱的小女子,被一个俊美的公子拥在怀里骑马扬鞭,真是太他妈羞耻了。
他生这么大,还没有体验过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呢。
但是仔细地回味一下,又有种不一样的新奇感。
怎么说,很有安全感!
“别抓着马脖子,你想把它掐死啊。”这时,武兰突然说了一声,慢慢减缓了马速,因为她感觉胯下的白马有些不舒服了。
吴淳立马松开手,道了一声歉,直起身子,双手抓住马鞍,武兰这才扬鞭加速。
这下子,吴淳一个不小心失去了重心,身体便往后面倒,直接倒进了武兰的怀里,一股幽香袭来,吴淳动了动鼻子,被那股香气迷到了。尽管武兰穿着软甲,但那胸前的触感还是那么强烈,吴淳感觉自己的后背传来极度舒适之感,弄得他欲罢不能。
吴淳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正确的骑马方式啊。
大意大意了,他一直以为男人应该坐在后面,将女人搂住才叫合适,原来转换一个位置,却能够获得加倍的快乐,真是活久见了。
突然他觉得这马颠来颠去也挺好的,两个人身体紧挨着就更加刺激了。
“混蛋,你还是抓着马脖子吧。”身后的武兰突然羞怒,大声叱道,同时缰绳挥动,让跨下的白马奔跑的速度加快。
她真后悔说了这句话,害了自己不说,还让身前的家伙得了便宜,要不是顾忌这是在高速奔跑的时候,她早就将这登徒子丢下马去了。
“噢。”吴淳悻悻一笑,又趴下来,双手抓着马脖子,可他刚一上手,那白马“唏律律”的叫了一声,显然是对吴淳这个动作表示很不爽,甚至整个躯体都摇晃起来。
“难道这也是一匹母马?”吴淳心底产生了疑问,也不敢再去抓那马的脖子了,要是到时候它发飙,这么快的速度,他和武兰都得被摔死!
没办法,吴淳道了一声歉,又重新直起身子,然后缓缓倒进了武兰的怀里。武兰俏脸通红,真想一掌下去毙了这个家伙,刚才答应吴淳上马有多么爽快,她现在就有多么后悔。
“你,你个混蛋,头别乱蹭啊!”武兰羞怒,娇躯传来一阵阵的异样,这是她为军多年都没有体验到的感觉,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像进了一个大火炉遭受炙烤一般。
“不,不行啊,兰将军,速度太快,这么大的风,我直不起身子啊。”吴淳毫不买账,脑袋又微微地后侵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如同撞进一个柔软面团。
夜晚漆黑,冰凉如水,吴淳却感到自己的脑袋一片温暖。
武兰上不也是,下也不是,正好银牙紧咬,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朝着山道行进,临近五百米处,她突然减慢了马速,一把将吴淳丢在地上,一双喷火的双目紧盯着吴淳,啪地一声,给了吴淳一腿,下了马来,还要继续施为。
吴淳应声倒地,屁股摔了个结实,此时见武兰走上前来,生怕这女人气不过一戟结果了他的性命,连忙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指着远处的山道说道:
“兰将军,我们的事先放一放如何,当务之急,是消灭那群马匪残部,难道你就要坐视他们逃进深山,然后再来祸害珉州城的百姓吗?”
武兰满脸潮红,此时不由得被吴淳的话一激,恢复了一些理智,冷冷地盯着对方说道:“过去了这么久,我看马匪都跑远了,待我教训完你这个登徒子,再领兵去追缴那马匪。”
说完,十指相扣,一阵脆响,又要上前施暴。
吴淳心念电转,后退几步,随即哈哈大笑,似乎对武兰的动作根本不当一回事。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闻言,吴淳缓缓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难道你以为我就这么放任着那山道不管?武金这个人嫉妒非常,我早就料到他会刻意放走马匪,岂会没有丝毫布置,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
武兰眉眼一瞪,过了好一会儿,依旧挥拳而来,怒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先结果了你,再去治马金的罪,你这个登徒子,竟敢对本将军不轨,我焉能饶你?”
吴淳还未说话,就被对方几拳撂倒,随即那粉拳不要钱似朝他袭来,吴淳努力蜷缩着身体,保护住身体的重要部位,为今之计,只有让这个人母暴龙出气,他才能活下来。
想一想,这个事儿闹的,他没想这么做,只是当时事出紧急,他才坐了武兰的白马,说来他是受害者啊。
要是被武兰打死了,他也没处说理去。人家是武安侯爵的千金,凭空污了人家清白,就是打死他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真是失策啊,招惹谁不好,却偏偏招惹这个母暴龙,吴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沙比,世上美女千千万,他找谁不好,却偏偏找了这个不懂风情的杀人魔。
却在这时,一声爆炸声响起,地面震动了片刻。武兰被吓了个不轻,脸上满是惊骇之色,瞬息间连连退后了十几步,站定后,她抬头望向山腰的位置,那张脸越加难看。
只见一声声宛如天雷般的爆炸声在山腰各处炸响,两边的山道在那股巨大力量的冲击下,开山碎石般的断裂了,无数巨石落了下来,整块后山瞬息间被炸得千疮百孔,完全失去了旧日模样。
武兰不由得咋舌,她活这么大,也没有看到过这么震撼的天雷,以她深厚的功力,也隐隐看见了山道间马匪的惨叫声,无数人马掉进了山崖,看来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这...难道是上天的惩戒?”
武兰心里一片乱麻,早就将先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眼前的情景完全冲破了她所有的心里防线。此时她在想,要是当时她们在山道上的话,是否能够抵抗这么强悍的天灾?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吴淳顶着满脸的瘀伤站了起来,瞧了眼山间的情况,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没错,这就是他布置在山道的后手,早在几天前,他就让黑鳞卫埋了许多炸药在那山道里,就是为了防备马匪从山道突然袭击,结果这些炸药却成了马匪的埋葬之地,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吴淳偷偷瞅了眼武兰,看见她脸上的惊骇之色,想了想,顶着头皮上前说道:“兰将军,这马匪被天雷击中,我们必须快点前去扫除匪患啊。”
武兰不由得点点头,也没有心情去教训吴淳了,随即翻身上马,却再次被吴淳拦住了。
吴淳刚要说话,武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了下鞭子,不管不顾地走了。
“兰将军,我知道天雷的秘密。”
吴淳话未说完,只见武兰去而复返,一手再次提着吴淳的衣领,将他拉到了马鞍上,不过这次是放在自己的背后。她冷冷警告了一句,“要是你再有任何动作,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兰将军放心,相信吴某人的人品,先前真的是意外。”吴淳讪讪的笑了一下。
武兰没有说话,这次有了先前的教训,她刻意减慢了速度,吴淳双手抓着马鞍,尽量使自己不与身前的女人接触,但那股奇异的幽香,实在让他无法克制自己。
第四十六章:雪上加霜
山腰的爆炸声传播范围广泛,把守住山道入口的破阵军也清楚地听见,那巨响声过后,大地一阵摇晃,无数巨石沿着山腰滚落下来,士兵们来不及吃惊,争先恐后地逃到了安全的地界。
武金怔怔地目视着山腰的情况,许多马匪连人带马摔下山崖,一眼望去全是残肢断臂,死伤人数太多,他们也数不过来。但可以肯定的是,马匪经此爆炸已经是全军覆没,就算没死光也差不远了。
天威不可逆,如此惨烈的爆炸声,除了天雷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在场的士兵们暗觉解气,这些马匪作恶多端,就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降下天雷来把他们都送去西天了。
武金有稍刻的怀疑,转念一想,就打消了内心的疑问,因为这种程度的威力实在耸人听闻,绝对是天灾,而不是人祸。
这些马匪遭受如此惨烈的打击,还真是恶有恶报啊。
唏律律!
众军士正站在一边围观的时候,有一骑从远处而来,胯下白色健马,高挑身材和那显眼的武器,他们一看就知道是自家女将军亲自前来,当下不敢怠慢,连忙驱马上前拜见。
武金笑容满脸地走在最前面,本想跟武兰说些话的,猛地见到武兰身后还有一个男子,脸色瞬间剧变,连想说出去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
武兰淡淡地瞟了眼武金,速度并没有减慢,看来是要直接去往山道查看的。走出老远,才怒斥了一声,“都似木头呆在此地为何,随我前往查看情况!”
“是!”
众位士兵们连忙跟上,唯有武金缀在后面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就一个时辰没在,那吴淳竟然都爬到武兰的马上去了,想着两人同乘一骑的场景,他就有种发狂的冲动。
武兰一向不喜欢跟人接近,为何却准许这吴淳跟她同乘一骑?这里面实在透着蹊跷。
而且兰将军千金之躯,如此金贵,吴淳不顾礼节与其接近,难道他就不怕武安侯爷的怒火?这样一个山野村夫,哪里配得上巾帼不让的兰将军,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哼!”
武金握紧了拳头,忿忿地盯着吴淳的背影,也一同跟了上去,他必须好好地找机会教训这个小子,否则兰将军被这小子灌了迷魂汤,那时就悔之晚矣!
......
原先爆炸的位置全部都成了一片废墟,路也断了,还好众人武功很高,弃掉马匹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一眼望去,除开零星的火点,满地流淌着死人的鲜血,不知是马的还是人的,但是那味道绝对不好闻。
破阵军的士兵见惯了战场,倒没有觉得什么,唯有吴淳极力捂住嘴巴,控制自己要吐出来的冲动。
尽管之前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自处于这样的环境下,他还是无法抑制内心呕吐的欲望。
黑鳞卫擎着火把打扫战场,将每个马匪的首级割下来数人头,那些连头就没有的碎尸,就找一些代表其身份的物品,这关系着吴淳与武金的赌约,这些黑鳞卫内心向着吴淳,当然要把人头数准确了。
黑鳞卫的什长李鱼见了吴淳,连忙上前侍候,等吴淳吐干净后,这才说道:“吴都尉,这里的人头差不多了,加上摔下山崖的那些,数量一定没有问题!”
“吴都尉真是神机妙算,早就想到这群马匪会在这里撤退,命我们在此设伏,才将他们一网打尽,还有你那个什么炸...”
吴淳伸手止住,扫了眼远处的破阵军,意有所指地高声说道:“其实还是要感谢这老天爷啊,要不是这巧合的天雷,这群天杀的马匪也不会这么快授首,这下子总算是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了。”
李鱼探查到吴淳的眼神,顿时恍然,也跟着说道:“吴都尉说的是,要说功劳,还得是这老天爷有眼呐。”
另一边,巡视了一圈回来的武兰走了过来,冷眼看着李鱼,问道:“你确定这是天雷造成,这是你们亲眼所见?要知道,欺骗上官的后果,你想清楚再回答。”
“小人敢以性命作保!”李鱼似乎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毫不犹豫发誓道,“刚才小人跟弟兄们的确看见天空有闪电劈过,那闪电转瞬即逝,我们还没来得及出手,就看见无数山道塌陷,马匪都被那闪电炸成了焦炭,死伤无数!”
