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我从凡间来TXT下载我从凡间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从凡间来全文阅读

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三章 相见

    归丞相躬身道,“王爷请入座。”

    龙剑及冷哼一声,“今天是迎春宴,本王不想见血,老归,你莫非忘了三十年前,龙景天亲口说过,冬宫的那张王座,随时为我留着,怎么,今日我想坐一坐,是他龙景天要食言自肥,还是你老归要抗你主子的命!”

    归丞相额头冷汗直冒,沉吟片刻,想起主上对此人的忌讳,冲两名金甲士挥手喝道,“敢拦王爷的路,找死!回头自己去刑殿领罚。”

    随即,向龙剑及拱手,“王爷,请!”

    龙剑及轻哼一声,跨上玉阶,在正中的雪白御座上坐定,双手搭在御座两侧的扶手上,顾盼雄飞,笑道,“图王,牛相,无须客气,我也算东海的半个主人,老归,好好招待二位。”

    归丞相连忙又招人陛阶下置了两张规格更高的条案,邀请图王叔和牛丞相入席。

    好一番波折后,场面终于走上正轨,各式珍羞海味,被一名名明艳的侍女流水一般捧上案来。

    归丞相站在陛阶前,举杯道,“在饮这第一杯酒前,本相要向诸位隆重介绍一位我东海新贵新任的冬宫令。”

    归丞相话音方落,一道光门现在陛阶,一道优美的身影自光门中跨出。

    却是一位白衣丽人,气质清冷,双眸灿若星辰,优美的姿容,才一显现,满场无数抽气声。

    妖族中不乏美人,甚至有的女妖面容和谐,姿容绝世,美丽得让人赞叹,但此人的显现,还是震撼了全场。

    图坤甚至忍不住道,“人美者,姿容而已,天美者,造化所钟,神秀也,此女真乃天美者,世所罕见。”

    龙剑及惊得从御座上站起身来,瞪圆了眼睛,胸中像被塞了一团火,心头千万个小人同时呼啸,“抢走她,抢走她……”

    而全场最震撼的绝非龙剑及,而是许易。

    许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全身上下都僵住了,好似瞬息石化。

    满场反应尽入归丞相眼中,他也不由得暗叹,“此等人物,便是神仙也难自持,难怪主上这石人,也动了凡心。”

    归丞相轻轻咳嗽一声,道,“这位雪仙子便是新任的冬宫令,总领冬宫事务。”

    此话一出,满场顿起海啸。

    “冬宫令,这是什么职务,我怎么没听过。”

    “百二十年前,曾经有过冬宫令,担任此职的正是当今主上。此等秘辛,岂是你等小辈能闻?”

    “此职多年不曾设,今日重设,意义重大,但此女何德何能,能任此职?”

    “………………”

    许易端起杯来,喝一口酒,美妙的滋味在舌尖跳动,终于稍稍压住他狂躁的心神。

    许易甚至不敢确信眼前这人就是雪紫寒,尽管这人的姿容、气质,完全就是曾经的故人,且姿容好仿,气质天成,可许易仍旧难以置信,因为他分明在雪紫寒身上察觉到了和龙景绣一般无二的味道。

    那是独属于妖族的味道。

    难道雪紫寒也和自己一般,机缘巧合服用了高等妖族的血脉。

    瞬息,许易便抛开了这种假设。

    眼前这人若真是雪紫寒,真服用了高等妖族的血脉,也绝不可能瞒过龙景天。

    毕竟,连凤九都能窥破许易的虚实,何况东海之主。

    可若说这女郎不是雪紫寒,怎的恰好也姓雪。

    一时间,许易心如乱麻。

    “如此美人,竟然深藏,龙景天真是暴殄天物,来来来,且随本王入座。”

    龙剑及终于忍不住心头的躁动,站起身来,朝那冷艳女郎行来。

    “王爷自重,众目睽睽,王爷以为堂堂冬宫令可欺?”

    冷艳女郎星眸如电,直视龙剑及。

    龙剑及怔了怔,心如鹿撞,多少年了,何曾有人敢这般和他说话,顿觉此女实在勾人,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却又凛然难犯,大笑道,“确是本王唐突了,为表歉意,陪酒一杯,不成敬意。”

    说话之际,龙剑及掌中多了两杯美酒,分出一杯,隔空遥遥向冷艳女郎送来。

    雪紫寒正要接住,一只大手凌空探出,抢在雪紫寒之前,抓在掌中。

    “令使大人,这第一杯酒,由在下来敬如何?”

    那人握住酒杯,朝那冷艳女郎微微一笑。

    冷艳女郎深深看许易一眼,展颜道,“原来是天赋之才许先生,得先生敬酒,实在是我的荣幸。”

    只这一眼,许易便确定了雪紫寒的身份,因为什么都可以矫饰,唯独眼睛不会说谎。

    许易心中百味杂陈,激动万分,跨越了时空,久别重逢,且是在这种场合,是何等的出乎意料。

    不过,既然确定了雪紫寒的身份,他这番挺身而出,就不算白费。

    许易如何能坐视龙剑及向雪紫寒,敬一杯可能加料的酒水呢。

    原来,龙剑及敬给雪紫寒的那杯酒水,正和龙大小姐敬给他的那枚酒一般无二。

    只是在许易看来,两枚酒的色泽、香味,都别无二致。

    若此女真是雪紫寒,他一旁坐视,导致雪紫寒中招,岂非悔之晚矣。

    而让他好奇的是,雪紫寒见到他,似乎并不怎么激动,而雪紫寒的这种反应,也正是他想要的。

    若是雪紫寒一见他,便过度反应,他可真要后怕了。

    许易当然不知道雪紫寒早就收获了他的信息,甚至早就知道了他会在此次迎春盛宴上出现。

    为了使雪紫寒接下冬宫令的职务,出现在这场迎春盛宴上,龙景天早就告知了雪紫寒,问情郎许易会在迎春盛宴上出现。

    正因为他许易,成了龙景天说服雪紫寒出席迎春盛宴的理由之一,这才有了冬宫仙使动用秘术,从他的玺印中浮现光影,传达旨意。

    其实,雪紫寒的本意是不愿再见许易的,她很清楚自己已泥足深陷,见了许易,带给他的多么是拖累。

    可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秋娃,她迫切地想要将秋娃的消息,传递给许易。

    当然,她绝不会承认,这其中何尝没有她内心深处渴望。

    所以,自打她出场,她的目光虽未有一刻正视许易所在的方向,但余光始终打在许易所在的位置。

第二百三十七章 癫狂

    “王爷且慢,这首诗也藏着玄机,还请王爷细细品上一品。”

    许易朗声道。

    此话一出,全场气氛陡然又被挑起。

    先前,文斌发现了龙剑及诗中的奥妙,如今,问情郎也说自己的诗有奥妙,前赴后继,简直就是最美妙的游戏。

    转瞬,半盏茶过去了,还没有人发现奥妙。

    正读反读,藏头读,掐尾读,都无法堪出究竟。

    实在不知这“花艳舞风流,雾香迷月薄。霞淡雨红幽,树芳飞雪落。”到底还有什么玄机。

    便在这时,雪紫寒朗声道,“诸君将全诗的第二字,改作全诗的开头,再读一遍。”

    “艳舞风流雾,香迷月薄霞,淡雨红幽树,芳飞雪落花。”

    众人同声念罢,满场呼啸声顿起。

    “再倒着读!”

    又有人堪破妙处。

    众声又读一遍,“花落雪飞芳,树→红淡雨,霞薄月迷香,雾流风艳舞。”

    轰!

    轰!

    众人如痴如醉,颠倒欲狂。

    谁人能知文字竟有如此之妙。

    “天啊,这还是人吗,第二个字做开头,也能成诗。成诗了不算,还能再颠倒,又成诗。这是何等的灵巧心思!”

    “啊啊啊,我发现了,发现了,第三个字做开头,也能撑诗,不,不止,不仅能成诗,也能再颠倒。”

    “啊啊啊啊……第四个字做开头,也能成诗,也能颠倒!”

    “疯了疯了,第五个字也可以!”

    “第六个字……”

    “第七……”

    “每一个字都可以做开头,再成诗,每一首另成的诗,都能颠倒。”

    “老天爷,这岂不是四十首诗。”

    “天下竟有如此文字,死而无憾,我死而无憾!”

    “诗词文字之妙,一至于斯,何等的惊心动魄!”

    “………………”

    满场几乎沸腾了,巨大的呼啸几乎要将穹顶冲破。

    这一刻,许易在众人眼中,已不再是人,立地成圣。

    不知又过去多久,满场的呼啸声止歇,只剩下无数张通红的脸蛋,热烈的眼神,起伏的胸膛。

    “不知此诗可能入王爷法眼。”

    许易问道,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恨不得打伤一拳的淡淡微笑。

    永东王同样脸色潮红,大笑一声,“本王不过开个玩笑,问情郎何必当真,这张两心知,非你莫属。”

    说着将奇符和一张记录了激发奇符方法的纸笺,送入许易掌中。

    他再是心痛,此刻也知道无可挽回了,除非他想要“永东王”三字,从此臭遍四海。

    “问情郎大才,佩服之至,这是赌注,还请问情郎收下。”

    雪紫寒将一枚芥子抛入许易掌中。

    许易如何不知雪紫寒心意,便即收下,正要退回桌去,便听一声道,“能做出如此奇诗,足见问情郎才情无双,世所罕见。既然龙兄代表北海出场了,我南海、西海,自不能甘居人后,图兄,你说呢?”

    说话的正是南海丞相牛通天。

    图坤微微一怔,不明其意,便听耳中有声音传入,“图兄,你我到此,正是为商议大计,不料北海派来了龙剑及,弄得龙景天避而不见,耽误了大事,岂不坏事,我观这新人冬宫令,必是龙景天心上之人,当次机会,还是通过此人引龙景天出来为妙。”

    “再则,经此一事,这问情郎声势势必大涨,东海的文风之盛,岂非要压过咱们两家,趁此机会,压压此子,也是好事。”

    “原来如此。”

    许易暗暗道。

    自打弄清了此间可以传音,许易的截音术便始终展开。

    妖族和人族文字相同,语言发音不同,但许易已通妖言,截音术的根本,乃是模仿声线,只要听得懂妖言,妖族的传音,传入他耳,与人言无异。

    许易对妖族上层了解的实在极少,得此机会,自然要尽全力地动用截音术,来获取资讯。

    此刻,乱声入耳,还真叫他弄清了不少秘辛。

    尽管牛通天传音入耳,图坤依旧以为牛通天的解释,有些别扭。

    他们来此是有要事商议,即便见不到龙景天,还有东海丞归纶在,何必这个时候逼龙景天见面。

    此外,打压问情郎,似乎也无必要,说穿了,也不过是个词臣,文名惊天,也改变不了大局,自己何等身份,何必与这词臣一般见识。

    但牛通天话已出口,众目睽睽,他若是反驳,岂非是让牛通天没脸?当下道,“牛兄此言大善,有问情郎奇诗一首,今日的迎春宴,必定载入史册。如此机缘,本王当然不肯放过,只是不知问情郎肯不肯给本王这个机会。”

    “图王言重了……”

    许易既知悉了图坤和牛通天的提议,如何还肯上套。

    何况,他对扬名之事,根本毫无兴趣,若非为逼退龙剑及,他根本不会掺和进来。

    岂料,他方张口,便听雪紫寒道,“图王有此雅兴,再好也没有,问情郎,我来时,主上有交待,此次迎春宴务使宾至如归,图王美意,不可辜负。”

    说话当口,却向许易传音道,“图坤掌管西海御库,珍宝极多,诗词一道,许兄何曾败过,机会难得,正好向图坤求取宝物。”

    久别重逢,雪紫寒一片芳心,全在许易身上,只盼着天下宝物,尽归这如意郎君。

    有机会,自不愿许易放过,没有机会,她也乐得为许易创造机会。

    “谨遵钧令!”

