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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百一十六章 吼什么

    玄野王仔细一想,觉得这主意还算面面俱到,既能扳倒许易,又能立功,还能交好向家,简直是一举三得,“某全听前辈吩咐,不知前辈打算何时发动。”

    许易道,“何时发动,得看小友的能耐,此一步的关键是要调走巡游的丁神甲神,小友看方便调走哪处的,咱们就在哪里动手,到时等我消息,小友就来抓人,弄个人赃并获,一举摧折许易。”

    玄野王怔了怔,“我来调动人马,这不好吧,一旦惊了有心人,这是个隐患。”

    许易道,“事到如今,小友还看不明白么,这事儿有人查,就是个事儿,没人查算什么事儿,我既要小友帮忙,难道还要小友收尾么,传出去,还不让你家长辈笑死。”

    “是晚辈多虑了。”玄野王一颗心完全放进了肚里,他才想起来,这位龚楚前辈是自家长辈介绍的,有这一层关系,就犯不着像对外人一般防备来防备去,免得丢了世家体面。

    一切谈妥,玄野王就告辞离开了,他要去探查一番,看何日何地方便设下此局,让许易来个万劫不复。

    黑风上人听了许易所述,掀开斗篷,又惊又喜,“三哥妙计,姓许的这回是栽定了。”

    许易缓缓点头,“这事儿要办妥,你也得努力,该弄的大阵要弄妥当,至少像那么回事儿,到时候也好给姓许的定罪过。”

    黑风上人道,“这是肯定的,耗材备得足足的,只是那替死鬼,三哥打算找谁,一般二般的人怕没有说服力。”

    许易道,“我先找找,最好能把摩崖鬼皇或者血河老祖抓过来顶包,实在不行,便先略去此节,先把许易做了,至于玄野王的功劳,晚些再给他兑现,总不能耽搁大老爷的正事儿。”

    黑风点头道,“一切听三哥吩咐,敲掉姓许的,也算是敲山震虎,看谁还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大老爷的大业必定昌盛。”

    一切安排妥当后,许易便离了黑风上人的洞府,径直向楚天城治玄都衙赶去。

    …………

    “宇文兄,惊闻你和许易是知交好友,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治玄都易龙堂内,玄野王心情不错地靠在软垫上,对着一枚开了禁制的如意珠含笑说道。

    他和宇文拓并不熟,但都在一个圈子,弄到联系方式并不难,从龚楚处听说了许易和宇文拓交情不错,他就惦记着此事了,想要核实一下。

    他倒不是顾忌宇文拓,都到这份儿上了,弄许易是一定的。他打听此消息,不过是想从侧面印证龚楚此人到底靠不靠谱。毕竟,他也只是听说此人素有贤名,不曾实证。

    “怎么,许易怎么了,玄野王,我警告你,你不要搞事情,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找你……”

    宇文拓觉得自己可能坐病了,不知怎地,现在只要听到许易的名字,他的心都会忍不住抽紧,那如梦魇般的一幕幕,就会来回不停地在脑海中旋转。

    为此,他已经把心腹谋士老樊给远远地打发了出去。

    “宇文兄要来,我当然要扫榻相迎。”

    玄野王还没听出话外之音。

    宇文拓高声喝道,“洗干净等着,玄野王,老子把话放这里,你要弄许易,是你的事儿,但你我之间,必须要有个了断。”

    玄野王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再想说话,如意珠那边已经断了联系。

    他觉得自己太难了,事实上,宇文拓觉得自己更难。

    当初,许易可是放出话来,他有个三长两短,一定就是宇文拓主使的,那时,他就不保证小视频流传出去。

    本来,玄野王毫无征兆地来消息,宇文拓还没反应过来,当玄野王提到许易,他立时想明白许易和玄野王之间的纠葛,顿感胯下一凉。

    一旦玄野王真搞了许易,许易把这事儿算在他头上,他宇文大人可就太冤枉了。

    “关系都好到这份儿上了?来找我,我倒要看看,他来了又能怎样?”

    玄野王冷哼一声,心情大坏。

    便在这时,许易跨进厅来,满腔热忱地道,“启禀都使,基本已经弄准确了,就是黑风上人坏事,只要抓了他,一准能成事,还请都使下令。”

    玄野王挥手道,“此事事关重大,非要弄到真凭实据才好下手,不然,容易引发滔滔物议,前番我给你的五天期限,现在想来,确实有些苛刻了,你不必急,慢慢查。”

    “慢慢查,姓玄的,你还要不要脸。”

    许易怒声呼喝,声震屋宇,整个治玄都衙都清晰可闻。

    “你吼什么,吼什么你!”玄野王狂怒,他没想到自己打算松松缰绳,这混账竟然登鼻上脸了,后悔没一绳子勒死这混账。

    许易依旧高声,“玄野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因着你被徐胭脂淘汰,市面上有传言说许某能通过大比,皆是因为徐胭脂的缘故,故而,你便嫉恨上了我。我初来乍到,一个惊动天庭的大案,你竟然要五天办结,你这分明是要往死了逼我。如今,我查到了黑风上人的嫌疑最大,你又不肯下令逮捕,分明就是要纵敌而逃,公报私仇。来啊,你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反正这个官我是当不下去了,你尽管来啊……”

    玄野王气得快吐血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易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完全违背体制内的常理,莫非是受的刺激太大,发了疯了。

    其实,发不发疯,他都不在乎,?可许易这样一嚷嚷,对他的影响就太大了。官面上,很多事做得说不得,哪个上司没有整顿下属的手段?可若是下属被逼得大肆嚷嚷,闹腾,下属是不守规矩了,上司的脸可也丢尽了。

    何况,他定下的五天之约,也着实太过苛刻,传出去,他一个刻薄的名声是跑不了的。作为一级领导,被打上这样的标签,前途可就堪忧了。

    玄野王愤怒无极,却又吵不过许易,动刑更是不能,只能大声呼喝着“许易疯了”,着人把许易拽了出去。

七百一十七章 你先走

    “你这是做啥,姓玄的都要被玩死了,你还拱火?”

    星空戒内,荒魅表示看不下去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许易传意念道,“不拱火,他不知道着急,我可没时间跟他久耗。”

    “嘿,那不是宇文拓么,火烧屁股似地往这儿跑什么。”荒魅惊声道。

    许易循声看去,果见宇文拓正急速冲过来,连发髻都散开了,见得许易,宇文拓便想折身,许易冲他招招手,无奈,他只好抹身上前。

    “我跟你说,玄野王要搞你,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来找玄野王,就是跟他翻脸的,这事儿,你须得信我。”

    宇文拓一脸悲愤地说道,他压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混得这么惨。

    许易心知肚明,“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共谋,要算计许某。”

    宇文拓眼珠子血红,直扯动衣领,似乎恨不得要把胸膛剖开给许易看,“你若不信,咱去找玄野王对质。”

    许易冷然道,“对质就不必了,机会合适,我自有办法让你自证清白,旁的花里胡哨,我不看,也不信。”说完,抹身就去了,只留下宇文拓在风中凌乱。

    宇文拓很受伤,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结局,再去找玄野王闹腾已经毫无意义了,他只好退走,一路上不停地自我反思,半生良善,为何落得如此地步。

    和宇文拓一样受伤的,还有玄野王,他就好像新被篡了位的太子,暴跳如雷地在大堂内蹿行,太气人了,太气人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姓许的是自知无救,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这样的局面今后一定还会发生,不能等了,再等下去,就要被这混账恶心死了。

    便在这时,他掌中现出一枚突突直跳的如意珠,催开禁制,如意珠才放出一个醇厚中年的嗓音,玄野王便忍不住打了个突突。

    声音是他三叔玄天华的,玄天华在玄家负责家族纪律管束,威权最重。

    “野王,你太让我失望了,原以为经过前番之事,你当有长进,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任意妄为,许易的事情,必须妥善处理好,决不允许再扩大化,我希望你要加快成长。”

    “知道了,三叔,我会处理妥当的。”

    “好自为之。”

    结束了通话,玄野王双拳握出了罡暴,他取出另一枚如意珠,调整好情绪,“前辈,明日酉时一刻,宣城,能不能安排?”

    不多时,如意珠传来声音,“时间有些紧,替死鬼怕不好找,不过,弄垮许易应该是足够了。”

    玄野王眼中闪过一抹疯狂,“那就先弄垮许易,替死鬼的事儿不急。”功劳他甚至都能不要,只要能干死许易,一切好说。

    ………………

    宣城十里堡,从昨夜寅时开始,黑风上人就开始布阵了,既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黑风上人完全是照搬整套大阵。

    玄野王果然没有食言,左近巡游的丁神甲神被抽调一空,他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正是无风也无浪。

    看着差不多了,他取出如意珠给龚楚去信,“三哥,我这边折腾得差不多了,准备开弄了,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这边一撤,你那边可得来人啊,这大阵可持续不了多久,到时候大阵消了,证据可就没了。”

    他和许易商量好的策略是这样的,他用大阵弄死个几十人,算是再度案发,好弄垮许易,留下大阵作为再度犯案的证据。

    “稍等片刻,我等玄野王的消息。”

    声音传来,黑风吃了一惊,声音不是来自如意珠,而是来自西北方,他循声看去,许易扮演的龚楚缓缓飘来。

    “三哥,你怎么来了。”

    黑风上人又惊又喜。

    “此事关系非同小可,我岂能不来?”

