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章 换一种思路
“韩学道,你敢诓我!”
胡院使大怒。
“韩司座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找死!”
许易怒声喝道,腾身而起,砰的又是一巴掌,再度将胡院使抽飞,半天里下起一场血雨,胡院使再度昏死过去。
韩学道怒狂,一道神念朝许易扫出,直刺许易眉心,许易身形一晃,避让开来。
他已修出了神念,对待神念的攻击,不再像当初那般,完全无法察觉。
在他眼中,韩学道的神念是一柄尖刺,来势汹汹,不对,对上早有防备的他,避开不是难事。
“老韩,真打下去,你未必是我对手,何况,你一个掌纪司副司座,我一个第一科主事,弄出偌大动静,叫外人看去了,不知道该传承什么样子。”
许易摆出一副顾全大局的面孔。
韩学道向来认为,武力灭敌,乃是下下着,可方才他真是被许易气蒙了。
什么“阴险”,“奸诈”,已完全不足以形容这么个家伙了。
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许易会反手来这么一下。
“姓许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要鱼死网破,韩某人奉陪到底。”
韩学道强压住快要沸腾的思绪,寒声喝道。他就想知道,许易这么干,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信许易会蠢笨到,认为他栽的那个脏帽子,就能一直扣到底,姓胡的只要脑子没短路,稍稍盘算,就能回过味儿来。
若许易是十足蠢货,他或许还会认为许易是出了瞎招,偏生这家伙奸诈如狐,他不信这家伙会没有后手。
“老韩,你完全没必要把你当你的对手,更没必要觉得我会挡了你的升迁之路,我觉得你应该换个思路想想。”
许易陡然翻转了面目。
韩学道冷笑道,“换个思路?换个什么思路?再听你的蛊惑,把姓胡的叫醒,然后,再让你给我栽一通脏,再让姓胡的挨你一巴掌,再昏死过去?”
许易笑道,“老韩,你都作这么大官了,肚量真得大一点。好吧,我来起头,咱们从正面来。你说待会儿,你把老胡叫醒了,他会不会听你解释。”
韩学道眼角射出寒光,“你以为呢?”
“我觉得不会!”许易道。
“你真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韩学道干脆在座椅上落定。
许易道,“即便事实如此,许某也不会承认。”
蹭地一下,韩学道又立了起来,“看来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说着,便要离开。
许易道,“老韩,你说如果我给掌纪厅,去一封述职报告,会有什么后果。我知道你们把流程都走的差不多了,但这件事真的能端上台面?我调来掌纪司多久,担任第一科主事的时间更是用指头都掰得清楚,这就又要调动我?说得过去么?”
“好,即便是调动我,可有清吏司和我谈话的备案,许某在掌纪司应该是立了功的吧,就算是平调,这个流程,你们也能免?”
“即便真要调许某,调去我根本就不熟悉的夏长老的长老院担任副院使,理由真的成立么?”
一串串问题,如磁芯珠一般投来,炸得韩学道焦头烂额。
不错,他今次请许易过来,正是想走个流程,换句话说,尽量以温和的方式,让许易将这件事认下来。
毕竟,长老一级的大人物都沟通完毕的事,身为淮西府的官吏,谁能不认。
可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更没想到许易对官场规则的精通,简直超乎了他的预料,桩桩件件,都打到了关节点上。
的确,这桩人事任命,带着几分荒唐,可满淮西,荒唐的任命多了,凭什么你姓许的就不认。
韩学道想大声嘶吼,偏偏有气无力。
他心里是清楚的,许易真的将此事捅上去,掌纪厅震怒之余,肯定是会有所动作的,他韩学道必定要吃掌纪厅的瓜落。
想想,他真有些心累,他求的不过是个息事宁人,领了功劳,静等高升,这个要求真的很过分么,全淮西,放在哪个衙门,不是再正常不过,凭什么你姓许的又不认。
韩学道心念万千,却难置一言,许易却不管他,自说自话道,“你说我若是上报了,不提掌纪厅的反应,你猜胡院使会怎么想这件事?许某先前给老韩你戴的帽子,姓胡的会信几成,不,是夏长老会信几成?”
韩学道如坠冰窖,他发现眼前立着的家伙,简直就是魔鬼,透过一点点蛛丝马迹,转瞬就织出了这么大个圈套,将他一点点地缠绕其中,细细捆绑,最终动弹不得。
不错,他先前是自信胡院使不会中许易的奸计,前提是建立在掌纪厅没有反应的情况下。
一旦许易上报,掌纪厅有了反应,胡院使还会听他韩某人的分辨?
这叫黄泥巴落进裤裆,他根本无法分辨。
胡院使误解不误解,韩学道并不十分在意,关键是夏长老,关键是夏长老身后那一拨人该怎么想。
“我猜,夏长老以及那些大人们,必定不会把你韩司座往好的方向想,道理很简单,因为你韩司座有动机,有坏他们好事的动机。”
许易魔鬼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动机,什么动机!”
韩学道的思维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可他潜意识却催着他赶快听下去。
许易道,“很简单,维护我许某人的动机。维护我许易,便是维护掌纪司如今的整顿纪律的风潮,而整顿纪律,你韩司座大权在握,好处多多,这还需要我说么。事实上,若非那帮家伙逼迫,你韩司座也绝不会上赶着自断权柄。”
“这有了胡院使提供的实证,再加上这动机,韩司座,你觉得他们你再向那边靠拢,还靠得过去么?”
“你……好毒的心思,你早就想好了要害我!”
韩学道满面铁青,颤声喝道,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反驳许易。
许易摆摆手,“老韩,你该感谢我。好了,正着说说完了,该反着说了,也便是咱们换一种思路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一百零四章 威逼利诱
“你说吧,我听着。”
韩学道面无表情地道,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住许易的转速,与其费力跟着这人的思维,不如澄清自己的心神,判断他的话有没有道理,判断他的蛊惑,会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
许易道,“反过来说,你老韩顺着这帮人坑了我,会有什么结果。其一,掌纪司才聚拢的风头,肯定大打折扣,弄不好掌纪司才抓住的权柄,得散出去大半。”
“其二,我许某人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肯定要捅到掌纪厅去。掌纪厅的大人们如何看你。你老韩真就觉得自己的位置坐稳了?”
“其三,你也知道我和秦长老交情不错吧,不瞒你说,我这次入幽暗禁地,就是为了秦长老办差。你说到时候,秦长老会怎么看你老韩。”
“其四,也是最关键的,许某真会找你老韩玩命。”
话音说罢,许易煞气放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宛若荡开一条血河。
韩学道忍不住打个寒颤。
许易忽的温和一笑,气质陡变,“以上种种,不知道老韩你都盘算清楚没有,我相信掌纪司的韩司座,不是无智之人。”
盘算清楚?韩学道当然盘算清楚了。
按他的套路,许易必定会乖乖去夏长老的长老院,一切风平浪静,所有的麻烦都与他无关。
可许易不按套路走,又变化出这么些套路,韩学道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盘算,彻底成了一团乱麻。
韩学道呆坐在座椅上,双目无神,他当然是聪明人,正因为是聪明人,他能深刻理解许易每一句话背后的可怕灾难。
秦长老的关注,和许易可能的报复,都可以暂时不管,可许易若是上报,掌纪厅那头是十成十的会有动作。
他不在乎别的,在乎的只是屁股底下的官位。
他如今的级别,已经不是淮西府说动就能动了,除非府主执意要动。
更大的调配权力,其实还在路庭。
可要他韩某人反水,代价也实在太大,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帮,这完全违背了他平素“高官我自为之,和其光同其尘”的原则。
许易道,“行了,好话我也说尽了,老韩,你什么意思吧。”
韩学道天人交战,依旧下不了决心,许易道,“行了,看样子这个信,还是我自己给路庭传吧。”
韩学道眉头一动,“是啊,你既能自己给路庭传讯,何必和我说这么多废话。别说,你真是为韩某着想吧。”
许易冷笑道,“老韩,你用不着拿这个捏我,你是三级星吏,一司主官,我是区区二级星吏,一科主事,同样是信息,掌纪厅会更重视谁的,不言自明。何况,既然和姓胡的那帮人撕开脸皮,我还真缺你韩司座使一把子力气。”
许易回答得极为坦然,韩学道不是蠢人,他能拿捏住,却糊弄不住。
能拿捏,也是招招式式子,打在韩学道的要害上。
“老韩,你自己想吧,答应你就帮忙传个信,不答应,许某自己传,半盏茶的功夫,够你考量的了。”
许易直接摊牌,他相信韩学道是聪明人。
果然,韩学道叹息一声,“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我老韩熬了一辈子鹰,临了却让你啄瞎了眼。”
他也是无奈,许易将条件都摆开了,利弊也都分析得极为清楚了,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许易笑道,“你也别这么悲观,还是老话,你换个思路。若是你这次出了头,掌纪厅那边出了手,难道就完了,淮西掌纪司的事,掌纪司真的就不再关注了。若是你老韩顶过了这一波风头。不说在淮西的地位会越发凸显,掌纪厅那边的大人们真的全都是瞎子。”
“我相信你韩大人不会就想着,这一辈子都耗在淮西吧。最重要一点,即便是顶雷,也是我杵在最前面,那帮人没撂倒我之前,还找不到你韩大人头上。”
不仅光威逼,还有利诱,论拿捏人,许易已经折腾出套路来了。
韩学道满目风霜,连连摆手,”行了,行了,你赶紧停吧,你想要我跟上面汇报是吧,我立时就汇报,只一句话,剩下的事儿,全是你的了,我韩某人舍人为你挨这一刀,只求你留我这条老命。“
他是彻底怕了,这人口中永远有滔滔不绝的利刃,可你明知道是利刃,却还非接不可,这是他最无法容忍的。
当下,韩学道掏出传讯珠,便汇报起来,对面是个浑厚的中年嗓音,听罢韩学道添油加醋的说辞,对面的浑厚嗓音立时就爆了,“韩司,此事非同小可,赵某必定第一时间上报,许易人你们看住了,绝不能被旁人抢了去,厅座连续几日都召开高层会议,正要准备爆出大动作,你们淮西就是模板,这个时候,模板若是毁了,这个责任谁来担,总之一句话,韩司,这回你不顶住,以后恐怕就不用你顶了。”
说罢,那边切断了联系。
韩学道呆若木鸡,他想到过归拢许易之事,掌纪厅那边可能会有不满,可即便有不满,木已成舟,掌纪厅也不会说出什么来,毕竟一切看似都符合流程,也没谁闹腾。
可他没想到,掌纪厅那边的动作这么大,连久不视事的厅座都惊动了。
他真是后怕不已,若是他这边出了纰漏,今后还有狗屁的大局。
一念至此,他对许易的那点怨恨,简直要不翼而飞了。
就在这时,胡院使挣着爬起身来,身形一展,便要朝外遁去,奔到厅外,破口骂道,”好你个韩学道,出尔反尔,竟敢让胡某受如此折辱,今日之仇不报,胡某誓不为人。“
胡院使话音方落,许易又射了出去。
一百零五章 心灰意冷
胡院使连真灵圈都没修出,在许易手下,根本无一合之力。
许易虽无关于神念的功法,单凭神念挪移超过驭电诀的速度,论遁速,自是远远胜过了胡院使。
转瞬,胡院使便被他拿住大椎穴,擒进厅来。
“韩司座,姓胡的几次三番辱骂于你,乃是以下犯上,此等贼子,若不严惩,我掌纪司之威何在?下官建议,先收押,尔后,再行文夏长老院,剥了他这身官皮。”
许易开门见山说道。
韩学道满目冰雪地看着许易,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只落入蛛网的小虫,渐渐地被这蛛丝一点点地缠紧,束缚,再无动弹之力。
的确,事已至此,他能说什么?
