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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五十一章 秒杀

    忽的,那箱体空间破出一道门形。

    圣使指着那门道:“诸位入内吧,此封闭空间,极为稳固,足以支撑一场大战。”

    事已至此,圣使自知不可能再劝阻许易,好在许易先前展露的手段,让他稍稍放心。

    许易当先跃入光门,余中堂、云二长老随即跳入。

    光门才一消失,更无人指示战斗开始,余中堂与云二长老身形暴涨,皆冲许易狂飙而来。

    真元催动之下,无数灵力汇集,两人遁速惊人,闪电一般袭来,各自暗扣一张一阶四级奇符在手,便要先下手为强。

    只一刹那,两人便冲到近前,间不容发之际,两张奇符同时打出。

    奇符打出刹那,两人心头悬着的一颗心,彻底落地。

    身形方待闪开,两座奇符的符场还未搭建,便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爆,才搭建而成的符场,瞬间被那可怖的巨爆冲击波撕得粉碎。

    金黄牛角衍生出的金色光墙,也在瞬息之间崩塌,整座仙舞广场也在这巨爆之中坍塌下去,卷起百丈烟尘。

    余中堂和云二长老被狂乱的气流席卷上天,周身上下无一处不伤,突如其来的这毁天灭地一击,完全震动的二人心神失守。

    云二长老才方恢复过意识,正要激发元宝衣,一道金芒闪过,瞬间击碎元宝衣。

    视线所及,余中堂的一颗头颅已然爆开,陡见如此惊恐的一幕,他的瞳孔还未及放大,金芒已钻入他头颅之内。

    哗啦一声,血红腥白爆满了半空。

    随即,他的意识便永远沦入了黑暗。

    两道虚弱的神魂才将腾出,许易双手连挥,十余道天矛纵横穿过,瞬息之间,便将两道虚弱的神魂斩成碎片,天风吹来,飘散一空。

    烟尘深处,许易催出神念结出个护体罩子,慢条斯理的更换了一件青衫,缓缓落定。

    这回,他不适用招魂幡吸纳两条神魂,乃是生怕此物暴露了身份。

    毕竟知晓招魂幡的人,为数不少,即便不在此间,也保不齐消息扩散,会被有心人留意到,进而使他身份明朗化。

    许易落定之际,磁芯珠巨爆的余波未消。

    可怕的冲击波席卷全场,整座宽广无垠的仙舞广场,好似遭遇了史前巨兽的肆虐,一时间,巨石乱飞,山峰倾斜,遮天蔽日,恍若末世。

    旁观众人,不得不运起防御,才能抵御狂暴的气浪附带的可怖攻击。

    待得烟尘被道道神念驱散,许易自烟尘中阔步行出,至圣使近前,抱拳道:“余中堂、云二长老业已战败身死,还请圣使宣布结果。”

    满场鸦雀无声,圣使目瞪口呆的看着许易,如观妖魔。

    他不知道适才发生了什么,亦不知道许易到底是怎样扭转了乾坤,唯因他所有的心神都只剩了震惊。

    他那枚金牛角,乃是圣庭所赐,其封禁之地便为绝地,根本不可能被破开,偏生今番这金牛角的光幕,真真切切的在他眼前崩塌碎裂。

    连金牛角衍生的光幕,都在这巨爆中破碎,而眼前这人依旧青衣落拓,神完气足,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诡异的场面,搅得圣使脑子里险成一团浆糊,许易重重咳嗽一声,提高音量:“还请圣使宣布结果。”

    毕竟当时签生死状,乃是走的正规程序,需得圣使宣布,生死状才得生效。

    圣使醒过神来,朗声道:“此番对战,毫无疑问是星海使者获胜,生死状即刻生效,诸位皆为见证。”

    圣使这一宣布,生死状便即生效。

    许易相信云家、余家便是再不要脸面,也绝不会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风险,继续寻吟秋的麻烦。

    更何况,如今的吟秋,在云家、余家眼中已成了无足轻重的人物,风险与收益完全失衡之事,以这两家主事人的聪明,自然会尽力规避。

    自此,他终于为吟秋搏杀出了一条生路。

    便在圣使宣布之际,场中肃杀的气氛也有所松动,私语之声骤起。

    苏郡主悄声道:“郑世兄,你可知晓这一寸相思是怎么获胜的?眼前的这一仗,我怎么看不明白。”

    不待郑世子回应,尤郡公接茬道:“这还用问吗,定是一寸相思用磁芯珠破了云、余两人施放的奇符的符场,看这可怖的威力,至少是十枚磁芯珠同时爆炸。巨爆的余威,撕裂了符场,连带着也击伤了云二长老和余中堂。那种巨爆之下,便是有所防备,受到巨爆的冲击,一时间必定会丧失反应能力。爆乱之中,一寸相思骤施辣手,用他那诡异犀利的金芒,瞬息结果了云二长老和余中堂。整个过程,明明白白,又有什么好……”

    话音未落,他忽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陡然意识到,他这番合情合理陈述的背后,涉及到一个无法回避也无法解答的问题。

    许易是怎么在那等疯狂的巨爆中全身而退的,又是如何能在刹那之际镇定心神,催动二次攻击的。

    苏郡主哂道:“尤四哥终于回过味了,嘿嘿,事情若真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倒是好了。”

    说罢,又转问郑世子道:“郑世兄,可看出些许端倪?”

    郑世子道:“我哪能看出究竟,若我有此本事,恐怕也不会停留在真元一转多时了,此事你若想知道,就得亲自去问那一寸相思。总而言之,此人给我的感觉就一个字,玄!他的诸多手段,层出不穷,玄之又玄。现在想来,虽然和他打过交道,其实何曾真正看透过此人。”

    郑世子对话的当口,许易正在向圣使辞行,朗声道:“对战已了,某还有他事,便在此与圣使别过。”

    说话之际,传过心念道:“圣使放心,噬心虫之事,我自会帮你了结,此刻却不是纠缠的时候。我有一物将存于剑南路的商盟总会,圣使可择人去取。”

    许易很清楚,他给云家到底带来了怎样的毁灭性打击,占了别人天大的好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单冲先前云二长老能舍下面皮,于众目睽睽之下转投余家作什么客卿长老,拼死也要与他对战,许易便知晓了云家的复仇决心是多么浓烈。

三百五十二章 满级符

    “你自去吧。”

    圣使轻轻摆手。

    他当然知晓许易在此地多呆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免得真等来了云家的终极报复,到时想走也走不了,便悔之晚矣。

    圣使话语方落,一道冲击波将他冲飞,而许易周身陡然爆起一团雪雾,霎时间,铺天盖地的霜雪将整方天地尽数笼罩。

    惊变陡生,许易心如止水,暗叹一声:“还是晚了一步。”

    便在这时,笼罩他的漫天冰雪中,忽的结出数朵冰霜花,色淡形雅,灿烂盛开。

    转瞬,冰霜花四周结出一团光晕,光晕初生,冰霜花如闪电一般射在许易头颅,陡然爆开。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许易的头颅陡然由圆化扁,好似面条一般,可随意搓拿,毫不受力。

    不待第二朵冰霜花袭来,许易咬牙引爆了十余颗磁芯珠,巨爆方生,恐怖的冰霜符场,顿时被撕成粉碎。

    许易才被可怖的巨爆之力席卷上半空,下意识的便打出一张疾风符,直射入玉浮宫中。神念催动,将那安放于王座上的神牌摄入掌中。

    疾风符符力未消,牵引着他朝厚厚的玉浮宫壁撞去,说时迟那时快,许易又打出一张疾风符,强行扭转飚射身形的方向。

    一正一反,两道符力衍生出惊人的力道,瞬间扭曲了他的身体。许易宛若不觉,随手又打出一张疾风符,顿时身形闪动,直朝殿外射去。

    许易神念外放,摄过一人,转瞬之际,身影消失不见。

    “好,好一个狡诈之徒,好一个奸猾之辈。”

    一位白衣老者,如从空气中闪现出来一般,桀桀怪笑。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来,场间众人无一不感受到彻骨的冰寒。

    所有人都回过味来,适才的攻击,便是此人发出。他竟以众目睽睽之下,偷袭了青面汉子。

    适才爆发的水系奇符,几要笼罩这片天地,偶尔闪动的金芒,已昭示了那是一张一阶满级奇符。

    如此等级的奇符,竟还是让那青面人逃掉了,这是何等可怖的手段。

    圣使没心情去体味许易又展现了怎样的逆天手段,他心头已被狂暴的怒火占满,指着白袍老者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当着我面暴起杀人,莫非真当我圣庭铁律乃是虚设?”

    适才奇符迸发之际,他被此人一击轰出老远,圣使丝毫不领情,只觉受了天大屈辱。

    白袍老者淡淡扫了圣使一眼,嗤笑道:“圣庭铁律是不是虚设,旁人不清楚,难道你这圣使也不清楚吗?何须来问我!既然圣使问了,我更要反问一句,难道这圣庭铁律的宗旨,便是要堂堂圣使坐视我千年传承的王族之家死尽死绝?坐视归德路一路路尊家族倾塌覆灭?若是这样的圣庭铁律,我看也没尊重的必要。”

    白袍老者竟将如此狂悖的话语,当他圣使气的满面几要爆开,指着白袍老者,颤声道:“好好好,你敢如此与我说话,便是侵犯圣庭,忤逆圣主,大逆不道。想来你必是云家人了,此事我必定上报圣庭,倒要看看他云野王如何在圣主分辩。”

    白衣老者冷笑道:“无需圣使上报,这里便有现成的圣主口谕,圣使及诸位尊领吧。”

    说着,白袍老者掌中多出一枚影音珠,催开禁制,便有画面氤氲而出。

    却见一位白面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出现在画面中,他身着威严的官服,官服胸前竟绣着一轮明日,襟带星月,竟是一位七阶星官。

    圣使眉心微微一颤,暗道坏了,这人正是他在御直殿的顶头上司。

    便听这七阶星官面带威严的对圣使指明叫姓道:“刘有德,你办的好差!速速回归圣庭,立刻,马上!”

    圣使面色如土,叩首罢,恨恨瞪了白衣老者一眼,灰头土脸的去了。

    留下满场众人,面面相觑。

    苏郡主传出心念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白袍老者是谁?好大的威势,连圣使也丝毫不惧。影音珠中出现的那位七阶星官,来头好似极大,怎的连圣使也怕他。”

    郑世子传出心念道:“若我猜的没错,这白衣老者应该是云家硕果仅存的云大长老。三年前,我便听族中前辈说过,此人已突破进真元四转,近年以来,都是在坐闭玄关,稳定境界。先前闹出那许多乱子,此人都不曾现身,及至如今,云家诸位长老尽数身死,云家的核心力量,几要被那一寸相思一扫而空,这位云大长老这才坐不住,赶上前来。至于这影音珠中的七阶星官,很明显是云家为抵消圣使带来的负面效应,而做出的努力。”

    尤郡公传出心念道:“郑世兄的意思是,云家为灭掉一寸相思,竟然说动了圣主?”