    许易扫视了一遍大阵,“行了,我联系玄野王,通知他可以派人了。”

    说着,他取出如意珠,还不曾催开禁制,便听四面八方金鼓声大作,“勿要走了贼人,大人说了,抓活的,赏玄黄精一百枚。”

    四下里,呼声震天。

    许易和黑风上人相顾变色,

    “你先走,我殿后。”

    许易高声呼喝。

    不待黑风上人遁走,铺天盖地的冲击波已经轰来,许易取出银色小刀化出一道玄光,斩碎了三道冲击波,为黑风上人打开了缺口。

    黑风上人冲出去,许易随后跟上,两人合力攻击,竟杀出包围圈。

    两人急速遁走,转瞬便遁出百余里,许易大怒,“黑风,你现在做事怎的越来越不谨慎,如此紧要之事,如何能走漏风声。现在泄了底,该如何是好。”

    黑风上人叫起撞天屈,“三哥,我还不知道其中凶险么,如何会走漏风声。”

    许易凝眸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对……”

    “是玄野王,是这混账,好大胆子!”

    黑风上人自以为抓住了关键。

    许易摇头道,“不应该啊,商量得好好的,他如此作为,又是何必?”

    黑风上人寒声道,“这王八蛋一准是想立此奇功,天庭这回颁下的赏格太重了,重利在前,玄野王什么干不出来。向家和玄家的交情,在他眼中狗屁不是。早些时候,他不动手,是知道抓了也没用。现在好了,被他捉了现形,他想来个人赃俱获,狗娘养的,太阴了。”

    二人正说着,追兵又近。

    黑风上人彻骨冰寒,“狗?的一定是下了追踪禁制,不然怎能如跗骨之蛆,追个不停。”

    许易道,“你先走,我断后,他们没见着我的容貌,我脱身的机会更大。”

    黑风上人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才抱拳,许易挥手道,“还废什么话,走。”

    黑风上人转过身去,才遁出百余里,身子猛地顿住,下一瞬,一道磁雷正中他头顶,黑风上人失去了知觉。

    他再恢复神智时,已经被缚龙索和镇魂绳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他没有挣扎,依旧扮作昏迷状态,心里头波涛浪涌。

    这一切太诡异了,诡异到他无法理解。

    便在这时,听一粗声道,“还是都使厉害啊,初来乍到,便破此奇案,立此奇功。”

七百一十八章 真毒

    又听一细声道,“可惜了,那个斗篷客灰飞烟灭,我敢说那肯定是条大鱼,只要抓住了他,黑风上人背后之人,肯定能揪出来。”

    那粗声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有这黑风上人在手,大功已在握,不多生事端,未必不好。”

    黑风上人强行定住心神,才没有因为激动而致使气血奔涌。

    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正是狗?的玄野王背信弃义,下的杀手。

    绕了一大圈子,不惜杀掉三哥,为的就是不愿旁人通过三哥找到向家人头上,只拿了自己,既定了功劳,又免得将向家扯下水,保全了向家的颜面。

    说不定狗?的还指望以此邀功,买好向家。

    毒,真毒啊!

    “好好好,你不想让老子开口,老子偏要开口,向家算什么,若不是三哥,老子会给向家卖命,姓玄的,你的如意算盘,老子不给你砸碎了,对不起三哥的在天之灵。”

    黑风上人心中发狠,狂恨无极。

    而他深恨的玄野王此刻正在大堂内坐卧不安,他一直在等龚楚的消息,按约定,是龚楚那边一给消息,他这边就行动。

    按道理说,龚楚那边再是磨蹭,现在也该启动了。

    “报!大人,大事不好,姓许的带着一支队伍,半盏茶前,押解了一人直接去了纪司衙门。”

    一个中年大汉快步冲入,身未定,意念已传入玄野王耳中。

    玄野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疯了一般冲出去,直奔纪司衙门,才到门前,便见许易从纪司衙前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没有我的命令,你怎么擅自行动,你这是渎职,这是乱法,速速将人给老子带出来,我要速审。”玄野王愤怒无极地用意念轰炸许易,如果不是怕弄出大动静,他早就嘶吼如雷了。

    许易抱拳道,“大人这是何意,我出任务,也是奉大人之命行事,大人怎能怨我,至于人,既然已经送到纪司了,我可没办法把人捞出来。不过大人放心,我绝不敢贪攻,公文上,大人名列头功。”

    “我头你妈!”

    玄野王怒骂一声,冲进了纪司。他完全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他知道,完犊子了,事情弄大发了,搞不好就要出大乱子。

    他顾不得许易,一头扎进纪司,费了好大气力托了关系,才终于打听到了黑风上人的下落,人竟然被带走了,押送去了中书省,这是要捅破天啊。

    他正六神无主,如意珠突突跳了起来,催开禁制,却是三叔的怒吼声,他赶忙闭了如意珠,生恐玄天华的声音就在纪司衙门中爆炸开来。

    他才回了治玄都栖鹤堂,玄天华已经在堂中了,左右皆无人,显然皆被玄天华打发了出去。

    “三……”

    玄野王来不及招呼,玄天华隔空一记耳光,便将他抽飞出去,玄野王只觉被一头上古荒兽撞了一击,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苦,鲜血喷了一地。

    “野王,三叔待你如何?你犯得着要这么毁三叔么?你来此任职,家族付出了多少,你不会心里没数吧,到了此地后,原想你能重新振作,没想到你竟又捅出这天大篓子,你以为就你精明,以为就你有能力?此事一发,你知道家族要面对什么么,野王,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玄天华双目赤红,沉痛至极。玄野王是他的嫡亲子侄,也是他一支后辈中的后起之秀,原想着值得栽培,可堪大用,没想到竟令他失望至斯。

    玄野王终于醒悟过来,高声喝道,“三叔,你真的误会了,不是我,是许易,人是许易抓的,是许易抓的,他要害我,是他要害我,我怎么会那么蠢,这个关头,去搞向家。”

    “搞向家,你怎么知道是向家?你怎么知道黑风上人背后是向家?野王,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到了这等地步,你还要狡辩。”玄天华本来还抱着万一的心思,也许玄野王真的是被冤枉的,现在彻底失望。

    玄野王暗道坏了,他和龚楚接触,并未知会三叔,念头一转,他又有了主意,“不对,七叔祖知道,我联系龚楚时,七叔祖做的中人。”

    玄天华当即取出如意珠,核实了此事,心中正松一口气,他如意珠又跳了出来,传来一道威严浑厚的声音,正是玄家家主玄黄天的声音,“玄天华速速将玄野王带回来。”

    玄天华瞥了玄野王一眼,沉声道,“大哥,此事只怕还有蹊跷,未必是玄野王的首尾,他恐怕是遭人暗算了。”

    玄黄天冷声道,“乌东的基地被毁了,向家出的手。”

    “为什么!”玄天华惊声呼道,脑袋一阵阵眩晕,玄野王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旁人不知乌东基地的重要性,他们身处玄家的核心圈子,如何不知,乌东的基地,乃是玄家的核心财富来源。

    一旦被毁,损失之大,难以想象。向家选择向玄家的命脉所在出手,显然是抱着和玄家不死不休的决心,这得是受了多大气?而以向家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曾确准黑手,是绝不可能出手的。

    玄野王心里一阵阵发凉,他完全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明明是他和龚楚合谋,怎么到头来,屎盆子全扣他头上。

    他正惊惧间,玄天华替他问出了疑惑,玄黄天冷声道,“老三,你就不必替这孽畜说情了,黑风上人已经被向家弄走了,这孽畜立功心切,自以为做的巧妙,既用计抓了黑风,又杀龚楚灭口,还有许易这个蠢货顶缸,一切完美无缺。他哪里知道向家的能量何其大,人到了纪司又如何,向家还是把人弄走了。向家亲审黑风时,全程开了如意珠,当着咱的面,老夫这些年来,就没这么憋屈过。什么也不要说了,速速带这孽畜回来。”

    “不!不!”

    玄野王声嘶力竭地吼道,“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怎么会不知轻重,我怎么会那么蠢,明知向家不好惹,还去冲向家出手,是许易,一定是许易,三叔,你信不信我……”

七八一十九章 封赏

    玄天华冷峻地盯着玄野王,心中头一次生出厌恶之感,有野心不怕,做错了事也不怕,怕就怕敢做不敢当,事到临头,还想着狡辩,便是实足的小人了。

    “有什么话,你回去向家主说吧,一路上有的是时间,你大可想清楚了许易到底是怎样才能先抓黑风上人致他于死地,却让他死心塌地地来指认你。”玄天华彻底死心。

    玄野王如遭雷击,他真的想不通,如何能解释得出来,前前后后,他跟做梦一样,就被按死在地上了,如果就这样回去,他的仙官肯定是做不成了,家族必定会给他请辞,最后能被打入族狱已经是好结局了。

    念头至此,玄野王沉沉一叹,终于消沉了,他冲玄天华深深一躬,“是我无能,以至有今日,连累三叔替我操心费力多时,野王无以为报。”

    玄天华冰封的眸光有些松动,到底是看着成长的后辈,听他知错悔改,他心中也生出不忍,伸出双手将玄野王扶起,岂料,他双手才伸出,一道蓝光击碎了他的护罩,将他击得飞了出去,凌空血雨狂喷。

    “三叔,我的命我自己做主,等着,终有一日,我要堂堂正正回归玄家。”一道意念传来,玄野王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

    “禀天帝之德恩,中书制曰:查治玄九都第五监副都监,英俊明睿,勇武不凡,自履新以来,实心任事,克建奇功……”