    许易既不愿驳了雪紫寒美意,也知大庭广众,他必须说符合自己身份的话。

    图坤道,“问情郎才情高绝,一首诗词,便能翻覆颠倒,千变万化,显然深通数理。本王愿在数术上,向问情郎讨教一番,不知问情郎能否赏脸赐教?”

    “当然了,有龙兄珠玉在前,本王也不会白让问情郎下场一回。若是问情郎能令本王开惑,本王自然不吝赏赐。”

    许易道,“王爷过誉了,在下对数术,只是粗通。既然王爷抬爱,许某便斗胆一试。只是若许某无法为王爷开惑,还请王爷见谅。”

    他早知图王的意图,自然觉得掺和一把,也无伤大雅,何况,他对数术一道,颇有心得。

    果然,便听图坤道,“本来就是游戏,无法解惑也无妨,只是便要请冬宫令代为通禀贵主了,他是数道天才,当能为本王开惑。”

第一百零五章 南广场

    光是这种别开生面的经营模式,已经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最惊悚的是,每种展柜边上标注的售价牌上的标价。

    不同成色的丹材给标注了不同的价钱,差距并不大,但最低的丹材的价钱,却翻了足足三倍还多。

    比如一株何叶果,原来是差不多十到十五株才合一枚元丹,但在广龙堂中,成色最差的一株何叶果的售价,也要半枚元丹。

    “这算什么,闹什么,搅局?玄清宗的人都死绝了,再派不出别的人来了?”

    左风气急败坏地喊道,眼神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雷千啸和王七绝,从心里生出一股厌恶来。

    似乎近日以来,只要自己三人一聚在一处,就没有好事。

    渐渐地,左风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三人老聚在一起,所以才没有好事。

    一连串的坏运气,往往足以让最唯物的人,开始怀疑命运,何况本就修仙求道之士。

    雷千啸道,“不管了,随他怎么折腾,反正我不可能再和蠢货作对,也绝不会再让他把我拉到和他同一个水平线上来。对了,王兄,你可查明白了,姓许的到底什么根脚。怎么这般一通折腾,他竟还不倒。”

    王七绝摇摇头,黑锅一般的面上,映照的正是他最真实的心情写照。

    他甚至都有些认同起雷千啸的荒唐之论了,他做什么要和一个傻子纠缠不休。

    关键这个傻子,还偏偏福运高照,明明将广龙堂折腾黄了,竟还能赖在广龙堂堂主的位上。

    原来,时至今日,许易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些,王七绝、雷千啸、左风三人都不关心。

    自打广龙堂第四次收购黄汤之后,在他们心中,广龙堂其实已经倒了,剩下的只是一具皮囊罢了。

    撤销也罢,苟延残喘也罢,整个庆兴城中,注定不会有广龙堂的一碗饭了。

    做生意嘛,做的就是个信誉。

    如今,广龙堂又折腾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花样,在王七绝三人看来,根本就是垂死挣扎前的瞎胡闹。

    除了引来一堆看热闹的,可曾成交过一单?

    如今的广龙堂,在三人眼中,连做小丑的资格也没有。

    三人今番相聚,广龙堂的动作只是个由头,归根结底,还是三人各自有苦水,也只能找彼此倒一倒了。

    这段时间,三人为抹平亏空,辗转腾挪,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各自的一堆烂摊子,至今还未料理通顺。

    “启禀堂主,广龙堂那边展柜中的价格又上调了,又在原来基础上涨了几乎一倍,一株何叶果的价钱,已经在一枚元丹左右了。”

    门外的禀报声,是左风随员发出的。

    左风不耐烦地挥挥手,“以后广龙堂的消息别给老子报了,一具腐尸罢了,如何还值得关注。”

    门外那人应了一声,退了下去,雷千啸哂道,“姓许的这蠢货,如今已是整个庆兴城最大的小丑,可怜他竟半点自觉也没有,偏偏弄这一出出令人发笑的戏码,我实在搞不明白这等蠢货,到底是怎么从试弟子到内门弟子的,难道这蠢货是弘一失散多年的骨肉?”

    他话音方落,左风取出了如意珠,催开禁制,却是隋副堂主的话,话中急促得要纳罕出声,“堂主,去南广场,去南广场,我们他马的都被广龙堂耍了个结实,吃了姥姥亏了……”

    如意珠中话音未绝,王七绝先射了出去,他心中的阴郁始终未去。

    他有预感,所有的谜团,必定会在今日的南广场上,得到开解。

    左风和雷千啸对视一眼,齐齐射了出去。

    ………………

    唐山海一早就赶到了广龙堂,许易还在被窝里,竟被直接吵了起来。

    许易睁开睡眼,扫了一眼唐山海,又看了一脸尴尬,面现畏缩的荒祖,挥挥手道,“老荒,你去料理些饭食,我和唐兄喝一杯。”

    唐山海连连挥手,“许兄,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到底在闹些什么,难道你说的后手就是这个,若是这样,唐某可就只好命人洒扫庭除,给你准备工作室了。”

    唐山海这番气急败坏,全因为许易在广龙堂弄出的这个所谓超级交易会场。

    九月五日的丹材崩盘,许易虽未透出消息来,却并不令唐山海意外。

    因为,许易没有找他商量借款的事,而他也无款可借,再加上当日到来的客商之众,根本就不是广龙堂的力量,能够承接的。

    外人会以为广龙堂背后立着玄清宗,至不济会有玄清宗出来接盘,而唐山海却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根本没有玄清宗,只有许易,只有这个广龙堂。

    对许易以区区广龙堂搅动起的巨大风云,唐山海内心深处是颇为佩服的。

    这种以数次收购,人为的制造一种上升趋势,搅乱整个元丹丹材市场的策略,唐山海至今回味起来,也颇为回味。

    但许易后面的举动,他则是完全看不懂了。

    按原来的计划,他帮助许易说服广隆行,出借了大笔款项,帮助许易完成了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收购。

    许易将三次所得的丹材全部质押在广隆行中,其中的差价,用许易为广隆行炼制数年元丹来补偿。

    但许易的要求,则是将还款期限,定在两个月后,也就是十月初五。

    如今,距离十月初五,还有半个多月。

    原本,唐山海也不会这般心急火燎赶来。

    他相信以许易的腹黑,绝对还藏着什么暗手,不至真的让自己沦落为广隆行的炼丹工的地步。

    可今日他收到消息,许易竟弄了个什么超级交易会场,成倍的提高丹材的售价。

    唐山海当即放下一切,赶了过来,在亲眼目睹了展台边的标价,唐山海顿生一种荒唐至极的感觉: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被这人蒙蔽了,明明是个蠢货,却被自己理解成了天才。

    若非如此,他怎么能标出如此荒唐的价钱。

    难不成想用这种办法,来提高丹材的价钱,获得暴利。

    若是随便弄个展台,自己随意提高价钱,就能将丹材的价钱提起来,这世上就做不成的生意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显化妙术

    却见雪花林下,宣副教长正朝这边看来。

    而许易行进的方向,似乎正是宣副教长所在的位置。

    “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黑面督导喃喃道。

    原盼却已疾步行了开去,正朝着许易的方向。

    “副教长大人久等了吧?”

    许易含笑道。

    他感知精妙,宣副教长初来,便被他捕捉到了。

    他一边山吃海喝,一边静静感知宣副教长蹁跹身姿,在雪花林下踟蹰,好似看一场表演。

    不过,这会儿,却是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可就要超时了。

    “我在这雪花林下,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你到底是不怕死,还是不知死,你可有教我?”

    宣副教长面无表情地说道。

    许易行来时,她想过走,转念一想,既然无私,何必避讳,躲躲闪闪,怕更让人风言风语。

    许易才要说话,原盼一阵风也似地冲了过来,不知是激动,还是怎的,一张脸红得厉害,低着头,不敢直视宣副教长,急声道,“启禀宣副教长,许易侮辱南学社社首,非议徐教员,蔡督导可以作证,恳请宣副教长重重责罚之。”

    宣副教长和许易的绯闻是真是假,外界非议多,无可证实。

    但许易和宣副教长的过节,众所周知,包括许易的伏状中,也不曾否认此事。

    随即,许易便被记了大过。

    宣副教长惹了一身绯闻,岂能不怒?

    见着机会,原盼此来,正是递一把刀给宣副教长。

    有蔡督导和他们这帮南学社的人佐证,有宣副教长的官位,轻松能将许易定死。

    他已经背了一个大过处分,今番再一折腾,不被辞退,那才怪了。

    原盼说完话,低着头,可半晌不见宣副教长有动静,大着胆子抬起头,才扫一眼,便觉心弦被狠狠抽动一下。

    他余光瞥见黑面督导阔步行来,赶忙又大声将许易的罪状复述一遍,蔡督导暗道,这姓原的小子倒是好手段,不过,总算还知道给老子留些功劳。

    行到近前,他冲宣副教长一抱拳,朗声道,“启禀副教长大人,原盼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副教长大人定夺。”

    话音方落,猛觉不对,宣副教长眼中没有快意,只有厌烦,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才惊觉,宣副教长冷着脸,发话了,“他犯什么事,犯得着和我说,我是训堂的人么,一个个整日里不好生循规蹈矩,非要折腾起风浪,立刻给我离开。”

    原盼张大了嘴巴,蔡督导满头大汗,恨不能一口把原盼吞了,说好的买好宣副教长,说好的递刀子,怎么临了,这刀子全扎自己身上了。

    蔡督导在宣副教长清冷目光的逼视下,心情忧郁而惆怅地离开了,才走几步,却发现原盼竟还赖在原地,挣得满脸通红,似乎想解释着什么。

    蔡督导飘到近前,大手一薅,拖了原盼就走,他心中的忧愁,顿时化作无边怒火,找到了发泄对象。

    “我估计咱们有不少话要说,站在这里,似乎不合适,去那边坐坐。”

    许易指了指十余丈外,雪花林中的石凳石桌道。

    宣副教长深深盯了他一眼,“看来你是真想应血誓,一点也不急。”

    许易道,“血誓我岂能不惧,不过是我自信得我能说服副教长大人,让副教长大人改一个要求,来让我兑现承诺,如此,我便犯不上应血誓了。”

    “说服我,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说服我的。”

    话音方落,宣副教长拔腿便朝许易所指的石凳石桌行去。

    只一句话,她的好胜心,猎奇心,全被激活了。

    她在许易手中已输过一场,布下此局,本以为胜局已定,该收获胜利果实了。

    偏偏这果实死活赖在树上不下来,还大言不惭地说,定能说服她不要采摘。

    摘与不摘,全凭她自己心意,她倒要看看这果子如何巧舌如簧。

    许易落座,微笑道,“其实,副教长大人要看我裸本,并不为难。”

    “谁要看你裸本?”

