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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一章 恶客

    ……………………

    红砖青瓦,绿树红花,窄窄院落,娴静淡雅。

    许易踏进院时,秋娃正扶着慕伯从堂屋出来。

    一夜功夫,两副补药,慕伯脸上气色大好,已能蹒跚行走了。

    瞧见许易,小丫头喊道,“胡子叔,一早上跑哪儿去了,找你一圈呢。”

    许易赶忙上前几步,揉揉小丫头脑袋,“昨晚睡那么久,都没睡够?瞧你小脸白的,眼圈都黑了。喏,给你带的零嘴儿,吃完快去补觉,不用担心爷爷,不是还有你胡子叔嘛。”

    说话儿,晃了晃手中的精致纸盒,正是他从玲珑阁给小丫头打包的零嘴儿。

    小家伙接过纸盒,拆开一看,被里间各色繁多的精致糕点,晃得眼前一花,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伸手在许易腿上抱抱,“胡子叔真好。”便捧着纸盒,回房去了。

    “就你惯他!”

    慕伯哑着嗓子说一句,叹息一声,又道,“让你受累了。”

    许易摆摆手,“慕伯,说这些作甚,走,我扶你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早起,天气还阴沉得厉害,这会儿,早已放晴,湛蓝的天空,红日高照。

    八月天时,秋杀未起,将冷未冷,往躺椅上披上厚厚的褥子,歪在阳光不那么刺眼的地方观书,绝对是人间有数的享受。

    慕伯的身体底子不错,伤情虽重,许易不惜金钱,用得都是最好的补药,歇了一日,离复原还早,气色却是大好。

    许易搬了个矮凳,估摸着慕伯的志趣,便撺着慕伯聊起了孽龙江水上水下的故事。

    许易识多,慕伯见广,一老一少,聊得极是投洽。

    没多时,秋娃端着一盘糕点,摇晃着肩膀,得意洋洋从堂间步了出来,“听故事喽,听故事喽,阿爷,胡子叔,你们比赛说故事,谁说的故事好听,就准谁吃一块糕点。”

    小丫头野惯了,哀愁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两日跟着许易,被美食环伺,小心思早美食填满,哪里还有余地留给哀愁。

    许易大手探出,一把将他扯入怀中,在她头上乱摸一阵,立时被整齐的锅盖头,给弄得毛发飞扬,惹得小丫头不快,不住拿脑袋在怀里狠撞。

    和小丫头闹了会儿,许易不愿扫她的兴,便耐着性子给她说了个豌豆公主,听得小家伙瞪圆了眼睛,扑闪扑闪,没了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踢踏踢踏钢刀拍案的整齐脚步声,许易眉头微微一皱,笑道,“慕伯,唱戏的来了,您是在里面听,还是在这儿听。”

    “老头子耳朵不好,就在这里听。”

    慕伯虽是草莽,也自有一股豪气。

    话音未落,数十黑衣甲士踏着整齐的阵步,涌了进来,自进门后,便分作左右两队,不多时,便将院子围拢,刀出鞘,弓上弦,甲光向日,杀气冲天。

    许易根本不去看这些人,拍拍秋娃的小脑袋,嘱咐道,“乖乖坐好了,害怕就闭上眼睛。”

    小丫头一扬眉,“有胡子叔在,我才不怕!”稚声方落,小家伙嘤咛一声,昏了过去。

    一头长约两丈,高足八尺的吊睛白虎从屋顶上飞进来,径直落在三人身前,磨盘大的虎头狰狞,三尺长的虎须几乎要戳到小丫头身上,血盆大口能塞得进一只水桶,尺长的獠牙森寒,虎口间喷出的热气,吹得人头发都拉直了。

    “是你杀死了我儿子!”

    虎背上江少川金冠银甲,手中一杆长达三丈的方天画戟冲天斜指,暴喝一声,惊雷滚滚。

    一声喝罢,江少川猛地一戟蹲在院中的白石板上,轰得一声闷响,地里好似藏了一条不住翻身的土龙,以画戟为中心,方圆三丈内,石板尽数碎裂。

    “草,不过是头畜生,敢吓老子。”

    许易看也不看他,大手猛地探出,重重一掌拍在巨虎的狰狞大脸上,蓬的一声闷响,巨虎被他抽得半边脸一歪,痛苦地嘶声怒吼起来。

    猛虎再猛,已伏身胯下,哪里还有王气,许易视之如病猫,顺手又薅下一把虎须下来,疼的巨虎,不住跳腾,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巨虎吃痛不来扑咬,反倒跳开丈远。

    许易哈哈大笑,“来人可是黑龙堂的江某?有道是见面不如闻名,原想你江堂主有些名气,当不至如此肤浅,没想到草寇到底是草寇,上不得台面,老子既然敢杀小兔崽子,又岂能被老兔崽子吓住?”

    非是许易胆气过人,而是眼光犀利。

    江少川阵势方摆开,他就知道对方在算计那枚价值惊人的铁精。

    道理很简单,若非江少川有所求,何须走这一遭,左右是不死不休的梁子,直接在擂台上灭杀他许易,岂不简便。

    而偏要弄出这惊天动地的阵势,无非是想震慑住他许某人,气势上若占了上风,后边的言辞争锋,自然占据了主动。

    偏偏许易诡诈过人,不肯给江少川机会,硬桥硬马,直攻对擂,将江少川聚起的威势,给扫了个干净。

    有广安城的禁私斗令在,许易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他知道就是江少川修为再高,火气在大,也绝对不敢在此地跟自己动手。

    更何况,就凭江少川方才一击,也不过显露了锻体巅峰的境界。

    既然有恃无恐,江少川巴巴将脸送上门来,许易不抽更待何时。

    江少川急怒欲狂,画戟一挥,搅得空气呼呼作响,似乎刹那间,惊天一击,便要落下。

    许易抱着秋娃淡然地坐着,伸手拿起一枚指甲大小却分花十六瓣的绿豆糕,往慕伯处递去,老爷子摇摇头,许易笑笑,径自放进自己口中,小口小口地嚼了起来,似在品味。

    许易这漫不经心的劲儿,气得江少川鼻子都歪了,险些没一头从虎背上栽下来。

    “你他娘的到底想怎样?”

    江少川仰天怒吼。

    “把满院的黑皮鬼,还有这头讨人嫌的病猫给老子先赶出去。”

    许易慢悠悠道,说着,又拈起一颗七彩的糖果。

第四十二章 擂肥

    江少川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凝视许易许久,忽的,扬起手来挥了挥,两队牛皮哄哄闯进门来的黑衣甲士,再度牛皮哄哄地闯出门去。

    那头巨虎更是蹭地三两下,便跳出门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诡异的院落多待。

    它这迫不及待的模样,气得江少川顺手就将画戟丢了过去,戟锋擦着虎皮而过,吓得巨虎竟腾空飞了起来。

    许易没兴趣看老虎翻跟头的马戏,对满脸火烧的江少川道一声“你先在这儿等着”,将昏睡的秋娃抱回房去。

    未几,许易转出门来,又跟呼喝小厮似的喊一句“跟我来吧”,移步朝耳房行去。

    许易大模大样在耳房内的竹椅上很是翘了会儿二郎腿,在门外要把银牙咬碎、已捏断了一节指骨的江少川终于跨进门来,劈头盖脸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小子,你的根脚,我已调查清楚,不过是区区一介皂隶,我黑龙堂便是伸个小指头出来,也能把你碾碎,你信也不信?”

    “我信!”

    “你,你……”

    一连串的噎嗝后,江少川开始觉得自己的智力似乎不够用了,他还有一大套惹上黑龙堂必死的说辞未拿出来,人家就信了。

    怎么能这样容易就信了?

    望着面红耳赤的江少川,许易有些替他捉急,“我信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做?自刎给你儿子谢罪?”

    江少川想哭,剧情完全没按照他设计好的走,全******乱套了。

    “小子,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油盐不进的狠角色,我也不跟你来虚的了。我那蠢儿子自作孽,小命没了就没了,这个梁子,我可以搁下。但是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是不是该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你小子若是肯物归原主,此事一笔勾销。否则,我堂堂黑龙堂,数万帮众,高手如云,就算你躲在这广安城中,我们便是一条命一条命堆,也能堆死你。该说的都说,何去何从,一言而决!”

    能统领一县分堂,江少川自不是蠢人。

    起先,他还以为许易敢大庭广众之下,屠杀自己的儿子,当是一莽夫,所以准备了这套阵仗,想以势压服。

    而这会儿,他也看出来了,对方哪里是莽夫,分明就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玩虚的无用,索性他便扯掉遮羞布,直来直去。

    “早这样,岂不很好!”

    许易晃荡着二郎腿道,“要东西好说,那玩意儿我试过,初始看起来有些意思,其实也就是个样子货,你想要回去,没问题啊!”

    “啊!”

    江少川张大了嘴巴。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事实上,自从知道铁精被江公子盗出后,他就恨不得活剐了江公子。以至于,他对许易的愤恨,根本不在杀子之仇,完全集中在铁精上。

    此刻,听闻许易愿意归还铁精,大功告成,郁结在他心头多时的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

    “算你小子识相!”江少川大手朝许易伸来。

    许易瞪眼道,“你这是作甚,我说还你东西,可没说平白就给你。你那儿子该死不假,我家人那一身伤该怎么算,那辛辛苦苦捉来的大青鲤怎么算,方才你毁坏我家庭院怎么算,得罪你们黑龙堂,给我们全家心灵和精神上带来的创伤又怎么算……”

    “别说了,要多少钱,**的开个数!”

    江少川强忍着呕吐,厉声喝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子就是个地赖,还他妈扯出精神创伤,看他这无赖模样,像是怕黑龙堂么?黑龙堂和这小子比起来,简直就是良家。

    “痛快!既然你爽快,我也不啰嗦,本来想要一千金,给你个友情价,一口价,八百金!”

    许易满面微笑,如春风荡波。

    轰!

    江少川猛地挥拳,耳房上的屋顶瞬间掀飞,舌绽春雷,“滚!”

    江堂主气坏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被这股喷薄的怒气挤压在了一处,纵横天下这些年,他江大堂主头一次被人讹上了。

    “江堂主,这间小院虽是公中的,但损坏了,在下也得赔偿。不过,相识即是有缘,这巨额修缮费,在下就替江堂主掏了。还是原价不变,八百金。江堂主若是觉得行,咱们就成交,不行,江堂主就请自去,是打是杀,姓易的全接着。”

    非是许易狮子大开口,而是自打囊中羞涩,他就想钱想得厉害。

    着急忙慌从玲珑阁赶回来,便专为等江大堂主这散财童子。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你信不信,八百金能买你十条命。”

    虽在此间受了一辈子都没受过的气,江少川自知还离不得此处,更是看清了眼前这小子是将自己当了肥肉,非死死咬一口不可。

    偏偏这铁精,他志在必得。

    按理说,只需在擂台上打死了许易,铁精便自然会落入囊中。可谁敢担保,许易不会在交战之前,将铁精另藏他处。

    正因如此,才有了江少川此番上门。

    所为者,不过是想悄悄把事情办成了。

    “八百金还贵?江堂主可莫欺我。既然谈不拢,在下把那玩意儿送上拍卖会就是。左右看着有些门道,说不定能唬住不少人,卖个高价。”

    许易冷哼道。

    “不成!”