    第五监大堂内,许易率领全监功曹以上数十人,躬身而立,堂屋正中,一名红袍中年高声宣令,满堂众人各自肺腑,许易心中炸开了花,如此丰厚回报,不枉他一番折腾。

    此番封赏,来自中枢,正是奖励他堪破尸潮大案的。不过,他领受的只是次功,头功被玄野王得了,因为许易的那封公文。然而,玄野王已经失踪了,这份封赏,自然是得不着了。

    即便只是次功,许易所获也极多。天庭重事功,功劳足够,官位升得就快,因着尸潮大案震动天庭,所以立功便厚,许易直接提了一级,从从八品正位正八品,职务也正式转正成了第五监的正印都监。

    除此外,他还得了一百玄黄精的封赏,以及一瓶道源。一百玄黄精也就罢了,虽然贵重,还不足以令许易震动,倒是那一瓶道源珍贵非常,非大功抑或是官位晋升,而极难得赐。

    道源的主要作用,便是催化道果,道果的进化,对修士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尤其是对身在体制内的修士。因为体制内,素有官品、道果、修为相匹配之说。

    打个比方,要担任正七品以下官职,神图境修为是一条线,五品道果是另一条线,只要两条都在线上,便可充任正七品以下官职。

    但要上到上仙,也就是从六品及以上,正四品及以下,二品道果,神图四境以上修为,则又是另外两条必须卡死的线,二者有一条不满足,便无法升迁。当然,这二者只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

    要升任更高层级,除了这些,还需要功劳,抑或是上级的垂青,不然,便是条件够了,提不上去,也属正常,抑郁不得志者在所多有。

    却说,那红袍中年宣旨完毕,便向许易道贺,“陆某这些年见过的英秀之才多了,可如大人这般,才就任不过数日,便得升迁的,还是头一回,何况,大人是大比正途出身,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呐。”

    “陆大人客气了,客气了,今后,还望大人多多提携。”许易借着客气话的档口,靠近陆大人,悄无声息地将一枚装了五枚玄黄精的须弥戒弹入了陆大人的袖口。

    不出所料,陆大人脸上的笑容怒放,说了一车的客气话,还非要和许易加了微信,才婉拒了许易的宴请,高高兴兴去了。他这一高兴,许易就越发肉痛了,他哪里还不知道,五枚玄黄精是给多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不待许易多思多想,他的一干手下将他团团围住了,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上绽放着一朵朵菊花,不管是早先随许易出任务围捕黑风上人的心腹,还是曾经对他敬而远之之人,这回都是诚心诚意向他道贺。任谁都知道,经此一遭,许易在第五监的位子就是铁打的,整个纪司有数百监,除了许易,就没有第二个由中书省直接敕封的都监,就冲这个,他许易就得在纪司的头头脑脑面前挂号。

    和这样的上官顶牛,那是蠢材干的事儿。更何况,玄都使立大功而挂印失踪,明里暗里都透着些邪性,谁知道这位许都监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总之面对这样的上官,老实些热情些没好处。

    许易在婉拒了众人的宴请后,借故出了正堂,再回归时,众人已经消失,只在各人的位子上多了一枚枚须弥戒。他尽数取了,清点一下,收了总计一百二十余枚玄黄精,实在是不少。

    “还是当官来钱快啊。”许易在心里由衷地赞叹道。对属下的这些孝敬,他是甘之如饴,体制内默许的收入,再不收不是犯傻么?何况,他真不收,除了惹人生厌,也没人觉得他清廉。

    签了两份无关紧要的公文,许易便往楚天城去了,径直找到事功堂,更换了令牌,领取了已经发下来的一百玄黄精和一瓶道源,许易便返回了自己的都监衙门,和几位监使招呼一声,他便闭关了。

    天庭各级衙署都选在风水宝地,他的都监衙门也不例外,后山设了不少顶级炼房,每一座都不在仙林城的那座星空炼房之下。入炼房,走完程序,取出道源,他便开始炼化了。

    关于炼化道源的手段,他早就烂熟于胸了,整个过程没什么凶险,也不存在任何失败的可能,唯一的区别,便在于道源的利用率。据他查看典籍所知,通常,道果从五品进阶为四品,需要十瓶左右的道源。

七百二十章 向兄

    道源得来不易,除了立功受赏外,寻常仙官只能靠熬时间了。值得一提的是,不同的道果对道源的利用率不同,越是高阶的道果对道源的利用率就越高。换言之,修士进阶需要十瓶左右的道源,不是因为一瓶道源不够,而是低阶的道果对道源的利用效率太低。许易熔炼的是一品道果,将来能达到的上限更高不说,对道源的利用效率,也相对更高。

    道源在灵力得加持下,化作一团团蒙蒙雾气,许易唤出两大命轮,两大命轮中的道果在道源的引逗下,高速旋转,化作一个涡旋,快速吸取着道源,然而,即便两大命轮同时吸引,道源还是在飞速流溢着。

    许易心疼得不行,念头一转,赶忙显化救苦天尊相,看看救苦天尊腰间的两大神树树杈,能不能被稍稍滋润。岂料,他才显化出救苦天尊,救苦天尊腰间的两大树杈顿时放出光芒。

    正急速流溢的道源立时被吸引,化作两条射线,紧紧团聚,再无流溢的风险,两条射线分射两大命轮,一点点灌入,没有丝毫浪费。转瞬,半个时辰过去了,两条射线尽数灌入两大命轮。

    许易敏锐地发现两大命轮中的道果起了不小的变化,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也许再弄个两到三瓶道源,他的道果就能进阶了。这个结果,令他颇为欣喜。

    炼化了道源,许易才从星空戒中将腰囊取出,便有如意珠突突跳起,催开禁制,传来的却是刘冠岑的声音,他是来邀请许易赴宴的,话里话外,都透着些歉意,毕竟前番许易通过大比,他没有什么表示。

    许易倒是理解刘冠岑,毕竟刘冠岑背后还有刘家。对于刘冠岑曾经给予的帮助,他还是铭记于心的,所以,刘冠岑相邀,他立时便答应下来。出乎意料,刘冠岑所设之宴,正在湘水之畔。

    此地距离许易昔日的隐居之地,所隔不过一个山头,参加饮宴的人数不多,皆是昔日的故人,如今,许易有了官身,众人反倒没那么热络了,一场饮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结束了。

    临别之际,刘冠岑向许易传意念道,“许兄,是我对不住你,但刘某也实是身不由己。今番约你之人,非是刘某,而是另有其人,刘某先去,不过许兄放心,若他敢有不轨之举,刘某便拼了这条命。”

    说着,刘冠岑冲许易拱拱手,去了。他才离开,一道身影落在了许易面前,才一打眼,许易认出来人,正是长安境中被淘汰的琅琊五公子之一的向影心,也是东明能念兹在兹的大仇人。

    “向兄要见我,直接过都监衙门一会便是,弄这一套,未免不成体统吧,莫非向兄有暗害我之心。”许易朗声说道。

    向影心剑眉挑起,“看来阁下是亏心事做多了,心慌,不然,怎么一见我,就知道我要害你呢?”话至此处,他忽地变了脸色,改用意念传递道,“姓许的,说说吧,尸潮大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易眸光一闪,朗声道,“看来是有人在一旁提点向兄啊,不然向兄好端端地说话,怎么就改作了意念传递呢,不如向兄把人请出来吧,我相信他肯定是我的熟人。”

    向影心心中一惊,他万没想到许易如此机敏,刷的一下,一道身影现在场中,那人全身笼罩在乌沉斗篷之中,难辨别真容。许易道,“野王兄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斗篷人大手一挥,四周现出金色结界,随即揭开斗篷,正是玄野王。金色结界才生,许易拢在袖中的如意珠发出嗡鸣声,却是如意珠遭遇了结界,发出警报,许易毫不尴尬地取出如意珠,关闭了禁制。

    向影心冷声道,“你还真是下三滥出身,上不得台面,就知道弄这阴谋诡计,什么东西。”说话之际,他心中暗怕不已,若不是玄野王提醒,再和许易说上几句,只怕全被如意珠录去了影像,成了把柄。

    许易道,“职业习惯而已,向兄只怕是亏心事做多了,心慌,不然,怎么对我的职业习惯如此敏感。”向影心万没想到他会拿自己的话来回击自己,心头搓火,却被玄野王按住。

    玄野王平静地注视着许易,“不得不说,我还是小看你了,就凭你的本事,名士不过是个幌子,我现在有些信了,你不是靠徐胭脂才通过的大比,根本就是扮猪吃虎,本领深藏,我输得不冤。”

    许易道,“野王兄说的哪里话,什么输啊赢的,对了,纪司对野王兄挂印离开,还很恼火呢,我就不明白了,野王兄明明立下奇功,为何要离开?”