武兰看看吴淳,再看看李鱼,刚才她询问了在场的黑鳞卫,每个人几乎都是跟李鱼一样的说辞,但这非但没有打消她的疑虑,甚至更增加了她心底的怀疑。
一件事,每个人都看到,本该有无数个版本才对,而这群黑鳞卫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事先串通好的。她心里几乎肯定。这吴淳肯定有不想让他们知道的秘密。
“吴淳,刚才你说知道这天雷的秘密,现在可以说了吧!”
武兰看向吴淳,脸上怨色未消,想起先前在马上的旖旎,现在她恨不得将这可恶的家伙踢下山崖去。
吴淳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说知道这个天雷的秘密,是因为在几天前我就根据星象,推测出此地将有天雷降世,故而设此伏兵,以待马匪,这真是百年难遇的奇事,我想足可以写入临安县的县志之中去了。”
“这么说,这天雷是你早先就预测到的?”武兰问道。
吴淳谦虚地拱手道:“小生不才,懂得些星象占卜之术。”
“那么天雷在哪里出现不好,怎么就出现在山道间呢,难道那天雷也长了脚,会走路不成?”武兰的话语带了些质问之色。
吴淳讪讪一笑,掩饰道:“谁知道呢,也许这正是天意吧,兰将军,天意不可违啊。”
武兰见状,转过头,也懒得跟这个家伙纠缠了。从头到尾,这家伙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全是敷衍塞责之辞,那天雷绝对是假的,她虽然不知道吴淳是怎么造出来的,但事在人为,想做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是这家伙嘴巴太紧了,就是不松口,要是采取强硬的手段,只怕对方狗急跳墙,所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采取逼问的手段。宁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她可不想平白招惹这么个祸患。
此时,她倒是希望武金跟吴淳的赌约,武金能够取得胜利,这样她就有正当的理由让吴淳交代这天雷的缘由。
要是他们能够造出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以后面对强敌和城池,那岂不是举手间就可以灭之?
这时,武金带着破阵军上前,将吴淳和李鱼围在中间。
“哈哈,吴淳,你死定了。刚才我们前去清查了人头,却还缺了一个人,而且是关键的人物,你说!这赌注你认不认?”
武金仰头大笑,先前的一切烦恼一扫而空,现在他要拿这个由头好好地教训这个小子。
哼!
竟敢对我们女神图谋不轨,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给净身了,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武金心里各种残忍的手段浮现而过,似乎吴淳已经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任他拿捏了。
吴淳不做声色,朝身旁的李鱼瞧了一眼,李鱼瞬间冷汗直冒。他不是被吴淳吓的,而是对于后果的害怕,要是这些家伙将吴淳杀了,他拿什么回去给里正交代,他们云坞村的未来也就毁了。
“那个大当家马风,见势不妙,跑得最快...朱光武兄弟已经去追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李鱼担忧地说道。
“去了多久?”吴淳沉声问道。
朱光武肯定知道逃走马风的后果,所以不管不顾的去追了,这家伙愣头青,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李鱼立即说道:“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要不再等等,说不定......”
武金嘿嘿冷笑,轻蔑地指着李鱼等人,说道:“那马风在江湖上也是西南大有名气的武林高手,一手马刀曾经杀了无数敌手,你们就派出一个半大的小子就想拿住人家,哼,真是痴人说梦!”
接着他看向吴淳,笑噱道:“我看你就死了这个念头吧,现在少了一个人头,就拿你的人头来补!先前你可是说过,要是少了一人你任凭我们处置,怎么样,这个结果你满意否?”
挥手间,数位破阵军亮出明晃晃的长戈,弓弩拉了满弦,只要一声令下爱,吴淳绝对会被射成筛子。
李鱼见周围都是不善的目光,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被正规军正面逼迫的感觉并不好,这些士兵身上带着煞气,就是被他们看一眼,都如坠冰窖,更不用说现在被这么多包围在中间。
四周的黑鳞卫见自家的都尉和什长被针对,二话不说,手持武器冲上前来,组成方阵与破阵军对峙。想要动他们的人,也得看看手上的朴刀答不答应。
但破阵军士完全没将这群泥腿子放在眼里,甚至都懒得去看,在他们眼里,这只不过是一些稍微强悍一点的平民罢了,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就是一群垃圾罢了。
第四十七章:情势逆转
“放开我们都尉和什长,否则同归于尽,你们谁也别想好过。”黑鳞卫齐声逼迫道。
武金哈哈一笑,轻蔑地瞥了眼这群泥腿子,还不忘打击吴淳,“就凭你这手底下这些人,给我们练手都不配!我劝你控制住他们,否则要是我们不小心出手伤了人,这可就不好了。”
一场私下的约定,却造成了双方剑拔弩张的局势,吴淳可不想辛辛苦苦练出来的黑鳞卫成了对方的刀下亡魂,现在这群人还没有与精锐军队叫板的实力。
“弟兄们,放下武器,不管我怎么样,都不要与破阵军起冲突。”吴淳沉声说道。
“可是,吴都尉你......”黑鳞卫众人犹豫地说道。
吴淳大声呵斥道:“这是命令,我现在命令你们放下武器,不要抵抗,不要将事情闹大。”
黑鳞卫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听从吴淳的话放下了武器。可他们并没有走开,各自站在一边,静待事情的后续,甚至有可能,他们会趁势救出吴淳。
武金阴笑着看向吴淳,得意道:“你还算识时务,但是今天你死局已定,别妄想逃跑,在这里,你是插翅也难逃!”
嫉妒真的会使一个人面目全非,原来武金并没有杀死吴淳的想法,甚至还对他有几分欣赏。
但是看到吴淳跟武兰同乘一匹马的场景,他就再也无法淡定了,也就是那时候,他下定决心要搞死吴淳,不能让他再继续和武兰接触下去。
武金是个孤儿,从小生在武安侯爷府,后来成了武安侯爷的义子,一身的武功和荣誉全部来自武安侯爵府,在他的心底,武安侯爷跟他的亲生父亲无异。
而与他青梅竹马的武兰,就是他这一生发誓要保护的挚爱,为此,除了武安侯爷外,他不允许任何男人靠近武兰,内心如此坚决,直至最后发展成了偏执狂。
在吴淳看来,这武金的表现绝对是得了大病,得治。如此强的控制欲,谁敢成为他的妻子,只怕那武兰有时候都受不了这个一直在身边充当护花使者的义兄。
没去管武金那个傻缺,吴淳转过身朝武兰看了一眼,见对方丝毫没有阻止的想法,心底这才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看来他不说出那炸药的秘密,武兰是不会为自己说话的。
这杀死马匪的催命鬼,此时也成了吴淳的保命符,真是造化弄人。
但他就这么将炸药的秘密拱手相让吗?
吴淳很不甘心,他从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这武金想要陷他于死地,而自己却要拿出宝贵的秘密来保命,岂不是就代表他向武金低头了?
怎么可能,作为穿越者,他怎么能向这个傻缺低头!
数把锋利的长戈对着自己的喉咙,吴淳镇定自若地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停留在武兰的身上。
“兰将军,难道你就坐视你的部下肆意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吗,你们武安侯爷平日就是这么训练你们的么?”
武兰闻言,不为所动,淡淡说道:“这是你跟武金的恩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跟我们破阵军没有丝毫关系,这样吧,我撤走士兵,你就跟武金私下解决,这样别人也不会说我偏私了。”
武兰手一挥,数位士兵收起了武器,重新站了回去,就剩下吴淳和武金对峙。
这么一来,虽然看似吴淳的威胁取消了,其实是让他更加危险了。
刚才有武兰在旁守着,武金还不敢胡来,这下武兰主动说不插手此事,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武金,你想要干什么都可以,她不会有任何意见吗?
这娘们太狠了,这不是想把他往死路推吗?
以武金这个傻缺的尿性,没有了掣肘,他肯定毫不犹豫一剑把自己宰了啊。
不愧是女将军啊,动动嘴,比亲自杀人都还要狠。吴淳在心底将武兰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心里记上了这笔仇,别给他机会,否则这笔账一定会算!
相对于武金,吴淳不觉得此人可恶,反倒有些可怜,被武兰握在手里玩弄还不自知。
武兰明显是想拿这件事来逼迫自己说出炸药的秘密,武金的私仇完全不被她放在眼里,只要达到她的目的,这就行了,武金就只是个抛头露面的工具罢了。
舔狗当到这种境界,吴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除了同情之外还是同情。
武金抽出宝剑,剑指吴淳,阴笑道:“兰将军此举正合我意,那就让我亲自动手将你了结,死在我手里的,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也不算贬低了你。”
虚空间,一道剑光如同一激秋水射来。
平地起波澜,无数剑光荡漾,寒风突然变大了声势,吹得吴淳快睁不开眼睛,就在这瞬间的功夫,他明显感到空气中浓烈的杀机,那剑尖几乎就要抵在自己的裆下。
这么快!
吴淳忍不住在心底大骂不止,这傻缺说杀人就杀人,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你倒是说几句装碧的话,我好拖延会儿时间啊。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吴淳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裆下冷飕飕的,也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但那剑光似乎透明一般,携带着寒芒向自己袭来。
这家伙不会是用剑的高手吧,还能催动内力使出剑气,这么牛哔,他怎么不上天呢?
一旁的武兰也是满脸的发懵,她也没有想到武金说干就干,出手就是最大的杀招,这是享誉七国的剑道宗师的开创之术——青莲剑歌,武金只学会了前三式,但这三式,杀一个吴淳简直是绰绰有余,甚至可以说是绝对的浪费。
由此可见,这武金对吴淳是有多么的愤恨,不惜使用大杀招来对付吴淳。
此时出手已经是晚了,青莲剑歌一旦出手,必定要一口气落成,绝对不可中断,否则就会自伤其体,所以吴淳这下子,算是必死无疑。
武兰几欲出手之时,突然远处激射而来一物,打在她的面门前,武兰手中方天画戟轻轻一扫,那东西就被她泄了力道,落到了地面上,滚动间,众人看去。
一颗咕噜噜的人头,看面相,却是大当家马风无疑!
“二旺,我来了,不要怕!”
紧跟着一个声音传来,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转瞬间闪来,到了吴淳身边,单手一提,拽着吴淳的衣领,一个后撤,如同一只凌燕,吴淳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凌空,然后倒退十几步远,完全摆脱了武金的杀招范围。
吴淳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朱光武赶来了,而且及时救下了自己,当下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身边有这样一个高手相护,否则他今天的命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朱光武救下吴淳还没完,放下吴淳后,手提着朴刀,眉眼间寒光一闪,身影闪动间,只见冲上去好远,与武金的剑光战到了一处,兵锋相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漆黑的夜空里,众人看不清两人的身影,只见两把明晃晃的武器浮在空中交战,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互不相让。
武兰暂时罢手,没上去帮忙,瞧见两人交战的情景,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武金的武功可是武安侯爵府排在前位的存在,而那朱光武能与之打得不相上下,岂不是说这朱光武也是一位江湖少有的高手?
这是哪里来的高人,怎么如此勇猛?
