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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七章 漏洞即杀机

    秦寿生本来面色肃穆,听那人假定来的是许易,顿时,忍不住打个哈哈,“许易若有胆量来此,又何必折腾出个东香教,本座心中有数,行了,继续加大力度侦查,不仅要对东香教下功夫,对东山属也要下大功夫。”

    简单地发布完指示,秦寿生出了房间,直朝前面的会客厅行去。

    到得厅中,便见一个中年汉子立在厅中,身躯消瘦,双目却炯炯放光,直直盯着秦寿生,冷哼一声,道,“贵我两家,也算得上故人,十余年恩怨,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后日子夜,猱头山主峰,我家教主要和董新昌一会,他若不来,我家教主必定在城中光张文书,替董新昌好生宣扬宣扬他的鼠胆。”

    董新昌正是六师兄的名讳,中年汉子一语道罢,调头便走。

    秦寿生冷笑一声,朗声道,“叫潘美仁那贼囚,洗干净脖子等着。”

    在秦寿生看来,以潘美仁对黑莲教的仇恨,以及东山属的紧迫状况,想快速解决问题,选在此时来下战书,乃是情理之中。

    他甚至看透了东山属那位属令许易的谋算,无非是想以东香教的快速发展,逼迫黑莲教首脑同意这次会谈。

    而且,他也相信许易清楚黑莲教的首脑必定会同意会谈。

    一旦黑莲教首脑同意会谈,那许易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完全是一个阳谋。

    但秦寿生认为许易这次的阳谋,有两处不完整的地方。

    一,许易凭什么断定黑莲教在东山属的真正首脑六师兄董新昌会去赴约?毕竟,去个护法也算是履约了。

    二,即便董新昌真的去了,许易凭什么认为自己有实力能将董新昌留下?

    他想不通,但他相信以六师兄的能力和掌握的资源,要破解这个谜团,应该不难。

    当即,秦寿生朝他来时的地下密室行去。

    他才跨进大门,眼见大门便要封闭,一道身影溜了进来,赫然正是适才见面会谈的薛向。

    这一惊非同小可,秦寿生瞬间霍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他先前总结出的两点疑惑之一。

    眼前这人就是许易,他根本不指望董新昌赴约,而是借用所谓的谈判,直接杀到了老巢,见到了董新昌,只是,他完全想不明白,许易到底是怎么能让自己毫无察觉,一路尾随至此。

    很快,秦寿生的第二点疑惑也开解了。

    才窜入室内的许易,瞬间化作一只身量三丈的暴猿,身披金色毛发,獠牙如钢,面生三目,恐怖的威压顿时充盈密室。

    密室纵横十丈,高不过三丈余,巨大的暴猿才一显现,立时让密室显得无比的逼仄。

    早在许易闪身进入的刹那,董新昌、张护法、夔勇便同时动了,攻击正待展开,许易便显化出如此恐怖的形象。

    “六师兄速去,我等断后。”

    夔勇厉喝一声,双掌推出,顿时化作两只可怖的巨大手臂,朝金色暴猿的脖颈抓去。

    与此同时,董新昌,张护法、秦寿生的攻击也到了,庞大的法力在狭窄的室内,汇聚成可怖的能量光球。

    金色暴猿怒吼一声,猛地扑了出去,巨大的金毛手臂到处,夔勇显化的巨臂如牙签一般轻松折段,连续两次探出手臂,便将张护法、董新昌抓入手来。

    狂暴的攻击终于炸开,整个潜藏在地下十余丈的地下密室没有垮塌,却向东南西北炸出四个巨大的通道。

    爆炸方起,六师兄的身影忽然凭空消失了,刷的一下,暴猿第三只闭合的眼睛,猛地张开,金光霍霍,几要化作实质,说时迟,那时快,暴猿身形狂展,直扑西方。

    大手一抓,他空无一物的巨掌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惨叫方落,董新昌陡然显形,眼中俱是难以置信的震恐。

    他便是打破头也想不到,自己使出得蒙教主恩赐的隐身符,竟也被破了。

    这是什么神通?

    这还是一境强者该有的本事?

    董新昌脑子瞬间涌出无数个问题,下一瞬,他的意识沦入了黑暗。

    金毛暴猿提起已完全丧失意识的四人,身形陡然缩小,化作一只巨大紫色猴子,肋下双翅一展,瞬息扶摇九天。

    整场战斗在电光石火间便完成了,许易这边冲霄而起,足足三余息后,外面才呼喝声大作,继而有人冲入密室所在,见得恐怖无比的战斗遗迹,为首的黑面老者为稳定教众,怒声道,“慌什么,宵小之辈暗算六师兄不成,想要遁走,六师兄已领着三位护法追了过去,用不了多久,必定让贼人授首,都给我安分些,不要闹出大动静。”

    …………

    砰砰砰砰,连续四声闷响,董新昌、夔勇、秦寿生、张护法四人,被丢在了地上。

    厅内,李信、钟无、程堰、李平、潘美仁俱在。

    见得许易抛了四人进来,李信、钟无、程堰、李平皆面现惊容,唯独潘美仁呆若木鸡。

    原来,五人中,唯独潘美仁认出四人来。

    忽的,潘美仁冲许易拜倒于地,涕泪交加,整个人瞬间委顿了。

    他配合许易鼓捣东香教,只为复仇,修行已废的他,实无他念。

    他原本以为,以黑莲教的实力,复仇必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过程。

    岂料,他这边才开了个头,许易便轻易完成了收尾工作。

    看着连梦里头都恨不能食肉寝皮的四大仇人,如死狗一般摔在自己面前,潘美仁心中竟没生出多少快意,反而有种万念俱灰之感。

    许易没过多的顾忌潘美仁的感受,他用此人,只为灭黑莲教,如今事将毕,潘美仁如果能摆正位子,他也非过河拆桥之人,若是潘美仁迟迟不能进入状态,他也只能还潘美仁自由。

    在听许易说了眼前几人的身份后,程堰四人震惊得无以复加,许易却没工夫和几人详细解释经过,便令李信将人带下去,只说了一个时辰后,他要结果。

    至于是何结果,许易没说。

    他相信李信不会让他失望,在任命四大科长时,除了钟无和李平,是为酬功劳,似李信、张剑,皆是在百战兵卒中择优而取,选贤任能。

    李信得以出任捕盗科长,是钟无的建议,钟无介绍过李信其人,说其人祖上便为世代狱卒,刑名一道,乃是家传的本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岂放江鱼化海龙

    佟天歌起了话头,席梦凡自不会矫情,立时便扯到肉戏上了,“佟兄,平心而论,你也认为席阳春是暗夜行者?”

    佟天歌摆摆手道,“案子是铁手办的,证据链很完整,老席,你也是隐秘战线上的老人了,该知道这件事,断无挽回的余地。若叫我说心里话是,阳春当然不是暗夜行者,别的且不论,但你老席,我还是信得过的,你这双毒招子下面,是藏不住奸的。”

    “你也别在心里埋怨老佟我,坐视不理,看你笑话。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我让陈铁手搞了个突袭,搜检了许易的星空戒。无凭无据搜检星空戒,已经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事实证明,姓许的没有问题。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要我怎么帮?”

    席阳春浓眉微蹙,突击检查的事,他还真不知道,凭他的职业敏感度,认定席阳春是遭了暗算,姓许的身份必定有问题。

    可佟天歌这么一说,他心中的坚持也动摇了。

    佟天歌笑道,“放心,小陈那边我打过招呼。这小子知道得罪不起你,想把火点大一点,以为这样就能把老席你也点着了。哈哈,小儿辈不知深浅,老席你也别见怪,我自会让他吃些苦头,免得看不清真神。”

    席阳春摆摆手,“追踪拿人,探秘寻幽,陈铁手算一号人物。但也就仅限于此了,勉强在梅花铁卫混碗饭吃,想再多吃一碗都难,此种人,我也懒得理会,他愿意扑腾,便扑腾就是。”

    还是那句话,不同的层次,见不一样的风景。

    陈铁手想把火引到席阳春身上,完全是正常反应,毕竟席阳春都定成了暗夜行者,席家肯定是得罪死了,若不借此机会将火烧到席梦凡身上,总不能等着席梦凡回过气来,收拾了自己。

    若不然,也犯不着许易一提点,他便上路了。

    事实上,便连许易也以为凭一个暗夜行者的子侄,能将席长老拉下马来。

    “那我便不明白,席兄今日找我来,是为何事。”

    佟天歌含笑道,“席兄千万别说没事,那离天恨水精,我已经服了,可还不了你。”

    在佟天歌看来,席梦凡找自己,要么是为席阳春,要么是为陈铁手。

    如今看来,席梦凡除了略略关心席阳春,并不将陈铁手放在眼里。

    这下,佟天歌想不明白席梦凡这是为什么。

    席梦凡并不卖关子,立时揭开了谜底,“佟兄玩笑了,不知许兄如何看许易?”

    佟天歌怔了怔,道,“你说那个幕僚长?”

    席梦凡点点头,佟天歌道,“虽是三级官,但已沦入泥淖,若是真正的英才,岂会让自己沦落入那般境地。席兄,多虑了。”

    席梦凡道,“许易,年龄不详,戊戌年六月加入繁阳府府兵,初为小卒,九战不死,为什长,数日后,逢战,大显身手,升曲军侯,又十余日,遇战,突入脱凡一境,又大显威风。及至钟山府遇贼难,求援繁阳府,毫无根脚的许易,竟获得机缘,突击提升为军司马,赴任东山属为令。”

    “东山属一年的任上,此子退黄开,灭黑莲教,丰美三城。尔后,和我做了笔交易,放弃了东山属令一职,胜任了三级官,任一幕僚长。仔细回看此子履历,由一乡野之辈,而至如今的三级高官,只用了区区三年。更可怕的是,此子由一境,而入现在的三境修为,只用了不到一年有余。如此快速的精进,便是当世俊彦,也罕有能匹敌者。”

    “佟兄,这样的人,你还以为他入幕僚院,是沦入泥淖,称不得英才么?这样的人,已然成了我席家的对头,不管什么原因,终是对头了,佟兄以为席某要养虎为患么?”

    席梦凡的精细,完全匹配了他的身份,若是席阳春有席梦凡三成的老辣,当时的那口恶气,他说不得就忍了。

    佟天歌沉吟许久,方叹声道,“十步以内,必有方才,千里之内,必蕴奇才。听了席兄的介绍,便连我也忍不住想见那个许易一见了。只是席兄,不管怎么说,许易都是祖廷的命卿,有些事做不得的。”

    席梦凡道,“席某自然省得,乱法违纪的事,我自不会做,只是似这等英才,总不能闲置,和我一并出出公差,也算是为我济州领的长治久安,出一份心力。”

    佟天歌摆摆手道,“席兄领内卫事,位高权重,如今哪有事要劳动席兄亲自出马,何况,还要去幕僚院借调人马,如此劳师动众,岂非太现行迹?”

    席梦凡面不改色道,“我倒宁愿旁人说我席梦凡假公济私,借刀杀人,也要灭掉这巨大隐患。况且,我辈行事,何惧谤言。”

    说着,席梦凡掌中多了枚淡色的玉盒,玉盒本无色,却放着淡蒙蒙的黄光,灼灼灵力,透过玉盒向外放射。

    宝盒开启,一枚老头脸模样的淡黄色果子,显现出来。

    下一瞬,佟天歌惊得站起身来,“多宝寿果,此物,此物……”

    多宝寿果,乃是延长修士性命的圣果,极珍极贵,非莫大机缘不能得。

    “佟兄可知我心。”

    席梦凡轻声道,说着,将玉盒合上,轻轻挥手,送至佟天歌身前。

    “为了区区一个许易,值么?”