    向影心大怒,“姓许的,你可是真能装啊,黑风上人就是遭了你的算计,还有野王兄,也都遭了你的毒手,现在没有旁人,你何必还要装无辜。”

    许易道,“黑风上人遭我的算计?对对,他是我亲手抓的,要抓这孙子可真不容易,可此獠罪大恶极,却不知向兄替他抱屈,是何肺腑?莫非向兄和他有牵连?若是如此,只怕向兄要跟我走一遭了。至不济,我也要将此事上报,让上面去调查你向兄到底出于何种心肠,竟然去同情一个邪魔。至于说我暗算野王兄,这从何说起,我承认,这次行动,野王兄是头功,可没有我的帮助,他也立不下这头功啊。”

    向影心简直要气疯了,今番,他和玄野王过来,就是要验证许易是弄鬼之人。毕竟,玄野王在向家和玄家彻底决裂的情况下,找到他,自证清白,他没道理不信玄野王。

    但光有他信玄野王还不够,向家已经和玄家决裂了,单凭玄野王敢亲自送上门,却没有整个事件的合理解释,向家是不可能松口的。毕竟,死间计在大家族中又不是第一次上演。

    唯有向影心和玄野王相交多时,知道玄野王没那么大气魄,连整个向家都敢算计,更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去赌这么一大把。他们既然说不明白,就只有找到当事人,双方一对质,自然就明白了。

七百二十一章 六叔

    原以为,许易在见了玄野王时,当不该心存任何侥幸,会痛痛快快认下。哪知道这只死鸭子竟是如此的嘴硬,振振有词,说得煞有介事。

    玄野王冷声道,“你说是我下令让你抓的黑风上人,我为何要这样做,我恨你入骨,干嘛要白白将功劳送到你面前?”

    许易面色一寒,“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你野王兄不要脸,我也就不给你脸了。你的计划很完美,我猜应该是这样的,你用计诓了黑风上人,毕竟,我要抓黑风上人,你恨我,有了我这个共同的敌人,你们自然穿起连裆裤还嫌肥。原本,你是打算和黑风上人合谋坑我的。但你转念一想,先借着黑风上人这个蠢货,刷一个大大的功劳,更上层楼,未必不是美事,左右我是属下,你要掐死我,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你考虑的很周全,有你引诱,黑风上人是死定了,由我出手来抓,头功是你的。黑风上人背后之人找茬。是了,你向兄找过来,黑风上人背后之人是谁,已经明了。当时,你野王兄想的是一旦出事,你大可将锅推到我身上。可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事儿会漏,对了,这事儿是怎么漏的呢?莫非黑风上人被截走了?想不到,想不到向家竟有如斯能量。啧啧,黑风上人一被劫,野王兄的那点土就盖不住屎了。”

    “向家一追责,想必你玄家的压力会随后而至,我说你野王兄如何会在立下奇功之际,挂印而去,现在我全明白了。事已至此,野王兄觉得走投无路了,思来想去,便只有把罪名全扣实在许某一个人头上。为此,你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去找向兄,用自己的这条命来搏一把。反正左右都没有证据,只需将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你才能过关。啧啧,主意打得真好,但许某不怕。”

    “不妨直说了,就是老子知道黑风上人背后是向家,该抓的老子还要抓,不然老子这个都监的位子,岂不是放条狗上去也能坐……”

    噼里啪啦,许易一通狂喷,向影心面白如纸,玄野王脸烧如火,向影心完全找不到破绽,玄野王听得都快以为自己当初就是这么打算的,怎么就这么严丝合缝?

    便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好好好,好一张利口,现在我倒是有些信了玄野王的话,你就是幕后黑手,谁能想到区区一介名士,竟有如此手腕呢,野王,影心,你们被这等人淘汰,一点也不冤。”

    话音传来,虚无中踏出一只脚来,转瞬,一个白衣中年出现在场中,含笑看着许易。许易心中一惊,来人出现,他竟无丝毫感知,眼前这人看气度,绝对超过了神图三境。

    “六叔。”“六叔好”玄野王和向影心齐齐向来人行礼。向影心激动地道,“六叔,你怎的知道玄野王在我这里?”白衣中年摆摆手,“你们那些小把戏,能瞒得住谁。”

    许易正色道,“三位既有旧谊要叙,还请自便,许某不奉陪了。”说着,闪身便要离开,可他不管怎么闪身,白衣中年都能死死拦在他身前,有时,虚空中同时出现十余道白衣人的身影。

    “尊驾要强留天庭命官?可做好了上屠邪榜的准备?”许易冷然说道,掌中如意珠亮出,直接开启了禁制。白衣中年大手一挥,结界瞬生,许易轻轻弹指,剑气纵横,将结界割裂。

    “好胆!”白衣中年眸子陡然转绿。许易昂然道,“我既披了这身官衣,倘若谁都敢来吓唬许某,许某这个都监也就不要做了。当着你的面,我还是那句话,向家若敢作奸犯科,本官绝不坐视。”

    向影心和玄野王两个小犊子好糊弄,这会儿戳出来的老犊子似乎糊弄不过去了,许易只有硬挺着了,都到这一步了,断断没有服软的道理。

    “多少年了,还不曾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话,许易,你可想清楚了,我不是不打算给你留活路,你若偏要走死路,也休要怨我。”白衣中年传意念道。

    许易朗声道,“怎么,你还敢当众殴杀天庭仙官不成?别忘了,黑风身旁那斗篷人虽死,但后天灵宝仍存,你们若欺人太甚,那件灵宝,我上缴给纪司,想要查出他的主人姓甚名谁,应当不难吧。”

    龚楚虽死,银色小刀可还被他掌握,这是张关键牌,打好了,能有翻转牌局之功效。放话完毕,许易闪身便走,白衣中年不再阻挡,脸色阴沉得可怕,若是可以,他真想将许易击杀当场。

    但在任的仙官若死,天庭必起大案,风波好起难收,何况,向影心约见许易,还有中间人,天庭若查下来,顺藤摸瓜,并不为难。许易既起,三人脸色皆阴沉得可怕。

    玄野王抱拳道,“六叔,事到如今,这一切因果已经明了,幕后黑手正是许易,还请六叔为我佐证。”对付许易固然重要,但远不如他洗刷冤屈来得紧要。

    白衣中年道,“我如何为你佐证?案情不明,事由不清,黑风至今咬死了是你所为,除非龚楚复生,你这冤屈怕是没得洗。当然,除非你能弄垮姓许的,将他抓回向家总堂,来上一场洗魂,也许有效。”

    玄野王忍不住打个寒颤,如果可以,他倒是愿意自己去“洗魂”,但那等苦楚和折磨,以及可怕的后果,却又是他难以承受的。

    “六叔,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么,我堂堂向家难道奈何不了区区一个滑吏?何况,我料准他就是幕后黑手,我向家自然不惧玄家,可也不能被人戏耍,为他人作嫁衣裳。”向影心激动地说道。

    白衣中年微微颔首,“影心说的有理,我向家当然不能被人戏耍,但对付许易之事,向家不可能出面去办,你也知道你三叔祖痛惜龚楚之死,恨毒了玄家。除非你有真凭实据,否则向家不可能全力对付许易。”

七百二十二章 敲山震虎

    向影心眸光一闪,“六叔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自己出手?”白衣中年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影心,别小看了你头上顶着的向家的光环,就凭这个还压不死区区一个小吏?”

    ………………

    “嘿,你小子是转了性啦,你不一直尊崇那个猥猥……琐发育么,怎么要硬钢了?”星空戒内,荒魅忧心忡忡地道,“老实说,我不看好你和向家硬抗,几千年的世家积攒的底蕴太深厚了,能动用资源也多。”

    许易道,“老荒你要搞清楚,不是我要和他们斗,是人家缠上来要弄我,这档口,还发育个屁,再不雄起,就得亡命天涯了。你小子若是喜欢过那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我可以成全你。”

    荒魅冷笑道,“你休要和我弄嘴,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和人家硬钢,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又没有人在背后支棱着,我只怕向家不用什么辣手,轻轻动用体制的力量,就能将你碾作齑粉。”

    许易道,“事物都有两面性,你只看到向家强的一面,没有看到他弱的一面。同样,你只看到我弱的一面,没有看到我强的一面。有些事不上称,千钧只作一两,但一上称,一两可作千钧。老子要改人设。”

    说话儿,许易便回了都监衙门,招来监使陈方,直接发下传唤公文,陈方打开公文,才看一眼,便惊得跳了起来,“都……都监大人,没弄错吧,传,传唤向影心,愚公山向家子弟?”

    许易眉头一挑,“是那个向家的向影心,你速速去办吧,今日我便要此人身在公堂之上。”

    “今,今日?”陈方声调都变了,强行镇住心神,吞了口唾沫,分说道,“都监大人,您初来乍到,恐怕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情况,向家这样的门阀,是不能轻动的,动则有杀身之……”

    不待他说完,许易摆手道,“此事你无须管,按章办事,不管是谁,犯了王法,本官绝不宽待。”陈方一张脸苦成了橘皮,什么叫无妄之灾,这就是无妄之灾啊。

    挣扎良久,陈方拜倒在地,“下吏愿受大人责罚,此事下吏办不得,还请大人见谅。”许易也不愤怒,随后招来几位监使,副监使,将公文转给诸人,询问谁愿去办这趟差事,不出意外,众人皆避之不及。

    许易重重一挥手,“尔等退下,你们不去,本官亲自去,今日,本官不惜拼了这一腔热血,也要立住我第五监的法统。”众人已经做好了迎接许易暴怒的准备,没想到许易轻轻放过,当下鸟兽散个干净。

    许易独坐明堂,天外阳光明媚,光线洒满大堂,整个大堂却涌动着莫名的阴冷。荒魅传意念道,“我看你是自找的,指望这帮滑吏若能成事,天下可还有难事?幼稚。”

    许易不理会荒魅,取出一葫芦酒水,自斟自饮,轻轻哼道,“我曾踏平了孤川西风走马,我曾踏碎了红叶饮雪于崖……”不知怎地,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个调调,忍不住吟唱出声。