看来,她对朱光武还是低估了,这样一个高手,简直是千金难求的良才。
稍顷,场面局势突然急转直下,武金使出青莲剑歌后虽短期战力膨胀,但由于只学了前三式,耐力不足,很快就支撑不住,朱光武一刀挑破了武金的胸前的铠甲,一脚踹去,将此次战斗画下句号。
武金摔在地面,狼狈地站了起来,有士兵上前搀扶,被他挣脱开,捂住着发疼的胸口,看着朱光武的目光十分不善,杀意隐现!
第四十八章:自作自受
朱光武后撤了几步,吴淳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他一遍,看得朱光武满脸通红。
“二旺,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吴淳跳过心里的疑惑,提高了声调说道:“没想到啊,你还藏拙了,能跟武金打得不相上下,你这武艺真的是从那个老头身上学的?不会他把自己的内力全部传给你了吧?”
“哪有?要是内力能够传给别人,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朱光武憨憨一笑,却对自身的武功来历闭口不提,显然他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当两人在一旁谈笑风声的时候,武金暗暗咽下几欲吐出来的鲜血,站直身体长舒了口气,耍了一个剑花,看样子没死心,还要与朱光武一决雌雄。
吴淳斜瞥了眼过去,对武金说道:“武副将,看看那颗人头,认不出来了吗?”
众人这才应声看过去,地面上马风的硕大头颅冒着一股血腥气,眼睛瞪的老大,颈部被整齐地削平,足可见朱光武刀法的精湛。
众人怔怔地望着地面上的头颅,如同身在梦中。吴淳的话依旧回荡在他们的耳边,谁也不相信,一代枭雄马风竟然被一个山野小子削掉了脑袋,这事说出去谁会相信?但事实正是如此。
难道那朱光武是隐居山林的江湖巨擘的亲传弟子,否则为何有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功?
吴淳继续说道:“贼首现已授首,青州马帮被一网打尽,补上这个人头数量正好,武副将你说,现在你还有什么名义要我吴某人这颗项上人头!”
武金杀不成吴淳,又反被朱光武欺辱,羞愤欲死,哪里听得去吴淳的话,此时又一剑挑来,辗转腾挪间,那一剑似又举重若轻,带着几分诡异和阴狠。
“嘁!”
朱光武守在吴淳身前,此时眉光一闪,鄙夷地看了一眼,单手捏住刀把,一个箭步狠狠地掷了出去,标准的投标枪的动作,那朴刀破空而去,将武金的剑光撞了个粉碎,去势不减,又朝武金的面门而去。
“哼,莽夫之举,没有了兵器,我看你是否还能打过我!”
武金侧身躲过那刀锋,冷冷地说了一句,举剑转身又刺来。但这次他显然没有那么顺利,就在他躲那刀锋的片刻,朱光武就侵身上前来到了他的身边,一拳砸下,武金胸再次遭受重创,那口宝剑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往后摔出几米远。
呯!
随着武金一同砸下的,是朱光武全力打下的拳头,拳拳到肉,武金吐了几口鲜血,眼看都要翻白眼了,朱光武顺势停下了手,右脚狠狠地踩在他的面门上,凌冽的目光扫向破阵军。
“趁我不在,欺辱我兄弟,你们当我云坞村无人吗?”
“二旺说过,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竟然你们仗势欺人,那么也别怪我不客气,杀了这个无耻小人,我再杀了你们!”
朱光武恶狠狠的话语一出,众人明显愣了一下,这全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他们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就见到武金要杀吴淳,然后被朱光武反杀,这下子破阵军的脸只怕要被丢尽了。
朱光武见破阵军保持着沉默,歪着脑袋看向武兰,笑噱道:“怎么兰将军,你的人杀我兄弟,被我反杀,你还有什么话说?”
破阵军见朱光武公然挑衅他们的主将,怎么能够视而不见,纷纷搭弓持剑,愤怒地围了上来,大声叱道:“大胆,区区小民,岂能跟兰将军这么说话!”
朱光武冷笑片刻,铿锵有声地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有冲天之志,自要威武不屈,就算你们一起上,我也不惧!”
闻言,众人大惊失色,这朱光武莫非是要逆反乎,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吴淳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的牙很冷,这家伙拿自己说过的话装碧,你装碧就算了,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对着武兰说,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你要造反了吗?
不行,不能再让这小子胡闹下去,否则被判一个谋逆大罪,他们吴氏家族可要诛九族的。
吴淳想了一下,连忙走上前来,瞬间换了一副自认为和善的面容。
“各位,各位,这都是误会,千万不要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啊!”
吴淳拉开朱光武,让士兵前来扶走武金,这家伙已经身负重伤了,就差一口气在,要是朱光武再多几拳,小命绝对是没有了。
当了武兰的出头鸟,还被朱光武一顿胖揍,这家伙真是霉运缠身。
吴淳小心地看向武兰,见对方神色依旧,暗暗松了口气,说道:
“兰将军,朱光武兄弟刚才太生气,这才话不择言,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可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啊,这些马匪的首级和军功,我们也不要,全分给破阵军的兄弟们,你看.......”
武兰看了眼吴淳,伫立良久后说道:“我还叫你一声吴先生。吴先生,我说过这是你跟武金的私事,与我们破阵军毫无关系,既然朱光武兄弟取了马风的首级,就是你赢了,那武金自然不能杀你,君子之约,不能言而无信。”
吴淳连忙称是。
武兰的话顿时引得不少村民的好感,也许在他们心里,人家是将军,身份尊贵,却依然这么讲道理,不愧是统领千军的大将,就是明晓事理,就连朱光武也暗暗点了一下头。
“好,今日马匪剿除,吴先生亦是神机妙算,这是双喜临门,我们倒不如回去好好庆祝庆祝,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如何?”武兰淡淡地笑道。
“正有此意,我这就派人去村里办好宴席,为各位将士们接风洗尘!”
武兰见吴淳这么识时务,淡淡地点了一下头,随即招招手,带着破阵军转身离开了。
“谢谢。”朱光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羞愧道,“我不该把二旺你教给我的话拿出去显摆。”
“你我兄弟还说什么谢字,更何况你今天还救了我一命,两相抵消了。”吴淳拍拍对方的肩膀,脸上带着真挚之色。
朱光武近距离瞧着吴淳,迟疑了两秒,指着吴淳的脸问道:“你这脸上的伤...”
“啊?嗨,走山道的时候小心摔的,没什么大事?”
朱光武不说不知道,说了吴淳就感到脸上传来阵阵的疼痛,脸上的瘀伤更严重了,好像有一只眼睛充血肿胀起来了,摸了一下都疼,但为了顾忌颜面,还是掩饰了一句。
唉,也真是的,这武兰打哪里不好,专门朝脸上打,他可是全凭这张脸吃饭的,没有了脸以后还怎么混啊。
吴淳悲悲戚戚地掩着面,躲在一个孤独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他突然想到,要是刚才自己的脸就是这样的话,那么岂不是丢脸大发了,难怪那武兰没有朝他发难,原来是怕吴淳不小心将脸部伤口的事情说了出来,所以这才找了一个托词连忙赶了回去。
这么一想来,今日他和武金都是受害者啊,而且主谋全都是武兰。
两男相争,互有死伤。
这事闹的,他是真的对那个男人婆没有什么想法啊,为何总是找他的麻烦?
吴淳感到十分的委屈。
第四十九章:武兰威胁
翌日,青州马匪被剿除的消息传遍各村寨,村民们四处奔走相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当天吴建业命族人在村里布置了席面,隆重招待破阵军的将士们,马匪的首级和物品全都带了回来,摆在村口的校场上,路过的村民兴奋地围观过来,议论纷纷。
“不过听说,这些马匪最后能够被除尽,那还是黑鳞卫的功劳,要不吴秀才谋算得当,保不齐让那贼首跑了咧。”有村民私下交谈。
“真的,黑鳞卫亲眼所见,还听说破阵军里有个副将妄想杀了吴秀才,结果被朱光武兄弟打个半死,可惨咧。”
“这么说,这剿匪的功劳还有我们云坞村的一份功劳咯?”
“谁知道呢,上面自有大人物在权衡,犯不着我们来操心!”
同时,在吴淳的竹院内,众人齐聚于此。
武兰身后伴着两个护卫坐在主位,吴淳和吴建业坐在左右两边,另外就是黑鳞卫的两位什长李鱼和王虎,还有管理斥候队的朱光武,下首则是破阵军和黑鳞卫的士兵。
推杯换盏间,享用完云坞村的特产美味,众人这才进入正式的商谈环节。
武兰全程回避着吴淳的眼睛,就算吴淳跟她敬酒,也是撇着头敷衍了一下,要不是这家伙还有几分能耐,她贵为将军岂会屈尊去理这小子。
吴淳却好似没有看见武兰的动作,一直充当着陪酒的角色,宴席上各种时兴的段子和笑话齐出,一时间惹来不少笑声,破阵军的士兵们也渐渐放开了芥蒂,全程看着吴淳在那里说书谈笑。
别看人家是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但这口才的确不错,什么话在他嘴里都能够说出花来,特别诙谐好笑。吴淳接着又说了几句只有茶馆才有的评书,讲了段名将传奇故事,又惹来不少士兵们齐声叫好。
武兰却好似心不在焉地什么都没有听到,直到吴淳停了下来上前请示,她才淡淡地拍了下手,说了一声“不错”。
“兰将军,此时诸事已毕,不如您下面如何打算?”吴淳凑上前问道。
他也怕武兰要是不讲道理将他绑回去当军师,以后跟那武金见面也尴尬,而且进了军营,受各种掣肘,他想要做什么事情都要向上面请示,这并非他所愿。
武兰意会到吴淳话里的意思,从腰间掏出一块铁牌,扔到吴淳的手里,说道:
“这是武安侯爵府的令牌,到时候你拿着这块令牌自可以进武安侯爵府,同样,要是有人拿着这相同的令牌找你办事,你也不能推绝!”
吴淳拿着令牌翻看了一遍,原来古人都时兴认牌不认人啊,仿造?武安侯爵府的令牌谁有那个胆子仿造,这可是杀头的罪过,除非有人疯了才会这么做。
像武安侯爷这样的大人物府邸,最重视的就是信誉,令牌就是这份声誉的承载物,可以说这东西好不好使,全看背后主人的信誉如何?
这样也好,他也落个自在,也能给自己留条后路。
吴淳收起令牌,接着拱手问道:“兰将军,不知武副将的伤情如何,要不我请村里的郎中看看,毕竟这伤也是我们的罪过,小生很惭愧啊。”
武兰淡淡瞟了眼过来,手里握成了拳头。吴淳心里一突,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提了,否则这女人发起疯来,谁不能制住她。
吴淳摆摆手,一本正经道:“唉,竟然如此,希望武副将能够快点好起来吧,至于赌注......虽然是我赢了,但武副将负了重伤,那就算了吧。”表现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武兰翻了个白眼,娇声哼了一下,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少在这里弯弯绕绕,竟然你已经是我的人,就跟武副将没有任何仇怨,这个赌约我帮他圆了!”