掌纪厅那边的报告,他已经打了,彻底上了许易的贼船,这会儿,看姓许的收拾胡院使的手段,哪里是为他韩某人出气,分明是逼着他韩某人纳投名状。
忽的,许易略略放松了擒拿,胡院使口舌一开,瞪着韩司座,射出怨毒的目光,破口喊道,“韩学道,你疯了,是真疯了,出尔反尔,今后淮西官场,没你容身之地。连我你也敢动,夏长老会放过你?你韩学道是自寻死路,跟着姓许的疯子学,我看你哪天死!抓我,行,你们敢抓我,有种就别让我胡某人出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掌纪司是否真的生着钢牙利口,连姓胡的也吞得下。”
啪的一声脆响,胡院使脸上又挨了一下,“姓胡的,你也太目无上官了吧,在我们掌纪司,你还敢狂,真当律法是儿戏。”
胡院使一口老血喷出,气得哇哇直叫,“姓许的,但叫我胡某人从掌纪司走出去,你就等着,等着受死吧。”
胡院使已是急火攻心,处在疯狂状态。
说来,他的地位实在不在任何一司的副司座之下,尤其是身为夏长老院的正院使,他本身就是夏长老的化身,所到之处,无不恭敬以待,长期身居高位,胡院使的心气,已高得突破天际。
如今被他眼中不入流的小人物许易擒在掌中,抽打着耳光,如此奇耻大辱,几要烧得他昏死过去。
“行了,将此贼拿捕入狱吧。”
韩学道心烦不已,挥手说道。
“得令!”
许易微微一笑,撤了界障珠,唤来随侍,令其头前领路,却是亲自将胡院使押入狱中。
一炷香后,许易才转回。
韩学道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许易,事已至此,你想干什么,总该告诉韩某了吧。”
如今,他真和许易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偏偏主动权还不在他手中,想想他都觉得窝囊。
许易道,“没什么想干的,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那句话,由许某在头前戳着,我没死之前,绝牵连不到你韩大人。”
韩学道听这个比听什么保证都觉心安,实在是他太知道许易这家伙的折腾劲儿了,要把这家伙折腾死,他还真想不出,谁有这个本事。
“不过,韩大人,咱们捕了姓胡的,是不是该走流程了。”
许易提醒道。
韩学道只觉头皮一阵阵发紧,哑着嗓子道,“真要给夏长老院行文,姓胡的是粗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看给个教训,也就差不多了,何必如此针锋相对。”
他是真提不起勇气得罪一位长老。
许易道,“也罢,就放了姓胡的,姓胡的定然会体谅韩大人的好意,到了夏长老处,想必也定会替韩大人多多美言的,夏长老海量汪涵,必定也会原谅韩大人……”
“够了!老子不管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韩学道近乎嘶吼道,“刘权,刘权……”
喊声未落,一个身形利落的彪悍中年腾进厅来,瞥了眼韩学道近乎扭曲的面庞,心中震骇不已,低头道,“司座大人,有何差遣。”
韩学道一指许易,“今天掌纪司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听许主事的,你全力配合。”
说罢,又传音许易道,“能做的我都做了,只盼着你讲点道义,韩某不想与谁为敌,希望你明白。”随即,行出厅去。
今日所受的打击,真让他有些心灰意冷了。
“刘主事请了。”
许易抱拳行礼,这位刘权刘大人,他虽未打过交道,却知晓其底细,乃是掌纪司最有权势的主事,负责掌纪司全盘统筹事宜。
“许大人有礼。”
刘权亦抱拳回礼,心中却纳罕到了极点,他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原因,会让素来冷傲的司座大人如此失态,说出如此话语。
可不管怎样,韩司座既然发布了命令,他也只有照办。
二人见礼罢,许易开门见山,道出了究竟。
刘权只觉得这半辈子的吃惊,都在今日用完了。
行文夏长老院,抓捕胡院使,这是何等疯狂之事。
“刘大人,刘大人……”
“啊,啊……”
“怎么,这道行文不好发么?”
“好发,好发。”
“那就发出去吧。”
“好,好的。”
………………
缥缈峰,悬空岛,乃是夏长老院所在之处。
这日,正午,夏长老院副使薛川,正代表夏长老宴请来访的诸位贵客。
薛川的心情不错,原因有二。
一是,来访的诸位贵客,必定送来了令人惊喜的礼物,久不视事的夏长老,竟破裂开口留客了,还特意交待他好生待客。
足见夏长老心情不错,夏长老心情不错,薛川的心情自然要跟着明媚起来。
二是,诸位贵客,都很懂事,没忘了他薛某人的引荐之功,都送上了可观的心意。
宴席上,薛川殷勤劝客,诸位贵客曲意相迎,宴会的气氛烘托得极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转到正题上来。
“薛兄,听说清吏司那边的行文,已经备好了,就差通传给掌纪司的了,嘿嘿,这回,姓许的入咱夏长老院为官,薛兄和胡兄,可要好生相待呀。”
一位黑袍老者,抚弄长须,笑吟吟道。
薛川笑道,“王兄放心,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其实,薛某也帮不上什么忙,胡大人是个热心肠,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嘿嘿,胡大人的手段,诸位总不会没听过吧。”
一百零六章 出手
“那是,胡院使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嘿嘿,看姓许的这回怎么唱这出戏。”
“依我看,姓许的未必会俯首就擒,他可是有名才刺头。”
“奶奶,他姓许的再牛,还能上天不成,这府中的决议,走得正常程序,他还敢抗命?”
“就是,姓许的向来就好扣着一本《官律》,一本《刑律》罪人,如今,他自己若是抗命,首先就是违背了《官律》。”
“我倒是巴不得他抗命,那样才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姓许的也尝尝《官律》的滋味。”
“…………”
众人越讨论,气氛越是热烈。
互相祝酒罢,薛川停杯道,“诸位若是兴致盎然,不妨在此间小住几人,如我所料不差,姓许的已在来此的路上,嘿嘿,以胡大人的威风,想必少不了乐子,诸位何妨一观。”
众皆轰笑,“妙极,妙极,此等至乐,焉能错过。”
气氛正要攀到顶点,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了,一位一级星吏匆匆撞了进来。
“曹炳!”
薛川怒极,暴喝一声,“吾奉长老命,在此间宴客,你这般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曹炳急道,“薛副使,长老将要出行!速备仪驾。”
“什么!”
薛川蹭地立起,彻底惊呆了,据他所知,夏长老已数年未悬空岛了,今日,怎的就被惊动了。
“长老有没有传谕,到底要摆驾何处?”薛川急问。。
曹炳道,“听说是去岁寒山。”
“岁寒山?掌纪司总堂,这是何意。”
薛川似在自语,又似在发问。
曹炳改作传音,“掌纪司传来行文,胡院使违法犯禁,被索拿了。”
“什么!胡院使被索拿了。”
薛川却不是传音,惊讶叫出声来。
满座众人轰地立起,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
“到底是怎么回事,姓许的已经扯旗造反了?”
薛川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
“此事,我也不知,薛副使,长老情绪极差,速速出行吧。在下先行告退。”
说罢,曹炳腾身离去。
“薛兄,到底怎么回事,我没听错吧,胡院使被下狱了,这怎么可能。”
“是啊,胡院使位高权重,哪里是许易能动得了的,难道姓许的真造反了。”
“就是姓许的反了,也是劫持胡院使,怎么能将他下狱。”
“…………”
众人好似炸了营一般,哄闹成一团,薛川满面铁青,一言不发,朝外行去。
众人紧跟着腾出门去,径直朝岁寒山方向奔去。
……………………
韩学道去后,许易便在厅中安坐下来,沉凝心神,打坐调息,静待着狂风暴雨的到来。
不过半柱香的光景,厅外的广场上,便有了动静,没过多时,动静越来越大。
刘权数次来报,皆被许易以韩学道的名义挡了回去,他在等待正主。
正主不来,他何必登场。
忽的,神念捕捉到了大队人马,知晓要等的人到了。
这是以一架马车为中心,组成的队伍。
中间的赤金锻成龙形的宽阔马车,由八匹纯白的天马引驾,两队俊美的华服随侍,各自擎着旗帜,在前引驾,马车后,两队百名甲士,拖出老长。
“大胆许易,还不出来。”
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震动群山万壑。
许易阔步行出门去,远远冲天上的金龙马车,拱手行着官礼,“见过大人。”
随即,又冲广场中的众人,团团行个官礼。
此刻,广场上的人头,已然极多,总计不下三百数。
之所以消息扩散得这么快,全是先前和薛川共饮的一帮人,往岁寒山的途中,扩散出的消息。
说来,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要看许易和夏长老,天雷勾动地火地碰撞一把。
绝不允许,二人悄无声息地达成私下交易。
毕竟,这回,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尤其是夏长老处,给的好处,已不能用惊人来形容。
所以,他们要扩散消息,他们要炒热局势,众目睽睽之下,不管是许易想跪地求饶,还是夏长老想顺水推舟,都须先把这张脸摔在地上再说。
众人这一轰传,立时震动淮西,够资格到此的,基本上全来了。
三级星吏,便有七八位,散落在人群各处。
许易行事周密,礼节上自不肯留下漏洞,让人指摘。
“大胆许易,你敢私将胡院使下入狱中,该当何罪。”
金龙马车在广场上空停下,却不降落,薛川阔步行到队伍前列,御空而立,指着许易,爆声喝道。
许易抱拳道,“不知这位大人,作何称呼,大人的指责,恕在下不敢愧领,胡院使收押,证据确凿,卷宗明晰,若想查验,许某可代为引荐。”
“呵呵,好一张利口,掌嘴!”
