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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百零五章 混入

    邪庭是个相对松散的组织,各大天王府雄踞各方。

    两位圣君靠着道源维系着邪庭内部的平衡,邪庭各大天王府在对待南天庭之事上,尚能报团取暖,暗地里,也互相争竞,为争夺地盘、资源,没少起龃龉。当然,这些都不是许易关注的重点。

    据许易探知,徐胭脂在正一天王府极受重用,正和一位强力人物争夺少卿之位。除此外,许易便没有掌握其他消息了。对这熊完,许易本身没有什么好恶之感,但其人既然曾买凶杀徐胭脂,这笔账总要结算。

    然而,当时的情况,许易看得分明,若是强行灭杀熊完,必定彻底激怒金氏兄弟,但放走熊完,又弄不到有用的消息。故而,许易便瞄准了熊完身边的那家伙,让他作了替死鬼。

    “你小子猜得不错,熊完这回到无极殿活动,果真还是为了弄你那相好。”

    荒魅打个哈欠道,“这事儿不好办,双方虎争少卿之位,熊完背后的那人,唤作熊令,乃是金巫修士,他都不惜借助无极殿的外力,足见争夺已趋于白热化了,你小子还是不要搅合进去。”

    许易道,“少卿不是各大天王的心腹么,选谁不选谁,正一天王心里没数么?这样相争,岂不造成严重内耗。”

    荒魅道,“这道理你去跟正一天王讲去,人家的行事风格就是强者上,庸者下,正一天王府在八大天王府内,名列前茅,证明人家这套办法很是有用。”

    许易道,“那他们争什么呢?难不成一方要把另一方绞杀了,才算分出胜负?”

    荒魅道,“也不是如此,竞争是全方位的,按道理,还是事儿上见。如今,正一天王府在小还山发现上古禁阵,通过秘法探知了禁阵之内,藏了不少年份久远的灵药。正一天王府便将发掘这上古禁阵的任务,同时交给了徐胭脂和熊令,哪一方先成功,差不多少卿的位子就归了胜利的一方。”

    许易道,“既是发掘禁阵,各凭本事就是了,熊完来接触金氏兄弟,莫非是想借助外力,难不成正一天王连这个也不忌讳?”

    荒魅道,“当然忌讳,所以熊完才偷偷摸摸至此。而且,事关重大,一般二般的人,熊令也不敢相请。这无极殿殿主金芒,昔年和熊令一起探过秘境,有过同生共死之谊,据传双方有八拜之交。所以,这紧急关头,熊完才会前来搬兵。”

    许易陷入了沉思,荒魅知道这家伙又替相好的急上了,没好气道,“那上古禁阵开启时间是有定数的,且正一天王府在禁阵之外,又布下了禁阵,大概下月中旬,这场争端才会到达高潮,你何必这么早就开始着上急了。再说,人家徐胭脂都没向你打招呼,你又何必当那剃头挑子。我看你还是先操心眼前的事儿吧,我就不明白了,你作甚要出主意自己害自己?是哪里又打着埋伏?”

    许易道,“我能打什么埋伏,只是觉得和王重荣这帮人打老了交道,觉得这帮人极好相处,特别想和他们热乎热乎,所以才撺掇着他们给我换个岗位。”

    荒魅无语了,“我还没见过这样的贱骨头,可你打算怎么和匡文渊接触了,人家的出身可是根正苗红,绝不可能和邪庭接触,何况,你顶着遂杰的身份,还是巫族,你这当头一炮注定就打不响。”

    许易哂道,“办不成的事儿,我会瞎掺和?你就等着看好戏就是了。”距离下月中旬还有些时间,驰援徐胭脂还赶趟,他得先把眼前的麻烦,先解决喽。当然,这麻烦是他自找的。

    自找麻烦的许易,自然不会无的放矢,他所图极大。在洞府内安歇了一夜后,许易便去找了古北庭,提出了经费上的要求,并打了包票,只要一千玄黄精,他一定撬开匡文渊春庐的门。

    古北庭真诚地劝道,“遂兄未免操之过急,我丝毫不怀疑遂兄有本事撬开瀚海北庭的大门,但要说短时间内攻破匡文渊的大门,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再说,少卿大人也不急,遂兄何必急于一时。”

    许易抱拳道,“北庭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而且你说的也是实情,但遂某有遂某的难处,我的处境,北庭兄也清楚,这等情势下,我若不做出些成绩来,便是少卿信重,我也难以服众啊。”

    古北庭深以为然,遂杰在少卿这一拨人马中,不受待见乃是实情,主要还是表岑势大,他对遂杰有意见,自然足以影响一大波人。古北庭沉沉一叹,“遂兄不易,一千玄黄精,我尽力筹措。”

    因着表巍之死,表岑对古北庭同样衔恨不已,在这个立场上,他和遂杰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他也是真心盼着许易能够建功。许易拍拍古北庭肩膀,“北庭兄放心,若事不成,这一千玄黄精算我的。”

    古北庭眼睛一亮,“如此说来,遂兄竟有十成把握?”许易摇摇头,“世上哪有十成把握的事,不瞒你说,我在行人司的确有条不起眼的线,当然,这都是五原族人的努力,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

    一听有门,古北庭热切不已,若许易功成,他少不得也能沾染些功劳。古北庭将此事上报王重荣后,王重荣果然来了兴致,也不问许易暗线的事儿,立即拨下了玄黄精,随即,许易离开了他的少卿府。

    紧接着,许易返回了瀚海北庭,径直朝总宪所在的春庐行来,他在春庐外逗留了一段时间,差不多摸清了里面的状况,随即,摇身一变,变成鲁园的模样,行色匆匆,便朝春庐大门驰来。

    许易在行人司最大的对头便是匡文渊,对匡文渊这边的状况,他自然有所掌握,知晓匡文渊手下最受信重的哼哈二将,一个唤作鲁园,一个唤作张北约,其中鲁园和匡文渊走得最近,时时造访。

    果然,把守的门子扫了一眼是鲁园,立即松了本就没多少的警惕,让开道路。

八百零六章 合则两利

    许易故意装作有急事,大手一挥,挥退了门子,便朝左侧的竹林行去。

    春庐极大,“两海”美景极为出名,一曰“花海”,一曰“山海”,进得春庐后,许易不急着往正殿疾行,而是在内中逗留,玩赏起来,更大大方方变作遂杰模样,时不时用如意珠来几张自拍。

    玩赏了大约半柱香,许易终于踏上了春庐大厅,他进来时,匡文渊正面向东面的窗子打坐,送目望去,山海无极。许易的踏入,搅乱了大厅的场域,匡文渊的怒气飞速在眉间堆积。

    “我不是说了……”匡文渊怒眼圆睁,蹭地立起身来,“你是何人,怎生潜到了我这里。”他太震惊了,这是从不曾发生的奇事,什么时候,瀚海北庭的门禁都松弛到了这等地步?

    春庐的门禁虽然不严,但除了他的两个心腹,还没有谁能自由进入,关键是整个瀚海北庭的门禁,除了瀚海北庭的公职人员,外人是根本不可能进入的,可眼前这家伙,他分明一次也没见过。

    “在下遂杰,祝融祖巫嫡脉,久闻匡兄高名,今日特来拜会。”许易抱拳一礼。匡文渊毛骨悚然,巫族,眼前立着的竟然是巫族,他下意识便想呼喝,忽又觉得不对,硬生生将到嘴边的喝叱给止住了。

    “你来找我,到底何事?”他一边耐着性子和遂杰虚与委蛇,一边飞速地想着破局之法。遂杰的大胆令他不得不多费思量,他清楚,除非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否则,遂杰不可能没有底牌,就立在此间和自己说话。若是妄动,弄不好便要坏事。许易道,“匡兄不必惊疑,我找匡兄没有恶意,若不是因为和匡兄有共同的敌人,遂某也犯不着动用珍贵的暗线,潜伏至此,来和匡兄见面。”

    匡文渊心中惊骇更甚,他早就料定遂杰潜入此地,必然是有人相助,他简直难以相信,在这戒备森严的瀚海北庭内部,巫族竟然在此间凿下了一条暗线,此事如果传出去,他和贺北一都少不了一个失察之罪。

    “不必绕圈子了,你说的共同敌人到底是谁?”匡文渊心乱如麻,面上却强作镇定。许易道,“近来惹大人烦忧之人。”匡文渊眼球定住,“许易,你要收拾许易!”

    当下,许易便将许易和王重荣的过节道将出来,除此外,连同他给王重荣出的主意,希望将许易调任对接皇道天王府之事,也一并说了。听了这番分说,匡文渊立时就信了遂杰所言是实。

    他提起的心放下大半,近来,他还真就为如何收拾许易之事,大费周章,天上掉下个王重荣,岂非是天要灭许易。即便心中已然首肯了合作,

    匡文渊面现难色,“你说的事不好办,毕竟许易才调动职务,再想调整,上上下下都要梳理,动作太大了,凭我一人之力,恐怕是办不了。”

    对方既然是来求办事的,匡文渊就不信王重荣不给这遂杰备上一些经费,以作疏通之用。

    许易心中冷笑,他自己好容易又弄了一千玄黄精,还没捂热乎呢,姓匡的居然还打起了这一千玄黄精的主意,简直岂有此理,“反正此事,对你我两家都有利,我们少卿大人希望匡兄在七天之内办妥。”

    “你们少卿大人希望?区区天王府的走狗,也敢称少卿,他当匡某人是谁,他门下鹰犬么,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信不信,我一句话说拿你就拿你。”匡文渊满面戾气。

    许易笑道,“匡兄不必激我,不就是想看我底牌么?我也没准备什么,就是在你春庐中走了走,留下不少影像,已经传给我们少卿大人了。匡兄,你说我在这儿出了事儿,那些影像不会没有吧。”

    匡文渊冷笑道,“区区几张影像,也想威胁我?连匡某人的影子都没有,能证明什么?小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正好,匡某人正愁没功劳呢,拿了你交上去,算是大功一件。”

    许易道,“既如此,匡兄动手便是,我愿成全匡兄。”匡文渊怔住了,他忽然发现事情有些麻烦了。遂杰所言的那些影像画面,固然不足以给他造成威胁,可若是他将遂杰本人交上去。

    再配合那些画面,很多事就说不清了,就多了太多的想象空间。单独的影像画面,还可以说成是做的假影像,可再加上遂杰本人,再说影像为假,就说不过去了。

    如果影像是真,那遂杰到底是溜进来,还是被他匡某人主动请进来的?他匡某人捉拿遂杰,到底是出于公心,还是因为分赃不均,起了内讧?固然,匡文渊自信自己可以脱身。

    可一旦和邪庭、巫族,搅合在了一起,还出了这等骇人听闻的巫族亲自造访他春庐之事,不管他匡某人怎么洗刷,这掉进裤裆的黄泥巴,多半还是会被外人当作是屎。

    许易笑道,“匡兄,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再说,咱们也就这一笔买卖,做完了,我远走高飞,留下的那些影像也威胁不到你,从此便当互不相识。如此两便的事,匡兄何必捏腔拿调。”

    匡文渊冷然一笑,“好算计,难怪这些年,邪庭在稳步壮大,确实是网罗了一批人才。你既然敢找上门来,显然是全盘算计好了,匡某人想不接招都不行,罢了,匡某拼着声名受损,也要为行人司除此大害。”

    商谈完毕,遂杰再度化作鲁园,施施然离开了。他才离开,匡文渊便招来了当值的门子,一肚子火气想要喷洒,他恨极了这帮人玩忽职守。

    倘使这帮人稍微尽心一点,也不至于令宵小之辈堂而皇之走到自己面前。他想喝叱,却又说不出理由来,事情既然已经发了,难不成还能说透?