    佟天歌盯着席梦凡道。

    席梦凡道,“若他只是区区三级官,我自不会如此,但此子潜力无限,席某生平见过太多的飞鱼化蛟龙,似这等天才人物,要么别招惹,招惹了就用尽全力碾碎。”

    佟天歌点点头,“也罢,三两日左右,有场行动,席兄便和老邴一并行动吧,此事重大非常,佟某担了血海干系,届时,老火带队,你和他关系向来不错,天时地利,全部齐备,希望席兄马到成功。”

    言罢,佟天歌飘然而去,那只装着多宝寿果的玉盒依旧飘在空中。

    “佟兄!”

    “老席,今日这顿饭吃得不错,旁的就不说了,看将来吧。”

    声音飘来,佟天歌已飘然去远。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路变化

    许易道,“席长老,不,席兄,我既肯来,自然不是奔着谈崩来的。你也不必故作强硬,你现在的情况,未必比你的脸色更好。领中出尽精锐,结果还是功亏一篑,当然了,火中行是领队,出了事,他该负主要责任。”

    “可要知道,当时是火中行和邴原围攻鬼七,担过了最大的担子。分给席兄你的,却是最轻的任务,一个神胎强者率领远强于敌手的力量,结果闹了个灰头土脸。上面会怎么看这件事,看席兄你我不知道。”

    “但若在这个关头,我将这个如意珠交上去,我相信上面有人会立刻形成结论:你席兄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公务,而在私仇上。我不知道这件事发,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我相信席兄自己定然很清楚这个后果……”

    几乎许易每说上一句,席梦凡的目光便阴沉上一分,心如煮沸,咒骂不绝。

    他早知道许易奸狡如狐,却没想到许易竟然一眼看进他骨髓深处。

    他眼下的局面,哪里是不好,简直是太不好了。

    手拿把攥的围剿,彻底大败亏输,不仅阵亡了长老邴原,还丧了灵枪队,梅花铁卫和暗卫力量,乃至打酱油的幕僚官队伍都损失惨重。

    这些还不算,最最重要的是,没拦住鬼七,导致鬼七将消息传回,教廷这边埋在教宗那头的那只高级内鬼佛龛被揪了出来。

    这下不止领中震怒,祖廷中有大佬已痛斥下面办事不利,说佛龛被擒,不啻于损失十万大军。

    作为带队的火中行,已经被部中掌纪司的人马带走,会遭遇些什么,完全可以想象。

    这几日,席梦凡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当然想过把许易顶出去,说有这只内鬼的存在,才导致原本完满的局面,出了这天大的意外。

    可关键是,他根本抓不住许易是内鬼的任何把柄,而他和许易私仇又尽人皆知。

    若此事的勘验之权,在领中,他还可以运作。

    可此事,已经惊动了祖廷,他便有通天之能,也运作不下去。

    贸然推许易出去,只会把自己陷入泥淖。

    何况,许易敢回来,分明就不怕他这样做。

    忽的,席梦凡沉沉一叹,一挥手,一套茶具出现在一张八仙桌上,“你我之间,阴差阳错,成了对手,起因也是席阳春贪财,眼瞎,不识真神。我也和你做过一场了,也算是给了他交待,席某以茶代酒,敬许兄一杯,过往烟云,就此揭过如何?”

    许易才端起茶杯的手,陡然凝住,他真没想到席梦凡能说出这番话来,忽的,心底涌起一阵寒意,这老家伙能屈能伸,了不得。

    他大概能想象,席梦凡能说出这番话,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气。

    “怎么?许兄若觉得亏了,或者哪里不满意,可以说出来,咱们磋商磋商。”

    席长老简直如一个变脸大师,原来的晚娘脸已化作如沐春风。

    这番转变,席长老的心路历程既简单又复杂。

    最关键的一点变化,他彻底认清了许易的面目,将其从原来的蝼蚁,提升到可以平起平坐的位子上来。

    他为何要死踩许易,并非是因为许易干掉了席阳春,他为席阳春伤痛。

    实际上是,许易干掉了席阳春,他觉得没面子,既然这只蝼蚁不识好歹,踩死就是了。

    可一连串的折腾下来,他发现他要踩的根本不是一只蝼蚁,而是一头洪荒猛兽,而且,他还不小心被这只洪荒猛兽按倒在爪牙之下。

    当在心里摆正了对许易的定位,他的火气便消下去了,所谓的仇恨,虽不能立时忘却,但相比他自己的艰难局面,又算不得什么了

    许易道,“席长老误会了……”

    席梦凡摆摆手,“都叫了席兄,何故又改了席长老,你我算是不打不相识,许兄是难得的修道天才,席某能在许兄未显之际结交,乃是席某的福气,怎么,许兄,不想认下席某这个朋友?”

    许易微微一笑,“便依席兄之言。”

    言罢,二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各自饮尽。

    席长老想和,许易何尝不想和。

    许易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不错,但他更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目下,他当然有手段,整得席梦凡凄惨无比,但很难做到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他眼下的形势,也算不得好,他还想继续往上攀,却缺一块跳板。

    席梦凡若愿意和,他自然乐意踩着席梦凡这块跳板,往上攀登。

    他深知,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越高的地位,便意味着越多的资源。

    席长老替许易再分一杯茶,道,“不知许兄可有法子,助我渡过眼前的危局,许兄放心,席某不是找后账之人,只要许兄助我渡此难关,席某必有厚报。”

    席梦凡是个现实主义者,他态度转换得极快,除了将许易摆在平等的位置上外,他也认定了许易能有办法助他脱离此时的危局。

    只因许易还有一个身份,暗夜行者。

    许易道,“不知席兄如何看待暗夜行者。”

    终于,许易扯上了戏肉。

    席梦凡深吸一口气,道,“和你我一样,都是修士,都要吃饭睡觉,反正既然和许兄摊开了,我也没什么好隐晦的。教宗和祖廷,争斗无数岁月,什么天道什么正义,不过是糊弄傻子的话,争的无非是个资源。说白了,两家都是在天地间挣命的可怜虫。若不是,我身上披了这张官皮,便是暗夜行者从我面前走过,我也懒得多看一眼。”

    许易点点头,他信了席梦凡的话。

    祖廷的普通官员的心态,许易很清楚,他们其实没什么信仰,若说有信仰,那便是愿珠,其余别的,真的没人管。

    什么覆灭教宗,什么诛贼以正天道云云,在席梦凡等的眼中,不过是一句口号。

    所以,许易才敢在明知道身份泄露的情况下,踏上这多罗山来。

    “席兄所言,正是我所想,若非身不由己,我也不愿披上这层身份……”

    许易才起了个头,便见席梦凡诧异地盯着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两亿五

    正惊惧间,石而立瞥见了缪春生脸上挂上了浓得化不开的狂喜。

    心念一动,他伸手将那三张牌揭了开来,赫然正是二三五。

    霎时,喧腾到极点的赌场大厅,一片死寂,整个大厅汇聚数百人,这一刻,却连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怔怔不知多久,宫贤忽地呕了一声,随即,吐出一口心血,双目光彩涣散。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一把发出了四个五。”

    满场死寂中,龙三疯狂吼叫起来,“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这牌有鬼,定然有鬼……”

    缪春生冷笑道,“输不起么?赌斗前,大家可是验过牌的,现在还可以再验!”

    龙三高声吼道,“验就验!”

    说着,他一把拍开那透明护罩式的发牌机器,迅速将剩余的牌,全部打开,满眼竟是狂热,嘶吼道,“主上,主上,我没记错,也没说错,这里面根本没有五,证明四个五全部发出。”

    宫贤涣散的双目陡然爆发出炽烈的神采,阴冷地盯着石而立道,“姓石的,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

    石而立看向许易,宫贤也头一次将注意力投注到眼前这个已化作平凡中年模样的许易脸上,莫名觉得此人有些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来。

    便在这时,许易轻轻拍掌,微笑道,“龙兄好本领,许某望尘莫及,这一把的确发出了四个五,一张已现,剩余三张,皆在薛某处,本来我已弃牌,没必要亮与你看,既然你龙兄不死心,那我便让你死心。”

    说着,许易将放入弃牌栏的三张牌翻开,正是三个五。

    轰!

    死寂的场面,陡然汇聚无数雷霆,怦然炸裂。

    “疯了,疯了,豹子见面就弃,二三五吃掉天牌,这真的是世间该出现的牌局?”

    “这怎么可能,除非他根本就知道两家的牌面,否则,怎么会这样做,这是何等神妙的赌术。”

    “服了,服了,老子赌了一辈子,今日才算见了真神。”

    “…………”

    场中沸反盈天,轰然之声,久久不绝。

    龙三宛若得了离魂之症,盯着满桌的扑克,目中无神,喃喃道,“世上真有人能记得住每一张牌……”

    “宫兄,承让了,这两日,我便着人来清铺子了……”

    石而立欢喜无极,冲宫贤抱拳一礼,从未如此刻这般志得意满。

    宫贤根本不理会他,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许易,喉头一甜,又喷出一口血来,脸上五气乱行,指着许易,面孔扭曲而狰狞,眼神怨毒而疯狂,口中嗬嗬,却说不出话来。

    许易冲宫贤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转出厅去,消失不见。

    ………………

    “薛先生,受我一礼。”

    才在密室聚合,石而立恭恭敬敬向许易一礼。

    许易摆手道,“言重了,石兄既是我东家,又是好朋友,再说,合股做买卖,谈不上谁助谁,石兄何必多礼。”

    石而立道,“我非为薛兄为我赢下宫贤的十几家赌坊,而是为宫贤喷出的那一口心血,真的叫某好生畅快,多年淤积,一朝泄尽,快哉快哉。”

    缪春生含笑道,“我今日方知,薛先生挟如此神技,为何偏偏屈就地发赌坊,原来是早就和宫贤有过节。嘿嘿,合该他宫贤倒霉,连薛先生这等人物都敢招惹。”

    适才宫贤在场上对许易的反应,石而立和缪春生只要不瞎,必然看得明白。

    许易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是而已。石东主,感慨的话容后再提,还是先把利益切割了再说。先说好后不乱,不瞒石东主,我可是见过无数为了利益,合作双方扯破脸的事儿。”

    石而立点点头,缪春生接茬道,“这件事是这样的,适才的赌斗,你也在这场,前面的大几百万筹码,宫贤那边的确是出的真金白银置换的,后面的两三千万筹码,都是开的空头,再后面,便是宫贤的那十几间赌坊,目前还没有接收,具体价值不好估量。所以分割的事儿,暂时得缓一缓。不过,宫贤那边头前输的价值大几百万的兽核,薛先生可以先取走。后面的程序,大概七八天也就走完了,到时,必定不会亏了薛先生。”

    许易平静地看着石而立,道,“想必缪兄的意思,就是石兄的意思?”