武兰之所以这么说,还是打定了收揽吴淳的想法,无论是先前那个天雷的秘密,还是吴淳的智谋诡计,这都是奇货可居,她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矛盾就放弃,给对方一点甜头,让他感激自己,以后办事就方便一些。
吴淳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将军,小生想请将军将杀马匪的军功分润一些给我这帮兄弟,黑鳞卫刚刚组建不久,急需军功来证明自己,所以还请您书信一封给县令张大人,确立云坞村这支乡兵的封号,这样一来,他们有了正式的朝廷策封,才好在您的手下卖命啊。”
武兰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一眼吴淳,没想到这家伙没求财没求官,倒是为他那支乡兵着想,着实让她有点看不懂了,怎么看这家伙满肚子的算计,宁死不吃亏的模样,怎么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这倒是不难,马匪除尽,本来就有你与黑鳞卫的功劳,这原本就是你们的,我立即书信一封交给张奉县令,你押着人头去县城交差,顺便代我问好,我就不去了。”
“兰将军要直接回珉州城?”吴淳问道。
武兰似笑非笑地望了眼吴淳,挑眉道:“怎么?你想跟我们一同出发?”
吴淳连忙摆手,摇头婉拒,道:“小生还有些小事未办,就先不去了,兰将军慢走。”那架势,恨不得立马赶武兰和她的破阵军离开。
武兰见状,侧头冷哼一声,站起身就向外走去,招呼破阵军的将士收拾东西启程回珉州府。
吴淳看着武兰的背影,怔然了半晌,他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又惹了这个兰将军生气了,反正内心里挺迷的,实在看不懂,两手一摊,表示很无奈。
一个时辰后,宴席结束。
众乡民送出破阵军两里路,一路挥手不舍,那样子就像送儿出征一样悲壮。
吴淳心里也有些怅然,珉州府的精锐之师都这么厉害,更不用说端国之内,七国之上的那许多雄将铁军,肯定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他吴某人想要在这样的大争之世混出头来,运气和实力两样都不能少。
想想他作为穿越者,空有一颗脑子,一没有绝世武功,二没有系统傍身,只能靠自己一张脸和一个脑子闯世界,顶着头皮在死亡线上达走钢丝,这其中的危险和刺激谁人可知。
前的不说,就说昨日武金意图去他性命,要不是朱光武及时来救,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智慧,也抵不过刀剑无眼呐。
吴淳也想明白了,练武他是不行了,那就走仕途之路吧,手里握着权势,自有武林高手保护,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装孙子了。
“吴淳,你过来!”
这时,武兰突然调转马头走了回来,朝吴淳喊了一句。
吴淳满脸疑惑地走上前去,没看懂这娘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当即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兰将军,可还有什么吩咐,小人......呃——”
话还未说完,武兰举起方天画戟刺向吴淳,那尖端正顶在吴淳的喉咙处。
“兰,兰将军,这,这是何意啊。”吴淳忍不住咽了一口气,慌张地问道。
武兰眉眼含煞,轻声威胁道:“昨日的事情你给我烂在肚子,要是你敢说出去,我的戟再下去半寸,你的脑袋就得搬家!”
“昨日的事?噢...兰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将那天雷的秘密说出去的,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我吴某人顶天立地,绝对不会做出那种违背信义之事!”
吴淳大义凛然地举手发誓,眼神真挚地说道。
武兰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羞红,又忿忿地剜了吴淳一眼,冷哼一声,收回武器。
“天雷,还有......骑马的事情,绝对不可告知他人,否则,你知道我的厉害!”
吴淳忙点头,其实他心里很想问一句:我倒是想试试你的厉害。但是他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只得按捺心底的想法,强颜欢笑地目送武兰离去。
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吴某人。
吴淳在心底将武兰深深记上了,这个仇他一定会报,到时候让这娘们也尝尝被威胁的滋味,让他喊爸爸,不喊就吊起来打.....吴淳在心底歪歪了许久,这才长吁短叹地回了云坞村。
第五十章:县尉王涛
珉州城。
深宅大院内。
一个俊俏的公子搁在软软的靠垫上,身旁为首的婢女将青葱般的玉手按在他的两边太阳穴轻揉,另一个婢女蹲在软塌边,将紫澄澄的葡萄破去外皮,再用镊子夹出葡萄籽,将果肉送到他的嘴里。
酸酸甜甜间,竟觉得有无边的乐趣。
俊俏公子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享受这低调而奢华的服侍。
这样的舒服的日子从他出生那天就开始了,在他的心里,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这一生必定荣华富贵。
他乃是当今端国吏部尚书的嫡子,吏部掌管端朝所有官员的升迁任免,无数官员想要巴结他的父亲,所以连带着他也成为端朝官员敬奉的对象。
可以这么说,珉州城的地方官员就是他范家的家臣,而珉州城就是他们范府的后花园,尊荣至此,也唯有他们范家了。
而他范霖,就是珉州城的“王”,只要他说一句话,地方上没有哪一个官员不敢给他面子。
但是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快乐。
原因就出在身前这两个娇嫩的侍女身上。前些日子他还在端京与一群朋友架鹰斗狗,寻花问柳,但无意间他在荣亲王府上看到了这两个侍女,便想要据为己有,于是联合他的朋友强抢了过来。
本来此事没有什么,而且他后来也给了银子的。
不料荣亲王的世子一点不给他面子,一定要他交还侍女,范霖当然不答应了。于是两方势力在端京约战,双方互拉了千人,此事震动朝野,上达天听,连端王也过问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端王也只是各打二十大板了。
毕竟一方是以荣亲王世子为首的旧贵族势力,一方是以他为首的新政派官员,朝廷的新旧之争传递到下面,就形成了这种对立的状态,为防事情闹大不好收拾,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范霖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惩罚,但还是被他爹打回了祖籍珉州城,并且被家里禁足,无法出去,每日只有跟身边的这群小婢女玩耍,百无聊赖。
......
“公子,临安县县尉王涛来了。”
这时,一个穿青衣戴小帽的小厮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噢?”范霖轻轻地翻了一下身子,淡淡地说道,“我不是让他看着那县令张奉,他怎么来了?”
范霖虽然是个纨绔,但他并不像大多数纨绔子弟那样不问官场世故,相反,他一到珉州城后,相继接近大大小小的官员,晓之以利,逼迫他们效忠范家,收罗了不少人心。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实现见不得的野心,只是方便以后出去浪的时候,那些官员不至于瞎了眼将他抓起来。
珉州城的官员大多数效忠了范府,但总是有那两个打着忠君的名义拒不效忠的,其中临安县县令张奉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范霖让县尉王涛盯着张奉,寻找时机找到他贪污犯罪的证据,让此人身败名裂,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建立范家的威严。
那小厮躬身赔笑道:“也许他是许久未见公子,想念您了,特来孝敬孝敬呢。”
闻言,范霖浑身一个激灵,拽起一颗葡萄狠砸在那小厮头上,呵斥道:“滚开,去把王涛喊进来,我要亲自问他!”
小厮被吓得六神无主,双腿发软,连忙跑了出去。
“真是不开眼的家伙!”
范霖葡萄也不吃了,听了那小厮的话,感到心里一阵恶心,大骂了一句,还不解气,随即对身边的侍女说道:“把那个恶心的家伙打去官窑发卖了,见到他我就想吐!”
捶腿的侍女娇笑了声,轻轻点头称是。
范霖拍拍自己的胸口,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时王涛恭敬地走了进来,朝他躬身一拜。
“起来吧,你不在县衙好好看着张奉,来我这有何事?”范霖没好气你地瞥了眼过去。
王涛直起身子来,只见此人面阔方圆,身高五尺,一副武夫形象,长得一副正人之士的面貌。
听见范霖发问,王涛暗暗发憷,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小人愧对公子恩遇,昨日传来消息,青州马帮那些家伙在云坞村,全军覆灭了!”
“什么?”
范霖噔地一下跳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王涛,眼里半惊半疑。
那青州马帮也算是他隐藏下来的,独属于自己的势力,这下子全部覆灭,岂不是折他一臂?
端京里的那些勋贵弟子都有自己的亲卫势力,他要是没有自己的手下,岂不是落人家一乘。好了,现在马风被杀了,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全凭着老爹的名头撑场子。
“劫那青州知府的皇冈后,我不是让他们前来珉州城暂避风头吗?怎么会突然就被剿灭?你别跟我说,此事连你也不知情?”范霖盯着王涛,色厉内荏道。
王涛脸上冷汗直冒,嘴巴哆嗦着,忙不迭道:“公子明鉴啊,原来我率领乡兵前去剿匪,只是应付一下了事,本来乡兵战力低下,打输了也不会引起怀疑,但那张奉竟然给我来了一计暗度陈仓,他写信前去武安侯爵府求援,武安侯派了破阵军前去云坞村,这才将马风等人剿灭了。”
范霖眉头紧皱,赤着脚跳下软塌,背着手左右踱步,良久,这才握着拳头砸在木案上,嘴里振振有词:
“张奉老儿好计谋,还有那武安侯,以为是珉州勋贵我就不敢动他了么?此仇我一定会报!”
说起来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劫皇冈的时候,青州知府拒不服从新政,大有倒向旧贵族的趋势,范霖便想了一个计谋,招安马风的青州匪帮前去劫皇冈。
此事在端朝引起轩然大波,那青州知府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被马匪劫了皇冈,可见其无能,端王大怒,削夺了他的官职流放边境,如此一来,新政派又除去一个大患。
事发后,青州马帮遭到地方乡兵的围剿,范霖便将其引到云坞山脉中蛰伏,缓缓积蓄实力,以待今后用得着的时候。
却没有想到,张奉竟然让珉州破阵军出动,这下子青州马帮也不保了,更重要的是,被对方探得蛛丝马迹,找到他的身上来,那时他就危险了。
范霖细思片刻,转身对王涛吩咐道:“你现在回去打听消息,马风等人是否全部伏诛,不得已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王涛心神一震,立刻明白范霖的打算,这是要杀人灭迹啊。
“小人,小人一定将那些马匪消除干净,不留后患,公子放心!”王涛说道。
范霖看了看王涛,明白对方心里有点兔死狐悲之感,当下亲切地上拍了拍王涛的肩膀,说道:
“你是最早投靠我的,放心,我范霖岂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的,只要你好好给我办差,以后官升三级也不是问题!”
“谢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王涛脸上一喜,拱手道了几句谢,躬身出去了。
范霖脸上郁闷之色一闪而过,重新坐到软塌上,连吃葡萄也没有兴趣了,身旁两个小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没敢出声。
“马风死了...对,他还不是有个哥哥吗?”范霖突然双手一拍,嘀咕道,“叫什么马凌来着,此人比之其弟弟还要心狠手辣,正合适为我所用!”