    江少川像被踩了尾巴根,疾声高呼。

    拍卖会三字,算是戳中了他的心脏。

    今日清晨,玲珑阁拍卖会上,爆出惊天消息,水家长老拿一枚神元丹换取一枚铁精,轰动广安。

    江少川生怕拍卖会上的铁精,就是自己那枚,这才着急忙慌赶了过来。

    此刻,又听许易说他试过那玩意儿,有些神异,却华而不实。

    证明许易还未认识到铁精的宝贵,显然还在他处,如此,正方便江某人明欺暗夺。

    可这会儿,听许易发怒说,要把铁精送去拍卖。

    若这铁精真上了拍卖会,岂非要炸了锅不可。这铁精本出于广安,见过的人非少,稍微露白,便是天大灾祸。

    铁精再到不得手不说,他江某人还得十死无生。

第四十三章 骗子

    “什么成不成的,你不肯买,老子就自己找个买家,还能由得你!”

    许易大咧咧道。

    却说许易并不知晓江少川得到铁精的见不得光手段,但却知晓,身怀异宝,谁也不肯宣诸口外的道理,尤其是己身的实力和异宝不相匹配的时候。

    由此,他料定江少川绝不愿意自己腰囊中的那枚铁精,出现在世人面前。

    恰巧今早经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他正好借势吓人。

    “五百金,五百金老子买了!”

    江少川终于绷不住了,他实在是赌不起。

    鱼儿上了钩,许易心中欢喜,面上却勃然变色,“九百金,少一分一毫也不行!”

    江少川掀翻浓眉,怒道,“哪有这样还价的,不降反涨,你莫要欺人太甚!”

    许易阴了脸道,“你再多说一句,老子再涨价,爱要不要。惹得老子性起,卖到玲珑阁,就是卖一文钱,老子也认了,别******不识抬举。”

    经历了后世无数贴吧骂战,耍泼皮只是小技能。

    江少川只觉得自己再在这儿待下去,脑子迟早要充血爆掉,二话不说,掉头就出门去了。

    跟带来的数十黑衣甲士挨个儿搜身,和着自己身上的一叠金票,勉强凑足了九百金,脚步踉跄地向没顶的耳房行去。

    相比他来时的牛逼拉风,江堂主满脑子都在想莫非自己带上数十甲士,就是等着此刻给自己凑钱的?

    “给你!”

    瘟头瘟脑的江堂主进门,便将一沓金票砸在许易身侧的立凳上。

    有道是,瞎子见钱眼睁开,瘸子就钱站起来,装了半晌无脊椎动物的许易蹭地站了起来,双眼有如铜铃,炯炯有神地盯着厚厚一叠金票,一五一十地点了起来。

    刷刷,狠狠抻了抻一沓金票,许易顺手将之塞进腰囊,抬步便朝外行去。

    江少川侧身一步,将之挡住。

    许易剑眉微扬,“还怕老子跑了不成。那么好的玩意儿,我能随身带了。”

    江少川冷哼一声,把路让开。

    许易行出,未多时,大步流星走进门来,手中多了把气势不凡的扇子,一摇三晃,近得前来,刷的一下,扇子合拢,朝江少川递将过去。

    “我不热,痛快点!”

    江少川怒目扬眉。

    许易讶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要这把扇子么,我拿来了,你倒拽上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少川满脸炭黑,整个身子绷如劲弓,像一颗已然点着引线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

    许易不惊不怒,冷道,“这把扇子,分明就是从你那死鬼儿子处得来,我看它描金画凤,十分不凡,便顺手摘过来了。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就是样子货,本来准备一卖了事,既然你来了,又肯出高价,我自然是卖你。怎么,现在东西我拿来了,你想反悔?”

    “无耻,混蛋,骗子,无赖……”

    江少川死死瞪着许易,嘴巴像喷粪的机器,无数脏词从中涌出。

    许易不急不恼,干脆又坐回了椅子,翘起了二郎腿,大有站着看戏嫌腰疼的架势。

    稍稍发泄,江少川便住了嘴,阴阴盯着许易,“现如今你易某人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出尔反尔,传出去,看你如何做人?”

    许易道,“什么叫出尔反尔,老江,还没睡醒吧,从头到尾,我都说的那玩意儿,你也没说清到底要什么东西,我以为你是要买这把扇子,拿回去聊寄哀思。现在我把扇子拿来了,就算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东西,那也得怨你,怎么能埋怨到我头上?”

    江少川哑然!

    论嘴皮子,论心智,他哪里是许易的对手。两人交锋,就好似双方赌牌,许易心智极高,连他江某人底牌都猜出来了,江少川还毅然要进行赌局,结果自然只有一个,不仅输的底裤都不剩,还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草泥马,就不该跟你来这虚的,老子就把话给你挑明了,交出铁精,老子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不识抬举,老子叫你有钱没命花,黑龙堂有的是高手,也有的是钱,什么样的高手都请得起,你自信能扛得住几轮擂战?”

    江少川终于爆发。

    许易冷冷扫了他一眼,嗤道,“姓江的,我看你是演戏入迷了,倘使你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小爷不妨陪你继续演下去,可你长得什么模样,自己不清楚么?门外墙角躲着的那人,你想让他藏到什么时候老子可没时间陪你瞎耗。”

    江少川悚然变色,像见了鬼似地盯着许易,满心就剩了一个念头:他是怎么知道的。

    “墙角边上的,蹲的够久了,进来喝口茶歇歇。”许易骤然冲外喊道。

    强大的灵魂力,是许易最大的依仗和法宝,这身本领因此而来,未来和满天下的英雄争锋,说不得还得靠它。

    强大的灵魂力带给许易的不止是坚韧的精神强度,卓越的恢复能力,还有强大的感知。

    自打江少川和一众黑衣甲士入门,许易便察觉到门外立着一人,随众而来,却始终不曾入门。

    讹诈已经成功,许易懒得跟江少川废话,自然急着将江某人底牌掀开。

    喊声方落,便有脚步声传来,未几,一个青衣博带、头罩灰纱的中年人便行进门来,尴尬地看一眼江少川,咳嗽一声,冲许易道,“本官乃财税衙门公决科副主事陈兵,特来向你通报公决事项。现有黑龙堂白马分堂副堂主高攀挑战于你,公决日就在明日午时,你要么应战,要么在今日子时前,离开广安城,否则便触犯广安城规,为我广安府公敌。”

    “在下应战!”

    许易玩味地看着江少川道,“江堂主,方才你不是说我交出那什么,就放我一马么?”

    江少川老脸涨红,无言以对,没有什么比当面戳破谎言,更让人尴尬的,哪怕面对的是敌人。

    方才,他还大言旦旦对许易说什么若是交出铁精,便一笔勾销。

    门外却早已藏着等候多时、准备宣战的公决科副主事了。

    若是他诓骗许易得手,也还罢了,偏偏不仅没骗着人,反被诳去了九百金,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去你妈的,洗干净脑袋等死吧!”

    江少川梗着脖子,怒骂一句,调头就走,心中发狠,铁精能得便得,得不了,姓易的就是劫案的最佳替死鬼。

第四十四章 入定

    月上东山,穿堂风徐徐吹来。

    许易赤着膀子,蹲着马步,双臂平展,两手平整打开,各托一重达五十余斤的石锁。

    自送走了江少川一众,吃了午饭,小睡了一觉,冲了个冷水澡,静极思动的许易,便把注意力投注到院中的这两枚石锁上来。

    如今,他修为已至锻体巅峰,全力施为,一击有一牛半之力,两个五十斤的石锁,原本难起到锻炼的作用,许易却自有办法,便研究出了这么个姿势。

    众所周知,常人能抱起百斤的麻袋,单手绝难抓捏十斤重物,水平横着。

    至于要张开手掌平展托物,怕是连五斤的重量,也难维持。

    而许易保持这超难姿势,双掌托举的是五十斤的石锁,且石锁横杠圆而细,托在掌中极难掌握平衡。

    且石锁横杠细长,要同时托举两枚石锁,他不得将双臂调得一高一低。

    此种造型,难度超高,饶是许易体力惊人,持续了一个时辰后,顿生力竭之感。

    后边这一个时辰,则全靠着惊人的意志力在死撑,双臂之间已痛到麻木,周身从汗出如浆,到无汗可出。

    撑到后来,忽的,他浑身一轻,灵台一片空灵,灵魂深处产生了一种雀跃的欢喜。

    许易能感觉到,每当自己身体疲惫到极限后,灵魂深处总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他猜测,随着体魄的强健,灵魂也随之坚强。

    道理很简单,身体愈强壮的人,往往精神和精力愈充沛,而精神和精力正是灵魂力的直观反映。

    要说,许易想的不错,却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他现在这种状况,在禅宗有教,乃是入了“斗者定”。

    禅宗有高僧,打坐参佛,保持一种姿势,能数日不眠不休,超然忘我,是一种奇妙的精神境界,此谓之入慧者定。

    而许易能在高强度的锻炼下,忘我超然,精神入定,而入定后,精神御使着肉体继续高强度的锻炼,此谓之“斗者定”。

    相传禅宗斗战王佛,自修行起,便能在战斗中入定,狂战无休止。

    机缘巧合,许易今日便是入了这斗者定。

    一边,躯体获得高强度锻体,温养这灵魂。

    一边,灵魂滋润锻炼着躯体,无痛无怖。

    却说许易正在玄妙境界,体悟着身体、灵魂之妙,骤起一道娇喝,“胡子叔,你还要练到什么时候,我要吃饭!”却是秋娃从一边的轩床探出小脑袋,大声叫喊。

    声入耳来,灵魂一颤,各种痛觉强压而来,两个石锁先后滑出,许易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机缘巧合的斗者定,就此中断。

    许易定了定神,回忆着先前的玄妙境界,伸手摸了摸胳膊,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却冥冥中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胡子叔,人家饿了!”

    忍无可忍的秋娃终于从房间蹿了出来,抱着许易的长腿,使劲摇晃。

    “送饭的人到门口了,快去拿饭吧。”

    许易话音方落,哒哒,传来大门铜环叩响的声音。

    秋娃立时松了手,欢呼一声,蹿了出去。

    “不对!”