    石而立道,“薛兄别误会,说好的事儿,自然是不会黄的,咱们可是签订了协议的,只是此事的确太过重大,宫贤的那些赌坊,价值又不好衡量,一时间没办法做出估算,无论如何薛兄该当匀出些时间与我。”

    石而立心中当真无比纠结。

    一方面,如此天量财富,要分一半给许易,他只要想想,便觉得肝疼。

    那一把赢来的,可是他这些年都不曾赚到的财富。

    另一方面,他也着实看重许易此人,尤其是许易那一手出神入化,神鬼莫测的赌术。

    不想因为此事,将彼此关系弄僵。

    于他而言,最好的局面,无疑是许易能知进退,主动降低分红比例。

    再说,他一个连神胎境都没入的修士,拿这天量的资源,也不安全呀!

    许易道,“看来石兄是当真有些为难了。不过没关系,估价的工作,我已经完成了,找的是城中最大的新农典行,他们可以给宫贤的那十二家赌坊,给出了五十万兽核的价钱,当然了,他们也不可能全部以兽核支付,但明说了,置换成咱们的筹码,价值肯定不少于五个亿。”

    “众所周知,典行开当,向来都是以最低价格质押,显然,他们报出的五个亿,便是最低价,我的一半只按两亿五算吧,再加上桌上的筹码有不少于五千万的筹码,其中一半是咱们的本金,也就是说有至少两千余万是咱们赢得的,这部分,我就不要了。只按十二家赌坊的一半,两亿五计算吧。”

    宫贤的十二家赌坊,所贵者,不在别的,在于地段和牌照。

第一百二十章 六节紫霄雷击竹

    不过半个时辰,一枚六节紫霄雷击竹便摆在了许易面前,许易抓过紫霄雷击竹,细细打量,但见这支紫霄雷击竹,长不过三尺余,晶莹如玉,通身笔直,有淡淡雷电纹路在周身游离,竹节极为明显,已生有完整的六节,第七节将发未发,便被截断。

    “为求此物,石某求遍故旧,许下重诺,其中代价,根本不是兽核能够衡量的,只是不知薛先生可还满意。”

    石而立忍不住叫苦道。

    此番,他为求这枚六节紫霄雷击竹,的确许出极大利益,乃是宫贤那十二家赌坊十年的三成收益。

    紫霄雷击竹难求,即便在这蛮荒境内,四节以上的紫霄雷击竹,已是凤毛麟角。

    似这般六节紫霄雷击竹,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

    初始,石而立寻关系户求购,开价极高,却也无人理睬。

    不得已,他将宫贤的十二家赌坊未来两成收益,拿出去悬赏。

    这才有人上钩,但一番讨价还价,石而立悬赏的条件,硬生生翻了一翻多,这才达成合作。

    许易将紫霄雷击竹收了,冲石而立抱拳道,“石兄辛苦,薛某自知,此情铭感五内。”

    石而立要的便是许易领情,便见他挥挥手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我已算是自己人了,石某平生没别的优点,就是重朋友,不然也求不来这紫霄雷击竹。除了这根紫霄雷击竹外,许兄还有何求?”

    许易道,“我只要二阶兽核,以及高阶奇符,能弄来多少,石兄量力而行。还是那句话,有紫霄雷击竹,一切好说。”

    石而立点点头,再度离开。

    将近一个时辰后,石而立归来,抛给许易一枚须弥戒,许易接过,念头侵入,暗暗惊诧,石而立交与他的,比他预想中的多了不少。

    “薛先生可还满意?”

    石而立含笑问。

    他既打算彻底笼络许易,自然舍得下本,反正这次他是赚翻了,大不了再舍出十二间赌坊未来的几成收益,能收许易之心,他便觉千值万值,他看重的是将来。

    许易笑道,“心满意足,我得闭门去数宝了,见笑见笑。”

    石而立哈哈一笑,将许易送出门去。

    许易回了山顶的竹屋,取出大量愿珠,开始炼化。

    ………………

    “费五这废物回来没有,难道他也想和龙三一样,被本公子制成人彘,装进粪缸里?还是以为本公子如今失了产业,再也爬不起来来了?都是他妈的一群小人……”

    宽敞的大殿内,宫贤如一只狰狞的瘦狼,血红了眼睛,吊着脖子,来回游走,咆哮不绝。

    整个建在山顶的奢华大厅,此刻满地狼藉,各种摆设、器物,被砸得粉碎,连带着东西两边的墙壁,也被推倒,山风呼啸而入,吹得厅中歪倒的残香飘摇狂舞。

    “当真是许易!”

    一旁阴沉着脸的韩忠军再度嘟囔出声,“大意了,贤公子真的大意了。”

    宫贤棱着眼珠子,骂道,“那奸猾的小波衣崽子,早算计好了,明明他可以持拿二三五,偏偏要拿一把弃牌,摆明了便是不想将注意力引到他的身上,这小波衣崽子既如此处心积虑,又怎会让你看破,也好,不跳出来,本公子还不知道他的斤两,先有秘宝,后有绝术,他的身上必定藏着惊天的秘密,我便是拼着将属于我的那一份神药让出去,也定要将他攥进手来。”

    韩忠军叹息一声,道,“代价太大,代价太大,若是不值,岂非白白耗费,况且此贼奸猾,若是……”

    “没有若是!”

    宫贤尖利地咆哮道,“我倾尽所有,也绝不会让任何‘若是’再出现。”

    “主上,费五归来!”

    一名俏婢急速入内,尚未拜倒,便已禀告完毕。

    “给老子滚进来!”

    宫贤怒喝,声如滚雷。

    费五顶着满脸的疲惫,拜倒于地,朗声道,“大长老同意了,料来今日便可行动。”

    得了准信,宫贤没有大喜,反倒有几分怅然若失。

    原来,今番为了获取族中支持,他舍弃了一份极为珍贵的神药。

    如果今番,他在许易身上,得不到足够的报酬,这笔买卖便是血亏了。

    心中的思绪波动,并不影响他下达命令。

    “贤公子,你这是……”

    韩忠军惊呆了。

    宫贤下达的命令,号集了惊人的力量,围剿许易,并且能在城中动武,打破禁忌,还要支付给永辉城中三大顶级势力,巨额利润。

    这在韩忠军看来,宫贤不是疯了,就是执念成魔了。

    宫贤面目极为平静,盯着韩忠军道,“韩兄,你怕是还没弄明白,这许易的本领,在这蛮荒境是何等惊人的本事,只要将他拿在手中,资源只是时间问题,你且看着吧。”

    说着,他又招来一名黑衣老者,道,“许易那边,可盯明白了?”

    黑衣老者道,“出动了隐匿组全员,上天入地,便是一缕异常空气流动,都不可能逃得出掌握。”

    宫贤道,“场域禁阵可曾开启?”

    黑衣老者道,“主上重利当前,三大城主向来对主上所求极多,主上的吩咐,他们自然照办。”

    所谓三大城主,正是永辉城中的三大顶级土著势力的领袖。

    场域禁阵,是每一座边荒城中的著名禁制之一,场域禁制一旦开启,所有奇符将不能激发,如此设定,正是为了避免有人持拿奇符,在人口密集的城池中肆掠。

    总之,此番宫贤为了捕捉许易,下了血本,几乎赌上一切。

    “很好!

    宫贤重重一击掌,“所有人马都给出动,各个暗组的也出发,还有,那三家既然连场域禁阵都肯开启,给我联系他们,让他们各调一支卫队与我,城内城外都被布置,总之,这回许易便是化身老鼠,蚊子,我也要将他揪住……”

    宫贤尚在滔滔不绝,场中几人皆听得呆住了。

    费五,黑衣老者不敢出声,韩忠军急声道,“这又是何必,你家的队伍中的拔尖者,都是神胎境,何必还要调那三家的卫队,那三支卫队,可是有不少返真境强者,这些神胎境和返真境,随便拿出一个来,便能压死许易,你这不是狮子搏兔,你是大象踩蚂蚁,况且人多未必好用,弄不好徒自生乱。更何况,上面既然谈妥了,也许,根本不必费事,直接就将人交了过来。”

    宫贤冷哼道,“如此最好,但我还是那句话,这回,我定不让任何‘若是’出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诱饵

    “多谢提醒。”

    许易含笑道,“不过我允许你说的废话,也就这么多了,下面,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一句废话,只能辛苦你再在地上躺一会儿了。”

    定陶冥忍不住打个寒颤,下意识拼命摇头……

    果然,定陶冥不再废话,许易很快就弄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相比他适才在城中游走偷听,定陶冥这堂堂烈日法王的消息,自然更加全面准确。

    按定陶冥的说法,大日神殿之所以走到台前,围剿金丹会。

    主要原因,还是金丹会的丹法发展得太快,尤其是自一种唤作丹源的东西,被炼成出来后,金丹会接连炼成几种神丹,其中便有一种唤作“天意丹”的存在,服用的效果竟比愿珠威力还大,能大幅提高历劫后期修士的修为,有的甚至能和脱凡境修士抗衡。

    金丹会研究丹法,大日神殿,本来是可以听之任之的。

    本来,大日神殿的存在,就相当于西洲开在北洲的维稳办公室,只要北洲不乱,他们不会过多的参与。

    偏偏金丹会作出花来了,弄出了打破实力壁障的东西,大日神殿就不能不出手了,这才有了决裂。

    “你们搜集了多少丹源?”

    许易问。

    他知道丹源是什么,彼时,御之秋请他想办法入西洲找到医治天空之肺的办法,达成协议后,许易额外要了份好处。

    当他提到此好处时,御之秋极为惊讶,因为彼时此物还不曾对外发布过,许易自承是研究丹书,看出来的。

    御之秋耗不过许易,便着宣冷艳将此物送来,正是丹源。

    丹源的用途,许易早就知晓,此丹源是五行平衡的辅助剂,炼丹加入此物,将大大提高成丹的概率。

    一些神丹,即便有丹方,因为五行辩证极难,往往耗费珍贵的原材料,也难以成丹。

    若有丹源为助,炼丹时的五行辩证的难度将呈几何倍数的降低。

    当时,许易就有预感,此等神物的问世,对金丹会来说,是机会,也是危机。

    如今看来,果然因此而引发了风暴。

    “…金丹会将丹源看得比性命还重,连配方至今都不曾公开,大日神殿几次突袭围剿,都不曾夺得丹源,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成功击毙了金丹会创会五老中的三老,只有御之秋和刘丹枫侥幸逃脱,而听闻制作丹源的关键,却在谢长老,他死了,我大日神殿便算彻底占据了上方,因为不能持续产生丹源,就无法批量产生天意丹,没有成批量的天意丹,区区金丹会,迟早灭亡,实际上,他们也只能苟延残喘……”

    定陶冥说着说着,有些飘了,他潜意识根本没将许易当作金丹会的人,竟忘了顾忌。

    许易也不和他计较,待他说完,便问他御之秋的下落。

    定陶冥才说不知,见许易面色不对,急道,“放心,我马上就能有他的下落,我今天准备去的宣城,那边已经布下诱饵,御之秋肯定会来,即便他不来,他的同党,也一定会来。不如夷陵兄先放了我,我必定将御之秋的消息给弄过来。”

    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许易敢放他,他就立即去找猎魔队那些仙君们。

    以那些仙君们的本事,要破区区夷陵贼子的禁制,必定易如反掌。

    嘿嘿,到时候,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

    “宣城,诱饵?有点意思,我和你一道去吧。”

    许易淡淡道。

    定陶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道,“夷陵兄,我知你神威不凡,可那里聚集了大日神殿的半数核心力量,你若是去……”

    他是真不愿许易和大日神殿死磕,许易肯定是死定了,关键是他禁制未解,他怕许易临死之际,拉他陪葬。

    “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

    许易嘴角泛冷。

    定陶冥心中一寒,暗生焦急,却也只能顺着许易的意思。

    当下,他便隔帘颁下法旨,令整支队伍腾空急进。

    约莫一个时辰后,队伍到达宣城,在一座巨大的庄园式别业前停了下来。

    定陶冥令队伍散去,他自引了许易朝内行去,一路上再三传音许易,要他千万三思,切不可冲动。

    许易大手一拍,推着他朝前行去,自己收敛气质,稍稍改变眉眼,跟在定陶冥后朝厅中行去。

    入得大厅,便见十余人分坐厅中,正在聚饮,厅中十余名姿色气质绝佳的舞女,正在演着歌舞。

    许易扫了一眼众婢女,觉得不对,这些舞女的修为都在历劫境,历劫境几乎是此界的最高境界,这是怎么回事儿。

    “舞起来,浪起来,哪里最诱惑,还要我教么?”