    郑世子传出心念道:“你说呢?否则,圣庭又岂会在这个当口撤回圣使,自损威严,显然云家已恨毒了一寸相思,云家家主不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和努力,终于完成了这场运作,抵消了圣使存在给云家复仇带来的不利影响。”

    苏郡主传心念道:“纵使云家处心积虑想要灭掉一寸相思,恐怕也没这么简单。适才,这位真元四转的云家大长老动用了一阶满级奇符,结果又怎样?还不是让一寸相思遁走,连云家那未来世子云中歌,一并被掳走。最重要一点,经过前两场的屠杀,云家根本拿不出像样的力量,来收拾一寸相思。”

    郑世子摇摇头,传出心念道:“三妹这话,却有以偏概全之嫌,别忘了云家的真实身份,云家家主乃是真正的王爵,归德路路尊,他们不仅拥有庞大的家族势力,更拥有整个归德路官府力量。试想,这归德一路,上上下下有多少衙门,要想抽调阳尊强者,对云家来说,从来不是难事。”

    便在郑世子、苏郡主、尤郡公等人热火朝天传递心念之际,云家大长老突然冲场间众人团团一抱拳,朗声道:“鄙人云冥,忝为云家大长老,今日云家失礼之处,还望诸位尊客多多担待。此外,为捉拿那该死的贼子,我云家已将以玉浮山为中心,方圆数千里之地,尽数封禁,待成功擒拿那狗贼,才会放开禁制。为此,免不了要请诸位尊客在此间再停留一段。”

三百五十三章 尽起兵马

    “不过,请诸位尊客放心,此番搜捕,耗时绝不会太长,一日之内,不管有无结果,必定放诸位尊客离开。失礼之处,还望诸位尊客多多包涵。”

    云家大长老面带微笑,周全着局面,心中实已腾起无边杀机。

    他从不曾像此刻这般,痛恨一个人。

    原本他好端端的僻居一处深宫禁地,静心修行,巩固他才跨入的真元四转的境界。

    及至听到下人的禀报,说有强敌来犯,他也不曾往心中去,只叫人通知了云二长老前去勘探,便继续闭关,

    心中甚至暗哂:家中的那帮小的是越来越不成器了,来一位真元三转的阳尊修士,何至如此惊惶,堂堂云家难道连这点底气也没有吗?”

    便是这一耽搁,他连与诸弟的最后一面也不曾见上。

    待听得二十余位云家长老及内卫皆丧于贼人手中,云家二长老更是亲身下场,他再也按捺不住,立时收了修持,火速赶来。

    人未至,神念先扫到云家二长老已化为飞烟,这一惊,他险些呕出血来。

    根本不管自己堂堂真元四转的强大修士的身份,悍然对那贼人发起了偷袭,不惜催动了积攒多年的一阶满级奇符。

    一击之下,果然将许易笼罩于符场之中,满以为彻底抵定胜局,竟然还叫那贼人逃了出去。

    直到此刻,他依旧想不通那贼人到底用的什么手段,于巨爆之中安然无恙。

    他更想不通,那贼人临去之际,缘何要擒拿云中歌。

    莫非以为擒拿了云中歌,便有僵持的资本?

    他心中不住冷笑,事已至此,便是倾覆天下,他云家也要非报此仇不可。

    否则,当今世上,再无他云家立足之基。

    此外,灭杀此该死的贼子,已上升到家主的意志。

    若非家主不得脱身,此刻早已回归,将那贼子擒于阶下,千刀万剐。

    纵然家主身在圣庭,不得回归,亦动用了能量,打通了圣庭最高层关卡,生生将代表圣庭门脸、圣主化身的圣使给赶了回去。

    云大长老深知,要做到此点,家主不知又向圣庭许下了何等的条件,用脚趾头想想,便知晓那必定是一个让整个云家都为之心痛肉痛的巨大代价。

    却说,云大长老自说自话,封禁了场地,滞留了众人。

    一众贵人虽心怀不满,却也知晓,当此关头,云家绝不会为了顾全哪一家哪一人的脸面,便收回成命。

    便是他们旁观,也看明白了许易对云家造成了何等巨大的毁灭性打击。

    这种巨大的毁灭性打击之下,云家必定决死反扑,任何敢于阻挡云家反扑的阻力,都必将在这疯狂的愤怒下,被碾做齑粉。

    岳子陵心急如焚,当此关头,许易掠走的云中歌,独留他于此地,这种区别的对待,让他心中陡生紧张。

    何况,云家大长老如疯魔了一般,排出了这吓人的阵势,分明是要动用整个归德路的势力,来合围那该死的家伙。

    那该死的家伙纵再富智计,纵有三头六臂,可又怎能以一人敌归德一路?

    覆亡几乎是注定的。

    就在岳子陵心神不属之际,五道流光自不同方向朝此处遁来,流光到得近前,却是五位身披不同颜色甲胄的将军。

    “末将左龙卫统领千机。”

    “末将右龙卫统领明信。”

    “末将飞虎卫统领流觞。”

    “末将杀千卫统领道一。”

    “末将土盾卫统领止光。”

    “见过大长老。”

    五名将军同声喝道。

    五人身披金银紫黑黄各色不一的铠甲,极好辨别身份,才一出场,便立时吸引了满场的注目。

    不单因其身份,还因这五人身上皆流露着丰沛的强者威势,皆是真元一转、二转的阳尊大能。

    苏郡主传出心念道:“看气势,这左右两龙卫的统领,恐怕至少都有真元二转的修为,云大长老调兵遣将,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要动用这五位统领去截杀一寸相思?”

    郑世子微微一笑,再无反应。

    尤郡公瞥他一眼,传出心念道:“郑世兄何必卖关子,你也知道我等虽空有华贵的身份,其实各自家族中的事,根本容不得我们插手。对这归德路的警卫力量所知不多,还请郑世兄开惑。”

    苏郡主亦回过味来,传心念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郑世兄你还卖这关子。”

    郑世子微微一笑,传出心念道:“郡主当先的话便说错了,云大长老哪里是要调集这五人去截杀许易,分明是要动用整个玉浮城的武力来合围此人。左右龙卫、飞虎卫、杀千卫各有万余人马,连兵卒都是阴尊以上修士,尤其是左右两龙卫,非真凝圈修士不得入选,至于其中的将校,要么是跨入了真凝圈大圆满,要么是修得了阳尊。试想,这四万余强大修士汇集的合力,该是何等的毁天灭地。”

    苏郡主与尤郡公等人听的心头一寒,他们几位虽不知晓归德路警卫力量内部的权力架构,却是知道单个的修士,任凭你武力再是强大,也决然不能与成千上万形成合力的军队为敌。

    精通战阵之法的军队,轻松一击便是毁天灭地的力量,根本不是单个修士能够硬抗的,至少阳尊境内还不曾有修士能有此等力量。

    苏郡主传心念道:“即便是截杀,想必现在已经晚了。适才,那一寸相思明显是动用了风系奇符遁走,这个当口,要想截杀,哪里还能追住。”

    郑世子传心念道:“仅凭一张风符,就想从王族世家的禁地来去自如,何异痴人说梦。三妹有所不知,各大路庭的土盾卫不主攻杀,专研阵法,他们的力量若是发动起来,轻松便能封禁方圆数千里内的范围。”

    “据我所知,归德路的土盾卫便合练了一种唤作金光罩的术法,一旦使出,方圆五千里内尽起屏障,宛若一个封闭的大箱子。即便是风符,这瞬息之间,恐怕也难逃出五千里外。很明显,云家大长老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单看他不惜舍下真元四转强者的脸面,来偷袭那一寸相思,就该知晓此人的行事风格。”

    “他既然出手,岂会后算,会如此轻易放那一寸相思离开?若我所料不错,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会看到才崛起的传奇于此地陨落,只留下一段传说,凭后来者传诵,可惜,真个是可惜。

三百五十四章 含笑九泉

    苏郡主、尤郡公等人尽皆沉默。

    虽然仙歌树之争时,他们与许易或许还处在稍微敌对的位置,但作为旁观者与亲历者,见得许易亲身上演的这一幕幕,郑世子等人早就被许易的心性、手段和才情所折服。

    尤其是许易拼死也要搭救吟秋郡主,这份沉甸甸的情谊,在这个日渐冷漠的修行世界,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果然,便在这时,云大长老开始了围捕许易的布置,与郑世子猜测的几乎一致。

    先是严令土盾卫统领紧紧掌握金光罩,全力封锁好空间。

    又命左右龙卫、飞虎卫、杀千卫四位统领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合围推进。

    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贼子挖掘出来。

    四位统领躬身领命,腾身离去

    苏郡主沉吟片刻,忽的想到一事,传出心念道:“那一寸相思身怀神隐珠,以神隐珠的隐匿之妙,在这纵横数千里的广阔空间,要想隐匿,便是躲上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四大禁卫如此搜寻,岂不是白费功夫?”

    尤郡公道:“你别忘了,一寸相思还抓了云中歌,云家必定留存云中歌的血脉,用搜罗盘搜寻云中歌的下落,顺藤摸瓜,必能抓住那一寸相思。”

    苏郡主冷哼一声:“夏虫不可语冰。”

    郑世子含笑传过心念道:“那一寸相思如何会想不到云中歌的血脉之患,其实四大禁卫要想搜寻那一寸相思,光凭神隐珠的隐匿功效,根本不足以遮蔽天机。上万强者修士合阵,能使用的阵法、秘诀实在太多。”

    “我便知晓的一门照彻万方,便能让各个禁卫所到之处纤毫必现,无物能隐,便是神隐珠也难逃此等强大的阵法搜寻。若我猜的不错,一寸相思依仗的是风符,想凭风符的力量就此脱出,恐怕这回他要打错算盘了。”

    ………………

    一道淡色的光墙凭空而生,撞得许易倒飞回去,半空中栽个跟头,有些晕头转向。

    云中歌亦被撞得直吐口水,栽倒在地,才挣起身子,叹声道:“前辈真把握云家视若无物。前辈也不想你今日所作所为,简直已斩断我云家筋骨。此刻,我云家大长老既已出手,又怎会让你逃脱。事到如今,我也不妨与说实话,这淡色光墙,便是土盾卫布下的金光罩,纵横数千里内,已被这金光罩罩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不管你是上天入地还是左右奔突,都无法突破这道封闭空间,即便你用磁芯珠引爆,也是白费力气。要知这金光罩乃是集合上万阴尊以上的强大修士,汇集愿力、神念,辅以阵法而祭成,根本就不是人间的力量所能抗衡。大长老既然动用了土盾卫,想必左右龙卫、飞虎卫、杀千卫也一定在飞速集结,四大卫合力围捕,在我归德路历史上还未出现,尊驾即便身死,也足以名传后世,含笑幽冥了。”

    许易微微一笑,盯着云中歌道:“照云兄的意思,我是必死无疑了。”

    云中歌摊开双手,沉声道:“虽然残酷,但我还是得对前辈说实话,这当时必然无疑的。大长老既已出手,一切已无挽回的余地。我敢料定,圣使恐怕已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今日之事,我云家必尽全力为难前辈。若我云家尽得全力,区区一个圣使又怎能阻挡。

    “可以说,前辈今日闹出的乱子已然通天,有道是:暴疾而衰,过犹不及。局势已如此,前辈纵然修为通天,有怎能以一己之力与天下相抗。纵使前辈擒了我,也必然无益。大长老已调集兵马,箭在弦上,又岂会顾忌云某?”