金龙马车上安坐不动的青袍道人,忽的一指许易,沉声说道,清澈的双眸,放出惊人的光亮。
许易只觉灵台中的小人儿一沉,便要歪倒,忽的,小人儿胸前的电芒一闪,那股昏沉的感觉消失无踪,许易瞬间恢复清明,“大人,这是要动私刑,奈何我淮西并未设有私刑。”
青袍道人心头一惊,实在想不通,自己这百试百灵的摄心术,今次怎会失却效用。
“若是大人还有不解,可入掌纪司详细查阅卷宗,恕在下不奉陪了。”
说着,许易便转身朝厅内行去。
“猖狂,果真是猖狂,贫道闭关数年,不意淮西出了你这么个狂徒,来啊,将他给我拿下。”
青袍道人怒喝一声。
他身后的上百甲士,尽数发动。
便在这时,许易神念放出,才要结阵的百名甲士,顿时如下饺子一般,从天上跌落,人人口中痛呼惨叫。
顿时,满场哗然,巨大的声浪,几要刺破苍穹。
都知道许易狂,都知道许易傲,却没想到这人狂傲到了这等地步。
惹动夏长老亲自出马,他不俯首就擒,还敢玩弄手段,更可怕的是,竟然还敢在夏长老面前动手。
难道他就不怕激怒了夏长老出手,立时就能灭了他。
就凭夏长老的身份,就是在此灭杀了他,也不过是罚俸之惩。
一百零七章 秦长老的指示
另一个让众人吃惊的地方,还是许易展现的攻击力。
夏长老院中的侍卫,俱是阴尊强者,许易能一击,令百名阴尊强者,尽皆受创,这分明是用神念发动了进攻。
当初,许易在冷阳峰比武之事,闹出的动静极大,他的修为,可谓人尽皆知。
成功尽皆阴尊,也不过是最近几个月的事,如今竟修出了神念,这简直违背修行常识。
即便是此人得遇机缘,可到底是何等的机缘,才有如此造化。
“你是在找死!”
青袍道人再也无法在金龙马上上坐定,虚空漂浮,指着许易道,“莫非你仗着秦长老的势,才敢对贫道如此不敬?”
许易抱拳道,“夏长老误会了,在下对夏长老素来仰慕,自夏长老到来,下官可有一丝一毫的失礼?下官所作所为,或有不妥,却无非是四个字:逼不得已。还请长老见谅。”
他在此间等候,为的就是把整件事摊到明面上来,最紧要一点,便是要占住道理。
说来是一件事,却也是一而二的关系。
摆到明面上来,无非是制造轰动效应,让对方的很多手段,无非直接使出。
占住道理,却是为等待掌纪厅的助攻。
正因如此,他守在此间等候。
他还没傻到要对抗夏长老这种级数的怪物。
原因很简单,他虽没和夏长老打过交道,却和秦长老有过数面之缘。
他甚至都看不透秦长老的实力,但那若有若无的压迫,分明昭示着,秦长老的实力,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
由此推断,夏长老也必定是怪物一级的。
故而,他出面之际,已将一张疾风符,暗扣在掌中,势头稍有不对,他便要扯呼闪人,绝不冒风险。
“好个逼不得已,许易,你若俯首就擒,今日之事,或可善了,你若顽抗到底,休怪律法无情。”
薛川怒声喝道。
“不知夏长老你以何罪我?”
许易微笑说道,“本官说得很清楚,胡院使以下犯上,证据确凿,如若不信,可以翻阅卷宗,证据。至于说我攻击夏长老的护卫,那不过是许某正当护卫而已。夏长老虽然身份最贵,可本官亦是圣庭所封,路庭恩科魁首,岂能因夏长老身份尊贵,就被其人驱使如走狗。”
薛川语塞,移目朝夏长老看去。
说来,夏长老不直接和许易怼上,也是他身为上位者的策略和套路。
若是由他亲自出马,和许易唇枪舌剑,实在是有失体统。
夏长老传音罢,薛川忽的看向南面,“岑兄,你既然来了,就给秦长老传个讯吧,今日之事,秦长老必有说法。”
岑副使站起身,冲夏长老抬手一礼,转视薛川道,“薛兄,许大人之事,秦长老并不过问,此事无须询问秦长老。”
薛川笑道,“岑兄此话,可能代表秦长老。”
“自然。岑某来时,秦长老的确有过话交代下来,既然薛兄问到了,岑某就传达一下。秦长老明言,身为修士,还是少用些鬼蜮,修行上争生死为好。”
说此话时,岑副使却是看向许易。
岑副使话音方落,满场顿起惊呼。
场间没有蠢人,岑副使的话,谁都听得明白。
秦长老似乎是没态度,可真正的态度已经明了,却是要许易和夏长老干一场。
唤作江湖上的混混的话说,就是:能动手就别吵吵。
终于,夏长老绷不住了,浑身剧烈颤抖着。
岑副使当众将此番话说出来,简直就是秦长老在隔空打他夏某人的脸。
他便是再有定力,也无法忍耐了。
须知,场间的实在是太多了,又都是淮西各衙门的头头脑脑,今日,若是他夏某人还拿不出霹雳手段,今后,淮西恐怕就只剩七位长老,夏长老可以就此除名了。
许易同样震惊莫名,他当然听得出好耐话,当然知晓秦长老的表态,不是在坑自己。
可他实在弄不明白,秦长老对他许某人哪里来得这么强的信心,竟认为他许易,能和夏长老一战。
就在许易震惊之余,夏长老悬空漂到百丈开外,遥指着许易道,“既然秦长老如此看好你,贫道何吝出手?也对,秦长老何等眼光,你许易又是名震淮西的奇才,也值得贫道出手。”
“为免旁人说贫道以大欺小,贫道让你三招,你先出手吧。”
夏长老青袍飘飘,长须摇摇,摆足了盖世高人的风范。
许易心念电转,“既然长老肯赐教,下官愿勉力一试,不过,下官与人比试,向来有个习惯……”
话至此处,满场几要沸腾。
“好大的口气,他要干什么,要和夏长老立生死状。”
“嘿嘿,真是癞蛤蟆吞天,我看他怎么死。”
“此等狂人,死不足惜。”
“…………”
显然,经历了,赵廷芳、姜碑铭,许易的所谓比试习惯,已是人尽皆知。
可众人再是有想象力,也绝想不到许易竟在这时,又把这句话端了出来。
滔天的讥讽声,除了是众人对许易的妄自尊大,给予的极大不满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心理上的不平衡。
许易是天才不假,这点,便是最看不惯他的人,也是从心里给予了承认。
可再是天才,也绝不能妖孽到这种程度。
夏长老闭关多年,闹不清许易的所谓习惯,但看场间的反应,也知晓必有故事。
不待他询问,薛川便传音过来,尽数告知。
待弄清究竟,夏长老满嘴钢牙咬得嘎吱作响。
相对秦长老的侮辱,夏长老虽然不爽,但还是可以接受的,实在姓秦的太过妖孽,他再是自负,也知晓不能与之相比。
可这姓许的又是哪一门子人物,竟敢出此诳言,这是要速死啊!
“状来!”
夏长老怒喝一声,一张生死状,自薛川处,朝他飞来。
夏长老凌空虚点,纸张顿现出夏长老的名讳:夏行天。
字迹如血,铁画银钩,迸发着滔天杀意,场间竟有数人凝视太深,被字意激得喷出血来。
夏长老落定文字后,生死状无风自动,超许易飞来,许易分出一点血珠,打在生死状上,立时现出“许易”二字。
一百零八章 偏心
许易选择生死状,非是他骄狂。
而是他信得过秦长老,秦长老既然让他出战,便是相信他有同夏长老一战的实力。
从另一个方面说,秦长老也是在暗示他,夏长老并不如他秦某人那般强大。
与此同时,许易如今的实力也是今非昔比,且有百灵战衣护体,实在不行,激发疾风符,遁走也不是难事。
既然决定对战,生死状就特别必要。
道理很简单,夏长老既然决定出手,签不签生死状,夏长老都不会留情。
对他而言,情况则未必如此。
毕竟夏长老身份尊贵,他若侥幸真获得了灭杀夏长老的机会,不杀,则养虎为患,夏长老翻过身来,必然杀他;杀,则可能触发律法,身份如夏长老,有太多的特却,是淮西的最高决策层,贸然杀之,恐遗祸无穷。
所以,一张生死状,虽然俗套,但却保险。
生死状签订,夏长老依旧负手而立,没有出手。
显然,他是记着先前的话,要让许易三招。
说来,他也是被逼无耐,他身份尊贵,而许易低微,很多时候,他都必须顾及风度。
他甚至有些后悔,受秦长老一激,竟然同意和许易对战。
如此蝼蚁,杀之也难立威,反倒有成笑柄的风险,下次,再开长老会,真不知会有多少人,以此为笑话,来讥他夏某人。
许易抱拳道,“夏长老高风亮节,果真要让许某三招?”
“要打便打,贫道说话算话。”
夏长老极度不耐烦。
“如此最好,就怕长老出尔反尔。”
许易朗声道,“夏长老确信要让许某三招。”
夏长老暴跳如雷,正待答话,许易已消失不见。
下一刻,夏长老只觉眉心发寒,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挪动骨肉,面颊硬生生塌陷下一块。
随即,左侧脸上,自眉峰处,多了一道血线,深可见骨。
眼前再度一花,许易消失无踪。
夏长老惊怒交集,再不敢原地站立,身形晃动如电,他摸一下伤口,灵台深处都生出痛感。
血肉竟无法迅速愈合,紧缩血脉,竟也无法立时止血。
“到底是什么兵刃?竟有如斯威力。”
夏长老越想越怒,这把兵刃竟轻松破开了他的护体念墙,攻破了他如金如铁的肉身,若非神功有成,警兆顿生,避开了眉心要害,恐怕当时就得殒命。
“夏长老,说好的让我三招,以您的手段,不至于如此闪躲吧。”
许易信心大增,不过一招,他已试探出来了,这位夏长老绝不是阳尊强者,比秦长老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
既然不是阳尊强者,哪怕是真灵圈大圆满,他也无惧。
“小辈辱我太甚,受死!”
夏长老怒喝一声,展开了攻击。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让三招,那是找死,他怎么也想不到许易不仅有此神兵,还似乎有灵符助速,他再拿大,那是在拿性命冒险。
“闪灵波!”