“去,派人去把血冥帮的马凌叫来,就说少爷我有他弟弟的消息。”
范霖头也没有回,高声吩咐了一句,其中一个侍女便转身走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官字最大
从珉州城匆匆赶回临安县的王涛,回到县衙,屁股还没有坐热,便遇到官差属下来通报,云坞县的黑鳞卫押着马风等人的首级来县衙请赏。
王涛眉头一皱。
他没有想到那破阵军剿匪这么快,还不到三天的时间,青州马匪就被全部被剿除干净了。以他的估计,破阵军要剿除全部的土匪,也得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本来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从珉州城回来,他倒不希望对方这么快回来交差。因为范霖命令他将所有的马匪处理干净,务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马风归属于范霖。
要是晚一些的话,他还有运作的空间,但现在已是不可能了,人家都将首级押了过来,就得立马着手去办。
“那伙青州马匪全部都死了?”王涛对手下的官差问道。
那官差恭敬回道:“据说有个俘虏,破阵军从俘虏里逼问出许多有用的消息,这才将青州马帮包了饺子,全部剿灭。”
“俘虏......”
王涛眉眼暗沉,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那俘虏要是将事情全部交代了,范霖公子肯定会暴露,以破阵军的能耐,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就算范府不死也得脱层皮。
毕竟那群马匪可是胆大包天截取皇冈的反贼,曾经闹得全国皆知,端王震怒,连青州知府也引咎流放。
“那武兰将军现在何处?”
现在,他觉得唯一的机会就是亲自找对方见面,旁敲侧击探问,看看对方有没有怀疑到范霖公子的身上。
那官差一愣,摇头道:“兰将军率领破阵军已经回了珉州城,看押马匪首级和俘虏的是云坞村的乡兵,叫黑鳞卫来着,为首是一个俊秀的书生,听说在此次剿匪中出了大力。”
“走了?”
王涛怔了片刻,眼神闪过一丝失望。
竟然对方回了珉州城,这件事就不是他能够干预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掉那个俘虏,以及那伙来自云坞村的乡兵组织,这样就算以后有人来查证,一切证据都消失匿迹,拿不出有力的凭证,范霖公子就算是安全了。
想明白这一层,王涛就放下了心里的忐忑,随即背着手走了出去。
“走,我们去会会这群泥腿子!”
......
众人快步走到县衙门口,便见到门口停着几辆运货的马车,上面堆着上百颗血淋淋的人头,旁边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被五花大绑押着,满脸绝望的神色。
王涛扫了一眼,眼神在那俘虏的身上定了片刻,随即大手一挥,命令手下的官差将所有首级和那个俘虏接手。
黑鳞卫这边,李鱼和王虎不敢阻拦,任凭青衣官差们粗暴带走。
王涛走下来看着眼前十几个训练有素的黑鳞卫,不由得暗暗吃惊,以他多年军伍的经历,自然看得出这群所谓的黑鳞卫个个身材健硕,面颊红润,令行禁止,很有战斗力。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些黑鳞卫各自装备着健马、朴刀和整肃的制服,看起来就算是一支正规军队,比之县城的乡兵都要高几个档次。
他心里暗暗怀疑,健马和制服就算了,但这每人佩带的朴刀和弩箭可是军需品,黑鳞卫是如何弄到这些多武器的?
他首先想到的是破阵军,但又立刻排除了这种想法,破阵军主要携带长戈和重剑,并没有听说过他们手上有朴刀,更何况是这么新的朴刀。
“你们这里领头的是谁?”
王涛有心给这群黑鳞卫一个下马威,不由得背着手打起了官腔。
这时,人群散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作揖道:“王县尉,我正是这群黑鳞卫的暂代头领,此次是特地前来上交首级和俘虏的。”
王涛疑惑的眼神在这个男子打量了一遍,突然想了起来,这人就是前几日那县令张奉特意提过的书生,名叫吴淳,办了个私塾,是个教书的先生,只是不知又为何成了这黑鳞卫的头领。
“噢?原来是个书生,你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不在私塾里好好教书,怎么成了这些泥腿子的首领?”
王涛对吴淳并没有什么好感,他一向反感那些只会动嘴子的书生,况且吴淳得那县令的青睐,算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岂会给好脸色?
被人说成泥腿子,李鱼等人顿时就要发怒,吴淳转头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这才转头看着王涛,说道:
“我只是暂代而已,等有了合适的人选,自然就该让贤。只是县尉大人能否让我等见县尊大人一面,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吴淳懒得跟眼前这个傲慢的县尉掰扯,他一眼就看出,这县尉只怕是因为他们抢了他的功劳,所以故意为难的。
现在他们在人家的地盘上,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平生枝节。
这时,瘪着满肚子气的王虎嘀咕了一句,“什么狗屁县尉,被一群马匪打得屁滚尿流,要不是俺们,他能坐稳这个位置?”
王虎本来就是个大嗓门,尽管放低了声音,但还是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王涛也清清楚楚的听见了王虎的话,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本来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情,结果还被人家说出来戳他的脊梁骨,此时岂不会生气?
他指着那王虎,想出声反驳,结果想了半天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主要是人家说的也没错,他的确率领乡兵剿匪失败,还独自丢下队伍逃了回来。
可是这事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毕竟他贵为县尉,不要面子的吗?
此时被王虎那个愣头青点了出来,王涛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全身震颤,越不说话越感到气愤。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吴淳回过头骂了一句王虎这个猪队友,随即转过头笑道,“王县尉,手下不会说话,你多担待,不知道我们可否面见县尊大人?”
王涛怒哼一声,甩开了手,说道:“县令大人不在家,你们将这些东西留下,改日再来吧。”
说完,王涛背着手转过身去,显然下了逐客令。
但吴淳此次来县城的事没有办成,岂能就这么离开?
吴淳转头朝县衙门口那守门的小厮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青衣小吏,正是上次帮助吴淳购买军械的李三。李三意会到吴淳目光的探寻的意味,迟疑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这是表示王涛在说谎,县令此时正在县衙内。
“那竟然如此,我这里诸多贼匪首级,还请县尉大人酌情给予奖赏,不然回去我没法给乡亲们交代啊。”
吴淳知道这县尉不会让自己进去,随即转换了思路,主动上前请赏。
之前临安县可是下发过公文的,只要当地武装谁能剿除马匪,就按每颗人头三两的价值来算,当然贼首马风的首级要贵一些,值五十两银子。这几车的人头换算下来就有接近四百两的赏银了,吴淳当然不能就这么白给。
“要赏?哼哼!”
王涛轻蔑地扫了一眼,轻轻摇头道,“朝廷的确有这样的规定,但谁知道这些首级不是你们趁着破阵军冲杀的时候去捡的?所以这不能作数,赏银不能给。”
王涛可不想做了这个冤大头,要是他将这档子事接下来,赏出去的银子就全是从自己口袋里掏,四百多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岂会甘心就这么拱手送出去。
自己身为朝廷官员,不去找这些泥腿子要银子就算了,对方反倒来找自己要银子,真是黑天进茅厕——找死!
闻言,黑鳞卫众人脸色一沉,要不是吴淳在前面拦着,早有人拔刀相向了。
第五十二章:欲加之罪
从古到今,一个官字压迫着不知多少人。
只要那官金口一开,活的能够说成死的,死的能够说成活的,就好像那话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能够让你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吞。
李鱼和王虎等人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憋屈,无比的憋屈,主要是你还不敢反驳。因为反抗所带来的后果会令你更加憋屈。
王涛眉头一挑,得意地瞧着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接着又缓和地说道:
“当然,你们云坞村此时参与剿匪也是有功的,等我禀告完县令大人,再酌情为你们请功,都先回去吧,官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可造次!”
王涛也知道不能逼迫这些村民过甚,所以言语中也软和了不少。
李鱼和王虎自然知道,这县尉打着官腔,纯属是推托之词,说什么“回去商量”“酌情”之类的,谁知道他们要商量多久?时间久了,他们也就忘了,哪还会记得这档子事。
这一手拖字诀,让他俩顿感憋屈,但也无可奈何。
还是那句话,自古民是斗不过官的,要是再纠缠下来,惹得县尉大怒,把他们抓进去大牢里去,那可就真的没吃到猪肉,反而惹了一身骚。
李鱼来到吴淳身边,叹气道:“淳哥儿,走吧,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算了吧。”
吴淳转过头,朝身后黑鳞卫众人扫了一眼,随即高声问道:“你们都跟李鱼是一样的想法?”
闻言,众人沉默着,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好吧,我都知道了。”
吴淳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随即眼神坚定地站了出来,走到马车边,举起那幅黑鳞卫的军旗,面对众人,铿锵有力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怕官,所以心有畏惧。但我实在不能容忍,这个王县尉将我们说成是捡人头拿便宜的人,此举简直是黑白颠倒,是非不明,恬不知耻!”
“前几日剿匪,你们所有人有目共睹,我们到底是跟在破阵军屁股后面捡人头,还是靠着我们的勇气和武器斩下马匪的首级,在站的各位,心知肚明。我无法容忍,这个无能的县尉,竟然抹黑事实,否定我们日夜拼杀的功绩!”
“今日我们退让,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我们无路可退。黑鳞卫到底是一群唯利是图的胆小鬼,还是一群勇敢无畏的义士,取决于你们所有人的态度。得不到准确的回答,我绝对不会走,现在你们表态吧,是走,还是留?”
李鱼和王虎相视一眼,黑鳞卫的众人面面相觑,举起了拳头,呼应吴淳的号召。
吴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要是再不表明立场,那以后回到村里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再说他们今天也觉得憋屈,竟然吴淳挑头,他们自然云集响应,人活着就只为争一口气,这口气没了,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兄弟们,我们决不能退让!”
黑鳞卫中一个人挥舞着拳头,双目发红地吼道。
吴淳着重看了那人一眼,嘴角一抽,暗骂了声猪队友。
他认出这家伙跟朱光武走得很近,同属于斥候队的。好的没有学会,这些段子倒是学的一字不差,意思没搞懂,净拿出来显摆了。
先忍了,回去再教育。
吴淳努力自己的怒气值降下来。
一边的王涛见这么多人反对自己,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乱民,本县尉不是答应了你们吗,怎么,你们还想得寸进尺?左右何在,给我缴了这群乱民的武器!”
说话间,十几位官差拔刀上前。
一时间,黑鳞卫众人也针锋相对也拔出朴刀迎战,双方渐渐对峙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见血的架势。
王涛气得直跳脚,心里的理智丧失了大半,派人赶紧去调来县里的乡兵,誓要将这些乱民围剿。
“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涛恶狠狠地盯着举着黑旗的吴淳,脸色阴沉,威胁道,“我怀疑你们私自购买军械,不然你们手里的朴刀作何解释?看来本县尉还是对你们太过于宽容了,劝你们放下武器,接受我们的查问,否则以反贼论处!”
吴淳被黑鳞卫围在中间,听了王涛的话,他早就猜到了,对方会以此为借口,不过此次可大可小,而关键人物李三,此时正在现场,要是那家伙主动招认,这可大大不妙。
转念间,吴淳高声说道:“看来王县尉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啊,大庭广众之下,威逼治下良民,天理何在?还请县令大人出来主持公道,否则我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王涛嘿嘿一笑,冷冷说道:“县令大人在后花园休憩,你们这些乱民哪有资格惊扰到他老人家,还不束手就擒?待本县尉查问详实,自然给你们一个清白!”