    一名紫袍中年沉声断喝,喝声方落,手中一条墨色的长鞭,便如毒龙一般扫出,打在一名舞女身上,不见那舞女素白的衣衫破烂,却见那舞女死死咬住牙关,面容扭曲到了极点,却不敢叫出。

    才一扫眼,许易认出一人来,冷清芷,当年他在金丹南院求学时,金丹南院中艳名仅次于宣冷艳的美女学员。

    昔年,冷清芷何等风光,无数贵胄学员争相示好,却没想到,一晃多年后,竟在此间沦为了舞女。

    才认出冷清芷,许易的心猛地掉了一下,连冷清芷都遭此劫,晏姿该是何等下场。

    “一个个还矜持什么,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能为诸位法王之女奴,是你们前世修来的,都给我解衣,再舞!”

    紫袍中年断喝一声,噼啪一声巨响,墨色长鞭砸在地上,所有舞女浑身剧震,脸上皆流露出悲戚,有那胆小已噙着泪水,开始解衣。

    许易正想到晏姿,心中抽紧,被紫袍中年这一扰,心火蹭地腾起,本来还打算旁听,弄些消息的,现在彻底忍不了了。

    大手一挥,便将那墨色长鞭夺了过来,长鞭顿如毒龙,疯狂地抽在紫袍中年身上,抽得他满地打滚,惨嚎不已。

    惊变骤发,正各自享受着眼前盛宴的一众大日神殿的法王们,全惊到了,视线不盯许易,却齐齐朝定陶冥看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纰漏

    许易的宣讲,越来越顺利。

    数术一道,最讲硬功夫,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无疑,许易是行的。

    靠着口口相传,他的名声越来越大,尤其是误入迷津道,青丝变白发的段子,流传度极高,也顺带着为他打开了知名度。

    带来的直接效果便是,来听他宣讲的修士数量,几乎翻了一倍还多。

    每次宣讲,童放三人都会轮流换班来站台,其目的正是为了让有些人将旁的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

    毕竟,当初对许易动过歪心思的,可不止曹达,童放,牧屿,杜飞,整个两忘峰大有人在。

    这日傍晚,许易宣讲完毕,众修士致谢离去,独独一名气度雍容的中年修士,稳坐不动。

    其实,今天的宣讲一开始,许易便注意到此人了,他虽看不出此人的修为,但看不出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再则,今天童放,牧屿,杜飞三人,无一人前来站台,偏偏此人就来了,许易大约猜到这便是三人说的进入两忘峰道场的机缘。

    “这位道友,今天的宣讲已经结束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明之处,咱们明日再讨教如何?”

    许易文质彬彬说着言不由衷地废话,心里的小人却在呐喊着,“快点出题考完,考完赶紧接收我。”

    宋正一微微一笑,伸手在许易未撤去的晶屏上,现出一道数术问题来,光题目便列满了整个晶屏,而且还翻了页数,题目不仅有详尽的论述,还有三个数术模型。

    “此题困惑我多时,不知许先生可能解开,若能解开,我愿意付两枚黑源珠。”

    宋正一含笑望着许易道。

    两枚黑源珠,便意味着两百功勋点,许易一堂宣讲,也不过挣这个数。

    不过,时下许易欲望根本不在功勋点上,他满脑子都是通过了考核,好进两忘峰的热被窝。

    他仔细审视着题目,很快便从庞杂的线索中抓住了关键,这是个三曜斗数的问题,从前,他借助修炼妖鬼相时,窥探漫天星河,终于打破了避障,修通了七曜斗数,进而窥破妖鬼相的关键,成功修成妖鬼相。

    而眼前这道题目的核心难点三曜斗数,不过是七曜斗数的一层台阶,他既已跃上了七层高阶,回撤到三层低阶,不过是闲庭信步。

    许易并没有挥手破题,他怕给人留下太过装波衣的印象,装模作样,演算了半柱香,他才将最后的答案写上。

    宋正一怔怔盯着他许久,将两枚黑源珠放在桌上,并要过许易的讲牌,录入了影像,径直去了。

    许易呆呆地凝视宋正一远去的身影,默默道,“不会是拿错了剧本吧,这个关头,不该是他高呼天才,问我可愿加入两忘峰么?怎么这就走了?”

    ………………

    “正一兄,如何,此子可有那帮弟子传得那般邪乎?”

    宋正一才踏上苍然亭,钟丙谦含笑问道。

    宋正一在他对面坐了,嗟叹一声,“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想我两忘峰已是英秀汇聚,各位道兄、弟子,相互切磋,砥砺,数术一道,天下莫能与我两忘峰一争,今日见此子,才知天下英才并未尽入我两忘峰彀中。”

    钟丙谦正喝着茶水,闻听此言,强行闭住口,才让茶水没喷出来,他放下茶杯,看着宋正一道,“正一兄对此子既有如此评价,缘何不将之纳入门下。”

    他深知宋正一的脾性,绝非好大言之人,许易能让宋正一说出这番话来,让他心里生出一股不安。

    宋正一摇摇头道,“正因其人太过出类拔萃,我尤不能拔苗助长,你我生平所见天才,何止数十,中道折损者,十之八九,不经磨砺,便有天才亦难成才,且磨砺他两年,到大比之期前,再将之收入门下,宋某就不信,我看中的人,还有谁敢抢不成。”

    钟丙谦哈哈一笑,“多少年了,都不曾听宋兄如此气概万千地说话,单凭此一点,我便知晓我两忘峰又当出一绝顶天才了。行了,我也不敢再闲坐了,你正一兄即将得一佳弟子,我门下的那几个劣徒,也更当好好鞭笞鞭笞了,总要赶得这些笨鸟先飞起来。”

    话罢,一抱拳,径自去了,才转身,脸色瞬间晦暗下来。

    ………………

    “不应该啊!”

    “不可能啊!”

    “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正一上师最是惜才,难道是许兄那道题解错了?”

    “胡咧什么,许兄何等天才,怎会解错,何况正一上师连两枚黑源珠都交了,若不是解对了,以他老人家的脾气,犯得着么?”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替许兄把声势造起来,正一上师这是什么意思。”

    “…………”

    童放,牧屿,杜飞三人围着许易,说得唾沫横飞,面目表情丰富,简直比许易这个当事人还急。

    许易摆摆手,道,“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烦死了。”

    他下了逐客令,三人只好退走,一步挪一步,慢腾腾到不行。

    许易实在看不下去,叹声道,“你们仨急什么,也不过两年时间了,咱们是尽人事听天命,你们的计策不灵,便按笨办法来,我先把讲牌的功勋点充满,静待后年的入试大比,以我的本事,诸位不会以为连我都入不得两忘峰道场吧。”

    他不愿三人技穷思变,又折腾出幺蛾子来。

    而他这番话也是他真实的心中所想,若非万不得已,他从不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反正先将讲牌的功勋点充满,迎接大比,乃是正道。

    得了许易的开解,两忘峰三奴脚下这才快了些。

    三人一去,许久未返,许易的日子又走上了正轨。

    逢单日宣讲,逢双日便伺候灵田,偶尔研究数术大道,间或和晏姿冶游山林,出海泛舟,日子过得极是惬意。

    三个月后,许易讲牌中的功勋点超过了一万。

    目的既已达到,他便在布道亭中挂牌,宣布闭关。

    对传道受业解惑,他从来都没什么兴趣,若不是为了赚功勋点,那些白源珠他还真不在乎。

    如今功德圆满,他自然不愿意再登上讲台,浪费时间。

第二百五十三章 撞倒南墙

    情绪一起来,齐佳彪就站到了高处,好一阵宣讲,讲过程,他是如何识辨小人许易的过程,讲信心,要大家鉴定信心,相信两忘峰必定能渡过因许易而起的灾劫,维护住山门的名声。

    就在齐佳彪讲得情绪四射,唾沫腾飞之际,同为外门弟子的邝声奔了进来,“老缪,老牛,还在老齐这做什么,你们可真闲在,宗门已经发下通知了,明天有新上师诞生,还不赶紧赶工,若是误了工期,可不是小事。”

    所谓赶工,其实就是制作衣服上的纹饰。

    每当有新上师诞生,宗门都会举行一个不大不小的典礼,在典礼上,新晋升的上师身着福寿衣礼服。

    名为福寿衣,自然要名副其实,礼服上自然绣着诸多的福字和寿字。

    按照惯例,福字由内门弟子绣制,寿字由外门弟子绣制。

    绣制完毕后,集中上缴给内务堂的人,由他们再飞针走线,缝补在礼服上。

    “是谁,谁成上师了,不对啊,据我所指,外门弟子中的韩曙,也还差着两篇定文啊。”

    齐佳彪盯着邝声高声道。

    虽然外门弟子就有发表定文的权限,但也仅限于顶尖的那一拨,齐佳彪连定牌都没有获得,收获消息的途径自然滞后。

    邝声盯了齐佳彪一眼,冲他的挚友缪辉又喊了一声,“老缪,你不去,我先去了,少凑热闹。”说着,便要离开,却被齐佳彪闪身拦住。

    “老邝,支吾什么,又不是什么秘密,难道我们还听不得?”

    齐佳彪一鼓噪,众人接跟着附和。

    邝声看向齐佳彪的眼神闪过一丝怜悯,“好吧,既然老齐你问了,我就不藏着掖着了,今番晋位三代内弟子的是试弟子中的那位天才,许易,现在该称呼许上师了。”

    刷的一下,齐佳彪面上五色光晕齐现,一把抓住邝声的脖颈,目眦欲裂,“你到底胡说什么!许易那混账不是摔了令牌,自绝我两忘峰了么?”