夏长老手中掐动法诀,顿时,漫天云层,悉数被排开了。
对未修出神念之人而言,夏长老打出的这波攻击,根本不存在,可落在一众修出神念的绝顶人物眼中。
夏长老发动的无疑是禁招,一道道纯青的浪波,从四面八方,朝许易合围而来,无边无际。
如此猛烈的神念,也只有真灵圈大圆满修士,才能拥有。
让人震惊的是,夏长老的神念浪波,乃是纯青色。
真灵圈修士周知的一点,便是神念的等级,总共分作七阶,这所谓七阶,对应的是神念的纯粹,凝实。
在真灵圈劈开,魂念和神魂融合的第一步,便注定了神念的等级,阴尊境内,神念的阶级是无法提升的。
能提升的,也只是神念的厚度,换句话说,也就是神念的猛烈程度。
就神念的阶级而言,一阶二阶,皆对应着青色,一阶淡青,二阶纯青。
夏长老激发的神念,分明就是二阶的。
场间众人无不羡慕,毕竟,开灵最难的便是求得神念的纯粹,一万个阴尊强者中,也难得出一个二阶。
甚至有些人开灵所得的神念,只有一条青线。
如此成色的神念,几乎注定了阳尊无望,便是有天魂符在,也绝难成功捉拿天魂。
夏长老是二阶神念,又修得了真灵圈圆满,这些年都不急着捉拿天魂,有知晓内幕之人,十分清楚,夏长老分明是要将神念的厚度,修炼到极致,尽可能地让成就阳尊之位,万无一失。
说时迟,那时快,神念攻速绝伦,转瞬即到,落在许易眼中,迅比惊雷,下意识地,他便将神念放出,在身体外,包裹出一层又一层的念墙。
这不是什么功法,乃是修成神念后,学得的防御本能。
他的神念才放出,四面八方的冲击波,便炸到了。
没有煞气攻击的惊涛骇浪,一切都平静地好似没发生。
夏长老击出的神念攻击波,如凶狠澎湃的海啸,一下又一下地攻击着他勉强织就的念墙。
虽然,他尽可能的包裹,可神念的厚度实在太弱,包裹出的念墙,薄如蝉翼。
可就是这薄如蝉翼的念墙,竟成功抵御住了夏长老的闪灵波。
“这不可能!”
夏长老双目暴凸。
说来话长,从他的攻击发出,到许易成功抵御,其实在一瞬间,此刻,夏长老惊诧的甚至不是许易成功抵御住了他的攻击,而是许易激发的念墙的颜色。
竟是一道纯正的白,白的那么纯粹,纯粹得刺人眼目。
场间能真正欣赏这波对攻的,不到十人。
此刻,这十人,没有一个不瞪圆了眼目,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
纯白念墙,这分明是四阶神念。
四阶神念,天下竟有人在阴尊境,就成就四阶神念?
此子修成阴尊不过数月,就成就了真灵圈,成就了真灵圈不久,就开灵成功,修出了神念,修出了四阶神念。
这些真灵圈强人,无一不是天潢贵胄,往日皆充满了优越感,冥冥之中,亦觉得此乃上天厚爱。
直到此刻,这些真灵圈强者,如果能开口骂人,定然要同时对天怒吼上一句:你他m的还能再偏心点吗?
一百零九章 长老齐聚(贺小事情问题多盟主)
当初开灵完成,真灵圈显出纯白,许易便知道自己修成了四阶魂念。
但他并不知道这四阶魂念意味着什么,因为他对神念的认知,几乎全部来自于秦长老的那本《神念初探》。
而那本《神念初探》,记录的全是关于如何凝成神念,关于神念的意义等要点知识,根本没有提及神念各个阶级的意义。
然则,秦长老早知晓许易有开灵丹,凝结的神念等级,必定不凡。
正因如此,秦长老才会传下那番指示,变相鼓励与夏长老一战。
而秦长老自己也绝想不到,许易会凝结出超乎想象的四阶魂念。
以秦长老的认知,有开灵丹之助,凝结成二阶魂念,乃是正常,凝结出三阶魂念,便算极有天赋。
可他绝想不到,许易在真魂上的天赋,更是远超常人,尤其是许易的真魂本就非比寻常的强大,融合神念的时间极为漫长,而有开灵丹之助,一举成就了四阶神念。
神念之战,除了功法外,神念的纯粹和厚度,占据了胜负天平的绝对重量。
此刻,夏长老的闪灵波,攻不破许易的念墙,便是因为许易的念墙纯粹度惊人,当然此时,攻不破,不代表,始终攻不破。
论神念的厚度,夏长老已是真灵圈大圆满,远远胜过许易,只需时日稍长,许易的念墙必定破碎。
不过,许易却没给夏长老搞持久战的时间,一枚迅身符打出,身披念墙的许易,成功冲怕闪灵波的包围圈,再度接近了夏长老。
夏长老催动身法,身如鬼魅,竟叫许易的迅身符也扑了空。
许易再度打出迅身符,扑到夏长老近前,不待夏长老挪移,他连续打出两张疾风符,飞腾出了两百余丈。
不待他身形落稳,惊天巨爆炸响,却是他引爆了一颗磁芯珠。
没奈何,他目下的进攻手段太过单一,神念阶级虽高,苦于无有功法,对付夏长老,他能依仗的只有这把骨剑。
而夏长老展开身法,迅身符都无法准确捕捉,这把骨剑虽强,许易温养不够,尚不敢完全以御剑诀御使,只有手持进攻。
这就注定了,许易的进攻,需要逼近夏长老,才能奏效。
可夏长老身形飘闪,如何锁定?
身为战术专家的许易,很快有了答案。
他投放了一枚磁芯珠,击中夏长老是不可能的,可利用巨爆,迟滞夏长老的动作,未必不能奏效。
巨爆炸响,整个占地百亩的广场,尽皆化作齑粉,惊天冲击波,将观战众人尽数冲飞,口吐鲜血者不知凡几。
纵使许易第一时间逃开,巨大的冲击波,依旧瞬间将他念墙粉碎。
距离巨爆最近的夏长老,情况更是凄凉,他被巨爆掀翻出去,浑厚的念墙终究防御了绝大部分冲击波,可超乎想象的爆炸威力,依旧给他的肉身带来了巨大创伤。
烟尘未尽,许易连续催动两张迅身符,瞬息冲击了烟尘深处,贴近了刚刚控稳身子的夏长老。
为了保证杀伤力,这回许易也拼了,干脆让骨剑脱手,直接催动御剑诀,控制骨剑。
果然,骨剑威力大增,化作流光,径直没入夏长老胸膛。
下一瞬,夏长老的真魂小人,直接从灵台跃入,电闪而出。
强大的真魂小人,几乎要化作凝实。
许易催出锁真瓶,忽的,天际一道怒吼传来,“竖子敢尔。”
一道纯青神念,化作一道箭矢,直直射入许易灵台。
灵台中的真魂小人,丝毫不乱,一把抓住箭矢,转瞬扭成两断,口中催动法诀,锁真瓶生出一股可怖吸力,瞬间将已遁逃出千丈的夏长老的真魂小人,收入瓶中。
“好好,好大的胆子,周兄,孔兄,孙兄,此子不除,我淮西府纲常乱矣。”
声音落定,四道人影,同时现在场中。
声音从西方传来,那人红面无须,一双利目宛若鹰隼,死死盯住许易。
顿时,满场皆传来恭祝声,“祁长老安好,周长老安好,孔长老安好,孙长老安好。”
今日的场面,不知许易开了眼界,便是围观众人,也是从一个震撼走向另一个震撼,滔滔不绝。
许易展现了惊人的四阶神念,许易反杀了高不可攀的夏长老,淮西府八位长老,今日竟有五位现出真身。
这一桩桩震撼,让围观众人的心灵,都被震动的麻木了。
许易冲四人抬手行了个官礼,高声问好,心头翻沸,暗道急矣。
若是这四人同时出手,他根本不可能扛得住,看这四人的架势,却是随时有可能出手。
“安好?夏长老竟被你私杀了,我等何敢安好!”
赤眉的周长老寒声说道。
“小辈,老夫原本当你是可造之材,实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今日敢杀夏长老,明日是不是也要杀我等。”
身材魁梧的空长老声如洪钟喝道。
说来,到来的四位长老,不过是听闻许易大战夏长老的消息,临时赶了过来。
关注许易是假,关注夏长老是真。
毕竟,许易在他们眼中,再强壮也不过是强壮的蚂蚁,反倒是夏长老闭关多年,同为竞争对手,能有机会观摩夏长老的手段,对他们也是大有裨益。
可四人怎么也没想到,从一开始画风就没对路子,呼吸之间,局面落定,竟是夏长老身死道消,连祁长老想抢回夏长老的真魂,也没做到。
有道是,兔死狐悲,平素几人再怎么互相看不顺眼,可到底是能坐在一个桌上坐而论道的同僚。
如今,夏长老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小辈,如此轻易杀死,谁人能够释然。
面对四位长老的逼问,许易面不改色,掌中现出那张生死状,朗声道,“生死状已签,列位长老以为此物无效?”
“好好好,自然是有效,老夫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既然夏长老身死,夏长老院,你是不用去了,稍后,老夫将你调入老夫的长老院听用,你有意见?”
祁长老冷脸说道。
他是动了真怒,既然许易不讲情面,要讲规矩,他就好好地来讲一讲。
一百一十章 三星
“多谢祁长老慧眼简拔,下官很乐意为祁长老效力,当然,前提是要清吏司出具调任公文。”
许易看着祁长老微笑说道。
事已至此,不管掌纪厅那边有没有动作,他都不可能安坐不动了,至不济,厚着脸皮去求一求秦长老,混到秦长老的长老院扛活,未必不是一个选择。
烦忧尽去,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祁长老怒气冲天,一指北边,“徐明远,现在就让清吏司开出公文来,我马上就要。”
他恰是分管清吏司的长老,他的话在清吏司拥有绝对威力。
灰头土脸的徐明远连声应承,立时掏出传讯珠,传达着指令。
毕竟,他不可能随身带着清吏司的公文。
祁长老满目冷峻,盯着许易冷笑道,“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许易冲他一抱拳,转身就走,“让清吏司的人,把公文传到掌纪司,等掌纪司审核完了,自会去寒春岭找寻许某,这个当口,许某还有公务,就不奉陪了。”
“哇呀呀,此子该死!”
“此贼不除,淮西不安!”
“不灭此贼,我等威风扫地。”
“…………”
四位长老尽皆炸了,他们养尊处优,高居云端多年,许易的冷傲,就如一把利剑,削在众人的面皮上。
更何况,众目睽睽,如何能忍。
四位长老杀机大作,喝声方落,便要动手,暗中戒备多时的许易,瞬间打出一张迅身符,腾出百丈,朗声道,“四位长老,想要试试下官的本事,下官也不是不奉陪,只是不知几位长老,是车轮战,还是以四敌一,说明白了,咱们和夏长老一样,先签下生死状。”
许易本可以一走了之,可他偏是个睚眦必报的脾性,四位长老对他动了手机,他自忖打不过,嘴皮子上,却丝毫不肯轻饶。
他此番话,真如毒药,粪汁,喷将出来,四大长老面红耳赤,双目喷火,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的确想同时出手,纵使他们再看许易不痛快,可许易惊人的战斗力,却是结结实实摆在眼前的。
夏长老尸骨犹热,谁敢轻侮。
本来,合力进攻,一招灭杀,可以做得光风霁月,偏偏许易贼精,遁开不说,竟还将其中关窍喝破。
此刻,四大长老是合力出击也不是,单打独斗也不是。
动手的话,必然是合力出击,可众目睽睽,尤其是许易将讥讽的话已说出口来,这个当口,谁能拉得下脸来。
若是单枪匹马对战,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满地的鲜血,正热烈地昭示着夏长老的冤屈。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上场,就能一战定乾坤,若是步了夏长老的后尘,此番冤恨,又该与何人诉说?