    宣副教长啐一口,俊脸飞红。

    许易道,“那不知宣副教长躲在这雪花林下,鬼鬼祟祟是做什么?”

    “我鬼祟?”

    宣副教长心头的火气才要被挑起,忽的,心念一动,“我这是怎么了,偏偏要为他的三言两语生这闲气。”

    念头既定,宣副教长平静地道,“好吧,你想说什么,我都乐意听,给你半盏茶,半盏茶后,我的耐心应该会彻底消磨干净,届时,你何去何从,自随你意。”

    许易道,“既然副教长大人如此说,我便不浪费时间了。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副教长大人的要求,是我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着片缕,来往于南广场和北广场之间。在副教长大人看来,关键词应该有三个地方,时间,地点,不着片缕,不知我说的可对?”

    宣副教长盯着许易,“你想在文字上动手脚。”

    当下,她心念飞转,快速思考着文字中的漏洞。

    血誓和心誓如出一辙,皆是因字生义,因义成誓约,非常关键。

    往往立誓双方,都要将誓约落在白纸上,以此来弥补所有的文字漏洞。

    其情状和许易前世在地球,所见过的合同文本,差别不大。

    宣副教长自知其中利害,所以给许易的誓约,设定得十分简短干净,就是为了不留空子给许易钻。

    如今,许易竟专门跳出誓约文字来说事,如何不叫她浮想联翩。

    宣副教长正浮想之际,许易忽然伸出一根指头,那根指头竟在她眼前变得又粗又长,布满了黑色浓密的毛发。

    “显化妙术!”

    宣副教长瞪圆了眼睛,一根纤指指着许易,美艳绝伦的脸蛋,几要堆不下惊骇。

    显化妙术,是极高明的妙术,寻常的靠丹药来鼓胀气血的爆体异变术,和其根本没有可比性。

    二者最大的表征区别是,一个一旦爆体,便全方位变化,而后者则能控制自如。

    如今,许易伸出一根手指,便可自我如意的只让这一根指头,发生剧变,不是显化妙术又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南奸

    台下一片骚然,汪明伦面上的阴霾一闪即逝,“早就听说许兄年幼失怙,没受过多少教育,今日一见,看来传言不虚,嘴巴当真不干净得紧。”

    近来的交流会,明道社大出风头,南院大丢面子,是不争的事实。

    南院众学员对始作俑者汪明伦以及南学社的看法,不问可知。

    但无一人敢当面叱责汪明伦,所为者何,还不是因为汪明伦地位高,声望足,最重要的是他是第一个获得青章的南院学员。

    按照金丹会的规章,汪明伦天然就高诸位学员一等。

    一旦发生正面冲突,汪明伦单靠这一枚青章,便足以压得任何人没有反抗的余地。

    话说回来,汪明伦也知道,他的举动有所不当,但只要刺人的话不入耳来,他也就自当什么都不曾发生了,自己装进兜的实惠,才是真的。

    似许易这般,当着他的面,将难听话说出来的,还是头一遭。

    许易道,“嘴巴不干净,不打紧,洗洗就好了,可若是某些人心里头不干净,那可就麻烦了。老汪,你身为南院学员如此吃里扒外,你妈知道么?”

    轰!

    台下几乎要炸开了。

    适才许易的指摘已算极为露骨了,众人已惊叹他的胆子之大,而此刻,许易竟指名道姓,点了汪明伦的名。

    歘的一下,汪明伦鬓角的发丝都束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忽地笑了起来,“许易,你果然打得好算盘,明明不敢应战,却故意激怒我,想将这交流会的事搅黄,如此心机,虽然深沉,但也未免太过小人。”

    台下的气氛顿时一凝,暗中憋着劲儿想要期待奇迹发生的,不在少数。

    汪明伦这般一说,让众人不得不以为许易真是这般打算。

    许易微微一笑,“小人看谁都像小人,这样吧,反正汪兄敢明目张胆地吃里扒外,做这南院之奸,想必脸皮厚度已经修炼到惊人的程度,单靠我说两句,汪兄也不会觉得疼。既然汪兄要斗,就斗一场吧。”

    汪明伦出生至今,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即便到了这群星璀璨的南院,他依旧是最闪亮的几颗星之一。

    似许易这般视他如儿戏的,简直就没遇到过,本来,他不停地暗暗告诫自己,切勿恼怒,切勿急躁,都是这小人的计策,可真当许易的毒液喷出来,连积年老鬼都气得七窍冒烟,何况他一个终日只闻赞语的公子哥。

    汪明伦怎么也遮掩不了脸上的青气,面向明道社众人,声音有些发飘,朗声道,“许易愿意出战,不知列位……”

    他话没说完,又被许易截断,“看来汪兄不止是心肠有问题,连耳朵和智力都出了毛病,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是要和汪兄一战,不是和明道社的这些恶客。”

    “比试就比试,不许对中央学院的客人无礼。”

    一旁的黑面督导高声喝叱道。

    许易冷笑道,“无礼?不知明道社的礼数在何处?既然是交流会,何必要用忘川水,既然用了忘川水,哪里还有礼数一说,这位督导,不知是做的我南方学院的督导,还是中央学院的督导。”

    “你!”

    黑面督导怒极,何曾有学员敢如此猖狂,他真要冲上去,给许易好看,却被另一位大胡子督导死死拉住,但听他传音道,“这人不能以常理揣度,副教长虽不回来了,但不代表回不来,她若发疯,你老兄能扛过去?毕竟院长大人是人家的……”

    “老子不管了!”

    黑面督导怒骂一句,蹭地腾身去了。

    “吼!”

    “吼吼!”

    台下的欢呼声,几要吼裂苍穹。

    大胡子督导冷了脸,搬出了条例,才终于压服局面,并传音许易道,“不是我们要与你为难,上面打了招呼,你要怎么折腾,本事上见输赢,怎么都行,但若靠嘴皮子,我这边你就过不去。”

    许易微微点头,直视汪明伦道,“汪兄不必故作诧异,你先前说了,有两个交流生的名额,一个是给优胜者的,另一个没说给谁,若我猜得不错的话,当是给你汪兄无疑。既然汪兄迟早是中央学院的人,正好代表中央学院,和我们南方学院一战,我也好有机会替南方学院清理门户,打扫打扫垃圾,不知汪兄应是不应。”

    许易话音落定,场下一片死寂,清皎的月色下,汪明伦脸上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明道社居中的雪衣青年起身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此次交流会结束后,汪兄正式成为我中央学院的交流生,且汪兄已经递交了加入明道社的申请书,这位学弟硬要说汪兄是我明道社的人,也不算错。汪兄,既然这位学弟挑你出战,你便应了吧。”

    雪衣青年正是明道社此次领队孙习剑。

    汪明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习剑竟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这无疑打乱了汪明伦的如意算盘。

    进入中央学院,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此番,他积极地为明道社奔走,正是为此。

    上面的消息传来,确准了他成功入选。

    汪明伦便想着配合孙习剑完成最后的交流,便功成身退,一朝他入了中央学院,南院和南学社这边纵是骂声滔天,他也听不见了。

    哪里知道,孙习剑如此轻易地就将他推了出来。

    顿时,台下一片怒骂声。

    近来,汪明伦的做法,不仅南院的学子们想不通,南学社内部亦众论纷纷,只不过碍于汪明伦的地位和威望,所有的火星暂时都被压下。

    此刻,孙习剑送出了实锤。

    汪明伦的形象彻底粉碎,一时间,骂声如潮。

    不管哪个世界,何种文明,都是恨内奸,胜过了恨侵略者。

    孙习剑传音道,“汪兄不必多虑,你既已是我中央学院的人,便是在这南院烧起万丈火焰,挥一挥衣袖,也与你无干了。你我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了,此番,孙某过来,有大半原因,是为了许易此人,若是汪兄能在此时立下大功,一个明道社社员的名额,何足道哉?”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变化

    曾清风跃起身来,站稳,盯着许易道,“为什么?”

    许易道,“你不是说救你,你告诉我一个消息么?”

    曾清风道,“向西三百里,那里发现了一个大型洞府,秦空他们都在。”

    言罢,他又盯着许易问,“为什么?”

    许易道,“你问我为什么还救你?”

    曾清风点点头,许易拍拍他肩膀,宽慰道,“其实,你不必自责,那种情况,你不走又能怎样呢?行了,别多想,我们到底是并肩战斗过的同袍,我先走了。”

    言罢,许易腾身去了。

    曾清风望着许易远去的身影,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扪心自问,当时的情况,好像不像许易说的那般,如果他振臂一呼,说不定真的能聚拢人心,毕竟,当时大家才同心合力扛过了怨海,心气未散。

    正是他第一个表态,正是他的离开,才让许易陷入了死地。

    而如今,许易竟又在他濒死之际,救了他第二遭,就问了个问题,轻飘飘就走了。

    如此不计前嫌,宽宏大量,再联想到自己所作所为,曾清风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强烈的愧疚。

    “同袍?并肩战斗,我,我……哇呀……”

    曾清风忽的喷出一口紫血来。

    “心结,我竟生了心结,我竟生了心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清风仰天怒吼。

    曾清风正狂呼之际,许易的身影出现了。

    忽然间,曾清风什么都明白了,他盯着许易,怒声道,“你到底喂我吃了什么?”

    “猿马丹。”

    许易微笑道。

    猿马者,心猿意马是也。

    猿马丹,正是引动人意念,产生心结的邪恶丹药。

    许易也是从苏行春的那堆资源中搜出来的,便顺手给曾清风用了。

    “你,你,我,我……”

    曾清风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活劈了许易,却终于心生畏惧。

    许易利用猿马丹,将他的一丝愧疚之心,引动成了心结,几乎是封死了他上升空间的天花板。

    届时,他几乎不要再想破关了,心结必定引发心魔。

    对于志在大道的他,这种惩罚,比杀了他还难受。

    许易微笑道,“你应该感谢你自己的那丝愧疚之心,否则,现在的你应该没机会和我瞪眼睛了。”

    言罢,他施施然去了,留下曾清风在原地发呆。

    许老魔睚眦必报,但也恩怨分明,他不杀曾清风,乃是因为这家伙罪不至死。

    说白了,他当初冒死救曾清风,也是动机不纯。

    所以,曾清风即便在他要命的时刻,忘恩不报,许易也没多么生气。

    今番撞上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顺手便给曾清风上了把眼药。

    至于曾清风今后能不能趟过这一关,他懒得管了,反正他心里,已是恩怨两消。

    许易按着曾清风所指的方向,继续向西闪进,半盏茶不到,他已经看见了秦空那熟悉的背影。

    他没选择靠近,在千丈之内,寻了沙坑,将自己埋了进去。

    他不想掺和进去,但又打算关注些什么,所以便采取这种方式。

    目虽不见,感知分明。

    感知才探过去,许易便知曾清风说得不假,那处的洞府的确和平常所遇的洞府不同,光是洞门便比以往遇见的洞府大了一倍有余。

    一帮人似乎正围绕一件兵器,正发生着激烈的争执。

    出乎意料,性情急躁的张机率先动手了,他才将那枚月牙铲模样的兵器抓在掌中,满场的攻击都冲他来了。

    忽的,那柄月牙铲兵器猛地破碎,迸出一枚米粒光亮,光亮才闪现,满室的狂暴灵力,瞬间消散。

    光米升腾,所有人都发疯一般,抢了过去,室内乱作一团。

    许易当然也忍不住怦然心动,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忽的,一道人影从他上空划过,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原来是秦空那伙儿人里烧了最重要的一个人——白集子。

