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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百九十章 拉拢

    许易抱拳道,“多谢都使解惑,我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许某这一路行来,艰难险阻已如家常便饭,若真的顺遂到无波无澜,我反而会不习惯的。那个蒋玉树看着挺孤傲的,都使就不必使力气了。”

    许易经多了世情,自有一套观人法,那蒋玉树都没拿眼珠子盯他一下,分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可不愿余都使为自己人情空投。易冰薇嗔道,“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小鱼儿这可是为你好。”

    余都使笑道,“冰薇不必责他,其实论及为官之道,我的确教不了他什么,他若是没有自己的窍门,也断不会短短时间内,已经从我的下吏,便成了我的上官,我相信即便去了行人司,许易也能从容而渡。冰薇,咱们以茶代酒,敬许易一杯,祝他早登上仙之位,以后,咱们可以出去说,有个做上仙的朋友了。”

    易冰薇暗道,“小鱼儿还嘴硬,何曾见她为谁的事这般上心,何曾见她和旁人开过玩笑。”

    她心中滋味复杂,端起茶杯道,“以后扶摇直上,可别有了新朋忘了旧友。对了,你不是号称空虚客么?行人司是个风雅之地,多的是名士风流,你去了能不能拔得头筹,我不知道,但此刻当有佳句咏怀。”

    许易沉吟片刻,道,“适才来途,见有人放纸鸢,一时意兴入怀,偶得两句:未遇行藏谁肯信,如今方表名踪。无端良匠画形容。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才得吹嘘身渐稳,只疑远赴蟾宫。雨馀时候夕阳红。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好!”余都使和易冰薇同时叫好,这诗句好与不好说不出来,但最后两句,将一股子滔天豪气全泄出来了,正符合许易当下情状,极为应景。

    在听雨小筑喝干了两壶茶,如意珠又有了动静儿,许易便告辞了。却是遂氏四阿来找,说王重荣遣人送来了礼物,希望在今日拜见公子。许易知道,这家伙必定是为了古北庭之事。

    那日,双方结下的梁子,虽然暂时散了,但许易按着古北庭,始终拘在五原,为的便是给留条尾巴,看看王重荣那里能不能再弄点好处,扩张扩张脉络。

    本想着,应该要钓一段时间,没想到王重荣这么急便找上门来了。当下,许易化作遂杰模样,返回了五原,在洞府外的梅花厅内,见到了王重荣。

    双方见礼罢,王重荣说了不少仰慕的话,许易做出很投机的模样,备上茶水。

    王重荣饮了一杯,夸赞几句,终于转上正题道,“五原圣人名声惊天,难道遂兄真的打算一直待在这五原,为五原子弟炼制巫丹,耗费这大好光阴么?若换作旁人,遂某当不会来劝,但遂兄何人?祝氏苗裔嫡脉,祖巫之根所系。若不重振祖业,做出一番大事来,恐怕祝融祖巫在天有灵,也断难安息吧。”

    许易故作神情落寞,喟然长叹,“遂某能耐有限,辱没祖宗,惭愧惭愧。”

    王重荣心中窃喜,他此番来,挽回古北庭还在其次,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想招揽遂杰,在见识了此人在五原的威势后,他上报给了皇道天王,皇道天王正在积极的扩充实力,对此很感兴趣。

    毕竟,巫族融于邪庭,只是极少的一部分,绝大部分巫族并不掺和邪庭之事,八大天王府虽然网罗了不少巫族强者,但像遂杰这样在一个大部族内部,有着广泛影响力的,极为罕见。

    便听王重荣道,“当今天下,南北天庭和我邪庭三足鼎立,南天庭上朽下腐,北天庭四分五裂,唯我邪庭如日初升,其道大光,更有巫族为臂助,实力日强。尤其是我皇道天王,雄才大略,励精图治,麾下英才济济,先生若能归于天王麾下,必得重用,何愁不能一舒胸中气志。先生放心,皇道天王最是礼贤下士,让王某给先生带来了重礼。”

    说着,大手一挥,上千玄黄精悬浮虚空。

    许易过手玄黄精的数目单位早就上到了“万”,对这区区上千玄黄精,根本看不入眼,但巫族穷困惯了,为了配合王重荣,

    他还是做出了合适的表情,“天王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这些玄黄精,我不能收。”话虽如此,但他一双眼睛满是希冀,死死黏在那堆玄黄精上。王重荣殷勤劝说,“老弟不必过谦,以老弟之材,不管到了何处,必得重用,天王不过是量才为用,知人识人。”

    许易长叹一声,“也罢,既然天王如此看重遂某,遂某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王重荣大喜,“他日遂兄必定不会后悔今日之抉择。对了,不知这古北庭……”

    许易笑道,“当日不过是为平众怒,我留古兄又有何用,王兄带走便是。对了,当日王兄摆出如此阵仗进入莽群山,所为何事?”

    王重荣本来不愿吐露内情,但又怕遂杰因此多心,生出间隙,反而坏事,便将内情说了一遍。

    许易怔怔盯着王重荣作若有所思状,其实,他真想对王重荣说一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咱俩面对面,你却不认识我。”

    王重荣道,“怎么,遂兄有何思虑,不妨直言。”

    许易摆摆手,“也不是什么思虑,只是觉得特有意思。罢了,既然王兄对我坦白,我若再对王兄藏着掖着,未免不够朋友。说来,这事儿遂某也挺惭愧的,早些时候,遂某未得祖上血脉传承,曾沉沦下僚,心灰意冷,做过一些不齿之事。”

    王重荣笑道,“英雄不问出处,豪杰也难免落难,更何况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遂兄是堂堂五原豪杰,整个不周之地,谁人听了遂兄大名,不得叫一声好汉子。”

    王重荣既然决定招揽遂杰,自不能不打听遂杰的来历,对遂杰的过往,他掌握得还是比较清楚的,知道这是个突然得了血脉传承,走上人生巅峰的家伙,除此外,遂杰在玉池会上大放光彩的事,他更是清楚。

七百九十一章 当头一棒

    许易道,“惭愧惭愧。玉池会上,熊完指认遂某,遂某虽拿出了证据,但其实熊完说的不错,我的确接受了他的买凶,他要我杀的正是如今正一天王府最当红的徐胭脂,本来一切很顺利,”

    “岂料,那许易插了出来。好一番缠斗,我险些灭他,他也重伤了我,后来不得已,姓许的拿出不少玄黄精,买我放了他一条生路。如今,王兄提到许易,我思及过往,才会有所感触。”

    王重荣眼生欢喜,“如此说来,遂兄和那姓许的,是有一段香火情喽。”

    对许易的这番说辞,王重荣丝毫不疑,玉池会上发生的事,他详细了解过,以他的判断,熊完不会那么没脑子,指认一个没边的事。

    但遂杰的反击,却无法解释。如今,遂杰这么一说,还真就说通了。正一天王府那边的烂事儿,王重荣也听说过一些,徐胭脂新晋崛起,引发正一天王府旧有势力的不满,引发仇杀,再正常不过。

    而许易和徐胭脂的交情,更是传得举世皆知,姓许的掺和进来,再合理不过。何况,这事儿也好验证,他相信遂杰说的是正常的。与此同时,他也愿意相信这就是真的。

    自那日莽群山围捕许易失败,王重荣着实颓了好一阵儿,后来发展到听见“许易”这个名字,他就开始脑仁疼儿。可再是头疼,好好一桩美事弄成了这样,他也得想办法善后。

    思来想去,来硬的已经是不可能了,许易好歹是正七品的仙官了,一旦放任,就是大权在握了。皇道天王府再是嚣张,也不敢对实授的七品正仙发动正面袭击,非引发南天庭的全面反扑不可。

    这硬的既然不行了,那就只能来软的了。来软的就是找许易谈,若能谈出个结果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找谁去谈,又是桩麻烦事儿。出动邪庭在南天庭那边的暗线,这显然是笔败招。

    这也是邪庭长老会所决不允许的,自己派人过去,恐怕还没开始谈,就得被许易拎过去邀功请赏,没有了中间渠道,和许易的沟通交流,就是一句空话。如今,遂杰竟说和许易有旧。

    这条线若是牵好了,未必不能奏效。当下,王重荣便将希望遂杰能够帮忙和许易之间牵线的意见说了出来,并将此事说得极为严重,若是办好了,皇道天王必定重重有赏。

    遂杰沉吟再三,“这不好吧,我是收了好处,才放他一条生路,这如何能算是有交情?王兄还是另请高明吧。这真不是我推辞,而是怕坏了天王的大事。”

    “惺惺作态。”荒魅吐槽一句,翻身睡了。

    王重荣为这事儿烦心许久了,如今好容易找到辙了,如何能放开,只是苦求,再三承诺,不管成功与否,此事有功无过。许易这才满心怀喜面有余虑地接了这轻而易举的天大难题。

    王重荣带了古北庭离开后,许易便离开了五原,他交待遂氏四阿,替他好生接收五原乃至不周之地的消息。巫族这边,蕴含的潜力极大,他决心好生经营,以为将他臂助。对巫族众人的说辞,便是出外游历。

    短时间内,他为五原提供了大量的巫丹,这个档口,各大族长便是再渴望巫丹,也不能考虑遂杰的状态,总不能将这五原之宝给生生炼废了。故而,他辞别时,一干族长又奉上不少礼物。

    辞别五原后,许易径直赶往了瀚海北庭,那里是行人司总衙所在,任命是通过他的仙官令牌传下来的,一应程序,只要去行人司走完就行,该给的一应物件儿,吏司已经提前发到了行人司。

    赶到瀚海北庭后,当值的左行人贺北一在大堂接见了他,除了贺北一外,还有三名中行人,六名行人,若干中置官,阵容算得上庞大。简直出乎了许易的意料。来之前,许易已提前通过余都使摸了摸行人司。

    行人司是个正五品的衙门设计,左右行人分别当值,同为最高首脑,为正五品总堂官,

    其下是两名中行人,分别对北天庭和邪庭的对外交涉负总责,中行人以下,便是行人了。

    各个行人往往负责北庭或者邪庭的一方诸侯的交涉。比如邪庭,有八大天王,分设八大天王府。

    行人司的二号中行府,便内设八名行人,分别对接这八大天王府。除了中行人、行人外,行人司还有不少中置官,各式官阶都有。

    许易只是一个假行人,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初来乍到,不惹事生非,但也不怕事来找。本以为,以行人司这大衙门的规制,不会太重视他,了不起派下一个中置官引导他走完程序就是了。

    他却没想到,行人司弄出了这偌大阵仗,连负总责的左行人贺北一都惊动了。事出反常,许易立时生了警惕。他按照官面上的规矩,向场中的诸位上官见礼。

    贺北一摆手道,“虚的就不必说了,外面都说你如何了不得,我也没见识过,今日见你,便是要瞧瞧,这传说究竟是真是假,这样吧,我就端坐大堂,你若是有办法让我起来,我就认可你来我行人司。”

    贺北一话音未落,便有人传意念道,“贺北一是洪天明的门徒,洪天明正是吏司主导推动选官制的司判,如今已经隐退。洪天明这一退,他麾下的徒子徒孙们,有不少已经开始急着改换门庭了。”

    “这贺北一未尝不作此想,还想什么比为难你,更能助他表明心迹呢。我看这一关,你很难蹚过去,不如抽身离去,找找门路,再投别的衙门吧。”

    许易不回头,也知道意念是从左侧第四人那里传来,那位不是别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蒋玉树。

    许易虽然做过功课,但到底没有这么细致,听蒋玉树这么一说,才终于摸着些门道,但按蒋玉树的招法——就此退走,显然是败招,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七百九十二章 肉搏

    便听许易道,“大人说笑了,在下哪有什么名声,不过是外面误传的。再说,若说指物作诗,在下或许也些本领,其余旁的,当真不敢认领,还请大人见谅。”

    贺北一冷笑道,“如此说来,传言皆虚,你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我行人司不要没本事的,你还是调头回去吧。”

    许易面色骤冷,沉声道,“大人若非要见识下官的本事,下官也不好再藏拙了,不瞒大人,下官的确随异人学过秘法,叫言出法随,下官修炼不精,让大人坐着不能站起来有些难办,可若是大人站起来,再让大人坐回去,我却是能办到。大人若是想验证,现在便可一试。”

    贺北一拍案而起,“我倒要看看,你修得什么神通,能令本官随你心意行止。”许易抱拳道,“下官不才,大人现在不是已经站起来了么?”