    五大禁卫出马,许易顿时陷入了绝境。

    压抑许久的云中歌,就好似被勒住脖子半晌的鸭子,陡然被松开了禁锢,贪婪享受呼吸的美妙之余,竟产生了强烈的快感和兴奋。

    这强烈快感和兴奋便直接左右了云中歌的理智,让他言谈举止都轻佻了不少,压根就暂时忘了眼前立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许易微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吧,我灭杀云老七等人,你老兄也没少出力吧,若云家要算账,这账我背六成,你老兄怎么也得背四成吧。”

    云中歌陡然一个激灵,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抽死,都到这个关口,自己何必出头挑事,有道是祸从口出,这不就应验了。

    心悸之余,他念头飞转,转换了面目,哀声道:“前辈,中歌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定要害我。即便我陪着你一道死去,于前辈又有何益?倘若前辈放我一马,中歌敢发毒誓,此生必定看顾吟秋郡主,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云中歌是聪明人,念头一闪便号准了许易的脉,打着吟秋的幌子开始蛊惑,“前辈当也知晓我云家如今核心力量损失殆尽,族中老辈人尽数凋零,我的地位注定要飞速提升,将来承接家主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若我继承了云家家主,吟秋郡主便等若多了一个天大的靠山,前辈便在九泉之下,亦可含笑了。”

    许易心头冷笑不止:“含笑九泉,你小子是失心疯了吧,老子便真冲不出,你也得先走一步。”

    口上却道:“看来云兄还是明事理,知晓我屠杀云家的那些老不死,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你顺利接位。”

    此话一出,云中歌的眉毛惊得掀飞开来,如白日见鬼一般盯着许易,实在弄不明白,都这个当口了,这家伙竟还有心情说笑,真不知死字是怎样写的?

    许易道:“云兄何必以这样的眼神看我,行了,时间紧迫,我也没工夫听你闲扯。只告诉你一点,我这人的脾气,从来是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我好不了的,别人也不想好了,便是要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云兄,你可千万要盼着我长命万万年,我要是死了,你肯定比我先死。所以,我劝你还是别想旁的烂七八糟,帮我找找出路才是正经。”

三百五十五章 潜入

    云中歌一张俊脸气得铁青一片,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这该死的家伙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如何?

    只好道:“若论心思敏捷,云某还不曾见过有超过前辈的,前辈都没办法,云某又哪里来的办法。事实上,在云某看来,眼下已是死局,根本不可能有退路,除非天降雷霆,劈开了金光罩。否则,你便上天入地,也休想躲过这场死劫。”

    随即,云中歌又将四大禁卫合阵的种种强大本领,捡了几样说了。

    许易眉头微皱,顿时熄了动用神隐珠的心思,沉吟片刻,忽的,脑海中浮现一座俊秀山峰,那闪峰如五根开张的手指,直插天际。

    “云兄,话别说满了,你不知出路,我却知道一条,或许可以走上一走。”

    话音方落,许易又打出一张怒风符,瞬息之际,便牵扯着云中歌横掠千里,到了那座五指奇峰的近前。

    云中歌眉心一跳,面色骤变,死死盯着许易,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许易瞥他一眼,笑道:“云兄脑子不慢,看来也想到了。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云兄便带我在此间避避风头吧。”

    此座五指奇峰,正是许易择取的临时避难之地。

    彼时,他初至玉浮宫,尚在仙舞广场上游览,等候圣使驾临之际,绕着仙舞广场缓步游走,欣赏景色,便见这五指奇峰发出圣光。

    当时还听旁人说这圣光意喻祥瑞,云家必当长盛不衰,从旁人的对话中,他知晓了此处乃是云家的祖陵所在。

    如今危难当头,避无可避,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这祖陵,或可稍避风头。

    至于他捉拿云中歌到此,并非当时就想到要往这祖陵一行。

    而是想留个后手,抓个把柄。

    正如云中歌所说,即便他的世子之位被废去,以云家目前的现状,此人登上云家家主的可能无限广大,擒在掌中,便是一张底牌。

    除此之外,许易还抢夺了那座放在玉浮宫中金色玉座上的云家神牌,其目的如他擒拿云中歌一般,只为再备下一道后手。

    究其根源,他生性谨慎。

    在云家大长老以真元四转的强大修行,也舍下面皮偷袭之际,他便知道了,云家必当倾尽全力来灭杀他,光靠几张怒风符,并不足以保证让他安然脱离险地。

    及至此刻,他想到了这云家祖陵之地,或可避身,却被禁法所阻。

    正好云中歌擒在手中,自少不了来废物利用一番。

    云中歌道:“这五指峰乃祖陵所在,祖陵乃一家一派核心之要地,禁卫之森严,超乎想象。我不过是族中后辈,根本无权随意进出祖陵禁地,你便是杀了我,我也做不到。”

    许易知晓云中歌说的多半是实话,不过他受不得云中歌这般说话的口气,冷然一笑,取出一枚噬心瓶来,“既如此,我便送云兄上路。”

    “慢着!”

    云中歌几要吐血,狂声喝止。

    “神牌,神牌拿来。”

    此刻,他心中的感觉复杂到了极点。

    一方面,对此贼的好运嫉妒到发狂,只觉贼老天是如此不公,明明都将他扔进了绝地,缘何还要再给这恶贼希望。

    原来,云中歌的确打不开这祖陵之地的封禁,奈何他亲眼目睹许易怀中藏着那块临时充当云家象征,接受新人跪拜之礼的神牌。

    若得此物,再配合他身上的云家血脉,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开祖陵禁地的封禁。

    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自己真的被这贼老天抛弃了。

    其实,死便死矣,来的痛快一些,他也少受折磨。

    真被这该死的贼子真的捏碎了噬心瓶,也就罢了。

    偏偏还让他知道了这人身怀神牌,等若这该死的贼老天,又给他留下一缕微弱的希望,可即便安然渡过此劫,可以想见以后等待他的依旧是源源不断的绝望。

    心头百转千回,云中歌到底不甘心沉默就死。

    他很清楚,若在这个当口选择舍弃这具肉身,恐怕连神魂也别想遁逃。

    他唯一的指望,便是即将燃起的惊世大战之中,这贼子能被一击而毙,他才有重获新生的可能。

    却说云中歌心念电转,手上丝毫不慢,许易方抛来神牌,他的手指破开,一滴鲜血浸入神牌。

    鲜血才滴入,神牌放顿时出七彩华光。

    七彩光芒映照之下,整座苍郁的五指峰周围顿时现出一道厚比城墙的庞大光罩,光罩迎上神牌散发的七彩光芒,如滚汤泼雪一般,烟消云散。

    许易更不耽搁,一把擒了云中歌,纵身朝五指奇峰的腹地掠去。

    ………………

    仙舞广场上,烈日炎炎,一片废墟中,千人静立,无人说话,甚至听不见呼吸声,只有天风吹动残缺的砖片,发出刺耳的叩击声。

    已经半柱香过去了。

    忽的,天际一道金光袭来,却是左龙卫统领千机。

    云家大长老心头一喜,怒声道:“可是擒得那贼子?不管是生是死,都速速把那狗贼带来,本尊要第一时间拧下他的狗头。”

    满场顿起一阵骚然。

    苏郡主更掩嘴惊呼:“那一寸相思竟真的死了?”

    左龙卫统领忽的跪倒于地,面现难堪之色,禀告道:“启禀云大长老,那贼子竟潜入了我云家祖陵,这可如何是好?我等不敢轻举妄动,不知到底要不要攻入祖陵,还请大长老明示。”

    云大长老只觉脑袋被一柄万斤力道的铁锤重重砸了一下,剧痛得仿佛离开,满脑子被混乱的嗡嗡充满,半晌才回过神来,顿时破口怒骂:“进……进攻?祖陵何等紧要所在,如何进攻?你这是要挖我云家祖坟吗?”

    左龙卫面无人色,死死埋着头,不敢多言。

    祖陵于门阀世家而言,实在是天下最紧要的所在,便是平时,没有云家家主和他这位大长老的手谕,便连诸位云家长老都根本入不得祖陵。

    如今,祖陵竟被那该死的贼子潜了进去,若是那该死的贼子在里间大闹一场,掘倒十几个坟茔,他云大长老便是百死莫赎。

三百五十六章 烧烤

    说来也非是云大长老思虑不周,连族陵都忘记守护。

    而是祖陵所在的五指奇峰,本就有着最坚强的防御法阵,只要不是天崩地裂,就足能保证大阵无忧。

    故而,在此番围捕之中,云大长老并未担心祖陵会遭到许易的攻击。

    直到此刻,云大长老依旧猜不出,许易是如何攻破这祖陵铁幕的。

    许易捉拿了云中歌,他是知晓的,可即便是云中歌,也休想打开这祖陵的禁阵。

    云大长老想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却毫无头绪。

    原来,云家大长老来得匆促,不少信息并未完全掌握。

    比如今日云七长老请出神牌,代表云家,受一对新人的叩拜。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彼时,云家大长老闭关深宫,自然无人敢去打扰。

    故而,这事云家大长老并不知晓。

    及至他出场,也不过是听说了云家核心力量损失殆尽。

    他到此来,乃是急着灭杀许易,报此血海深仇,根本连玉浮宫也不曾进入,又哪里去关注神牌。

    直到此刻,他依旧不知被云家视为核心命脉的神牌,已然被许易抢走。

    就在云大长老焦躁欲狂之际,一身银甲的右龙卫统领狂掠而至,高声道:“启禀大长老,那贼人已潜入祖陵核心之地,并扬言若您不亲自到场与他谈判,他便要毁掉神牌。”

    云家大长老只觉已被砸裂开的脑袋,又被灌进一大桶冰水,冰寒刺骨的感觉在四肢百骸弥漫开来。

    他扯着闷雷一般的嗓子喝问道:“神牌怎生落入那狗贼手中!”

    原来,神牌所藏之地极为隐秘,即便许易潜入祖陵,也根本休想打开封禁,取出神牌。

    待得左右告知了前因后果,云家大长老立时明白许易是如何潜入的祖陵禁地,心头烦怒更甚,压颗心似乎被肠子死死缠绕,又打了无数个结一般。

    许易得了神牌,便意味着整个祖陵禁地几乎大半对他开放,先不提其会不会毁去神牌,单是其仗着神牌之便,在祖陵任意妄为,造成的灾难性后果,云家根本无法承受。

    事已至此,云大长老知道,必须改变策略了

    一味用强,代价实在太大,已大到他无法承受。

    他赶忙默运法诀,强行平复了情绪,沉声道:“那贼人潜入祖陵,除了要我前去对话,还有没有做旁的事。”

    右龙卫统领扫了满场一眼,正打算传出神念。

    云大长老不耐烦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便说,那贼子给我云家制造的痛苦和伤害还少吗?不差这一件半件。”

    他相信那贼子既然要谈判,当不至于做出过分举动。

    便听右龙卫统领道:“那贼子似乎在祖陵之中炙烤野味。”

    “什么!”

    云大长老的眼珠子简直要飞出眶来。

    满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惊天的嘘声。

    苏郡主拼命的捂嘴,才没笑出声来。

    ………………

    一间古朴的明堂内正中,架着一座巨大的篝火,火势熊熊,篝火上架着数个火架,火架上穿插着各式野味。

    火架无人操作,却自己翻动,时不时有各式调味料凌空飞来,均匀的挥洒在各自已炙烤的或酥黄或金黄的野味身上。

    极致浓香,冲得口鼻之间起了强烈的欲望,许易终于动手了。

    但见他抓住一只炙烤的喷香金黄的红翎锦鸡,三口两口便吞入腹来。

    随即念头一动,一只浸过果酒炙烤的酥黄的野山猪,朝着闷坐在门槛上发呆的云中歌砸来。

    “云兄,尝尝吧,滋味不错。云家这祖陵封了多久?里面的山猪野兔,终日吞食灵气,我看都快成了精,你算是赶上好时候了。逮着机会,就别客气,赶紧吃啊。”

    许易一边往口中塞着一团酥香的鸡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云中歌抓着那喷香的猪腿,欲哭无泪,他只觉那人的每一字每一句,传进耳来,都是极大的折磨。

    他就没见过这样古怪的家伙,其人此番避入祖陵是为求命?