    一葫酒才饮了一半,陈方殷勤引着一位葛袍中年跨进了明堂,陈方冲许易介绍来人身份,粮料都都使左继欢。双方见礼罢,左继欢便开始套交情,许易耐着性子和他周旋,左继欢看着气氛差不多了,便道出此来所请,却是希望许易在传唤向影心之事上,稍微谨慎些。不然,弄得上上下下沸沸扬扬,很多大人物会没有面子,无端得罪许多人,希望许易三思。许易立场既定,岂是左继欢能劝动了。

    左继欢不肯死心,还待再劝,却又有人造访,这回到来的是三人,皆是八品、七品的官位,几人一碰头,来意竟是一样,皆劝许易不要轻举妄动,有碍视听。

    “诸君美意,许某心领。诸君放心,许某会注意保护自己的,绝不给宵小之辈任何可趁之机。”许易一抱拳,向众人表示了感谢,反正这些人劝他,都是站在替他人身安全担忧的角度。

    荒魅传意念道,“老子明白了,你传令陈方那帮家伙去传唤向影心,根本就是敲山震虎,为的就是让陈方这帮人把消息散播出去,可这有什么用了,现在你看到向家的力量了吧,我敢说,大头都没动。”

    许易传意念道,“我若是这么简单就让你看明白,我还怎么混,且往下看吧,好戏还在后头,这回老子要真正雄起一把,反正这回硬挺了,老子就不必再软了,雄风永存。”

    “都监大人,阴司的副司使司马微到了,都监大人且去迎一迎吧。”许易麾下的几位仙官同时涌进厅来,满脸都是热切,司马微乃是从六品高官,真正的上仙。第五都监衙门多少年没来过上仙了。

    许易从善如流,亲自到门外迎候,他麾下的一众仙官和左继欢等人也急急迎出门去,司马副都判是个气质柔美的男子,很是温和,勉励了许易一番,并不直抒来意。

    才说了没几句,又一道身影驰来,却是治玄九都的另一位都使宣武艺,宣武艺并不分管许易,许易履新没几天,双方没什么交集。虽不分管自己,但总归是上官,许易照样得见礼。

    宣武艺向司马副使见礼罢,又和众人见礼,“哈哈,许易,你面子不小,你这一动,大家都惊动了,了不得哇。大家放心,许易是我治玄都的俊杰,我会好生调教的,绝不使他有任何危险。”

    许易抱拳道,“那下官就先谢过宣大人了,宣大人如此抬爱许易,下官铭感五内。说实话,传唤向影心,下官心中也暗自打鼓,有大人作保,我就放心多了,不如这样,我和大人一起造访愚公山?”

    宣武艺怔了怔,向许易传意念道,“许易,你不会这么不知轻重吧,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么?不要不知好歹,上面一旦发怒,你立成齑粉,你初为仙官,这里头的水多深,你不明白。”

七百二十三章 换人设

    许易朗声道,“罢了,许某就将话说明白了,不管诸位大人是好意还是恶意,事关尸潮大案,许某既然接了案子,就要全始全终,不管谁牵扯其中,许某只有秉持一颗公心,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至于要查之人有何等强大的权势,威势,许某又会遭到怎样的压力,许某不管,也不愿去想。某既然持天庭之印,做了这仙官,早已以身许天下。正是:苟利天庭生死以,*******。诸位好走,不送!”

    刷的一下,众人都听傻了,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宣武艺万万没想到许易这么刚,不给旁人面子也就罢了,连他这个上官的面子也不给,他宣某人不要脸的么?

    “本官说不许就不许,许易,你若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我要考虑你是否还适合担任第五监的都监了。”宣武艺死死瞪着许易,双目几要喷出火来。

    许易朗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分管我的是玄野王都使吧,如今玄都使不在,都判大人未曾委任新的都使大人,宣都使须管不得我。退一万步说,即便宣都使能分管许某,某官位也不是宣都使定得了的,”

    宣武艺懵了,这简直就是个仙官中的二百五,有这么不给上官面子的么?有这么做官的么?疯子,疯子,这就是个疯子。和这疯子较真,他也快成笑话了。宣武艺这一哑火,众人都默然了。

    劝阻大军都是向家的关系户,尽情尽心就好,许易油盐不进,他们也没有旁的办法,只能退走,将消息传回给向家就是了。愚公山,多美堂,向影心收到许易要传唤他的消息时,足足愣了百余息。

    忽的,向影心长身而起,“疯了疯了,姓许的这是疯了,他以为他自己是谁,天庭的天帝还是五方帝君,敢发这样的狂言,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来的!”

    “向兄,不可不虑啊,这混账一向阴毒,说不定有什么毒计,不如躲躲先。”一旁安坐的玄野王思索良久,给出了建议。许易给他的教训,堪称刻骨铭心,过往时候,他可比向影心更瞧不上许易,结果呢?

    向影心冷声道,“野王兄,我看你是被姓许的吓破胆了,这是愚公山,如果在愚公山我还要避着他,我还能躲到何处。再说,他摆明了是公报私仇,尸潮大案和我有一文钱的关系么?公报私仇报到我向家头上来,便是我能忍,我家家主也决不能忍。”他话音未落,他那一袭白衣的六叔向天问便飘然而至,“消息收到了吧,姓许的若敢来,你只管落他面子,落得越狠越好,便是动手也无妨。”

    向影心吃了一惊,“六叔,那混账好歹是打着公事的旗号前来,如果动手,岂不是授人以柄?”

    向天问冷声道,“授人以柄又如何,他有证据你参与了大案么,你现在虽然还没有仙官的身份,但到底是我向家子弟,我向家若是向他服软,今后,北斗之下,众多世家如何看我向家?”

    向影心重重点头,“六叔放心,姓许的名士出身,多少有股子狂放之气,他敢如此放言,多半是狂气发了,过了这股狂劲儿,他也就警醒了。我就不信他真不知我向家是何等人家。”

    向影心话音方落,便听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治玄都九都第五监都监许易,约见向家向影心,今有尸潮大案,事涉向家,请向影心配合调查。”

    “疯了,他是真疯了!”玄野王颤声道,一直以来,他都没把许易当作真正的对手,即便是他落得如此境地,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许易动用了阴谋诡计,没什么了不起。

    直到此刻,他发现自己心中竟对许易生出了一股畏惧之感,这完全是因为未知而生出的一种畏惧感,现在他是完全看不透许易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许易怎么敢飞蛾扑火一般挑衅整个向家。

    “他没疯!”向天问眸光湛然,“我现在才醒悟过来,这真是个罕见的聪明人。”向影心懵了,“六叔,你何出此言,这混账除了能耍嘴皮子,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向天问冷声道,“这家伙是要搅动大势,还看不明白么,天庭之中大比正途出身的仙宫已经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不然缘何近来大比的规则越来越严苛,各大世家上下其手的余地越来越少。再一个,走举荐之路得官的,仙途是越来越窄,这一切都昭示着上面改变的决心。此獠分明是悟透了此点,不然绝不会以身犯险。”

    向影心忍不住抖了一下,“如此,他是要把我向家放到火上来烤啊,好阴毒的心思,他也不怕引火烧身?”

    “怕,我当然怕,如果有进退的余地,我也犯不着这么干,可向家已经亮刀了,我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若不借刀护身,立时就得玩完,总之,有弄险的余地,总比没有的好。”

    愚公山外,许易冲荒魅传递意念,解释着荒魅的疑惑。在他身后,两百功曹、丁神、甲神组成的战队如标枪一般阵列于虚空。

    荒魅传意念道,“上面的局势,你也只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作推测,真实的情况如何,你也料定不了。”许易目光送远,“说的不错,但有蛛丝马迹也就够了,如果能确准,也就算不得弄险了。”

    荒魅心中打鼓,“我说,你弄险能不能不带上我,这回我心里真的没底。要我说,天庭何其广大,那些大人物一个个眼高于顶,恐怕你这频频媚眼,怕是要抛给瞎子了。”

    许易冷笑,“看不见?那不能够,他们即便是真瞎,老子也要咬碎了牙,掰开他们的瞎眼,把这些内容给灌进去。”

    荒魅没词儿了,他发现这家伙比以前更狠更疯了,说不定已经到了疯起来连自己都打的程度,惹不起,惹不起。他暗暗打定主意,以后要减少嘴贱的频率,免得给自己招祸。

七百二十四章 好一个

    就在许易和荒魅意念交流之际,影影绰绰,有数道身影驰来,来人到了远方,便定住不动了,不多时,到来人越来越多了,片刻便聚集了三五百人,显然,都是收到消息,前来看热闹的。

    众人不理会许易,许易也不理会众人,便在这时,向影心冲了出来,怒声叱道,“姓许的,你好大胆子,摆出这等阵势,是要作死么?我向家数千年贵族高门,焉能容你如此相辱。”

    许易朗声道,“相辱?影心兄何出此言?何时天庭有司要请一个涉案嫌犯前去配合调查,也成了对某人某家的侮辱?却不知煌煌天庭之威在你向影心眼中又是什么?还是你根本就认为向家该置于天庭之上?”

    “不要和他辩论,直接问他要证据,找茬激怒他,想办法动手,打他个满脸开花,只要他拿不到把柄,这顿打,这混账就白挨了,往上闹,也不过是小儿辈意气之争。”立在不远处的向天问向向影心传意念。

    向影心朗声道,“姓许的,你口口声声说向某是嫌犯,你有何证据。若是拿不出证据,我便当你是公报私仇,谁人不知当初在大比之中,你曾向我苦苦求饶,此刻得势,却是要找回场子么?”