    贺北一怔了怔,恍然大悟,一屁股坐了回去,厉声道,“此来文字机巧,你不是有本事让我站起来再坐……”

    话至此处,他说不下去了,盯着许易阴声道,“果然有些急智,不过我行人司不养只会耍嘴皮子的,要的是文武兼修的贤士。不然,倘使你出使外朝,被人辱没,丢的却是我行人司的脸。”

    许易道,“还请大人考教。”初来乍到,便遭当头棒喝,许易却被激起了斗志。

    他如今武力值急剧攀升,已远远超过了他目下的修为,让他腾起了滔天自信。贺北一微微努嘴,一名身量高过全场诸人一头的巨汉阔步上前,他虽着一件粗大的布袍,但一身恐怖的肌肉曲线,几乎要破布而出,一双隆目,爆**光。

    便听贺北一道,“你只有神图三境修为,立在你身前的左金将乃是神图四境,若让你们硬拼硬打,算欺负你,这样吧,你们不要动用灵力,但凭肉躯搏斗吧。若你能挺过左金将十招,便算你通过这第一关考验。”

    贺北一话音方落,蒋玉树传意念道,“放弃吧,宁向直中取,固然是勇气可嘉,可明知是南墙还有硬撞,就是自取其辱了,这左金将名唤龙霸,乃是妖族,本体为盘龙巨象,身有撼山摧岳之力,漫说是你,只怕是贺北一亲自下场,怕也在肉搏战中省不得这龙霸。”

    许易还没搭话,便听龙霸粗着嗓子说话了,“总堂也太瞧不起人,若只肉搏,何用十招,他能接住我半招,便算我输。”许易道,“既如此,便请左金将发半招来,我接着试试。”

    满堂轰笑,龙霸瞬间面红脖子粗,隆目跳动,仿佛有异物要破皮而出。贺北一摆手道,“左金将勿恼,人家本就以弄嘴为生。旁的不必说了,就十招吧,许易你应是不应。”

    许易道,“既是总堂吩咐了,我照办便是。”龙霸死死瞪着许易,“仙官的身份救了你,不过,我虽不要性命,但你要为你先前的无礼付出代价,做好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准备吧。”

    说着,他身形一闪,便到了堂外的演武场上,体型虽巨,悠忽间如电飚射,只这一闪身,便显露了非凡的修为。许易心中警惕,一晃身,便也到了演武场上。不知谁传出去的消息,顷刻,演武场外人头攒动。

    “什么,他要和左金将比肉搏,这是失心疯了吧,十年前,苍茫海暴乱,左金将可是独身拍死十余头龙鲸大妖,那可都是能一尾拍碎一座大山重达千万斤的龙鲸啊。”

    “还真不是这姓许的不开眼,是总堂点的将,啧啧,也是个可怜的倒霉鬼,还没被行人府的滑吏们折腾,先惹恼了总堂,这个官我看他是坐不稳了。”

    “坐稳?想什么呢,总堂的意思很明白,他若想在咱行人司为官,先得过了左金将这关,诸位瞧他这关可能过得去么?可怜这家伙也是个拎不清,他若不应承,总堂也拿他没辙,毕竟他是通过了吏司的程序,总堂再不喜欢他,也得捏着鼻子认了。现在好了,他竟然接了总堂的话茬。这下,若是战败了,我怕便是总堂留他,他都没脸在这儿待。”

    场中群议纷纷,无一人看好许易,也没有人流露丝毫的同情。便在议论声中,许易的过往,便被扒了出来,一听说这人从小吏混到正七品高位,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几乎引爆所有人的嫉妒心。

    龙霸昂首傲视,冲许易勾勾手指,“你先进招,我怕我进招后,你就没机会了。”他话音方落,许易化作一道流影到得近前,龙霸挥手一击,剧烈的音爆震动得全场好似炸响了雷劫。

    一拳击出,快比流星,还未击中许易,龙霸便知道这一拳便是天神下凡也休想躲过去。紧接着,他的拳头便碰到了许易的手臂,令他震撼莫名的事情发生了,以他这一拳的力道,足以打垮一座山峰。

    偏偏才被许易手掌一架,他的拳力便被带歪了,化直劲为圆劲,紧接着,许易另一只拳头迎着他面门砸了过来,龙霸能清晰地看见许易拳头运行的轨迹,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空声。

    看着好似那拳头打得极慢,根本没带起拳风,龙霸却清楚,这是拳力重到了极致,带起的劲力形成了塌陷力场,将拳风都吞噬了。他终于被激起了好胜心,大呼一声,右臂挥出,迎着许易的拳头击来。

    双拳相交,轰然一声巨响,许易立在原地,纹丝不动,脚下所立之地却生生裂出了两个巨大的峡口。咚的一声,龙霸沉重的身躯砸在地上,口中喷出鲜血,才想翻身站起来,右臂化作无数碎裂的骨头,散落开来。

    满场鸦雀无声,围观众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术法一般,眼中满是震撼,谁能想到龙霸如此威名,竟会在肉身搏杀中,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伤成这样。

    蒋玉树瞪圆了眼睛,根本想不到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不就是个许易么,都混到让女流之辈求自己关照了,怎么能有这样的本领。

七百九十三章 过三关

    贺北一眼中闪过一抹嘉许之色,随即又化作了淡然。许易抱拳道,“龙兄,承让了。”龙霸冷声道,“你用的什么神通,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妖族之中,以我盘龙巨象之力为最猛,你怎么可能胜过我。”

    许易道,“君不闻四两拨千斤之妙法?数术大道,运劲之妙无穷,我破龙兄之力,正是借龙兄之力啊,所以打败龙兄的是龙兄自己,龙兄不必气恼。”

    星空戒内,荒魅听不下去了,吐槽道,“完全是鬼扯,你不动用巫族巨力,能破得了这龙霸?”

    荒魅认为的假话,龙霸却听得颇为受用,人在场面上混,最要的就是面子,今日,许易在他最自负的勇力之事上,挫败了他,他心中的愤怒、不甘,可想而知。

    如今,许易这么一说,他立时好受多了,便见他抱拳道,“许兄大才,龙某佩服,这一战,却是龙某输了,龙某心服口服。”

    许易冲贺北一抱拳,才要说话,便被贺北一打断,“狡计取胜,不足为凭,我辈修士,最重者,乃是命轮,命轮若强,根基便盛,根基若盛,才有其他。许易,你可敢于我行人司俊杰,一斗命轮否?”许易暗骂,这老小子是没完了,然则,他再是不满,还是得听贺北一的吆喝。

    霎时,贺北一左手边的麻衣中年晃身下场,刷的一下,他的命轮从头顶冒了出来,他的命轮极为凝实,呈现纯紫色轮廓,单凭这颜色,便是上上品,命轮之中的神图背景,有一片完整的底色。

    显然,这是炼化了道果,也就是说这是个神图四境强者,已经熔炼了道果,道果之色,便化作了神图的底色。更厉害的是这片底色,乃是白色,显然,这是四品道果的颜色。

    修行到了神图三境,便已能将神图放出,网罗修士,生生炼化,而到了神图四境,神图则更加霸道,一旦被网罗,几乎不可能挣开。

    眼下,这麻衣中年放出的神图,乃是山河生日图,品相也算是神图异象中的上品。

    便听那麻衣中年道,“你只有神图三境,我若和你公平一战,那是欺负你,这样吧,你我神图相交,你若能撑过十息不求饶,便算你胜了。”

    许易道,“如此还算公道。”话音方落,他放出了命轮。

    他的命轮才现,满场一片哗然。“天呐,金色命轮,竟然是金色命轮,这不是万中无一的绝品命轮么?”

    “看那金色,是多么纯正,那曲线,那弧度,如此饱满的命轮,这才是修士该有的命轮啊。”

    “他才神图三境,怎么他的命轮就凝实成了这样,如此凝实的命轮,也是罕见,只是这神图,没见过啊。”

    “是啊,这是什么神图,从没见过这样的成色,大团的烟气,好似一朵蘑菇云,什么情况。”

    贺北一挥手,压住满场嘈杂,宣布双方可以交战。麻衣中年沉声道,“纯金命轮,倒是小觑你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能撑过十息,便算你胜。然则,我当用全力,你若撑不住,提早认输。”

    话音方落,他的神图一卷,便朝许易压来,许易也不操控神图躲避,静待两幅神图相交,刷地一下,两幅神图卷到了一起,异象开始压制。几乎一瞬间,麻衣中年的异象便充斥了整个异象世界。

    许易面上流露出痛苦之色,这是一种命轮要被剥离的剧烈痛苦,不过,他心神始终安宁、坚毅,脑海中观想着自己的神图异象,刷的一下,整个异象世界开始动摇,蘑菇云喷发起来。

    哇的一声,麻衣中年喷出一口血来,神图倒卷,命轮收入体来,盘膝坐定,往口中塞了大把的丹药,开始打坐调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萎靡到了极致,脸色惨白如纸,好似血战十场,大亏气血一般。

    “这,这到底……”满场只剩了叹息声和疑惑声,

    蒋玉树喃喃道,“非常之人,果有非常之举,非常之实力,今日事毕,天下当无人再以词臣视这空虚客。不对,莫非这贺北一此举,并非是为难许易,而是故意替他正名,为他正位行人之位扫除障碍?莫非,莫非这洪天明还有复起之日?”

    此念方起,便听贺北一道,“异术破敌,非是正道,对敌之际,可没几人会祭出命轮攻击,若要证尔之实力,可敢战我行人司第一战将。易秋水,十合之内,你可能扫平许易?”