    命在旦夕,有几人还顾得上口腹之欲,何况是强大修士。

    偏生此人一入此间,睹见瑞兽奔突,立时就折腾开了,伐木为柴,搭建篝火,摄取猎物,炙烤野味,简直全无心肠。

    云中歌心神无属,便是吃龙肉也味同嚼蜡,拎着喷香滴油的猪腿,依旧发懵。

    ………………

    云大长老纠结半晌,终于定计。

    眼下的局面,强攻已不可能,唯有智取,且一定要快,金光罩消耗极大,封堵时间极为有限。

    当下,云大长老一腾身转回禁地,不多时又折返回场中,冲众人抱拳道:“诸君且住,某稍后便无。”

    事已至此,他已无旁的出路,唯有亲身下场。

    半盏茶后,云大长老出现在那祖陵之中,望着那袅袅升起的篝火,及鼻尖传来的阵阵异象,他只觉三尸神都在不住暴跳。

    他不曾现身,隔在数百丈外,才到来,便被许易发现了。

    便听许易朗声道:“云老大,你不地道,堂堂真元四转的前辈高人,竟能舍下面皮,偷袭于我。传扬出去,就不怕被人耻笑吗?还是说,你云家已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便要破罐子破摔?”

    云大长老直气得头皮阵阵抽紧,不过眼下时间紧迫,他不愿与许易空耗,冷声道:“尊驾有如此实力,定是江湖上有字号的人物,如此藏头露尾不说,还执着于口舌上争胜负,没得让人耻笑。阁下约云某前来,云某已至,阁下有什么话说,便速速道来吧。”

    许易朗声道:“久闻云大长老之名,在下实已神交久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实慰平生。此间有烤好的香鸡酥猪,更有我自备的绝顶果酒,不如你我便在此间,围着篝火,就着野味,畅饮一番如何?”

    云大长老太阳穴一阵突突直跳,他见过的成名人物、高人大能不计其数,何曾见过这样执着于口舌之争的家伙。

    说难听一点,此等人物根本就上不得台面,一看便是乡野之间蹿出的蒿草。

三百五十七章 鱼肉咬人

    可偏偏此人的一番胡搅蛮缠,总不住的引得他心绪翻腾,多年的涵养与城府,险些崩溃。

    云大长老强压着心头的怒意,寒声道:“你既无意和谈,云某便告辞了,我云家便是拼着这片祖陵荒弃,也要与你做个了断。”

    许易道:“既然如此,那还谈什么?大长老请回吧,带着你的兵马,咱们便在这五指奇峰间斗上一场。不过,最好来的再慢一些,我这里还有数只锦鸡才架上架来,这块神牌瞧着不错,用来引火,炙烤野味,当别有一番风味。”

    “你!”

    云大长老强吞一口气,冷静下来,“尊驾想要什么,直说便是,我既然来了,自然是带着诚意来的。”

    云大长老怎能坐视神牌被毁,他此刻到此,两成是为了祖陵中的墓室,八成是为了这块神牌,其上真真切切的附着云家列祖列宗的一缕残魂。

    许易抓起葫芦,满灌一口,道:“空口无凭,既谈诚意,大长老不如来些实惠的。”

    云大长老更不多话,大手一抬,一枚绿光彪然上空,瞬间爆开,炸出一朵巨大的绿焰,方圆百里皆能瞧得分明,绿焰方爆开,一道轻噗声传遍方圆数千里。

    许易神念探出,头顶上百余丈处,那堵无形无体的淡淡阻碍已然消失,似乎云大长老撤去了那金光罩。

    云大长老道,“我已展现了诚意,现在该你了,我也不让你先将神牌还于我,先把中歌放了,如何?”

    许易道:“既然大长老都发话了,这个面子,某无论如何都是要给的。云兄,你随大长老去吧。”

    说话之际,心念翻覆,他却有些猜不透云大长老的来意了。

    原本,此人到来的目的,许易一眼便看明白了,定是为取他性命而来。

    于此同时,许易也打着一般无二的注意,他对云家恨之入骨,云家的顶尖力量,每消失一分,他心中便多一分痛快。

    故而,此刻云大长老取消了金光罩的禁制,许易也未立时催动风符遁走。

    当然,许易还有一层顾虑,他对这金光罩所知不多。

    虽然凭神念探查,此金光罩已然消失,可他到底不能断定金光罩有无旁的变化。

    至于此刻,云大长老索要云中歌,更是一记高深莫测的烟雾弹。

    他沉吟许久,也瞧不出云大长老的目的。

    他唯一可信的是,云中歌于他不算什么重要的人物,更何况有噬心虫瓶在手,云中歌便是他砧板上的肉,便将他放诸天涯,轻轻招手,便能将他收回。

    然则,许易怎么也没想到,砧板上的鱼肉会扑腾起来,一口咬在他的要害处,险些就要了他的性命。

    许易话音方落,云中歌微微冲他一躬身,瞬间打出了一张一阶三系土系奇符,顿时,一道浑黄将许易笼罩,大片的土锥瞬间凝成。

    许易冷哼一声,方要祭出磁芯珠,忽的,头颅一阵剧痛,灵台几要崩碎。

    下一瞬,云大长老身影如流光一般,瞬间现在近前,不待那已凝成的土锥朝许易射来,云大长老已打出一张奇符。

    顿时,一道金光闪过,一条遮天蔽日的火龙凭空而生,火龙才生,空气瞬间抽紧,方圆五十里内,草木瞬间枯萎。

    半空中漂浮的浑黄土锥,消失不见,显然又发生了符场吞噬。

    火龙咆哮而出,直射许易,巨爪翻腾,狰狞的龙口一张,便将抱着头颅不得动弹的许易吞没。

    云大长老紧绷的心弦瞬息便松懈下来,跃在半空的云中歌,更是心中欢喜的几要炸开。

    云中歌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天无绝人之路”,竟会应验在他的身上。

    适才,和许易谈判失败后,云中歌心情灰暗到了极点,丝毫看不见希望和未来,只是凭本能趋利避害的苟活着。

    及至云大长老到此,他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忐忑。

    毕竟只要云大长老脑子没缺根弦,自能想到这祖陵禁地的打开,必定是他云中歌在背后推手,外人就是得了神牌,也没这个本事。

    单是一个受制于人,身不由己,远远不能抵消他的罪过。

    可他没想到身怀十丈杀气与冷意的云大长老方一到场,便给他带来了重获新生的希望与无比光明的未来。

    原来,云大长老竟将这微不足道的云中歌做了破局的关键棋子,悄无声息地排兵布阵,打了许易个措手不及。

    云大长老很清楚,要想对付许易这种身怀绝技秘法兼狡诈多智的魔头,常规打击根本无用,唯有从他思维的**下手,而云中歌的存在,便天然构成了一大**。

    谁能想到,砧板上的鱼肉会有跳起来反噬的一刻。

    原来,彼时云大长老借与许易对话的当口,亦在传音云中歌。

    云大长老知晓许易必定极力提防与他,而他同样也在提防许易那近乎无穷无尽的磁芯珠巨爆。

    故而,自现身之际,便始终坠在数百丈外,两人甚至都不曾照面。

    云大长老并不需要云中歌来抵定胜局,他甚至不指望云中歌能拖住许易,他要的只是云中歌能突如其来的打破局势,分去许易一丝一毫的心神,便足够了。

    计划有了,要付诸实施,关键还在云中歌身上。

    不过,云大长老自信他要说服云中歌冒险,并非什么难事。

    他只点出了云家目前的形势,只要云中歌能分去许易一丝一毫的心神,待云家度过此劫,便力保他坐上世子之位,并要将家主的传承顺序,明确用文字确定下来。

    以此来说服云中歌。

    然而,云大长老绝想不到,云中歌受许易控制,正痛不欲生,生死两难。

    只要能灭杀许易,助他脱出魔窟,便是天大的恩赐,云中歌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可以说,云大长老这一番传心念,落在云中歌出,真如老天开眼。

    当下,两人一拍即合。

    至于那张一阶三级的土系奇符,藏于云中歌之身未被许易搜出,并非许易大意。

    而是自打被许易塞入了噬心虫,云中歌便是再蠢,也知晓备下一枚血隐戒,要不然每次见许易,他都难免被搜刮一空。

    若这般长此以往,他要么倾家荡产,要么混成运输大队长。

三百五十八章 蚩毋虫

    几番搜刮,云中歌的血隐戒中宝物实在寥寥,但一张一阶三级奇符,却还是凑得出的。

    待云中歌收到云大长老要求动手的心念后,瞬息之间便发动了攻击。

    果然,许易的心神全在云大长老身上,云中歌这砧板上的鱼肉暴起发难,彻底打了他个措手不及,顿时心神失守。

    云大长老抓住机会,催动秘宝,一举攻入许易灵台。在催动秘宝的同时,便发动了一张一阶满级的火龙符。

    火龙咆哮而出,瞬间瓦解了一阶三级土系奇符的符场,闪电一般,火龙便将许易吞入腹来。

    一阶满级火系奇符的威力何等巨大,只要被这火龙吞入腹中,便是一块精铁,也当瞬息烤化了。

    更何况,那贼人中了自己蕴养多年的蚩毋虫,神魂被蚩毋虫吞噬,根本别想有任何反击之力,便有通天的本领,也休想使出。

    唯一可惜的是,大战的地点位于祖陵左近,一阶满级火龙符威力巨大,待到战后,祖陵少不得要一片狼藉。

    好在神牌能够夺回,这该死的贼子也被消灭,云家的脸面稍稍得以保全,虽付出些代价,却也能接受。

    云大长老念头至此,忽的,一股剧痛瞬息在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弥漫开来,身子好似被置入了时空乱流之中,完全不受控制,疯狂旋转起来。

    云大长老周身衣衫尽数破裂,法衣瞬息碎片化,一道道血线撕裂了金铁一般的皮肤,肌肉。

    巨大的轰鸣和震动,让他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化作一片空白。

    再下一瞬,头颅一阵剧痛。

    随即,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多时,远在百里之外的郑世子等人,亦感到脚下一阵摇晃。

    苏郡主忽然掩住嘴巴,指着西北方向,惊呼道:“快看。”

    无需苏郡主提醒,西北方的巨大动静,已惊呆了所有人。

    巍峨插天的五指奇峰,竟在瞬间被切成了两半,就好似一根手掌被斩做了两截,上半部的五指峰,陡然坍塌了下去。

    巨山崩摧,引得周边的山峦次第塌陷,巨大的动静宛若地龙翻身,竟传导至这百里开外。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脑海中皆蹦出一个念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哪里是阳尊大能能够拥有的,更不是阳尊大能能够承受的。

    满场久久无言,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忽的,一队甲士凌空而至,朗声道:“启禀将军,大长老要你们回城,说有紧急会务。”

    留在场中代云大长老主持局面的左、右龙卫统领皆讶异到了极点。

    左龙卫统领失声道:“什么?参加会务?大长老何在?”