    许易自语一句,心头腾起狂喜。

    他知道哪里不一样了,是自己的感知力又强大了。

    原本,他能感知方圆十丈左右的动静,但这种感知是粗糙的,闭上眼睛,他只能感觉到某处有人,某处有物。

    而此时,他的感知范围虽未扩大,却精细了无数倍。

    就拿方才敲门之声而言,放在以往,他顶多能感知门前有人走来,却并不能判别方向。

    而方才,他不仅清晰感知有人要进门,甚至那人握住铜环的轻微声音,也被他精准察觉。

    许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放开全部意识,这一刻,世界鲜活了,变样了。

    门前十丈高的老槐树梢的鹰巢内,小鹰正大张着嫩黄的小嘴,等着母鹰衔虫来喂。

    阴沟里的花瓣蛇洞穴中,一颗蛇卵的外壳正寸寸龟裂。

    邻院正中的鱼缸,三条金鲤,正浮出水面,换气吐泡。

    晚风徐徐,竹叶沙沙,花落星雨,许易每一个毛孔都在阅读着这个世界。

    ………………

    吃罢晚饭,许易伺候慕伯喝了药躺下,便搬了竹靠,在院中纳凉。

    爱凑热闹的秋娃,缠着他说了两个故事,便趴在他腿上睡了。

    借着微光,观书片刻,许易仰起头,极目天际。

    迢迢银河,群星灿烂,北斗如勺,太阴半隐,看着看着,许易不禁有些出神。

    独在异乡为异客,恐怕也只有这苍茫星空,才能让他稍稍找回前世的影子。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不知道修炼到这种地步,我是否能超越轮回,回到原来的世界。”

    许易喃喃道。

    就在许易缱绻乡愁之际,大门被重重擂响了,念头稍动,许易便知道谁来了,赶忙抱了秋娃回房,又疾步折回,将门打开,“大晚上的,您老不在家歇着,跑我这儿串门来了。”

    来人正是周夫子,衣衫不整,气喘吁吁,极是慌乱。

    不待周夫子接茬,又一人撞进门来,抓住许易肩膀便喊,“东主,好机会,天大的好机会,赶紧把钱与我,我去下注,错过了可就亏大了。”

    来人身材瘦削,脸盘挺大,背后背着个硕大包袱,不是许易上午在东城雇下的袁青花又是何人。

    周夫子,袁青花骤然齐来,两人各有焦灼,许易大略猜到,所谓何来,先挡了二人的话,边替二人做着介绍,边将二人引进门来,在院内的石桌边坐了。

    半柱香后,许易弄清了究竟。

    原来,傍晚十分,广安城爆出了紫旗对决的消息。

    紫旗者,专为锻体巅峰强者对决而张挂。

    近年来,因三大正门在广安城中影响日深,在三者的调和下,强者对决越发稀少。

    今次,爆出的锻体巅峰强者的对决,实为今年,广安城中第一场高等级的决斗。

    消息一发,举城皆惊。

    而广安本就盛行赌斗,锻体巅峰强者即将展开决斗的消息一出,整个广安城的赌徒都沸腾了。

第四十五章 下注

    “袁兄,你方才在门口呼喊,要钱去下注,还喊错过了就亏大了,似乎你知道买谁必赢。”

    许易伸手拿起铜壶,替周夫子续了杯茶水,含笑问道。

    袁青花道,“东主,有所不知,今次下场的高攀非比常人,乃是曾上过八次紫旗擂的强者。须知这擂台是生死擂,能上八次擂台而活下来,足以证明高攀强横无匹的实力。反观高攀的对手,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易神捕,虽然被吹得神乎其神,可谁见过他出手……”

    “吹嘘易神捕?这又是何道理。”

    许易打断道,他猜到易神捕便是自己,却是想不明白,自己潜行广安,平白无故,怎么就得了神捕的光环。

    袁青花道,“东主,你算问着人了,倘使问旁人,怕也是一头雾水,也只有我这种在广安三教九流之间,混了无数个年头的老把头才知晓究竟。”

    “废什么话!”许易作色道。

    袁青花讪讪道,“东主有所不知,这其实都是一众赌档放出的烟雾弹,迷魂阵。今次赌斗,因为下场的是高攀,胜负之数几乎定了。而开赌档的最怕赌这结果注定之局,因为赌档几乎十成十必输。然又不能不接赌盘,否则便坏了招牌,到了这步田地,赌档就剩了两招。”

    “一招是拼命调低高攀的赔率,就拿今次来说,高攀胜的赔率,开的最高的赌档,也不过是十赔一。另一招,便是不断给弱者造势,四处散布弱者如何强大,如何深藏不露的假消息,来混淆视听。当然,这些伎俩也未尝无用,骗不过老手,却能引得满城舆论大乱,让不明就里的人乱了方寸。毕竟还有为数不少的深闺少女、贵妇,喜好此道,偏生眼力,赌技不精,被这假消息引得上钩,来搏巨彩的也不是没有。”

    听着听着,许易脸上有了笑容,“不知易神捕的赔率是多少?”

    “二赔一!”

    “什么,怎会这样?高攀的赔率在十赔一,证明都看好高攀胜,既然如此,易神捕的赔率不应该是一赔几十么,怎么才二赔一。再者,赌档如此开赔率,不是太黑了么,哪有正反两方都开低赔率的?”

    许易大为不爽,他存心要在赌档上大赚一笔,哪里知道撞上奸商,让他美梦成空。

    袁青花道,“如此赌客必赢的赌局,赌档肯接,都是咬牙为之了。赌客哪里还敢抱怨赌档黑。至于易神捕的赔率,赌档缘何没开到一赔几十,来吸引穷鬼搏命,无非是想给他们自己放出的谣言打个配合。”

    “试想,若是易神捕的赔率,弄成一赔几十,就将市场都不看好易神捕摆在了盘面上,撒出去的谣言必然不可持久,钓不到大鱼。反之,若是弄成几十赔一,则显得吹嘘太过,谣言容易露馅。毕竟,易神捕只是杜撰,高攀却是实打实的生猛。赌档编造的谣言,要想装得像,传得真,断不能太过离谱。是以,二赔一的赔率,最为合理。”

    袁青花混迹东城这些年,为人活泛,又吃得苦,偏生没攒下钱,其中原因,正在这赌斗上。这家伙每月辛苦所得,除了维持生计,剩余的全洒在赌斗上了。

    虽然输多赢少,但到底赌出了经验,对赌档的那些花里胡哨,简直洞若观火。

    听了袁青花的分析,许易暗骂奸商之余,也只能在心中叫着晦气。

    许易沉吟不语,袁青花却是急不可耐,嚷道,“东主,可耽搁不起,咱要下注得趁早,按这个趋势发展,说不得高攀的赔率还得下调,只怕再待会儿,就是四十赔一,五十赔一了。再说,我自己都买了,东主还犹豫什么?看,这就是我的赌票,今天赚你的十金,和我另外二十金的老本,全砸进去了!”说着,伸手掏出一张红彤彤巴掌大小的硬纸。

    “行了,别喷唾沫了,我下注就是!”

    许易雇佣袁青花,不就是为了干这个活计么,当下从腰囊中掏出一沓金票,拍在石桌上,“总计一千金,全买了。”

    从江少川处讹来的九百金,连同原有的三百五十金,许易的资产,总计一千二百五十金。拿出一千金,已算全力一搏。

    袁青花早知东主豪气,没想到这般豪气,一注一千金,便是城中的世家子弟,也没几位敢这么玩的。

    “好叻,东主放心,我去去就回,争取还按三十赔一,给您买回来。”

    袁青花生怕赔率变更,抓起金票攥紧,便要奔逃。

    “慢着,我还没说买谁呢,给我全买易神捕,哪家赔率最高,就买哪家。”

    许易抓住袁青花手腕,沉声交代。

    “什么!”

    袁青花惊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东主,你没弄错吧!这等于是往水里扔钱啊,你要是嫌钱烫手,可以送我啊!”

    “废什么话,你可知道易神捕是谁?”

    “莫非东主认识!”

    “正是你家东主!”

    袁青花瞪圆了眼睛,好似白日见鬼,蓦地想起自家东主名姓,又想起门前挂着的芙蓉镇巡捕衙门驻广安办事处的招牌,一切的一切,都已明了。

    “这,这,怎么……”

    袁青花语无伦次。

    他真不知该说什么,想劝东主赶紧逃离,偏又知道自赌档开出赔率刹那,此间房屋便处在严密监视之下;想安慰东主那高攀也非是不可战胜,可这聊尽人事的话,却怎么也不好出口;更无奈的是,他刚有人雇佣,来前连东城的房子都退租了,行礼都扛过来了,眼见着还没正式上班,东主的性命就没了,老天爷这不是跟自己开玩笑么?

    许易心思玲珑,知他所想,笑道,“别愣着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赶紧给老子下注去,放心,便是老子死在台上,你小子一年的佣金,也会有人支付。”

    袁青花眉目一变,急声道,“东主!我岂是因区区佣金而作此态!罢了,罢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东主稍等!”说罢,身子便投进了黑暗之中。

第四十五章 下注

    “袁兄,你方才在门口呼喊,要钱去下注,还喊错过了就亏大了,似乎你知道买谁必赢。”

    许易伸手拿起铜壶,替周夫子续了杯茶水,含笑问道。

    袁青花道,“东主,有所不知,今次下场的高攀非比常人,乃是曾上过八次紫旗擂的强者。须知这擂台是生死擂,能上八次擂台而活下来,足以证明高攀强横无匹的实力。反观高攀的对手,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易神捕,虽然被吹得神乎其神,可谁见过他出手……”

    “吹嘘易神捕?这又是何道理。”

    许易打断道,他猜到易神捕便是自己,却是想不明白,自己潜行广安,平白无故,怎么就得了神捕的光环。

    袁青花道,“东主,你算问着人了,倘使问旁人,怕也是一头雾水,也只有我这种在广安三教九流之间,混了无数个年头的老把头才知晓究竟。”

    “废什么话!”许易作色道。

    袁青花讪讪道,“东主有所不知,这其实都是一众赌档放出的烟雾弹,**阵。今次堵斗,因为下场的是高攀,胜负之数几乎定了。而开赌档的最怕赌这结果注定之局,因为赌档几乎十成十必输。然又不能不接赌盘,否则便坏了招牌,到了这步田地,赌档就剩了两招。”

    “一招是拼命调低高攀的赔率,就拿今次来说,高攀胜的赔率,开的最高的赌档,也不过是十赔一。另一招,便是不断给弱者造势,四处散布弱者如何强大,如何深藏不露的假消息,来混淆视听。当然,这些伎俩也未尝无用,骗不过老手,却能引得满城舆论大乱,让不明就里的人乱了方寸。毕竟还有为数不少的深闺少女、贵妇,喜好此道,偏生眼力,赌技不精,被这假消息引得上钩,来搏巨彩的也不是没有。”

    听着听着,许易脸上有了笑容,“不知易神捕的赔率是多少?”

    “二赔一!”

    “什么,怎会这样?高攀的赔率在十赔一,证明都看好高攀胜,既然如此,易神捕的赔率不应该是一赔几十么,怎么才二赔一。再者,赌档如此开赔率,不是太黑了么,哪有正反两方都开低赔率的?”

    许易大为不爽,他存心要在赌档上大赚一笔,哪里知道撞上奸商,让他美梦成空。

    袁青花道,“如此赌客必赢的赌局,赌档肯接,都是咬牙为之了。赌客哪里还敢抱怨赌档黑。至于易神捕的赔率,赌档缘何没开到一赔几十,来吸引穷鬼搏命,无非是想给他们自己放出的谣言打个配合。”

    “试想,若是易神捕的赔率,弄成一赔几十,就将市场都不看好易神捕摆在了盘面上,撒出去的谣言必然不可持久,钓不到大鱼。反之,若是弄成几十赔一,则显得吹嘘太过,谣言容易露馅。毕竟,易神捕只是杜撰,高攀却是实打实的生猛。赌档编造的谣言,要想装得像,传得真,断不能太过离谱。是以,二赔一的赔率,最为合理。”

    袁青花混迹东城这些年,为人活泛,又吃得苦,偏生没攒下钱,其中原因,正在这赌斗上。这家伙每月辛苦所得,除了维持生计,剩余的全洒在赌斗上了。

    虽然输多赢少,但到底赌出了经验,对赌档的那些花里胡哨,简直洞若观火。

    听了袁青花的分析,许易暗骂奸商之余,也只能在心中叫着晦气。

    许易沉吟不语,袁青花却是急不可耐,嚷道,“东主,可耽搁不起,咱要下注得趁早,按这个趋势发展,说不得高攀的赔率还得下调,只怕再待会儿,就是四十赔一,五十赔一了。再说,我自己都买了,东主还犹豫什么?看,这就是我的赌票,今天赚你的十金,和我另外二十金的老本,全砸进去了!”说着,伸手掏出一张红彤彤巴掌大小的硬纸。

    “行了,别喷唾沫了,我下注就是!”