    邝声啪的一巴掌,打开齐佳彪的手,“放尊重点,许上师的名讳也是你叫的?许上师乃天才中的天才,一日作十篇甲级定文,获老祖们赞赏,特批准入三代内门弟子。行了,老缪我先走了,你继续和老齐厮混啊,反正我也听说了,许上师是最不记仇的。”

    砸下一片惊雷后,邝声扬长而起。

    “老邝等等我,多亏你消息灵通,不然这回可真要跟着老齐一起掉坑里了。”

    缪辉一跃而起,急急追上邝声,扳着他肩膀埋怨道,浑然不管已经气得快要爆炸得齐佳彪。

    其余人等,在缪辉起身后,各个后发先至,散了个干净。

    只剩了龙井痴痴愣在当场,齐佳彪长吸一口气,镇定心神,拍拍龙井肩膀道,“龙井,你信不信,许易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他这个脾气迟早出事,有的是厌恶他的人,你只要跟着……”

    齐佳彪话音未落,龙井蹭地跳了起来,怒道,“姓齐的,你好大胆子,三番五次直呼许上师名讳,出言不逊,勿要怪我将你这等恶劣之行径上报执法堂。”

    龙井喝声如雷,引得已行到厅外的一众外门弟子,人人侧目。

    齐佳彪瞬间回过味儿来,龙井分明是要拿自己当跳板,向许易隔空示好啊。

    “我也是不得已,齐兄,我没你那么大神经,敢惹这样的天才。从试弟子直入三代内弟子,两忘峰历史上有这样的先例么?许上师我惹不起,也攀不上,至少得让他知道我的态度。”

    就在齐佳彪暴跳如雷之际,龙井传音到来,下一瞬,龙井身影消失不见。

    齐佳彪呆呆立在场中,心中空空荡荡,顿觉万念俱灰。

    他以为自己积蓄力量,仔细筹谋,并非不能将上回丢的面子找回来,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笑话,人家一晃身,便已飞龙在天,到了他这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

    “天人也不过如此,怎么就撞上他了呢。”

    阴伯捏着手中的如意珠,心中默道。

    一旁的庞青云也呆住了,适才白梦辉传来消息时,他正在旁边,白梦辉的一字字一句句,宛若天外射来的毒箭,将他万箭穿心。

    太意外了,以至于他完全无法接受。

    此番入试大比,包括他在内的天才妖孽们,无不拼死战斗,获得了奖励和殊荣。

    但再夸张的奖励和殊荣,在许易这令人难以置信的跨越面前,也什么也不是。

    再是妖孽,再是天才,入门后,依旧是试弟子,即便宗门中会格外关注,将来进步神速,可短时间内,连试弟子的帽子都脱不去,遑论三代内弟子。

    自己不过是找他打个架,他怎么就能一下子折腾成这样呢。

    “此人创造机会,导引局势,把握机会的能力,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阴伯悠悠道,“我等处心积虑设局,他能化危为机,精准把握时机,那战后的声声怒叱,现在想来,也让人毛骨悚然,轻易引动大势,将自己从棋盘上的棋子化作下棋之人,公子,这样的人,不可匹敌,非战之罪,而是时运不在我。”

    庞青云平静地道,“已然如此了,可还有退路?”

    梁子已经结下了,的确不是说解就解的,毕竟,你想解,人家未必如此想。

    阴伯道,“我研究过许易的资料,他和宫家的梁子,也是论及生死,后来也消解了。公子,多个敌人多堵墙,至于朋友,咱们和许易肯定是论不上了,但也不能多一堵卡在要冲几乎不可能砸碎的重墙。”

    庞青云道,“阴伯,你的心意我明白,若是昨天,你这样说,我必然就答应了,走不通的路,退一步便是,修行路上,犯不着和谁斗气。”

    阴伯微微点头,他很高兴,庞青云有这个认识。

    在他看来,庞青云天资绝对过人,只是一直处在庞道君的羽翼下,论机变,论把握机会的能力,论洞彻人心的能力,自然不能和许易这等从草丛中冲杀出的草莽相比。

    但这些都是后天造就的,只要庞青云有清醒的认识,假以时日,这些短板都能补齐。

    接下来,庞青云的话让阴伯又变了脸色,“但是,许易这堵南墙我一定要撞倒。”

第四百四十四章 狼和小羊

    “你可想好了,这一步下去,前面的路可就堵死了,值不值?难道你要在这荒芜世界也来一出亡命天涯?”

    荒魅仍旧忍不住劝说道。

    许易不理会他,指着满场众人道,“看看,满场众人皆知是非曲直,偏偏,无一人敢站出来仗义执言,所惧者不过是你的权势,所谓王法,不过是谁拳头大罢了。我今天心情不好,总是要找人出出气的。”

    “哈哈,笑死人了,姐夫,此贼,扰乱您的寿诞,简直罪该万死,您去陪诸位贵客吧,这无知狂徒就交给我吧。”

    刘奇朗声说罢,冲青衫客使动眼色。

    青衫客身形一晃,便朝许易抓来,一道紫色光罩宛若凝实的厚墙,才将许易包裹住,一道火苗扑簌,青衫客击出的凝实厚墙瞬间崩塌。

    火苗轻闪,瞬间击中青衫客。

    “啊!”

    青衫客惨呼一声,急速调动法元,各种能量护罩全部扑闪,却始终无法熄灭那缕火苗,眼见得青衫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转瞬化作灰飞,尸气尽数扑入许易怀中,却是荒魅闻着香味,从星空戒中钻了出来。

    静!

    死静!

    谁也不曾想到是这种场面。

    许易的气势摆在这里,明显不到五全圣贤。

    他在陈黑令寿宴上如此大放厥词,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在找死。

    谁也想不到会是这种局面。

    青衫客是陈黑令的得力手下,真正的五全圣贤,竟在许易面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尊驾如此手段,陈某佩服,可否里面说话。”

    陈黑令抱拳道,方正的脸上不再寒霜满挂。

    实际上,他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家伙,他可能对付不了。

    许易笑道,“按白府的王府,我当众杀人,不知该受何刑罚。”

    陈黑令的脸色终于僵住了,闭口不答。

    啪的一声,刘奇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响亮的声音振动全场,“在下狗眼看人低,不识英雄,还请前辈饶恕。”

    许易道,“你昨天骂过我?”

    刘奇怔住了,“这是从何说起,我昨天还不认识您呢?”

    许易道,“那一定是你姐夫骂的。”

    陈黑令觉得脑袋生疼,抱拳道,“陈某也是今日才识得尊驾?”

    “无趣,当真无趣。”

    许易挥挥手道,“说个故事你们听,免得反应不过来,与我合不上拍。狼对小羊说,小东西,你弄脏我的水了。小羊说,你在上游,我在下游,我怎么能弄脏你的水呢。狼说,你去年骂过我。小羊说,去年我还没出生呢。狼说,那就是你爸爸说的。说完狼扑过去吃掉了羊。”

    话至此处,许易声音拔高,“列位,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无人应声。

    刘奇脸色惨白,陈黑令脸比腰间的令牌都黑。

    “这是彻底放开了,睥睨天下啊。”

    荒魅腹诽道,忽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他终于明白许易说的收获是什么了,暗骂自己还是道行不够,老魔就是老魔,眼界果然不是智慧能炼出来的。

    荒魅猜的不错,许易所谓的收获,正是开阔的眼界,更高的视线。

    许易原来的计划,正如荒魅所安排的,按部就班,一点点往高层靠近。

    在和宁老妖一战后,许易的心态彻底改变了。

    他发现自己有点小看自己了。

    他竟然能和纯阳道体的宁老妖打到那种程度,就没什么好畏惧的了。

    最重要的一点,便在于他发现此界的顶尖存在,居然能熔炼仙灵。

    这就太妙了,他有定元神术,不怕对手厉害,就怕对手不能熔炼仙灵。

    若是早知道宁老妖容纳了仙灵,那一战,他绝不至于打到那般凄凉惨状是。

    有了这番思想转变,许易什么也不惧了,什么黑白帝君,总不是地仙,了不起也就是宁老妖那个级数,即便真的战不过,逃走的能力,还是有的。

    眼界一开,所谓的黑白两府的制度体系,他已经不放在眼中了。

    今日到此,除了为出一口恶气,正好借此机会,向黑白两府宣示自己的存在。

    如今,他已经不怕谁找来了,最好直接面对黑白两位帝君。

    借此看看,到底怎样才能从这荒芜边界,升到仙界去。

    狼和小羊的故事说完,所有人都没词儿了,故事幼稚无比,红果果的强者掌控一切的意思,喷薄奔涌。

    “尊驾真的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横扫全场,能不将我白府帝君放在眼中?”

    陈黑令寒声说道,一枚金色大印已现在掌中,正是一枚法宝。

    “那就让我看看,全场到底有多少是你陈黑令的真朋友。”

    说完,一团火苗爆出,早就做好准备的刘奇,周身乱光狂冒,既有法衣的光晕,又有法力护罩。

    奈何,这些努力,在许易那无敌烈焰之下,终究是一场徒劳。

    许易才对刘奇出手,陈黑令便遁开,高声呼喊,“杀此獠者,必……”

    他看明白了,凭他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敌得过这邪魔的,可场中有近二百人,若聚成合力,便是帝君来了,想要动手,也得费一番思量。

    可他喝声未落,狼就对羊下手了,一团巴掌大的火球炸出,射线瞬间成笼,陈黑令掌中金印洒出万道金芒,却始终凿不透笼网。

    不过瞬息,巨大的笼网收缩,伴随着绝望的呼喝,陈黑令被炼成了一团飞灰。

    啪嗒一声,金印掉出来,各种资源爆了一地,许易连捡都懒得捡,还是荒魅穿意念催促,说不定小沟里面憋大宝,别小瞧任何修士,何况还有许多文字典籍呢。

    许易这才收取。

    满场依旧死寂,羊群没有任何反应,众羊心中却是开了锅。

    “这是作死啊,居然敢抢他的晶核?”

    “荒芜边界出妖孽了。”

    “这等神通,竟然要去走陈黑令的门子,升个小吏,偏偏陈黑令还黑了人家的孝敬,收钱不办事,便是志怪小说也不敢这么编纂吧。”

    “狼,我没弄脏你水,也没骂你,更没有爸爸,总不会也吃我吧。”

    “…………”

第五十一章 化己相为神相

    慕邝眼中渐渐起了火星,眼前这家伙太滑,太缺少敬畏了,寒声道,“你曾在江北和典君明起过冲突,典君明和淮右城隍无故覆灭,曹沧水前去调查此事,你敢说没和你起过冲突?还有宋友龙,你新得的安陆城隍的告身,经查,最后便落在宋友龙手中,而你也正是从陆镇海处,联系上了宋友龙,如今,宋友龙和曹沧水都死了,而你得了告身,后面的话,还用我接着说么?”

    说话之际,慕邝的眼神始终锁定许易,许易并未流露出半点惊惶。

    可他越是如此,慕邝的疑心便越大。

    许易道,“后面的话当然要说,不然岂不令人误会。不过,在慕司伯说话之前,我先要纠正慕司伯几个问题。一者,我不曾和典君明起过任何冲突,我曾在泗水河伯处为客卿一段时间,后来,也曾从军出征,斩杀三大魔头,立下不小功勋,为此,典神君还曾夸赞过我。至于典神君后来遭难,我还深深叹息过,却不知慕司伯因何说我和典神君起过冲突。”

    “至于曹沧水神君,我与他素未谋面,哪里来的过节。再者,我这告身的确是从宋友龙神君处所得,那是宋友龙神君看在昔年欠陆家先祖一个人情的份上,为还这份人情,才将此告身赠予我。关于这一点,慕司伯可以去找陆镇海核实。”

    “即便如此,我也给了宋友龙神君五枚香火珠,表示谢意。尔后,我就告辞离开了。至于宋友龙神君缘何与曹沧水神君在一起,二人又因何遭难,我却是不知了。最大的一个问题,我想请慕司伯回答我,合道修士有没有可能杀死鬼仙,不,同时杀死两名鬼仙……”

    慕邝无言了,他头一回发现,一个嫌犯的脑筋能清醒到这等程度,可越是这样思路清晰,想好全部退路的家伙,不越是嫌疑重大么?