    领头的甲士抱拳道:“大长老已直趋玉浮城,临去之时,传下信来,我等特来禀告。”

    两位龙卫统领对视一眼,皆面现不解,即便大长老平灭了贼子,也不至于现在就急着召见他们参加会务。

    此间还有一众尊客,缺了他这个主事人,如何打发?

    两人才生疑惑,一名云家的红衣随侍惊慌失措的奔入场来,哭天抢地喊道:“天塌了,天塌了,大长老与中歌公子的魂牌都爆开了。”

    此言一出,满场如炸响了十万颗惊雷,当场闷倒于地者,不计其数。

    苏郡主扶着同样跌坐于地的郑世子,喃喃道:“天生妖孽,圣庭将乱。”

    ………………

    西北一座无名小山的向阳崖壁的一面,临时多出了一个洞窟。

    洞窟之外,虚掩着一些青苔败草,洞窟内的石壁地面,甚至未来得及平整。

    纵使哪个修士要开辟临时的洞穴,往往也不会如此简陋,仓促。

    而此刻这座简陋的临时洞窟,正是许易的容身之所。

    许易勉强开辟了这么一个深不过丈许,仅容一人蜷卧的石窟,又用最微弱的神念,招来了一些青苔败草,封堵了洞口,用最后一丝力气,催开了神隐珠的禁制,便忍不住闷头倒了下去。

    他实在已精疲力竭。

    彼时,云中歌突如其来的暴施杀手,以及早有准备的云大长老几乎同时爆发的阴毒偷袭,立时将许易置于了最危险的境地。

    尤其是云大长老放出的那道蚩毋虫,侵入了他的灵台,竟开始疯狂的吞噬起他的神魂来。

    他未及反应过来,肉身又被那无尽的焰火包围,内外交困,许易已陷死地。

    亏得危机关头,神魂小人的胸口,再度腾出了那道救命的闪电印记,驱离了蚩毋虫,许易才重新掌控了身体。

    他几乎想也没想,便放出了全部的磁芯珠,将近六十枚磁芯珠疯狂巨爆,瞬间撕毁了一切,飙射的气流,已然化身天地间最犀利的神兵利器。

    远隔数百丈外的云家大长老,被气流扫中,防御立破,多年修持的金身,硬生生被道道凛冽的气流割裂出无数的血线。

    巨爆袭来,不仅惊呆了云家大长老,更让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空白。

    疯狂的巨爆中,愤恨无极的许易,却用神念死死的锁定了云家大长老,祭出化形骨剑,又以射身诀催动化形骨剑,穿越狂暴的气流,正中已偏体鳞伤仍旧在空中急速旋转的云家大长老的头颅。

    砰然一声,云家大长老的头颅,如被千斤巨锤砸中的西瓜一般,瞬间爆开。

    许易祭出招魂幡,黑气如龙掠出,便将云大长老将要遁逃的神魂收拿进来。

    强大的真元四转神魂才没入招魂幡,招魂幡陡然蜂鸣大做,荧光乱闪,三道接近纯白的法纹,顿时跳跃起来,合而为一。

    随即,一道光华隐现,幡杆之上出了一道纯白的印记。

    许易大喜过望,招魂幡竟在此时完成了进阶,终于跨越一大步,进入了第二转,成了四阶法器。

    便在这时,一道宛若蚊蝇的金甲爬虫竟然吸附在招魂幡的幡体之上。

    许易大惊失色,以他的神念之强,竟然丝毫感觉不到这蚊蝇一般的爬虫的存在。

    即便此刻,这蚊蝇一般的爬虫现在他的眼前,他若闭目,也无法感知其存在。

三百五十九章 伤患

    许易灵光一闪,陡然意识到,这爬虫极有可能便是云大长老偷袭于他,射入他灵台的那道古怪黑气。

    对于这种形为虫体,实为气体之物,许易已有了一些接触和了解。

    他得到的噬心虫,可不正是这般奇物。

    不说这爬虫无惧招魂幡的血性阴寒,单是那可怕的吞噬神魂的本领,已足令人胆寒。

    心念一动,许易便生了收拿之心,他缓缓催动招魂幡,想将那金虫卷住。

    不料那金虫好似能自由穿梭招魂幡,不管他怎么卷起,那金虫总能附着在招魂幡之上,似乎对招魂幡天然的有一种亲近之意。

    许易才遭大战,神魂俱疲,肉身已损,又身陷险地,自不敢在此久候,心中无奈,只好将招魂幡收入须弥戒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金虫竟也随之入了须弥戒中,他心中讶异,须弥戒容不得活物,怎生连此虫也收了进去。

    念头才起,他猛的一拍额头,这本就不是活物,乃是一种气体,便如那噬心虫一般,能安然存于须弥戒中。

    收了招魂幡,许易冷声道:“云公子,别躲了,化作孤魂野鬼后,果真就不嫌脏不嫌累么?”

    他话音方落,西方百丈外的泥淖中,陡然腾起一道白烟,瞬息之间,聚出一道接近凝实的白色人物形象,观其面目,正是云中歌的形象。

    原来,适才巨爆的可怕气流,瞬间便将云中歌的肉身斩做粉碎,他的神魂也因肉身的损害而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趁着许易和招魂幡纠缠之际,云中歌勉强聚拢了神魂,恢复了意识。

    他顾不得惊惧和悲愤,小心翼翼的将残缺的神魂隐匿于泥淖之中,只求许易能稍稍疏忽,以为他的神魂在巨爆中被绞做粉碎,而将其放过。

    可他也不想想,自打他服下噬心虫的那一刻,他已上榜了许大阎王的生死簿。

    不提云中歌坑陷吟秋郡主,险些害得他许某人身死道消。

    单是云中歌适才的偷袭,险将许易陷入死地,此等血海深仇,就许易这种睚眦必报的脾性,又怎可放过?

    当许易神念锁定被气浪卷的狂飙的云大长老之际,亦锁定了云中歌,即便云中歌肉身被狂暴的气浪绞成碎片,神魂已残,也始终在许易的掌控之中。

    却说在许易的一喝之下,云中歌的神魂才显露真身,便扑倒于地,对着许易哭求哀号,道尽卑微无耻之言,只求这残魂能得以继续存在。

    修士修行,兼修性命,越是修行,越是珍惜性命,哪怕肉身无法存在,也渴盼着灵魂、意识能够永存。

    许易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云公子啊云公子,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吗?我是谁人,见了那招魂幡,你当真认不出?”

    他此话方出,云中歌的神魂快比流光,朝天际遁去。

    云中歌当然认出了许易,见得许易使出招魂幡之际,他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

    惊恐、不信、怀疑、绝望等情绪,一股脑的拥将出来,他本想着装傻充愣,假作不识。

    而此时许易亲口喝破了关键,云中歌便再是愚蠢,亦知晓许易绝不会容他继续存在。

    云中歌的神魂方腾出,天际射来两道念矛,顿时将他神魂斩成碎片。

    却是许易催动了天矛术,天矛回旋飞舞,转瞬将云中歌的神魂斩成飞烟。

    飞烟消散之际,巨大的怨念传入许易心头。

    许易冷哼一声,草草打理了战场,便腾身而起。

    半空之中,他火速取出了云大长老的须弥戒,神念侵入,摄出一套和云大长老临死前所穿一般无二的白袍。

    随即,许易的面目发生着剧变,眉眼吊起,颧骨高耸,便连肤色也化作了雪白,不过片刻,便化作了云大长老的形象,连颔下的胡须,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衍生而出,再披上云大长老的衣衫,张扬了气势,活脱脱的云大长老复生。

    随即,他连续打出数张怒风符,转瞬便到了数千里外。

    待神念锁定了西方的万余大军聚成的阵墙,许易方展开身形,大摇大摆的飞腾而去。

    许易乃是拥有真元三转阳尊大能所具备的强大神念,化做了云大长老的形象,又披了云大长老的衣衫,除非是有真元三转修士在此,能窥破许易的神念虚实,否则,单看形象气质,完全一般无二。

    而他飞腾之地,最高统领只是位千将,不过真元一转修为,见得许易化作的云大长老现身,立时躬身行礼,许易冷哼一声,对其传出一道神念,命他速速召集诸位统领,前去玉浮城会晤。

    言罢,便径直朝阵外飞腾而去,驻守的将领,根本不用他招呼,便赶忙放开了禁制,随即火速着人赶往仙舞广场,代他这位假云大长老传信去了。

    经此一战,许易精疲力竭,不仅因为神魂被那怪虫的吞噬而至大损。

    肉身的损害,也实在巨大。

    修成玄霆淬体诀三转以来,他自以为金身无敌,却没想到也因这近乎极限力量的巨爆而受重损。

    他勉强借助奇符遁出了距大军千余里地,便再也坚持不住,选了一处僻静之所,仓促开辟了一处石窟,便隐匿其中。

    这一觉,许易睡的极沉,足足三天三夜,方才睁开眼来。

    视线所及,但见满天的星辉,透过枯拜的杂草,苔藓,在洞窟口铺了一层如雪的清辉。

    许易暗查神魂,心下稍稍放松,经过长久的睡眠,神魂已不复先前的虚弱之态,但还未完全复原。

    一念至此,他便又惊异起那无名金虫的可怖威力。

    他方起身,便觉周身酸软,神念扫出,立觉不对。

    掀开衣衫,胸口处现出大片的裂纹,好似干枯的树皮,经历了岁月的洗礼,而风化龟裂一般。

    许易大惊失色,赶忙取出数瓶丹药,倾倒入口。

    这些丹药都是他搜刮而来,无一不是治疗伤患,补充生命源力的圣品。

    然而,大量丹药入口,滚滚热流在五脏六腑内流淌,胸腹处的裂纹却无一丝一毫的愈合之态。

三百六十章 慕兄

    许易心知这必定是肉身崩溃的先兆,需得想办法迅速弥补,好在此法,在那篇得自不死老人的玉简中,详有论述,所缺的只是一些材料。

    当下他不再耽搁,腾身而出,化作一道虚影,狂飙急掠而去。

    半个时辰后,他进入一座城池,选了一家经营传送阵的商会,阔步行了进去。

    亥时三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剑南路淮西府的府治所在,霸邺城。

    然则此刻,许易又变化了面目,化做了一位样貌朴实的汉子,精气完足,气势外放,俨然一名阴尊强者。

    许易在大越城中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便又乘传送阵离开,一日之后,他到达了混乱星海。

    因着持了慕光明赐予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他没去别处,径直去了赏宫殿后院的那座建在悬崖上的古色古香的庭院。

    还在那珠巨大黄龙树下石桌旁坐了,自须弥戒中取出茶具、火炉、青果皮炭、无根泉水,不紧不慢的燃起炭火,烹煮起了香茗,又置了四色点心,迎着温暖的林风,沐浴着斜阳,许易开始享受这片刻的美好时光。

    越是修行,他越是害怕失去本性,故而,对生活上的细枝末节,追求的倒比原来还多了。

    便拿这引火烹茶来说,他只需动下念头,便能做好的事,他却选择了按部就班,亲力亲为。

    大青的铜壶才被袅袅的烟气顶的不住腾起,许易念头一动,便听到爽朗的声音传来。

    “哈哈,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慕某果然转运了,一来就赶上好机会了。”

    话音未落,他人已到了亭中,在许易对面坐下,提起已被水汽不停冲抵着壶盖发出嗡嗡响声的大青壶,往茶具中注入沸水,水方将龙形一般的青色茶叶冲得漂浮起来,立时袅袅的茶香,四散弥漫开来。

    慕光明深吸一口气,随即满目陶然,也不多话,端起茶盏,满饮一口,回味再三,方赞道:“好茶,端的是好茶,若我所料不错,这恐怕是云家五指奇峰上那两株抱母茶所出的经典龙舌兰。看来,你这家伙这一回劫到的好玩意不少,不行不行,我不能多说,可不能让这龙舌兰的灵气放出。”

    说完,便闭了嘴,微微合上眼目,似乎陷入了沉醉。

    许易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口齿上,那一缕茶水才触碰到舌尖,便炸开了千万颗味蕾,袅袅的灵气、徐徐的茶香在唇齿、喉舌之间,如旋舞一般,不停的萦绕,带来无与伦比的触觉、味觉和心灵上的感受。

    足足过了数十息,那奇妙的感受,才方淡去。

    “好茶。”

    许易慢了十拍才赞叹出声。

    这盒茶叶乃是他得自云家某位长老的须弥戒中,见这茶叶被纯玉色的盒子珍而重之的封存,他便知晓品相绝对不差,未曾想到这茶叶竟如此有名,连慕光明都知晓。

    “好茶是好茶,惜乎从今往后再难得之。五指奇峰化作焦土,那两颗抱母茶树也定已灰飞烟灭,你这盒龙舌兰已成孤品,放上十年八年,拿去竞拍,估计能拍得天价。”

    慕光明搁下茶盏,含笑说道。

    许易道:“消息传的够快,连远隔百万里的混乱星海都知晓了。”

    慕光明盯着他,端详了足有十数息,直端详得许易心里发毛。

    许易瞪眼道:“你盯着我作甚,莫非我脸上生出花朵来?”