    贺北一话音方落,一名道袍青年斜刺里行出,此人剑眉星目,鬓角泛白,身形如一杆标枪耸立,光看这卖相,就逼气十足。

    易秋水凛然道,“总堂放心,无须十合,五合之内,标下必让许易躺着和总堂说话。”贺北一哈哈大笑,“好,我便盼着秋水君是再施神通,扬我行人司神威。”

    许易朗声道,“总堂还有什么考教,不如一并说了,还有谁要下场,可以一并下场,犯不着葫芦娃救爷爷。”

    贺北一听不懂葫芦娃救爷爷,却是听出来许易话里的不耐烦,冷声道,“看来你自信不小,也罢,你若胜了易秋水,便算你正式入职。”

    易秋水冷眼斜睨着许易,“总堂说的不错,你虽有小狡,千万别以为那便是你真实的实力,神图三境,我从来都不屑出手,既然总堂吩咐了,我便陪你玩玩,希望你能坚持过五个回合。”

    许易道,“那现在可以开打了么?”易秋水冷声道,“看把你急的,那就躺下吧。”他喝声方落,便见两道匹练迎着许易卷来,许易身形一晃化作火光,飘忽东南西北,瞬间到了近前。

    霍地一道掌心雷击出,易秋水周身精光狂冒,轰然,又是一记掌心雷,易秋水连退十余步,身体已经焦黑,轰!轰!“住手,住手!”雷霆中央,易秋水高声呼喝。终于,不再有雷霆落下。

    滚滚烟尘消尽,易秋水已化作炭黑,满头墨发根根竖起,造型无比雷人。“承让,承让。”许易抱拳行礼。易秋水才张口,鼻子里先喷出两道白烟,

    忽地,谁没憋住,笑出声来,顿时,笑声布满全场。

    攸地一下,易秋水晃身消失不见。

七百九十四章 两山对峙

    贺北一长身而起,“罢了,你入职吧。”说完,转身去了。在一名唤作李秋的中置官的殷勤引导下,许易顺利地走完了流程,领取了新的仙官令牌,正式成为一名实授的正七品仙官。

    他现在的差遣是行人司的假行人,对接的是紫金天王府。初入公职,许易镇之以静,没有想着要烧什么三把火,而是在他的第七行都内,老老实实地阅读着大量的文牍,熟悉着情况。

    然而他的到来不可避免地掀起了行人司的风波。

    入夜、春庐,开左窗见花海,开右窗见山海,

    大厅中,清远的香气淡淡浸润,一个长须中年正侃侃而谈,“总宪大人,许易初来乍到,便弄出了如斯声势,我实不知总堂大人,到底是贬之还是褒之。如此一来,许易就更加瞩目了,咱们很多手段都用不上了。下一步,如何筹措,还请总宪大人示下。”

    位列上首的华服青年道,“小小许易,既入我彀中,我自当料理得他明明白白,服服帖帖,都监又何必忧心忡忡,怎的,莫非你家夫人又操弄起枕边风神通了,你招架不住了?”这华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这行人司的右行人匡文渊,左行人呼“总堂”,右行人呼“总宪”。

    这一堂一宪,为行人司的双首脑。至于这长须中年,乃是行人司的中置官,一名正七品的都监,唤作张北约。在张北约身侧立着的矮胖子,名唤鲁园,亦是行人司的中置官,乃是从六品的点检。

    这二人乃是匡文渊的心腹,且都是要么出身世家大族,要么被招入世家大族为婿,同样的背景,自然让他们彼此走得更近。今日,许易初来报到,匡文渊虽不当值,却也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同样,张北约和鲁园也盯着那边,这不,那边三场考教才落下帷幕,他们便聚在了一处。

    匡文渊玩笑一句后,鲁园道,“此事当急还是得急,旁的不说,单这机会就难得。如今,洪天明归隐,众世家被压制许久,正须长舒这一口闷气。若是总宪大人能一举摧折许易这条洪天明的头号恶犬,必定为天下瞩目。此后,天下世家,谁人不高看大人一眼。不说别的,便是那些被许易坑害的世家,都得备下重礼来谢。”

    匡文渊摆手道,“我与许易,如冰炭不能同炉,我弄他,倒非是为了扬名,只因立场使然。往大了说,也是为了天庭的长治久安。不说别的,自洪天明主政以来,滥施苛政,天下苦之久矣。如今,洪某人恶贯满盈,自食其果。他留下的这些脏狐臭鼠,我辈将之扫除干净,乃是应尽之义务,责无旁贷。”

    张北约和鲁园赞赏不已。鲁园道,“不知总宪大人可有筹谋?”匡文渊轻声道,“都监拈须微笑,想必是有所得。”

    张北约道,“若我所料不错,前番大人提前调动位子,故意空出第七刑司,料来是专待许易。据我所知,天庭的第九卫和紫金天王府的紫金王卫已在两山开始大规模对峙了,大战一触即发。”

    鲁园重重一击掌,“如此便成了必杀之局。这档口,两边不打一场是不可能了,但打之前,总是要咱们行人司前去斡旋,这可是个苦差事,且不说去了紫金天王府那边,得受尽奚落。一旦出访不利,斡旋不当,真的引发了双方的大战。作为斡旋的行人,第一个便少不了要受责罚。”

    “嘿嘿,紫金天王府上回在第九卫手下吃了亏,早就憋着劲儿要搞大动作了,这回,让他们偃旗息鼓,根本就不可能,且等着看好戏吧。”

    匡文渊是个急性子,说发动就发动,绝不空耗日子,不多时,许易便收到了要他前往紫金天王府斡旋的公文。才接到公文,许易立时便看出了其中的凶险,他竟直接往行人司的中堂来了,面见当值的匡文渊。

    行礼过后,许易不卑不亢说明了情况,陈述了他才到行人司的事实,以及两山那边局势的严重性和复杂性,深以为这等情势下,当由行人司中堂接过重担,万不可将此重任压在他这么个瘦弱肩膀上,以免误了大事。

    匡文渊费了偌大工夫才布下此局,焉能坐视许易脱出,“你既初来行人司,正该砥砺奋进,焉能遇难便缩,设若行人司上下,皆如你一般行止,行人司还如何运转?总之,任何人都不能临难退缩。”

    许易道,“非是在下临难退缩,而是此事事关重大,我查阅了过往公文,知晓我行人司有成例在前,若遇重大变故,当由行人司中堂负总责。眼下,两山对峙,军情如火,许某以正七品之官位,假行人之职份,如何担得起这山阿之重,还请大人三思,收回成命。若大人有苦衷,下官愿与大人一并呈文,达于中枢,请中枢定夺。”

    “嘶。”匡文渊心里暗抽一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易初来乍到,竟掌握这么多情况。

    “多大点事儿,便要惊动中枢,许易啊,你这样不肯担负任务,让本官很是为难,既然为官,首戒一个‘畏’字,既然怕事,还当什么官嘛。你若不肯担责,我看这假行人的位置,你还是让出来吧。”

    匡文渊继续施压。许易道,“大人既然非要我出马,我也不是不能接下这任务,只不知我若接下此任务,顺利使紫金天王府罢兵,不知有何奖赏?”

    匡文渊怔了怔,笑道,“你若功成,自是奇功一件,我自会呈文中枢,为你请功。”他不怕别的,就怕许易撂挑子,只要许易肯接招,请功云云,不过坠在拉磨驴子前的萝卜,永远都休想吃着。

    许易道,“大人既如此说了,我勉力一试便是,不过,空口无凭,还请大人当面下达文书,写明事成请功之事。非是下官信不过大人,而是下官被人骗怕了,没有凭证在手,心神难安,如何办得案子。”

七百九十五章 劝自己

    匡文渊心中冷笑,他根本不知许易哪里来的自信,但只要许易能老老实实认领下此事,那便再无回转的余地。至于其他,都是细枝末节,便答应了他,又能如何?

    当下,匡文渊召集了在北庭的一众中行人,行人,中置官,当众宣布了此事,并许诺只要许易能完成任务,便给他上报奇功一件。宣布完毕,众人散去。

    蒋玉树缀在许易身后不远处跟行,传意念道,“许兄怕是没弄清状况吧,不然,怎敢接下如此任务,只要许兄不接,总宪大人便是想硬塞给你,也得顾忌流言,现在好了,你自己接下了这烫手山芋,两山那边只要谈不妥,大战一发,这天大的锅头一个就得扣在你背上。”

    那日见识了许易的本事后,蒋玉树早收起了对许易的轻视,真心觉得若能结下这家伙的人情,将来备不住有大用,却没想到,这就是个有勇无谋的一莽之夫,不然,怎的偏偏放着活路不走专走死路。

    许易传意念道,“多谢蒋兄好意。不是许某不知好歹,实在是总宪大人费尽心机,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索性应承下来,好在,两山那边还在对峙,总要谈过之后,才会开打,我尽量补救吧。”

    说着,许易回了他的第七行都的都府,行人司是个大衙门,各个行人下面又有个小衙门,许易的第七行都也有两三百号吃官家饭的,从七品以下仙官有五人,许易初来乍到,和众人见礼罢,便挥退了他们。

    星空戒内,荒魅忧心忡忡地道,“你是每到一处,必要兴风作浪,其实你兴风作浪,我也不反对,我已经习惯了。但你这不知死活的劲儿,我是顶顶看不上,你以为你是谁,你一句话就能让两山罢战?”

    许易笑道,“我自然是做不到,但有人能做到,有道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这有道之士,还怕无人相助么?”说着,他取出了如意珠,催开了禁制,“王兄,幸不辱命,终于联系上许易了。”

    等不过多时,如意珠那头传来王重荣急切的声音,“怎么说?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许易道,“我听他的口风很紧,但明显是意动了,不过,看这架势,他是想要高价,我的意思是,不如再冷一冷。”

    “冷不得了,此事只能急,不能缓,遂兄,一事不烦二主,你再去找许易,和他好好谈,只要能促成此事,便是奇功一件,天王府内,一个金级客卿的位置,少不了你的。”王重荣语气有些沉重。

    他前后谋划五行灵三十余载,如今好容易开花结果,结果,这宝贝落到了许易手中,每想至此,他便痛彻心扉,且此事事关重大,如果能重夺五行灵,再大的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故而,他不惜重利诱惑遂杰。天王府内的客卿多了,但金级客卿始终没超过一个巴掌,表氏兄弟以金巫之尊,也不过是金级客卿,遂杰只是大巫,且寸功未立,给金级客卿的职位,已经算是重赏了。

    许易激动地道,“也罢,少卿既如此看重祝某,祝某自当为少卿效死力,再去接触许易便是。只是,这家伙若再乱开价,我又当如何应对?不如这样,我尽量说服他和王兄你面谈。”

    王重荣大喜,“若遂兄果然能说服我和许易面谈,便凭此功,一个金级客卿的位子跑不了遂兄的。”

    两人结束了通话后,遂杰便开始郑重其事地劝说许易,许易看在大家都是一个人的份上,便痛快答应了。

    但许易并没有马上联系王重荣,任凭光阴如小火,慢慢煎熬着王重荣,足足两个时辰,王重荣被煎熬得心肝都快焦枯了,许易才又联系王重荣,

    便听他沉沉一叹,“半生的急智都快用光了,才终于说服了姓许的,他同意和王兄见面。地点就在栖玉城,时间是今夜酉时一刻,西凤酒楼。”