    奈何,他真的没有证据,而眼前这家伙也证明了他的脑子足够好,心思足够奸猾,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他的虚张声势吓住的。

    “看来的确是我弄错了,你可以走了。”

    慕邝挥挥手,四名随员让开路来。

    许易抱拳道,“多谢慕司伯。”言罢,扬长而去。

    “大人,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这小子也太嚣张了,真不知他仗了谁的势,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不给咱刑司的脸。”

    许易方去,慕邝身后的长脸汉子便恨声发言了。

    慕邝摆摆手道,“这不挺好么,净啃软骨头有什么意思?若再没有一两个有趣的家伙,我还真没兴趣继续干这个司伯了。”

    说着,飘腾而去。

    …………

    “瞧瞧,你这才来,就弄出这许多动静儿,那个姓慕的看着粗豪,却不是浑人,他今天放你离开,但骨头里的刺却是种下来,你以后怕是想清静也不行了。”

    荒魅轰传出意念提醒道。

    许易传出意念道,“我倒觉得有个人替我盯着挺好。”

    正午时分,许易进了安陆城,这座安陆城隍府境内最大的城池,不多时,便找到了城中最大的城隍庙。

    巨大的城隍庙占地足有十亩有余,入得大门,便见人来人往,说不上稠密,香火也算鼎盛。

    行到主殿,便见主殿列着数座神像。

    正中一座正是秦广帝君,陪侍在秦广帝君左侧的,便是安陆城隍,相貌古拙的中年,除了秦广帝君和安陆城隍外,还有两人分列两侧,正是安陆城隍府的左曹伯,和右曹伯,乃是一地城隍理智的左右手。

    望着眼前弥漫的袅袅香烟,许易不由得心安神宁,当下,他取出金令符默运法诀,一道金光打在安陆城隍神像上,霎时,安陆城隍的相貌一变,变得和许易有六七分相似,不像的地方便在于多了些呆板和威严,偏瘦硬的瓜子脸,变得圆润了不少。

    神像的变化,并没有被底下祭拜的善男信女们发现。

    原因很简单,此间常年焰火袅袅,每尊神像又修得极为高大,善男信女们也不敢目视神像,自然不会察觉到神像发生了改变。

    而这种情况,同时发生在安陆城中的其他五座城隍庙中。

    神像才变,许易便感觉到了金令符中有了动静儿,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被一片祥和的气氛包裹着,说不出的舒服。

    荒魅见不得许易脸上那猥琐的微笑,泼冷水道,“你先别美,当个城隍也不简单,先不说保一方平安,各方妖魔鬼怪,也得摆弄明白,每年的香火供奉,也得达标,不然,可没你好果子吃。”

    果然,许易脸上的笑容收敛,目光变得悠远。

    荒魅说的不错,的确任务繁重,其实任务不任务的,他不是很在意,主要是成就地仙的关键,还着落在香火灵精上,他不得不在意香火灵精。

    他如今虽贵为安陆城隍,但所受的香火,其实极为有限。

    比如此座神庙的香火供奉,有五成归了那尊秦广帝君,一成归两位曹伯,剩余四成才归他。

    而且他所享受的香火供奉,主要都来自这安陆城的六座城隍庙。

    值得一提的便是这秦广帝君神像,整座城隍庙的五成香火,都归了这尊神像,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的香火灵精都归了秦广帝君。

    按许易的理解,这就像前世所遭遇的纳税一般,归于秦广帝君神像的香火灵精,就像是被中央收走的税收,会各级分配,他也能得到一些,只是微乎其微。

    不光他的城隍庙会有秦广帝君的神像,各大阴官的庙宇,都是如此。

    比如他安陆辖下的漳河河伯庙,泾河河伯庙,金牛山山神庙,阁子山山神庙,那里也会供奉秦广帝君的神像,他同样能通过秦广帝君的神像,获得下级河伯庙和山神庙的香火灵精。

    不过,这些都不是许易要关心的,因为即便分润,数目必然也是极少,他所有的重点,都放在这安陆城中的六座城隍庙上,这才是他未来主战场。

    能不能成就鬼仙,全在于此。

第一百零七章 夯货

    …………

    三日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点官的日子。

    一大早,许易便赶到了官部,凭着手中的散官符,他被侍者引到了一间轩阔的明厅,阳光正好,透过四面打开的轩窗,照得满室堂皇,时不时还有茉莉花香随风送入,许易坐在靠窗的位子,闻得很是舒服。

    不多时,明厅陆陆续续来了三十余人,皆在厅中落座,众人中似乎相熟者不少,彼此交谈,极为热闹。

    很快,便出现一个个小圈子,忽的,便听一声道,“没戏没戏,这回能直接当判官的,就只有侯武吉,和赵春申,其余的都是佐贰官,高阶低官,不过好在最次的都是一处冥府的左右殿伯,也算不错了。只是没人获得中枢的官职,颇为遗憾。”

    说话的是一位黄衣青年,气质阴柔,气场倒是颇为强大,才一到场,便吸附了七八人,组成了最大的圈子。

    “听孔祥老兄的语气,难不成连具体的名单都看过了。”

    说话的是黑衣中年,是另一个圈子的中心。

    孔祥嘿嘿一笑,不再应声,他这故作矜持,反倒惹得众人更是心痒难耐,追问不停。

    孔祥正得意间,忽然瞥见左侧窗边的许易,但见许易独立窗边,静坐不语,仿佛超然外物。

    不知怎的,许易的这造型,就刺到了孔祥的痛点,便见他起身行到许易近前,盯着许易道,“这位兄台倒是面生,却不知姓甚名谁,是何出身,如何获得的散官符。”

    许易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孔祥怔了怔,忽的发出惊天笑声,顿时满室轰然。

    甄平说的不错,能得到散官符的基本就是仙二代,年纪不大,但家族庞大,资源众多,年纪轻轻,便走完了无数修士辛苦一生,也走不完的路。

    这帮人几乎就是出生在别人终点上的人。

    眼前这帮二代,几乎各个都有鬼仙修为,但心性上的锻炼,远远不能和修为匹配。

    “我想想,我想想,你到底叫什么……”

    孔祥歪着头,作沉思状,忽的,一拍脑门儿,惊声道,“我想起来了,你叫雷赤炎,妖族,出身于……”

    孔祥一报出许易资料,人群中顿起惊呼声,显然,单凭孔祥轻而易举,道出雷赤炎的资料,便足以证明他的的确确是见过任免名单的。

    “……对了,我还记得你是散修,我就纳闷儿了,既然是散修,你是怎么得到散官符的?”

    孔祥话音未落,人群又起轰然,这回不是轰动,而是轰笑了。

    轰笑声中,许易八风不动,实则心中已不托底了,暗自揣测那三百香火珠,多半是打了水漂。

    “一场辛苦,却是白忙,趁早走吧,散官转实官已经不现实了,三年后再看吧。”

    荒魅传出意念道。

    许易纹丝不动,不理会荒魅。

    “好小子,有股子煞气,这冷气嗖嗖的,心中怨念万千,难不成还想跟孔某动粗?”

    孔祥盯着许易阴阴说道。

    他张狂惯了,但也非是一味惹是生非,他不过是被人起哄架秧子,弄得有些下不得台了。

    但凡是许易说句服软的话,他也就揭过了,偏偏许易一言不发,毛茸茸的胖脸上,一副睥睨竖子的模样,真真叫人生气。

    许易依旧不理会他,孔祥被僵得愣在当场,狠话是越说越升级。

    便在这时,一声唱名响起,“夏司伯到。”

    众人尽皆起身,唯独许易安坐不动,好似石化掉了。

    众人见礼罢,夏司伯盯着许易道,“你是何人,何以无礼。”

    许易道,“某来雷赤炎,持白色官符,和大人同品同济,按地府大诰,同品不拜,同级不礼。”

    霎时,所有人心头都冒出几个词来:混不吝,马大哈,蠢货,夯货……

    地府大诰固然如此规定,但现实中,从来都是权大者为尊,何况,现在这事权就握在人家夏司伯手中,还敢愣着不行礼。

    孔祥瞬间释然了,原来这人就是个极品二百五,和这人一般见识作甚。

    夏司伯摆摆手,“也罢,咱们闲话少叙,根据议事堂裁定,现颁布点官结果如下,侯武吉授左判府判官,赵春申授右判府判官,孔祥……”

    名单转瞬宣读完毕,三十余人中,足有十九人得到点官,其中自然无有许易。

    得授实缺的新任阴官们,同时起身,朝夏司伯拜谢,按照惯例,他们和夏司伯之前,已经有了半师之谊,形成了一种裙带关系。

    夏司伯侧身避过众人行礼,说了几句勉力的话,便待告辞。

    却听一声道,“不公,此事大大不公,雷某怎能榜上无名。”

    夏司伯眉头大皱,暗道,“这是哪里来的疯汉,这样的人也配得到散官符?”

    孔祥早就憋着劲儿,要许易好看,却苦于没有机会,绝没想到,许易这么轻而易举将机会送了过来。

    便听他高声道,“此獠猖狂,污蔑议事堂诸公,蔑视议事堂决议,合当按藐视阴庭之罪论处。”

    夏司伯眉头皱了皱,盯了孔祥一眼,他虽不喜许易这种疯汉,却也不喜孔祥这种看热闹只恨事儿不大的。

    今天是点官的大日子,闹出丑闻来,首先是他这个司伯脸上无光。

    他正待说话,许易先奔了出去,孔祥高声道,“此獠想逃,勿要走了他。”

    话音未落,人已先追了出去。

    他才追到厅外,便见许易一挥手,两道清气射了出去,目标正是官部正厅衙门前的两只铜兕顶心皮锻成的焦雷重鼓。

    孔祥目瞪口呆中,两团清气击中了两只焦雷重鼓,顿时,天上好似炸响了巨雷,半个酆都城都能听见。

    恐怖的鼓声,瞬间惊动了整个官部,震动迅速波及到了十二殿前司,议事堂。

    追出来的夏司伯,和一众散官好似齐齐被施了定身法,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雷声消弭,夏司伯恨恨盯着气鼓鼓的许易,寒声道,“无知莽夫,汝不惧死否。”言罢,一挥袖,转身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官

    杨统御盯着许易,却不说话,但分明是在等他表态。

    作为整个点官过程中,利益得到重点照顾的杨统御,当然也是不乐意见煮熟的鸭子再扑腾出锅的。

    东冥君向许易传意念道,“雷兄勿急,不如先入我东冥府,做个长老,某作保,必定让你雷兄大展拳脚。”

    他固然是站在许易这边,可杨统御和十二殿前司代表的利益集团的力量,却也是他不能忽视的。

    东冥君不说还罢,一说,许易险些吐出来了,虽然早知道东冥君的口味是陈少使那种阴柔风,他如今是一虬髯壮汉,完全不必多虑。

    但一想到东冥君那古怪癖好,许易都恶寒得不行,这东冥府,打死他也不乐意去。

    当下,许易并不回复东冥君,高声道,“看来我在此间,是得不到公正了,既如此,某只好去兰台走一趟,我就不信几位阴君处,也没有个是非黑白。”

    他此言一出,杨无伤等人脸上又是一黯。

    这货眼中,根本就没有敬畏和尊卑,如此一来,可就难办了。

    对这等浑人,威胁没有用,人家本来就是散官,又没个职权,至于暴力解决,这家伙连空虚老魔都能打得落荒而逃,战斗力之强悍可想而知。

    一旦不能灭杀,此事传出去,便是惊天丑闻,这巨大风险,没有人敢冒。

    就在僵持之际,夏司伯眉头一跳,忽道,“此事终究是我的疏漏,还是由夏某来解决吧,还请统御大人给下吏这个机会。”

    杨无伤道,“你知道就好,此事因你疏漏而起,你自己和雷赤炎解决。”说着,扬长而去。

    一众十二殿前司的统御,和东冥君,西冥君随后退场,根本不理会许易的咆哮。

    众大佬实在是被雷赤炎这浑人怼得满是内伤,完全扛不住了。

    还不如让夏司伯直接和许易谈,谈好谈坏是夏司伯的事儿,雷赤炎再犯浑,至少还有个缓冲地带。

    众大佬退场,夏司伯当即挥退了孔祥等人,顿时,场间只剩了他和许易。

    下一瞬,夏司伯挥手打出一道结界,将他和许易网罗其中,便听夏司伯道,“你到底找我有何事?”