在王涛想来,就算张奉再如何喜欢这小子,但背着私自购买军械的罪名,肯定不会为这个小子撑腰的,所以他可以完全毫不顾虑的将这群人收拾了,然后解决掉那个俘虏,将所有的证据消灭,直接来个死无对证。
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的良策!
在吴淳说话的时候,王涛却是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吏并未上前来,而是一转身跑向了县衙后花园,这人正是守门的李三。
吴淳对李三此人了解不多,但他明白一点,这家伙贪生怕死,很惜命!
所以当王涛说出怀疑吴淳私自购买军械的时候,李三肯定不愿意让王涛抓住自己去查问,因为他怕自己将他供出来。
故而为了防备这家伙不会为了活命主动招认罪行,吴淳便说出那句话给了李三一个提示,只要找到县令大人出来主持公道,说不定这事就能掩盖过去。
李三常年混迹官场,岂会不明白其中的道道,趁着众人剑拔弩张的时刻,转身跑去了后院给张奉报信。
他的目的很单纯,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
后花园内,一座湖榭小亭。
张奉挺着身子,手拿着一只毛笔在宣纸上挥毫,腾挪之间,自有股一气呵成的风韵。
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不管公务多么繁忙,他都会花些时间来锤炼书法,一来修身养性,二来腾些时间出来让自己冷静冷静,思考一些事情。
但这几日,他却一直无法静下心来,这已经是他写废掉的第三十章宣纸了。
事情还要归因于云坞山的那群青州马帮。
前几日他虽然靠着与武安侯爵的交情,请了武兰亲自率领破阵军前去剿匪,但一直未得到具体的消息传来,心里有点患得患失的,一直无法沉下心来。
要是这群马匪没有被成功剿灭,那么他的命运,就是像前任青州知府那样引咎流放,一生都要在边远的苦寒之地,想到这里就有点不寒而栗。
现在他最想听到的就是武兰剿匪归来的消息,这样他就不用引咎流放,一生清名就算是保住了。
“县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陡然响起,一个青衣小吏跌跌撞撞地朝这边抛来,脸上带着惊慌之色,正是前来通报的李三。
张奉闻言,心神一震,心里升起无数不好的猜测。
难道武兰剿匪失败了?或者说云坞山周边的村子被屠戮干净了?还是马匪打到临安县城来了?
被李三这么一喊,张奉心神失守了片刻,手里的毛笔掉落在了书桌上。
“马匪来了?”
张奉下意识问了一句。
李三闻言,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张奉一脚踹了过去,急切问道:“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快点说来!”
“县尊息怒,云坞村的村民将所有马匪的首级运了回来,其中还有一个俘虏。”李三捂着小腿肚子,委屈巴巴地回道。
“这么说,武兰将那群马匪剿除了?”
张奉顿时一喜,拍手叫好!
“但是王县尉拦着那些村民不让进来,说是怀疑他们冒领首级邀功,正要治他们的罪呢。县尊你快过去看看吧,都快要打起来了!”
听了这句话,张奉脸色一沉,哼了一声,道:
“那王涛真是胡来,无凭无据就抓人,上次他剿匪失败我还没有治他的罪呢,走,带我去看看!”
李三也不管腿上的伤了,连忙走在前面带路。
他可不敢耽搁,要是那王县尉从吴淳的口里问出什么话来,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这样,吴淳害怕李三主动招供认罪,李三也害怕吴淳经不住王涛的拷打供出他来,双方相互怀疑猜忌,故而才有了现在这一幕李三相请张奉的场景。
第五十三章:王涛吃瘪
县衙门口。
王涛迅速调来一支乡兵卫队,牢牢将吴淳等人围住。
这些乡兵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架不住人多,只要他振臂一呼,大家一呼而上,这些泥腿子就算再怎么骁勇,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本县尉劝你们不要做无畏的抵抗,将此事闹大,你们不仅要被治罪,还会祸及妻儿!”
王涛得意地扫了一眼被围住的黑鳞卫,眼里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一群山村里的泥腿子还妄想跟他抗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在这临安县的地界,他经营多年,县衙里大多数官吏都依附于自己,只要他想弄死一个人,都不用亲自出手,自有人将其人头送到他的府上。
更何况,他还有珉州范氏撑腰,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王虎警惕地环视周围上百的乡兵,将吴淳紧紧地保护在中间,心里已经下了决心,就算是他们这十几人覆灭,也要安全的把吴淳护送回去。
他们现在所有美好的生活都是吴淳带来的,只要保护好吴淳,就算他们死了,云坞村也能够继续强大起来,早晚一天能够给他们报仇雪恨。
“吴都尉,等会儿打起来,你跟在我身后,我们带你突围出去。家中的妻儿老小都拜托你了,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王虎郑重地说了一句,大有舍生就义之感。
吴淳脸上没有丝毫改变,但心里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看着周围这些年轻的青壮族人,没有一个人是孬种,却要死在王涛那个小人的手里,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吴淳绷着脸,摇头拒绝道:“我把你们带出来,自然就得为你们负责,没有让我一人苟活的道理,我不走!”
慌乱之中,王虎正要劝说,这时从县衙门口闪出一个身影,一边跑一边喊道:“县尊来了,县尊来了!”
这正是去而复返的李三,他带着张奉及时赶了过来。
李三看了看对峙的众人,在吴淳的脸上扫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他及时赶到,没让吴淳被王涛捉去,否则就连他也会被牵连。
县令张奉跨步从县衙里走出来,一双凌厉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打量,没有说话,但那愤怒的姿态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王涛心里一咯噔,狠狠地剜了李三一眼,暗道要糟。
他本来就想打个时间差,等张奉发现这件事情后,那时他已经抓住吴淳等人,将私购军械军械的罪名坐实,这样木已成舟,就算是张奉也不能为吴淳等人翻案。
但现在这个局面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那李三竟然背着自己前去通报了张奉,县衙内竟然有吃里扒外的家伙,这让他很气愤。
王涛吃惊之余,还是来到张奉身边,陪笑道:“县尊,您不在府里好好休息,怎么来这儿了。此等小事,哪里还劳您出马?”
自从上次吴淳喊了张奉“县尊”后,好面子的张奉就让所有下属遇见他的时候,也要称呼“县尊”,于是这习惯便渐渐养成了,就连王涛也不能例外。
反正左右是一个称呼而已,喊就喊了,又不会掉块肉。
张奉淡淡地瞥了眼王涛,将后者吓的连忙禁声,这才不急不缓地说道:
“前几日本官派武兰将军前去剿匪,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一旦有消息立马通报于我?而现在,我却成了最晚知道的那个人,而且你还妄图掩饰事实,怪罪于这群剿匪有功的村民,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王涛身子一颤,心里顿时有点发虚,低声说道:“县尊容禀,我也是刚巧知道这个消息,准备立马派人去通知您的,这不是您正巧也来了,怪不得下官呐。”
说话间,王涛的脸上露出些许委屈之色。
“噢?那么说,我冤枉你了?”张奉指着黑鳞卫众人,责问道,“那你无故为难这些村民作何?”
王涛说道:“这些村民来县衙要赏,下官自然要弄清楚其中的原委,否他们冒领军功,岂不是凭白折损了县尊的颜面!”
张奉转头看向被黑鳞卫围在中间的吴淳,语气缓和地问道:
“吴淳,你也听到王县尉说的话了,这些首级和俘虏到底如何分配,或者武兰将军怎么跟你们说的,现在你解释一下吧。”
吴淳顿时明悟,张奉这是要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一边是自己的亲信下属,一边是押着军功的治下百姓,他不能倒向另一边,必须公平公正处理此事,不然说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吴淳挥手让黑鳞卫放下武器,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张奉的手里。
“县尊容禀,这封书信正是兰将军让我等代为转交的,信中将剿匪之事说的清清楚楚,还请县尊大人为我等主持公道。”
王涛看见吴淳凭白掏出一封书信,眼皮猛地一跳。
这家伙怎么持有武兰将军的亲笔书信?
还有你怎么刚才不拿出来,现在张奉来了你就拿出来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怎么样?
王涛倒是没有想到吴淳竟然留了这么一手,这下子有武兰将军的亲笔书信,他还怎么治这些人的罪。
张奉看了看信中的字迹和印鉴,确定是武兰的亲笔书信,随即大致浏览了一遍,越看下去,脸上就越来越惊讶,直到将内容全部看完后,他看向吴淳以及黑鳞卫,脸上露出异彩。
他倒是没想到,这些刚刚组建起来的卫队,竟然如此骁勇。
在书信中,武兰肯定了黑鳞卫剿匪的功绩,并且自愿将所有的军功都让给黑鳞卫,还请求下发文书正式给与朝廷的敕封,这可是一份难得的殊荣。
能够让武兰将军不吝赞美之词的卫队少之又少,所以他才会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
这吴淳到底做了什么,一群山野村民竟然能够组成一支比县城乡兵都要强悍的队伍?
张奉将这封书信递到王涛的手里,冷声说道:“你自己看看,这到底是人家冒领军功,还是你有心妒忌,为难有功之人?”
王涛接过书信浏览了一遍,吃惊地瞧了眼黑鳞卫,顿时羞愧得满脸通红。
这还是他失策了,没想到吴淳组建出来的黑鳞卫这么有战斗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率领着上千人乡兵前去剿匪,结果全军覆没,人家仅凭着不到二十人,却能对马匪实施围追堵截,这不是纯心来打他的脸么。
王涛恨不得找的地缝钻进去,同时心里将吴淳等人恨的牙牙痒,他已是彻底忌恨上这群人了。
“但是他们手持唯有县衙才有资格配备的朴刀,这...这不合规矩,下官听闻近日军械库丢失一批武器,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他们盗走了那批武器。”
王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反正只要搞倒这群人,他也不要脸了。
不报此仇,难解他心头之恨。
此话一出,没有人看到,躲在后面的李三默默地后撤了几步,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有意将帽檐拉了下来,遮住整张脸。
吴淳知道躲是躲不过的,正要站出来解释,不料张奉摆了摆手,满脸平淡地说道:
“此事不用查了,那批军械是我卖给云坞村的。前几日为了保境安民,除了下发公文外,本官还命令云坞村里正吴建业组建乡兵,将那批武器也一并给了他们。”
闻言,众人皆惊,面色不一。
第五十四章:县尊相护
吴淳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的县令竟然会维护自己,主动担下了这份责任。
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风险。
要是张奉的政敌拿这件事来为难,张奉肯定是要受到追责的。
这么一想,吴淳既感到吃惊,又有些感动。
他与张奉见面不超过三次,但人家却将这事主动担了下来,这份情意让他觉得很厚重。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吴淳心里都记住了张奉的这份恩情。
王涛眼角一抽,眼里流露出阴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奉竟然破天荒地为吴淳作辩护,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位新上任的县令,他虽然与其共事很短,但几乎摸清了对方的性情,那就是他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重视清名。
也不知这吴淳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连名声都不顾也要维护吴淳。
王涛明白,他要问罪吴淳和黑鳞卫的打算落空了,他的顶头上司为其作保,谁还敢出声违逆,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没等王涛说话,张奉郑重说道:“此事就这样吧,以后谁也不要再提了,黑鳞卫不仅无罪还有功,以后你们万万不可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加罪他人!”