就在众人纠结莫名之际,许易凌空踏步,缓缓而行,那踏在虚空中的一步一步,好似踏在四大长老的脸上,踩踏在心房的神经上。
噗,
祁长老喷出一口血来,巨大的耻辱,激得他周身气血狂涌,“鼠辈,我要你的命!”
嗖的一声,祁长老射了出去,便在这时,一道人影自西方天际,疾驰而来,朗声喊道,“都给我住手,府主口谕。”
声音到处,人已飙到近前,却是一位青袍中年,胸前三颗明星璀璨。
除了四大长老,其余人等尽皆朝青袍中年见礼,包括徐明远在内的几位副司座。
“龚官史安好!”
听得见礼声,许易立时认出来人,乃是近卫衙门的首脑,府主大人的心腹,龚雪道龚官史。
龚雪道冲四位长老拱拱手,“诸位长老,府主有口谕传下:自即日起,许易提升为三级星吏,另有任用。”
轰!轰!
龚雪道此话传出,不啻于在满场丢下,十万颗磁芯珠。
不仅四位长老被震得目瞪口呆,便连许易也是外焦里嫩,满场众人无不神飞天外。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甚至众人,已没力气在对着苍天喝问,因为老天爷似乎偏心的没有了极限。
“这,这是为什么!”
怔怔许久,祁长老怒声问道,“府主大人知不知道此间发生的一切,知不知道此人杀害夏长老,视我等长老如无物!”
龚雪道面有难色,传音道,“诸位长老,实不相瞒,我亦不知究竟,只是知晓,是路庭那边传来了动静。”
“路庭?”
祁长老皱眉,传音道,“是不是掌纪厅那帮人,就算是掌纪厅,又能如何,许易不过是二级星吏,他又不是韩学道,咱们淮西府自有调派之权,何时需要看掌纪厅眼色。”
他心头恨得不行,没压服许易,已是奇耻大辱,竟还坐视许易扶摇直上,这简直跟往他脸上抽巴掌没什么区别。
龚雪道传音道,“罢了,也就是列位了,龚某便大着胆子,泄露一二。不是掌纪厅来信,是七绝宫传来的消息,具体龚某也不知道,诸位千万不要为难龚某。”
“七绝宫,副尊!”
四位长老,同声喝出口来,巨大的震惊,让四人根本没办法保持镇定。
龚雪道恨恨看了几人一眼,十分不满几人将消息泄出,一甩袖子,腾空而去。
随即,四位长老如云拔起,紧随其后,消失不见。
满场众人顿时也四处星散,唯独许易定定立在废墟之上,脑海中盘旋着“副尊”、“七绝宫”两个词。
“许兄,不,许大人,惊采绝艳,盖世无双,难怪秦长老如此看重于你,说句大不敬的,便是天才如秦长老,当年也未必比得过如今的你啊。入仕不过年余,一跃而至三级星吏,漫说淮西无有此记录,便是整个路庭,恐怕也寻觅不得。”
岑副使笑得热情洋溢,远远踏空行来。
许易摆摆手,“岑兄说笑了,对了,还未谢过,岑兄相助之德。”
说着,冲岑副使抱拳一礼。
岑副使连连摆手,笑道,“谢我作甚,在下不过是奉命行事,对了,秦长老还有话交待于你,说是大战之后,你若是活着,让你再去绿岛见驾。”
一百一十一章 暴富
许易跟随岑副使去了绿岛,本以为秦长老有什么机密要告知,却是连面也未见到。
他才踏上绿岛,一枚玉简破空朝他飞来,随即,那熟悉的飘渺声音又至,“上面有些有意思的玩意,是从你给的那三枚出自云家的玉简中,提炼出来的。算是你灭掉夏长老的赏赐。”
说罢,又传来一声不知是何情绪的笑声,“四阶魂念,有些意思,真是有些意思。”话至此处,再没了声音。
许易和岑副使面面相觑,前者不知道秦长老这是抽什么风,后者实在是吓到了,岑副使虽名为秦长老副使,其实往往数年也见不着秦长老的面。
而秦长老性子恬淡,也极少有指示发下,也只有许易这妖孽出世后,他才渐渐和秦长老多了些联系。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侍奉的这位秦长老,竟会有人类的情绪,那莫测的笑声,听在岑副使耳中,简直有点刻骨铭心的意思。
一路出了绿岛,返回了霸邺城,岑副使仍旧有些瘟头瘟脑。
许易连唤数声,他才回过神来。
“噢哦,怎么了,许兄。”
岑副使完全没听到许易说了什么。
许易笑笑,“不知岑兄,对这七绝宫是否有了解,那副尊又是哪位?”
岑副使陡然想起,几位长老口中惊呼的这两个词,这两个词显然出自龚官史口中,联系的明显是许易。
随即,他心中亦是一掉,再看许易时,简直有种面目全非的感觉。
“莫非岑兄也不知晓?”
“许兄,你真是奇绝之人啊。这奇绝宫是副尊的宫殿,而这副尊,是我剑南路路庭的副尊主。其实也可以说是我剑南路的掌舵之人,因为正尊主,已闭关多年了,剑南路所有大政都有副尊主掌握。这下,你明白了吧。很明显,四位长老便是被这两个词吓跑的。而你老兄破格提升为三级星吏,明显和奇绝宫,脱不出干系。如今,你老兄,真就成了了不得的贵人了……”
岑副使简直有些滔滔不绝。
许易却没兴奋,他从不信天上会掉馅饼,他和路庭唯一的联系,恐怕就是那次参加恩科之事。
除此外,再无旁事。
可恩科已过去多日,即便他是恩科魁首,也没什么出奇之处,放在淮西,也就只是个身份。
就凭这个,会让高高在上的奇绝宫主人看入眼来?
他根本不信。
许易没和岑副使待多久,传讯珠便有了动静,却是清吏司传讯,要他去换领印玺,官袍,以及录入血脉。
万众瞩目中,许易走完了流程,摇身一变,成了圣庭的三级星吏,整个淮西,高过他的,不到双掌之数,真正成了一巨头。
许易没多少欢喜,他隐隐觉得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指不定就包裹着,难以预料的毒药。
他也在清吏司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可没人能说出究竟,只是恭喜他。
许易猜不透根由,便也不猜了。
他唯一知道的,未来的路,定然又奇险了许多,至少官职上了一个层级,视野必定会随之变化,提升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
不说别的,单是这次和夏长老的对战,若非对方轻敌,以及他陡然现出的四阶念墙,他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获胜。
辞别岑副使后,许易没急着离开霸邺城,径自去了联合商会,出示了苏运来交与的玉牌,不过半柱香,便在一间雅室,见到了苏运来。
阳光正好,晴白的阳光,透过雕花的暖阁子,映得满室生辉。
苏运来抱拳笑道,“真是心有灵犀,淮东府刚完成了一场高端拍会,您那件至灵妖玉作为压轴宝物,拍出了天价,成交价三千万,因着许兄的这件宝物,大大提升了我们联合商会的光彩,上峰决定只收取一百万的佣金,这可是百分之五都不到噢,除却前次的一千八百万,还有一千一百万灵石,正准备交付许兄呢。”
许易大喜,他来此,正是为了兑换中品五行灵石,仔细算算他还有一百枚的中品五行灵石的额度可以兑换,便是还按照约定的价格成交,也需要七百万灵石。
原本前番在参加拍卖会前,他便兑换了二十五枚中品五行灵石,尔后又兑换了一千五百余枚火系灵石。
仅剩下六百余枚金系灵石,和数颗中品金系灵石,和二十余枚中品灵石,中品灵石不能动,有百灵战衣这个消耗大户在。
六百余枚金系灵石,加上数颗中品金系灵石,折合起来,也不过一百五十灵石,再加上拍卖会后,因着质押至灵妖玉,多出了壹佰万灵石。
如今,他手头能动用的财富,也不过两百五十万灵石。
这些灵石,根本不足以兑换他从联合商会处索取来了份额。
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至灵妖玉的拍卖上,原想着,若能多出五百万的拍售价,他就要烧高香。
却没想到,多出了一千一百万的额度,如此已算,他又有一千两百五十万灵石了。
当下,他便要苏运来履行承诺。
苏运来顿时面现难色,“许兄,是不是太急了,你这般急要,我这边恐怕实在腾挪不开啊。”
许易道,“联合商会的金字招牌,应该不会砸在许某这里吧。”
苏运来叹口气,“这样吧,我还是当着你的面,像上面请示,不是苏某食言,实在是您要的额度太多,恐怕需要很长时间筹措。”
许易冷面不言。
苏运来没法,只好催开一枚传音珠,数十息后,他看向许易的目光,简直能点燃蜡烛。
“失敬失敬,原来许兄已成功晋升为三级星吏,苏某真是失敬,既然上面发话了,苏某便是肝脑涂地,也定要许兄满意。”
苏运来口上应承着,心中却是不断炸响惊雷。
此番他联系的,乃是联合商会的最高层之一,对方话中的客气,简直是少见,即便是三级星吏,在那位高层眼中,也不该有如此份量,其中,定然还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一百一十二章 化形
不管是什么信息,苏运来不愿多想,他只需要知道,这位许大人,彻底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了,还是按上峰的指令,速速办事吧。
许易要的灵石的量,的确巨大,苏运来的权限,根本无法短时间调集。
可有了那位大人物的指令,一切都好办得多,毕竟,幽暗禁地才关闭,联合商会的各大库藏,差不多又都堆满了。
一百枚中品五行灵石,价值七百万灵石。
三千枚火系灵石,价值,六百六十万灵石。
总计一千三百六十万灵石。
许易全部的资产,也不过一千三百五十万灵石。
却是缺了十万灵石的口子。
本来,许易打算少兑数十枚火系灵石的,苏运来却显得很开通,笑道,“许兄支付的灵石中,可有好几枚中品金灵石,许兄购买我们的中品金灵石,是七万一枚,这几枚中品金灵石,不如卖给苏某,十万灵石一枚,稍后苏某再将这几枚灵石,转卖给柜上,想必还能赚上万余灵石,如此,许兄的缺口就补齐了。”
许易知道,这位是在提示自己,别忘了联合商会的情义,毕竟七万购买中品五行灵石,实在极低的价格,百枚中品五行灵石的交付,其中联合商会舍弃的利益大了去了。
许易笑道,“联合商会的情义,许某记下了,不过,联合商会终究是间商会,不可能直接和许某发生联系,倒是苏兄的人情,机会合适,许某是一定要偿还的。”
苏运来没想到许易如此上道,他忙前忙后,要的不就是许易这句话,如今许易的身份,非同小可,交下这个朋友,于他而言,只有好处。
完成了交割,许易婉拒了苏运来设宴的邀请,径直返回了冷阳峰,再度闭关。