    王重荣道,“他没提旁的要求?没有对我这边带多少人做出限制?”他显然难以理解,毕竟栖玉城靠近玉池,是邪庭地盘。

    许易道,“依我之见,这家伙是极端的自信,上次他不是从栖玉城中,逃过了你们的围捕么,他有这个自信,二度从王兄手中逃走,所以,才选了这么个地点。再一个,我看他是狂的没边了。”

    “他简直也在替王兄你做考虑,他怕选别的地方,你王兄不敢去,反而故意就接头地点按在这栖玉城,也就是王兄你的地盘,王兄,这家伙是在狂妄得不像话。干脆,咱们就在栖玉城做个局,将他拿下。”

    如意珠那头的王重荣的确气得不轻,以他的身份地位,还真不曾被谁轻视过,许易如此蔑视于他,他岂能不恼。不过恼怒归恼怒,还是办正事要紧,他毫不犹豫地否决了遂杰提出的抓捕许易的决议。

    同样的亏吃过一次就够了,再吃第二次岂不是傻,前番他是动用了全力,连山河绝地珠都用上了,人家还不是逃之夭夭了,这回再来一遭,他根本不抱成功的希望。何况,一旦事败,五行灵回归彻底无望。

    王重荣实在冒不起险了,“既然他都定好了时间地点,届时,遂兄就陪我走一遭吧。”许易心道,我陪你走一遭倒是无妨,谁和你谈判呢?便听他道,“王兄,我这边一炉材料刚进去,实在抽不开身。”

    “何况,我认为我不去比去好,姓许的至少还念当初一点香火情,我这一去,不管谈成谈不成,王兄和姓许的之间,最后那点儿余地就都没了。王兄可以细细斟酌,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重荣接受了他的意见。

    当即,王重荣叫了古北庭和两个心腹,悄无声息地往栖玉城去了,他没想惊动太多,尤其是表岑。表巍身死,他和许易和谈,表岑恐怕要弄出动静儿,这个档口,王重荣不想看到任何意外出现。

七百九十六章 巨口

    到了栖玉城,网中人便让古北庭等人在西凤酒楼散开,他自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不多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大厅内,等候多时的王重荣一眼就判明那个罩着乌沉斗篷的家伙必然就是许易。

    果然,斗篷人朝他行来,传意念道,“换顶楼的天字号雅室吧,王兄可真小气,好容易请我一遭,连个雅室也不肯出,还得让我自己费手脚。”说着,他飘然上了顶楼,王重荣随后跟上。

    入得雅室,斗篷人当着王重荣的面,随手打出许多禁制,随即,摘下斗篷来,露出的正是许易的容颜,不待王重荣说话,许易亮出了令牌,并点亮,王重荣再无怀疑。

    旁的可以假冒,仙官令牌却是假冒不得的,而且许易的动向,他自然时刻关注,知道这家伙新近成了南天庭行人司第七行都的假行人。王重荣道,“许兄用不着这么谨慎吧,我既然来就是带着诚意的。”

    许易摆手道,“诚不诚意的,我不管,但小心无错,说实话,某生平光明磊落,最不屑做那上不得台面的举动。但架不住当今之世,小人太多,尤其是近来,修炼界新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风气,动辄悄悄用如意珠影印画面,留人把柄,以此要挟。你我分属两个阵营,本来私下里见面,都犯忌讳。何况,王兄对我可谓恨之入骨,这个档口,换王兄是我,又该如何是好?”

    王重荣没想到,自己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竟引出了许易这么一通,他深吸一口气道,“许兄说的不错,小心无大错。既然许兄肯来见我,说明许兄是同意将五行灵送还的。这样吧,只要许兄将五行灵送还,我替我家天王做主了,前面发生的一切不愉快,咱们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你许兄就是我皇道天王府的朋友,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你许兄传个消息,王某人一定赴汤蹈火。”

    许易哑然失笑,“也罢,王兄豪爽,我也不能小气,就按王兄说的办。”王重荣惊得眉毛险些没飞出去,就这么爽快么?这也太利索了吧?他不过是说的场面话,就像卖东西叫价一般,哪有不还价一口应下的?

    “怎么,王兄不信我的话?”许易盯着王重荣道。王重荣心乱如麻,面上却极为平静,含笑摇头,“哪里哪里,许兄的名声,我是听过的,空虚客何曾虚言。”只要肯兑现,高帽子要多少,他给多少。

    许易道,“这传言不假,不过,也不全面。许某固然不虚言,但只是对同样不虚言的朋友。王兄适才说,只要我归还五行灵,王兄愿意赴汤蹈火。许某可是当真了。其实,我也用不着王兄为我赴汤蹈火。”

    “只要王兄回去跟皇道天王说说,给我准备十万玄黄精,这五行灵,王兄想要,我双手奉还。”王重荣拍案而起,“狮子大开口,你可知十万玄黄精,能买你十个人头。”他是真被气着了。

    他早就料到许易不可能不开高价,却没想到这人完全不知道脸皮为何物,张口就敢报出如斯恐怖的数字。许易叹口气,“这怎么话说的,明明是王兄自己说愿意赴汤蹈火,这还没怎么,就要食言?”

    王重荣冷笑,“我便是住汤里火里,也拿不出十万玄黄精,行了,许易,你也不必绕,我不必兜,咱们都实在些,你开个实在价钱,若是何时,咱们就定下来便是。”

    许易道,“我报的就是实在价钱,五行灵有多重要,我心里清楚,王兄要拿回去,我不反对,但不能让许某吃亏,毕竟,为了此物,许某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我性命多贵重,五行灵就多贵重。”

    王重荣脸色陡然泛冷,“那就是没得谈了?既如此,许兄请便吧,这五行灵,姓王的不要了。”许易安坐不动,“王兄不要了,不代表皇道天王不要了,王兄用不着跟我来这一套,要不我直接找别人谈。”

    这一下,王重荣被击中了软肋,皇道天王府的大人物多了,便是少卿就有三位,他只是其中之一。他得皇道天王信重不假,其他两位少卿同样不是白给的。他经办的五行灵之事,出了天大纰漏。

    对此事,皇道天王没有苛责,但其他两名少卿没少奚落他王某人。今番,许易若是不和他谈了,改作和其他人谈,只怕那两名少卿听见风声,该第一时出来上蹿下跳了,这是他绝不能容许的。

    王重荣打个哈哈,“看来你对我皇道天王府的研究也不浅啊,这回,是吃定我了,既然是研究透了,就该知道十万玄黄精是绝不可能的,你还是收了这烟雾瘴吧,亮出底牌吧,如果能办,我绝无二话。”

    许易比出大拇指,“爽快。玄黄精能拿出多少,我就不挣了,你自己报价,如果太低,我直接就走,绝不再谈。除了玄黄精外,道源我也要,你能弄到多少?”

    王重荣道,“道源更别提了,此物被二圣严格把控,邪庭内,谁获得了道源奖励,都必须在赏宫殿直接炼化,绝不许带走,便是皇道天王也没有存货,可以说,道源的源头便是二圣掌控邪庭的根本。”

    许易沉下脸来,“这么说,你是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那还谈什么?莫非王兄是真闲得无聊,要找我扯犊子?”

    王重荣听不懂扯犊子,但带入语境也能理解,便听他道,“我都说了,希望许兄开门见山,直接亮出底牌,偏偏许兄遮遮掩掩,羞羞答答。既然许兄不愿意亮底牌,我就替许兄将底牌亮出来吧。许兄新接了第七行都的活儿,志在两山对峙。以我对许兄的了解,许兄不把主意打到王某人身上,是不可能的。”

    许易强忍住心中震撼,含笑说道,“看来王兄是没少对许某下功夫啊,既然王兄知道了许某的心思,这活儿王兄能不能办?”王重荣道,“我自然是没这个能力,但我家天王出手,料来能够成功。”

七百九十七章 还价

    许易道,“既如此,我就亮底牌吧,三万玄黄精,外加结束两山对峙。”

    王重荣冷笑道,“看来许兄还是没睡醒啊,匡文渊是奔着夺你的仙官之位去的,弄不好办你个罪名,你便成了戴罪之身。反之,一旦我这边帮你结束了两山对峙,与你便是一桩大功,就凭这个,你这假行人的位子可就坐稳了。再将道果提到四品,修成神图四境,便能名正言顺成为一名上仙,这里外里一算,是多大的实惠。”

    “我没向许兄你提条件已经算客气了,你许兄怎么好意思提出再要三万玄黄精,真当姓王的是白痴么?”他研究许易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许易去了行人司,他的关注重点便始终放在行人司。

    许易暗道麻烦,但这个档口,他决不能松口,他若松口,姓王的一准压上来。这样的局面,他面对得多了,最是清楚不过,等若是谈判双方都拿住了彼此的要害,这时,拼得就是谁更不在乎。

    便见许易长身而起,“既如此,没什么好谈的了,至不济,我这趟差事办砸就办砸了,匡文渊想治罪于我,也得看我闹腾不闹腾,以许某人今日的名声,若闹腾一下,难保不四方瞩目。”

    “我以假行人之职位,初来乍到,便领如此重任,他匡文渊就不怕物议么?所以,多半,我这个仙官还是保得下来。至于这五行灵,我想应该不会只有皇道天王对它感兴趣吧?”