    他甚至不能革新门禁,倘若下回,遂杰这混账再冒充鲁园前来,被革新后的门禁彻底阻拦在外,闹出风波来,他难免也被殃及。

八百零七章 拿下

    憋屈,匡文渊无比的憋屈,只无奈一挥手,放了几个门子离开。当即,匡文渊招来负责内务的中置官孔海,和他商量革新北庭门禁之事。他打定主意,不能再让遂杰近身。

    革新春庐的门禁已经是不行了,但革新瀚海北庭的门禁比较稳妥,只要能将遂杰拦在瀚海北庭之外,他匡某人就不必再像今天这般憋屈了。既然是总宪大人下了令,孔海便开始加固门禁防御了。

    所谓加固门禁防御,不过是多布置几套禁阵,孔海的动作很快,不过两日便完工了,匡文渊亲自验收,心中极为满意,又加持了三套上古法阵,整个瀚海北庭已经固若金汤了。

    匡文渊放下心后,便开始操作许易调岗之事,他对遂杰说得严重,好像这事儿多难办,实则行人司内部的行人调动,只要他和贺北一做了决定,打个公文报上去,十成十会获批。

    贺北一一听说匡文渊要调许易到第三行都,去对接皇道天王府,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怔怔盯着匡文渊,直盯得匡文渊浑身不自在。便听贺北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匡兄,这么做,过了吧。”

    匡文渊道,“洪天明司判都归隐了,北一兄就不必执着了,我是觉得和北一兄共事,心情不至于那么糟糕,换个新人来,我未必能适应,所以北一兄还能继续坐在总堂的位子上,言尽于此,北一兄好自为之。”

    贺北一沉沉一叹,“我署好名后,着人给匡兄送过去便是。”匡文渊骄矜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北一兄前程无量。”说着,消失在了秋荫堂。贺北一在中堂闷坐许久,着人招来了蒋玉树。

    简单交谈几句话,蒋玉树离开,用如意珠狂呼起了许易。贺北一喃喃道,“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许易,能撑多久,只能看你的本事了,丹源司判没看错你。”

    说来,许易还是低估了那些贵人们要弄他的决心,他给了匡文渊七天的时间来运作他调职之事,事实上,只用了两天,匡文渊便接到了同意调整许易职务的回文。第三天一早,许易便入驻了第三行都。

    还未入夜,王重荣的少卿府已经银烛满照,歌舞翩翩,觥筹交错起来。今天的这场晚宴,是王重荣特意为遂杰举行的,酬他疏通了匡文渊,酬此奇功。王重荣的抬举,令许易的处境有了极大改观。

    晚上宴会的气氛极好,平素不怎么和他亲近的一干同僚,纷纷向他敬酒,场面热烈得不行。还是那颠不破的道理,有本事的人到哪儿都吃饭。遂杰连续立功,在皇道天王府上升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

    反观表岑,在遂杰的映衬下,简直成了传说中的低能儿。一夜狂饮,许易很是尽情,第二日酒醒,许易借口要回五原一遭,便向王重荣辞行。

    王重荣正忙着折腾新动作,来给许易添堵,倒也不留遂杰。

    这日一早,许易才赶到第三行都大堂,匡文渊便率众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匡文渊大马金刀地居中坐了,不待许易见礼,摆手道,“虚礼就不提了,你速速往南山走一遭,皇道第三卫已经三次越过金光线。”

    许易暗道,“这王重荣是有多恨老子,老子离了他的少卿府,便奔这儿来了,屁股还没落稳,他在那边就折腾出动静儿了。还有这姓匡的,老子冒充隋杰和他去交涉时,一脸的不情愿,身体诚实得很嘛。”

    许易冷声道,“启禀总宪大人,某初来乍到第三行都,连洞府都不曾归置,既出了如此紧急状况,以下官愚见,当由司厅来处理,而不是再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下官。”

    “大胆!”“猖狂!”匡文渊的哼哈二将鲁园、张北约同时出声喝叱。匡文渊冷眼斜睨,“假行人,看来你对本官的怨气不小啊,在这行人司内,本官的话便是法旨,你领还是不领?”

    许易梗着脖子道,“上官之命,下官自然领受,但行人司是我天庭的一级衙门,不是某个人某个势力盘踞的匪窝。来行人司之前,必有人暗示许某,说总宪匡大人乃是世家大族出身,必将为难许某。”

    “当时,许某驳斥了那人,我说,行人司乃是堂堂高级天庭衙署,总宪大人乃是正五品上仙,我南天庭肱股之臣,岂能因私情而害公义。今日看来,许某是错得远了。”

    “许某来行人司不足一月,已经两次更换职位,接连被委以各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总宪大人当真是重用许某,还是公报私仇,世人当有眼目,上峰亦有法眼,当能明辨是非……”

    “你,你……”

    匡文渊惊得已然失声,他的哼哈二将也震撼得失了神,满场诸人目瞪口呆,瞪着许易,仿佛看妖魔一般。

    立在一旁的蒋玉树心中更是腾起了滔天巨浪,“疯了疯了,许易莫非是在强大的重压之下,给压得崩溃了,不然,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当众和上官硬顶,这是官场之大忌,弄不好是要被打入另册的。何况,对此类事件,上峰从来都只会维护上官威权的。”

    “拿下,拿下,给我拿下这狂徒。”匡文渊气得发了疯,怒声喝叱,张北约,鲁园义愤填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制住了许易。许易也不还手,任凭二人拿住他的左膀右臂,给拖了下去,关入庭狱去了。

    拿下了许易,匡文渊脑门嗡嗡了好一阵,终于神智清明,望着满堂如泥塑木雕一般静立的行人司各级官吏,他的无明业火又烧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恨这帮无用看客,还是该恨猖狂许易,抑或是该怪自己。

    他本来是乘兴而来,就等着看许易的好戏,打破头也没想到,许易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破官场铁律,来了个以下犯上,他匡文渊纵横官场两百年,何曾受过这等腌臜气,立时就忍不住火了。

八百零八章 毒蛇

    可这火气发完,细细梳理一番,匡文渊才发现问题大条了,他是来逼着许易去经办南山冲突的,又不是来抓捕许易的,以下犯上,固然是官场大忌,治许易个狂悖之罪,绝对合情合理。

    问题的关键是,他有大计划,要的是一步步彻底摧毁许易,而不是不痛不痒将之灌入庭狱一段时间,再把他放出来。这到底是在严惩许易,还是在帮这混账躲灾?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上当了。

    而且继续咂摸,他咀嚼出的酸甜苦辣就越多,冲动了,真的是冲动了,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怎么偏偏在这混账面前,总是搂不住火。“总宪大人,草率了,草率了啊。”鲁园的意念传了过来。

    匡文渊大手一挥,“鲁园,张北约留下,其余人等给我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行人司出了许易这样的无耻狂徒,尔辈敢不扪心自问,都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一腔火焰全奔着蒋玉树等下吏来了。

    蒋玉树等人仓惶告退,各人心里却是心潮澎湃,狗血沸腾,多少年都等不到的热闹,只能在话本传奇里发生的一幕,今日亲眼目睹了,岂能只憋在心里?

    “大人,我看这许易突然发难,绝非无的放矢,他就是激大人关他啊。”张北约粗着嗓子喝道,一脸的痛心疾首。匡文渊扔他一眼,“都这档口了,你才想起来,早干嘛去了。”

    张北约抱屈,“当时谁能想到,我只以为大人突然发难,他必然惶恐,哪知道这混账竟如此急智,简直一肚子鬼心眼。依我之见,大人还是要将这混账放出来,不然他在庭狱反倒将这灾劫躲过去了。”

    匡文渊摆手道,“没营养的废话就别说了,点检,你有什么意见?”鲁园忧心忡忡地道,“我只怕今日事发,行人司便要为天下瞩目,现在想来,真的是操之过急了。”

    张北约道,“什么天下瞩目,如何又操之过急了呢,总宪大人不是都全盘谋划好了么?”鲁园道,“许易今日此举,绝不是想要躲灾这么简单,大人布下此局,这烫手山芋,他不接也得接,闹这一出也没用。”

    张北约有些迷惑,“既然没用,他闹什么闹,难道就为了弄一出笑话,证明他姓许的是个官场败类。”

    鲁园道,“这正是他想要的,如果换做旁人,如此来一出,最多也就传个笑话,可张兄你别忘了,这人可是天下知名的空虚客。这人只言片语,都能流传天下,如今,他闹出了这等乱子,想不遍传天下都不行。”

    “一旦传开,能明辨是非之人固然会认为姓许的猖狂无礼,总宪大人惩戒此獠,乃是合情顺意。可世人多愚,多的是那昏聩之辈,怕真得以为是大人苛待了那姓许的。这影响一扩散开来,大人就不得不束手束脚了,弄不好,大人的官声真要被这混账给败坏了。”

    张北约目瞪口呆。“照你的意思,就是刹那之间,那姓许的就想到了这许多阴私,这,这,这分明是条毒蛇啊……”张北约说了半天,匡文渊只觉得这一句算是说到他心坎去了,许易就是条毒蛇。

    而且是最毒的那一款,蛇咬一口,入骨三分,他此刻真是痛彻心扉。他焉能不知张北约的分析,其实是给他留着脸呢,什么明辨是非之人如何看,昏聩之辈如何看。

    姓许的闹这一出,等若是硬生生往他裤裆里塞了一坨黄泥巴,他便是想撩开裤子,让人家闻臭不臭,来证明这不是翔都不行。毕竟,许易的指控,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一月不到两次迁职。

    接连将本不该被许易这个初到位的假行人接手的重任,强行塞到了许易手中,这桩桩件件都是确实存在的。许易这么一闹腾,影响一扩大,他匡某人的奸人形象可要在世人眼中板上钉钉了。

    早知道是这种结果,他无论如何不会如此操作,真的是操之过急,操之过急了啊。张北约频繁向鲁园传递意念,终于弄明白了这里面的各种弯弯绕绕,震撼之余,不免起了担心。

    毕竟,匡文渊可是他身后的大树,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匡文渊的上升之路被封死,便见他满是焦虑地道,“老鲁,你也别装熊,我就不信这事儿就没个破解之法,横竖总宪大人不能被那小子给拿死了。”

    鲁园沉吟道,“也不是全无办法,总宪,此事既然出了,再想旁的无济于事,赶紧上报,这个档口,该那些人出把子力气,总不能干看戏不给赏,只要吏司那边肯担下来,大人的令名便能保住大半。”

    “是极是极,他们不能不管,若不是他们信誓旦旦,我匡某人闲得,偏要和那无赖子为难?”匡文渊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取出如意珠,也不避讳鲁园和张北约,便在厅中联系起来。