张奉一句话就将这件事定性了。
王涛明白自己输了,并且输得一败涂地,有张奉在上面压着,他也不敢再为难吴淳等人了。
张奉随即转向王涛,威严地说道:“你上次剿匪失利,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整整上千人马死于匪首,此事你跟知府大人去解释吧,哼!”
王涛闻言,双脚顿时软了,求饶道:“还请县尊给下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下官一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张奉短短一句话拿捏住了王涛的命脉,此事要是上报的话,王涛就算是上面有人撑腰,这县尉也别想当了。
他这个官位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才爬上来的,王涛岂能甘心就这么被撸下去,双膝跪地,就差哭爹喊娘求饶了。
“你知道就好,现在去将首级登记造册,审问俘虏,派部下前往马匪巢穴,务必将那皇冈追回,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张奉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王涛如临大赦,发了几句毒誓,起身头也不回离去了。
解决了这件事,张奉递给吴淳一个眼神,示意他到县衙内一叙。
吴淳让黑鳞卫在门口等候,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朝那李三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转头走了进去。
低着头瑟瑟发抖的李三看着众位大佬离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里嘀咕着,这倒卖军军械的事情已经被县令得知,要是对方查问下来,他必然会受到牵连。
是跑还是留,他不由得犹豫了。
只希望那吴公子能够圆满解决这件事吧。
......
水榭亭下。
张奉自斟了一杯热茶,坐在椅子上品呡,目光炯炯地向吴淳。
“每次你到我这里来,既带来一大堆麻烦,也给我带来了好消息,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你啊,惹祸和赚钱的能力,真是一样的厉害!”
闻言,吴淳苦笑一下,脸色略显尴尬。
主要是背着张奉联合李三私自倒卖军械之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张奉交代,而且现在人家主动帮他担了下来,更让他感到愧疚。
张奉端着茶杯浅尝,半晌,这才摆手道:“此事我不想再追究,你和你的黑鳞卫剿匪有功,此事就算是功过相抵了,不过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吴淳抬头看了眼张奉,低着头,感到心间一阵苦涩。
好嘛,功过相抵,不就是说这军功就不作数了吗?
县令一句话,就让他们凭白少了四百多两的进项,这放在谁的身上能高兴得起来啊。
这张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扣啊,上次用一副字抵了火柴的欠款就算了,这次还名正言顺地免掉了他们的赏银。
而且吴淳还真的无话可说,毕竟人家为自己担了风险,怎么也得有些表示吧。
也好,这就算是大家互不相欠了。
“县尊如此相护,小生十分感激,这军功哪还好意思拿啊,本来就该如此。”
“哈哈,你这个小子还是挺上道的。”
张奉笑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诉苦道,“乡兵不堪大用,军饷久待不发,赋税也都还未上缴,县衙一穷二白,真要赏你们,也拿不出银子来。”
“你要明白,本官虽然贵为一县之尊,但也有无尽的苦衷啊。既然你有赚钱的能力,想必也不缺这些钱,就当是捐给县衙的善银吧。”
吴淳微微摆手,“县尊日理万机,为一县百姓计,我等岂能不知好歹,这份赏银就是您给我,我也要捐出来的。”
张奉欣赏地看了眼吴淳,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比那些天天来找自己要银子的下属好过百倍。
如此一来,此事也算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张奉这边满意之至,但吴淳心里可十分不痛快。
在门口被那王县尉一阵奚落就算了,现在到了张奉这里又被狠狠地盘剥,两个官员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他们这些升斗小民真是活得艰难万分。
经过这事,吴淳也认清了一个事实。
想要在这个官本位的世界混,必须身上得有官身,或者足以与官抗衡的势力,不然他们经后走到哪里,都得低着头给人家装孙子。
这么一想,他心里对于科举的渴望就越加浓厚了。
张奉端起热茶一饮而尽,在茶水的清润下,眉头舒展开来,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今后你有何打算?”张奉问道。
闻言,吴淳眼前一亮,恭敬地说道:“小生欲参加今年秋闱,科举入仕,为官一方,不知县尊能否提点小生几句?”
刚要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眼前这个县令不就是科举入仕最好的例子吗?
问问过来人的意见是很重要的,或者说对方有没有什么人脉,也能帮衬一把,吴淳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刚才吃了一个暗亏,他可不想就这么认了,好歹要找回些好处。
听了吴淳的话,张奉哈哈一笑。
他提出这个问题,就是想帮吴淳一把,没想到吴淳这么上道,直白地表示需要他的帮助。
这一来二去,不又是一个人情吗?
也就是吴淳得他的青睐,所以才有提点的想法,要是其他读书人,他见都不会见一面。
张奉起身,背着手,冷静地分析道:“今年珉州乡试倒是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学府的出题难度大抵相当,只要你用心学习,中举指日可待,稍后你回去时,去书房拿几卷题帖,回去好好研读,可保无虞。”
吴淳拱手谢过,想了一会儿,总算是明白张奉说的那题帖是何物?
不就是后世卖的很俏的真题卷吗?
往年出的试题和答案,是最能反映学府学政的出题思路的,所以考前研习真题卷是绝对没错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吴淳对自己中举又有几成把握,凭着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和超强的理解能力,写出完美的答案完全是手到擒来。
“我有个疑问,还请县尊大人解惑。”吴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乡试不是在京城贡院吗,怎么还是在珉州城学府呢?”
张奉不以为然,道:“这主要是还是我们端国人口众多的缘故,每年参与科举的学子与日俱增,贡院已是无法容纳那么多考生了。”
原来如此。
吴淳心里暗想,看来他以前对于古代的储备知识有些不都是全部正确的,根据各国的实际情况,依旧有所变动。
看来这端国的科举考试跟后世一样,也很卷啊。
“罢了,罢了,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我书信一封给珉州府学政李清晏恩师,你拿着我的书信去府上拜访,能不能被恩师赏识,就看你的表现了。”
张奉没有犹豫,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盖上自己的私印,封存妥当递给吴淳。
吴淳接过书信,满眼热切。有这封书信,他对科举入仕的把握又上升了几成。
依张奉的说法,这李清晏贵为学府学政,掌管一方教化,必定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还是张奉的恩师,门生故吏一定很多,要是抱住这根大腿,他的仕途岂不是一路坦途了。
这么想着,吴淳告别张奉,在小厮的引路下从书房拿走了那几卷题帖,径直走出县衙,没有停留,带着黑鳞卫赶路回了云坞村。
他还得安排完一些事情,才能心无旁骛地准备秋闱。
第五十五章:招募兵勇
吴淳回到云坞村后,并没有闲下来休息,在他放手之前,需要将一众事务安排妥当。
这个世界的古人并不笨,相反很有头脑,只要你给他们一个大的方向,他们就会照着那条路去探索和发现,吴氏作坊就是这样诞生出来的。
吴淳明白自己要学会放手,将更多的机会让给村民们,只有更多人具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整个云坞村的创造力才会彻底激发出来。
这股力量是可怕的,曾经在现代出现过。事实证明,当那颗威力巨大的原子弹爆炸的时候,一穷二白的人们真的可以从无到有,创造出非凡的奇迹。
吴淳深深的明白,他的那些小聪明,对这个世界的改变是微乎其微的,在旧有思想与体制的束缚下,先进的物质和技术只能昙花一现。
故而,他决心改变众人的思想观念,将新文明的火星传递出去,直到形成燎原之势,将这个世界从头到尾来一个彻底的改变。
也许,这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所在。
首先他决定对黑鳞卫进行适当的变动,这支武装力量是他今后的依仗,付出了许多心血,只有黑鳞卫更加强大,他今后安全才会有保障。
二十多人的乡兵还是太少了,这还没有达到一个连的编制,以他对周边村寨的估计,应该可以招募到一百二十多人,这个数目刚好满足目前的需要,再多就超支了。
吴淳回到竹屋后,召集所有黑鳞卫前来院子里集合。
朱光武敲响了集合的铜铃声,在一刻钟内,所有黑鳞卫全部到此集结完毕,排列成整齐的队列,这让吴淳很满意,黑鳞卫的训练始终没有落下,这素质还比以前更高了。
“稍息!”
吴淳走到黑鳞卫面前,严肃地扫视众人,高声喊了一句。
呯!
一声响亮的步伐声,黑鳞卫整齐划一地做出稍息的动作。
“不错,经过这次剿匪行动,大家的整体素质提高了不少,没有见过血,杀过人的新兵在此次行动中也练了手,目前你们已经正式列入了士兵的行列。”
吴淳看着面前的众多面孔,经过剿匪行动的洗礼,这些人身上已经有了几分杀气,这正是会打仗的士兵所必备的东西,毕竟要是手上不沾点人命,训练再优秀的军士见了敌人也会害怕。
“县尊已经同意我们云坞村设立乡兵守备团的提议,从今往后,我们这支黑鳞卫,就正式成为朝廷专属的地方保境守备团。”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
他们这么拼命,一来是为了保护村子和亲人,二来就是为了从军建立军功。
现在马匪打跑了,村子安全了,他们也能够列入军伍,以后依靠杀敌来积攒军功。
有了朝廷的认可,就说明他们这支临时组建的卫队列入了朝廷的军伍系统,以后就是吃官家饭了。虽然是最没有地位的地方队伍,但好歹那也是官方编制不是?
吴淳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别想的太美了,我们这支卫队是拿不到军饷的,一切装备和军饷自筹,也就相当于说,我们依靠家族的资助而存在,以后要保护的,首先也是家族的利益。”
这句话很好理解,也就是说,谁给钱效忠谁。
在县衙时,张奉曾经提出将黑鳞卫纳入县乡兵团,吴淳婉言拒绝了。
黑鳞卫是吴氏家族的守备卫队,要是归入县城守备团,那以后就不归他们管了,想来黑鳞卫的兄弟们也不会愿意。
独立出来虽然无法得到官府的资助,但完全可以靠着吴氏作坊来支撑这支卫队的开销,而吴淳也能牢牢掌控住黑鳞卫的领导权,这才是他最想达到的理想状态。
真要将黑鳞卫交给那王县尉去指挥,只怕兄弟们首先第一个不服,毕竟在县衙门口和王县尉结下的仇,可是让黑鳞卫的弟兄们忌恨了许久。
“接下来,我打算扩大黑鳞卫的规模,原先的二十多卫队已经无法支持吴氏家族以后的家族产业,其中货物运输和作坊护卫是重中之重,必须要布置足够的人手。”
众人闻言,都觉得很有道理,这些日子各种事务太多,就连他们也感到些许吃力了。
王虎大大咧咧地站出来说道:“吴都尉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对对,吴都尉你拿个主意,我们跟着你干!”