    适才,从他上空划过的正是此君。

    下一瞬,接连两人又从他头顶划过,看来是在追逐白集子。

    同行而来的这帮人中,许易对白集子最是好奇。

    他早就听秦空等人渲染过,白集子如何以博闻之才,名传五洲。

    但真正让许易惊诧的,还是此君在这仙府秘地,展现出的博闻强识的能力。

    当下,他从沙堆跃起,直追而去,轻烟步施展到极点,身形如光影掠动,连带着感知全开。

    很快,许易便锁定了追逐中的三人团。

    再对追击两人的实力有了一个基本的评估之后,许易正待迫到近前,替白集子解决问题,再结一份人情,惊变发生了。

    他简直难以置信地在不远处愣了十数息,直到追击的两人遁走,他才赶忙跃了过去。

    那处是一片草坡,四周有些灌木丛,和稀稀拉拉的树林。

    许易越到一颗两人高的碗口粗的白色小树近前十余丈,猛地射出一道光斑,正中那株小树。

    砰的一声,那小树猛地化作一道人形,被击飞了出去,不待那人落定,早有准备的许易,如影随形,近身化出无数手臂,瞬息将还大口吐血的那人锁死在怀中。

    下一瞬,许易将一颗源印珠塞入那人口中,这才放开那人,含笑道,“白兄,在下今日当真是开了眼界了,如此变化神妙之术,某便是听也没听过,若不是亲眼所见白兄的手段,非得以为白兄是妖族显化的呢。”

    许易击伤的这人正是白集子。

    说来,他本来是去帮白集子帮的,却惊讶地发现白集子竟生生变成了一株小树,躲过了那两人的追击。

    如此惊爆眼球的一幕,既然被感知到了,许易自然要问个究竟。

    他要问,白集子多半不会说,所以,就换个方式和白集子交流。

    白集子服下一颗丹药,定定盯着许易道,“想不到,真真想不到,那等情况许兄还能逃走,不对,你进阶历劫了。好一个界子,似你这般的人物,历诸劫而不灭,才堪被称为真正的界子,似我等这般的假货,终究只是假货。”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主殿开启

    “呼”,“呼”……

    许易简直要疯了,这得是何等大能,一口气便能锻出一个生灵来。

    他心念一动,问道,“你可是广成子前辈所诞?”

    “呼呼”,“呼呼”……

    “莫非是尹教前辈?”

    “呼呼”,“呼呼”

    许易忽的意识到呼呼可能根本不知道广成子和尹教是谁?

    念头一动,他掌中多了一本册子,这册子正是郑中执所赠的关于广成仙府资料中的一本。

    他翻开一页,现出一个古拙道人的画像来,呼呼忽的激动起来,飘到那画像上不停地摩挲。

    “是他么?”

    “呼呼!”

    许易暗道,竟是尹教!

    那广成子又该有何等可怖的本领。

    震撼之余,他看着呼呼圆乎乎的憨态,蓦地,又替他难过起来。

    倘使呼呼没有灵识也就罢了,偏偏他有灵识,这便是何等悲哀的一件事。

    就好比一具尸身,躺在棺椁里,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哪怕千秋万载,无知无觉,就是幸福。

    倘使这具尸身有了知觉,还这般躺在棺椁里,煎熬万年,无疑,便是最残忍的惩罚了。

    许易轻轻抚摸呼呼的脑袋,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他忽然明白,为何呼呼遇着自己发现了他,会那么的欢喜。

    “呼”,“呼”

    似乎感受到许易的情绪,呼呼飘腾到他头顶,幻化出一只手掌,也学他的模样,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冲他做个清澈的笑脸。

    许易回了个温情的笑容。

    他这一笑不要紧,秦空等人简直要哭出来了。

    这会儿,许易看着和呼呼在热烈地交流着,可落在白集子、秦空、张机眼中,简直就是魔头发了癫,那种恐惧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从心里头弥漫开来。

    魔头已然可怖,发了癫的魔头更是不可度量,谁都不敢妄动,生怕惊动了魔头,降下无妄之灾来。

    许易不管白集子等人作何感想,他自顾自地和呼呼交流着,见呼呼极爱云鹤清气,他便干脆一直将此青气旋绕在掌中,任凭呼呼在掌中盘旋着。

    运转了几回,许易已有些经验,这云鹤清气在体内虽只有一缕,但却绵绵不绝。

    他便是一直释放着,滋润呼呼,也没觉得有丁点的难以为继。

    “许兄,主殿的禁制要开了!”

    忽的,白集子传音喊道。

    许易知会呼呼一句,急急奔出洞来。

    白集子指着西北方,许易送目看去,却见正堂的一座大殿外,黯淡的大门紧闭着,数十修士正在轰击着门禁,每一次轰击,大门中央的禁制枢纽都会发出刺耳的鸣响。

    这正是禁制将开的征兆。

    霎时,无数修士皆朝那边赶去,此刻,该破的洞府已经破得差不多了。

    那正殿禁制最为强大,便被作了最难啃的硬骨头,留到了最后。

    此刻禁制蜂鸣,谁都知道这坚硬的骨头即将告破,随时都有可能溢出鲜美多汁的骨髓来。

    许易一行还不曾杀到,便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座禁制森严的大门四分五裂地散开了,随即被随后轰来的灵力,绞作粉碎。

    整座钟堂都沸腾了,数百修士朝此汇聚,头前的二十余人自己还未抢进门里去,便先起了内讧,各种灵力攻击,打出五光十色的飓风,弄出好大声势。

    许易扯着白集子,全力突进,硬拼着挨了几道狂暴的攻击,终于头一拨抢进殿来。

    “快抢主位的那张金符,天呐,竟有此物,快抢!正西方向!”

    白集子虽是传音,却亦呐喊。

    许易拖着白集子冲入,正是要借他的广博,适才冲入,满目灵力狂暴,根本来不及打量殿内景象,闻听白集子呼喝,他不及思索,直朝西方掠去,才定睛,便吃了一吓,若说他误打误撞,进的第一个洞府,是个小储宝库的话,那此间便是总宝库,琳琅满目的宝物,看得许易杀心大起,贪心大起,恨不能一口气将诸人都干掉,自己将这许多宝物一锅端了。

    狂念一起,他忽然发现问题不对,连续七八人皆朝那张金符投来,金光灿灿的符篆,天然就吸入眼目,何况,那金符还置放于一枚禁制森森的透明玉盒之中。

    大殿虽广,于满殿强者而言,不过咫尺之间,七八人同时扑去,半空中纷乱的灵力,已朝那玉盒激发而去,岂料,乱涌的灵力袭来,玉盒纹丝不动,似乎毫不受力。

    众人震惊之余,余势不绝,七八只大手探出,皆朝那玉盒探去,便在这时,一条暴涨的手臂,猛地探出,将那玉盒抓住手中。

    得手之人正是许易,他虽后来,却经验十足,很明白那种玉盒装的宝贝,根本就不受灵力袭扰。

    众人激发灵力之际,他暗转穴窍,大手已经探出。

    一击得手,许易大手挥出,九道光斑在身前合一,狂暴的灵力才炸开,顿时如一道新筑起的堤坝,将狂涌而来的灵力攻击,尽数拦阻在外。

    “竖子敢尔!”

    一名绿袍老者指着许易怒骂道,“诸位,我等合力将这竖子拿下。”

    许易含笑道,“好啊,在下正手痒,诸位一起上吧,咱们就在这宝库里打上一仗,也好其余的诸位道兄见见我等的风骨。”

    他话音方落,绿袍老者面上青气一闪,正要说话,其余六人先就散了,急吼吼奔着新的目标去了。

    笑话,如今满殿皆宝,便是再蠢的人,也断断没有为了一片树叶放弃整座森林的道理。

    许易根本不理睬绿袍老者,他也直奔新的目标去了,绿袍老者怒吼一声,满面不甘地转身去了。

    满室灵力狂飙,乱战纷起,因为并非所有的宝物,都如那道金色的符篆一般有玉盒禁制保护。

    往往一个宝物被数道灵力控制,灵力争夺之际,不互相攻击自然是不可能的,偏偏有的宝物,本就极为脆弱,灵力一拉扯,便即破碎,便又引发了新的混乱。

    当此之时,许易心中并无多少燥热,反倒有几分雀跃,只觉自己的传销搞的实在太成功了,若不是带着这帮下线行动,又哪里会有此刻的风光。

第二百七十八章 婴器

    气质尖刻的红衣女郎讥讽道,“我当是谁呢?怎么,是炼云裳叫你来的?莫非是她又弄到什么宝贝了?”

    许易道,“炼道友说了,她想确认一下,和你们的文书,到底是怎么签的,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吃亏,让我来确定一下合同的内容?”

    红衣女郎暗暗道,“那蠢女人真是蠢的可怜,现在看文书有什么用,何况,这玩意儿本就无用,就她一个蠢货当真。”

    心中如是想,却大大方方将一张文契拿了出来,白纸黑字,还落了五个名字。

    红衣女郎冷笑道,“那你可要看仔细了,记得别回错了,若是记不住,可以用影音珠影印了下来。”

    许易怔怔盯着文契上的“炼云裳”三字,心中如灌满了山河,一鼓一荡,风尘吸张,好似天地都在他心肺中煮沸了一般。

    “怎么了,可看明白了,咦,却是个傻子……”

    红衣女郎冷笑一声,将掌中的文契收了。

    她这一动,许易骤然变色,“文书与我,尔等自去!”

    气质陡然一变,双目如电,扫视间,红衣女郎四人齐齐背上一寒。

    “凭,凭什么!”

    红衣女郎声音有些发颤。

    “我们公子说话了,何必问凭什么?”

    一道声来,二十余道身影如狂飙的乌云,瞬间汇聚而来,将四人团团围困在中央。

    “这,这……”

    红衣女郎四人全慌了,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能进这广成仙府,已是不易,便是人造界子,花费的精力也是不小。

    而要过第二关,进入此间,难度更是极大。

    他们四个虽是小团伙,那也是进此间组织的,如他们四个这般,也是机缘巧合才组成队伍,在此间已经算得上大队伍了,可如眼前这般,二十余人结成的团体,简直无法想象这帮人到底是怎样才结成的团伙。

    “张机,你去收拾,我只要他们手里的文契。”

    许易吩咐完,便退开了。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张机便料理妥当,急急赶来汇报,除了将那张文契交出,还交了不少灵精。

    许易关注的重点,全在那张文契上,便挥退了张机,让他们自由行动去了。

    白纸黑字,分外夺目。

    他自星空戒中取出一本已经略略有些泛黄的册子,翻开来,却是一首长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字迹娟秀,宛若可爱,和那文契上的“炼云裳”三字,竟是如出一辙。

    许易盯着那张文契良久,始终无法恢复心神。

    他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欢喜,有过,刹那闪现,随即,便是无尽的迷茫和痛惜。

    他已确信了眼前的炼云裳,便是夏子陌,但也确信了此炼云裳,不是夏子陌。

    人是那个人,魂非那条魂。

    修行到他如今的份上,已很清楚,灵魂才是根本,记忆最值珍惜,灵魂不复在,纵有皮囊,也是死去了。

    关于夏子陌死去这一点,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建设。

    但如今复见炼云裳,见到夏子陌竟以如此一种新的状态活着,等若是将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打碎了。

    两情茫茫远,此生再难见。

    炼云裳是炼云裳,炼云裳非夏子陌。

    念头既定,他心绪已然澄空,哀痛既去,又生出一丝欣慰来:或许以炼云裳身份活着的夏子陌,不必那么沉重。

    嗖!