    “王兄,你说如此重要的宝贝,如果我放出风声去,有没有可能换回十万玄黄精?王兄一直说五行灵不值这些玄黄精,不如咱们打个赌,看看到底谁的判断更准。”

    王重荣没来由一阵牙疼,他焉能不知这档口的情状,就好似他和许易彼此攥着对方的子孙根,都在以加力来威胁对方先松手,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用力了,哪知道对方更狠,压根儿当自己没长那玩意儿。

    这还怎么比!“行了,你也不必自作刚强,三千玄黄精,外加了结此事。”王重荣松口了,他赌不起,他不像许易是光棍一条,要耍狠就耍狠到底,他上面顶着皇道天王,左右还有两名少卿掣肘。

    此事要办只能办好,不能出差错。“两万。”“最多五千,再多,我只能放弃。”“一万五,这是我的底线。”“八千,超过这个数,天王也饶不得我。”“一万二,许某不可能再退步。”

    “一万,你敢吐半个不字,老子就走。”“也就是王兄你了,罢了罢了,成交。”大手一挥,许易做出一副终于让你捡了大便宜的表情。王重荣也终于松了口气,一万玄黄精,算是刚刚触及他的极限价位。

    为了此物,他前后折腾数十年,搭进去七八千玄黄精,若硬要对这五行灵估价,也估不出个实在价钱,总之就是,对有的人来说,此乃无用之物,对有的人而言,这简直是无价之宝。

    “既然谈妥了,咱们就将谈妥的内容,落在这七寸钉头书上。”说着,王重荣取出两张七寸钉头书。许易摆手,王重荣哂道,“也罢,你既信不过王某,用你的七寸钉头书也成。”

    许易道,“这年头,我连自己都信不着,还能信着这七寸钉头书?再说,咱俩签约,你是代表的皇道天王府,到时候,皇道天王舍了你一命,就能破了这七寸钉头书,可许某却没办法不把自己性命当一回事。”

    王重荣听出许易在挑拨离间,冷笑道,“连七寸钉头书都信不过,却不知你到底要如何行事?”许易道,“还是老办法,找和盛斋的佟掌柜做中人,再说,都是老交情了,叫上古北庭,咱们都熟门熟路。”

    彼时,许易受困于古北庭,为求一线生机,故意拖延时间,便提出了众人将玄黄精寄存在和盛斋处,古北庭无奈,便招来了这和盛斋的佟掌柜。事实证明,佟掌柜极守信用。事后,许易拿回了寄存的玄黄精。

    而其余人等惨死,寄存的玄黄精也都被佟掌柜按照约定,分寄给了约定的受益人。和盛斋年头久,招牌响,背景深,可谓有口皆碑,找和盛斋做中间人,许易是放心的,也是盘算许久后,得出的结论。

    王重荣知晓许易诡计多端,狡诈非常,见他提出了和盛斋做中人,也算是知晓了许易的诚意,对此,他并无意见。事已至此,他暂时放下了对许易的愤恨,只想赶紧将五行灵先抢入手中来,其余以后再说。

    有了和盛斋做中人,双方的交易变得简单起来。在王重荣验视后,许易先将五行灵暂存于和盛斋,当着佟掌柜的面,王重荣交付了许易一万玄黄精,并约定助许易办妥两山对峙交涉后,再来和盛斋取五行灵

    有了靠谱中间人,双方不存在尔虞我诈,剩下的便是约定交易细则,王重荣没什么交待的,倒是许易严格限定了五行灵的交割时间。他要求在匡文渊上报他立功的公文后的第十日,王重荣才能取走五行灵。

    对此,许易也给出了解释,“王兄,还真不是许某多事,实在是你皇道天王府神通广大,你王兄对我恨之入骨。我办两山交涉,成事只是表,立功才是里。若是提前交付了五行灵,以你王兄的能力,多半能折腾的许某立不下功劳。届时,许某可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么?”

    王重荣已经厌烦了许易无休止的心机和机锋,左右五行灵已经到了佟掌柜手中,他也不怕许易玩出花样,等十天便等十天就是。

    …………

    入夜,春庐,左右窗皆大开着,山海、花海一并放入眼来。匡文渊很喜欢在春庐中打坐修行,调理性情,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打断神思。然而今日,他的状态极为不对,不仅修行时,难以定心,更无语的是,张北约竟然破天荒没经请示,便撞进春庐来。

七百九十八章 成功

    扰乱匡文渊的本就不怎么安宁的清修。匡文渊本来要大发雷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怪不得张北约,他自己不也因为许易北上之事,心神不宁么?

    “说吧,到底传来了什么消息?莫非许易惹恼了紫金王卫的徐金戈,小命不保?”匡文渊低声喝问,这是他最期待发生的一幕。紫金王卫的统领徐金戈脾气向来火爆。

    因着其父死于南天庭的斩仙台,极为敌视南天庭。从来第七行都的行人去紫金天王府交涉,都会被徐金戈发作一通。如今,紫金王卫心气正高,和第九卫卫光明正大对峙,许易过去想灭火,只能是火上浇油。

    张北约一脸的晦气,跺脚道,“总宪,您说邪门儿不邪门儿,第九卫竟然,竟然特么地退兵了,难以理解,难以理解啊。”蹭地一下,匡文渊才蒲团上坐了起来,“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两山对峙许久,紫金天王府的通告一次比一次强硬,徐金戈也多次喊话,要第九卫不得越过山北一线,否则随时发动总攻。按理说,双方都闹腾到这一步了,不打一场是不可能了,怎么能退兵?

    张北约一脸的愤恨,“我看姓徐的就是一张嘴,嚷嚷那么久了,竟然就退了,他要不要脸?不对,会不会是许易许下了什么条件,说服了徐金戈,一定是这样……”说着,他皱着的一张脸已经全舒张开来。

    匡文渊道,“许易如果真这么蠢,也就熬不到今天了,看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藏得什么药,但我绝不信他有能力足以撼动整个紫金天王府,一定是巧合,一定是巧合,这是走了狗屎运。”

    张北约缓缓点头,“总宪大人所言极是,这下可就麻烦了,不管怎样,紫金王卫是退了,他这趟差事,总是有功无过,总宪大人总不能真按照当时宣布的,为他上表功的文书吧,这也太便宜姓许的了。”

    “上表公文书?他是做梦。”匡文渊冷声道,“他有什么功劳?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他若敢在公堂之上问我要功,我必将此话还与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纵横捭阖的,我倒要看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张北约恨声道,“倒是让他逃过一劫。”匡文渊哼道,“逃过一劫,我还有千劫,有的是办法消磨这小子,且等着……”他话音未落,又一道身影撞进厅来,正是鲁园。

    张北约道,“鲁兄,也收到消息了吧,奶奶的,姓许的走狗屎运了,紫金王卫竟他娘的退兵了,这回,算是让他逃过一劫,不过,鲁兄放心,总宪大人已有计较,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鲁园脸色阴沉,“哦,却不知总宪大人要怎么上那个给许易表功的文书。”张北约笑道,“姓许的想得倒美,表功文书,做他的清秋大梦,总宪大人喝问两句,怕是他自己都不好要这功劳。”

    鲁园面上青气郁结,“不好意思要?这回,只怕是大人不想给他上这表功文书,上面也会将功劳赐下了,这人简直就是一朵奇葩,他竟然在两山和紫金王卫签署了三年不战公约,公约内容已经对外公布了。”

    “这不可能,鲁兄。”“鲁园,说内容。”张北约和匡文渊同时喝问出声。鲁园跌足道,“公约对我方没有做任何规定,完全是限制紫金王府那一方的,据说,在紫金王卫大帐中,他许易舌绽莲花,不听分析时局,纵横捭阖,直接将徐金戈说服了,徐金戈不但没有为难他,还设宴款待了姓许的。当日,紫金天王府就来了一名少卿,和许易签订了三年不战公约。”

    鲁园说完,张北约的嘴巴已张得合不拢了。匡文渊龇牙道,“什么纵横捭阖,真当紫金天王府里都是一群饭桶么?不对,大大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事儿,一定有事儿。鲁园,给我盯紧许易。”

    鲁园领命,“总宪大人,事已至此,姓许的可彻底在行人司站稳了脚跟。并且,这公约一签,上面也会瞩目,再要用原来的粗野办法动他,不容易了。想想,真叫人气闷。”

    匡文渊只觉心口一阵阵憋闷,口中生咸,一口老血随时都想夺口而出。运作许易担任了第七行都的假行人后,匡文渊很是接受了一拨礼敬,一时间,他的洞府简直门庭若市,不知多少大族携重礼前来。

    他再是骄矜,这许多番吹捧下来,他也忍不住飘飘然,更放出话去,不日便要叫许易好看。多少家都盯着他这边的动静儿呢,他满以为要大大露一把脸,这回可好,裤带一松,屁股先露出来了。

    好容易挨到午时,下面的力士来报,许易回来了,前来拜见,随同许易一并前来的,还有许多得了消息的行人、中置官,匡文渊心情再差,也得作欣喜状,接见了许易。

    在验视了约书后,匡文渊喜道,“大才,大才啊,先前派你接手这么重要的任务,老实说,我和总堂大人都不太放心,现在好了,事实证明,匡某人还是有些眼光的,这趟差事办的漂亮至极。”

    许易抱拳道,“若非大人教诲,此事断不可能如此顺利,职下谢过大人。”既然匡文渊有了兴致,要好生飚一把演技,许易当然不能不给面子,认真陪着演绎就是了。

    匡文渊道,“许易啊,据我所知,那紫金匪类,天生凶悍无礼,粗鄙少文,却不知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我想大家都很好奇,不知你可否赐教,一解大家的疑惑呀。”

    许易道,“本来此事,许某不愿意宣扬,好像许某在表功一般。此刻,大人问了,许某再避而不答,旁人不免要说我矫情。其实,事情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宣扬了我天庭上帝威德,若敢抗命不从,必将化作齑粉。徐金戈和紫金王府的秦少卿深受震动,惶恐不已。自知继续和我天庭对峙下去,便是对我天庭上帝的最大冒犯,必遭天谴。二人惶恐,这才答应签下这三年公约。”

七百九十九章 站位

    鲁园冷声道,“怕是没这么简单吧,若紫金天王府的人这么好打发,这天大功劳怕也轮不到你许假行人吧。”

    许易瞥了眼鲁园,含笑道,“这位大人所言极是,罢了,我就掏心窝子吧。许某此番能够功成,其实是侥幸,若此番记十分功劳,九分九都要记在我天庭上帝的名下。同样,此番出使紫金天王府,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凡事不依靠天庭是不成的。只要立场坚定,思路清晰,事事将天庭上帝摆在最前头,以天庭上帝为中心。凡事以传播我天庭上帝的威严为先,凡事以弘扬我天庭上帝的德望为重,凡事以维护天庭上帝的圣名为主旨,便能无往而不利……”

    许易一番巴拉巴拉,把场中众人全听傻了,没了声息。许易挠了挠头,“总宪大人,怎么了,莫非职下哪里说得不对?”匡文渊悚然惊醒,“对对对,再是对不过了,很好啊,很深刻,很有见地啊。”

    他感觉自己嘴巴里被塞了一坨翔,还得违心地夸这翔新鲜热辣。没办法,谁叫许易这混账如此厚颜无耻,说了这么一大通,全是政直正确到极点的废话,他能怎么点评。

    匡文渊话音落定,满座众人纷纷表态,都对许易的发言,发表了看法,一致认为许易讲的透彻,明白,政直站位很高,值得大家学习……

    被许易这么一打岔,匡文渊知道今儿个是什么也别想从这小子嘴巴里问出来了,他也死心了。暂时他也不打算再动许易了,不然斧凿的痕迹就太明显了,他决定先放一放,等这波热度过了再说。

    没了匡文渊折腾,许易在第七行都的日子就安稳了下来,本来,在第七行都,他就是绝对的主官,从上到下,莫敢不从。如今,他又立下如斯功劳,本来还想看风向,搞政直投机的那帮人也偃旗息鼓了。

    没人搅合,许易打算自己新一轮的折腾了。这一波折腾的目的,是为了冲击神图第四境,熔炼道果。对此,他和荒魅有过一番讨论。根据荒魅的指点,熔炼道果,通常有两条路,一慢一快。