    好一番操作后,匡文渊抹抹额头的汗液,“总算是办下来了,吏司那边会行文申斥许易,礼司那边也会行文,承认此次许易出任务,乃是礼司钦点的。”

    鲁园面现喜色,“如此再好不过,且看他姓许的还有什么花招。”“花招?”匡文渊狞笑道,“该他见识匡某人的花招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几个回合。这回,我给他来个文火慢炖,非把他熬化了不可。”

    “计将安出?”张北约、鲁园满是期待地盯着匡文渊。匡文渊传意念道,“此事,你们无需多问,都监,你给我盯紧南山那边的动静,还有许易的动向。点检,你去栖玉城走一遭,在西凤酒楼找三号雅室。”

    一看匡文渊如此胸有成竹,张北约和鲁园皆精神大震,在许易之事上,他们吃的亏实在太多了,匡文渊威望大损不说,张北约和鲁园也老大没面子,毕竟,他二人向来自诩为匡文渊的左膀右臂。

    这回匡文渊运作得不错,那帮世家大族都看到了整顿许易的希望,也出了大力气,来配合匡文渊行事。

八百零九章 勾结

    匡文渊要求的吏司和礼司的公文,以最快的速度发了下来。不出预料,许易受到了申斥和罚俸。

    然而,许易也第一时间被匡文渊从庭狱中放了出来,接受了礼司的公文,领受了涡旋南山之争的重任。同样,许易和匡文渊的冲突,随着他在公堂上的那番泣血控诉,也弄得天下瞩目。

    许易领受了任务后,第一时间便离了第三行都,径直往栖玉城赶去。阿大已经传来消息,说有人已经在三号雅室等了大半天了,许易便知道匡文渊终究是没忍住,吞下了这口香饵。

    那日,他化作遂杰在春庐面见了匡文渊离开之际,特意留下话来,只要匡文渊同意合作,便可派人前往西凤酒楼三号雅室对接。当时,匡文渊不置可否,显然是顾忌他邪庭的背景,巫族的身份。

    如今却不管不顾,直接派人来接洽了。显然,许易昨日在堂上对匡文渊放的炮,起到了效果。许易化作遂杰,赶到西凤酒楼时,一眼就认出那斗篷人,必是鲁园无疑。

    鲁园出示了令牌,证明了身份,全程不解下斗篷,连和许易的沟通,也只用意念传递,即便如此,鲁园还在三号雅室内,布置下了重重禁制。显然,匡文渊和鲁园都谨慎到了极点。

    毕竟,他们是南天庭的高官,私下里和邪庭人马接触,本身就犯忌讳,何况,他们竟和邪庭势力相互勾结,沆瀣一气,谋算同僚。此事一旦爆出,便是狂风巨浪。匡文渊不得不慎,鲁园不得不慎。

    “鲁兄能谨慎行事,遂某很是赞赏,实不相瞒,咱们互相勾着,你们犯忌讳,我们也犯忌讳,还是谨慎一些好。旁的话就不说了,匡兄到底是个什么章程,鲁兄直说便是。”许易传意念道。

    鲁园传意念道,“我们大人希望贵方能够缓进,许易此獠太过诡诈,已将此事搅得风起云涌,若是操之过急,斧凿的痕迹太过明显,说不定要引发物议,缓上一缓,文火慢熬,最是妥当。”

    许易心中冷笑,“匡文渊这是卖都卖了,还想着贞洁牌坊。若真叫他办成了,老子还真不好应对。”

    却听他传意念道。“还是匡大人思虑妥当,不过我以为此事有难度。你也知道,我背后的是王少卿,少卿和这许易有不共戴天之仇,少卿的意思是希望速灭,何必弄这许多云山雾绕,只要冲突一起,大战将发,许易被拿下,后面的事儿,我少卿府一手包办了,你们坐享其成,静看好戏便是。”

    鲁园急了,“此事万万不可,灭许易固然当紧,但也不能毫无顾忌,你们固然可以图轻便,我们大人不能不要名声。想必许易昨日折腾出的风浪,你也见了,如果,三两日之间,你们弄出风波,这边就将姓许的拿下,岂不是正印证了许易的控诉。我家大人这个右行人还怎么做?”

    鲁园领受匡文渊之命,急急赶来,为的就是此事,本来按照原来匡文渊和遂杰的计较,匡文渊将许易弄到第三行都和皇道天王府对接。

    此后,便没匡文渊什么事儿了。但现在的问题是,许易弄了那么一出,引得各方瞩目,匡文渊便是再恨许易,巴不得他立时倒霉,也不能不顾官声,他要的是王重荣这边持续发力,文火慢炖。

    将时间线稍微拉长一些,让许易闹腾的风波的热度稍稍降下来一些。让许易积小过为大过。如此,再将许易一举拿下,上上下下的体面就都维护住了,这个行动只有这样布局,才堪称完美。

    许易沉吟片刻,传意念道,“鲁兄,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能因为你们匡大人要面子,我们这边就要改计划。我家少卿大人也只是个少卿大人,为了操作这一切,花的心力就不说了,光资源就难以计数。本来是一举摧垮,你这边要文火慢炖,不能你们张张嘴,我们跑断腿,这中间的成本会增加多少,你们是没算过,但我们真耗不起。谈好的事,你们不能说变就变,此议断不可行。”

    鲁园冷笑,“既然谈不拢,那此番合作就此作罢,要收拾许易,大家各凭本事。”说完,鲁园调头便走。许易的屁股仿佛在椅子上生了根,抬也不抬一下,更不招呼鲁园。

    鲁园才行到门边,便定住了,灵光一闪,暗道,“又特么地遭了小人。”他瞬间醒悟过来,本来求着自己一方合作的遂杰,怎的突然底气大增,正应了那句老话,时移世易,风口变了啊。

    当初,固然是遂杰冒险求见匡大人,求合作不假。可如今,匡文渊已经和许易闹成这样了,上面都动用了力量,帮他搞定了中枢公文,架势都拉开成这样了,匡文渊若没弄出动静来,如何能给方方面面交代。

    遂杰安坐不动,分明是看到了这一节,笃定双方的合作根本就牢不可破。鲁园心里苦啊,被人看穿了底牌,这谈判还怎么谈,太难了。他忽然有些后悔走这一遭,眼前这遂杰奸狡得和姓许的快不相上下了。

    “说吧,你们到底要什么。”

    鲁园坐回了座椅,虽然斗篷笼罩全身,他身上散发的寒意简直冰凉刺骨。

    许易传意念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合作我们是带着诚意的,但既然你们匡大人要改策略,要玩花活,我们可以本着合作的精神,无条件配合。但这成本,没道理要我们自己担负,好歹你们也该出一笔。不然,我家少卿对上上下下,方方面面,也不好交代不是。”

    鲁园算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这混账就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他棱着眼珠子道,“看来阁下合作是假,狮子大开口是真,莫不是看我们这边张罗开了,不好回撤,阁下才定下此毒计。”

    许易道,“这是说的哪里话,鲁兄放心,我家少卿不是没见过玄黄精的,有个三五千玄黄精,匡大人的要求,我们一定能全力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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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漏传了关键性的一章,好崩溃啊。

    788.5章一体三面

    谢东风退去没多会儿,许易便将道源抽炼完毕,命轮中的两个道果的颜色几乎完全褪尽,和许易预料的差不多,最多再来一瓶道源,他的道果就要进阶了。

    一旦进阶为四品道果,他距离晋升六品仙官,也就只剩了一个必要条件,那便是熔炼果位,

    修到神图四境。补齐了这个条件。他距离六品仙官,也就剩了功勋了。许易觉得立功对他来说,并不算多大的难事。一旦成功晋升六品仙宫,那就跨入了上仙的行列。

    整个南天庭,仙官数以百万计,上仙却只有数万,那是绝对整个世界的最上层人物,许易一路修行,历经数界,艰苦攀登,求得不就是会当临绝顶么?只要登上了上仙之位,他基本就能望见绝顶了。

    熔炼了道源后,许易细细感悟一阵天意,把玩着彻底面目全非的通灵宝物,又看了一眼已经睡得快要完本的冰火兔,沉沉一叹。岂料,扫视星空戒之际,意念突然打到了表巍遗下的血冻上。

    才关注到这血冻,许易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猛地生出了一股强烈莫名的渴望,他取出表巍的血冻,仔细端详,心里忽然涌出难以抑制的渴盼,

    刷的一下,他将那血冻吞入口来。几乎一瞬间,狂暴的力量便将他周身的筋络冲毁。整个身体几乎瞬间到了死亡的边缘,灵台处的两大命轮开始急速旋转,供应着源源不绝得生命源力。

    然而,不管命轮怎么供应,也无法抑制奔涌的血气寸寸撕裂他的筋络,毁灭他的肉身。

    危急关头,许易灵光一现,赶忙双命轮重合,开启巫体模式,双命轮这才重合,命轮忽然消失不见,化作一团蒙蒙清光。

    清光才现,那狂暴的气血陡然化作汩汩的力量,沉降入体内生出的三百六十五个涡旋之中。

    适才剧痛时,他都强忍着没吭声。这回,这强烈到极致的舒适之感,全面超越了岛式服务,许易舒服得发出了不可言道的声音,

    星空戒内的荒魅终于被他吵醒,一看许易的状态,惊得跳出星空戒来。

    “握草,你不会是吞了那表巍的血冻吧,你是找死,找死啊,你特么什么都敢吞,也不问问老子,你特么这是作死,你知不知道,这下好了,完了,全完……咦,不对,你小子不对,你这是什么状态?”

    暴跳如雷疯狂喝叱的荒魅突然住口,他发现许易的状态出乎意料的好,好得简直有些不正常,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无比的震撼。终于,一个哆嗦后,许易顿时生出了莫名的空虚感。

    他把自己的状况向荒魅说了后,荒魅低沉了声音道,“你小子这运道,我没法说呢。其实,早有传言,说巫族是人族和妖族共同的祖先,对此,我一直是心存疑问的,毕竟,哪有物种生着生着就变了种的?”

    “人族存在了多少年?妖族存在了多少年?哪个不是久远到了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今日,见了你这状况,我才终于信了,人族和妖族,或许还真就是从巫族分出来的。这不,你这双命轮一合竟合出了巫灵。”

    许易猜测多半是道果催化的缘故,他又不是第一次重合命轮,以往重合命轮,命轮都没什么反应,唯独这次聚合,双命轮连形体都变了,成了清光一团。如果说这是巫灵的话,他也只有信了。

    不然,何以解释,他忽然就对表巍的血冻爆发出了如此强烈的渴望?