    一道惊虹划破西方天际,许易心中一颤,“好恐怖的攻击!”

    隔着数千丈,他便被那道惊虹的强大威力,引得周身直冒寒气。

    心中惊疑,他便朝惊虹激射的方向追去,瞬息迫进十余里,到得近前,却见一片开阔地上,数百修士默然无声,一条紫色的灵气带,正将数百修士圈在其中,疯狂地旋转着。

    许易也自默然,那狂奔的紫色灵气带,正是他先前所见的那道惊虹。

    “魔楼刘恣意,没想到他终于修成了婴器。”

    一道声音传入许易耳来,却是白集子朝这边疾驰而来。

    “什么,那便是婴器!”

    许易惊呆了。

    婴器,他当然听过,乃是历劫大能所能炼制的顶级法器,威力绝伦,但祭炼难度更是绝伦,据他阅读典籍所知,整个中洲大陆,祭炼出婴器的也是寥寥无几。

    他都快忘了世上还有此宝。

    白集子道,“刘恣意是魔楼的顶尖强者,十年前,刘恣意才入历劫一层,便已震动西洲,未料短短十载,此君已是雷劫强者,还炼出了婴器,当真是一大异数,和他比,苏北魂不值一提,许兄千万不要露头,刘恣意既出,只怕此间再无抗手。”

    许易怔怔看着包围圈中炼云裳的身影,默然不语,他发现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意。

    本来,他已下定决心,让夏子陌在自己心中彻底死去,可此刻见了炼云裳被围在阵中,他本来坚定的心意,顿时凌乱如麻。

    他和白集子交流之际,那边场中的局势,也在不断演进的。

    听了片刻,许易已经明了了。

    诱因竟在苏北魂身上,彼时苏北魂剑气压四方,却被他强行出头,众人合力挑翻了苏北魂。

    此事过后,探宝修士中便起了杂音,自然是鄙薄苏北魂,连带着西洲大陆名声赫赫的魔楼,也遭到了非议。

    听刘恣意的口气,分明是要为魔楼正名。

    事实上,有他那道惊虹,魔楼的名声便彻底立起来了。

    此刻,数百修士被那道惊虹围住,无人敢做声,滔天煞气,连隐在暗处、相距千丈的许易,都忍不住心中翻腾云海。

    “长老大人容禀,这些混账辱我魔楼,简直不知死活,实在不配活在世上,敢请长老大人诛之,以正视听。”

    侍立在旁的苏北魂弓着身子,向一身白衣的刘恣意谏言着,脸上不复半点先前在钟楼内威压四方的豪气。

    便在这时,一声道,“刘长老,你虽修成婴器,世所罕见,但想要以一人之力屠尽我等数百人,也是痴心妄想。诸位,大家结阵,姓……”

    说话的青衣老者话音未落,那道惊虹化作一条毒龙,钻入阵中,竟将他烧作飞烟,复又腾出,再度将众人围在当心,不停盘旋。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千人斩

    许易拍拍佟大人肩膀,“佟兄,交给你个任务,完成的好,你少遭些罪。完成的不好,许某必定让你觉得活过,便是最大的遗憾。”

    佟大人颤声道,“您吩咐,您吩咐,只要佟某力所能及,必定竭尽全力。”

    许易道,“你无须跟我保证,跟你的性命保证就好,把你的那堆虾兵蟹将都给我收拢了,我要找她。”

    说着,许易取出一张白纸,指间轻点,晏姿的容貌便显现出来,又勾勒几笔,整个人好似又活着从画上走下来。

    佟大人取了图画,当即动用如意珠,声嘶力竭地喝骂开了。

    不多时,上百人便在他身前聚齐了,看着皆似一方人物。

    这班人到来,视线总忍不住在一堆被钉成肉串的人身上扫描,尤其是两名历劫强者也是这般光景。

    这些人更是各个噤若寒蝉,以为是佟大人发了神威,暴施辣手,才弄出了这般惨烈景象。

    佟大人也不解释,阴声怪气,赌咒发誓地发布了任务,讲明了奖励,也讲透了惩罚。

    许易给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百名首脑下去,超过万名灵根修士被发动,灵根以下的培灵期修士,被发动得更是不计其数。

    许易给了一炷香时间,整个庆兴城在这一炷香内,彻底被翻了个底朝天,真正做到了掘地三尺。

    眼见着时间将到,一声声通报,简直如一张张催命符,压得佟大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最后一名首脑前来禀报完毕归去后,轰的一声,佟大人瘫倒在地。

    “既然……”

    许易才起了个话头,佟大人猛地扑起身来,蹿到许易近前,以头抢地道,“许兄,你不能,你不能杀我,我有用,我有大用,你不是要复仇么,罪魁祸首不是我啊,论小是姓宋的,攻打广龙堂,我真的一无所知,我不过是新朝派下来的统御官。论大,是龙源首,若非他为一己私利,谋朝篡位,引动天下征伐,哪里会有如今的乱子,更不会有广龙堂的灾厄?”

    “您不是要复仇么?明日正是龙源首的登基大典,我是一方统御官,我能入王庭的,只要我带您入王庭,您大可杀掉龙源首,以威天下,岂不痛快……”

    其实,一直以来,佟大人自认为是超脱生死,矫矫不群的英秀,极看不惯那些罪囚在将死之际苦苦哀求的丑态。

    他绝想不到,死亡真临到自己头上,是如此这般的难以接受。

    当然,他依旧倔强地认为,不是自己惧死,而是这魔头实在恐怖,落到他手中,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君不见如今满地被废弃丹田钉在地上的活肉串,不停地在他眼前蠕动,每蠕动一下,佟大人便觉得自己的神婴都要从喉咙里呕出来了。

    落入如此魔头掌中,除了屈服,还能如何呢?

    一番话说完,佟大人的心脏都抽筋了,终于,他感觉到那股锁定自己的气机弱了几分,随即便见一枚晶亮的珠子落到自己嘴边,他想也不想,一口便吞了,事到如今,他根本没得选择。

    岂料,珠子方吞下,他感觉自己的神经一下子被放大了,剧烈的疼痛如滚滚潮水,一遍遍冲刷他的意志,将他从疼得从清醒打入沉沦,又轻易地从沉沦赶回了清醒。

    足足三十息,痛得佟大人身子因为缩水小了一圈,许易才停止施术。

    佟大人才恢复神智,紫青了嘴皮子道,“杀……杀……了……我吧……”

    许易嘴角泛冷,“这才哪到哪儿,起来干活吧,有活干了,你就不会想着死了。”

    果然,抻了片刻,佟大人不再求死了,挣起身子,跪行到许易面前,请他发布任务。

    许易将荒祖的头颅,放在他身边,“给他办个葬礼,所有参与杀戮的人,都得参加,都得跪着送葬!”

    佟大人颤声道,“只……只怕有人……不……从……不不,没有人敢不从,我保证……”

    荒祖的葬礼很隆重,但许易没有参加,人死了,办再隆重的葬礼,也不过是慰藉他自己。

    他只点验了佟大人送来的九十三颗首级,和两枚如意珠,头一枚如意珠记录的是荒祖葬礼的盛况。

    后一枚如意珠,记录的是这九十三颗首级生前被行刑的惨状。

    这九十三颗首级的主人,生前皆是参与了围杀广龙堂的,无须许易说,佟大人自己先就操办了。

    他知道自己的小命随时都有可能玩完,一切的根源,不在别的,就在许易的愤怒。

    他必须要帮许易泄愤,必须要让许易泄愤,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求得一线生机。

    子时三刻,已被清洗干净的南广场,近千人安静地立在场中。

    被许易钉成肉串的雄壮中年等人,也终于挨过了最后的痛苦和绝望,被佟大人按许易的心意一点点地送上了路。

    此刻,被召集的近千修士,都是灵根期以上,亦是此番进攻庆兴城的核心力量。

    他们才一聚集,立时广场上空,便起了浓郁的煞气,这种煞气非杀人如麻,不能聚集。

    短短一月内,整个庆兴城无日不战,生灵十不存三,正是此辈功劳。

    若非佟大人今日下手极重,杀戮无情,根本不可能震慑住这帮骄兵悍将。

    佟大人实在想不通,许易要将这帮人聚在一处,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说泄愤,这些人在他眼中,都是蝼蚁,何况这魔头若要吩咐他们办事,这魔头一句话,自己什么事,不是办得好好的。

    他正思虑不同,上千人头,竟同时落地了。

    下一瞬,上千怨灵冲天而起,却被一杆黑幡荡出的黑气死死缠住。

    一时间,整个南广场宛若炼狱,阴风惨惨,鬼哭魂泣。

    佟大人宛若僵尸,木讷地看着满地伏尸,杀人的场面他见过得多了,可这般干净利落,杀气毕露的听也没听过。

    不说别的,瞬息取尽千人头,即便都是灵根修士,换作他来,也是万万无法办到的。

    如此神通,恍若神魔手段。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复返

    “怎么,觉得许某过分了?”

    一道声音飘入,佟大人蹭地转身,许易已立在他身后,他竟丁点也不曾发觉。

    “这人真的只有历劫一层?”

    佟大人心里一跳,暗道,这人莫不是天衰大能给寄灵了,否则哪里来的这偌大本事。

    心念一闪,他才想起来许易的问话还未回,脱口道,“这些蝼蚁,夷陵兄杀之何益。”

    话音方落,他脸色瞬间铁青,恨不得一口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生生吞了,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许易却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抬眼望天道,“曾经我也以为冤有头债有主,其实仔细一想,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许某想守护的人,总是守护不住,许某想了很久,才明白,不是许某不够低调,也不是许某太过高调,而是许某不够狠,今日起,许某就要让天下人知道,许某杀起人来,到底眨不眨眼睛……”

    佟大人心中一片冰寒,却不得不承认,许易说的有道理,若是早知道广龙堂隐这如此一个魔头,自己说什么也不来这庆兴城啊。

    推己及人,若是让茹一堂的那帮混账知道夷陵公子竟有如此杀气,便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围攻广龙堂啊。

    佟大人正心念万千之际,啪嗒一声,招魂幡落在了地上。

    许易连续挥手,招魂幡都没了动静,他击出一道灵力,将招魂幡摄入掌中,仔细端详,招魂幡宛若死物,不见丝毫灵意。

    抬眼望天,漫天的怨魂,倒是被收进了。

    好在招魂幡不是他目下的主力宝物,暂时起了异变,他也不如何挂怀,直接收入星空戒中。

    忽的,他眉头一皱,高声道,“那边可是唐山海唐兄。”

    佟大人吃了一惊,抬眼四望,哪里有人。

    忽的,一道身影横空掠来,仔细一打量,竟只有灵根境修为,佟大人既想不透许易是如何未卜先知,又想不通许易为何对区区一个灵根修士如此礼敬。

    他正愣神间,许易已腾空而起,接了那道身影,直腾上城楼去了。

    “许兄神威,唐某拜伏,今日诛尽群丑,实令唐某肝胆俱畅。”

    唐山海才定住脚,纳头便拜。

    许易将他扶起,仔细打量,唐山海气质大变,整个人形容枯槁,简直瘦脱了形,气质也极为阴沉。

    仔细一想,如此一场大变,连广隆行都不复存在,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唐山海能逃过一劫,已是命数。

    见礼罢,不待许易相问,唐山海便说了,他能寻到这里,全是望见招魂幡的动静,否则他万万不敢近前。

    随即,唐山海又说起了广隆行覆没始末。

    “贵东主何在?”