    慕光明啧啧道:“我是想看看你这家伙是不是哪里藏了另外的两头两臂。你也不想想,你做出的乱子,有多么轰动。堂堂云家,核心力量被你连根拔起,祖陵被你推倒。在这承平时节,这等消息要不轰传天下,那才怪了。”

    “于今,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堂堂王族云家,被你以一人之力,几乎灭掉。此等惊世骇俗之事,必将载于武史,你这家伙也少不得名垂万古,唯一可惜的是,你的身份无人知晓,不能以真实名姓显耀后世。即便落于武史,料来也不过是混乱星海使者六字,如此说来,我混乱星海反倒是沾了你的光,跟着在史册上留名一把。”

    许易摆摆手道:“先生夸赞太过。”

    慕光明道:“先生之称,到此便终了吧,你如今的修为,虽与我差相仿佛,但论战力,便是我也望尘莫及。修行路上,一山还比一山高,除非行过叩拜之礼的传道授业恩师,一旦定下师徒名份,便无可更改。”

    “其余的人际礼数却是随着修行的进步,而不断发生变化。昔年,我初见你时,你还是凝液期小辈,今日再见,你做下的事业、修为实力,都已在我之上,今后你我便兄弟相称。慕某只渴盼,有朝一日再见你时,千万不要以前辈二字相呼之。”

    许易沉吟片刻,也不矫情,当即改口道:“慕兄以一己之力统领混乱星海,傲立于圣庭之外,单是这份统领全局的能力,便是许某望尘莫及的。至于修行,慕兄见的只是表面,我有自家苦楚,却难以对人言。”

    慕光明点点头,说道:“修行一事,各有各难。不过,你的修行进步之速,已经超出了诡异二字所能形容的界限。至于你说的统领全局的能力,其实不过是权谋机变中的一种,单论权谋机变,我又何及得上你。”

    许易方要自谦,慕光明指了指茶杯,示意他续茶,便自说道:“单说你此次赴玉浮宫观礼之事,适才你说侥幸,可这世上哪里有侥幸。旁人不知晓,我还不知晓?你此去根本就是为了吟秋,只盼着她能安然顺利嫁得如意郎君,却根本不曾料想出了变故,你才暴起救人。”

    “当时的场面,换作是我,也只能抢了人便跑,能逃的了一时,却终归逃不了一世,最终难逃被云、余两家大锁天下,经受围攻而亡。而你处理的方式,却堪称惊艳,始终不与云余两家正面冲突,一举抓住了圣使这个关键点,破开了死局,一番纵横捭阖后,将云、余两家拖入堂堂之战之中,明刀明枪的对战,免去了被合围的灾祸。”

三百六十一章 偿债

    慕光明接道,“单凭此点,便是一等一的机变之才。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你竟靠一己之力,平灭了整个云家的核心阳尊力量。听闻当时你甚至没动用真元。如此手段,慕某别说仰望,便是想也不敢去想。当然,还有一桩事,我与天下人皆无比好奇,那便是磁芯珠在你手中,竟有了超乎想象的威力,我实在想不通,你是如何在那种巨爆之下,全身而退的。”

    许易微微一笑,盯着慕光明:“喝茶,慕兄喝茶。”

    慕光明哑然失笑,指着许易道:“奸猾奸猾,不过也对,慕某就不该问出,此等秘辛乃身家性命之关键,便是至亲骨肉也不好道出,何况慕某。好吧,此问慕某便按下,留待将来发现。你今日前来,总不是寻慕某叙旧的吧?至于留在混乱星海栖身,慕某便是舍你一个副尊主的位置,你恐怕也不肯屈就吧?”

    慕光明当然知晓许易不可能再留在混乱星海,他当初设想的为混乱星海留下一位符师的打算,自然就付诸东流。

    道理很简单,没有了吟秋郡主的拖累,以许易如今的本事,天下大可去得,何必留在混乱星海。

    此前,他怕许易去归德路观礼,闹出天大的乱子,最后无法收场,以至于许易事败身死,让他混乱星海失去一位优秀的符师。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易果然还是闹出了乱子,却成功挺过了关卡,他混乱星海还是要失去这位符师。

    阴差阳错,结局却一般无二,颇有点天定的味道,让他心中极是无奈。

    无奈之余,慕光明亦有几分庆幸。

    一番折腾,他和许易结下了不错的交情。

    光凭许易平灭云家强者的手段,可以预见,一位盖世大能正在冉冉升起。

    和这样一位强力人物结下交情,并保持交情,对他,以及混乱星海,都是强大的臂助。

    许易笑道:“留在混乱星海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我胃口极大,不知慕兄你能否塞的满,倘使慕兄答应每月供给我数枚中品五行灵石、十枚磁芯……”

    “打住打住,您是大爷,我混乱星海就是倾家荡产,都留不住。”

    慕光明不管许易是玩笑还是认真,他都不打算再留许易于此。

    以许易如今的修为,所需的资源,必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即便许易能绘制奇符,进行兑换,他混乱星海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非小。

    更何况,这位根本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主,指望他整日你坐闭在混乱星海之中,苦心炼制奇符,那也是痴心妄想。

    许易笑道:“既然慕兄不肯收留,在下却还有个不情之请。”

    慕光明端起茶盏,浅嗫一口道:“既是不情之请,还是不说的好。”

    许易前番借助他赠予的令牌,在赏宫殿宝库狠狠搜刮了一笔,至今让他肉痛。

    如今许易才起了话头,他便知晓,弄不好这位又要狮子大开口了,他可不敢招惹,赶紧将话头止住。

    许易笑道:“既然慕兄生疑,那我先办另一桩事。前番我临离混乱星海之际,实逢救难之急,走的仓促,拿了前辈的九十余枚磁芯珠。今日归来,正好与慕兄做个结算。”

    言罢,将一枚须弥戒放在石桌上。

    慕光明抓过须弥戒,神念摄入,惊声道:“怎这么多。”又点验片刻,更惊道,“八百万!”

    此事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印象中,这家伙分明是个占便宜没够的脾性,今日怎的转了性?

    况且那九十余枚磁芯珠,真到了圣庭的市面上,参与了拍售,一枚也不过七八万灵石,许易这八百万灵石,明显给多了不少。

    许易抱拳道:“慕兄于我相助实多,这八百万灵石便请慕兄收下,亦是慕兄该得的,我虽好占便宜,但尚知恩怨分明。”

    慕光明于他,并无任何对不住之处,即便吟秋之事上,慕光明做了自己的盘算,但也留出了极大的余地。

    更何况,吟秋之去,乃是她自作主张,与慕光明何干?单就此事,慕光明并不亏欠他的人情。

    反过来,在许易冲击阳尊之事上,慕光明给予的理论性指导,和那本论述神魂奥妙的册子,亦让许易受益极大。

    若真掰扯二人之间的人情关系,却是他亏欠慕光明。

    而磁芯珠之事,彼时事急,他也顾不上解说,亦知解说无用,此刻事罢,有能力偿还,他自然要堵上这个窟窿。

    何况,他还有事求于慕光明。

    慕光明笑道:“你别着紧给自己戴高帽,八百万灵石虽多了些,却也多不出多少,我老慕实也该收。你这家伙可不知道,因为这陡然亏空了九十余枚磁芯珠,这段时日的长老会,几要闹翻天。我也是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堵上这窟窿,多的那部分,便算慕某的辛苦费。”

    许易笑道:“当得当得。”

    慕光明摆摆手,说道:“我知你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当不是纯为还这八百万灵石,若真如此,你小子该传信让我亲自去取了。说说你那不情之请吧,还有什么事用的上我,用不着兜圈子,咱们如今的交情,也犯不着这个,痛快点。”

    慕光明口上不饶人,收了这笔巨款,难免心情舒畅,当即松动了口气。

    许易笑道:“慕兄何苦要看我窘态,你既知晓了我别有来意,难道还猜不透我来意若何?到底是我在兜圈子,还是慕兄你在兜圈子。”

    慕光明哑然失笑,指着许易道:“嘴皮子上的锋芒,你从来不肯输人,云家众人死的不冤。”

    原来,当日许易大战云家之事,已风传开去,因所见者极多,细节也一点点完善。

    关于其在玉浮宫内,与云家众人唇枪舌战,展现的阴毒词锋,也流传开来。

    被慕光明知晓,并不奇怪。

    笑罢,慕光明指着许易道:“此前,我一直以为和聪明人打交道是件很愉快的事,但和聪明到你这种份上的人打交道,却是处处见尴尬。”

三百六十三章 奇符的价值

    “当然,更关键的是提到了你符师的身份,以及如今你在对战云家时展露的修为,长老们都很愿意结这个人情。但人情归人情,利益归利益,还是说明白的好,那枚磁元珠可以卖于你,作价五百万,只接受奇符交换,你能否答应。”

    慕光明盯着许易道。

    许易皱眉道:“五百万,价钱是不是太高了。”

    他难以想象,谁的性命值得这五百万。

    慕光明道:“你要知道,磁元珠的威力是磁芯珠的威力百倍还多,可以说此物一爆,不斥于爆发一场中型磁爆。

    当今之世,便是真丹期大能,位于磁爆中心,也必被一击而灭。

    如此毁天灭地的奇物,岂是灵石所能衡量。”

    道理是这番道理,可许易还觉奇贵,他真担心自己的存货,够不够应付完这场交易。

    慕光明见他面有难色,接道:“你便这样想,此物的威力是寻常磁芯珠的百倍还多,一百颗磁芯珠也值七百余万,而此物只要五百万,现在想来,还觉得贵吗?”

    许易真想答出一句:真贵!