    向天问传意念道,“干得漂亮,就这样,将水搅浑,往公报私仇上引,破他的正义金身。”向天问何等眼力,早就看出问题全部的症结,不在别处,而在于许易打算搅动大势,来压制向家。

    而且这货还死不要脸给自己镀一层“正义使者”的金身,不然,就凭区区一个许易,向家拔根毫毛也压死了。迄今为止,向天问还看不透的是,许易这家伙能用什么办法搅动风云。

    许易朗声道,“真没想到向兄堂堂向家子弟也会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长安境中,许某乃是武试第一人的成绩,我向向兄求饶,敢问向兄是第几名?”

    向影心怔了怔,他还真不知道许易得了武试第一,此刻听说了,丝毫不惊讶,冷笑道,“武试第一,若不是靠着捧徐胭脂的大腿,你能通过大比?天下人皆知之事,你竟还好意思舔着脸公之于众,阁下脸皮之厚,不说绝后,必定也是空前了。何况,当日你向我下跪求饶之事,见者多有,难不成还要我将证人一个个喊来,摆在你面前,你才肯认么?”

    许易冷笑道,“摆证人,太麻烦了,向兄东拉西扯,想要把水搅浑,败我名声,我心知肚明。距离大比,过去也不过月余,许某忙于公务,久未修行。即便如此,我也愿当面向向兄约战,不知向兄敢不敢应?”

    “敢不敢应?敢不敢应?”许易身后阵列的三百甲士,皆高声呼喝,反复叫阵。他如今坐稳了第五监都监之位,虽然监中的几位仙官不敢捋向家虎须,但监中兵马,他还是调得动的。

    围观众人也被鼓噪得热血沸腾,窃窃私语声直接化作了高声议论。“向影心乃是琅琊五公子之一,何等威名,会不敢应战?”“不过是激将之法,一个练嘴的名士,能有什么真本领不成?”……

    向影心还真没想到许易玩这招,他倒不是怕了许易,而是不知许易哪里来的自信,有些摸不准脉了,只能向向天问传递意念,询问对策,向天问传意念道,“此人实力到底如何?有没有把握?”

    向影心传意念道,“没交过手,但据我所知,此人六个月前,才跨入神图一境,他敢挑战我,多半是仗着有高阶法宝?”

    向天问冷笑,“高阶法宝,了不起是个四阶后天灵宝,即便是三阶后天灵宝,又能如何,你比他高一个境,更有家族绝学,战斗经验丰富,难道还能输给他不成?何况,有我掠阵,何惧之有。”

    向天问盘算得很清楚,向影心能胜最好,不能胜他就出手,反正是要把水搅浑,决不能让这家伙再占据煌煌大义压人。他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要费心去打发一个八品小官。

    思虑妥当,向影心朗声道,“你要战,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但有一点,向某出手绝不留情,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别讹人。”许易微微颔首,“向兄放心,自我炼得四品法宝,还未逢一败。”

    向影心心中冷笑,遥指许易,“我让你先动手,免得我出手,你连法宝的威力都施展不……”他话音未落,他周遭便雷霆密布,两条电矛毫无征兆已经射到了近处。

    “是他!”向影心和一身斗篷隐在远处观战的玄野王心中全炸开了,这熟悉的玄雷轰击,可不是长安境时遭遇的恐怖雷击,彼时,若不是这雷击,他们能困死徐胭脂,该死,是这混账。

    恐怖的雷暴面前,向影心根本做不出任何攻势,法宝在手,也只来得及仓促做出防御,向天问倒是及时插手,他强悍的攻击也在两条爆闪的雷霆下,化作飞烟,再定睛时,向影心已经落入许易手掌。

    “承让,承让……”许易死死拿住向影心的大椎穴,转瞬便用缚龙索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预料中的势均力敌的大战并未发生,向影心在许易手下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余地。围观众人全看嗨了,一时议论纷起。

    “不是说就是个名士么,怎么能厉害成这样?”、“这是什么神通,雷法怎么能如此犀利,莫不是失传已久的磁雷之法。”、“好一个扮猪吃虎,好一个空虚客,世人皆看错这空虚客了。”

    “是啊,江湖传言这空虚客乃是抱紧了徐胭脂的大腿,才得以通过大比的,现在看来传言大谬。名士风流,武道无敌,南天庭寂寥多时,这是又出了人物啊。”

    围观众人议论如潮,向天问怒不可遏,遇上许易,他的谋算连连落空。局势如此,若真让许易带走了向影心,向家数千年的面子可就彻底落到了地上。他也顾不得以大欺小,一声长啸,便迎着许易冲来。

七百二十五章 搅动

    许易大手一挥,十余门灵阵炮被三百甲士推了出来,向天问硬生生收了攻势,面罩寒霜,死死瞪着许易,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他遥指着愚公山山门,“我向家传承五千年,满门高官,世代显宦,效忠天庭数千年,愚公山上有前任西方帝君所赐匾额:庚申以来巨族,北斗有数人家,你敢炮击帝君御匾,不怕万劫不复么?”

    前任天帝乃庚申年登位,古曰庚申帝君,当今天下以星象名区域,向天问自承向家门第之荣耀,乃众所周知之事,并无拔高。

    许易朗声道,“向家有如今声望,乃是效忠天庭,奉公守法所致,明德公,忠贞公皆为天庭一统大业献身,在下亦非常之敬重。但向家列祖列宗打下的显赫家声,绝不是向家后人依仗以蔑律法的理由。今日,某不过带向影心回去问案,向家便敢左右遮拦,先是派人游说,尔后,又使向影心攀诬许某。桩桩件件,足以证明今日之向家根本没把天庭律法放在眼中。如此之向家,某不敬。”

    头前,向天问还交待向影心千万不要陷于和许易的争辩,现在他自己却陷于和许易的争辩而难以自拔,他挟向家数千年高门声威,许易仗天庭煌煌大义,撞在一处,孰胜孰败,一眼自明。

    向天问烦躁不已,再辩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当下,他向许易传意念道,“姓许的,你当真要和我向家结下死仇,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你一己之力就能搅动大势,你太天真了,我敢把话放在这里,你什么也搅动不了,你若再不退走,向家必以全力灭你。”

    许易哈哈一笑,“向天问,你也只剩了意念威胁了,许某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若害怕,就不会来了。你以为你威胁利诱,便能使许某屈服,你以为世上皆是你这等唯利是图,唯权唯上之人。你大概是忘了这世上还有两种东西存在,一种叫道义,一种叫正气。”话音方落,许易大手一挥,半空中现出一排排金色大字。

    三百甲士顿时如雷诵出:“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围观的数百人鸦雀无声,向天问当空喷出一口血来,他终于明白许易是要如何搅动大势了。

    ………………

    晴雨小筑,荷花池畔,小陶裙裾翩跹,跨过荷花池,跃上亭来,人未落稳,娇声先发,“都使,都使,天大的消息,许易又开始作了,这回他竟挑衅整个向家,堂堂向家,便是宇文家也及不上的,他竟敢……”

    余都使静坐亭中,白衣艳容,清理如画,“苟利天庭生死以,*******。我现在信了,有些人真的是能把入情入心的鬼话,说到张口就来的程度。”

    小陶怔了怔,“呀,都使,你都知道啦,还有正气歌呢,为李将军头,为赵仙官血,一个个用典,何其巧妙,文气沛然,正义冲天,许易滔天正气整个天庭都要容不下来了,向家又能奈何?都使不必担心。”

    余都使横她一眼,“说什么了,谁担心了,这家伙实在太滑了,一步一步,算得准得很,就这李将军头,赵仙官血一出,那几个高门哪里还不感谢死他了。这人油滑得狠,你少理会他。”

    小陶道,“哪有这样的,临危不难,千万人而往矣,这样的英雄豪杰,都使怎尽往歪了邪了想呢?若不是许易制住宇文拓,都使可没有现在的闲情雅趣,许易遇难,都使袖手不管,可算不得朋友。”

    余都使哼道,“欠他的我自然还他,但这并不妨碍我对此人的论断。再说,他都油滑成这样了,哪里还用得着我帮,这人呐,眼看着就要蹿高喽,将来认不认咱做朋友还两说呢。”

    小陶嗔道,“许易可不是这样的人,能写出‘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句子的,肯定是个温暖的人。得,都使既然不喜,以后有许易的消息我可不报了,我就不待了,紧赶着再去收消息,现在天下沸腾呢。”

    “慢着,那个正气歌,我这儿就得了一半,下部分给我补齐了再走。”余都使叫住小陶。小陶笑道,“都使不是不屑许易的皮毛么,何以还要别人的文章?”

    余都使道,“我爱吃鸡蛋,难不成还要喜欢下蛋母鸡不成?”小陶嗤道,“我看都使是爱吃鸡蛋,就喜欢上下蛋母鸡,因为喜欢下蛋母鸡,故而,更爱吃鸡蛋才是。”“好个死妮子,讨打!”