    许易伸手递给唐山海一个碧玉葫芦。

    唐山海接过,一口喝了,顿觉积压在体内的疲倦和亏空,一下子不翼而飞,当下,他又要冲许易拜倒,却被许易一把扶住。

    早些时候,他的身份甚至是略高于许易的,若非他出手,许易在广龙堂不会那么容易站稳脚跟。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许易的身份在快速地上扬着,他自己的心态反倒越来越低,渐渐成了这般模样。

    似乎只有动辄跪拜,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激荡。

    “鄙东主子大变起时,便在城中消失了,生死未卜,唐某也是借着多年前在城中藏下的一处地穴,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若不是发现城中又起大变,那些四处横行的土狗子不见了踪影,恐怕至今仍困在地穴中,哪里能再见许兄……”

    唐山海感慨良久,道,“不知许兄有何打算,据我所知,他们敢进攻广龙堂,广龙堂背后的玄清宗多半也被划作了反对势力,玄清宗门多半不保。而且,许兄在此地闹出这偌大动静,乌风国王廷那边说不定已得到了消息,为今之计,不如先暂避锋芒,以待将来。”

    许易冷然道,“将来?这不是我要考虑的。”

    唐山海怔了怔,“不知许兄有何打算?”

    许易抬眼看了看天际,斜月正残,星斗暗隐,“踏王廷,屠伪帝。”

    唐山海瞪圆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许易竟有如此豪气,这和他印象中千般算计、步步为营的许堂主,完全大相径庭。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知许兄心有狂恨,但伪帝大势已成,不可力敌啊,倘若冒进,恐怕一去难复返。”

    许易转过身去,“那便不复返。”

    唐山海呆住了。

    ………………

    乌风国王庭,立在万玉山巅,接云海,对松涛,万仞之下,碧波涛涛,本就是钟灵毓秀之地,又布下万千阵法,接引灵气,三千年下来,已成一派洞天福地,修士眼中的真正洞天福地。

    隗耀日,三星见喜,上上大吉,应五伦,合中神,乃地位登基之吉日。

    自辰时起,王庭三千门户尽皆打开,一百零八大殿更是焕然一新,全面开放。

    九千九百九十九名童男童女,齐聚五星龙场,反复唱诵万言《皇道大昌诗》,以合吉日。

    各处宫室无一不热闹繁忙,王庭的三万余宫人几乎全部被发动起来,为新任帝主的登基大典,做着最后的准备。

    各处宫殿,几乎被道贺、观礼的各路人马挤满了。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要数延禧殿,只因延禧殿紧邻着太和殿,乃是顶顶尊贵所在之一,如今开放来接待的自也顶尖人物。

    此刻,延禧殿中,七大派,三十六正门,十八路诸侯贵人,以及邻国的各路观礼使者,都陆续到来,在殿中安歇着。

    为建立新朝立下卓越功勋的新任上将军黄龙刀,新任仆射刘涛白,皆齐聚于此,代新任帝主龙源首招待着各路尊贵客人。

    “仙殿观礼使到!”

    伴随着唱名官一声悠扬的喊声,喧闹的延禧殿顿时为之一肃,正各自接待着一拨人的上将军黄龙刀和新任仆射刘涛白对视一眼,齐齐向殿外迎去。

    仙殿观礼使甫一出现,?众人齐齐躬身见礼。

    才一照面,众人心头齐齐一赞:好一个相貌堂堂的观礼使!

第三十九章 讨宝

    许易原地踱了几步,昂头道,“罢了,既然是世界需要我去拯救,许某义不容辞,因为此事风险极大,我不可能一个人完成,眼前的几位,都做我的助手,长老没有异议吧,诸位也不会有意见吧。”

    “全凭许兄做主。”

    熊北冥慨然道,他本来是想保护着许易,待他康复,再行离去,却没想到遇此等变故。

    即便没有许易,遇到这样的机会,他也不会放弃的,某种程度上说,他和许易是一种人,只求不断地突破极限,向往更高的世界。

    “我想去西洲、东洲看看。”

    金尸老曹嗡声道。

    宁无缺狞笑道,“许易你放心,我会还完你的人情再离开。”

    “东主,千万要带上我啊,我有一个大秘密。”

    白集子缩着脖子,高声道。

    御之秋忽然冷了脸,“又不是去吃喜酒,要这么多人做什么?你可知道每多加一个人,我金丹会便要多付出多少努力。”

    许易道,“这些皆我心腹,少一人都难以成行,我敢对天发誓,绝非许某夸大其词。”

    他当然没夸大其词,离了这帮保镖,别说去拯救世界,他连中央城都未必出得去。

    许易都这般说了,御之秋便是再不乐意,也只能认了。

    “还有,我需要资源,长老要我去拯救世界,总不会舍不得装备吧?”

    逮着机会,许易岂有不狮子大开口的道理?

    御之秋瞪圆了眼睛道,“你还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据我所知,你手中的资源,怕不是堆积如山了,金丹会只是个松散的组织,宝库中的存货,未必有你的多,估计也帮不上你的忙。”

    许易道,“别的帮不上,但有一样,长老一定帮的上,就怕我说了长老不给。”

    御之秋沉默片刻,道,“也罢,只要不是如山似海,能有的宝贝,我便做主许你了。”

    他是盘算清楚了,要许易做的事,也的确危险,实在不能既让马儿跑,还让马儿不吃草。

    另一方面,他也想清楚了,金丹会中并没有什么独一无二,不可被割离的宝贝。

    以许易的消息面,能要的宝物,只要量不大,与他便是。

    许易道,“我怕长老反悔。”

    御之秋瞪眼道,“这是什么话?御某好歹添列五大创会长老之一,岂能如此不堪。”

    许易道,“既如此,我要上一期丹书中,关于运用横格算式所做实验,而成的产物。”

    “你!”

    御之秋面目瞬间狰狞,指着许易道,“你,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说!”

    许易眉心一亮,“这么说,你们真的做成了,我看最新一期的丹书中,有了相关的实验,还以为你们在测试,没想到你们真的做成了?”

    “你,你是说,你根据丹书上的定文推断的?这,这怎么可能?”

    御之秋失声道。

    许易喜道,“区区小术,不足挂齿,还请长老兑现承诺。”

    “不,这不可能!”

    御之秋决绝地挥手,“万万不可能,你要知道为了弄出那一个标准剂量的宝贝,我金丹会的投入根本没办法用数字来量化。”

    他真的是震撼了,眼前的家伙竟然只凭借定文上的文字,便能猜到自己等人在做什么,并且能根据后期定文的试验,猜测前期试验成功与否,如此可怖的丹道能力,不愧是能做出那篇大作的人物。

    几乎一瞬间,御之秋不想让许易去了,如此绝世天才,若是陨落了,实在是丹道事业的一大损失。

    许易笑道,“长老是何等样人,乃是金丹会创会五大长老之一,岂能出尔反尔,那样不堪。”

    “你!”

    御之秋无比牙疼,临来之际,他不是没做准备,宣萱那丫头再三告诫他,千万不要麻痹大意,结果,他还是被这混不吝圈进套里来了。

    许易道,“长老不必心疼,想想我等是要冒着丢性命的危险,为金丹会的万世之基拼搏,长老给以的区区宝贝,又算得了什么?再说那等宝贝,只要第一件诞生了,后面的诞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当真不值得长老如此吝惜。”

    御之秋跌足道,“罢了罢了,老夫便拼着挨些责骂,也将东西给你弄来,这总行了吧。但在此之前,我也有个条件,你务必答应。”

    许易道,“长老请说。”

    御之秋道,“我必须要派个监工,你不会有意见吧。免得你拿了我的至宝,不给我干活。”

    许易道,“可以。”他暗想,什么监工,落入自己掌中,也迟早被自己摆弄。

    念头到此,他猛地跳了起来,“不行,万万不可!”

    许易猛地想起一人来,旁人都去得,只一人万万去不得,此人正是宣冷艳。

    御之秋道,“所谓金口已开,天地作证,你既应下了,岂有反口的道理,其实,你反口我也无妨,还是让你的师尊大人自己和你说吧。”

    说着,他掌中多出个玉盘。

    御之秋正要催动玉盘禁制,却被许易叫住,“长老稍安勿躁,我还有两个要求,还请长老一并满足。”

    眼见着御之秋便要变脸,许易道,“您先别忙着拒绝,对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您先听了不迟……”

    随即,他道出了所求。

    御之秋松了口气,他真的被许易的狮子大开口弄怕了,以至于这家伙每说一句话,他都要在脑子里过上好几遍。

    “行了,我应了。”

    说着,他催动玉盘上的禁制,顿时,玉盘上光晕流转,石门洞开,一条弹性丰腻的大长腿跨了进来,接着,宣冷艳那张艳丽逼人的冷脸,现在了许易眼中。

    她冲御之秋行礼罢,御之秋摆摆手,“有什么事,你们师徒自己沟通吧,我听结果便是。许易,后续的事,全由宣执委转告你。”

    说着,御之秋当先行出石门,许易连叫数声,御之秋充耳不闻。

    一着不慎,被许易诓去了宝贝,他心中正憋着一口气了,现在好了,师父来教训徒弟,正好帮着他出这口恶气。

第四十二章 入舟

    转瞬,几件宝物都分光了,宁无缺道,“你什么都不留?”

    “我用不上,以你的天赋,不用我多解释吧。”

    许易微笑道。

    宁无缺昂起头,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了许易。

    宣冷艳不觉有异,夷陵老魔的本事,自是用不着这些宝贝的。

    忽的,许易又取出一物,朝金尸老曹递来,“此物赠予曹兄。”

    此物方现,场中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件宝物质朴无华,断口处还不规则,根本没有打磨的迹象,可就是这样一件宝物,才一出现,便让人没办法不重视他。

    “不,不,太贵重!”

    金尸老曹瓮声拒绝,眼中的希冀,却怎么也藏不住。

    许易道,“曹兄不必客气,此宝在我手中已发挥不出太大的威力,反倒是在曹兄手中,能如虎添翼,此番同行,艰难险阻汇聚,我们只能同舟共济,彼此搭救,所以,曹兄用此宝,和我用,并无区别。”

    熊北冥道,“曹兄不必推辞,许兄之于你我,已托生死,多言无益。”

    金尸老曹这才从许易手中接过宝物,瓮声道,“为君杀敌,不负此宝。”

    许易哈哈一笑,心中终究浮起一丝不舍。

    他赠予金尸老曹的,正是那枚洪荒剑齿,这枚剑齿,相伴他多年,是他掌中长期最重要的宝物,也是主力攻击型法宝。

    而他如今身体抱恙,又将赴险,这件宝贝在他手中,已发挥不出最大威力。

    反观金尸老曹,一身铜皮铁骨,力盖当世,便是自己显化出龙象相,也未必能拼过金尸老曹,这只无坚不摧的洪荒剑齿,落在金尸老曹手中,必能发挥最大威力。

    分派完宝物,许易便将话语权交给了宣冷艳,续上了原来的话题。

    宣冷艳才一开口,许易便惊着了,“什么,这么大的事,全靠占卜?”