    许易雇佣袁青花,不就是为了干这个活计么,当下从腰囊中掏出一沓金票,拍在石桌上,“总计一千金,全买了。”

    从江少川处讹来的九百金,连同原有的三百五十金,许易的资产,总计一千二百五十金。拿出一千金,已算全力一搏。

    袁青花早知东主豪气,没想到这般豪气,一注一千金,便是城中的世家子弟,也没几位敢这么玩的。

    “好叻,东主放心,我去去就回,争取还按三十赔一,给您买回来。”

    袁青花生怕赔率变更,抓起金票攥紧,便要奔逃。

    “慢着,我还没说买谁呢,给我全买易神捕,哪家赔率最高,就买哪家。”

    许易抓住袁青花手腕,沉声交代。

    “什么!”

    袁青花惊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东主,你没弄错吧!这等于是往水里扔钱啊,你要是嫌钱烫手,可以送我啊!”

    “废什么话,你可知道易神捕是谁?”

    “莫非东主认识!”

    “正是你家东主!”

    袁青花瞪圆了眼睛,好似白日见鬼,募地想起自家东主名姓,又想起门前挂着的芙蓉镇巡捕衙门驻广安办事处的招牌,一切的一切,都已明了。

    “这,这,怎么……”

    袁青花语无伦次。

    他真不知该说什么,想劝东主赶紧逃离,偏又知道自赌档开出赔率刹那,此间房屋便处在严密监视之下;想安慰东主那高攀也非是不可战胜,可这聊尽人事的话,却怎么也不好出口;更无奈的是,他刚有人雇佣,来前连东城的房子都退租了,行礼都扛过来了,眼见着还没正式上班,东主的性命就没了,老天爷这不是跟自己开玩笑么?

    许易心思玲珑,知他所想,笑道,“别愣着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赶紧给老子下注去,放心,便是老子死在台上,你小子一年的佣金,也会有人支付。”

    袁青花眉目一变,急声道,“东主!我岂是因区区佣金而作此态!罢了,罢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东主稍等!”说罢,身子便投进了黑暗之中。

第四十六章 没心没肺

    “看你这架势,四平八稳,似乎胜券在握?”

    周夫子咂一口茶,叼着半根茶梗,头一次开腔说话。

    许易道,“我哪里有什么胜券,不过心宽罢了,明明避无可避,何不从容面对?"

    “那你小子还一家伙甩出上千金,去赌自己必胜!”

    “夫子试想,我若败了,必然身死,留这些钱也没用,若是侥幸胜出,我又焉能错过这赚钱的良机。”

    “哈哈……好小子,任凭狂风起,稳坐钓鲸台,好气魄!当浮一大白。”

    笑罢,周夫子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说道,“现在看来,我老头子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你小子不仅心智过人,而且胆气粗豪,你能淡然安坐,想必已有盘算,不如说出来,老头子帮着参合参合。”

    澄碧的茶水再度注入瓷杯,荡出袅袅烟气,许易放下茶壶,笑着道,“我哪里有什么盘算,不过四个字,以长击短。”

    “能得此四字,我已安心。”周夫子点点头,道,“有些人闷头闷脑打了半辈子,也未得争斗之妙,你小子却一语道破。罢了,本来老头子还有些担心后半辈子的酒又没了着落,现在可以把心落回肚里了。”说罢,站起身来,一摇三晃,口中哼着莫名戏词,悠哉悠哉地出门去了。

    周夫子去不多时,袁青花便蹿了进来,一只手搭在腰间的腰囊上,一只手捏着一沓一尺于厚的纸张,跑得满头大汗。

    进得前来,将那沓纸张在石桌上放了,端起茶壶狠狠灌了一气,这才打开腰囊,取出两张黑色票据来,借着灯光扫一眼,分出一张拍在许易身前,“东主,买好了,一千二百金,易神捕胜,买二赔一。”

    “怎么有两张黑票?”许易记得袁青花原来那张票据,乃是大红色。

    袁青花撇嘴道,“东主这话好没由来,满广安打听打听,我袁某人可是那不讲义气之人?既然东主命都豁出去了,我袁某人还舍不得这三十金?我将自己原来的赌票转手了,得了钱,跟了东主一注,也算是给东主打气。”

    嘴上慷慨陈词,暗中的算盘却打得山响,他之所以调转风向,买许易获胜,非是什么义气,而是深思熟虑后,决心放胆一搏。

    自家东主什么人,虽然接触未久,袁青花却是认识深刻。

    那绝对是个锱铢必较、心思缜密、吃不得半点亏的家伙。

    眼见着生死之战在即,这人稳坐钓台不说,还敢洒出千金买自己赢,若是没有九成胜算,谁会这么干?

    一言蔽之,袁青花之所以调转风向,并不是知晓许易武道修为有多精深,纯是压得许易那无双心智。

    对袁青花的小算盘,许易洞若观火,心中暗赞他见识不凡,伸出大拇指晃晃。

    袁青花顾不得理会许易,抓起那沓纸张,往许易面前堆,“东主,现在可不是装名士风流的时候,上得擂台,那就是你死我活,高攀能在生死擂上撑过八局,绝非幸致,这些都是我从消息鬼那里搜来关于高攀的过往资历,其中便有高攀曾经的八局生死擂的详细情况。”

    于公,许易是东主,袁青花自然不想他输了,丢了性命。

    于私,他不能让自己刚傍上的长期饭票,就这么轻易折腾没了。更何况,他可是下重注在许易身上,虽然相信以自家东主的诡诈,绝对不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但是他袁某人力所能及,且能为自家东主增添胜算,为自己的赌票增加赢面的事儿,他袁某人自然无比乐意去做。

    “辛苦你了,我慢慢看,你去休息吧,左侧第二间厢房是你的。”

    说着,许易接过资料,站起身来。

    当下,二人各自回房。

    到得房间,许易将那堆资料随手扔进垃圾篓中。

    不是他狂妄,而是他自信,他自信这两年的非人折磨锻造出的这具恐怖躯体,能够应付锻体期的一切挑战。

    更何况,他还有那块防御力惊人的龙鳄皮呢。

    闭上门窗,许易目力惊人,也不点亮灯火,掏出龙鳄皮,细细摩挲片刻,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拉成各种形状。

    原本,他还想着尽快将这龙鳄皮锻成皮甲,谁知战斗迫在眉睫。

    好在虽未成甲,想想办法,也够用了。

    翻看片刻,将皮料收回囊中,许易将身子往床上一投,沉心凝神,转瞬,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日上三杆,他方睁开眼来,站起身来,做了个扩胸运动,打开窗子,便看见慕伯拄着拐杖,沿着花池,慢慢挪着脚步。

    秋娃正踢着毽子,一个七彩鸡毛毽,在她小短腿上,翻来覆去,萦绕如虹,半晌都不落地。

    阳光正好,空气清晰,深深吸一口气,满腹花香,许易越来越喜欢这种安宁了。

    若非身怀血海深仇,他不介意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饱口腹之欲,享人间真情。

    “东家,你终于醒啦!”

    蹲在门槛上看秋娃踢毽的袁青花听到了这屋的动静儿,呼喊一声,端着一盆水和洗漱用具,便奔了进来。

    许易方洗漱罢,他又将早点摆了上来,肉包,花卷,油条,煎饼果子,外加一大桶鲜奶,一个劲儿地劝许易多用,生怕许易吃得少了,午时上台,软了腿脚。

    他这般小意,惹得一边凑热闹的秋娃,不住撇嘴。

    许易也不客气,虎食鲸吞,转瞬,一桌子饭食,外加那整整十斤的鲜奶,被他一扫而光。

    吃干抹净,丢过一张十金的金票,吩咐袁青花道,“白日无事,你去找个好些的宅子,咱们都搬过去,这里到底是公家的地盘,住起来未免不爽利,另外,再雇几个丫鬟,婆子,虽说一日三餐,有店里送食,家里的活计,咱俩大老爷们儿,也操持不过。”

    虽然吃苦无数,许易却是个享乐主义者,既然有钱有条件,他自然愿意自己舒舒服服的。

    袁青花怔怔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他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自己这位东主,说心大都是小的,完全就是没心没肺啊。

第四十六章 没心没肺

    “看你这架势,四平八稳,似乎胜券在握?”

    周夫子咂一口茶,叼着半根茶梗,头一次开腔说话。

    许易道,“我哪里有什么胜券,不过心宽罢了,明明避无可避,何不从容面对?"

    “那你小子还一家伙甩出上千金,去赌自己必胜!”

    “夫子试想,我若败了,必然身死,留这些钱也没用,若是侥幸胜出,我又焉能错过这赚钱的良机。”

    “哈哈……好小子,任凭狂风起,稳坐钓鲸台,好气魄!当浮一大白。”

    笑罢,周夫子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说道,“现在看来,我老头子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你小子不仅心智过人,而且胆气粗豪,你能淡然安坐,想必已有盘算,不如说出来,老头子帮着参合参合。”

    澄碧的茶水再度注入瓷杯,荡出袅袅烟气,许易放下茶壶,笑着道,“我哪里有什么盘算,不过四个字,以长击短。”

    “能得此四字,我已安心。”周夫子点点头,道,“有些人闷头闷脑打了半辈子,也未得争斗之妙,你小子却一语道破。罢了,本来老头子还有些担心后半辈子的酒又没了着落,现在可以把心落回肚里了。”说罢,站起身来,一摇三晃,口中哼着莫名戏词,优哉游哉出门去了。

    周夫子去不多时,袁青花便蹿了进来,一只手搭在腰间的腰囊上,一只手捏着一沓尺于厚的纸张,跑得满头大汗。

    进得前来,将那沓纸张在石桌上放了,端起茶壶狠狠灌了一气,这才打开腰囊,取出两张黑色票据来,借着灯光扫一眼,分出一张拍在许易身前,“东主,买好了,一千二百金,易神捕胜,买二赔一。”

    “怎么有两张黑票?”许易记得袁青花原来那张票据,乃是大红色。

    袁青花撇嘴道,“东主这话好没由来,满广安打听打听,我袁某人可是那不讲义气之人?既然东主命都豁出去了,我袁某人还舍不得这三十金?我将自己原来的赌票转手了,得了钱,跟了东主一注,也算是给东主打气。”

    嘴上慷慨陈词,暗中的算盘却打得山响,他之所以调转风向,买许易获胜,非是什么义气,而是深思熟虑后,决心放胆一搏。

    自家东主什么人,虽然接触未久,袁青花却是认识深刻。

    那绝对是个锱铢必较、心思缜密、吃不得半点亏的家伙。

    眼见着生死之战在即,这人稳坐钓台不说,还敢洒出千金买自己赢,若是没有九成胜算,谁会这么干?