    慢的那条,就是静静消磨,在滴滴点点中汇聚感动,等待水滴石穿,石破天惊的那一刻,也就是说,靠天意,等天意到了,感悟自然破了,道果也就被熔炼了。

    当世之中,除了顶尖门阀的核心子弟,几乎所有人都是走的这条路,快则十年左右,慢则百年,一旦时间超过了百年,基本这感悟就不会再来了,而绝大多数修士都卡在了这一步。

    许易走惯了高速,再跑国道,当然是不习惯,即便过路费昂贵,他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高速行驶。这日,他安顿好公中事物,化作赤炎雷猴相后,再变成一个青衣中年,便赶到了和盛斋总堂。

    那处有当今之世为数不多的几块对外开放的幻灵玉璧,借助此物,能极大提升感悟的效率。当然,好东西自然昂贵,且不说租赁此幻灵玉璧,一天便需十枚玄黄精。

    激发幻灵玉璧,同样要花费大量的玄黄精,消耗之大,非门阀世家和许易这样的暴发户,不足以支撑。进了和盛斋总堂,在听了许易的需求后,接待许易的,直接便成了佟掌柜。

    许易先押了一百玄黄精,告知佟掌柜,如果超时,他出来后,必定会补上,万不要相扰,以免中断修炼。佟掌柜做老了生意,如何会不明白客人的痛点所在,再三向许易保证,绝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像许易这种用得起幻灵玉璧的,走到哪里都是高端客户,佟掌柜网罗还来不及,哪里会去得罪。最后,在郑重预祝许易修炼顺利后,佟掌柜亲自将许易引进了和盛斋最顶级的天字一号炼房。

    入得炼房后,许易麻利地沐浴更衣,吃饭、休息。这一天的租金实在太高,他辛(坑)苦(蒙)经(拐)营(骗),弄点玄黄精也不容易,这样的开销,他也着实心痛。

    休息了不过半柱香,许易便朝一块无色玉璧前的一座半人高的琉璃八角炉中,投注了五千玄黄精,进这天字一号炼房之前,佟掌柜便仔细交待过这幻灵玉璧的用法。

    具体的过程,便是往这琉璃八角炉中倒入玄黄精,这琉璃八角炉会炼化玄黄精,激活整块幻灵玉璧,将人带入至真幻境之中,在其中经历人间万象,七情六欲,诸多灾劫,历练心性,而求感悟。

    每次这琉璃八角炉会稳定地消耗十枚玄黄精,故而,看着许易倒出的玄黄精堆满了整座琉璃八角炉,并无浪费的风险。而且,许易也考虑了万一的情况,倘若自己进了幻境,历时太久,玄黄精跟不上。

    导致他的修炼中断,那可就真成了无妄之灾。五千玄黄精才送入琉璃八角炉,整块无色玉璧便被点亮,放出蒙蒙光亮,下一瞬,那光亮似乎化作了薄薄雾气,瞬间扑中许易,刷的一下,场景变换。

    空山清雨后,一个简陋的书肆里,一个衣着寒酸的中年书生正在教一群村童读书,朗朗书声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眼中已满是困倦。许易清楚的知道,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是自己。

    幻灵玉璧的幻象神奇得出乎意料,和通灵宝物显化出的幻象,简直是两种不同的存在。通灵宝物显化出的幻象,虽然也真实,但许易就是知道自己身处幻象之中。

    除非刻意遗忘,将意识全部浸入,才能借助通灵宝物的幻象来感知体悟。而这幻灵玉璧的幻象,明显更上层楼。在这幻灵玉璧显化的幻象中,他有两个视角,一个是本我,一个是幻化的主人公。

    比如此刻,许易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有着少年的一切官能感知,能清晰地闻到质量堪忧的书稿上的墨臭味,也能听见邻座小孩怀里时不时传来的极为轻微的蟋蟀叫声。

八百章 悟

    除此外,他还有着少年完整的记忆,以及一切情绪。比如此刻,少年困倦至极,心里想着的是晚上娘亲答应给炒两枚鸡蛋,他希望娘亲能多加些汤水,到时候用鸡蛋汤汁泡饭,一定万分美味。

    很快,许易发现自己的本我视角开始消失,正缓缓地沉浸到少年的视角当中,他没有惊讶,也没有慌张,他觉得唯有如此,才见神妙。否则,他的本我视角如果一直存在,本体意识始终清晰,根本无法感悟。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许易的本体意识再度复苏之际,他本我视角中,多了一具衰朽的尸体,从那尸体干枯的脸蛋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和当初那十五六岁的少年有几分相像。

    许易沉沉一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若硬要将这些滋味浓缩成一个词,他觉得只能是“无奈”。少年这一生,过得无比的平凡,若生在富贵之家,平凡未必不是好事,但身为山民,平凡注定是悲剧。

    少年十五求学,十六岁那年父亲入山中采药,再未回归,十七岁,母亲典当了多年积攒下的五亩水田中的三亩,给少年取了个望门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夫妻和顺。十八岁,少年做了父亲。

    二十五岁不到,少年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二十七岁,时疫发,亡一子一女,妻伤心呕血,遂成隐疾,三十五岁那年,妻亡。少年一人将剩余的两子拉扯长大,及至两子成人,多年辛苦积攒,又作一空。

    一生辛苦劳作,极少得闲,五十不到,已发摇而齿落。入冬一场极寒,便带走了少年的性命。回顾少年一生,辛辛苦苦,庸庸碌碌,所求不过温饱,子孙安泰,便是如此低微的要求,亦求而不得。

    “无奈一生,凡俗之人,不拥有力量,只堪配为蝼蚁,岂不悲哉?”许易在心中轻轻一叹,也仅仅是一叹。如今,他的心境久经洗练,早已坚如磐石,韧如百炼钢铁。

    虽然这幻境显化的少年一生,几乎就如真真切切活过一场一般,但也动摇不了许易的意志分毫。刷的一下,场景再度变化,云雾缭绕的巍峨宫殿中,一个黄袍青年高居御座之上……

    许易不知道自己在幻境中待了多久,但他清楚地记得,他已经在这幻境之中,经历了七世,帝王,将相,书生、流民、乞丐,名妓,老僧……每一场人生,都如亲身活了一遍。

    其中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诸多苦恼,宛若无边苦海,饶是许易心志坚毅,也有些疲惫不堪。他仿佛走进了一片心灵的迷障,不管他如何努力,心中总不得自在,不得安然。

    “也许,还是我的力量不够,倘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扫平一切阻碍,但叫一切皆随我心意。”念头既动,幻境再生,苍茫的群山之巅,一个兽首人身的庞然巨物,正在吼啸星辰……

    这一世,许易化作了一代至强祖巫,斗帝君,灭佛陀,败道祖,威服十方,掌御万界,即便是挚爱仙子一次次历劫而死,他也能一次次将之复活,然而,每一次复活,仙子的记忆便模糊一分。

    直到最后一次,仙子流着泪恳求祖巫不要再将她复活,她不愿连最后一点关于他的记忆都失去了,祖巫答应了,仙子陨落,祖巫哭号不绝,许易的本体意识再度显现。

    这一次经历的祖巫之世,因着祖巫强大的力量,漫长的生命,许易的本体意识宛若陪同那仙子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之苦。他的心境已沧桑到了极致,本体意识恢复,他无悲无喜,也没了叹息。

    他喃喃语道,“花开有落,水满自溢,顺其自然,也许才是真正的自在。”刷的一下,许易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一方天地,猛地被打开了,无数的气机,在他身体内奔涌。

    下一瞬,他的意识已脱出了幻灵玉璧,便见周身彩光流溢,内视灵台,两个命轮在高速旋转,随即,交合到了一处,化作两团雾气,渐渐地,两团雾气再度化作两个命轮,一如从前。

    而变化也极为明显,金色的命轮变得更加凝实,命轮中的蘑菇云异象也变得更加的浩瀚伟大,最最让许易激动的,本来神图中的那点白色道果已消失不见。而两大命轮的神图同时拥有纯白的底色。

    而这些变化,足以证明,许易已成功突破了神图四境,熔炼了道果。许易心中没有多少欢喜,他的心境还没有恢复到常态,依旧沉浸在那强烈的顿悟震撼中,还不能自拔。

    其实,许易也理智地想过,他所谓的顿悟,其实不值一提,这样的道理,他早就知道,甚至还未修行时,便在典籍中见过不知多少次。万法自然,无为而治,顺其自然,而得其大道。

    这样的道理算不得新鲜,但许易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为如斯简单的道理而震撼。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不在于道理本身,而在于他在幻境中的八世的经历,正是因为有了这八世的经历。

    这早就为他所知的简单道理,才会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震撼他的心灵。这种状态,就好似经历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过程,是建构,解构,重构的过程,只能意会,而文字不能到。

    却说,许易体内的命轮异象才告结束,滚滚天意便及时涌来,天意一发,许易急着感悟之余,及时取出了那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通灵宝物,再度开始走流程。

    岂料,通灵宝物才取出,琉璃八角炉中有了动静儿,本来已停止炼化玄黄精的琉璃八角炉再度开始工作。

    刷的一下,幻灵玉璧再度放出蒙蒙光亮,光亮显化雾气,直接将在滚滚天意中沉浮的通灵宝物裹了进去。

    霎时间,许易便感觉自己两大命轮,变得不安稳起来,刷的一下,两大命轮同时离体,两幅神图异象显现,围绕那通灵宝物开始不停地游走起来。

八百零一章 幺蛾子

    “这是又要出幺蛾子啊。

    ”许易心里泛起了嘀咕,那通灵宝物越来越妖异了,荒魅不敢跟其同居,许易也担心这家伙突然爆炸,只能将之存放于四色印空间。本来他取出通灵宝物让其浸染天意,是常规操作。

    每次这般,都没出过问题,如今却出了如此异变,他不能不惊心。他对这已经异化的通灵宝物本就不抱多少希望了,每次突破境界时,将之取出来浸染天意不过是例行公事。如今,它又折腾了这一出。

    许易的心情很沉重,主要是琉璃八角炉中的玄黄精消耗得太快了。他完成感悟,突破境界,恢复意识后,扫视过琉璃八角炉,内中尚余两千多玄黄精,也就是说,他整个顿悟过程,也不过烧了两千多玄黄精。

    然而此刻,他分明发现琉璃八角炉中的玄黄精正急速地消减着,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已经快要见底了。若是能强行中断通灵宝物作妖的过程,保管许易已经毫不客气地下毒手了。

    但他没办法终止琉璃八角炉的运转,本来,此宝的设计就是为了保证用幻灵玉璧的修士在顿悟的过程中不会因意外而中断。许易只能看着这一枚枚玄黄精,如轻烟一般化掉。

    终于,琉璃八角炉中仅剩了两百玄黄精了,许易陷入了纠结。他就像被迫拉上赌桌的赌客,已经赌输了小半家财,这个时候,是下桌不是,继续赌也不是。下桌立场,前面的两千多玄黄精,真就打了水漂。

    可继续赌下去,也未必一定能翻本。纠结,他无比的纠结。便在这时,星空戒内的荒魅发言了,“多少是多啊,这钱不花,终究不是自个儿的,管他打不打水漂,至少能看看这圆球到底在闹腾什么。”