    …………

    “禀天帝之德恩,中书制曰:查治玄九都第五监都监,英俊明睿,勇武不凡,自履新以来,实心任事,屡建奇功,忠勇可嘉……”大堂之内,传旨官声音洪亮,震动屋瓦,许易率领第五监功曹以上官吏听宣。

    宣旨罢了,满场雅雀无声,便连许易也听傻了,呆呆愣着,不言语了。宣旨的依旧是上回的陆大人,心中忍不住轻轻叹息,“异数,这就是个异数,羡慕不来呀。”口上却道,“许大人之官运,某任官百年,不曾见过,似许大人这样的英俊之才,真如锥立囊中,想不显露于前都不能啊。”许易这才惊醒,脸上堆出笑来,热情地寒暄着,悄无声息,又是一枚须弥戒滑入陆大人袖口,依旧是五枚玄黄精。

    只不过这回,他丝毫不觉心疼,反觉得花的千值万值。细说来,他选择换人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来以为阴玄野王这一波,做得天衣无缝,偏偏撞出个向天问,仗着向家势大,连“洗魂”的话都说出来了。

    摆明了,向天问是信了玄野王的话,不肯与他干休。向家势力强大,单靠他自己的力量,用不了几个回合,就得被碾作齑粉。不说旁的,单说那日他挑明了要传讯向影心,立时便引动多少高官前来说情。

七百二十六章 太滑

    向家如斯势力,许易自问扛不住,但可以借势压势。许易担任仙官以来,可是没闲着,他是真正的干一行专一行,既然做了仙官,就不可能不研究高层势情。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相对向家的优势所在。

    这优势不是旁的,乃是他的出身,他是何出身?乃是大比正途,向家是老牌家族,举荐制的直接受益者。当今之天庭,高层的势情变化明显,大比正途出身的仙官,越来越获得重用,这就是信号。

    可茫茫宦海,仙官多如恒河沙数,他隐在其中,难以被觉察。许易要借势,可不容易。然,大势不肯借,许易强借之。他以一己之力,对抗向家,干脆率兵攻到了向家山门之外。

    抓向影心是目的么?自然不是,目的就是要把此事炒火炒热,引动八方围观。当彼之时,他再慷慨陈词,发动至强嘴炮。再借助他名士出身的便利,一首“正气歌”出,大势不借也被他借来了。

    向天问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喷血,他也才能从容带了向影心回第五监。向影心死咬着不松口,他也就放了。还是那句话,抓向影心从来就不是目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给他自己立一个“强项令”的人设。

    人设立好了,金身便塑成了。向家吃了如此大亏,这半个多月以来,却不敢做出任何幺蛾子,还派人来隐晦传讯,和他许易的纠纷,至此结束,不希望双方再起任何纠葛。

    向家也是被逼到极处了,许易整个儿一个臭狗屎,踩上了,就甩不掉,还恶心人。何况,这臭狗屎还会炒作,弄得向家被天庭瞩目,压力之大,快要承受不起了。而许易的人设立住了,就等着天庭的表示了。

    天庭上层在一力推动任用正途出身的官员,他许易都弄出“正气歌”了,一腔铁血丹心,天庭上层再不表示,怕要冷了天下正途出身仙官之心了。这不,没等多久,赏赐就下来了,

    这回颁下的赏赐之丰,许易完全被震撼了,不仅拔擢他为正七品仙官,还赏下一千玄黄精,这等于是昭示天下,拿他当活广告了。并且在赏赐中点明了,三月之后,让他入道宫进修,修行结束,遇缺先补。

    入道宫进修,这是正七品仙官进入上仙的必经之路,按许易的理解,这道宫就是某党校,从里面出来的,就没有不委以重任的。光此一点,就不知要羡煞多少底层仙官了。

    就在许易和陆大人寒暄的档口,许易麾下的陈方等一众官吏,眼珠子都要绿了,同是仙官,他们很多人已经数十年不曾挪动位子了,可这位上官才入职多少天啊,掰掰手指头都能数清。

    从八品到正八品不过数天,正八品到正七品又是十几天,天庭到底还有没有法统啊。要知道,从从七品到正七品就是一道天堑,因为一旦上到了正七品,基本就是一任实权主官。

    多少从七品仙官终其一生,也没跨过这道天堑。这位大爷可好,直接越过从七品一步到位了,而且上面连道宫进修的指标都给了,这是多少正七品仙官都要羡慕死的指标。

    陈方一干人甚至怀疑,如果许易此刻是神图四境修为,并将道果炼到了二品,上面只怕立时要给他安排从六品的职务了。有道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可和许易一比,谁比谁自闭。

    许易含笑送陆大人出门,这回,陆大人再不是上回的风轻云淡离开,反而把着许易的手臂,说了不少话,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才送走陆大人,都判刘东升到访,才进门,刘东升便挥退了忙不迭行礼的陈方等人。不待许易行礼,刘东升扶住许易道,“许兄这是要折煞死刘某啊,当初,许兄初来治玄九都,我便知许兄不是凡品,果不其然,许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后,高飞他处,可要记得回九都老家来看看哟。”

    许易只能热情地寒暄,他可记得当初他来报到时,这位刘大人冷淡至极,没说两句话,就把他打发了。如今复见,简直判若两人。官符如火,人心冷暖,许易习惯了,丝毫不介怀。

    和刘东升好一阵寒暄,婉拒了刘东升的宴请,许易去了纪司。中书的旨意下来了,他自然不适合再担任第五监都监,在纪司等了一日,吏司那边把官照,令牌,一千玄黄精传了过来,许易领受了。

    知道许易处在空窗期,纪司那边贴心地给他安排了山北的一座洞府,供他清修。山北的洞府群,许易早就听说过,乃是隶属于纪司的高端修炼场所,皆归纪司要员使用。纪司的好意,许易自然笑纳。

    他也正想找个清静所在,提升一下修为,这应该也是上面的意思,不然也不会一次给予他上千玄黄精的赏赐。神图计有五境,一境图现,二境图显,三境图成,此三境,乃是神图从隐到成型的阶段。

    一旦修到了神图三境,神图便成了一件利器,不再仅仅是燃烧神图,以催强法力,而拥有了空间能力,若有对手不小心被神图锁入,能被生生炼死。神图三境便是一道分水岭,往上就厉害了。

    神图四境,也叫道果境,熔炼道果于神图。比如此刻,许易命轮中的道果,也算嵌在神图里,但这种结合近乎比邻而居,井水不犯河水,不算炼化,真正炼化道果的神图,是有底色的。

    也就是道果是何等颜色,神图便呈现何等颜色。熔炼道果后的神图,威力更大,至于大到何等程度,许易还没见识过。至于神图五境,便是传说中的域根生。

    神图生出了域根,距离下一个大境界领域境,便只有一步之遥了。神图四境、五境,对如今的许易来说,都太遥远,他不指望一步登天,能先冲上神图二境,他已经很满意了。

七百二十七章 天问兄

    神图一境至神图三境,没有什么窍门,就是堆玄黄精,玄黄精堆到足够多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但别小看堆玄黄精这一步,对普通修士而言,往上跨前一步,也是以十年为单位的苦熬。

    无他,玄黄精实在太难得了,即便是身为仙官,来资源的道颇多,聚集起来也不容易。看着许易上任,就从下属手中弄了上百玄黄精,但这样的机会注定不常有。

    何况,他有下属的同时,他也是别人的下属,若真在仙官场中打滚,往往下层官吏连礼尚往来的份子都送不起,遑论积蓄。因而,玄黄精难求,境界更是难以攀升。

    从一境突破至二境,少说也得数百上千玄黄精,个人机缘不同,资质不同,耗费自也不同。修行冲境,许易从来都是料敌从宽,他决定攒个三千玄黄精,再开始下手。

    若真靠俸禄死熬,显然是不现实的。他决定找些赞助商先。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向影心,收到他消息时,向影心正在密室中调理心神,虽然最后,他安然无恙出了第五监的监牢,但心理创伤已经形成。

    时时止不住的惊惧,当许易的声音传来时,他从蒲团上弹了起来,头颅如子弹一般击中了密室顶部,凿出个深坑来,“你到底要干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要玩我,我与你何冤何仇?玄野王早被我赶走了。”

    许易怔了怔,“影心兄,言重了,言重了,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这样吧,找你家六叔,今夜寅时,惠州城太白楼,我和他不见不散,他若不肯来,我就只能再度造访向家了。”

    向影心想捏碎了如意珠,他做梦也没想到,不仅自己被这不要脸的家伙踩进了泥淖,连整个向家都被这家伙踩在了脚底下,莫非这混账,是上天降下来收拾向家的劫数?向影心思虑不通,还是将消息传出去。

    不到申时,向天问便赶到了惠州城太白楼,他没等多久,许易便到了,大咧咧冲向天问一抱拳,“天问兄真乃信人也,向家能有今日绝非幸至。”往日里,这种奉承话,向天问也没少少听。

    但今天,听到许易说这些话,他从心底里直犯恶心,这世上怎能有这样不要脸的人?他冷峻了面目传意念,“这回你召我来,又打算怎么坑害我,我向家已决议不和你有任何纠葛了,莫非你还要纠缠不放?”

    许易传意念道,“天问兄说的是哪里话,不管怎么说,我有今日,贵家出力不小,这个情我得领。今日,约向兄前来,一者,是表示感谢,再者,还想向兄和向家再助我一臂之力。”

    向天问蹭地站了起来,“好……”喝声才出口,又想到这混账乃是小视频狂魔,赶忙改作传递意念,“姓许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向家不是泥捏的,大势能护住你一时,还能护住你一世不成?”