    一言蔽之,袁青花之所以调转风向,并不是知晓许易武道修为有多精深,纯是压得许易那无双心智。

    对袁青花的小算盘,许易洞若观火,心中暗赞他见识不凡,伸出大拇指晃晃。

    袁青花顾不得理会许易,抓起那沓纸张,往许易面前堆,“东主,现在可不是装名士风流的时候,上得擂台,那就是你死我活,高攀能在生死擂上撑过八局,绝非幸致,这些都是我从消息鬼那里搜来关于高攀的过往资历,其中便有高攀曾经的八局生死擂的详细情况。”

    于公,许易是东主,袁青花自然不想他输了,丢了性命。

    于私,他不能让自己刚傍上的长期饭票,就这么轻易折腾没了。更何况,他可是下重注在许易身上,虽然相信以自家东主的诡诈,绝对不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但是他袁某人力所能及,且能为自家东主增添胜算,为自己的赌票增加赢面的事儿,他袁某人自然无比乐意去做。

    “辛苦你了,我慢慢看,你去休息吧,左侧第二间厢房是你的。”

    说着,许易接过资料,站起身来。

    当下,二人各自回房。

    到得房间,许易将那堆资料随手扔进垃圾篓中。

    不是他狂妄,而是他自信,他自信这两年的非人折磨锻造出的这具恐怖躯体,能够应付锻体期的一切挑战。

    更何况,他还有那块防御力惊人的龙鳄皮呢。

    闭上门窗,许易目力惊人,也不点亮灯火,掏出龙鳄皮,细细摩挲片刻,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拉成各种形状。

    原本,他还想着尽快将这龙鳄皮锻成皮甲,谁知战斗迫在眉睫。

    好在虽未成甲,想想办法,也够用了。

    翻看片刻,将皮料收回囊中,许易将身子往床上一投,沉心凝神,转瞬,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日上三杆,他方睁开眼来,站起身来,做了个扩胸运动,打开窗子,便看见慕伯拄着拐杖,沿着花池,慢慢挪着脚步。

    秋娃正踢着毽子,一个七彩鸡毛毽,在她小短腿上,翻来覆去,萦绕如虹,半晌都不落地。

    阳光正好,空气清晰,深深吸一口气,满腹花香,许易越来越喜欢这种安宁了。

    若非身怀血海深仇,他不介意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饱口腹之欲,享人间真情。

    “东家,你终于醒啦!”

    蹲在门槛上看秋娃踢毽的袁青花听到了这屋的动静儿,呼喊一声,端着一盆水和洗漱用具,便奔了进来。

    许易方洗漱罢,他又将早点摆了上来,肉包,花卷,油条,煎饼果子,外加一大桶鲜奶,一个劲儿地劝许易多用,生怕许易吃得少了,午时上台,软了腿脚。

    他这般小意,惹得一边凑热闹的秋娃,不住撇嘴。

    许易也不客气,虎食鲸吞,转瞬,一桌子饭食,外加那整整十斤的鲜奶,被他一扫而光。

    吃干抹净,丢过一张十金的金票,吩咐袁青花道,“白日无事,你去找个好些的宅子,咱们都搬过去,这里到底是公家的地盘,住起来未免不爽利,另外,再雇几个丫鬟,婆子,虽说一日三餐,有店里送食,家里的活计,咱俩大老爷们儿,也操持不过。”

    虽然吃苦无数,许易却是个享乐主义者,既然有钱有条件,他自然愿意自己舒舒服服的。

    袁青花怔怔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他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自己这位东主,说心大都是小的,完全就是没心没肺啊。

    ;

第四十七章 许诺

    生死之战,就在关头,同阶竞争,哪有必胜的道理,这位大爷浑不当回事儿,一大早起来,不关心这场几乎将全城武者都挑动起来的生死之战,反倒啰嗦起家长里短来了。

    交代完家长里短,许易终于想起件正事儿,“噢?对了,帮我到哪家店里,购置一条结实些的绳索,寻常鱼线粗细,一丈长短便行,待会儿决斗怕是要用的。”

    他话音未落,蹭地一下,袁青花便飚了个没影儿,速度惊人,许易头一次发现自己新雇的这“长工”,怕是有不下锻体中期的修为。

    他哪里知道,眼下的袁青花已近癫狂,凡是涉及到决斗的,袁某人比他许易小心、紧张万倍。

    这不,许易给烦人精秋娃的一则小故事,才说了一半,满头大汗的袁青花嗖的一下,蹿了回来。

    “东主,这根缚蛟绳,坚韧异常,制作材料不详,不过炼金堂出品,必属精品,听说资深海钓客,捕捉深海巨鲸,也都用到此绳索,强韧度可见一般,价格也着实不菲,一丈长短细若发丝的绳索,要了咱三枚金币,老子看,这满天下,就数他娘的炼金堂有钱。”

    袁青花一边喋喋不休地介绍,一边展示着一根毫发粗细、晶莹细腻的绳索,一会儿,拿铰刀猛铰,一会儿运足气力撕扯,缚蛟绳丝毫无损。

    许易接过来,在手中试了试,满意至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喊声,袁青花冲出去又冲进来,“东主,是衙门来人,距离午时,就剩一个时辰了,咱们马上得到场了。”

    许易点点头,道,“你去外面说一声,我换件衣服就来。”

    “胡子叔,你要出去打架?”走到门边的,秋娃忽然转头说话。

    “不是打架?是揍坏蛋,顺便挣钱给我家秋娃买好吃的。”

    许易抱起小丫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搪瓷一般的小脸蛋,实在惹人爱怜。

    秋娃伸出嫩嫩小手,在他坚硬的胡茬上磨了磨,认真道,“胡子叔,别打输,不管受多重伤,都要回家。”

    “傻丫头,说什么呢,你胡子叔天下无敌。”

    许易捏捏她小脸儿,心道,小丫头肯定担心坏了。

    “嗯,我胡子叔最厉害了!”秋娃用力点头。

    半柱香后,许易伺候慕伯喝下副药,在老人关切的目光中,踏上了衙门派来的马车。

    决战选在东城,马车方踏入东城城门,许易便感觉到今日的东城,的确和昨日不同了。

    原本熙攘的大街空旷得像是才起了风暴,不仅看不到几个行人,便连铺面也关了大半,一路行来,尽是这般景象。

    又半柱香,马车进了一个宏伟的蛋壳模样的建筑,未几,车停马驻,许易在一位身着青色公服的年青人的引领下,进了左侧的甬道,稍后,转进一间纵横七八丈的大厅。

    暖色调的大厅很是空旷,正中央立着张黑铁锻成的长桌,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安坐桌边,有滋有味地品着茶水,丝毫不为进入外人所侵扰,视线死死盯在手中的一本老旧的话本传奇上。

    “宁伯,这位就是另一位参加决斗的武者,可以开始验血了。”

    青服青年打破了宁静。

    许易这才知晓,原来这老头便是验境师。

    一滴凝稠的深色血珠精准地滴在一块纯白的圆石上,霎时,圆石发出淡淡光华,金紫黑白青,各种颜色纷纷幻化,最后定格在青白色。

    “现已确准,武者易虚为锻体巅峰之境!”

    宁伯高喊一声,拿出一张文案,便在上面落下了印章,迅速封存。

    完成测试,宁伯又对着手中的话本,用起了功夫。

    青服青年引着许易正要出门,忽然又有一位和青服青年同样装扮的中年人快步而来,在青服青年近前耳语几句,便离开了。

    青服青年便引着许易朝西边的甬道行去。

    方才那人话音虽小,许易却听得分明,“高司长要见他”。

    果然,许易方行进一间雅室,便瞧见了高君莫。

    剑眉方脸的高司长,正端着一杯鲜红的果酒,窝在暄软的藤椅中,对三位白衣汉子谈笑风声。

    瞧见许易进来,高君莫站起身来,挥退了青服青年,看着许易微笑道,“你就是易虚?敢在码头上,口衔大越王廷法令,一口气灭杀数十人的杀人狂魔易虚?”

    “在下正是易虚,却非杀人狂魔,在下杀人,不过是以暴制暴,职责所系。”

    许易直视着高君莫,不卑不亢道。

    他从周夫子处知道,高君莫曾为自己说过话,向府令建言,不允许黑龙堂向他挑战,却被府令以“不以规矩,何以方圆”而否决。

    许易对这位高司长,着实有几分好感。

    “好,好一个以暴制暴,职责所系,正是我辈中人!”

    高司长眼放异彩,满是欣赏地眼光看着许易道,“按理说,你是为公出力,杀灭暴徒,真乃伸张我大越王法之壮举。奈何府令重利,我劝说未果,让你代公受过,说来,也是我巡捕司有亏于你。”

    许易拱手道,“高司长言重了,这些魑魅魍魉,在下并未放在心上!”

    自入公门,许易已经体会到身在公门的好处,有道是,六扇门中好修行,他既存心长驻公门,自然升起攀爬的心思。

    此刻,高君莫主动跳出来,于他正是大好机会。腹内稍稍盘算,他便料定了高君莫的性情,知晓谦恭守礼,只会让对方小瞧,狂放不羁,反倒让对方印象深刻。

    果然,高君莫仰头大笑,“我自狂歌向天啸,飞扬跋扈为谁雄!柏寒,培林,中书,我的眼光不错吧?”

    “将军眼光自然不凡!”

    “司长何曾看错过?”

    紧挨着高君莫的一胖一瘦,笑着奉承,独独那位最魁梧的壮汉皱了皱眉,未曾开言。

    高君莫笑道,“中书,你似有不同意见?”

    魁梧壮汉道,“卑职哪有不同意见,只是见过太多嘴上豪爽,腹内空空的莽夫,此辈胆大傻粗,便是死字临前,也不自知,犹能旦旦大言。”

    许易盯了他一眼,心道,老子从未和你小子打过照面,怎么就招着你了。

第四十八章 十万金

    高君莫笑着挥挥手,冲许易道,“莫要见怪,他便是直肠子。对了,还未向你介绍,这三位,正是我广安城三大白衣捕头,也是我的得力助手。富态的大号齐柏寒,精悍的是宋培林,直肠子的唤作李中书。”

    “易虚,方才说到巡捕司有愧于你,我高君莫却不是让手下吃亏的脾气。黑龙堂那边,我已打过招呼,他们只有三次挑战你的机会,只要你撑过三场,黑龙堂再敢有任何对你不轨的举动,我巡捕司会将一切接过。此外,若是你能撑过三轮,我这里有一件白衣相赠!”

    “将军!”“司长!”齐柏寒,宋培林,李中书三人齐齐喊出声来。高司长猛地挥手,“勿要再言,我自上京下广安,二载有余,何曾见一位捕快敢持大越王法杀人,易虚有大功于巡捕司,有功则当赏。而易虚若能撑过三轮生死擂,足见本领非凡,区区一件白衣,有何穿不得?”

    不待三人再劝,许易拱手道,“卑职必不负司长厚望!”他心中窃喜不已,他岂能不知白衣正是眼前三人所着的公服。金紫黑白青,大越王廷警备力量,以此五色论高低。

    时下,许易所着公服,不过是最低等不入流品的皂衣,若是升作白衣,等若是连跳两级,成了和眼前三位位高权重巡捕司捕头等而比肩的存在。

    “好了,决战在即,你自去将养精神,我会在上面为你呐喊助威!”高君莫拍拍许易肩膀,亲送他出门外。

    就在许易被高君莫召见的当口,另一间雅室内,江少川正焦躁不安地乱转。

    吱呀一声,华丽的雕花大门被打开了,两人行了进来。左首那位,体型极是健硕,身高足有九尺,身着一件合体的金甲,长发松散地披在脑后,目光阴骘,神情彪悍,睥睨四方,正是许易此次的擂台对手,黑龙堂白马分堂副堂主高攀。另一位形容清瘦,青袍方巾,手持纸扇,作文士打扮,乃是黑龙堂总堂的掌舵师爷马文生。

    两人方踏进门来,江少川两个跨步蹿到近前,感激地看了马文生一眼,冲高攀劈头盖脸道,“为何我几次约你,你都避而不见,反倒要马爷出面,你才肯来,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江某人这个上官!”