给冰火兔喂食了一枚火灵石,将其转移出了聚灵阵,许易又开始了祭炼骨剑事宜。
经历过了和夏长老的一战,他深刻认识到了骨剑的威力,若是祭炼得发,将是他掌中第一杀器。
在消耗掉第第六组中品五行灵石后,许易忽然掌中的骨剑生出了变化。
偏偏他用手摩挲骨剑,又感觉不到异样,忽的,他对骨剑放出神念,骨剑竟然发生了弯曲,这实在太令他诧异了。
骨剑的坚硬,他是有着最深刻认知的,他无法想象这么坚硬的骨剑,会在神念的作用发生弯曲。
弄不清楚什么原因,许易却知晓再度消耗中品五行灵石祭炼,一准没错。
果然,越祭炼下去,骨剑弯曲度越是惊人,在消耗掉第十一组中品五行灵石后,许易忽然发现,骨剑竟能在他神念的催动下,完成闭合。
第十三组灵石后,许易感觉到自己能稍稍改变骨剑的形状。
许易完全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再不去查探骨剑的状况,只是不断地祭炼,不断地消耗着灵石。
直到第十八组灵石消耗完,他掌中的骨剑,竟然可以在神念的作用,自由变化形状。
化形妖骨,化形妖骨,莫非吞噬了大量高纯度的五行灵力后,这枚化形妖骨的灵力已完全恢复,原有的化形属性,也展露出来了。
此刻,整把骨剑,已完全化作了玉色,看不出丝毫的杂志,如一块纯色的美玉,根本看不到一点骨头的模样。
许易大喜过望,念头一动,指头上的戒指,化作一柄小刀模样,御剑诀催动,小刀纵横,无声无息,亦无剑气,许易抛出自云明灭家奴须弥戒得来的一柄二阶法器,小刀射出,竟如穿越空气一般,轻松将法器斩成粉末。
念头一动,小刀回身,再度化作一枚戒指,套在指头上。
许易激动得几要跳起来,他丝毫不心疼,为了祭炼这柄骨剑,他已消耗了近一千万灵石。
可以说,不是骨剑威能惊人,完全是千万灵石堆积起来的威力惊人。
当然,骨剑本身也是至宝,拥有收纳这千万灵石价值的能力,否则,便是千万灵石堆积,也断不能轻松杀人。
许易爱财不假,爱财的背后,却是对自身强大的渴望,前者只是手段,后者才是目的。
骨剑威力如此惊人,许易如何还会心疼灵石。
剩下的两组中品五行灵石,许易不打算再祭炼了,随着神念加入祭炼,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骨剑的变化。
第十八组灵石的消耗,相比第十七组灵石的消耗,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便知晓,祭炼应该是到头了。
不,应该说是,利用中品五行灵石祭炼之法,是走到尽头了。
但这骨剑是否到头,他不敢下定论。
一百一十三章 调令
祭炼完骨剑,许易稍稍安定心神,补充了清水和熟肉,打坐调息片刻,便自血隐戒中取出那枚子秦长老处得来的玉简,催开禁止,空中浮现出绿光,块块文字显现。
许易越看越是兴奋,他早猜到玉简之上,必是一篇关于神念运用的功法,却没想到这功法,如此玄妙。
这篇唤作《天矛术》的功法,传授的正是凝聚神念为矛,以之攻敌的妙法。
许易虽能驱动神念挪物,攻敌,勉强凝聚念墙,但尚不足以聚形。
而这篇天矛术,详细地解说了如何将神念凝聚成矛形,以矛攻敌。
许易对神念功法,早就垂涎已久,此篇功法到手,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修行起来。
出乎意料,知易行难,天矛术得修行极难。
本来,他以为是将神念搓揉成矛形便可,未料此等见识,得其形不得其神。
他小心得按照功法,将神念凝聚成一个一个的颗粒,再由颗粒聚集成矛。
此过程,漫长而痛苦,对神念的要求极高,努力了数十次,也不得成功。
许易毫不气馁,因为,他发现这种凝聚天矛的手段,对真魂的锻炼效果极佳,甚至胜过了在灵台中,用真魂解析符纹。
只此一点,他便认定这天矛术,非同小可。
其实,许易这种认知,只是皮毛。
说来,也是秦长老性子恬淡,有功不愿为人所知,或者说,他的高傲,让他拉不下面子,在许易面前炫耀。
这篇天矛术,是秦长老糅合了云家那三枚玉简中的精髓,所创造的。
云家身为王族,便是给下人的功法,也糅合了云家的传承的一丝精髓。
云长老提炼出的精髓,便是许易所谓的神念颗粒。
众所周知,神念易散难聚,高阶神念,对比低阶神念的优势,便在于神念更凝稠,越凝稠,运用到具体的术法上,威力便越大。
此点,也极好理解:砖头的威力,通常比泥巴大。
而云家功法的神妙,便在于凝聚神念,使得功法的威力倍增。
秦长老之所以在赠送许易功法的最后,会莫名的笑一声,说上一句“有意思,有点意思”。
便是知晓,以许易的四阶神念,在修行者天矛术,必定会生出了不得的变化。
然则,便是明睿如秦长老,也绝想不到,许易竟然在修习这篇天矛术时,惊人的四阶神念,在云家秘术特有的压缩神念法门下,竟将神念修出了颗粒感。
如此一篇天矛术,本来以秦长老的详细解析,许易修行起来,应该行云流水,却因为这诡异的颗粒感,而显得步履维艰。
足足三日三夜,许易不眠不休,才勉强聚集了半个矛身。
他如今这具极为强悍的躯体,也罕见地有了强烈的疲惫感。
许易原本打算休息数个时辰,在接着祭炼,传讯珠忽然有了动静,催开禁止,传来的竟是韩学道的声音,说是清理徐明远副司座亲至,有重要的任命宣布。
许易知晓谜底,就要揭开了,他心中颇有些激动。
当过官的他,已知当官的妙处,更知晓当大官的妙处。
三级星吏,想想都令人激动,他琢磨了许久,继续留在掌纪司任职,恐怕不现实。
清吏司,计户司,抑或是虎牙卫,恐怕也只有这三个选择。
总之,不管是哪个衙门,就凭三级星吏的级别,都必定掌握一方大权。
然则,理想距离的现实,看似只有一指远的距离,可真当贴近的时候,却又发现,竟是天差地远。
“什么!调我入录庭,入神龙卫履职!”
许易瞪大了眼睛,满是诧异的望着满面微笑的徐明远。
“怎么,许兄还不愿意?哈哈,换作韩某得高兴地跳起来。”
韩学道微笑说道,心中着实腹诽:装什么装呀,敢说你小子不知情?事到如今,有必要演么?
念头到此,他又忍不住嫉妒起来,尽管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路庭任命,不仅让许易摆脱了困境,顺带着他韩某人也摆脱了困境。
可他还是忍不住要嫉妒,这种情绪,在如今的淮西高官圈子,几乎是普遍的。
实在是许易的种种升迁,已经打破了他们对官路扶摇的最极限想象。
“许兄,恭喜恭喜,今后在路庭大展拳脚,可不要忘了咱们这些老兄弟呀,真没想到许兄的门路竟是如此深广,徐某佩服佩服。”
徐明远抱拳为礼,满面春风。
的确,许易这一离开,以前的种种恩怨,和利益牵扯,一笔勾销,而且,许易去了上级衙门,以许易的折腾劲,没准哪一天就混成了自己衙门的对接上司,眼下,不紧赶着买好,更待何时。
“不是,徐兄,我想问下,凋令是哪里下发的?许某有没有拒绝的权力?”
许易还真不是矫情,他在淮西虽然整日斗得飞鸡走狗,可始终稳占上风,实力稳步提升。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他,还是天下第一门,都在稳步向前发展,各种关系网正在编织。
只需假以时日,这些都能转化成实力,进而转化为明明晃晃的灵石,供他修行。
他相信,只要自己沉浸下来,要不了多久,便能拥有冲击阳尊的实力。
所以按部就班,稳定不动,才是他的选择。
可他这番话落在韩学道和徐明远耳中,简直就是装十三装得突破了天际。
二人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半是相劝,半是奉承,废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让许易认清了现实。
路庭的凋令,身为星吏,无权讨价还价,除非放弃官身。
放弃官身,自然不在许易考虑之内,没奈何,他只好接过了调任公文。
随机,在韩学道的陪同下,走完了掌纪司这边的流程。
辞别韩学道时,许易专门提了方掌事之事,前番,他便提了让方掌事入掌纪司衙门为吏之事,一直忙着,却没顾上。
韩学道大笑,“区区小事,许兄一句话的事,你叫人来吧,我好生安排。”
虽再看许易不痛快,韩学道却清晰地知道该怎么说话,怎么办事,这个当口,他根本不想和许易发生丁点矛盾。
许易有所求,他再高兴没有。
一百一十四章 游仙城
谈妥了秦长老之事,许易径直返回了冷阳峰,第一时间召集了秦长老,赵无量传达了此事。
二人本沉浸在掌门晋升为三级星吏的狂喜中,陡然得了这个消息,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别这副表情,路庭虽远,有传送阵,来去也方便,我去路庭履职,也只是暂时的,得了机会,会谋求调回淮西,毕竟此处才是根据所在。”
许易安抚道,“对了,老方,你入府中履职之事,已经定了,稍后便有清理司的文书与你。”
方掌事神色激动,胡子微微颤抖,语带哽咽道,“掌门之恩,实同再造。”
与他而言,混进淮西府中,谋求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便是此生最高追求。
“我走之后,这冷阳峰的日常,老赵要抓起来,遇事不明,还需和老方商量。”
吩咐罢,许易要交付二人各数枚传音珠,便送二人离开。
他的神念已捕捉到了晏姿,正倚门踟蹰。
果然,二人才离去,晏姿便行了进来。
修行精进的晏姿,气质大变,本就俏丽的容颜,竟生出光彩来,动感活泼的身姿,被一身绿裙,衬托得如曳波莲花。
“公子,我想跟你去。”
晏姿直抒胸臆。
许易小刀,“我此番前去,乃是为公事,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必然回归,你跟着我这来来回回地折腾,平白耽误修行的时间。小晏啊,你资质非凡,此件又灵气充沛,不抓紧时间修行,实在辜负上天赐予你的大好资质。好生修行,旁事勿扰。”
晏姿还待再说,许易又道,“换作我是你,有此等条件,哪里还会想别的,修行路上,一步也耽搁不得,你早年耗费的光阴不少,现在更要迎头赶上,千万莫要因小失大。”