    原来,适才夏司伯提议他和许易单独谈判,并非是他的本意,而是许易向他传递意念后的结果。

    而此举,也符合夏司伯的利益。

    毕竟,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始终谈不拢的话,这雷赤炎若真继续闹大,他夏某人极有可能被雷赤炎推出来背锅。

    然而,这口锅实在太重太沉,他极有可能背不起来。

    若真能和许易谈妥,这也是一件大功,何况,还是许易主动找得他。

    事实上,他很好奇,许易为何会找上自己,论权柄,杨无伤更重,许易若真心谈判,找杨无伤,杨无伤也必定不会不允。

    许易道,“夏司伯别用这种脸色,这非是对救命恩人的嘴脸。”

    “救命恩人?你倒是会给自己戴高帽,夏某倒要听听,你是怎么救的夏某。”

    夏司伯一脸冷峻地说道,在他看来,许易完全是在的搞套路,他经历的谈判多了,这种小花招自然也见得多了。

    许易道,“夏兄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且不说今日之事,若非我找夏兄来谈,我直接将此事捅大,上面追究下来,你说那位杨统御会把谁推来挡灾?单是你夏兄收钱不办事这一条,就值得老子取了你性命。”

    夏司伯陡然变色。许易点出的头一点,他是认可的,他的处境的确极为不妙,许易若再继续将事情往大里闹,上面收不了场,肯定是要推人出来背锅的。

    而他这个直接负责人,自然是背锅侠的第一人选。

    之一第二点,他却有些弄不明白了。

    他夏某人虽不说有多清廉,但还是谨守官场规矩的,能办的事儿,收了好处,就把事儿办了,办不了的,根本不会收好处,即便收了,事后办不成,也会退还。

    他还不曾干过突破底线的事儿,许易这一说,却把他说迷糊了。

    许易冷哼道,“你倒是好演技,不去做伶人倒是屈才了,用不用我给夏大人提个醒,三百香火珠。”

    刷的一下,夏司伯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脱口道,“那三百香火珠是你送的?夏管事没有把那三百香火珠送还与你?”

    许易冷声道,“这个关头,夏司伯就不要热衷于锤炼演技了,单冲你做这坏规矩的事儿,死在我手上,你也不冤。”

    他看得出来,夏司伯不像是作假,但这个关头,即便是真的,他也要当假的,道义和主动权总是要先抓在手中再说。

    “你敢威胁我?”

    夏司伯陡然脸色转赤。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方面,他信了许易的话,猜到那三百香火珠,狗胆包天的夏管事没有还回去,毕竟,如此好验证的事儿,姓雷的没必要拿出来撒谎。

    另一方面,他实在震撼许易的胆量,在这官部大殿,竟然敢直挺挺地威胁他这个官部大员。

    许易含笑点点头,“夏兄愿意当威胁听,也行。空虚老魔我都不放在眼里,夏兄这回坏了我的大事,你说雷某该如何报偿?送你给杨无伤背锅,未免太便宜你了,总要让你不得好死,才能让我心意顺畅。”

    “你,你……”

    夏司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信了,信了眼前这家伙真有要他性命的勇气,这实在是个不能用规则来圈禁的夯货啊。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一瞬,夏司伯便想明白了,许易适才的话,威胁是真,为后面的话做铺垫,也是真。

    他不信许易策划机会,单独和自己说话,就是为了说这些威胁的话。

    许易道,“我想干什么,夏兄还不明白么,我想要官,要权柄煊赫的实权官。”

    夏司伯毫不意外,“你应该直接和杨统御说,和我说算怎么回事?我当不了官部的家。”

    许易道,“我不需要你当家,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什么官位权柄煊赫,而且有助于凝聚香火,当然,前提是目前我能够得着的。若是这件事你夏兄帮我操办好了,我们的账一笔勾销,我还欠你夏兄个人情,若是操弄不明白,那就只好新账老账一起算了。”

第一百四十章 后院起火

    因此许易也不玩高冷,放下身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时不时显露一下性情,短短时间,竟然博了个极好的名声。

    一晃,金鹏妖王的封建大典,便走到了尾声,秘境大比也落下帷幕。

    果如白狼所言,许易得了个四品高官,同一拨中,得到这个官位的,全是三境强者,更有数名三境强者,沦为五品官。

    如此一来,许易这个四品高官便显得极为扎眼,不过他有弄翻图无名,拯救金鹏妖王威名的功劳在,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官品定下来了,具体的事由一时没定下来,主要是对于金鹏妖王府内部的编制,金鹏妖王觉得还有商榷之处。

    这些,许易是不关心的,他只关心他新得的官职,何时开始享受香火。

    不过这个急不来,他想想也就放下了,主要精力,还是放到了拜访白狼上。

    几乎是一日一小访,两日一大访,三天时间一到,一准要找由来,要请白狼饮酒,白狼想不答应都不行。

    主要许易每次去,动静都弄得极大,他若避而不见,必定伤许易面皮。

    终于白狼被磨得没脾气了,许易问什么,他说什么,只盼着这位爷赶紧将自己榨干,以后不要再来骚扰了。

    这日傍晚,白狼所居的余庆山的山门禁阵,再度被叩响,待发现又是许易后,白狼有气无力地传出意念,“这才让我松快了几天,你怎么又来了?能说的,我都说了,看在我救过你命的份上,你就走吧。”

    许易立在门外,朗声道,“也罢,那我就先离开一阵,白兄保重。”说着,便将手中的四色礼物,在山门前放了,身形一晃,便即离开。

    白狼极是惊讶,这种古怪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他立时打开山门禁制,追了出来,一瞬间,许易又出现在身前。

    “我……”

    白狼简直无语了,这人也太惫懒了吧,居然还换套路。

    许易笑道,“是真的走了,还记得我和白兄说的那事儿么?现如今,已经到了我不去料理不行的地步了。”

    彼时,他担心一身不能分两地,在白狼跟他说可能授官时,许易已经先将预防针打了下去,说自己有些私事,白狼没有多问,反倒大包大揽,让许易若遇到解不开的麻烦,自管报上金鹏妖王府的名号。

    如今,他再起这个话头,白狼丝毫不意外。

    便听白狼道,“我还是那句话,遇到解不开的麻烦了,不必硬挺,如今我金鹏妖王府兵强马壮,和我,你应该不会客气吧?”

    想想这段时间,被这惫懒家伙闹腾的凄惨模样,说出“客气”二字,白狼便倍觉荒唐。

    许易哈哈一笑,“若真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了,自然少不得骚扰白兄,只是千山万水……”

    “随叫随到!”

    白狼豪气干云。

    这些年了,许易是他唯一看对眼的,说来也怪,明明这家伙惫懒无敌,偏偏不惹他讨厌,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意气相投。

    许易一抱拳,便即离开。

    两日后,他回到了酆都城,微雨放晴,晚霞才将夏司伯后院正屋西边的半个屋檐染得酡红如醉的档口,一道虚影摸入了夏司伯的书房。

    用罢晚饭,按规矩要到书房看一个时辰公文的夏司伯,才推开房门,见得坐在他书桌后的许易,面色剧变,转身锁死了房门。

    “你怎么不告而来,再说你怎么能冒入我的书房,知不知道……”

    夏司伯又惊又怒,他家中有禁制,书房禁制尤重,却没想到在许易面前,没起到丝毫作用。

    他还待连声喝问,却被许易打断道,“说吧,到底是谁要害我?”

    原来,许易此番回归,乃是夏司伯知会他一个消息而直接导致的。

    原本,距离三月之期,还有些时日,金鹏妖王府那头,正是争权夺利的好机会,他本来打算熬到金鹏妖王府那边的官职落定,再回归不迟。

    夏司伯的消息一传过来,他坐不住了。

    夏司伯冷声道,“你得罪了谁,心里没数么?不过细论起来,也确实难有数,想要你倒霉的阴官,车载斗量。”

    许易皮笑肉不笑地道,“只要这其中没有夏司伯你便好,行了,老夏,咱们也别兜圈子了是,仔细介绍介绍情况吧。”

    ………………

    酆都城往西靠老城墙约莫有二里的半山园,是老仙伯段海平的园子,在酆都城中,向来以景色瑰丽多变而闻名。

    这个时节,将近中秋,正是鲜花烂漫,鲜果悬枝的好时候,半山园内,更是五步一景,宛若人间仙境。

    平日里,老仙波段海平是乐意开放园子,供游人入内观观赏,但自从数日前,半山园突然提前封闭,一连五日,都不再对外开放了,倒是引得不少人暗生愁绪。

    数日来,这半山园虽不再开放,但内里的热闹并不小,尤其是一到傍晚,华灯初上,半山园门外,进进出出的人头,着实不少。

    这日,已至亥时,半山园东面的烟波堂中,林林总在坐了二十余人,人人身前皆放了矮桌,茶具,整个烟波堂的气氛,极为萧瑟。

    值得一提的是,此刻坐在烟波堂中的,人人皆有鬼仙修为,看气势也个个不凡,官威深重。

    因着是有重要事情要议论,为怕外人干扰,整个烟波堂,居然没有布置一位下人随侍。

    “仙伯,已经议了几日了,还是没个定论,这个时候,你老人家要出来主持大局啊。”

    烟波堂内,在一次争执结束后,沉默了足足有数十息,才由一位白袍中年打破沉默,其人乃是十二殿前司的一位副司伯,近来,一直在谋求外调。

    居中而坐的段海平,资历极老,二十年前,是从十二殿前司一位统御的位子上退下来的,也只有这个级别退下来的阴官,才会在退下来后,被人尊称为老仙伯。

    段海平被呼作“老仙伯”,但看上去却是一点不老,身材敦实,气势雄壮,根根短发,尽皆立起,宛若钢针倒立,说起话来,如焦雷行空。

第一百四十六章 简在帝心

    胖中官哈哈一笑,走上前来,拉着许易衣袖,亲热地道,“恭喜许统御,贺喜许统御,本官任职中宫多年,却是从来未见许统御这样的俊杰,实不相瞒,中宫已有近三十年,没有直接颁布过给哪位官员的奖掖旨意了。统御如今已是简在帝心,前程不可限量啊。”