    高攀是总堂派至白马分堂的,履职不过两月,算是总堂往白马分堂锲下的钉子,正因背景不俗,高攀素来不怎么鸟江少川这个上官。

    今次决战,江少川本想亲自出马,干翻了许易,趁机取走其腰囊,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将铁精收归囊中。哪里知晓高攀好战,提前向总堂打了报告,生生打乱了江少川的如意算盘。

    更让江少川崩溃的是,他还得替高攀担心此战成败。因着他那倒霉儿子之事,黑龙堂在广安府的名声受损不少,倘使今次高攀不能一战而灭易虚,黑龙堂可就贻笑大方了,始作俑者的江少川自然落不着好果子。

    若是没见过许易,江少川自也认定高攀出马,必胜无疑。然他昨日亲自和许易打过交道,将许易那种丝毫不将黑龙堂放在眼中的狂态,瞧得真切。若说对方只是无智莽夫,江少川未必会生他虑,偏生昨日一番交锋,他被许易连皮带骨吞了个干净,虽是口舌之间落败,但也间接证明了许易的手腕。如此人物,若无把握,焉敢乱发杀机。

    由是,他对今次的决战,存了三分担忧,便想寻了高攀亲自嘱咐几句,哪里知道高攀性格狂傲,眼中根本没他江某人,避而不见,还是江少川托了马文生出面,才将高攀诓来。

    此刻,二人一见面,江少川一股邪火迸了出来。“文生先生,你寻我来此,该不是为了让高某听江大堂主大发官威的吧。”高攀瞧也不瞧江少川,直视着马文生道。

    马文生一合折扇,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时逢大敌,合该同舟共济。高堂主,江堂主是你上官,黑龙堂律条森严,最重尊卑,高堂主该当好生和江堂主亲近才是。今次江堂主托我约你过来,实有要事相商。”

    马文生深得黑龙堂总堂主的信任,高攀再骄狂,也不敢撅他面子,没好气的要江少川有药快卖。好在江少川昨日在许易处将这一辈子的气差不多受完了,耐气值飙涨,耐着性子将自己的分析道出,当然,隐去他在许易面前如何吃瘪不提,大肆宣扬许易武力值何等不凡。

    高攀哂道,“我当有什么要紧的事,江堂主,不是我瞧不上你,你实在安享富贵太久了,失了锐气,难怪黑龙堂在白马县的发展,迟迟打不开局面。高某不才,却知晓武者争锋,一凭手段,二凭胆略。那姓易的是强是弱,须得问过高某手中的断魂枪。不是高某自吹,自打高某出师,同阶争竞,未曾逢过敌手。”

    话至此处,拍拍胸口的金甲,接道,“更何况,此次蒙总堂主赐下这身炼金堂出品的法衣,对方便是三头六臂,高某也能将他脑袋拧下来。”

    马文生止住快要暴走的江少川,肃声道,“对高堂主此战之胜,马某深信不疑,然江堂主的顾虑未必多余,不做到万无一失,马某寝食难安。二位都知道,此次擂战乃是广安府近年唯一的锻体巅峰强者之战,关注度超出了预料。而战端是由,也被大肆宣扬出去,让我黑龙堂颜面大失,几为广安笑柄……”

    一语未完,江少川单腿跪倒,满面惶恐,“此全乃在下教子无方,恳请文生先生上报总堂主,江少川听凭一切责罚。”

    高攀冷笑不语,马文生扶起江少川,道,“虽说是你家公子起的缘由,但根不在此,还在那位易神捕身上,若不将之灭杀,我黑龙堂数十年之积威,将被一扫而空。高堂主,你有必胜信心是好事,但若出了丝毫纰漏,你可想过后果?恐怕你还不知道,今次总堂主在你身上投了十万金!”

第四十九章 恢宏

    马文生话落定,满堂好似降下一场霜雪,不止江少川面无人色,便是高攀也狂态不再,彪悍的硬脸冷峻得要滴下水来。

    十万金,能干什么,拿这些钱,能买到一条气海巅峰强者的性命。

    黑龙堂数万人马,除去开销,一年之积,也不过万金,十万金那是黑龙堂十年心血。

    “高堂主,现在你该知道总堂主为何赐下这件价值两千金的炼金堂出品的下品法衣了吧。”

    马文生很满意高攀的凝重,他此次主要任务,便是要敲打高攀重视决战,高攀的武力值,他很放心,但同阶争竞,哪里有必胜之说,万分之一的算计不到,就有翻盘的可能,黑龙堂恰恰经不起翻盘。

    高攀浑然一凛,肃然道,“高某必不辱命!”

    “很好!我也相信你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说话之际,马文生从腰囊间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小盒,打开小盒,里面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中央盘踞着一条精致微型小蛇,造型十分别致,“此物也是总堂主赐下,倘使场上真有不测发生,你只需催发掌力,轻触蛇头,便会有青芒吐出。此青芒乃百年青光蜂王尾后针,几乎无坚不破,入肉放毒,毒性猛烈,一针下去,连巨兽都得倒下,锻体期以下,根本无可抵御,便是气海境的强者,遇之也得暂避锋芒。”

    话音方落,马文生掌力催吐,轻触蛇头,一道几步可察的青芒,从高攀肩头金甲支起雕花处,钻出个微不可察的小洞,电闪而过,又飞出十余丈,扎在纯铜鎏金的立柱上。

    青芒之坚,炼金堂出品的下品法衣,竟如腐竹,被轻松穿过。青芒之疾,强如高攀,在青芒穿身之际,却做不出丝毫躲避反应。

    马文生快步摘出青芒,折回近前,将青芒亮于掌中,江、高二人这才看清青芒的真容。

    青芒极短,只有寻常缝衣针的三分之一,纯青如玉,细如汗毛,放在掌中,几乎难以发现。

    展示片刻,马文生将蛇戒掰成两半圆环,小心地将青芒藏进戒身,复原装好,朝高攀递来,郑重其事道,“此物威力极大,有它作最后一道保险,此战可保无虞。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此物是消耗品,一旦与皮肉接触,青芒毒性便会释放。然则宝物虽好,价钱不菲,此一枚青芒,价值千金。总堂主虽豪放大气,但我希望不到万不得已,高堂主最好不要动用此物,我也相信单凭高堂主之能,灭杀狂徒,不再话下。”

    “豪放大气?”

    高攀心中腹诽不已,嘴上也只得连连应是。

    黑龙堂的那位总堂主吝啬成狂,谁人不知,今次他高某人身上披的金甲法衣,也不过是总堂主暂时借与他高某人的,待得战罢,还得收回。

    一想到总堂主的视财如命,和阴狠毒辣,高攀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这根青芒。

    否则,就算胜了,也是败了。

    ………………

    水晶制成的沙漏,浑圆晶莹,许易盯着它有些时候了。

    从高君莫处告辞,他被引进了这间极度安静的房间,领他进门的那人指着放在窗边的沙漏说,沙漏里的流沙滴完,就该上场了。

    吱呀一声门响,沙漏里的最后一粒沙落定,青服青年站在门边道,“时间到了,跟我走!”

    七折八转,进了一间升降梯,许易正猜测着升降梯的动力来源,升降梯落定了,青服青年又领着他向东行去,片刻后,又进了个升降梯。

    许易惊诧不已,方才下沉了,足有五十余丈,难不成此刻还要下沉,再沉下去,怕不就进了地底。

    就在他惊诧的当口,青服青年腰间发出滴滴两声轻响,升降梯再度发动,缓缓上升。

    不过这次,青服青年却未随行,独许易站在箱体内。

    细细观察,这箱体和方才的升降梯又有不同,四周墙壁乃是固定,上升的只有脚下的铁板。

    向上攀升十余丈后,头顶上的漆黑陡然现出光亮,几个呼吸后,眼前豁然一亮,许易的身体已经站在演武场中央了,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十丈开外的位置,一个金甲壮汉升腾而起。

    许易看向高攀的同时,高攀也发现了他。

    高攀视线射来之际,许易的视线已经凌乱了。

    许易敢对天发誓,哪怕是在后世的3d大片中,他也不曾看到过如此恢宏壮丽的场面。

    脚下的演武场,纵横数百丈,地面非是寻常演武场那般用青石板铺陈,乃是全用重铁混合金刚打造,再揉以青金沙磨粗,放下望去,宛若置身黑海中央,如此宏大的演武场,似乎不是用来给人类搏杀的,便是用作两头荒兽的战场,也尽够了。

    如果说脚下的演武场,让许易震撼的话,那四周巍峨如山的看台,简直要让许易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智了。

    那哪里还是看台,分明就是四面巨大的城墙,围拱着整座演武场。

    高足百丈的看台,方眼望去,被密密麻麻的人潮堆满,从天台上的硕大标识上,许易才知道,这座看台,竟能容纳数十人。

    而为了保证每位观众尽可能的接近看台,看台被匠心独运的设计师,设计成回旋凹凸状,从远处望来,就好似一条荒古巨蛇,啸日吞天。

    然而,再是匠心独运,要容纳高达数十万人口,看台也不免堆积到半空之中,如此高度,从上下望,演武场中央的两人,只是两个黑点。

    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广安府令专程拜访炼金堂,请来了技艺通玄的大匠师。

    大匠师巧夺天工,别出心裁地在每座看台对面的天空,设计了恢宏的投影壁,创造性将场上的决斗者身影放大投射在这投影壁上,保证了所有人都能精准而真实地观看到场上的搏斗。

    而为了最高的感官享受,大匠师又在演武场四周布下聚音阵,保证哪怕是拳击入肉、长刀破空之类的微声,也能准确地传到每位观众的耳中。

第四十九章 恢宏

    马文生话落定,满堂好似降下一场霜雪,不止江少川面无人色,便是高攀也狂态不再,彪悍的硬脸冷峻得要滴下水来。

    十万金,能干什么,拿这些钱,能买到一条气海巅峰强者的性命。

    黑龙堂数万人马,除去开销,一年之积,也不过万金,十万金那是黑龙堂十年心血。

    “高堂主,现在你该知道总堂主为何赐下这件价值两千金的炼金堂出品的下品法衣了吧。”

    马文生很满意高攀的凝重,他此次主要任务,便是要敲打高攀重视决战,高攀的武力值,他很放心,但同阶争竞,哪里有必胜之说,万分之一的算计不到,就有翻盘的可能,黑龙堂恰恰经不起翻盘。

    高攀浑然一凛,肃然道,“高某必不辱命!”