晏姿低了头,头上的乌云垂下,遮住了微红的星眸,她盯着许易的脚尖,在心里道,“公子,纵使晏姿修成大道,万古不灭,又怎比在你身边一时一刻快活。”
许易察觉到晏姿情绪不高,叹口气道,“别七想八想,若是你能修到阴尊境,你要随我去何处,我都不拦你。”
晏姿猛一抬头,灼灼星眸华彩迸发,“公子此话当真,不对,公子定是骗我,我的资质怎及得上公子,我修行到阴尊境时,公子恐怕早就得到飞升了,哪里会带着我。”
许易大笑,“何时小晏你也会逗笑了,罢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若得道飞升,更要带着小晏你,否则没有小晏你调理本公子的生活,岂非万古如长夜。”
晏姿脸上一红,心中欢喜,跳着出门去了,“公子等着,我给你备些衣衫。”
“够了,够了,还有七八件呢”
“有备无患,便是不要衣衫,外面的点心,总是没家里的美味,我去厨间多给公子备些,还有我来时埋的桃花酒,应该都生了滋味了,也给公子带上……”
回声传来,人已不见了踪影。
………………
清吏司将调令送到许易手上的第二天,他便启程了。
他仔细盘算过,自己这个三级星吏,恐怕根本就不是府主赏的,而是走的一个程序。
好像路庭那边不想让那边的人,知道是被超拔的,故意在淮西将其提为三级星吏,偏又不安排职务,等了几日,便传来调令,再安排入路庭履职。
许易花了三千灵石,经过十余个传送阵,横渡三百万里,终于到了剑南路路庭所在的游仙城。
游仙城的名号,许易早就闻名久矣。
传闻此城,本是一块天外陨石,落于剑南,却不坠地,悬浮百丈高空之上,又能自发膨胀生长,经过数百年的膨胀,成为一座纵横千里的空中陆地,又因其灵气逼人,造化颇多,最终于千年前,被那一任路尊相中,将路庭整个迁到了此陨石上。
上千年繁衍下来,游仙城早成了剑南路最伟岸,繁华的名城,便是在整个北境圣庭也是大大有名。
许易又玺印傍身,稍稍走了流程,便踏上了游仙城。
城中禁止飞行,却开放天马车驾,许易叫了一辆,报了目的地,嘱咐老年车夫缓行,他也不在车厢中坐,而是和车夫并排而坐,送目眺望城中景象。
车夫健谈,似看出许易是新来,每遇盛景名胜,都会更加降缓速度,随口解说,听得许易兴味盎然。
忽的,许易指着西北向道,“那处是哪里,怎的如此建筑。”
许易所指的景物,那是三个圆环,从内到外,缓缓相套,三个圆环皆是红色,唯独,中心的一点,乃是蓝色,而圆环之间的间隙,确实碧绿色。
老车夫道,“那处便是这游仙城的核心了,有个说头,唤作三日捧圣,那三个圆环,都是路庭的各大衙门所在,以及各大贵人的居所,中心的一抹蓝色,乃是尊上所居之地,绿色的,乃是灵池,整个游仙城,便是那处灵气最甚……”
伴随着老车夫的解说,车驾渐渐朝那处靠近,看到近景,果然是碧绿的水波上,建造着一丛丛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
“尊客,只能到此地了,再往前,乃是禁区,只有你们这些官人能进了,承惠,五枚灵石。”
老年车夫恭敬行礼。
不过百里距离,便要五枚灵石,实在算得上天价,便是坐传送阵,也普遍是千里一枚灵石。
不过一地有一地的规矩,一处有一处的物价,许易虽觉离谱,但想想这是游仙城,路庭总府所在,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尤其是,他对老年车夫的服务相当满意,便多付了一枚灵石。
不是他吝啬,实在是他如今囊中空空,除了四千多火系灵石,和十二余枚中品灵石。
便只剩了七八千灵石了,这点灵石,在这游仙城,恐怕也就够维持日常生存了。
辞别老车夫,许易落在了一座关防前,出示了玺印,护卫的甲士恭敬行礼,说声稍后,不多时,便来了一名绿袍中年,似乎是此间向导。
一百一十五章 吟秋
出乎意料,绿袍中年的话极少,许易不问,他绝不多言。
一路送许易到了一座灰色的九层塔楼前,冲许易抱拳道,“此间便是清吏厅第三司了,负责的正是淮字五府的三级以上星吏的人事工作。大人在此办理了交接,自会有人带大人前去履新。若无旁事,小人告退。”
说着,又冲许易微微躬身,径自离去。
许易跨入塔楼,立时便有一位身材矮胖的吏员来迎,许易出示了调令,后边便进入了走流程环节。
他先时被那位矮胖的吏员引入了塔楼,紧接着便有一位三级星吏接待了他,发放了官服,禁牌,更换了玺印,颁发了两本厚厚的文书,便着先前接引许易入内的矮胖吏员,送许易去官舍。
半柱香后,许易被引进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院落,这种二进式样的院落,他先前在马车上曾仔细观察过老车夫口中的“三日捧圣”。
知晓自己所在的这种二进式院落,便是处在最外环的位置。
管中窥豹,三级星吏在路庭的权力圈中,算不得什么。
“这间院落便是大人在路庭的官邸,此间灵气充沛,最适合修行,而且院落都自带阵法,能屏蔽神念窥视,隐私性极佳,每年三环的院落都会分出一批出租,无不轰动整个剑南路,拍出天价,所以,此地完全称得上福地洞天,大人可安心在此修行……”
边介绍边引着许易在院落中转了一圈,随后,向许易告辞。
许易叫住他,“苏吏,我想知道,我何时能够入神龙卫履职,适才在清吏厅,范大人也语嫣未详。”
他的职司定下来了,为神龙卫左副庶卫长。
神龙卫处在什么规模,他不知晓,但神龙卫内部的职衔,他提前做过功课,有些认识。
神龙卫,是路庭最高等级的禁卫军,最高统帅为正副卫长,其下便是左右庶卫长,再下便是左右副庶卫长。
许易的职位,不能不说不显赫,偏偏那位负责交接的范大人,只走了流程,却未明说,他何时到任。
矮胖吏员怔了怔,躬身道,“此事非小吏所能言,还请大人见谅。”说着,朝外行去。
未行几步,面前多出一堆灵石,计有百枚,却听许易道,“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无第三人知晓。再说,许某也没想打听什么犯忌讳的事。”
矮胖吏员背对着许易,定定许久,方才胖手一扫,地上的灵石顿时消失。
矮胖吏员转过头来,躬身道,“不敢瞒大人,类似大人的这种情况,在下也从未遇到,都是清吏厅委任后,立刻履职。敢问大人,在原来的衙门就任何职,到底是何原因,调入神龙卫。”
许易如实说了自己的情况,矮胖吏员面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许久方道,“大人真乃奇人,如此升迁速度,便是在路庭,也是闻所未闻,大人这么一说,下吏倒是摸清些门道。大人调任神龙卫,竟何七绝宫有关,而七绝宫近来正在准备吟秋郡主的婚嫁事宜,恐怕大人的调任和这件事有关。”
“吟秋郡主婚嫁?能不能说仔细一点。”
许易完全迷糊了,他便是打破头也想不到自己在这路庭,还有能和郡主一级的大人物接上头的关系。
矮胖吏员道,“我还是从头说吧,吟秋郡主,乃是当今副尊的小女儿,副尊九子一女,对其真是宠爱非常,原本副尊只是辅国公的爵位,其女本也不该地封郡主头衔,而这吟秋郡主幼时便显露不凡,天真烂漫,博得了大尊,也就是当今剑南路正尊主的欢喜,特意收作了义女,尊上是郡王衔,因而吟秋郡主,才得了封号。”
“可想而知,吟秋郡主出阁,该是何等的轰动局面。而这次吟秋郡主,要嫁的却是归德路王族云家的世子,云家那是名副其实的王族,咱们剑南路路尊是郡王爵,而归德路的尊主却是郡王爵领王爵事,按惯例,正位王爵,也不过是一两年的事了。”
“而吟秋郡主嫁给云家世子,必定要远行百余万里外,入了云家,才能行大婚之礼。两家身份皆尊贵不凡,自然不可能用什么传送阵,必定是横行百万里,煊赫一时。下吏猜测,七绝宫调大人入神龙卫,必定与送亲有关,毕竟以大人的升迁速度,必定是天赋奇才,能得七绝宫青眼,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暂时没安排大人到任时间,恐怕是想着大人初来乍到,想让大人熟悉几日后,再行到任。”
“多谢苏吏,本官无疑问了。”
口上如是说,其实,许易心中对矮胖吏员的话,是一半认可,一半不认可。
认可的是,他调任来此的原因,恐怕真跟那位吟秋郡主出嫁有关系。
不认可的,却是什么七绝宫看中他许某人天赋异禀,能担当保卫郡主顺利的伟大任务,这不是胡扯么。
整个剑南路,多少高人,他许某人能排在何处?
这点他想不明白,也不指望这位苏吏能有发人深省的见解。
反正既来之,则安之,总会有水落石出时。
送走了苏吏,许易便又开始闭关,继续修行“天矛术”,努力地凝结那一粒粒的颗粒。
神念之矛的矛身,就这般一点点地聚集。
一连三天,许易都在凝聚矛身,这日傍晚,疲惫欲死的许易,咬着牙,再度进行一次尝试,终于,最后一点的颗粒感也消失无踪了。
一把箭矢长短,尖锐无比的神念之矛,现在眼前。
神念一动,天矛消散,神念再动,天矛汇聚。
许易大喜,催动法诀,天矛激射而去,起料,才射出数丈,天矛就此崩碎,消归无形。
许易大惊失色,反复试验,天矛总是在射出不久,便崩碎,他甚至故意控制天矛不射出,不过瞬息,依旧崩碎。
许易闹不明白,怀疑是自己太过疲惫的原因,当下,盘膝打坐一个时辰,沉凝了心神,再度聚集天矛,眨眼功夫不到,依旧崩碎。
一百一十六章 颗粒的妙用
许易绞尽脑汁也想不透,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辩护。
他小心的操控着天矛的凝聚,一次,两次……无数次,他已不奢求能成驾驭天矛。
他只想弄明白,为何会崩碎,或者说,他想把握这种崩碎的感觉。
又是一昼夜的辛苦,许易不知聚集了几千几万次,灵台中的真魂疲乏至极,以至于连盘膝而坐都无法支撑,摊到在地上。
精神和肉体,皆疲惫到了极点,偏生头脑无比的清晰铭刻,而这剧烈空虚的痛苦,也因着这种清晰铭刻,显著放大。
许易很清楚,天矛术无法凝聚而成,不是功法的问题,多半是那些颗粒的问题,就好比一汪水可以相互交融,但凝聚成了碎冰,却无法凝聚成一块完整的冰块。
凝结天矛的失败,便是如此。
难道,这些颗粒碎片,真的就无用么?