    许易一想是这个道理,反正这玄黄精来得容易,大不了自己想办法继续辛(坑)苦(蒙)经(拐)营(骗)就是了。念头既定,他便继续往琉璃八角炉中送入三千玄黄精。

    这下,他不再关注琉璃八角炉中的玄黄精的消耗情况,而是沉浸心神,将意识放到那两个围绕通灵宝物急速旋转的神图之上,他竟隐隐感受到了神图异象在和这通灵宝物完成着某种程度上的交流。

    这种感觉很玄妙,他能感知,却不能言传。渐渐地,他感知到了通灵宝物蕴含的庞然能量,在一点点的平静,原本杂乱无序似乎随时都要爆开的能量,像被慢慢解开的毛线团,变得平顺而有条理起来。

    “又要烧完了,接着加柴吧。”许易正沉浸在感知通灵宝物的奇妙异变中,荒魅那不合时宜的喊声将他惊醒过来。美妙的感觉顿时不翼而飞,只剩了牙缝里迸出的痛苦感受。

    “娘的。”许易哀叹一声,一咬牙,将剩下的三千玄黄精全掼了进去。其中多出的那一千,是王重荣拉拢遂杰时,给的好处费。这一把砸出去,许易基本就爪干毛净了。

    然而,到了这等地步,就好比扎金花,三家都不停闷牌,他已经砸了大半身家进去,这档口是绝不会再看牌了,跟到底便是了。三千玄黄精才掼入那琉璃八角炉,许易的心反而定了。

    他继续沉浸意识,体悟那通灵宝物的变化,终于,当通灵宝物最后一缕不平顺的能量也被抹平之后,幻灵玉璧散出的蒙蒙雾气,终于消失无踪,琉璃八角炉也终于停止了继续消耗玄黄精。

    刷的一下,通灵宝物落在了地上,许易大手一招,将他招入掌中,仔细打量、把玩。整个通灵宝物已经变成一个五色珠子,缩小到了只有冬枣大小,握在掌中再没有了曾经骇人的狂暴能量感。

    许易轻轻摩挲,忽地,念头一动,两大命轮同时高速旋转起来,神图异象展开,刷的一下,那五色珠子瞬间起了异变,恐怖的感觉激得许易背脊后的汗毛全部炸了起来。他赶忙停止催动神图异象。

    霎时,狂暴欲烈的五色珠子又恢复了平静。荒魅心有余悸地道,“你要玩火,先和本老祖打声招呼,本老祖不想陪你作死。这玩意儿,你审慎着用,弄不好就是个伤人伤己的事儿,奶奶的,我就没见过这样狂暴的。”

    许易握着五色珠子,满面春风,“不枉我死撑到底,八千玄黄精烧出来的宝贝,希望不要负我,遗憾的是,不能试验这宝贝的成色。”他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套先生,还是五姑娘。

    如果是前者,用完就没了,那就太亏了。“若是五姑娘就好了。”许易喃喃道。荒魅嗤道,“姑娘姑娘,我看你小子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东西,得了,赶紧出去找姑娘吧,在这儿已经憋了十好几天了。”

    “握草。”许易惊呼一声,都过去这么久了么?一直在幻境中轮回,他还真没了时间概念。想着上面的赏功文书应该下来了,第七行都那边虽然早安排好了,可他脱岗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当下,许易取出琉璃八角炉中余下的四百余玄黄精,便出了天字一号炼房,依旧是佟掌柜接待的他,也不过问许易成功与否,先表示一番恭喜,随即将剩下的四十枚玄黄精退还给了许易。

    许易当即告辞,才行和盛斋的大门边,他便又转了进来,说想采购几瓶灵体丹,佟掌柜本来还待作陪,忽地,向许易告个罪,招来二掌柜招待许易,当先朝大门边迎了过去,却是王重荣一行跨进门来。

    许易采买了两瓶灵体丹后,溜出了和盛斋,急速遁出城外,取出如意珠和于北海联系起来,这于北海乃是第七行都的中堂官,正八品的官位,也就是许易在第七行都的大秘。

    于北海向许易通报了都中事务,一切正常,并特别强调了,吏司已经下了赏功文书,给许易记了大功,并赏了三百玄黄精,存在北庭中堂,只要许易有时间,可以去北庭中堂取回。

八百零二章 共议

    许易没急着去取玄黄精,而是仔细询问了赏功文书下来的时间,于北海告知后,他细细一算,表功文书下达至今,正好是十天,到了约定之期。此刻王重荣去和盛斋,必定是为了取回五行灵。

    当下,他晃身一变,变作遂杰,再度朝和盛斋驰去,大摇大摆踏进和盛斋的门厅,便见老隋等一干人坐在散座中饮茶。许易瞧见老隋,老隋也瞧见了许易。老隋含笑上前,行礼问好。

    这老隋是古北庭的心腹,当初策划八大纯系灵体祭炼五行灵,便是古北庭具体经办,老隋协办。后来,许易掺和进来,这事儿彻底玩脱了,古北庭被拘押在五原好些时日,老隋时时探望,和遂杰也说过话。

    “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碰见遂大人,遂大人需要什么,和少卿大人知会一声,不就立时给办了么,何必劳烦遂大人走这一遭。”老隋热情地寒暄。他很清楚王重荣极为看重遂杰,自然不敢慢待。

    遂杰道,“隋兄言重了,少卿大人固然爱重于我,但遂某也不能不知进退。自己能办的事儿,自己就办了先,没必要事事麻烦少卿大人。何况,不过是采买一些药剂的小事,何必劳动少卿大人。”

    遂杰话音方落,他身后传来王重荣的声音,“遂兄太见外了,交情交情,有来有往,才能有交情嘛,你遂兄有事都不肯麻烦我,咱们又怎么结下深情厚谊了,哈哈……”王重荣满面春风,一扫颓唐。

    有和盛斋作保,整个交易果然进行得极为平顺,渴盼多年的五行灵,终于握在了王重荣手中,一时间,王重荣竟生出恍惚之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短暂的恍惚过后,便是狂喜了。

    随后,由表岑用巫力验证后,证实那五行灵的成色是罕见的奇佳,有朝一日,若是用之争夺圣果位,必定事半功倍。听了这消息,王重荣的心情就更好了,出了密室,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

    这不,才走出来,便又听到遂杰这一番暖人心脾的话,王重荣便更受用了。双方见礼罢,立在王重荣左首的表岑冷哼一声,“想不到堂堂五原圣人,也有低下高傲头颅,到皇道天王府求食的一天。”

    表岑是三江金巫,论地位和实力,都远远高于只是大巫的遂杰,本来,双方是没什么矛盾的。然而,在莽群山搜捕许易时,表岑在五原众巫族面前吃了老大一个亏,这笔账便被记在遂杰头上了。

    尤其是在遂杰撺掇成了王重荣和许易的接触后,也成了金级客卿,和他表某人平起平坐后,表岑心里就更不平衡了,对遂杰的意见大得不得了。此刻再见,自然不肯给一点好脸色。

    遂杰抱拳道,“所谓五原圣人,不过是玩笑,表兄不要当……”表岑冷笑道,“表兄,凭你这区区大巫,也敢和我称兄道弟,遂杰,莫非你连我巫族的规矩也忘了。”

    遂杰道,“巫族可没有以修为高低论尊卑的规矩。你我同在皇道天王府下求食,都是为皇道天王奔走,又同为金级客卿,我称呼一声表兄,名正言顺。”表岑气得浑身发抖,

    除了王重荣,这一帮人谁不称他一声“二表老”,遂杰区区一个大巫,居然敢称他“表兄”,摆明了姓祝的家伙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分明就没打算将位子摆在自己之下。

    王重荣挥手道,“行了,二位,大事要紧,何必做这无谓的口舌之争。二位要争,王某以为不如在事上争,功劳上争。当今天下,皇道天王有宏图大志,二君还怕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么?”

    王重荣的面子,表岑得给,毕竟,五行灵这趟差事,他们表氏兄弟办得实在太差,相比之下,遂杰一出马,竟然诓得许易同意了交易,成功将五行灵夺回,他表某人脸上更觉无光。

    当下,王重荣率领众人回归了无稽崖,彼处是皇道天王八大分殿之一无极殿总堂所在,归金芒殿主统领。王重荣身为皇道天王府的少卿,下到这无极殿,自然享受了超高规格的接待。

    无极殿殿主身份贵重,没有出场,他的二位公子金秀和金贤,设宴款待。王重荣并不在乎这些虚礼,走完官面上的流程后,便挥散了一众歌舞伎,金氏兄弟也率无极殿众人告辞,只剩了王重荣这一拨人马。

    古北庭举杯道,“思极过往,数十载辛苦,终于功成,少卿大人功冠天王府,荣升玉堂之位,指日可待,古某为少卿大人贺。”众皆举杯,同向王重荣道贺。

    王重荣满饮一杯,又是激动又是沉重地道,“王某虽有薄功,但此事功成,皆赖诸君之力。其实,细细想来,王某哪里值得恭贺,数十年的筹划,本来水到渠成之举,皆因许易竖子掺和进来,险些功败垂成。”

    提及许易,场中的气氛陡然暴烈起来,场中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许易手底下吃过大亏。一时间,群情激愤,皆怒声叱骂,纷纷扬言,要给许易个好看,不如此,不足以平众怒。

    王重荣挥手止住喧腾,“我对许贼,恨之入骨,如今,许贼借着我皇道天王府的东风,已然在南天庭行人司立下奇功,一旦此獠熔炼足够的道源,一举正位正仙,怕难以再制服了。”

    老隋道,“许易不过神图三境,距离神图四境还不知有多远,少卿大人缘何不提他的境界,只提道源呢?”

    王重荣道,“隋兄莫非不知此人初入行人司当日,贺北一当众三试其能。似许易这样的妖孽,修行之路几乎是坦途,指望神图境的修行屏障能拦住他,乃是妄想。总之,不能给他时间和空间,放任此獠成长。必须想办法,迅速扑灭之。诸君皆是当代才士,不知何以教我。”

    表岑满饮一杯,长身而起,“王兄为区区一个许易如此忧虑,表某深觉不妥,不就是区区神图三境的蝼蚁么,表某走一遭便是,三日之内,提他头颅来见王兄。”

八百零三章 先破金身

    不待王重荣表态,古北庭,老隋一干人等齐齐出声,“万万不可。”

    表岑冷哼一声,“尔辈不信表某之能?”

    古北庭道,“二表老神威,谁不钦服?可许易到底是南天庭的仙官,且名声卓著,一旦他被刺杀的消息传播出去,必定引发天庭高层的同仇敌忾。不是古某妄自菲薄,当今天下,还是以南天庭势力最是强大,若非他们高层互相掣肘,邪庭和北天庭难有余力和其抗衡。”

    “若因许易之死,引发南天庭高层同仇敌忾,绝对是因小失大。此事若叫天王大人得知,必定要发雷霆之怒,二表老三思,三思。”

    表岑怒气冲冲,说不出话来,便听一声道,“若是力强则必胜,许易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怎么能在莽群山,于诸君眼皮子底下逃生。遂某以为,要灭许易,智取远胜力敌。”

    表岑一扫说话的遂杰,怒气更炙,“你这荒野小人,也配说嘴,你若有办法,就不会混到去接熊完的玄黄精,替他杀人。王兄,似遂杰这样的下流品种,有何资格和我等同处一室,坐而论道?”