    “很好!我也相信你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说话之际,马文生从腰囊间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小盒,打开小盒,里面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中央盘踞着一条精致微型小蛇,造型十分别致,“此物也是总堂主赐下,倘使场上真有不测发生,你只需催发掌力,轻触蛇头,便会有青芒吐出。此青芒乃百年青光蜂王尾后针,几乎无坚不破,入肉放毒,毒性猛烈,一针下去,连巨兽都得倒下,锻体期以下,根本无可抵御,便是气海境的强者,遇之也得暂避锋芒。”

    话音方落,马文生掌力催吐,轻触蛇头,一道几步可察的青芒,从高攀肩头金甲支起雕花处,钻出个微不可察的小洞,电闪而过,又飞出十余丈,扎在纯铜鎏金的立柱上。

    青芒之坚,炼金堂出品的下品法衣,竟如腐竹,被轻松穿过。青芒之疾,强如高攀,在青芒穿身之际,却做不出丝毫躲避反应。

    马文生快步摘出青芒,折回近前,将青芒亮于掌中,江、高二人这才看清青芒的真容。

    青芒极短,只有寻常缝衣针的三分之一,纯青如玉,细如汗毛,放在掌中,几乎难以发现。

    展示片刻,马文生将蛇戒掰成两半圆环,小心地将青芒藏进戒身,复原装好,朝高攀递来,郑重其事道,“此物威力极大,有它作最后一道保险,此战可保无虞。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此物是消耗品,一旦与皮肉接触,青芒毒性便会释放。然则宝物虽好,价钱不菲,此一枚青芒,价值千金。总堂主虽豪放大气,但我希望不到万不得已,高堂主最好不要动用此物,我也相信单凭高堂主之能,灭杀狂徒,不再话下。”

    “豪放大气?”

    高攀心中腹诽不已,嘴上也只得连连应是。

    黑龙堂的那位总堂主吝啬成狂,谁人不知,今次他高某人身上披的金甲法衣,也不过是总堂主暂时借与他高某人的,待得战罢,还得收回。

    一想到总堂主的视财如命,和阴狠毒辣,高攀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这根青芒。

    否则,就算胜了,也是败了。

    ………………

    水晶制成的沙漏,浑圆晶莹,许易盯着它有些时候了。

    从高君莫处告辞,他被引进了这间极度安静的房间,领他进门的那人指着放在窗边的沙漏说,沙漏里的流沙滴完,就该上场了。

    吱呀一声门响,沙漏里的最后一粒沙落定,青服青年站在门边道,“时间到了,跟我走!”

    七折八转,进了一间升降梯,许易正猜测着升降梯的动力来源,升降梯落定了,青服青年又领着他向东行去,片刻后,又进了个升降梯。

    许易惊诧不已,方才下沉了,足有五十余丈,难不成此刻还要下沉,再沉下去,怕不就进了地底。

    就在他惊诧的当口,青服青年腰间发出滴滴两声轻响,升降梯再度发动,缓缓上升。

    不过这次,青服青年却未随行,独许易站在箱体内。

    细细观察,这箱体和方才的升降梯又有不同,四周墙壁乃是固定,上升的只有脚下的铁板。

    向上攀升十余丈后,头顶上的漆黑陡然现出光亮,几个呼吸后,眼前豁然一亮,许易的身体已经站在演武场中央了,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十丈开外的位置,一个金甲壮汉升腾而起。

    许易看向高攀的同时,高攀也发现了他。

    高攀视线射来之际,许易的视线已经凌乱了。

    许易敢对天发誓,哪怕是在后世的3d大片中,他也不曾看到过如此恢宏壮丽的场面。

    脚下的演武场,纵横数百丈,地面非是寻常演武场那般用青石板铺陈,乃是全用重铁混合金刚打造,再揉以青金沙磨粗,放下望去,宛若置身黑海中央,如此宏大的演武场,似乎不是用来给人类搏杀的,便是用作两头荒兽的战场,也尽够了。

    如果说脚下的演武场,让许易震撼的话,那四周巍峨如山的看台,简直要让许易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智了。

    那哪里还是看台,分明就是四面巨大的城墙,围拱着整座演武场。

    高足百丈的看台,方眼望去,被密密麻麻的人潮堆满,从天台上的硕大标识上,许易才知道,这座看台,竟能容纳百万人。

    而为了保证每位观众尽可能的接近看台,看台被匠心独运的设计师,设计成回旋凹凸状,从远处望来,就好似一条荒古巨蛇,啸日吞天。

    然而,再是匠心独运,要容纳高达百万人口,看台也不免堆积到半空之中,如此高度,从上下望,演武场中央的两人,只是两个黑点。

    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广安府令专程拜访炼金堂,请来了技艺通玄的大匠师。

    大匠师巧夺天工,别出心裁地在每座看台对面的天空,设计了恢宏的投影壁,创造性将场上的决斗者身影放大投注在这投影壁上,保证了所有人都能精准而真实地观看到场上的搏斗。

    而为了最高的感官享受,大匠师又在演武场四周布下聚音阵,保证哪怕是拳击入肉、长刀破空之类的微声,也能准确地传到每位观众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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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卑鄙的我

    神游四方,极目天际,宏伟到打破想象的建筑,深深震颤着许易的灵魂。

    忽地,一种强烈到极致的兴奋,在许易内心深处奔腾,他知道,这是一种表演欲,是自己曾在游戏世界中,指挥帮众攻城时腾起的那种熟悉的感觉。

    只不过今次,这种表演欲,来得要较以往强烈千万倍,莫可名状,不能自已。

    的确,挟百人笑傲于虚拟网络,焉能和让万人聚焦己身的荣耀相比?

    许易热血已沸,豪情万里。

    这厢,许易陷入了强烈的yy不可自拔,不远处的高攀却羞愤欲绝,在他看来,姓易的实在太过猖狂,完全没将他高某人放在眼中。

    他凝视了许易半晌,许易竟然连个眼神也不给他,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不停,张望也就张望罢,偏生这家伙脸上表情丰富至极,好似土包子进城,光顾着过眼瘾,浑然忘了马上就要面对他强者高攀的无情血腥打击。

    就在两人各自肚肠之际,铛一声巨响,看台上喧沸的声潮瞬间澄清,一道浑厚的声音透过聚音阵响彻全场,却是决斗的主持宣布决斗规则。

    规则倒也简陋,不禁任何兵器,任何手段,生死不论!

    浑厚声音落定刹那,许易和高攀的视线,终于碰撞在了一处。

    晴空万里,太阳正在头顶。

    身量巨大的高攀手持一柄丈二银枪,身披金甲,虎视许易,暗红阳光洒在他金色铠甲上,整个人好似从太阳中走出的金甲天神。

    反观许易,身材瘦削,身量虽不低,不过才及高攀肩头,胡子拉碴,满脸青白,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袍,也只称得上干净,除了眼睛异常黑亮,整个人洒在人群中,也难寻出。

    两人这一亮相,高下立判!

    高攀才一轻扬手中的银枪,满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呼声,整座城池都被震动。

    霎时,高攀心中的满足达到顶点。

    他参加过八次擂战,却从来没有站上过这座名震广安的升龙台。

    但因那些年,广安城争斗不休,锻体巅峰强者对话,算不得什么。

    而近年,几不见锻体巅峰强者决战,今次的决战才被摆到了极高的位置。

    兼之此次对战明面上只是高攀和易虚的争雄斗狠,背地里也有巡捕司和黑龙堂的较量,并且黑龙堂此次为大张威风,砸下十万金于赌市,一举激活低沉许久的赌市,将此次擂战的关注度,提到了一个前行的高度。

    广安府令才决意重启这座久不开放的升龙台,以作决战之地。

    数十万人为己欢呼,高攀胸中的豪情迅速攀上了云巅,早将马文生交待的速战速决,放在了脑后。

    铛的一声巨响,银枪划破长空,顿在地上,高攀昂首扬眉,方要牛逼轰轰地按程序介绍自己手中这杆银枪来历,许易却不守规矩地抢先发声了。

    “静静,都静静!”

    许易忽然迈动脚步,张开双手,冲四方高台挥舞,浑厚的声音,在聚音阵的加持下,响彻全场。

    霎时,满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凝视着他。

    升龙台开放过无数次,可从没有一次,场中的斗士,会向高台喊话。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倍觉新奇,下意识地想听许易到底说什么。

    万千视线,聚成强大威压,许易强定心神,伸展双臂,朗声道,“我就想问下,场中有没有下注买我赢的,如果有的话,那我提前道声恭喜,因为你赚定了!来,买我赢的,站起来挥挥手,让我看到你们,给我鼓鼓劲!”

    轰!

    高台之上,倒了一片,便连高攀听得也是手上一滑,险些让银枪跌出手去。

    “见过臭屁的,真没见过这么臭屁的!”

    高攀好似吃了个臭鸡蛋般恶心。

    就在这时,高台上,真就有无数人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替许易鼓劲,场面浩大无比。

    的确,万千人观战,哪怕有百分之一放胆买了许易,一起鼓噪起来,也自成声势。

    更何况还有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风起来,撼云震日,呼啸山河。

    此等场面,看得高攀羡慕不已,继而激动得难以自已,心道,“我和姓易的,谁的人气旺,不是明摆着么,姓易的能吆喝出此等阵势,老子还不强他百倍。”

    一想到万人为自己欢呼,高攀激动得膀胱发胀。

    当下,也顾不得拾人牙慧,高攀怒喝一声,满场俱静,方要说话,耳生劲风,下意识地便偏头躲了开来,手上猛地一道巨力传来,银枪脱手而出,远远飞了出去。

    惊变陡生!

    许易率先发动!

    原来,方才的打招呼,造声势,不过是许易灵机一动。

    和高攀的战争,他早在心中盘算好了,以长击短,先发制人。

    他所长者,迅捷的身手,强大的力量,所短者,武技缺失。

    仅会的魔牛大力拳,也只是锻体功法,缺少进攻手段。

    毫无疑问,此战的关键,便是出其不意,近身搏斗,绝不能让对方发挥武技。

    高攀手中的那杆银枪,便是许易算定好的第一攻击目标。

    同阶争竞,一个手持强兵,一个赤手空拳,且手持强兵那位,想来便是枪术绝伦,许易焉能让对方发挥优势。

    由是,他故意挑逗观众,趁着说话的当口,满场游走,借机拉近和高攀的距离,并寻找着高攀的视觉盲点,伺机而动。

    哪里知晓,观众还没被挑逗得热烈,高攀自己先热血沸腾了,陷入了奇妙的狂想。

    天赐良机,许易焉能放过,长身轻飚,双拳便轰了过来。

    好个高攀,半生争战无数,战斗几乎成了本能,杀机未临,警兆已生,于间不容发之际,生生将头挪开半寸,让许易一拳击空。

    然则,许易双拳齐发,高攀避开了头颅,手上终究慢了半拍,被许易一拳击在枪身上,强大的拳劲加持,枪身巨震,紧握不及,竟脱手而出。

    哗!

    高台之上,瞬间爆炸,巨声如雷,若能化实,许易非灰飞烟灭不可。

第五十一章 战神

    武者争锋,阴谋诡计,奇招暗箭,乃是应有之义,谁也不会认为突施暗手者,卑劣无耻。

    可从未见过,为抢夺先机,就拿万千观众开涮的。

    “无耻!”

    “卑鄙!”

    “阴险小人!”

    如海浪呼啸一般的嘲声,滚滚而落,伴随着呼喝,银币,水瓶,饭盒,乃至胭脂袋,首饰盒,铺天盖地落下。

    高攀更是悲愤莫名,心头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恨不得扬天怒吼,他不恼许易偷袭,独恨许易只顾自己装逼,却不肯稍留丝毫装逼机会与他。

    然而许易只要胜利,哪里会理其他人如何观感,一招争先,招招争先,直击高攀要害。

    高攀不愧是连历八场擂战的强者,慌乱之中,应招极快,只守不攻,竟守得风雨不透。

    “卑鄙匪类,竟敢偷袭,老子要你不得好死!”