许易不这样认为,歇息片刻,精神稍复,念头一动,大片的念墙在周身现出,一块块的念墙迅速崩碎,而又迅速生成。
周而复始的幻灭,诞生。
这正是许易在凝结天矛术中,偶然所得。
颗粒并非无用,显著的凝愁,几乎化作实体,这种念墙的防御威力,必定成几何倍数的增加。
唯一的缺点,是极易崩碎,但重生也不过眨眼间事,无法攻敌,用来自守,倒是宛若铜墙铁壁。
与此同时,神念颗粒的诞生,让许易重新看到改进驭电诀的可能。
他修行驭电诀的要点,便是靠着真煞威力,按照诡异的运行线路,汇聚一点,产生强大的合力,助推肉身飚射。
而神念无法运用驭电诀,便在于神念稠而不凝,颗粒的产生,完美避免了此点,稍稍改进,便是一道新的术法。
许易稍事休息,又补充些清水,熟肉,待得精神,体力,稍有恢复,他便在院落中,试验起了驭电诀。
这一试探,许易险些兴奋得跳起来,神念的强大,他早有领教,单凭神念,便能攻破他玄霆淬体诀的防御,光凭神念便能让铁精大受震动,光凭神念便能御空之术超过驭电诀。
神念这种完全虚而不实的存在,产生的强大威力,几乎颠覆许易的认知。
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这虚而不实的神念,却能组成念墙,阻挡各种可怖的实体攻击。
正是这种种的神异,越发映衬得神念的强大。
正因早有心理准备,许易早想到以神念颗粒,化用驭电诀,恐怕产生难以想象的威力。
可真当化用成功的一刻,他还是震惊了,一瞬息,他就从院落的这头,到了那头,简直如瞬息移动。
这种感觉,他只在风符上找到过,他甚至怀疑,新驭电诀的遁速,不在驭电诀之下。
念头到此,他决定一试。
当即,他取出时间沙漏,调到最小的刻度,也便是十息,便在这院中,折返奔驰。
半盏茶后,许易有了结果,果是新驭电诀胜过。
但反复测试,他也体悟清楚了,若按百丈计,走单一直线,还是迅身符略略胜出。
若是折返,甚至弯折,却是新驭电诀要远远胜出。
道理很简单,迅身符虽然也能瞬发,可因着一符便是百丈,根本无法压缩距离,再击发新符,也是百丈开外了,无法婉转由心。
反观新驭电诀,却是要左便左,要右便右,停顿转折,皆随心意。
祭炼天矛术失败,却因着诞生了神念颗粒,许易化而用之,平白了多了念墙和新驭电诀,两大神术。
他心中已极为满意。
一连折腾了数日,早已疲累,便从须弥戒中唤出了浴桶,行到院落后,便是灵池,取满了水,便跃入其中,气血鼓荡,顿时,浴桶之中,水沸如煮。
正泡的舒服,疲乏尽消,忽的,门外传来了动静,却是有人在扣门。
许易一跃而起,披上衣衫,神念放出,径自打开了大门,一位白袍客缓步行来,气质内藏,竟是服了隐体丹,双目定定看着他,盯得许易毛骨悚然。
“尊驾前来,有何贵干?”
许易抱拳说道。
“听闻许大人威名多时,特来一见。”
白袍客沙哑着声道。
许易笑道,“尊驾也听过在下名头?恐怕是恶名吧。”
口上虚应着,许易却在判断来人的来意。
对这人的造访,他心中是有几分雀跃的。
他在淮西,莫名其妙地被提升为三级星吏,又莫名其妙地被调来路庭。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之事?
偏生他一点影子也摸索不到。
白袍客的到来,显然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他可不信此人的来意,是久仰自己名头,特来拜会。
“你也知道自己名声不佳?”
白袍客微笑说道,俊眉高高扬起。
许易一怔,没想到此人竟会如此应话,莫非是来找茬的?当即按捺下心绪,周旋道,“许某不过是客气话,尊驾也太不见外了?据我所知,许某的声名早就传到了路庭,被副尊大人所欣赏,否则也不会特旨简拔许某?尊驾说,是也不是?”
白袍客面皮轻轻扯动,“许兄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无二,脸厚心黑。”
“尊驾前来,是来找茬,还是来寻仇?”
许易拉下脸来。
白袍客轻笑一声,“寻仇如何,找茬又如何,就凭你的所作所为,还指望能在这路庭也讨得好去?”
“噢?看来阁下是许某的仇家了?藏头露尾,算不得人物。”
许易哂道。
他心中越发疑惑了,此人既然是来找茬的,恐怕和自己此番升迁的关系不大,若自己的对手直通七绝宫,强大到能运作自己直接跃升为三级星吏,要收拾自己,恐怕根本没必要费如此大的心机。
“不说这些了,某新到此来,许兄就如此待客?”
白袍客冷笑道。
许易简直啼笑皆非,他完全跟不上白袍客的转速了,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自己这边都已变脸,剑拔弩张了,这人竟扯起了待客之道。
要么这家伙就是精神有问题,要么就是强大到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一百一十七章 阴差阳错
许易生性谨慎而多余,只好悄悄潜藏机锋,在烂漫奇花异草边上,排开桌椅,置上茶具,烹煮香茗。
当然,这一切都非毫无目的,许易神念笼罩过去,对方丝毫没有反应,说明对方没有修出神念,神念将白袍客笼罩的同时,许易对白袍客的控制,几乎达到入微的地步。
他发现在自己漫不经心地烹煮香茗的当口,这白袍客的情绪竟然是放松的,莫名的放松,甚至有一丝赏心悦目。
他完全懵了,一切太反常了,他生平对敌无数,却从未遇到这种敌手。
说句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这人似乎根本就没把他当作敌人。
可这种分析,明显地有为逻辑。
许易生平对敌,能技巧百出,算无遗策,凭得便是精准的分析,何严谨的逻辑。
可眼前的一切,分明是分析何逻辑,互相矛盾了。
啪嗒,金美春山照晚的茶盖被打翻了。
白袍客微微一笑,“看来许兄有些紧张,怎么,在算某的来路?还是担心某会害你。”
许易哈哈一笑,“不如此,尊驾恐怕就一直盯着许某,怎会开言。”
白袍客冷哼一声,“顺杆爬,承认一下,你会怎的,如此厚颜无耻,令人齿冷。”
莫名其妙,全是莫名其妙,许易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分析的能力,这人的言行,没有一样是在线的。
许易愣在当场,白袍客却似得胜了一般,自己捡起茶杯,小心地分盏,茶香袅袅飘起,白袍客轻嗅一口,“不错,有些滋味。”
说罢,端起茶盏,浅浅地嗫着,姿态悠闲,神情惬意。
一炷香后,一壶茶被此人饮尽,白袍客站起身来,冲许易拱拱手,“今天过得很愉快,某改日再登门造访。”
说着一步步,朝大门外行去。
眼见便要行到门外,啪嗒一下,大开的朱红大门,陡然闭合了。
白袍客陡然转过身来,才要说话,许易已无声无息,侵到他身侧,大手探出,精准地拿住了白袍客的大椎穴,“真当许某这儿是公共测茅厕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白袍客冷笑道,“你真当此间是淮西,你想怎样便怎样?你当某会毫无防备,就来寻你,只要某午时前,还不曾出去,许兄这个官就当到头了……怎样,怕了吧,我劝你……咦……”
白袍客陡然发现许易的面色变了,变得古怪至极,似在深思,似在迷惘,忽的,刺啦一声,白袍客背脊处的衣衫,被许易撕裂,大手直接触及了肌肤。
许易面色陡然大开,双目射出奸邪的笑意,“原来是你。徐兄徐公子,久违了。”
白袍客羞愤焦急,英俊的面容涨得通红,“卑鄙,无耻,无耻之尤,快放了我,否,否则,诛,诛你九,九……”
白袍客彻底慌乱了,她完全想不到,到底哪里出了错漏。
许易笑道,“徐兄,你我故人重复,诚乃可喜可贺,何必以这般面目示人。”
一切谜团都解开了,一切都说得通了,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徐公子在动手脚。
说来,也不是许易念头迟钝,将徐公子这个大仇家,抛在了脑后。
实在是当日,沙汰谷一战,十分曲折,先时他被天一道的人围攻,而后徐公子又率领了人马,再后来,阿日成就阴尊之位,爆发神威。
许易自废墟中冲出,整个战场已成了修罗场,除了阿日等人,便只剩一位正在遭受侵犯的白衣女郎,根本不见徐公子踪影。
按照当时的情况,许易作过分析,最大的可能,便是徐公子也死在乱战之中,被阿日阴尊,化作了碎肉。
此后,他果然再没收到徐公子的消息,按照当时徐公子展现出的实力,分明是一位了不得的贵人,他若活着,他许某人怎能在淮西安然为官。
是以,许易越发认定徐公子死在了当日的乱战中。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在此地又碰到了徐公子,而联系到徐公子贵人的身份,一切都合理了。
“放开我,混蛋,无耻……”
徐公子骂声越来越低,一张白脸殷红如血。
许易竟然真的松开了,抱拳道,“徐兄,你我本无冤仇,阴差阳错成了敌人,实在是许某不对。不过当日许某影音徐兄的玉体,实在是被逼无赖,不过徐兄堂堂男儿,便真赤身裸体,又有何妨,何况当时的影音珠已然废弃,根本未有泄露。徐兄若不解恨,许某也让徐兄影印许某的身体,任凭徐兄散发。当然,徐兄若还不解恨,任凭徐兄开出条件,许某定当全力以赴。”
许易说得诚恳,实则是怂了。
他没办法不怂,姓徐的实在是太强大了,能轻松调整他的级别,这种强大,根本不是他目下的武力能够对抗的。
更重要一点,他和徐公子,真的没什么深仇大恨,不是没可能化解。
若是真没可能化解,他说不得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既有可能化解,他又何必因为一时的面子,毁弃这大好前程。
许易话音落定,徐公子满目的惊诧,几要流淌而出。
“你,你当日果真是老鸨影印本公子的躯体,卑鄙的小人!”
徐公子憋了半晌,憋出一句。
“在下可对男人的身体没什么兴趣。”
许易抱拳笑道,心头略略一松,只要这位大爷肯谈,一切皆有可能。
“登徒子!无耻之尤。”
徐公子骂一句,脑海中如春江过水,一瞬间,全部开通了。
沙汰谷之战那日,她被反叛的阿日等人擒拿,正要受辱,许易横空出世,将她救出。
她赤身落体,和许易尴尬相对,随即,许易仓皇遁走。
事后,徐公子也曾绞尽脑汁想过,想不通许易为何会遁走。
面对自己这个大仇人,那么好的机会,为何不痛下杀手,为何要遁走。
后来,她也曾想过,可能是她陡然男装化女,太过突然,以至于许易一时间没认出来。
转念一想,说不过去,许易分明影印了她的落体,这也是她誓杀许易的根由。
既然见过她的落体,哪里会认不出她的女妆模样。
如此一来,她又想不通许易为何会放过她。
这一个想不通,二一个被许易搭救,诡异的交往经历,和奇特的遭遇,渐渐衍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再经过时间的陈酿,渐渐发酵至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