    荒魅接着分说,“巫族修行,重气血,凝肉身,且最喜吞噬强大修士,以获取强大气血。但巫族往往不能吞噬同类的气血。因为同类的气血,会对巫族本身产生强烈的污染,而这种污染并非是气血上的污染,而是巫灵上的污染。但只有修到了天巫,巫灵强大到了极致,灵火一烧,一切污秽皆散尽。”

    许易奇道,“那按你的意思,我现在这种状态,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吞噬表巍的血冻,感觉像是喝了十全大补汤。连那蒙蒙清光都变得浑厚了不少。”

    荒魅道,“这玩意儿没办法解释,传说有一种天巫之体,乃是巫皇血脉,自诞生,便有最精纯的巫族血脉。其实,当初,你能滴血炼化遂氏源牌,我便怀疑你是天巫之体。现在,你能吞噬表巍的血脉,壮大自身,强化巫灵,则更证明了我的这种猜测。”

    许易撇嘴,“我是不是巫族,你心里没数了,还瞎叭叭个没完。”

    荒魅没好气道,“正因为我有数,才知道你小子实在难以揣度。天巫之体早就断绝,偏偏,你另辟蹊径竟然走通了。你现在既然生出了巫灵,便是正儿八经的大巫了,不信,你鼓动气血试试,看看你的巫体本相。”

    许易依言,催动气血,身子陡然暴涨,眼看便要顶住洞府墙壁,他赶忙收了气血。顿时,又化作原来模样。

    “人身人面,这,这特么是哪一族?”

    荒魅犯了嘀咕,“人家变化巫族,要么是兽身人面,要么是人面兽身,你倒好像是变成了巨人。漫说遂杰,我便是在表巍的意识里,也没见过你这种巫族。”

    许易脸色微红,难掩兴奋之色,“管他什么巫族,好用就行,适才一显化,我顿觉浑身有开天之力,巫族乃天地所钟,鸿蒙肇始之族,果然名不虚传。”

    有这本事,无疑使他夹袋里又多了一张底牌。

    荒魅道,“那是当然,你如今既已修出了巫灵,那遂氏源火,就别放遂氏源牌里了,可以收入体内,方便时时蕴养,才能操控由心。”

    许易一听还有这好处,顿时开心了。遂氏源火放在遂氏源牌中,要动用时,还真不方面,每每要把遂氏源牌暗扣在掌中,装模作样,的确不便。

    连动用火影分身,也得多一个从遂氏源牌中抽调遂氏源火的步骤,这无疑是大大迟滞了攻击的节奏。

八百一十章 霹雳

    鲁园心里厌烦至极,“三五千,你当我家大人是开商会的么?”

    许易凝眸道,“总要有个数目,不然,这事交待不过去。谁手下不是张着成百上千的嘴巴,都要吃饭,何况,据我所知,匡大人手中掌握着行人司的资源,有一笔专项经费,是可以动用的。”

    鲁园悚然,差点连斗篷帘子都掀掉了,“看来你这坏憋得不是一天两天了,连这些消息都费劲打听到了,两千,最多只能出两千,成就成,不成,咱们就各凭本事。”

    在鲁园看来,遂杰都打探到这一步了,显然,要好处费不是临时起意,既然是早就谋划好的,他这边不出点血,肯定是不行了。毕竟,匡文渊是真不好撤火了,已经开了弓,哪有回头箭。

    不过,就冲遂杰这帮人如此反复,下次再想合作,那是麻绳提豆腐——提也休提。许易故作沉吟,良久,沉沉一叹,“罢了,都不容易,左右你我两家的共同目的,是为了弄许易,相忍为公吧。”

    “好一个相忍为公,老子算是看明白了,你是吃完原告吃被告,做人,真的连一点底线都不要了么?”星空戒内,荒魅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要被震碎了。

    他忽然发现自打许易为熔炼道果,完成了一次顿悟后,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毁三观,现在他偶尔看一眼许易,都浑身发寒,感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得被人家伙给卖了还得替他数钱。

    许易不理会荒魅,送走了鲁园,他马不停蹄地赶往王重荣的少卿府,他不由得感叹,“这一人分饰多角,戏份是重了,收入也上来了,但是真……爽啊。”

    他到时,王重荣的少卿府大厅内,正济济一堂,都是他的一干心腹,议论得热火朝天,毕竟,许易现在已发展成了公敌,大害,干倒了许易,旁的好处没有,至少能凝聚军心、士气。

    许易到来,双方见礼罢,便由古北庭为许易介绍了当时的情况,“我方出动了皇道三卫,五卫,已经集结完毕,已经开到了南山南麓,随时准备越界,好生打一场,既灭许易,也壮我皇道天王府士气,现在就等着许易过来走过程。”

    “他一过来走这过场,我方立即压过南山,至少占领南山以南三百里的四座城池。这可是近年来,罕有的大动作,好在南天庭上层也混沌不清,正是咱们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

    古北庭说完,许易面有忧色,

    古北庭奇道,“怎么,遂兄以为有何不妥?”

    表岑冷笑道,“怎么,又不合你心意,莫非调动人马时,没和你打招呼,此事便不妥当了,你不会是以为离了你大家就办不了事了。”

    “遂兄近来是傲气凛然,几要视我等如无物了,想必必有高论。”说话的正是金服老者乾雍。

    古北庭向许易传意念道,“表岑显然是忌惮遂兄了,近来一反常态,开始大搞关系,很是被他拉拢了一些人。”

    “多谢北庭兄提醒。”

    他传意念谢过古北庭后,朗声道,“刚收到匡文渊那边的消息,许易昨日闹的一出,影响太大了,匡文渊担心他的官声。兼之,南天庭吏司也有不少大人物对此事起了议论。听匡文渊的意思,弄不好姓许的就要被调离第三行都。”

    此言一出,宛若晴空降下霹雳,满场众人都要被震傻了,大家费心巴拉,弄出这偌大动作,不就是为了破许易的“金身”,若是许易突然躺倒不干,如何是好。

    “以我漫长的寿命,恐怕是到死,也探不到某人的下限了。”星空戒内,荒魅觉得自己完全不敢再看下去,这些场面,对他而言,都要成限制级的了,他觉得自己纯洁的心灵不能承受如斯丑陋的人性。

    “遂兄,此事当真?”

    王重荣惊得站起身来,“姓匡的太不是东西,商量妥当的事,他也敢变,这是溜傻小子呢?遂兄,速速联系匡文渊。”

    许易摊手,“姓匡的太也谨慎,不肯和我建立如意珠联系,只秘密派人来,在栖玉城联系,此人太不是东西了,也太不要脸,有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说,我算是和他们闹翻了,王兄,不如你另派他人,和这混账行子接洽,这帮无耻之徒,气得老子心口疼。”

    表岑冷笑,“这才哪儿到哪儿,便急着撩挑子了?若都像你这么办事,王兄还能么?说你没任事经验,你还不服气,以为就凭你的歪心眼子,就真是智谋了?”表岑恨许易入骨,不放过任何打击他的机会。

    王重荣摆手道,“二表老言重了,为了牵头此事,遂兄不仅出了大力气,也冒了大风险。遂兄的辛苦,王某深知。不过,二表老说的也有道理,事有不谐,正该我等同心协力,怎好就打退堂鼓,”

    “遂兄也说了,那匡文渊生性谨慎,想必视我等如蛇蝎,遂兄既和他搭上了,再换一个人接洽,不知要起多少波澜。对了,遂兄还没说,那姓匡的到底如何便激怒了遂兄,这也是重要消息呀。”

    许易叹了口气,“我都气糊涂了,是这样的,姓匡的说了,咱们要弄许易,他可以配合,但必须答应他两个条件,一个是行缓进策略,让咱们一点点搞事情,积少成多,最后一举荡平许易。之所以如此,他姓匡的是想立牌坊。”

    “毕竟他是想把这官儿长久做下去的,顾忌他的官声。另一个条件,是要咱们出三五千玄黄精,方便他上去跑关系,把上面议论按下去,不管怎样,也不能让许易给调离第三行都。”

    许易话音方落,满座众人都大骂起来。“无耻之尤,无耻之尤,好像是咱们一家要灭许易一般。”“姓匡的这混账,就得许易来收拾他,不如咱也不管了,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三五千玄黄精,好大的口气,南天庭的高官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咋就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众人高声叱骂。

八百一十一章 发了

    众人叱骂之声非小,但坚决要求和匡文渊散伙的议论却没几声。

    一者,如古北庭、表岑这样的,实在和许易有不共戴天之仇,再一个,不少人也知道,王重荣这回为了诛灭许易,说服天王,调动的人马非少,好容易掀起了这偌大声势,若不功成,如何收场。

    可以说,许易左右撺掇,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匡文渊和王重荣都是羞刀难入鞘了。众人怒骂半晌,终于闭嘴,王重荣阴沉了脸道,“遂兄,据你判断,姓匡的到底是何心意?”

    许易沉吟片刻,“依我之见,他不过是想趁机敲诈些好处。毕竟,昨日事发,许易当庭如此羞辱他,他对许易已然是恨之入骨,他弄这一套,也许的确有疏通上面的成分,但未必不是想搂草打兔子,顺便敲咱们一笔。”

    他深谙说谎的异术,设身处地时而站在匡文渊的角度,时而站在王重荣的角度,好话让他说尽,坏事也让他做绝了。

    王重荣怒道,“两千,只给他两千,姓匡的若是懂事,就该知道怎么办。”许易惊道,“王兄,不能如此纵容,姓匡的摆明了趁火打劫,若向姓匡的低头,这玄黄精,王兄换人去送便是。”

    许易做出一副不能承受两千玄黄精之辱的决绝表情。古北庭道,“遂兄,我知你心中大恨,可谁又不恨,但当此之时,不能意气用事。姓匡的弄出些波折,总算可以接受,若误了大事,谁都担待不起,你要知道少卿大人也着实不易啊。”

    许易的眼神软了下来,“罢了罢了,遂某既然端了王兄的碗,这双腿就卖给王兄了,我再跑一趟便是。姓匡的但凡还想要咱们配合,这回,遂某说什么也要和他的人敲定所有细节。”

    王重荣重重一击掌,“我有遂兄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当下,他着人送来两千玄黄精,交给许易,许易也不耽搁,立时便要动手,王重荣郑重敬了许易三杯酒,才放他离开。第二日,许易赶到了栖玉城。

    没等多久,他便在西凤酒楼见到了即便罩着一身斗篷依旧能感受到满身悲愤气息流露的鲁园,鲁园将两千玄黄精交给了许易,恨声赌咒,“若是贵方再有反复,灭许之事,就此作罢。”

    送走了鲁园,许易及时取出如意珠,给王重荣去了消息,一声“幸不辱命”,差点听得王重荣没掉下眼泪来。王重荣非要许易回归,给他庆功。

    许易一脸地风萧萧兮易水寒,“大事未成,何功之有,王兄按步骤发动,徐徐图之,可以行动了,我在这边守着,时刻等候姓匡的来人,及时沟通消息。王兄放心,这一遭,除非姓许的有三头六臂,否则,非熬化了他不可。”

    闭了如意珠,王重荣于雅室内,对着古北庭和老隋感叹,“今日方知得一高士,尤胜千军,遂杰真乃人杰也。”老隋点头道,“遂杰机变不凡,又有奋进之心,短时间内,必能成为大人强助。”

    古北庭道,“我看更重的却是遂杰在五原的人望,在巫族的人脉,他是祝融祖巫的嫡脉,这个身份放在以前的遂杰身上,只是个破落户,但放在如今这个奋起的遂杰身上,必有大用。君不见连那戒备森严的瀚海北庭,他遂杰都能插得进手去,单此一点,就值得大人在他身上下重注。”

    王重荣深以为然,“放心,我自有手段收服此人。愁闷之事不提了,说点开心的吧,明日和许易对接,二君可有兴趣与我同行否。”

    王重荣话音方落,古北庭和老隋脸上的表情都精彩起来,古北庭笑道,“自炼五行灵那日一别,我对此獠真是日思夜想,有此机会,古某当然要一解相思之苦。”老隋亦大笑,“同苦同苦,自当同解。”

    就在王重荣三人开怀大笑的档口,许易已在南山附近的汝南城中歇了下来,一举收获了四千玄黄精,他心情大好,找了个上好的炼房,便宿了进去,一夜好眠,次日一早起来,在汝南城中逛了片刻。

    用了当地著名的小吃做早点,大大满足了亏欠许久的口腹,才施施然朝南山之巅新搭建起的谈判大厅赶去。他出示了仙官令牌,通过了天庭禁卫的封锁,直接进了大厅,才跨进大门,便见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许易在王重荣处拉的仇恨实在太深,以至于王重荣把这次看许易笑话都作了一项福利发了下来,他带到谈判厅的,远不止老隋和古北庭,还有表岑、乾雍等人。好似许易是一盘大菜,要大家一道分享才好。

    许易面上青气浓郁,挥手结下结界,盯着王重荣道,“王兄这是何意,过河拆桥,这可不像你王兄的为人,我更想不到,你竟会和匡文渊勾连,为了报复许某,你不惜弄这么大阵仗,敢问一句,值么?”