众人七嘴八舌地呼应,大抵意思就是吴淳说什么他们怎么干。
吴淳想了一下,止住众人的话语,缓缓说道:“我打算将黑鳞卫扩张到一百二十人,人选从家族里的良家子弟中挑选,当然这或许不够,要是有邻村信得过的,你们也可以推荐过来,我只要一个标准,服从,服从,还他玛的是服从!”
接着,吴淳看向王虎,神情严肃道:“王虎,我升你做黑鳞副尉,领五十人,负责云坞村的货物运输,同时兼任对新兵的训练工作。”
“吴都尉放心,要是货物丢了,你拿我的脑袋!”王虎拍着胸脯,作了保证。
吴淳继而转头看向李鱼说道:“李鱼,我升你作黑鳞副尉,领五十人,负责吴氏作坊的护卫工作,今后我们可能还会开设更多的作坊,你必须保证火柴秘密不被泄露出去,同时兼任对新兵的训练,你能做到吗?”
“必定不辱使命!”
李鱼站了出来,绷直着身体郑重发誓。
吴淳又看向朱光武,目光柔和道:“至于朱光武,原先的斥候队扩充到二十人,升为黑鳞副尉,将所有的马匹交给你的斥候队,负责外出探听情报,将由我直接指挥。”
之所以将斥候队留在身边,吴淳也有自己的私心。
现在云坞村已经没有了外敌,可以说很安全了,不需要斥候队伍。
而他接下来需要去珉州城考取功名,要是身边没有为他打听情报的人,就像被蒙住了耳朵,无法得到及时有用的消息。
吴淳作为后世的人,深刻明白情报的重要性,只有首先得到第一手的情报,他的后续判断才不会出错。
更何况,根据前身的记忆,他在珉州城可是有几个仇人的,这次他回去难免会遇到这些人,要是身边没有帮手,他可不敢以身犯险。
朱光武没有像之前那两人那样发誓,只是重重地朝吴淳点了一下头,在他心里,这些所谓的职位和权力他都不在乎,他做这些只是为了保护吴淳,保护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
“好,其他部下的任命由你们三人负责,五人设伍长,十人设什长,二十五人设屯长,记住,必须以军功和能力为先,不可论资排辈,讲人情关系。”
吴淳在这里给三人打了一个预防针,自古军伍里最怕形成小集体,他打算等以后队伍壮大,就实行将官轮换制,避免以下犯上的事情在黑鳞卫内部出现。
“是!”
王虎三个副尉齐声应道。
“好,就说到这里,接下来都带下去准备招募新兵吧,平时的训练也不能落下!”
“哦,对了,朱光武先留下!”
吴淳吩咐完,黑鳞卫众人纷纷离去,朱光武跟着吴淳进了竹屋。
第五十六章:秘密基地
吴淳带着朱光武进了竹屋,没有停留,从后门径直进了竹林,向后山的方向走去。
朱光武也没有去问,他知道二旺要是想告诉他一定会说的,没必要费工夫去问。
二人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穿过掩映的竹林,来到一座峰林,吴淳很熟练的走到一处地方,将遮盖在上面的茅草掀开,露出一个接近两米的石洞。
这里是一处噶斯特地貌,由于溶蚀的作用,日积月累形成了许多溶洞。
当初吴淳为了设立自己的实验室,便让吴建业带人将这个洞口扩大了一倍,里面天然形成的溶洞很多,所以足够他进行各种试验。
这个地方如今算是他的秘密基地,但他选择对朱光武毫不保留。
朱光武被面前的景象惊叹了一下,跟着吴淳走进了溶洞,许多光华陆离的钟乳石倒立在头顶,看的人头皮发麻。
正常人都会有种强迫恐惧症,害怕那钟乳石不小心砸在脑袋上,但吴淳和朱光武都没有这种症状。
朱光武之所以不害怕,因为他武功高强,就算那些钟乳石砸下来,他也应付得过来。
而吴淳则纯属是相信科学,这种小型的钟乳石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大概率是不会掉下来的。
走到一间一处石洞内,里面很空旷,在一处干燥的平地上放着几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物件。
朱光武拿起一块白色的矿石,好奇地放在跟前瞧了瞧,正想用舌头去舔,吴淳立马挡住朱光武的找死行为,将那矿石放回了原处。
“这是硝石,不是土盐,你可别拿舌头舔,真当自己是神农了。”
朱光武尴尬地挠了一下后脑勺,左右环视,接着似乎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走到另一张桌子上,弯着腰看着晶莹剔透的管子和杯子,眼里露出痴迷之色。
尤其是那杯子,通体毫无杂质,宛如透明一般,在光线的照射下,竟然能够照映出他的脸庞。
朱光武哪里看到过这么神奇的杯子,顿时惊为宝贝,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但又怕弄坏了,连忙将手抽回去,心里直痒痒。
“想看就摸吧,不会那么容易碎的。”
吴淳见朱光武猴急的模样,莞尔一笑。
得了许可,朱光武捧起那个杯子,放在手里仔细观察,越看越喜欢。
“听说塞外有前来经商的异族人,他们拥有一种神奇物品,名叫琉璃,通体散发着七彩神光,你这杯子也与那琉璃有的一比,甚至更加神奇,竟然如此通透,真是难以置信。”
朱光武还是有几分见识的,不要忘了,他的父亲可是镖师,走南闯北的,什么世所罕见的宝贝都见到过,朱光武也从其父亲的话里寥寥听到过几句。
吴淳眉眼一挑,骄傲道:“这可比琉璃强多了,这种东西整个世界自此一家别无分号,平时拿来装些试验品,倒是挺实用的。”
这在吴淳的眼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烧杯罢了。
早在半月前,吴淳便花时间将玻璃成功烧制了出来,依照后世的经验,他首先找县城里的工匠打造了一个坩埚,然后采集适量的石英砂,以高温烧制,经过上百次实验,终于烧制出这几个接近完美的玻璃制品。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将这些发明拿出去做生意的想法。
这些技术过于超前,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要是冒失的拿出去显摆,只会有一个后果,就是被大势力抓回去关押起来做苦劳力。
在没有绝对自保的能力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将这里的东西暴露出去的。
朱光武朝吴淳翻了个白眼,略带打趣道:“你这一个杯子要是流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争破脑袋,你却拿来装东西,真是暴殄天物!”
吴淳轻轻摇头,随即从桌子上拿出一个玻璃瓶子,递给朱光武,说道:
“我这些东西暂时不方便外露,不过让你知道也无妨,这是我研制出来的酒,你试试好不好喝?”
这个时代的古人,无论是文人士子,还是军伍将军都好酒如命,朱光武也不例外。
听见吴淳说这玻璃瓶里装的是酒,朱光武双目射出精光,提起玻璃瓶离近仔细观察了一下,突然疑惑地说道:
“平常的酒里都会有杂质,为何你这里瓶里的酒如同清水一般,毫无任何杂质?”
见朱光武识货,朱光武也不买关子了,回道:“我这是过滤过的酒精,跟寻常的酒大不相同,纯度高,度数也高,一般人喝三两就罪了。”
“三两?”
朱光武顿时就不信了,自吹道,“三两对我来说不过是刚开始呢,我来试试,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说话间,朱光武豪气地打开玻璃瓶上的木塞子,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眯着眼睛哼哼了几声,随即仰头就是一口下去。
“啊,啊呕。”
那酒还未下肚,朱光武就受不了了,连忙放下玻璃瓶,不住地拍打胸口,脸色一阵发红,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咕噜。
他终究一口吞了下去,随即伸着舌头扇着风,嘴里直呼着“辣辣辣”。
“这酒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吴淳笑了笑,悠闲地看着朱光武的窘态。
朱光武缓过劲儿来,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道:“清冽爽口,又香又醇,好酒。喝了这酒,就感觉以前的酒都白喝了,哈哈哈。”
“这酒可不止是拿来喝的,还有大用呢。”
朱光武好奇问道:“这酒除了拿来喝,还有什么用?”
“当然拿来清理伤口了,要是以后黑鳞卫中有兄弟受伤了,这可是防止感染的好药,现在存量不多,等我多弄一些出来,作为治伤的主要药品。”
朱光武闻言,暗暗嘀咕了句,“还不如拿来喝了爽快。”
接下来,吴淳带着朱光武参观了自己整个实验室,然后将其带到了一间唯一上锁的石洞。
洞门状了一扇木门,上面上了锁,这是吴淳专门拿来储存物品的地方。
这里面的东西,就是吴淳此次带朱光武前来的真正目的。
打开锁,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堆放整齐的木箱子。
“这里面装的,就是那夜在云坞村山道引起那巨大爆炸的东西。”
吴淳手里甩着钥匙,得意洋洋地说了一句。
“神雷!!!”
朱光武悚然一惊,连忙后撤了几步,目光里带着不可思议之色。
“二旺,你,你不会将天上的神雷都装在那木盒子里了吧,千万别做傻事啊,要是让老天爷知道了,会降罪你的。”
听了此话,吴淳怔了片刻,随即一脸苦笑。
这家伙,以为自己把神雷给收了,这份脑洞真是够大了。
吴淳摇头解释,“我要是有这能耐,还用得着花这么多功夫剿匪?这些不是神雷,而是炸药,效果跟神雷差不多,但能够为我们所用。”
“炸,炸药?”
朱光武半信半疑地走了回来,看了看那木盒子,好奇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堪比神雷的巨大力量?”
吴淳没有说话,打开木盒子,拿出一个圆柱形的竹管,指着头部的引线说道:
“只要点燃这根引线,竹管里面的炸药就会爆炸,所以这东西不用的时候,一定要远离明火,否则那就是害人害己。”
朱光武也拿起一个看了看,惊疑道:“难道你就是凭着这个东西,将那群马匪都炸死的?”
吴淳轻轻点了点头。朱光武瞪大着眼睛,深感难以置信,他手里这个小小的家伙,内部却隐藏着这么庞大的力量,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
震惊过后,朱光武对这些炸药爱不释手,要是吴淳拦着,他都想拿出去试试威力如何。
“现在这些存货只是我研制出的第一代,威力不大,但我在里面加了白磷,燃烧迅速,不留痕迹,很适合你们斥候队拿去使用。”吴淳说道。
“你有新的计划,说一说,这次是要教训谁?”
看着朱光武搓着手,满脸兴奋的模样,吴淳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可是爱好和平的,这些东西只是为了防备以后的敌人而已。改天你搬几箱回去藏着,等回到珉州城,听我命令行事即可!”
朱光武举了一个“ok”的手势,这也是从吴淳那里学来的。
他明白吴淳本来没有必要带自己前来,但既然带他来了,就表示对他足够信任。
这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外面都能赚的盆满钵满,如此重要的秘密,吴淳对他却毫不隐瞒,这让朱光武心生感动。
既然吴淳如此信任他,他自然也不能让吴淳失望,他在心里暗暗发下毒誓,绝对要为吴淳保守这里的秘密,就算是死也不能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