    毕竟一百枚磁芯珠可分得多次使用,而这枚磁元珠一爆即消,成本实在太过巨大。

    不过有一点,慕光明却真打动了他,此物威力之强,连真丹期修士也要退避三舍,便此一点,真就是无价之宝。

    稍稍沉吟,许易松口,应承了下来。

    慕光明大喜道:“痛快,没害我白费这许多口舌,为你争取。若你不应,我这张老脸,可就在那帮老鬼面前,被踩进泥淖中了。既如此,现在便结算吧。”

    慕光明生怕许易只知狮子大开口,喊顺了嘴,却忘了自己到底要掏多少腰包。

    粗粗算算,光凭那一百枚磁芯珠,二十颗中品雷灵石,外加这枚磁元珠,许易就得支付一千四百四十万枚灵石。

    一念及此,慕光明也稍稍失神,即便他贵为混乱星海第一人,要他掏出这些灵石,也需得拼尽全力。

    他真怀疑许易是否有这个实力,却未料许易干脆至极。

    果然,慕光明将这笔财货计算出后,报与许易,许易果然面现震惊。

    他的确买得顺手了,忘记盘算家底了。

    前番玉浮山一战,他经历了三战,灭杀了云家二十一位阳尊大能,余中堂并云二长老,云大长老。

    第一战,收集的灵石,便足有六百万枚,其后搜集的三枚须弥戒,也不过堪堪刮出近两百万枚灵石。

    勉强凑了八百万灵石,一并还了慕光明。

    他如今的存货,只剩下修炼资源了。

    最主要的财富,却是那一堆奇符,他却不知晓具体的价钱。

    沉吟片刻,但听他说道,“也罢,你的宝贝都报完价了,那也帮我的宝贝估估价。”

    言罢,掌中多出一枚青色符箓,符箓右角处印着黑色水滴印记,却是一张一阶三级水系奇符。

    慕光明一口道:“三十万,此符我只能给出这么多了,再高的话,长老会必不能通过。”

    许易呆立当场。

    慕光明微微皱眉道:“莫非你疑我?”

    许易赶忙摆摆手,“报价我很满意,三十万便三十万。”

    他哪里是怀疑慕光明,实则是这三十万的价格,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虽是符师,却从未参与到奇符的交易中,此前参加的拍会,虽也出现过奇符,可都是低阶的,价值很低。

    他未料到,这枚一阶三级水系符箓,竟值如此身家。

    在他想来,他要炼制一枚一阶三级火系奇符,最多耗费十余颗火系灵石,一个时辰准能炼就。

    换言之,他要锻造一枚一阶三级奇符,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十枚火系灵石,价值灵石两万。

    最终却能售出三十万,其中利润,何止翻了十番。

    念头一转,许易便回过味来。

    他却是忘了考虑成符率这一关键问题。

    他炼制炎爆符,成符率超过了五成,而寻常符师往往连一成也难达到。

    再算上炼符的技术加成,以及符师的稀有性,奇符的巨大威力和稀缺性,三十万的价格却也还算合理。

    随即,许易又取出一枚一阶四级奇符,慕光明更报出了一百五十万灵石的天价。

    至此,许易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连番接战,许易总计搜罗了一阶四级符箓十张,一阶三级符箓二十五张。

    先前便因这些奇符的符性不明,他难以为用。

    今番入混乱星海,许易便存了将这些奇符尽数交易掉的想法。

    虽然他知晓,这般交易算不得合算,毕竟他能炼制的奇符种类有限,而要求得手中奇符的多样性极难。

    此机会一失,再想寻觅这许多奇符,恐怕难上加难。

    然而,他亦有当务之急。

    兑换掉奇符虽然可惜,但解决了当务之急,也算值得。

    在慕光明的目瞪口呆中,许易取出了三十五枚奇符,沉声道:“还请慕兄点验汇总。”

    慕光明怔怔许久,才惊声道:“早知你这一遭捞得山荒海干,却未想到竟捕来了神龙、凤凰。十枚一阶四级奇符,价值一千五百万灵石,二十五枚一阶三级奇符,价值七百五十万枚灵石,合计二千二百五十万枚灵石。算上适才购入磁芯珠、中品雷灵石、磁元珠的一千四百四十万枚灵石,还余八百一十万枚灵石。”

    许易道:“剩下的灵石,还麻烦慕兄皆帮我兑换成中品火灵石。”

    慕光明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却被许易挥手阻住,但听许易道,“我以诚待慕兄,还望慕兄以诚待我。慕兄先前通报长老会,只要求价值五百万的奇符交易磁元珠,许某此番取出的共有三十五张,价值超过了两千万。”

    “且皆是一阶三级以上奇符,这些奇符的威力以及这些奇符能给混乱星海实力带来多大的提升,我想慕兄和整个长老会都心知肚明。若在中品五行灵石上,诸位亦不能满足我,许某真不知该如何谈信任二字。”

    慕光明面现苦笑,叹声道:“你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还能如何?只有舍了这条老脸,为你争取。”

三百六十二章兑宝

    慕光明大笑道,“好吧,闲话少提,咱们言归正传。就私,你我已是老交情了,论公,你如今的实力,连我也望尘莫及,我为混乱星海交下你这个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故而,今次你来,要兑些什么宝贝都好说,我亦可动用我个人的最高权限,为你尽量打开方便之门。但有一事,我得先说在前头,此次交割,咱们需得公买公卖,即时结算。当然了,你放心,此次交易由我一手主持,必不会让你吃亏,归根结底,我要对长老会的那帮家伙有个交代。”

    许易点头道:“我信得过慕兄。”

    慕光明道:“那我便见识见识,这回到底捞了多少的大鱼。”

    话至此处,他心中忍不住一阵火热。

    许易今次覆灭的是整个云家的核心力量,搜罗的须弥戒足有二十余枚。

    更关键的是,这些须弥戒的主人皆是阳尊大能,而其中储存的正是各位阳尊大能半生的积蓄。

    可以想象,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

    说来,头前慕光明率领混乱星海的势力,覆灭了整个关中城,也劫得了一城的财富。

    可事实上,真要论及珍贵,却未必比得上许易的这次出手。

    唯因整个关中城之战,覆灭的阳尊大能也屈指可数,劫得的财货,也以灵石和寻常丹药居多,论及数量胜若繁星,论及珍贵稀有,比照许易的一个零头都不及。

    更遑论,于关中城之战中,他混乱损失也是极大,出动的力量也极大。

    众多财货,由众人瓜分,便是他这个光明尊者,也没落下多少。

    说话间,两人入得赏宫殿。

    光明尊者挥散四周的随侍,引着许易在一处兑换器械前落定,但见他亲点数下,兑换器械的屏幕陡然一变。

    先前的主页面显示的分页数,多了十余张,显然,这十余张分页,是慕光明为他打开的权限。

    许易退开一步,说道,“慕兄,先不看这个。我还要磁芯珠,你能给我多少,我便要多少,给不出的,我亦不强求,只请慕兄诚实以告。”

    慕光明笑道:“早便听说你用磁芯珠在玉浮山一战大显威能,今次到来,必定再度求取,我也早备好了一百枚磁芯珠,七百万灵石你取走。”

    许易亦不讨价还价,当即应了下来,有道,“中品雷灵石,我亦急需,慕兄能提供多少便提供多少。”

    慕光明嗟讶道:“我混乱星海果真是养不起你,亏得我先前没出言请你留下,您老弟这开口,皆非凡品,让我好生为难。”

    许易道:“还是那句话,慕兄能出多少便出多少,我绝不讨价还价。即便没有,我亦无二话,帮得上是情分,帮不上我也不怨恨。”

    慕光明指着许易笑骂道:“连怨恨两字都端了出来,我还能说什么。软刀子逼宫,便属你最内行。罢了,我便舍了这张老脸,去托托人情,但最多只能保证二十枚,再多决然是没有的。别看我星海广大,实则因圣庭多年的封禁,内中资源消耗极大,否则我星海笑傲一方,作甚要向圣庭屈膝请降。”

    “价格?”许易毫不拖泥带水。

    慕光明道:“每枚中品雷灵石十二万。”

    “成交。”

    许易果真不讨价还价。

    其实他心中自有盘算,知晓慕光明给的是实在价。

    寻常中品五行灵石,上得拍会,能轻松拍得十万左右的灵石。

    而雷灵石尤为稀少,有两成的加价,也在情理之中。

    商谈完兑换磁芯珠与中品雷灵石之事,许易这才对着器械操控起来,他草草浏览一遍,重点放在慕光明额外开启的十余页。

    忽的,指着一处光芒闪烁的地方,讶道:“此项栏目怎生成这种状态?”

    慕光明亦惊诧道:“我怎将此物放了出来,失误失误。”

    言罢便要操控器械,却被许易拦住,“慕兄这是何意?既然放出了,哪有收回的道理,我便要此物。”

    慕光明跌足道:“非是我作弄你,实在是失误。你也知晓这兑换器械,凡是光明点亮者皆可兑换,晦暗无光者皆是存货不足,怎会有忽明忽暗的栏目。我也不瞒你,此物乃是我星海至宝,这数百年来,也不过采撷了七八颗,每一颗皆是我星海的擎天玉柱,根本不允许兑换。”

    许易道:“慕兄何必多言,我只闻大丈夫行事一言九鼎,此物既在兑换器械上显现,便该当兑换于我。慕兄若是顾念你我之间的情分,便代我努力一把,成与不成,我皆不埋怨。非是我死皮赖脸,实则是此宝与我太过重要。”

    原来,那器械上忽明忽暗的栏目,显现的正是磁元珠三字。

    磁元珠,许易在万宝杂记中见过,此物生于磁爆中央,根本没办法捕捉。

    磁爆生,磁元珠生,磁爆消,磁元珠散,何人能于磁爆中将其捉拿?

    只能靠天降机缘,造化之奇,偶尔才能在磁爆过后,于茫茫海域中寻得,但这机遇之低,不斥于大海寻针。

    而这磁元珠的威力,近乎磁芯珠的百倍,一旦击出,无物不破,实乃天地间第一等的至阳之烈、巨爆之物。

    若是旁的宝物,慕光明不舍,许易也不会强求。

    然而,作为一位精擅爆炸的战术专家,遇到了磁元珠,哪有放弃的道理。

    慕光明耗不过他,只好道:“某便舍了这张老脸,问询一把。”

    言罢,慕光明掌中多出一枚界障珠,将他一人单独笼罩于内,形成一个隔绝空间。随即,又取出一枚传讯珠,低语起来。

    足足半盏茶的工夫,慕光明才收了传讯珠与界障珠,叹口气道:“也就是我了,也就是你了。””

    此话一出,许易便知成了,重重一抱拳道:“我就是慕兄的面子大,堂堂尊者开口,长老会怎会不给面子。此等深情厚谊,我记下了,容后必报。”

    慕光明摆摆手道:“你先别急着给我戴高帽。的确,我面子不小,但你这家伙如今的面子也实在够大。事情是这样的,我一番沟通后,终于劝服了几位长老。”

三百六十四掌 怨池

    口上如是说,慕光明心中却难掩兴奋。

    许易说的不错,这三十余张一阶三级以上奇符,简直为混乱星海势力的扩张,插上了一对翅膀。此等巨大的臂助之下,他实在想象不出,长老会能找出什么理由来婉拒许易。

    “既如此,便多谢慕兄了。”许易郑重抱拳说道。

    此番他求购中品火灵石,正是为制作更高品阶的炎爆符,至少得达到一阶四级这个水准。

    唯因,他很清楚即将面对的战斗层次越来越高,符场吞噬在更高层次的战斗中将常态化,他亦需要更高阶的奇符傍身。

    原本,他前番于混乱星海闭关时,也用寻常火系灵石炼制出了一阶四级炎爆符,但成符率实在太低。

    为了求得更高的成符率,他自然需要更高品阶的火系灵石。

    很快,慕光明那边变有了结果,长老会果然没起多大争执,便通过了决议。

    许易与慕光明谈妥了关键,便开始了兑换。

    十张一阶四级奇符,二十五张一阶三级奇符,共计换得磁芯珠一百枚,中品雷灵石二十枚,磁元珠一枚、中品火灵石八十一枚。

    兑换已毕,双方干净利落的完成了交割。

    慕光明兴致颇高,说道:“晚饭已经备好,你我重回庭院,共饮一杯?”