    不待王重荣接口,表岑冷喝道,“值,千值万值,老子恨不能扒了你的皮,识相点的赶紧跪下求饶,老子们心情好时,说不得饶你一命。”古北庭皱眉道,“二表老,来时少卿大人怎么交待的?”

    表岑瞪了古北庭一眼,冲王重荣微微一笑,坐了回去。王重荣道心里厌烦,表岑如今是越来越没体统,偏他还不好撕破脸来。

    他强压下心中不快,盯着许易道,“许行人说的哪里话,本来以为你到场后,咱们立时便能商讨出个对策,没想到你当面就先泼某一盆污水。我看没什么好谈的了,贵方必须无条件退出南山南麓,在我方固有势力范围之外的三千里内,不允许贵方任何人马踏足。”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许易目瞪口呆,呆坐当场,好似真的受了重大打击,难以接受这残酷现实一般,他的表情入微,即便无人欣赏,他也在不惜释放自己精湛的演技。

    才出了谈判厅,如潮马屁已朝王重荣涌来,众人皆赞王重荣大将风范,更多的却是对许易失落状态的讥讽。

八百一十二章 灭火

    “这混账也会有今日,若我真想留在厅中,看这小子会不会哭出来”

    “哭出来?他现在哪里还有眼泪,我只怕他哭都找不到调门。”“且等着吧,这样的好戏,总还要来上几场,咱们就等着瞧好戏吧。”众人志得意满拥着王重荣去了,许易在厅中枯坐半个多时辰,才离去。

    他的举动,张北约第一时间就报了上去,匡文渊既放心又欢喜,一切终于走上了预设的轨道。次日午间,许易返回了瀚海北庭,将南山交涉的内情,在中厅向总宪、总堂两位上官作了汇报。

    许易本以为匡文渊借题发挥,喝叱他一顿,岂料,匡文渊竟亲下堂来,当着众人的面,拍着他的肩膀,温声宽慰他,说,初办交涉,谁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等时间久了,熟悉了就好。

    最后还说,邪庭群丑猖狂,自有天庭武备镇压,办交涉终究只是备选手段,便是失败了,也不是多大罪过。这一番温言软语听得许易险些没吐了,他心里明镜一般,匡文渊是铁了心要立牌坊了。

    反正对付他许某人的后招都备好了,这档口,正是展现他匡某人心胸,打破他公报私仇针对许易的传闻的最佳良机。

    匡文渊这一软,许易反倒不好再硬了,反正戏是他导的,这匡文渊的演技便是油腻得快赶上黄觉得,他也得捏着鼻子导完。

    王重荣和匡文渊都觉得局面进入了固定轨道,许易见他们都进入了状态,也就不再喊cut,一直将剧本导向高潮就是了。而中间的剧情,的确有些乏善可陈。

    无非是王重荣开始折腾动作,南山那边频频告急,隔三差五,局势便生反复,他这个假行人只能频繁来往谈判大厅,而在那谈判大厅内,他也给了王重荣一干人想要的各种情绪反应。

    导完了谈判大厅那边的戏,他也不能不照顾匡文渊要求表演的欲望,回到瀚海北庭,匡文渊便又飚上了演技,第二回第三回,他的反应一如第一回,对许易都是勉励加鼓励,走的温馨励志风。

    而到了第四回第五回,他的表演风格变了,严酷而狰狞,仿佛数九寒天天上掉下来的冰刀子,连续暴喷许易,连带着也以公文的形式,下达了两次记过处罚。戏到这个份上,许易有些疲沓了,觉得该收工了。

    这日,他再度以遂杰的身份返回了王重荣的少卿府,向王重荣禀告道,“匡文渊那边等不住了,觉得该有个结束了。”王重荣道,“王某也正等不及了,确实该来雷霆一击了。”

    老隋笑呵呵道,“最近总看许易的那张哭丧脸,也的确有些厌烦了。”老隋话音方落,满场起了哄笑。表岑嘿然道,“王兄,这回出手,剥了许易的官身,该我老表出马了吧。”

    王重荣笑道,“除了你二表老,旁人也扛不起这个重担。”他话音方落,忽觉遂杰的状况有些不对,古北庭先问出声来,“遂兄似乎有心事,怎么,莫非姓匡的又起了幺蛾子?”满场欢快气氛顿时凝滞。

    王重荣道,“怎么,他又要狮子大开口,这个老王……”许易摆手道,“非是匡文渊的事,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表岑冷哼道,“装神弄鬼,你又觉得什么,莫非大家这么多脑袋加一块,还比不上你。”

    王重荣挥手,止住纷乱,“遂兄但说无妨,大家一起商议商议。”在他看来,能有今日大好局面,遂杰居功至伟,他对遂杰的观感极好,而一个人总是成功,自然让人信赖,王重荣就极信赖遂杰。

    许易道,“根据我对许易过往事例的研究分析,他不可能将自己陷于绝境,说不得这小子便有别的后手,要不就是准备好了后路,王兄和列位不可不虑啊。当初,莽群山一行……”

    他才起个头,满场众人脸色立时都不好了,乾雍冷笑道,“扬己之长,彰人之短,你倒是好手段。那许易还成了精不成,咱们这么些人就拿不住他?莽群山那次,就是意外,没有证据,你别来败兴。”

    表岑随后跟上,一通狂喷,怒火倒是滔天,却没说出一分道理。许易道,“也许是我多虑了,反正我也只是提个醒,王兄尽量多思虑漏洞,看看有没有什么旁的把柄,以免最后时刻,被姓许的翻盘。”

    王重荣点点头,宽慰遂杰几句,仔仔细细又想了一遍,只觉天衣无缝,便也以为是遂杰多虑了,当下,安慰了遂杰几句,便让他去见匡文渊,通报他这边决定发动最后一击的消息。

    遂杰的忧虑,让他成了众矢之的,在这个行将收尾的关头,大将的心气正高,王重荣认为若留遂杰在此,于事无补,弄不好还会动摇军心士气。

    唯有古北庭若有所思,向王重荣传递意念,希望他能重视遂杰的意见。王重荣表示,不是他不重视,是实在找不到重视的方向,前前后后,他都想透了。

    除非匡文渊那边出幺蛾子,否则,许易这回是一定要完蛋了。古北庭虽然忧虑,却无言以对。

    辞别王重荣等人后,许易返回了瀚海北庭,他清楚地知道,最迟明日,王重荣就要掀起滔天巨浪,他静等着王重荣的表演。今夜的风儿注定喧嚣,但在这喧嚣的风中入睡,未必不是一桩美事。

    然而,这一觉注定是没那么容易睡的,许易才赶到第三行都,竟然发现了小陶,正静坐厅中饮茶。他急急行到近前,劈头盖脸道,“你怎么寻过来了,什么事儿不能传消息么?”

    小陶道,“等你传消息,恐怕要等到地老天荒了,许易啊许易,你别的方面我都不佩服你,但你真有耐力,真能持久啊。从行人司这边开始起火,我和我们家都使就盯着你这边呢。”

    “原以为你会按奈不住,先来找我家都使想办法,谁能想到你竟是这般地沉得住气,反倒让我家都使主动来为你灭火。你呀你,你可真行。”许易瞪圆了眼睛,“你这是何意,灭火?她给我灭什么火,这火她怎么灭?”

八百一十三章 礼敬

    小陶道,“我家都使不知费了多大气力,托了多少关系,才走通匡大人的门路。这会儿,我家都使正和易教谕,正在匡大人厅中饮酒,匡大人那边似乎也有不少宾客,想来你这一身火,总算……”

    不待小陶话音落定,许易已化身轻烟,消失不见。许易还没冲进春庐,便远远听见一曲琴箫合奏,琴声曼妙,箫声悠远,两声彼此安抚,互相慰藉,端的是神仙妙曲。箫声是谁吹奏的,他听不出来。

    但琴声为余都使所奏,他能听出来,早先在晴雨小筑,他便听过余都使抚琴,技艺极为高超。他立在门边听了片刻,直到琴声箫声归宁,厅中响起掌声和喝彩声。

    便听一声道,“琴箫合鸣,今日闻听两位仙子神曲,真是死而无憾,匡叔,今日可算是借了你的光了,痛快痛快,若是能再听两曲,某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怕是都要舒张开来。”

    随即,便听匡文渊道,“此小事尔,不过,匡某以为,光有声而无色,实在浪费两位仙子的绝世芳姿了,不如二位边奏边舞,让我等一开眼界如何,当然,余仙子能取下面纱,易仙子能换上端褂,当能更妙。”

    匡文渊话音方落,满场针落可闻,许易跨进门时,便见易冰薇冰肌玉颜羞愤如染上胭红,瞧得许易进来,易冰薇和余都使齐齐传来意念,竟异口同声,要许易赶紧滚,不要使她们前功尽弃。

    “大胆,无本官相召,你闯进来作甚。”匡文渊厉声喝道。最近一段时间,他的心情很不错,可谓诸事顺遂,尤其是在收拾许易一事上,办得再合心顺意不过。而今日,有人牵线搭桥,要给许易说情。

    他当时就冷笑,便是天王老子来讲情,他也不答应,本打算立时就拒绝,一旁的鲁园却给出了极好的建议,说求见的两人,是罕见的仙子,名声极大,尤其在贵人圈子里,影响力惊人。

    匡文渊一听还有这好事,立时明白了鲁园提这茬,用意何在。他如今折腾许易,亟需方方面面支持,若能借着这个机会,结好各家的核心弟子,自是件极好的差事。

    果然一听有二美到场,这些世家名子弟闻风而动。事实证明,鲁园的策略真的极好,二仙子果然既美又仙,雅致高妙,场上的气氛始终极好,匡文渊心里半点要为二仙子办事的意思都没有。