    遂杰冷笑道,“就凭遂某凭一己之力助王兄和许易达成了协议,成功取回了五行灵。据我所知,五行灵便是从表巍手中丢失的吧。不知表巍该担的责任,表岑兄又能担下几成?”

    表岑狂怒,周身已经冒起冰碴子,似乎随时便要向许易动手。王重荣沉声道,“此刻我等共议,乃是商讨诛灭许易贼子的要事,其余旁的,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提起,若是做不到,先行离开便是。”

    遂杰抱拳道,“王兄所言极是,遂某以为要灭许易,当先破他的金身。”

    古北庭双目发光,“何谓金身?”

    遂杰道,“金身者,许易官身也。试想,许易若非是南天庭正七品仙官,我等何必束手束脚,漫说是表岑兄亲自出手,便是随便派一位神图四境强者,也当能轻取许易性命。”

    老隋点头道,“遂兄此言诚乃老成谋国,也是正途,只是许易如今在南天庭行人司如日中天,又新立下奇功,地位稳固无比,如何破?”

    “稳固无比?不尽然。”遂杰缓缓摇头,“不瞒诸位,自上次王兄要我接触许易,代为说服他接受我方条件,我就开始关注此人,积极收取关于许易的消息,于今,确有所得。此人惯走捷径,既走捷径,必然锋芒毕露,锋芒毕露,自然树敌极多。如今,此人不见容于南天庭之世家大族,在行人司内,也是遍地是敌。要破许易金身,窃以为当从行人司内部着手,来个里应外合,一举灭之。”

    星空戒内,荒魅打个哈欠,没好气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和别人商量起怎么坑害自己的办法,越说越上头,搞得跟恨自己不死似的。你玩儿吧,本荒魅老祖实在看不下去了。”

    表岑冷笑道,“不愧是得了血脉传承,你这嘴皮子利索得都不似巫族了。这也不是祝融祖巫嫡传的本事啊。”“表岑兄。”王重荣沉声喝道。表岑撇撇嘴,“罢了罢了,我倒要听你有什么奸计。”

    遂杰道,“奸计没有,妙计倒有一条。只是法不传六耳,人多口杂,一旦泄露,此事难成。”表岑怒道,“在座诸君,无不是王兄信重之人,唯独你初来乍到,也敢耍弄这离间的花招。”

    王重荣心累无比,他早就知道遂杰和表岑不和,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快,就发展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办,一个顶级战力,金巫强者。一个是五原圣人,广有人脉。

    更麻烦的是,当许易说法不传六耳时,他已经不准备让许易说下去了,可表岑这么一发话,他再阻拦许易说下去,倒好像真的信不过在座诸人了。

    又听一声道,“二表老所言极是,我等一群围捕许易,今日既要谋算许易,如何我等就听不得这谋算之法?”发话的金服老者,名唤乾雍,乃是神图五境强者,战力强悍,仅次于表岑。

    他这一发言,众人皆声讨起遂杰来,本来,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何况,遂杰骤得高位,又是后来居上,不爽他的多了。见此情形,王重荣只好让许易当众说出办法。

    许易道,“既如此,某便直说了,一句话:让许易对接我皇道天王府。”

    此话一出,王重荣拍案叫绝,有那反应慢的不明其意,古北庭分说道,“真乃妙极,如今,许易对接的紫金天王府,若是对接咱们皇道天王府,咱们就等若是捏住了他的命门,他这个假行人能不能保住,基本就得看咱们的眼色了。一个不好,咱们折腾出些乱子,他的官帽子就得玩完,此诚良法。”

    表岑心中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口上却不认输,高声道,“说得容易,姓许的才调任第七行都,要转到第三行都,哪有那么容易。”遂杰道,“所以说,需要里应外合,只要买通匡文渊,此事不难。”

    王重荣大喜,“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天教我得遂兄,不然,何以有今日。这样吧,一事不烦二主,联系匡文渊的事儿,还教遂兄主办,北庭,你来协办,遂兄需要调动什么资源,你竭力供应。”

    古北庭慨然领命,相比表岑这莽夫,他觉得遂杰这股子文士范儿,更和他的脾气。大事底定,王重荣心情大好,开始纵饮,场中的气氛终于开始热烈起来。便在这时,一道狂暴气浪,直冲入厅来。

    表岑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一堵无形灵墙,死死将那狂暴气浪阻住。气浪虽猛烈,但冲进厅时来势已竭,显然不是攻击厅中众人,倒似是一道余波。果然,下一刻,众人便听见了厅外的呼喝声。

    顿时,众人皆出得大厅,便见左峰顶上,一道凝实的光柱打在三个黑衣人身上,瞬间,三个黑衣人如汽水一般蒸发掉了。左峰上诸人瞧见这边的动静儿,两道身影疾驰而来,正是金秀和金贤。

八百零四章 胭脂难

    金氏兄弟连连请罪,王重荣摆手道,“些许狂徒,徒增一笑,能惊扰我们什么。只是,这无稽崖乃无极殿之枢纽,有悍匪敢在此间作乱,实在胆大包天。二位贤侄,作乱的是何方势力,待我禀告天王,一举拔除。”

    “些许小事,怎敢劳动少卿大人,让无知狂徒惊扰到少卿大人,晚辈已是诚惶诚恐,待家父出关,少不得要怪罪于我。”

    金秀、金贤齐齐行礼。两人玉树临风,待人接物如春风拂面,不像邪庭大能的二代子弟,倒像是书香门第调教出来的公子。

    王重荣哈哈大笑,“无极殿主后继有人,我心甚……”他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他身边蹿了出去,直奔左峰,定睛看去,不是遂杰,又是何人。

    便见那遂杰才跃至左峰,便和两个斗篷人大战起来,几乎瞬间,遂杰放出火焰便将一个斗篷人的斗篷点燃,露出一张粗犷的面目来。“遂兄住手。”王重荣及时喝止,顷刻间,所有人都奔到左峰来。

    许易住手,指着那斗篷人怒声道,“果然是你,熊完,隔着十里远,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骚味,怎的,你这不要脸的听说我到了这无稽崖,又急着赶过来搬弄是非?”

    许易怒声喝叱之际,王重荣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一听许易叫出“熊完”的名号,王重荣就知道事情要遭,他可是知道这两人的过节。当初的玉池会上,熊完当众出来指认遂杰,差点令遂杰万劫不复。

    尽管王重荣已听许易说过实情,但双方的梁子已经结下,遂杰既然不惜代价赶过来和熊完战在一处,明显是不愿将此事放过。表岑嗤道,“哟,这不是遂杰的东主熊完么,怎么,遂杰,你要干这噬主的勾当?”

    熊完又惊又怒,厉声喝道,“姓遂的,我不来找你,你怎么还敢惹我,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若要战,改日老子陪你战到底。”他心中神烦,本来谋事不顺,还遭了刺杀。

    怎么好端端的又撞上遂杰这个丧门星,若放在平时,遂杰不动手,他还想动手。但今日事发突然,他有更重要的事,更让他无语的是,短短时间不见,遂杰竟然厉害了这么多。

    适才遂杰放出的遂氏源火,竟然只一击便令他受伤,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遂杰冷哼道,“王兄,今日我便要取熊完的项上人头,你到底站哪边?”王重荣的心这个累啊,手底下怎么尽是活宝。

    “息怒,遂兄息怒,有什么误会,解开就是了,熊先生是家父请来的朋友,都是自己人,没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道理。”金秀赶忙站出来打圆场。

    王重荣向许易传意念道,“既然是无极殿主请来的客人,这人动不了,你若强来,惹翻了无极殿主,我也护不住你,区区一个熊完,你想宰了他,在哪儿动手不行,何必非选这无稽崖。”

    许易冷声道,“也罢,熊完,今天算你走运,看在两位金公子的份上,咱们的账以后再算,老子先饶了你,不过,老子得先收一笔利息。”话音方落他暴起发难,一条毒龙火焰从他掌中击出,正是遂氏源火。

    毒龙火焰才发,便扑中熊完身边的斗篷人,许易蓄谋已久,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全力出手,斗篷人虽仓促防御,根本控不住遂氏源火,瞬间,被火焰烧成残渣,许易大手一挥,摄住斗篷人的巫灵。

    整个过程从暴起发难到结束,在瞬息间完成,满场一片死寂。表岑目光闪烁,偶尔扫一眼许易,若有所思。王重荣等人无不动容,一直以来,遂杰给众人的印象,就是在五原地头人脉极广。

    而这也是王重荣为皇道天王招揽遂杰的根本原因,谁也没指望遂杰有什么了不得的战力,直到此刻,所有人都仿佛重新认识遂杰一般。熊完忍不住打个寒颤,一言不发,晃身消失不见。

    金贤面泛青气,想要说些什么,金秀扫了他一眼,他将一肚子的不满压了下去。王重荣道,“贤昆仲,叨扰了,王某就不打搅了。”当下,王重荣领着许易一帮人匆匆离去。

    许易也装作没事人一样,混在人群中去了。临到半夜,许易等一干人才赶到王重荣的少卿府,众人在少卿府皆有洞府,便各自分散,王重荣也给许易分派了一间临时歇脚的洞府,亲自引他过去安顿。

    待亲眼见许易安顿好后,王重荣才返回荣华厅来,古北庭和老隋已在厅中等候了。王重荣道,“二位以为这遂杰如何?”古北庭道,“原先我只以为他有捷才,现在才知道他的修为如此恐怖。”

    老隋道,“我真想不明白这样的人物,前半生怎么会默默无闻。”王重荣道,“巫族到底不凡,得了血脉传承,便如换了个人一般,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北庭,遂杰接触匡文渊的事儿你得多上心。”

    古北庭道,“属下自当尽力,只是这匡文渊乃是正五品仙官,显赫已极,怎么可能和咱们有所浸染,这样的大忌,匡文渊是不会犯的,我以为这接触的过程,必定极难。”

    老隋道,“不如动用暗线?”刷的一下,王重荣拉下脸来,“提也休提,道宫的教训已足够深刻,再来上一遭,便是天王也担待不起,趁早打消此念。”

    古北庭道,“若如此,成事的希望不大,不过,我却对这遂杰有信心,我以为此君能人所不能,值得期待。相比表岑那个莽夫,我建议少卿多多和遂杰亲近,将来必能成为少卿的强助。”王重荣深以为然。

    就在王重荣、古北庭、老隋三人计较的档口,荒魅已经消化完了斗篷客的巫灵。彼时,在无稽崖,许易通过感知探查到那斗篷人是熊完后,悍然出手。其根本原因,倒不是遂杰和熊完的深仇大恨。

    而是前番熊完买凶遂杰,希图诛杀徐胭脂,后来,许易和王重荣搭上了线,混进了皇道天王府,渐渐对邪庭内部势力,也有了相当了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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