    许易自无不从,二人重新转回庭院,围着新开的宴席,对坐于黄龙树下。

    许易忍不住将早存在心头的疑问问出:“我有一事不明,那三十五张奇符,慕兄得去了,如何确准符性?又如何因符而异,做出攻击?”

    慕光明诧异的看了许易一眼,说道:“你是符师,难道便没听过符宝?”

    许易道:“我不过是半路出家,机缘巧合成了这符师,却是不曾听过符宝,莫非此物能测定符性?”

    慕光明笑道:“好一个‘机缘巧合成了符师’,若此句话传扬出去,你当结怨天下了。至于这符宝,正是测定符性之宝,不过此物极为罕见。你想,符师便罕有,专为符师打造的符宝,自然更为稀少。”

    眼见许易双眸闪烁,慕光明惊得站起身来。“你可别打我的注意,便是我磨破了嘴皮,此事长老会亦不会通过。其实也不是这符宝有多大威能,它既不能用做攻击,也不能用做防守,在识货之人眼中,它是无价之宝,在不识货人眼中,它一枚灵石也不值,贵重便贵重在此物的太过稀少。”

    “这些年来,我混乱星海聚集的宝物已无可计数,不管什么宝物,皆是来来去去,生而复竭,竭而复生,唯独这符宝,数十年来,也只攒下一件。此物,我混乱星海根本不可能交出,所以你便死了这条心。”

    慕光明把话说绝,许易便再是渴盼,亦不好出言相求。

    好在知晓了符宝,有了努力的方向,也不失为一得。

    慕光明与他对饮一杯,说道:“除了奇符,你便未在那些老怪的须弥戒中发现奇物?取出来我开开眼。”

    许易搁下筷子,笑道:“你不起头,我还忘了,正有两件宝贝要请你帮忙看看。”

    说话之际,许易掌中多了一枚玲珑小塔,此物是他得自云二长老须弥戒中。

    彼时,余中堂与云二长老邀他对战,为封禁区域,云二长老便取出此物。

    不过,被圣使打断,最终却是圣使用那枚金牛角衍生了光墙,封禁了空间。

    许易才一拿出此塔,慕光明便脱口道:“玲珑塔!没想到此宝也落入你的手中。”

    “慕兄果然识得此物,那慕兄可知此物的用法与特性。”

    许易抬手替慕光明分一盏茶,饮至此处,茶具中的茶水已然将尽。

    慕光明轻拍大青壶,笑道:“续上续上,这当口不是你小气的时候,我不要你灵石,饮你点茶水,滋润下唇舌,总不过分吧。”

    言罢,夹起一片鲜汁脆笋,塞进口来,又道:“这玲珑塔我当然听过,事实上,圣庭中的阳尊大能,没听过此物的不多。此物乃是云家成名的法宝,昔年,云野王持有此物纵横天下,极为著名。其主要功用乃是封禁。”

    “以神魂催动,便能衍生光墙,既可将敌手封禁于域场之内,又可作防御护卫之阵。其封禁威力奇大,除非一阶满级符以上的符箓威力,否则根本难以攻破。你得了此物,只需将神魂多加蕴养,消除印记,便能自如催动,端的是一件可攻可守的极妙宝贝。”

    慕光明解说之际,许易已新烹好了一壶龙舌兰,替慕光明分了一杯,又道:“那慕兄再看,此虫到底是何来路?”

    言罢,招魂幡陡现于半空,金甲小虫依旧附着表面,极是醒目。

    金甲小虫才现,慕光明身子如流云一般腾的开去,远远惊呼道:“收起来,快收起来,你怎将这怪物弄了出来。”

    言罢,他身形又陡然腾进,盯着那小虫注目半晌,喃喃道:“不对,情况不对,这蚩毋虫怎成了这般情状?毫无攻击冲动,可既然没了攻击冲动,怎的还能存在?”

    许易急问:“蚩毋虫,这便是此虫的名号?先生既知此虫之名,必定知晓此虫的来路。”

    慕光明继续往前凑,盯着蚩毋虫,怔怔半晌,确信了此虫真是自己知晓的蚩毋虫,方才道:“要说这蚩毋虫,先得说怨池,要说怨池,便得提到阳尊之死。阳尊身灭,神魂无依,经受岁月的侵蚀,渐渐化作一缕残魂,残魂无所归处,往往便会寻觅一处天灵之地。”

    “久而久之,这天灵之地聚集的神魂残余越来越多,天长日久,便形成了怨池。怨池便会吸附更多的残余神魂,怨池若存在得足够久远,得天地造化,便会诞生一缕精气,精气化虫便是这蚩毋虫。此虫极为罕见,旷世难寻,我也只在典籍中见过,只知其形,只其名,从未见过活的。只是你这只蚩毋虫状态明显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得来的?”

三百六十五章 蕴养

    许易如实相告:“此虫乃是得自云家大长老。”

    慕光明道:“好一个云大长老,此虫蕴养极难,全靠吞食主人神魂,而云大长老蕴养此等奇虫,神魂多受侵损,竟还能修到真元四转,即便有云家的天量资源供应,也是这世间难见的奇才。”

    话至此处,慕光明又皱眉道:“还是不对,既然这蚩毋虫得了云大长老的蕴养,怎生还是此种状态?云大长老既已身死,此虫没了依托,必定也会死亡,怎得会依附这招魂幡?”

    话至此处,慕光明陡然扫见招魂幡幡杆上那缕纯白的法纹,惊呼道:“四阶魂器!”

    话至此处,叹息一声,指着许易道:“你这家伙,真是天眷之人,异宝迭出。”

    许易道:“不过是一件四阶法器,慕兄又何必言过其实。”

    慕光明道:“这哪里只是四阶法器,分明是四阶魂器!用做辅助进攻,威力之大,难以想象。此物你不要贸然使用,一旦露头,难免招惹众怒。毕竟,谁也不愿自己身边便藏着一个能轻易毁掉神魂的人。”

    阳尊即便身死,但神魂多能遁逃,偏偏许易这招魂幡霸道,即便云大长老修得真元四转,七阶神念,神魂依旧没逃出去。

    若教旁人知晓他许某人有轻易毁掉神魂的宝贝,便不是敌人,也该因多虑,而成敌人了。

    许易点点头,略过此话题,依旧问蚩毋虫的消息。

    慕光明道:“你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既然这蚩毋虫受云大长老蕴养,该当与他一体同生,怎得云大长老死去,这蚩毋虫却还留下,完全解释不通。”

    许易念头转动,便将当日的情形分说一遍。

    他只说,临及对战,云大长老陡然放出这蚩毋虫,偷袭于他,他中招之际,勉强催发磁芯珠巨爆,毁灭了云大长老,随即他又用招魂幡收了云大长老神魂,蚩毋虫便从他灵台跃出,依附在招魂幡上。

    许易是选择性的告诉,并没说金色闪电印记之事,那金色闪电极为诡异,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与此同时,他也不愿对旁人暴露太多的秘密。

    慕光明瞠目道,“被蚩毋虫冲进灵台之中,你竟未死?真叫人难以置信。不过,若是如此情况,我大概明白了蚩毋虫为何在云大长老死后并未消亡。根源还在它吞噬了你的神魂,而你又安然存在。”

    许易被这浑似绕口令一般的解说,弄糊涂了。

    慕光明道:“道理很简单,蚩毋虫吞噬神魂,也同时打上了你的神魂印记。彼时,云大长老已死,而你未死,神魂未散,蚩毋虫等若有了新的依托,所以才能存在。”

    许易道:“照你这般说,这蚩毋虫不管吞噬了谁的神魂,都能打上其印记,那云大长老蕴养它还有何用?”

    慕光明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跟你这么说吧,蚩毋虫只要出手,被它吞噬的神魂,从来都是一气呵成,别想有残余遁逃。也只有你这种总是超出理解范畴的妖孽,才让这蚩毋虫出了意外。”

    见得许易依旧朦胧不解,慕光明道:“罢了,我举个例子吧。蚩毋虫吞噬神魂,神魂便是虫子的养分、米饭。谁听说吃饭,饭成了印记?只有给饭的主人存在,那饭才是印记。蚩毋虫吞噬旁的神魂,旁的神魂必定完全消散,成了蚩毋虫的养分,而不能成为印记。”

    “偏生它只吞噬了你一部分神魂,而你大部分神魂还在,如此一来,它便打上了你的印记。这样说吧,蚩毋虫附着在招魂幡上,并不是依赖招魂幡,而是依赖你,只是招魂幡乃至阴之物,这蚩毋虫喜阴喜寒,便附着其上。”

    许易有些明白了,讶道:“既然这蚩毋虫具备如此威力,云大长老持之,恐怕能横扫天下。缘何他偷袭我是,选择符箓攻击,而不动用这蚩毋虫。他既求一击必中,又怎会舍弃威力更大的蚩毋虫不用,反动用奇符。”

    慕光明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说道:“道理含简单,蚩毋虫虽然厉害,不过那是养成之后,如今的这枚蚩毋虫,漫说化成实体,距离开出灵性,尚有很远的道路。其实,若非你把云家惹急了,云大长老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他根本不会取出此物来偷袭于你。”

    “因为如今这蚩毋虫既是虚体,又未生出灵性,虽说能凭借本能吞噬神魂,但未生出灵性的蚩毋虫,吞噬的神魂越多,对原主人而言,便越难蕴养。要想继续培育其灵性,难度会成倍的增加,就好似一杯纯水中混入了杂水,要想尽可能降低那杂水的比例,只能不断的增加纯水,只有等到纯水增加到一定极限,那茶水的污浊才能忽略不计。”

    许易恍然,难怪于仙武广场上,云大长老初次偷袭,要动用一阶满级奇符。

    临到族陵之中,逼不得已,才动用了这尚未蕴养周全的蚩毋虫,只求一击必杀。

    许易道:“这么说,这虫子经由云大长老蕴养这许久,自然吞噬了很多的云大长老的神魂,岂非被彻底污浊,我要想蕴养,难度岂不极大?还是说,这蚩毋虫已然废弃,根本就没多少作用?”

    慕光明念头一转,说道:“也不能说全无用处,只能说蕴养极难,太过耗费心力。怎么,听你这么说,这蚩毋虫你不打算留下?”

    许易笑道,“怎么,慕兄似乎有意思,不过我开价可高。”

    慕光明尽量控制着语气,别发出颤抖,“此蚩毋虫极为罕见,我混乱星海还不曾有此奇物,即便蕴养困难,一旦养成,总是一宝。许兄自管开价,不是我慕光明求购,而是混乱星海求购,偌大个星海,买一只蚩毋虫的灵石,总是能凑齐的。”

    慕光明声音尽量平和,可话语里要许易快些开价的急促劲儿,怎么也压抑不住,就差说,我脖子都伸过来了,你随便宰,随便宰,只要你肯下刀子,就千好万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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