    原来,宣冷艳转述御之秋医治天空之肺的办法,或者说机缘,只能确定在西洲,除了地点外,就给了一句爻辞。

    这在许易看来,简直是荒诞。

    说实话,他不是不信占卜,而是只信鸭子的占卜。

    宣冷艳拉下脸道,“你以为这两句爻辞,只是哪位大相师,随口就胡诌出来的?金丹会为了这两句爻辞,损失的资源,和花费的代价,不是你能想象的。何况,医治天空之肺,便有一毫的机会,便要做十成十的努力。更何况,长老们也没限定你时间,只要你凭心而处,这和没有要求,有何区别?”

    许易心道,“所以秋娃就必须留在北洲?”

    他知道秋娃留在北洲,并非是宣冷艳的心机,或者说,没有谁刻意去推动这件事。

    但事实是,秋娃已经留在了北洲的一个秘地,而许易相信神通广大的金丹会也必定掌握了这个情况,更掌握了他和秋娃的关系,所以才如此笃定地什么约束也不给。

    “罢了,不管怎样,能去西洲一趟,便是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许易想开了,便让宣冷艳继续说。

    “离开北洲的时间和机缘,就在今晚戌时,具体的方略是这样的……”

    宣冷艳讲述罢,众人虽觉惊险,但都是从惊险丛中滚过来的,也没谁觉得不可接受。

    反倒是许易不厌其烦地向宣冷艳问着细节,时而沉默,时而敲打着指关节。

    若论冒险,夷陵老魔号称冒险之王。

    许易深知所谓的冒险,便是闯荡未知,未知不可预测,能做到的只能将已知做到极致,增加成功的几率。

    问无可问后,许易道一声,“各自休息。”便躺下不动了。

    众人虽未必都像他这么大心脏,但都知大变在即,养精蓄锐要紧,至不济也别打扰旁人养精蓄锐。

    酉时三刻方过,抱腿坐在许易身边的宣冷艳,伸脚踢了下许易,后者翻身坐起,众人都醒了过来。

    无人说话,宣冷艳打头,换上一套黄色的劲装,外面罩了斗篷,许易等人皆照着做了,衣服是宣冷艳带来的,具体的流程也讲清楚了。

    换上斗篷后,借着茫茫夜色,六人出了密室,才行到院落外,一架乌沉沉的飞舟,已停在院落中。

    忽的,六道身影自飞舟上飘落而下,正是五男一女,人人接身着一件黄色的劲装。

    许易赶忙服下一粒丹药,看清了左首第一人的样貌,身材,身子开始显现变化,他硬生生地缩矮了一寸,五官开始调整,头发开始延伸,迅速结了一个和那人一般无二的发髻。

    短短两息后,褪去斗篷,他已变得和那人一般无二,连气质也如出一辙。

    随即,从舟上跃下的六人,摄过落在地上的斗篷,各自披了,如六道轻烟,消失了在夜幕中。

    下一瞬,许易六人跃上了飞舟。

    那艘飞舟颇大,十丈之长,四五丈阔,分作内舱和驾驶舱。

    六人跃上驾驶舱,舱内已空无一人,忽然空气中浮现文字,很快又消逝了,却是许易用云鹤清气在书写文字。

    这也是几人商量好的办法,因为他们的行动冒险极大,容不下太大的风险,而且西洲的世界不可预测,许易以己度人,他会截音术,并不能保证西洲无人会,假如此术在西洲是烂大街的把戏,那他们彼此传音,岂不是不打自招。

    所以,商量好了,不到未弄清究竟,绝不互相传音,便用这种文字聚散的手段,来实现交流。

    许易书写的文字正是,“没有别的内应了,这飞舟谁能驾驶?”

    很快,宣冷艳便回信了,“仅此六名内应,还是金丹会动用了无数资源才换来的,咱们的行动若是不成,半个金丹会的家底就白扔了。放心,我会驾驶。”

    说着,她摘过驾驶舱上的一块玉石,飞快打入法诀,很快,飞舟便腾空而起了。

    “舱内装的什么,能否到内里看看?”

    许易再度书写文字。

    宣冷艳回信飞快,“不行,我们的权限不够,不可能打开内舱。”

    说话,已飞遁入万丈高空之上,忽的,两座飞舟一左一右包夹而来,两座飞舟舟首皆有奇怪的符号闪跃,并非文字。

第五十五章 炼化

    邵统领睁开眼道,“我已知必死,你何必和我玩弄心术,要杀便杀,姓邵的绝不皱一下眉头。”

    许易道,“既如此,我只好叫醒孟庙师了,相信他应该知道邵兄在怕什么,也知道该怎么收拾邵兄。”

    “你!”

    邵统领怒目道。

    许易道,“一边是生机,即便是可能有的生机,也是生机,一边是绝路,必然的绝路,我相信邵兄不至于不会做选择。”

    和邵统领打了几次交道,许易很清楚,这不是个有决断的人,色厉内荏几乎成了这位的条件性反射。

    几次交道都是这样,这位必定先大义凛然一番,尔后,再回归本心。

    果然,邵统领面上的尖锐敛去,叹息道,“那枚斜月三星印是教宗的印信,妖祖印乃是祖廷的印信。”

    许易点头道,“这么说这枚斜月三星印是邵兄的,可我明明记得这艘飞舟上载的都是祖廷的麾下,都是祖廷的资源,这么说,邵兄是来自教宗的细作?”

    邵统领沉沉叹息一声,算是应了。

    许易接道,“我猜邵兄应该才被教宗招揽吧?那批愿珠,应该就是给邵兄的好处费。”

    邵统领怔怔盯着许易,“以你的天资,想必在这西贺牛洲,也定能活下去。”

    许易道,“我不想听这些,说吧,这枚印信怎么用?”

    邵统领道,“你不用想夺走这枚印信,若是教宗的印信能被外人炼化,他们的潜伏队伍,怕不早乱套了。”

    许易点头,心道,是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决定试试,随即,他催动小云鹤诀中的破禁术,云鹤清气丝丝浸入斜月三星印中,顿时一道蓝光冒过,斜月三星印化作纯粹的玉白色。

    邵统领瞪圆了眼睛,这分明是那人将此印信交给他时,他还未落血入禁时的颜色,换言之,这种颜色分明代表着斜月三星印的初始颜色。

    可,可这是不可能的。

    那人将这印信交给他时,便说了,只要来人持有这印信,并滴血验证,便是可信之人。

    他反问说,说是斜月三星印被人抢去,炼化了,又该如何。

    那人大笑说,这是不可能的,一者,斜月三星印,和世间的法则有所牵制,只要祭炼,便会自毁,这种法则,即便是从西贺牛洲世界,跳到别的小世界,也一样通用。

    二者,内里的禁制也无比强大,根本不是普通破禁之法,能够破开的。

    可此刻,他亲眼目睹许易将斜月三星印祭炼了。

    他忽然想到了,这个诡异的空间,恐怕连世界通用的法则,也不能约束,这的确是个太诡异的地方。

    可他又想不通了,一个下界来的蝼蚁,到底是用什么法子,破开了来自强大而神秘教宗的根本印信。

    许易滴入鲜血,印信颜色顿时一变,他立时感觉到自己和这枚印信产生了关联。

    随即,他又如法炮制,炼化了那枚祖妖印信,邵统领看得完全呆住了。

    许易不管邵统领是何心情,又问起了邵统领没有经历雷劫,到底能不能炼化愿珠。

    此时,邵统领已知反抗绝然没有任何意义,心中只想着许易先前分析的能活一个且他的活命指数最高的事儿,当下,更不敢得罪许易,忙着表现自己,争取让许易觉得自己有用,当下恨不能问一答十。

    “……所谓脱凡四境,便是元婴和身体在愿珠淬炼之下,共同结合的过程,这个过程,便是真正的脱去凡胎,成就仙体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婴元也会转化为法力……”

    “……法力和婴元是有本质的区别的,比如历劫修士激发灵力,从根上说,还是婴元离体,调动天地间的灵力,而进入脱凡境后,元体本身就是一方天地,所谓一法得道,必御万物,亦可化万形,那种手段,我无法和你表述……”

    “……这几个队官当然不能算脱凡境,他们才炼化几枚愿珠,脱凡四境,一境炼化双下肢,二境,双上肢,三境,躯干,四境头颅……”

    “……进入脱凡一境的标志,根本不用详细表述,当双下肢的骨骼,筋络皆化作金色后,便成了,其实,你身体会有明显的感觉,那种跨境的感觉,还用问么……”

    “…………愿珠对妖族当然有用,人族有脱凡四境,妖族有幻形四境,具体的过程,也体现在身体的变化上……”

    “……论战斗力而言,人族是稍逊于妖族的,毕竟妖族身体强大,所以脱凡一境的人族,往往战不过幻形一境的妖族,但这是常态对比,天才往往能跨越各种常态……”

    “…………孟庙师当然入了幻形境,幻形虽然已能在外观上,和人族一样,但到底不是化形,我猜他不能保持人族形貌,和你这个诡异空间有关系……”

    “……那些天衰强者没办法再复原的,他们中的禁制我根本无法理解,从此不可能再恢复神智,你不用徒费心力……”

    “………西贺牛洲总的来说,还是祖廷的世界,祖廷之下,分部,部下分领,再分府,再分属……”

    “…………其实祖廷这边,妖族虽然战了上风的地位,但基本已和人族共治,有的人族,同样做到了部主,但数目极少……”

    “…………当然是庙师的地位高,神庙很神秘,也很强大,关于神庙我真的所知不多……”

    *………………从雷劫到脱凡一境,少则十颗愿珠,多则二十颗愿珠,但往后跨境,需要的愿珠的数目,会越来越多……”

    “………………”

    若是时间充足,许易真想一直问下去,奈何这个空间,到了时间被自动崩碎,他必须留点时间给孟庙师。

    他敲晕了邵统领,唤醒了已化作大号金嘴黄鼠狼模样的孟庙师。

    初始,孟庙师还是一副视死如归,死也不会开口的模样。

    当见了许易手中三十多枚愿珠,和那枚斜月三星印后,便顿时进入了狂暴模式,先是大骂许易是教宗余孽,罪该万死。

    后来想着不对劲儿,便喝问斜月三星印,到底是哪里来的,先猜是邵统领,后又猜几位队官,咒骂一刻不绝。

第八十八章 如屠一狗

    “八火!”

    “郑兄!”

    曹能、龚超几乎同时出言阻止。

    他二人久在钟山府为官,虽未与黄开谋面,但却在影像中见过黄开模样,黄开一跳出来,他二人立时认出黄开来。

    唯独郑八火新来,还不识得黄开。

    “许兄,这人是?”

    黄开盯了郑八火一眼,向许易问道。

    若搁他以前的脾气,早就对郑八火出手了,只是新被许易洗脑,中二少年满脑子都是郭解、原涉急人所急,扶危救困的壮举,勉强压住了心火。

    许易道,“不瞒黄兄,我新来东山属,原以为能顺理成章接任东山属属令一职,却不料这位郑兄也说来接任东山属属令一职,奈何许某出身卑微,按两位上官的意思,当是出身尊贵的人当选。既如此,许某也只有让贤。”

    说着,向黄开郑重一抱拳,“先前造访黄兄之时,所说的东山属令,看来是孟浪了,黄兄切勿见怪。”

    “好一个不要脸的东西!”