    稍稍喘过气来,高攀破口大骂。

    惜乎许易何等定力,岂会为区区言语所惑,看台上的惊天骂声,也不过被他作了呐喊助威,只专心致志地冲着高攀猛挥着拳头。

    高攀又骂片刻,见对方丝毫不应,自己面对的攻势竟越来越疾,心中大怒,暴喝道,“不就是拼力气么,别以为老子怕你。”

    高攀身强力壮,单论身量,几乎是许易的一倍,此种体型,多半是武者中的力量型选手,高攀正是其中的霸王。

    历经八场擂战,真正用的银枪的不过三场,余下五场,他都是一双拳头,生生打爆对手。

    却说高攀话音被聚音阵清楚地传递到所有观众耳中,全场又起一片巨大声潮,无数人狂声呼喝,“捶死他,捶死他……”

    一呼而万应,高攀心中爽到爆棚,单臂护住面门,另一条手臂再不阻挡,腾出空来。

    轰!

    许易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高攀胸口,强大的拳劲打得胸甲发出尖锐的鸣叫,高攀面上青气一闪,身子连滞也未滞一下。

    许易暗叫不好,知晓高攀身上的这套金甲非是凡品,心中暗暗叫苦。

    “鼠辈也想伤我,受死吧!”

    高攀长喝一声,巨大的拳头在空气中荡出波纹,“破甲拳!”

    拳势惊人,许易不敢硬接,身子一拧,侧身避开。

    轰!

    暴虐一拳击在重铁精钢锻成的地板上,竟然打出了浅浅的坑陷。

    满场震天价响的叫好声!

    高攀一拳迫开许易,心中得意,脚下却是不停,奔着银枪疾驰。

    还未奔出两步,去路竟又被许易阻住,迎面而来的又是那双可恶的拳头。

    缠斗片刻,高攀又拼着挨了许易一击,发出一招气势惊人的“破甲拳”,逼开许易,再度朝银枪追去。

    奈何,他全力施为,总是未奔出两步,又被许易缠上。

    高攀郁闷至极,他从没见过这般无赖打法,看台上亦是一片哗然,纷纷大骂“姓易的不要脸”。

    姓易的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比起要脸,他更想要命。

    高攀被许易缠出了真火,心中亦自焦躁,知晓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破甲拳威力不俗,却极耗体力,对方身法惊人,破甲拳出无功,这么持续下去,非被对方累死不可,念头一转,怒喝道,“草泥马的,鼠辈,要拼拳头是吧,那咱们就拼到底,谁先撑不住,谁是他-妈-的乌龟王八蛋!”

    话音方落,双拳彻底放开阻挡,灵巧地晃动着脖子,双拳直朝许易胸腹击来。

    看台上更是一片高声应和,“谁先撑不住,谁是他-妈的乌龟王八蛋!”

    “那就来吧!”

    许易竟也放开了遮挡,双拳直击高攀腹心。

    砰砰!

    砰砰!

    两人竟同时中拳,身子交错分开丈远,高攀的金甲发出尖锐的鸣叫,许易的身子却似将横练的功夫修行到了极致,身如枯木,闷而无声。

    “你果然也是有备而来!”

    高攀冷冷盯着许易,身经百战的他,自知自己拳头的威力,绝非什么横练功夫能够抵御,料定许易必也着了宝甲。

    念头到此,高攀不惊反喜,他算准了许易的策略,便是仗着身法迅捷,和身披保甲,缠自己近身搏斗,乱中取胜。

    此战法并非高攀所喜,可偏偏对方身法惊人,又使用诡计,开始就让他银枪脱手,此刻,他高某人想不应战都不行。

    不过姓易的到底见识太浅,却不知,实力的差距,岂是阴谋诡计能抵消的。

    不就是比谁的甲坚,谁的拳头硬么,不信价值两千金的炼金堂下品法衣,会敌不住姓易的双拳。

    至于拳头,高攀就不信锻体巅峰境内,还有人能胜过他高某人。

    说来话长,此番算计实不过电闪而过,念头方定,高攀率先扑上。

    许易不闪不避,双方便又混战到了一处。

    初始,双方还有遮有挡,甚至还想偷袭对方无有披甲的面门,数番试探后,都放下了偷袭的念头,专心致志地对轰起来。

    连续上数百拳,两人不闪不避,直直对轰而出,要么拳拳对垒,要么拳拳到肉。

    双方完全放弃了招式,纯是力量和意志的拼搏,这种狂野的战法,完全颠覆了观众的认知。

    以往擂战,不管境界高低,对战双方,无不是枪来剑往,花哨招式层出不穷,何曾像眼下这般,拳拳到肉,好似两尊蛮神对垒,看得人血脉喷张。

    呐喊声一时一刻都不曾停歇,到得后来,满场齐声高呼,“高战神万胜!”

    说来,无怪观众一边倒地支持高攀,一者高攀的胜率原本就高过许易无数倍,二者,许易贱贱的偷袭,败光了他最后的支持率,连原本看他卖相清秀的闺秀群体,也一边倒地重新站队。

    战局如火,呐喊如潮,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高攀伟岸的身躯下,金甲欲燃,越发衬得如战神临世。

    可谁又知晓此刻高战神内心深处,是何等的惊恐、焦躁。

    如果可以,他真想对台上怒吼一句“战你娘的神!”,他多想放弃这种战法,可偏生被台上这帮不明就里的王八蛋架着,想撤都撤不下来。

第五十二章 青芒

    此前在心中构建的自信殿堂,此刻已然轰塌大半。

    就在不久前,高攀还自信不论是比坚甲,还是比拳头,他都远胜过对方,只需将对方耗得精疲力竭,他必能收获胜利。

    可现实是,连续轰出数百拳,对方甲未裂,力未竭,反倒是他高某人疲乏至极,竟至神魂发虚。

    他简直不敢想象对面那枯瘦汉子,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百多拳了,拳力丝毫不竭,好似对拳之初一般。

    而最让高攀焦躁不安的却是他自己先前豪气干云的那番话:“要拼拳头就拼到底,谁先撑不住的,谁是乌龟王八蛋!”

    更要命的是,高台上无数观众,无不以为他高某人天神下凡,必胜无疑,呐喊助威声都要冲破云霄。

    这时,他高某人若是回撤,当王八蛋也就罢了,以后怎有脸在广安府混下去。

    轰!轰!轰!

    又坚持对拼了三记,实在坚持不住的高攀竟猛地一个回跳,跳开三丈远,纵身向左驰去,银枪正躺在左向数十丈开外。

    高攀回撤刹那,场间上百万人好似乱鸣的公鸡,被陡然捏住了鸡脖,海啸般的呼喊,戛然而止。

    高攀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最后一拳轰出,他脑子都生出了嗡鸣,精神一阵阵发虚。

    在面子和性命之间,他和许易的选择,出奇一致。

    唯一的区别是,看淡世情的许易,从不在乎外人的评价,高攀却秉承武者尊严,羞臊得不行。

    却说高攀的不支,完全在许易的意料中,正如高攀猜测的那般,近身颤抖,正是他此番既定的战法。

    高攀唯一算错的是,许易这非人的体力和灵魂力。此便是许易的以长击短!

    虽然算定高攀不可长久,然高攀的突然遁逃,还是出乎许易意料之外。

    但因上数百拳的机械式对轰,让许易陷入了一种惯性运动,且他每一拳下去,高攀的坚甲都被锐鸣,到得后来鸣叫愈烈,许易猜测金甲快到极限。

    以至于方才他所有的兴趣,都放在了多少拳会彻底击裂这套金甲,进而收获胜利,却是忽略了体察高攀的极限。

    稍稍愣神,高攀便奔出了十丈开外,距离银枪,不过半箭之地。

    事到如今,高攀已是强弩之末,便是拿回银枪,许易也不怵他。

    但能简单解决问题,许易绝不要麻烦,左脚猛地顿地,强大的爆发力,将铁板踏出浅坑,身子如风狂飙追去。

    此时,沉寂的看台却炸开了锅,嘘声,恶毒谩骂声,哭号声,尖叫声,恍如魔音,惑乱人间。

    高攀的遁逃,给看台数十万人的打击实在太大。

    但因一开始众人就料定高攀必胜无疑,而许易出场就用诡计,更明显地将实力不济,摆在了明处。

    众人对高攀的信心攀到了顶峰,在看高攀和许易的交锋过程,就只听高攀一人痛呼狂喝,牛逼冲天,反观那位猥琐青衣人,半个屁也不放,结果已经注定。

    高攀胜了,自然极好,数十万人多多少少能赚上一笔,更有那嗜赌成狂,决意要狠赚一笔的,更是倾家以投,此辈还为数不少。

    而此刻,高攀竟然逃了,如此大的翻转,让所有人都接受不了。

    不是没有人给高攀遁逃寻找借口,认为高攀乃是在用计,可是这借口方从各人脑海中浮现,转瞬就被死死按了下去。

    但因先前这位高战神自己在喊谁先承受不住,谁是王八蛋,上百万人面前,高战神连脸都不要了,还用他娘的什么计啊,这明显是顶不住了,受不了了,落荒而逃!

    这一逃,等若是每一步都踩在数十万人的神经上,意味着,血本无归啊!

    赌徒们愤怒了,看台上狂乱了,无数杂物,又星落如雨,更有癫狂之辈直接从高台坠下,若非有防护网自动隔离、清理,此刻宽广的演武场保管被彻底淹没。

    高攀丝毫不理台上的喧嚣,不是紧闭耳膜,更非宠辱不惊,而是他的全副心神都归宁为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左手食指上的那枚蛇戒上。

    事到如今,高攀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体能接近极限,更要命的是,精神极度疲乏,这种状态,便是抢到了银枪,又有何用?

    所以,高攀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手中的这枚蛇戒上,价值千金,也顾不得了,这是他翻盘的最后希望。

    向银枪处奔逃,不过是分散许易注意力,他需要一个空当,调转蛇头方向的空当。

    因为此时的蛇戒是反着戴的,一来,高攀有金甲护身,有神枪无敌,根本就没想过会用到蛇戒。

    二来,蛇戒之中的青芒只有一发,须得一击必中,若是贸然蛇头对外,必然引人警觉,起不到突然一击的效果。

    既是暗器,自然暗发才能尽显威力。

    因为逃得足够远,高攀得到的空当极大,转换戒指的手法,既隐晦又轻松。

    当蛇头完成调转,高攀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脚下却是不停,身形已然踉跄,仍旧竭尽全力向银枪靠近。

    十丈,三丈,一丈……

    所有人都认为此时乃是分出胜负的一刻,喧嚣的演武场一片死寂,哪怕是先前狂骂高攀的众人,也将最后的希冀,寄托到那柄银枪之上。

    似乎,只要高攀能抓起那柄银枪,便能夺取胜利。

    如众所愿,高攀的大脚成功接触到了银枪,刹那之间,看台上又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

    高攀不惊,许易不闻!

    这一刻,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

    高攀的大脚没有挑起银枪,豁然转身了,因为虽背对着后方,高攀已然能清晰地察觉到许易已到了三丈开外。

    动手,就在此时!

    他算得明白,他完成转身,许易必然已杀到丈外,他只需轻轻一按蛇头,一切便都结束了。

    青芒的速度,他见过,一丈之内,神仙也躲不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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