    但却打定主意,要将这二仙子利用最大化,并不惜厚颜传意念以解除许易困境为由头,逼迫二仙子献计,场中气氛的高潮就此到达,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个档口,许易戳了出来。

    许易不理会余都使、易冰薇传来的意念,亦不理会匡文渊的喝叱,缓步向前,直行到匡文渊近前三丈处立定,神情肃穆地整理好衣衫,发髻,忽地郑重冲匡文渊深深三鞠躬,尔后,错步退开。

    满场莫名其妙,只觉这气氛实在太诡异了,鲁园怒声叱道,“许易,你到底在干什么。”

    许易朗声道,“鲁点检这都看不出来么?我观总宪大人印堂发黑,灾星已至,数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许某和总宪大人交情不错,总要在总宪大人活着的时候,先将礼数尽到,免得总宪大人挂怀,走得不安心。诸位当也不会责怪许某不敬死人。”“哇呀呀,反了反了……”

    匡文渊原地爆炸,周身灵气狂涌,险些五蕴迸散。

    “抓起来,抓起来,打入庭狱,打入庭狱……”匡文渊疯狂怒吼,他真被气疯了,自他成就上仙之位以来,何处不受礼敬,自担任了行人司首脑后,简直一派宗主,何曾受过这个闲气。

    今日,本是他的高光时刻,许易冲出来已经令他不快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许易竟猖狂如斯,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用礼敬之词说出了如此一通阴毒至极的诅咒之语,活活将他气煞。

    “大人息怒,千万不要中了这小子的诡计。”

    鲁园挥手赶走了冲上前来的六丁六甲,向匡文渊传意念道,“许易奸狡,此必是他从近日来南山连番暴起的风波,猜到大劫将至,故意激怒大人。倘若大人此刻将他打入了庭狱,这剩下的交涉他可就躲过去了,王重荣那边精心布下的雷霆一击,可就让此獠躲过去了,大人万万不可中计。”

    一听这话,匡文渊反倒没有缓解,哇的一下,竟喷出一口血来。

    他非是没有将鲁园的话听进心来,正是听明白了,也认可了,才倍觉憋屈,许易都特么登鼻上脸,蹲在他头上拉翔了,他竟然还不能惩办此獠,憋屈,憋屈,憋屈得他不喷血,就要五蕴暴乱了。

    “哪里来的野狗,敢来此间放肆,给本公子滚出去。”一名金服少年拍案而起,怒声喝叱,虽面如少年,一身凛然威势散发出来,威严顿时笼罩全场。

    易冰薇生怕他错上加错,赶忙将场中众人的身份,传意念告知了他,心里哀叹,这就是个惹祸精,本来已经快要平复的局面,这惹祸精一出来,自己和小鱼儿的努力全白费了。

    念头至此,她也长长舒了口气,若许易不出现,说不得她和小鱼儿就要受辱了,反正欠这家伙的人情,总要还他。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和小鱼儿和余都使的一番努力,都是为他消灾么?

    他干嘛一脸的不痛快,从进门到现在正眼都没瞧过自己和小鱼儿,还从没见过这家伙如此气急败坏,好似自己和小鱼儿辛苦为他奔走,给他丢了多大脸似的,这该死的家伙,真是不解人心。

    “原来是东苑曹家的公子,令祖曹琨,名震当世,土浑河一战,独灭三大域外天魔,头断而战意昂扬,方有如今的东苑曹家。于今,边关战火将燃,军情一日数发,天庭震动。尔辈却在行人司谈笑风生,歌舞升平,曹公在天有灵,恐怕恨不能一掌劈死你这不孝儿孙。”

八百一十四章 清霜

    许易寒声喝道,曹公子面色发青,屡次想要开口,却被许易占据大义,根本组织不起反击的语言。

    匡文渊亦惊得后背生凉,怎么就忘了,这混账惯会上纲上线,厚颜无耻,南山之畔,确实军情如火,他这一骂,倒真显得自己今日之举,是何等的不合时宜,他想要控制局面,许易又开口了。

    “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许易高声吟道,“误我天庭伟业者,正是汝辈,正是汝辈。”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背影是那样的孤寂而落寞。

    “哇”的一声,匡文渊又喷出一口老血来,喃喃道,“怎么就忘了,怎么就忘了……”满场诸公子皆面色铁青,不知谁冷哼一声,当先去了,瞬间,众人去了个干净,竟无一人和匡文渊这个东道主打招呼。

    二美各自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也出了春庐。张北约忧心忡忡地道,“本想着借着机会,结好这些名公子们,该死的,这混账这般一搅合,前功尽弃了,该死,真真是该死啊。”

    鲁园沉声道,“只怕比前功尽弃更叫人丧气,怎么就忘了这混账还有一重身份,他的文辞足能杀人,今日那一首破诗一出,这些名公子的声名不知要被涂上几层污泥,这些所谓的名公子,只怕不会感激总宪大人邀请他们赴宴的初衷,只会嫉恨在总宪大人的宴会上丢了天大面子,可恨可……”

    不待鲁园将恨意尽数抒发出来,匡文渊嘴角的血沫子又浓郁了起来,便听匡文渊嘶吼一声,“老子看他明日怎么死。”

    春庐内,血气和怨气共发,第三行都所在的鸣金峰上,许易的怒气和酸气也盖不住了。

    余都使和易冰薇才在悠然亭中落定,许易便开喷了,“我说二位,你们也太会自作主张了吧,什么时候,许某人沦落到要靠,靠……我说不出来,反正许某的脸面,都让你们砸在地上了,亏你们一个从七品仙宫,一个是道宫教谕,怎么那么傻白甜,一点政直涵养也没有,我和老匡闹到如今的地步,岂是唱唱歌跳跳舞能解决的,幼稚……我说……”

    “你说,你说什么,就听你一直说了,你还有理了,若不是担……反正,你就不是好人,小鱼儿,咱别听这没良……反正,咱走了,以后这魂淡有什么事儿,咱只当看不见。”易教谕爆发了。

    她真是恨极了这不解风情,不知人意的家伙,好像自己多贱似的,多愿意在人前出卖风情一般,这一番辛苦,满腔情意,化作一个至柔至媚的眼神,奈何尽数抛给了瞎子。

    “实在不行,你就撤吧,山高水远,自是进退之地,何况,朝中也不是东风彻底压倒了西风,你闹出的动静极大,上面的关注也极大,争议也极大,未必是坏事。”余都使说完,飘然而去。

    易冰薇横了许易一眼,“看着吧,小鱼儿生你气了,再说,我们愿意掺和,关你什么事,愿意给出演奏,给出跳舞,碍你眼了,你气急败坏什么,活该你一辈子……”易教谕丢下许多半截话,终于悻悻而退。

    “这搞的,好像是我的错,天可怜见。”许易坐在亭中,大生闷气,忽而,喃喃道,“也罢也罢,不让你们掺和还不高兴,那便掺和进来就是。姓匡的,咱们就新账老账一并结算。”

    悠然亭中的山风清冷,有助于许易排遣心火,他懒得挪地儿,索性便宿在这悠然亭中,一夜好眠,睡到日上三竿,喷了半夜血的匡文渊终于忍不住发难了。一大早,便着人来传许易入中厅。

    整个行人司在公中的大大小小五十余号仙官,全在中厅聚齐了,喷了半夜血的匡文渊眼泡发青,面色蜡黄,一身宽大的仙官法袍罩着清瘦不少的身体,好似沐猴而冠。

    许易才入厅来,匡文渊猛地一拍惊堂木,“许易,南山的交涉你是怎么办的,皇道贼军已有三千人马整个儿越过了南麓的实控线,南山对峙爆发已经有一月余了,你的工作是半点成效也无。”

    “那边的交涉,你已经去过四五回了吧,再不能算是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了吧。我看你就是玩忽职守,终日放浪。本官今日把话放在这里,若是今次你还办不好交涉,皇道贼军还是不退的话,你这身仙官袍就不要穿了……”

    这番训斥,他憋了太久了,几乎是咆哮出口的,整个中厅,雷声轰隆。场中众人皆面沉如水,兔死狐悲者不知凡几。

    蒋玉树冲许易传意念道,“胳膊拗不过大腿,早和你讲了,偏你不信邪,想办法躲吧。”

    岂料他意念才传过去,许易高声道,“南山发生的这一切,不正是某些人想要看到的么?我就不明白了,为何我才调到第三行都来,南山便频繁的发了五次冲突,就好像有谁和皇道贼军那边商量好了一般。”

    “也罢,有人恨我不死,我便死给他看。今日许某把话放在这儿,南山贼军不退,许某便不下南山。便将此身许给天庭,报效上帝,也好过屈死于官蠹和刀笔吏之手。”

    “你,你……”

    匡文渊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的官威都快在许易面前耗尽了,不管他怎么动怒,这混账是丝毫没有受到震慑。

    许易根本不理会他,冲满座团团一抱拳,“许某去矣,与诸君怕无再见之日。嗟夫,风萧萧兮湘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歌声悠扬,闻者惊心,听者思悲。匡文渊见满座众人神色,心寒到了极点,暗生悲凉,即便是做翻了许易,自己这官声怕也要毁在这混账的文刀辞剑之下。

    出了瀚海北庭,腰囊中的如意珠又有了动静儿,催开禁制,却是古北庭传来的消息。

    正一天王府的徐胭脂今晨刺杀了少卿大人,少卿大人受了伤,徐胭脂走脱了,并且徐胭脂还放下话,若王重荣再不收敛,下一次,必定取走王重荣的性命。

八百一十五章 亮牌

    古北庭传这个消息的用意,却是让遂杰多加小心,毕竟他是王重荣集团中,谋害许易的急先锋。若被徐胭脂盯上,毫无防备,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许易假意关心了王重荣几句,又表示自己会多加小心,便结束了和古北庭的交流。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感慨,当年一句戏言“有朝一日念长安,其实只念长安某”,而今,他果真时时念及长安某。

    许易赶到南山的那座谈判大厅的时候,王重荣已经在了,这回他带领的人马最全,几乎前回在莽群山围捕许易的力量全部到场了。

    这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刻,实在有必要让大家一起见证,这也是团结队伍,凝聚意志的大好时机。

    快要到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刻了,王重荣心里竟没了激动,想的最多的却是遂杰用如意珠传来的警告,遂杰要他再三思虑,多找找漏洞,总之,遂杰就是不信许易会老实地引颈就戮。

    本来,遂杰的提醒,他只是当作一种善意的警告,也许是遂杰生性谨慎,不愿弄险。可遂杰连番警告,王重荣心里就不得不打鼓了。这会儿,许易才跨进大厅,一张脸不冷不热,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王重荣心底就更没底了,实在不知道,眼前这家伙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许易大马金刀地在谈判的长桌一侧坐定,目光如电,扫视着场中的每一个人,面部肌肉抖动,神情说不出的诡秘阴冷。

    “还真是小看你了,都这档口了,你还倒驴不倒架,盯着瞧什么,是打算在临死之前,将我们这些灭杀你的凶手,都记准了记清楚了,打算等到了九幽轮回之所,找那地藏佛陀控诉我等?”