    胖中宫说的却是实情。

    此番许易受到的最大奖励,不是诏书中的各种奖励举措,恰恰是这份诏书来自中宫。

    阴庭能立诏书者,不仅有秦广帝君,还有五方阴君,事实上,秦广帝君已渐渐成了阴庭的精神图腾,一种象征。

    实权掌握在五方阴君手中,诏书也出自列位阴君手中。

    而许易的这份奖励诏书,出自中宫,中宫何地?乃是秦广帝君圣体所居之地。

    向来,来自中宫的诏书,便是一等一贵重。

    获得此种诏书本身就是莫名之荣耀。

    胖中官和许易聊了半盏茶的工夫,这才告退。

    许易还立在院中目送,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龙中官向来眼高于顶,便是几位阴君对他也是礼敬有加,他能和你说这许久的话,至少说明一个问题,你的确是简在帝心了。”

    龙文章一脸平静地,从一扇竹门后行了出来。

    此地,正是许易设在捕盗司衙门背后的一座竹屋,来宣旨的中官大人赶得巧,龙文章前脚来,中官大人便来了。

    为怕干扰许易和中官大人叙话,龙文章主动避入了竹屋内。

    此刻,已经是那场阴君级别的高级会议结束后的第三天了。

    “简在帝心?帝君至多会记得有我这么个蝼蚁,人可以注意到蝼蚁,但绝不会去想蝼蚁在思考什么。”

    许易笑着说道。

    龙文章道,“难得你在暴得大利之际,还有此清醒的头脑,我今天来,本就是准备给你这个醒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许易道,“该提醒,还得提醒,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可是成了天下第一大灾星了。”

    龙文章笑道,“你知道便好,别的不提,这回你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西冥君可是明着骂出口过,说你就是搅风搅雨的搅屎棍子。那可是堂堂西冥君啊,丝毫不掩饰对你的愤怒,你慌不慌?”

    那日的盛会上,几乎所有的大人物都是以寒冰一般的面孔,迎接许易,不,迎接雷赤炎的。

    在酆都城,动用数万军马,剿灭数目众多的高官,造成了恐慌性的后果,以及不可估量的恶劣影响,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

    越是大人物,越是不乐见挑战权威的不安定因素出现。

    然而,在许易出示了证据后,所有大人物瞬间都变作了哑巴。

    勾结邪教,暗送资源的事儿,爆出来,已经让许多人挂不住脸。

    可当段海平一干人,和阴庭逆贼空虚老魔,一起商量着毁灭古庙,来坑害许易的详细画面被爆出后,才要聚齐的滔天怒焰,顿时熄灭。

    许易抓住机会,慷慨陈词,一时间,所有的大人物都气为之夺。

    面对毁灭古庙的丧心病狂,所有人都不敢再指责许易一句,哪怕是问上一句许易是怎么得到的证据。

    毕竟,这个关头,谴责段海平等人,便成了最大的正治正确。

    许易从容过关,奖励随后跟来,但滔天厌恨,也随之而来。

    弄死段海平等人,固然惹敌无数,让段海平等人和邪教的互相勾结,暴露于众,才是最招惹众怒的。

    因为在干这个事儿的,远不止段海平等人,有更大的人物牵扯其中。

    这等丑闻一被闹开,上面想不严查,都不可能了,如此一来,等若是断了无数人的财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怎能不慌?不过,龙兄以为我除了这条路,还有的选么?招惹一个和招惹一群,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你说呢,龙兄?”

    许易当然不是蠢货,他这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心里头早就想得明白了。

    得罪人,得罪一大片人,是必然的。

    但他不得罪人,日子就能好过了?人家照样记恨他,索性爱谁谁,先狠下心来,弄了再说。

    他这种心理,完全是参照前世共和国建国后的那场惊世大战的背景,而做的心理建设。

    当时的情况,共和国不惹人家,人家还是要惹你,人家的朋友也不会喜欢你,索性,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先亮了肌肉再说。

    龙文章苦笑摇头,“你还真豁得出去,你这样的性格啊,其实真的不适合在这圈子里混,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若是按部就班,也就不会有这三月两迁的雷副统御大人了。行了,你既然心里有数,也就不必丧我絮叨了。最后说两句,那个风信都,你要建就大建,人马还可以扩编,需要什么资源,你批条子,我签字。”

    说完,龙文章如烟消散,快得许易连道谢都来不及。

    自打确定了许易诛灭了浪天云后,龙文章问许易要了那功勋玉盘,亲自到他女儿墓前痛哭了一场。

    尔后,龙文章再看许易,目光柔和了不要太多,以往都是再三称量利益,才会决定如何对待许易。

    现在好了,龙文章彻底站在许易这边了,那天的高层会议上,也就龙文章和东冥君奋力为许易鼓吹过。

    龙文章去后,许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径直转到正衙前的演武场上。

    他到时三百余甲士,尽皆阵列,甲光向日,杀气冲天。

    见得许易现身,三百甲士尽皆拜倒,同声高呼,“见过司伯大人!”

    许易扫视众人,并不说话,众甲士尽皆俯首,无一人动弹。

    足足过了十余息,许易方才让众人起身。

    “童山河何在?”许易高声道。

    “标下在!”一个青衣青年当即越众而出,单膝跪倒在地。此人分明就是那夜捕盗司突袭半山园,持令旗,调度众军之人。

    许易高声道,“令行禁止,调度有方,此番行动,卿功居第一,叙功三阶,赏香火珠五十枚,调为正衙吏长。”

第一百五十章 恼羞成怒

    张宝儿连连摆手,“不吃了,不吃了,我可没大哥这铁打的身子。”

    许易自己咬了一口,笑道,“此物出自我的老家,唤作月饼,取团圆之意,哎,今日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好句!”

    张宝儿赞一声,接过许易手中的那块月饼,咬了一口,“好甜,大哥,你老家的月饼,可真不怎么好吃,不过名字和象征意义极好,大哥,你是不是想起你的家人,伤怀了?你堂堂男子汉,空虚老魔,好大名头,若要在我面前哭了鼻子,我可是要偷偷笑一辈子的。”

    月光下,张宝儿没心没肺地笑着,小脸儿依旧岔白,显然元气未复。

    许易微微一笑,“说说吧,你花掉一根簪子,也要叫我来,不会就想着让我请你吃一顿烤肉吧。”

    张宝儿献宝似地掏出一个玉制书页,书页上绘制着图案,祥云缭绕一座城池,十分精致。

    便听张宝儿道,“仙王城的大名,大哥可听过,这个就是仙王城的邀请函,大哥修为极高,福泽深厚,若是入了仙王城,必定会遇到了不得的机缘。”

    许易盯着张宝儿道,“宝儿便是为了得这一块邀请函,才帮你七叔祖三个月时间,不眠不休,看守着丹火炉?”

    张宝儿小嘴轻张,怔怔出神,“大,大哥,你……”

    许易揉揉她的小脑袋,“你这又是何苦?”

    张宝儿昏睡之前,许易便找到她了,在此等了她两日,他有强大感知能力,探听些消息,对他而言,自是手到擒来。

    显然,三月之前,张宝儿用掉那枚玉簪时,便打定了主意,要拼这三个月的折磨,为他换取那枚仙王城的邀请函。

    这份深情厚谊,令许易倍感温暖。

    张宝儿道,“大哥待我如何,我便待大哥如何,大哥可还记得,那日,你救了老张和我后,还不远万里,一直悄悄把我们送到蓬莱仙岛,方才折返。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你救我和老张,我谢谢你,但你救完之后,还能一路暗中护送我和老张万里,从那时起,我便拿你当最亲近的人了。在这个世上,除了老张,再没有第二人这般待我,我本领低微,不能为大哥做什么,只能用辛苦从叔祖那里,得些好处,送给大哥。”

    许易心中一颤,百味杂陈。

    昔年,他救助张家父女,不过是适逢其会,究其根源,是旁人拿张家父女作引子,来坑害他,说穿了,是因为他的缘故,张家父女才落入困境。

    当时的情况,他若不护送张家父女返回,张家父女极有可能被暗害。

    他做此事,不过是本着“良知”道行事,根本没想让张家父女知道,也从未想过报偿之事。

    却没想到,还是被张宝儿察觉了,还一直记挂到了今天。

    “又坑了一个。”

    星空戒中,荒魅忍不住感叹出声。

    许易心念一动,冲张宝儿道,“你这丫头,在胡思乱想什么,到底年岁还小,少不经事,大哥就把我的故事说出来给你听听,让你长长见识,我出生的地方叫许家村,因家中奴仆欺主,而致使家道中落,十五岁那年,得遇恩师了尘,开始修行五道,十八岁时,杀了恶奴之侄,开始浪迹天涯。在芙蓉镇,我遇上了秋娃和慕伯……”

    “……当时我真的没想到夏子陌居然是妖族,那时的我还年轻,多年的教育,让人妖大防的观念,在我脑海中根深蒂固……”

    “……皇场之战,我以为永远失去了你子陌姐姐……”

    “……神殿之中再相逢时,你子陌姐姐已经失去了记忆……”

    “………我终于又再见了她,可惜还是走散了……”

    “………晏姿跟随我最久,我一直装作不能体会他的深情,你说我是不是很混蛋……”

    “………我从来都没敢正视过雪紫寒,因为她实在太美了,我怕我多看她一眼,会对不住子陌……”

    “……吟秋,是我伤得最深的人,她为我放弃了一切,几乎生命,我告诉她,我们义结金兰,你说我是不是渣男……”

    “……宣萱和我的缘分,也不知道何时起的,后来渐成欢喜冤家,到后来,我也没能保护她,还是失散了……”

    许易的讲述,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们,一一呈现在张宝儿眼前。

    经历了秀娘和张中行的“深情最怕我以为”后,许易的心结早就打开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敞开博爱的怀抱,见一个收一个。

    尤其对张宝儿这种,他虽感动她的心意,但决然生不起半点爱恋之心。

    此刻,他将隐在心底最深处的故事刨出来,摊在张宝儿眼前丧丧,就是不愿张宝儿泥足深陷。

    待得许易说完,张宝儿双目闪闪发光,盯着许易,俏皮地道,“大哥,你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怕我也爱上你这个渣,渣男啊。对,这个词,好准确啊,在对那几个姐姐所作所为,可不就是标标准准的渣男么,不,我看是渣中之渣。”

    许易万没想到张宝儿如此轻快地将只能暗示的话,明示出来,饶是以他的脸皮之厚,也闹了个满脸通红。

    “大哥,我待你亲近,是因为你待我至诚,你不要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会爱上你好不好,你哪里来的这等自信?你看你又冷又冰,还是个大魔头,人家喜欢的未来夫君,是那种又温又暖,整日里围着我转的,哈哈,大哥,你脸红起来,可真有意思……”

    张宝儿笑得合不拢嘴。

    星空戒中的荒魅已然笑趴在了地上,“哎哟,可乐死老子了,乐死老子了哟,许老魔,你也有今天,啊哈哈……还真是的……真的是自我感觉良好,天下女人只能爱我哟……”

    荒魅从没捡过许易这么大的笑话,当即便笑趴了,再也直不起身子。

    这边的许易,终于恼羞成怒,禁法催动,直接闭了星空戒,将荒魅锁在里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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