    郑八火哈哈大笑,“不过,也算你识相,既然认栽了,现在立刻给老子滚出去,还有……”

    他话没说完,黄开暴跳如雷,“啊呀呀”一通鬼叫,那根乌黑钢枪如毒龙般探出,来势如雷,正敲在郑八火头上。

    郑八火根本来不及反应,一颗脑袋如脆皮西瓜一般,顿时四分五裂炸开了。

    资源随之爆开,十余枚愿珠滚了一地。

    “黄兄,你这是……”

    许易大惊失色,心中暗爽。

    他本来就想着找机会借黄开这把利刃,来破开眼前纠杂不清的乱局,却没想到黄开竟追了过来,他这边才稍稍推波助澜,郑八火便横尸当场。

    黄开怒不可遏,“非我好杀,许兄,似此獠之辈,不诛之,天必厌我,似许兄这等豪杰,怎能受此泼才的腌气,某诛此獠如屠一狗。你二人谁不服,站出来!”

    黄开乌黑钢枪遥遥斜指龚超、曹能,二人肝胆俱裂,呆若木鸡。

    事实上曹能亦有二境修为,但且不说黄开的恐怖背景,单是其本身的战力,曹能便自知不敌。

    何况,若真的交战,他只能处处自保,对方一看就是蛮子,是真敢结果了自己。

    念头一清,曹能心中恐惧更甚,再看向许易,越发觉得此子高深莫测。

    龚超又惊又慌,他完全懵了。

    黄开何人,他太清楚了,说白了,就是个只知厮杀,四六不通的蛮子,许易进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今,死的却是郑八火,而且看黄开的言行举止,分明对许易极为敬重,且是为了许易,而杀郑八火。

    这人就是有妖法,也该只对凡夫俗子有效,岂能魅惑黄开这种强大妖修?

    “算了,黄兄,岂能因我之过,让他人遭无妄之灾。”

    许易一脸温和地说道。

    “哼!”

    黄开重重将钢枪顿在地上,瞪着曹能、龚超道,“今日若非看许兄面子,杀你二人,如杀二狗。”

    言罢,向许易欠身为礼,“辱加身而不怒,宽宏能恕人,许兄,真君子也。”

    龚超几要吐血,恨不能掰开黄开的耳朵,大吼,“你他马口中的君子,正在向老子传音威逼索要印信。”

    再是义愤,又能如何,他只好向黄开告个罪,说自己识人不明云云,一连串自责后,终于向许易移交了印信和公文。

    走完流程,许易收了地上的愿珠,终于拉着黄开到了厅外。

    龚超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曹能重重一哼,转入后门去了。

    “这是郑八火的资源,黄兄拿去吧,你要养一山之人,着实不易。”

    许易将那十余枚愿珠朝黄开递来。

    黄开摆手道,“还是许兄拿着吧,我现在才知道因为我的存在,让东山属三城之名,饱受多年的困苦,如此罪孽,真不知怎样偿赎,这些愿珠,许兄便代我用与三城百姓吧。至于凤栖山,已经是过去了。”

    许易惊道,“黄兄此言何意?”

    黄开望向远方道,“今日见了许兄,我才知天下有的是英雄豪杰,黄某自幼立志要做一等一的英雄豪杰,可到头来,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贻笑大方。今日听许兄一言,茅塞顿开,故而,黄某解散了凤栖山,决定周游天下,希望能结交豪杰,拜会英雄。”

    许易早就料到黄开多半会走这一步,彼时,和黄开会谈,他就知道这位少年中二的有多厉害。

    与此同时,他还真对黄开生出了些许佩服,中二少年有的是,但一心想当英雄豪杰的却是不多,且如此有决断力的,更是少之又少。

    许易正感叹之际,黄开交给了他一张纸笺,上面落了不少文字,细看之下,竟是一张欠条。

    待看清了内容,许易彻底震撼了。

    这欠条的内容,竟是黄开给东山属的。

    说他历年以来,给东山属百姓带来了太多苦难,便算他欠东山属百姓的。

    而他的积蓄,因为解散凤栖山,已经花尽,等他有朝一日归来,必定偿还东山属。

    特此立字为据。

    “黄兄,这是何必?”

    许易由衷赞叹,这人真有一颗赤子之心。

    黄开洒然一笑,“唯有如此,我方心安。许兄,山高水长,就此别过,我相信我也会遇到一个个的郭解、原涉,我坚信有朝一日,我黄开的大名,也能向郭解、原涉一般,为世人传颂。”

    说着,一展身形,消失不见。

    望着黄开远去的背影,许易默默道,“我相信。”

    目送黄开远去,许易回了衙署。

    再看这一片天地,和先前又不同了。

    此地,真的成了他的世界,他掌握的所在。

    不多时,钟无和程堰冲了进来。

    当许易高声宣布了他已接任东山属令的消息,整个山门都被狂热的呼喝声所震动。

    曹能去,龚超走,郑八火死,郑八火带来的兵卒也散去了。

    整个东山属令衙门,终于只有许易自己的人马了。

    当即,许易发布了第一个命令,让钟无将留守东山属的负责人带来。

    为官一任,不管是造福一方,还是祸害一方,了解情弊总是第一要务。

第八十九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留守东山属的头子,叫李平,一个貌似木讷的年轻人,以前是东山属财计科下面的一个小股长。

    东山属逢兵乱,原来的建制完全被打乱,有官身的或走或逃,就剩了个李平四处躲避,待得风头稍平,又冒死回了东山属的属衙。

    如今,整个东山属留守官吏,就剩了他这仅存的一个股长。

    见得许易,李平恭敬行礼,连眉眼也不敢抬一下。

    许易担心他有压力,将赖在厅中的钟无赶了出去,程堰自领一什人马,在门外警卫。

    如今,他麾下有了兵马,程堰这个光杆亲卫队长,也终于有了自己的麾下。

    待屋内清空,许易没寻李平拉家常,套近乎,直接问李平,东山属三座城池的情况。

    战乱爆发极烈,府库被席卷一空,连文字资料也没留下,实打实是个苦差事。

    许易单刀直入,李平并不意外,他似乎早有被许易召见的准备,毫不慌乱,介绍起东山属三城的情况来。

    “东山属下辖安陆、京山、丰乐三城,战乱前,安陆计有人口五百余万,京山计有人口六百余万,丰乐城最为丰饶,计有人口一千余万,战后,民生凋敝,安陆、京山两城流失人口,怕会近三成,丰乐城因距离凤栖山太近,流失只会更多,不好预估。”

    李平说完,小心看了许易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心中暗暗赞叹。

    事实上,若是许易直接到任,李平绝不会如此配合。

    毕竟,眼前的东山属实在是个大大的烂摊子,没有强大的实力、背景,任谁贸然掺和进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本来,他最看好的是郑八火,此人实力强大,兼有背景。

    哪知道,许易才显露锋芒,郑八火便命丧当场,最让他震撼的是,许易亲身入凤栖山,反掌之间令为祸钟山府多年的黄开,自动解散了凤栖山。

    有了这几桩事,李平对许易无限看好,这才主动来投。

    许易道,“既逢灾年,东山属往府中缴纳的赋税,总该有所缩减吧。”

    来赴任前,许易和赵陵有过深聊,对东山属的情况有所了解。

    东山属虽逢战乱,但钟山府却没忘了收割东山属的愿珠,他如今到任,距离下一拨愿珠的成熟,还要将近一年时间。

    按惯例,一属收获的愿珠,将有四成上缴府中,两成充入府库,剩余四成归属令,自己调派。

    单看此条件,便可想而知,一任属令为何令人趋之若鹜,若经营得当,便是一飞冲天也不为过。

    不过,赵陵也说了,为官一任,也难免上下打点,最终落到自己手中的,远没想象的多。

    不管如何,基数摆在这里,就算水过地皮湿,也足够他生发一笔了。

    很快,李平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不瞒属令大人,若是郑八火担任东山属属令,府中必然是会同意削减的,可若是大人担任这属令,恐怕不会削减,还会增加。”

    许易立时皱了眉头,盯着李平道,“你这是何意,即便上面不肯减免,也万没有增加的道理。”

    李平道,“若用官面上的手段,必定能让大人有苦难言。按例,府中每年从属中所得征缴三成,大人先前也说了,如今是荒年,三城人口流失严重,当有减免。事实上,上面也许不会减免,依旧是征三成,而且是按没流失人口之前的数字征缴三成,如此一来,必定大大增加我东山属的担负。”

    许易眉头结出个大大的疙瘩,他对李平的分析深以为然。

    上面得罪了龚超,曹能,用脚趾头便能想象到,必定会有小鞋落下,说不定小鞋正在来的路上。

    若按李平的分析,情况就太险恶了,弄不好一场辛苦,还不够给上面缴纳税赋。

    当下,许易让李平帮着计算,按最险恶形式,计算上缴赋税后,余下的愿珠,还能否维持东山属运转。

    李平面有踟蹰,半晌,方道,“实不瞒大人,根本没办法计算。”

    许易讶道,“你这是何意?只是让你估算,你按最大可能遗失人口算,总能算出来。”

    李平苦了脸道,“大人新来,怕是不知,如今三城之中,淫祀横行,夺走了愿力人口,根本无法度量。”

    “什么!”

    许易如遭雷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遭打头风。

    世道竟已乱成这样了?

    “如此一个乱摊子,他郑八火来和我抢什么?”

    许易瞠目道。

    李平道,“什么事儿,上面有人就好办,换作是郑八火来做这个属令,旁的不说,上面总会给几年宽免期,让郑八火整顿局面,郑八火摆明了就是来此镀金,怕是几年宽免期限熬不过,他就会高升了。”

    沉默片刻,许易道,“似这般情况,你有何教我?”

    他是个遇强则强的脾气,稍稍气馁,便也想开了,再难的局面都遭遇过,眼前的困难算不得什么。

    李平道,“下吏不过是庸人,不能助大人能破黄开之死结,但知大人当务之急,乃是建制,各科大吏应当抢先安排好,若是一旦属判和衙兵长到来,到时必定掣肘。”

    许易重重一拍大腿,“若非你提醒,险些误了大事。”

    正常的一个属的建制,有属令一人,次一级的属判,衙兵长,再往下,便是四大科长,财计科长,捕盗科长,内务科长,牧民科长。

    各科再按实际需要,设计各股,当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属之中,属令有任命四大科长之权,而属判和衙兵长,也有向府中的建议之权。

    如今,整个东山属的建制新开,又必定是以许易带来的一曲之兵作骨架,许易并不担心建制的问题。

    如今,李平一提醒,他立刻意识到其中的险恶,立刻擂鼓聚将。

    任命了四大科长。

    分别是财计科长,张剑;当捕盗科长,李信;内务科长,钟无;牧民科长,李平;

    除此外,他还一口气提拔了各科的各个股长,只要有名目的,全被他的人马充任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89/ 第一时间欣赏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作者:想见江南所写的《我从凡间来》为转载作品,我从凡间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从凡间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从凡间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从凡间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从凡间来介绍:
我从凡间来,到此觅长生。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我从凡间来》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我从凡间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从凡间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