    表岑心脏最大,才不管许易的装神弄鬼,他等这一日,早就等的心痒手痒了,按照原计划,只待许易这回交涉失败,被匡文渊夺了官身,便由他亲自出手,了结了此獠,甚至怎么弄死许易,他都构思好了。

    忽地,许易面上的诡秘阴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春风拂面,笑意盎然,“我瞧什么,我在瞧你们中间怎么就没有个聪明人,当初,你们许老子能从你们的重重包围中脱出来,现在还能被你们害了不成?咦,遂杰怎么不在?这老油子和我虚与委蛇这许久,等到要开花结果了,他怎么不出来瞧热闹。”

    荒魅想找个绳子勒死自己,特么的遂杰不一直在场么,你还真演上瘾了。

    王重荣心里咯噔一下,古北庭的脸色也垮了下来,众人皆面露忧思,唯独表岑一挥粗大的手掌,“都这个档口了,你还要弄你那虚张声势的一套,能不能换点新鲜的,王兄,我觉得可以退场了。”

    许易的表现,让表岑恨失望,没有预料中的痛哭流涕,抱腿求饶,他也就懒得空耗了,只想着快些推进节奏。王重荣却不理会表岑,冷冷盯着许易,“既然你有牌,亮出来吧。”

    许易身子后仰,一双腿翘到了会谈桌上,“我能拿住你们的还有什么呢,除了那颗珠子。”“五行灵,这不可能。”王重荣蹭地站了起来。自遂杰提醒他后,王重荣便第一时间点验了五行灵。

    经过表岑反复验证,五行灵完好无缺,能量宏大,并拍了胸脯作了保证,他们兄弟巫力同源,表巍炼入的巫力,能完美地控制整个五行灵,如今,表巍不在了,他表岑也能精准地控制五行灵中的巫力。

    光做保证还不算,表巍还现场表演过,他果然能点亮五行灵,操控五行灵如意行动。古北庭也作了解说,说当时炼制五行灵的设计,便是要用表巍的巫力作为主控力量,整个过程不会错。

    因为按照那个设计,不是巫力作为主控力量,五行灵就不可能炼成,而当时,密室内的八人,只有表巍是巫族,只要五行灵炼成,那一定是表巍的巫力作为主控,而表岑的实验,也印证了这个判断。

    故而,王重荣才彻底放下心来,不再从五行灵上考虑漏洞。如今,许易再提起五行灵,王重荣心中发紧。表岑冷笑道,“还是老套路,王兄何必惊疑,信不过旁人,还信不过表某?”

    许易笑道,“当初,王兄还信得过你兄长表巍了,结果,表巍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结局二百五,扯这没用的作甚,我已经摊牌了,就不和你藏着掖着了。”

    “老王啊老王,我本想着,你若能老老实实和我相安无事,过些时候,我就给你解了五行灵内的禁制,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两面三刀,跟着匡文渊一并合伙弄我,你说这笔账要怎么算,才能抚平我心灵上的创伤。不用你瞪着眼睛想了,拿出五行灵,我验给你看。”

    满场一片死寂,五行灵事关重大,许易如此信誓旦旦,由不得王重荣心里不打鼓,当下,他取出如意珠用意念传过一段文字去,等不多时,古北庭和老隋奔了出去,约莫一炷香后,两人返回。

    古北庭大手一挥,一枚打开的锦盒,落在条案正中,五行灵正稳稳落在锦盒之中。表岑狞笑道,“你总不会吃了豹子胆,想要当众抢走这五行灵吧,嘿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证明这五行灵有禁制。”

    他话音方落,许易大手一招,五行灵竟缓缓浮起,表岑冷笑,“意念移……”话才出口,他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他惊恐地发现,五行灵竟被点亮了,亮度灼灼,逼人眼目。

    刷的一下,五行灵恢复原状,落回锦盒中。王重荣呆若木鸡,表岑有如面瘫,满场众人各自惊疑。

    忽听表岑大喝一声,“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融入其中的只有我兄长的巫力,再说,即便你当时在场,你的雷系灵力也不可能压过我兄长的巫力去。何况,炼制这五行灵的源灵设计之初,便是必用巫力做主导,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八百一十六章 答应他

    满场只剩了表岑的怒吼声,许易也不回应他,众人也不出声。

    表岑终于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了,他虽粗豪,却一点不傻,他太清楚五行灵对王重荣的重要性了,因为这是皇道天王上心的事。王重荣可以借助皇道天王的威势,调来皇道卫折腾许易,却不敢在皇道天王关心的事上,打半点折扣。

    为了五行灵,王重荣付出了多少,他更是清楚。为了这五行灵,被许易敲诈走了上万玄黄精,本以为落袋为安,现在好了,五行灵又出了篓子。而他表岑成了第一责任人。

    毕竟,当初点验五行灵时,是他亲自出手的,成了如今这般结果,他想不负责任都不行。吼了两句,没人给反应,表岑也尴尬得不行,渐渐没了声音,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

    “咳,咳……许兄,你看这事儿,我觉得咱们之间存在误……”

    王重荣勉强措辞,才说了一半儿,许易已转过脸去,懒得搭理他。王重荣心里烧得不行,这一肚子邪火,快要憋死他了。

    古北庭冲许易抱拳道,“许兄,既然你棋高一着,咱们愿赌服输,你有什么章程,划下道来。炼这五行灵,我们花了数十年,成本说实话,不高,也就是找你们这些纯系灵体,费点功夫。当然,我们也不愿意再耗费数十年,去炼下一个五行灵。”

    “我这些都是肺腑之言,所以,还请许兄思虑清楚,何去何从,便听许兄的了。”王重荣暗暗点头,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心腹看得准啊,这档口,扯别的,半点用没有。

    许易冷笑道,“也好,你们爽快我也痛快。反正我这也算是一货两卖了。不过许某人只和聪明人做买卖,你们这一群群的,各个利益熏心,和你们讨价还价,费时费力,遂杰呢,叫他来,我喜欢和聪明人谈。”

    提到遂杰,王重荣心里咕嘟一下,又冒起一汪苦水,他后悔遂杰的话,早知如此,早极度重视许易,也许不会如此被动。表岑是逢遂杰就反对,这会儿,也没声音了。事情弄成这样,他也老大没脸。

    古北庭道,“遂杰尚有急务,一时半刻,怕赶不过来,许兄等上片刻如何?”许易一拍额头,“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些日子,遂杰尽在栖玉城西凤酒楼等人了,行了,我去那里,和姓遂的谈,你们等消息吧。”

    说着,许易扬长而去。老隋寒声道,“好一条毒蛇,好一个蠢货。匡文渊真乃竖子,从一开始他的人就漏了,难怪姓许的处处占据上峰,和这样的蠢货合作,想打死许易这条毒蛇,简直是妄想。”

    许易喝破了栖玉城、西凤酒楼,漏洞已经很明显了。老隋这一骂,憋屈许久的乾雍等人找到发泄口了,皆痛斥起匡文渊来。王重荣心累无比,古北庭传意念道,“少卿大人,该知会遂兄了。”

    王重荣如梦初醒,赶忙冲出厅外,取出如意珠,和遂杰联系起来,通报这次无比失败的会谈,并给遂杰亮明了底线,最多再给三千玄黄精,南山这边他们可以负责收尾,但一定要求许易将五行灵复原。

    三个时辰后,遂杰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谈判大厅,王重荣一干人等已如经历了暴晒的黄花菜,一个个蔫巴得不行。见得遂杰来,好似下了场毛毛雨,勉强滋润出些精神来。一干人期盼地望着遂杰。

    遂杰向王重荣沉沉一抱拳,“不曾思虑清楚,连累少卿大人和列位被许易耍弄,我之过也,还请少卿大人责罚。”表岑撇嘴,心里膈应得不行,认为遂杰这是故意下他面子。

    满场谁人不知,整件事从头到尾,就遂杰最是辛苦,关键时刻,又是他接连示警。如果遂杰都有罪过,满场众人谁人无罪,他表岑大人岂不是要自刎以谢天下?这小子也太阴毒了啊。

    事实上,许易这会儿还真没想到关照表岑,纯粹是表岑自己连番出错,炼成一副玻璃心。许易这般说话,不过是习惯性矫情。王重荣连忙扶住他,叹声道,“遂兄这么说,王某可真无地自容了。”

    古北庭亦道,“遂兄太谦虚了,谁能想到那许贼如此奸狡。过去的事,大家都不提了,还是朝前看吧,却不知遂兄和许贼谈得如何,许贼到底开出了什么条件。”众人目光炯炯,盯着遂杰。

    遂杰道,“姓许的这回是拿住把柄了,死咬着不松口,我屡次以一拍两散相威胁,但此人根本不信,他是料定了咱们绝不会松口不要这五行灵的,谈判的过程很艰苦啊。”

    王重荣一张脸苦成了黄瓜,他早就料到会这样,毕竟前番,他给许易砸了一万玄黄精,外加替他搞定了紫金天王府,才成功弄到这五行灵。基本已经将自己这边的底牌兜给了许易,许易不往死了咬才怪。

    遂杰接道,“不过,我也不能完全让他牵着鼻子走。我直接把底牌亮给他了,说匡文渊这次一定要扒了他的官身,随后,咱们这边的二表老就准备发动血洗了,就问他到底是要命还是要玄黄精,他自己选。”

    “而且,我也点明了,他许易这次成功,就是连续立下两大奇功,便是不能成上仙,未必不能将头上的那个假字去掉,他终于有些松动了。”众人一颗心,全随着遂杰的诉说,不断起伏。

    王重荣本来寂灭的双目终于透出一些生机,他甚至不敢催促遂杰,生怕这一催促,将那点希望又催灭了。遂杰道,“他要价八千玄黄精,顺便要咱们了了南山对峙。我还到五千,他掀桌子了,我没留他。”

    “遂兄。”王重荣急了,“赶紧连续许易,答应他,答应他。”虽然,他给出了三千玄黄精的底价,其实也知道是自己一厢情愿了,听遂杰转述当时的谈判过程,他甚至觉得许易肯定会再要一万。

    现在好了,遂杰颇有谈判水准,能将价钱压到五千,距离他给的报价,也就多了两千,紧紧裤腰带,拼着受天王责罚,这五千玄黄精也是勉强能凑出来的,万万不能不谈了。

八百一十七章 南山约

    遂杰微微摇头,“王兄,此事急不得,若是咱们先软了,许易肯定会压上来,接下来就不好谈了。”古北庭冲遂杰抱拳道,“遂兄所言极是,少卿大人是关心则乱,这个档口,必须稳住,还是让遂兄定夺吧。”

    王重荣扫视全场,众皆默然,他重重一握遂杰的大手,“王某就全权拜托遂兄了。”遂杰双目微红,语带哽咽,“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王兄放心,遂某便是拼了命,也必要玉成此事。”说完,转身离开。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王重荣放在条案上的如意珠突突跳了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王重荣小心翼翼催开禁制,遂杰的声音传来,“幸不辱命终于拿住了,两千,他答应两千玄黄精,人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瞬间,整个大厅沸腾了,好似申奥成功了一般,老隋和古北庭抱在了一处,表岑和乾雍十指紧紧扣在一处,王重荣也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一干人已经忘了当初的追求是什么了。

    许易赶到南山附近时,荒魅睡醒过来,问了结果,吃了一惊,“你小子不会是被谁夺舍了吧,就你这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性子,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收手,明明可以咬下一大口的。”

    许易风轻云淡地道,“做人还是要有点底线,老王也不容易,再坑下去,我怕我下个月的薪水,他都开不出来,算了吧。”荒魅打了个寒颤,一个翻身,裹紧被子,逼迫自己又睡了过去。

    许易当然没有转性,他是觉得有必要帮遂杰在王重荣面前的好感度刷爆,舍弃一些玄黄精,也可以接受。王重荣他留着有大用。

    若是一下子就坑死了,王重荣在皇道天王那边没好下场,他遂杰这个身份也就没了根,这可是一张长期饭票,许易便是吃白食,也不能一口气把人家店家吃垮了,以后吃谁的去?

    他施施然赶到了南山,踏进了谈判大厅,王重荣一干人已经正襟危坐了。

    许易开门见山道,“废话就不提了,遂杰想必已经报给你们了,我这儿有个公约,老王你先签了,咱们再谈正事儿。”说着,许易将行人司下发的正式会谈公函,抛到了王重荣面前。

    公函上的文字,他早就落满了,一条条公约,条分缕细,写得公允而得体,下方的两个落款处,他已经签上了大名,印上了行人司的大印,就剩王重荣那一笔了。王重荣瞅了一眼,便落笔上印了。

    条约的内容,遂杰也和他提过?一嘴,本来,他这边折腾事儿,就是为了弄许易,其余都是次要的。至于这个南山公约,主要也就是限定了,皇道天王府十年之内,不得跨过南山南麓,此外也没什么了。

    当然,在文辞上,许易写得盛气凌人,搁在平时,双方因为一个词句,都得折腾许久,如今他王重荣都成“王兄”混成“老王”了,哪里还有锱铢必较的心气。

    文件签署完毕,王重荣爽快地取出一枚须弥戒,朝许易抛来,内中正有两千玄黄精,这笔资财,是他临时找场中这帮人拼凑的,许易几番压榨,他少卿府的活动资金连同他自己的积蓄,几乎耗空。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都甩掉许易这个牛皮糖后,打算出去打一打秋风,至不济找哪家商会借贷,也得先把场面支棱起来。

    许易收了须弥戒,便招呼诸人退出大厅,并言明若有人窥视,出现任何意外,他都不负责任。王重荣赶忙率领众人离开,一干人等,皆背对着谈判大厅,站了一圈。

    这档口,王重荣也不怕许易携带五行灵跑路,除非姓许的是真不想当这个仙官了。

    同样,他也不信许易还有本事,在这等封锁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若这回许易再带了五行灵逃走,他也是折腾了,自己就找棵满是鲜花的树,用一根紫色的丝绸带子,吊死自个儿得了。

    至于窥伺许易到底用何秘法还原五行灵的念头,王重荣半点不敢有,两番折腾,自己都快倾家荡产了,他是经不起半点风波了。他甚至打定主意,此事过后,以后再也不想什么报仇的事儿了,活一天算一天。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吱呀一声,谈判大厅的大门被打开了,许易大手一抛,五行灵落在了王重荣掌中,我在这儿等着,你找个专业点的来验,二把刀什么的,就别找了。

    表岑一对鼻孔喷出白色烟气,双目圆睁,恨不能瞪死许易,这混账和那遂杰是一个赛一个的可恨,一把接一把的小刀,直往他心窝里捅。其实,这回,许易便是不提醒,王重荣也绝不敢再犯经验主义的错误。

    早在遂杰和许易谈判的档口,他已经知会了和盛斋的佟掌柜,这会儿,许易才完工,和盛斋的佟掌柜便带着重宝源灵登场了,一番操作后,五行灵中的各种灵力在佟掌柜带来的源灵中得到了完美的映射。

    王重荣赶忙收了五行灵,一颗心终于再度踏实了,佟掌柜望着已经缩小近半的源灵,满是痛惜,他抬眼朝王重荣看去,王重荣向他传递意念。

    佟掌柜瞪圆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赊账的话,能从王重荣这样的大人物嘴巴里说出来。

    王重荣这个南啊,赶忙传递意念,承诺了七日之内,一定结算,并拿自己的名誉作了保证,佟掌柜是场面上的人,也做不出逼债的事儿,冲众人一抱拳,便下山去了。

    王重荣一干人对许易更是半句话也无,如避蛇蝎一般,匆匆离去,不消片刻,偌大个新建成的谈判大厅内,便只剩了许易一人。

    “这一趟折腾哟,真他娘的累。”

    许易伸了个结结实实的懒腰,抬眼望着西北,喃喃道,“该是老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时候了。”

    蹭地一下,他离了南山,再度朝栖玉城赶去。他赶到西凤酒楼雅间的时候,鲁园已经在了。

八百一十八章 破格

    不知是双方打交道的次数太多,鲁园失了警惕,还是太过气急败坏,这回,鲁园连斗篷都没罩。

    见得许易,一掌便拍碎了桌子,目眦欲裂,银牙咬碎,怒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你们皇道天王府的人,说话是放屁么,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你们和许易勾结在一处,要阴谋害我们,那样的南山公约,你们也敢签,不怕天上打雷么……”

    鲁园气得头发都快炸开了,而他的怒气值却连匡文渊的一半都不到。

    鲁园分明记得当张北约将许易和王重荣签订的南山公约的条款细节说出来之际,匡文渊周身的五气瞬间狂乱,他和张北约不知费了多大气力,才勉强助匡文渊稳住五气。

    随即,整个春庐都听得见匡文渊的嚎叫,“痛煞我也”的呼声,更是逼得张北约一连打出十几道结界,才勉强封堵,没让扩散出去。

    匡文渊的痛苦,鲁园感同身受,本来这一波操作结束,许易就该被打落尘埃。

    偏偏签成了劳什子南山公约。此公约一成,前面王重荣一干人闹腾出的风波,倒像是给许易成就这次巨大功劳,特意做的铺垫一般。此番许易功成,便是两次立下奇功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总宪大人花费这偌大心力,调集这庞大资源,欠下一堆人情,结果最后就是为了成就许易的功劳,天下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么?

    遂杰寒声道,“你还有脸冲我嚷嚷,分明是你们的人办事不利,让许易拿住了痛脚,我们才不得不受威胁,你不来找我要说法,我还得找你要说法呢?”

    鲁园气得舌头抽筋,完全不知如何措辞了,便在这时,整个房间忽然解体,所有结界一并迸散。

    定睛看去,整个西凤酒楼瞬间被肢解掉了,四面八方,立着数百甲士,便见一名金甲将高声笑道,“消息果然是真,鲁园你好大胆子,身为行人司点检,竟敢勾结邪庭中人,呀,还是巫族。”

    “姓鲁的,你特么敢阴我,老子跟你不共戴天。”遂杰怒喝一声,身形一晃,一道火光便朝鲁园砸去,鲁园震惊莫名,打破头也想不到会有这出,仓促之下,他哪里防得住许易的攻击。

    被霸烈的遂氏源火瞬间击溃防御,将他钉在地上,哇的一声,便开始大口喷血,才放翻鲁园,许易发动火影分身术,身化数十火影,轻而易举洞穿了金甲将布下的防御,逃之夭夭。

    西凤酒楼原址不远处的三江酒楼上,两道身影悄然静立,一人面带白纱,身姿曼妙,一人冰肌玉骨,性感可人,不是余都使和易冰薇还有何人?

    “这许易真是邪了门,莫非他悟透了天机妙术,洞彻了天机,不然,他怎么传的消息就那么准,你这边一来,还就拿到了鲁园。”易冰薇玉手轻掩红唇,望着被金甲将捕拿住的鲁园,惊诧已极。

    余都使微微摇头,“我若能想明白他有几根花花肠子,也不至于被他盖过了官位去,这人太贼,冰薇啊,你可要离远些。”

    易冰薇气急败坏,啐道,“好你个小鱼儿,我看你是皮痒了,敢拿我打趣,我对姓许的算是敬而远之,但某些人一听姓许的有难,巴巴就去找关系,托人情,向来不假辞色的小鱼儿,都肯在人前与我琴箫合奏,你还敢跟我装矜持,不稀得说你就是了。”

    余都使悠悠道,“却不知那日匡文渊逼你跳舞,若不是许易赶到,我看你的手都放到裙带边了,准备解衣了,我还没我家薇儿肯为谁这么下血本呢。”

    “呀。”易冰薇一张脸铺满了晚霞,恨啾啾地便朝余都使扑去。

    ………………

    睁开昏沉沉的眼睛,摇了摇沉重的头颅,望着天边的赤霞,匡文渊的情绪终于平宁了,侍立在一旁的张北约当即禀告了鲁园不曾归来的消息。

    匡文渊道,“意料之中的事,姓王的既然翻了脸,拿住鲁园做筹码,也不稀奇,只是他小看了我,也小看了鲁园。放心,用不了多久,鲁园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大悲大喜,大急大怒,经历过五蕴皆乱后,匡文渊感觉自己阔达了不少。

    他不再执着于要立即将许易如何,他已经将许易当作了修行上的劫数,做好了长期攻克的准备,他耐下了心,仔细思量一番,天塌不下来,许易立功又如何,他还在行人司,还是自己的掌中玩物。

    即便他能跳腾一次,两次,难不成还能在自己手中跳腾千次万次不成?想开了,眼目自然就清澈了,看这片天地和以往也就大不相同了。便在这时,悠扬的磬声响起,宛若凤鸣。

    刷的一下,张北约的脸色沉了下来,凤鸣玉磬响,必是有上官到,都这个时间点了,还有上官至瀚海北庭,除了公使,还有谁呢?为的必然也是给许易立功嘉奖之事,谁叫这混账这回是结结实实立了大功。

    皇道天王府走文火慢炖的路子,一波数折,彻底引得中枢震动了,如今,许易出马,签署了南山公约,无疑是立了大功,上面肯定要着力嘉奖,彰显恩威。

    “北约,既然公使来了,咱们理应相迎。”匡文渊一脸的风轻云淡,丝毫不见怒色,这番做派,真似一夕开悟,得道超脱,看得张北约赞叹不已,暗叹自己还是境界不够。

    匡文渊赶到中厅的时候,公使已经到了,听到消息,有资格列班听宣的仙官都在衙中立住了。

    见得公使,匡文渊吃了一惊,来的竟然是三省中的宣抚使,品级竟是从五品。

    匡文渊率众对宣抚使行礼,照例问了上帝安好,走完流程后,宣抚使便展开一本公文,开始宣读起来。

    才起了头,众人便知道,这是一封嘉奖公文,骈四俪六,文辞对仗,煞是好听。

    只是众人越听越是心惊,本以为是中规中矩的公文写作,却没想到里面对许易的褒奖极高,竟在最后记了许易的特功,点明了,只待许易修为和道果满足了条件,便可直接擢升为正六品。

    如此破格封赏,即便是匡文渊这种老官僚也从未听说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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