    向天问这番话虽狠,底气却虚,许易和向家的这番交锋,作为主持之人,他受到的打击和震动,都堪称最大。他早就堪破了许易是想搅动大势,对抗向家,可他没想到许易竟整出了“正气歌”。

    如此名篇一出,向家家声大败,简直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而令整个向家高层更意外的是,天庭上层对此事的回应竟是如此的消极,对许易的赏赐和超常规的拔擢,简直就是往向家脸上甩巴掌。

    上层的意态一明,向家上层终于惊醒,赶紧想办法和许易和解、切割,再让这混账作下去,向家这千年高门非被折腾得元气大伤不可。更令人绝望的一点,许易行将进入道宫进修。

    待他进修完毕,多半是要跨入上仙的行列,届时,复仇对向家就是一句笑话。然而,向家还未得及遗憾,许易又找上门来,向影心将消息传来时,向天问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他是真不愿意和许易打交道。

    但如今的许易已经不是向家说不理会就可以不理会的存在了,明知道这就是一坨臭狗屎,你还得和他打交道,世上至悲至哀之事莫过于此。此刻,许易一说助他一臂之力,向天问就想吐血。

    这哪里是助一臂之力,分明是说“向家,我又要坑你了”。向天问双眸如要喷火,“姓许的,你未免欺人太甚,便是薅羊毛,也断无直朝一只羊下手的道理,我向家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如此迫害。”

    许易摆摆手,“天问兄这么说,可就太让我伤心了,说来我和天问兄也是不打不相识,我拿天问兄当朋友,天问兄却拿我当麻烦,这又是何苦来哉。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许某遇到难题了,能第一时间想到天问兄,足见天问兄在我心里的地位。再说,天问兄还没听我说条件呢,许某不是白拿好处的人,有取必有予,难道天问兄就不想知道龚楚的那件后天灵宝的下落么?”

    向天问眼皮轻轻一跳,迅速恢复镇定,心中却翻沸不已。龚楚的下落,是整个向家的心病,如果许易真拿住了龚楚,一旦捅上去,对向家而言就是天大的麻烦,尤其在这个敏感时刻,向家连运作的余地都无。

    “你到底想说什么?”向天问镇定心神。

    许易露出招牌式微笑,“龚楚我已经击毙了,但他的后天灵宝落在我手中,天问兄,我没将此物送上去,完全是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但如今看来,天问兄并没拿我当朋友。这可真是件悲伤的事。”

    向天问深吸一口气,“许兄错怪向某了,向某怎会不拿许兄当朋友呢,若是不拿许兄当朋友,许兄召唤,我又岂会到此,说说吧,许兄这回想要向某怎样助你。”向天问强忍着恶心,说出这番话。

    和一个恶心的家伙打交道,已经令人不快了,更难过的是,这恶心的家伙还要求你用和他一般恶心的方式,来进行彼此间的交流,向天问觉得这样说话,比和同阶修士大战三天三夜还要来得辛苦。

七百二十八章 尼玛

    许易面上的微笑变成了大笑,“爽快,许某近来囊中羞涩,若是向兄能帮衬一二,许某就感激不尽了。”向问天暗道,你小子才得了巨赏,缺玄黄精才有鬼了。

    他心中如此作想,却传意念道,“好说好说,许兄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五十枚玄黄精,我私人掏了,只是不知许兄能不能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让我把龚楚带回去。”

    “龚楚我真的击毙了,天问兄还信不过某么?”许易很清楚,他越说龚楚被击毙了,向天问越不信,他今次和向家交锋的底气,全在龚楚身上,光拿住龚楚的后天灵宝,效用不大。

    不能证明龚楚和尸潮大案有关系,进而将整个向家牵连进来。唯有活着的龚楚,才对向家有至强威慑。龚楚是死是活,向家闹不明白,黑风上人更闹不明白,许易上报的是击毙,向家根本不信。

    可是后来,没见许易用龚楚来找茬儿,渐渐也就信了。哪知道这会儿,许易又把这事儿搬出来,向天问很无语,“三百玄黄精,最后的价钱了,许兄若让我带走龚楚,算我欠许兄个人情。”

    许易摆手传意念道,“好了,天问兄的诚意,我也看到了,讨价还价有伤你我之间的交情,一口价两千玄黄精,我把龚楚的后天灵宝交给天问兄,并保证不拿龚楚之事,要挟向家,此可用七寸钉头书作为凭证,天问兄以为如何?”还真不是他见钱眼开,他若真有龚楚在手,他绝不会给向家机会,毕竟两城数十万生灵之死,他还没有忘记,他虽自私自利,但还不曾泯灭性情。

    只因他知道单靠一件龚楚的后天灵宝,根本撼动不了向家、不如拿来换些资源,且供他积蓄力量。向问天死死瞪着许易,恨不能立时出手毙了这混账,“两千玄黄精,你可真敢开口,你可知我向家一年所积是多少,还不到五百,我是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这般开价,还是你根本对玄黄精的珍贵就没有基本的概念?”

    许易剑眉剔起,“如此说来,天问兄是不愿助我楼?向家的实力摆在那里,一年积五百玄黄精,向家传承几千年了,少说也积了数百万之数了,我这点所求,对你们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我万万没想到以我和向兄如此深厚的交情,和向家如此际遇,向家连九牛一毫也不肯舍。罢了,天问兄且去吧,就当咱们今儿个没见过面,大概以后也没见面的机会了。”

    向天问心中一紧,生恐许易恼羞成怒,真将龚楚交出去,“许兄所求,我做不了主,这样吧,许兄且让我见一见龚楚,有了龚楚的影像,我再回族中去说,这样说服族老们的希望会大很多,你说呢?”

    许易大手一挥,“我早说了,龚楚已死,天问兄要想再见,且要看龚楚有没有投胎转世的气运了。行了,我不送了,天问兄自便吧。”

    向天问心里骂翻了天,若不是真的事关重大,他早就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许易这猴儿了。蘑菇了好一会儿,许易死活不松口,向天问无奈,只好取出如意珠,用文字和族老们交流。

    折腾了大约半盏茶时间,向天问才收了如意珠,“闲话废话,咱们都不说了,八百玄黄精,七寸钉头书下约,成就成,不成你自便,即便你将龚楚交出去,八百玄黄精也足以让龚楚没有开口的机会。”

    许易心中窃喜,面上却闪现青气,“一千,这是我的底线,不行的话,咱们就一拍两散,我就把龚楚……的后天灵宝往上一交,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向天问暗骂,这混账果然还拿着龚楚,“也罢,一千就一千,剩下两百,老子自己补了,但七寸钉头书上的文字,必须我来组织。”许易暗叫可惜,看来自己还是没有讨价还价的天赋。

    价钱谈好了,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偏偏向天问郑重其事,再三斟酌词句,几次还催开如意珠禁制,和族中族老商议,最终落下一份,从各方面来说,都天衣无缝的约定内容。

    许易本来就没有掌握龚楚,任凭他在文字上下功夫,最终,双方签订了七寸钉头书,不多时,有向家子弟送来一枚须弥戒,被问天交到许易手中,许易点验一番,很是满意,便将那柄银色小刀交了出去。

    得了龚楚的后天灵宝,向天问感慨万千,他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向家又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此仇不报……也许这仇真的就报不了了。

    “向兄不愧是我的好朋友,一来就解决了我天大的麻烦,天问兄放心,今后咱们兄弟就常来常往,像好朋友一样处,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许易自来熟一般地寒暄着。

    “处尼玛!”向天问心中暗骂,便在这时,他腰囊内的如意珠有了动静儿,取出如意珠,催开禁制,才听了个头,他便腾地一下,蹿出楼外,消失不见,却是向家的一处基地遇袭,他急着过去增援。

    向天问遁走,那位向家子弟也待离开,却被许易叫住,“说好了今儿是天问兄请客,麻烦老兄把账结一下,太白楼的十八珍,承惠,两枚玄黄精。”那向家子弟如吃了大便一般,拍出两枚玄黄精,遁走不见。

    两人才离开,许易取出一枚如意珠,催开禁制,说了几句。不多时,便有两人到来,正是汲古斋老板吴思,致功堂龙进思。前者是许易的老交情,许易的“宝贝”就典当在吴思处,本来他和吴思是互相算计的关系,因着许易的身份飞速转换,吴思主动示好,双方倒成了朋友。但吴思心底一直因为那件消失的宝贝,始终不敢面对许易。

    这与这龙进思,正是许易的债主。当初,许易参加大比前,想要修习一门神通,最后便是吴思作中人找了致功堂的龙进思,弄了一本残缺的《混沌雷诀》,让许易修出了了不得的神通。

七百二十九章 汇聚资源

    当初,购入《混沌雷诀》时,许易囊中羞涩,遂愉快地决定先欠着龙进思两百玄黄精,是吴思做的保。现在距离兑现欠条,尚有一段时日,许易今日相召,吴思和龙进思心里都有些打鼓。

    吴思担心的是,许易主动归还龙进思的玄黄精,尔后再找他赎宝物,毕竟,谁都知道这位受了天庭的厚赏,是实打实的暴发户。龙进思担心的则是许易一旦归还了欠款,双方再没了交集。

    如今这位爷简直就是活传奇,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和许易切割开来。双方虽是久别重逢,吴思和龙进思热情得让许易都快不好意思了。这边寒暄未罢,又有两人到场,乃是刘冠岑和天禧堂的邵堂主。

    天禧堂的邵堂主也是许易的债主,当初他修行混沌雷诀,修到一半,阴阳元磁珠不够了,就是找邵堂主那边赊欠的,而中人正是刘冠岑。只不过邵堂主态度强硬,非要在约书上注明,如果到期许易还不上,要他一年的使用权,当时刘冠岑还发了脾气,认为就凭空虚客的名头,邵堂主开这条件,明显是欺负人。但许易并不珍视他名士的名声,当时就签了约书。

    再见许易,刘冠岑深深一躬到地,“刘某对不住许兄,实在无颜再见,许兄今日相邀,刘某铭感五内,惭愧惭愧。”前番,受家族压力,不得已他替向影心约了许易,事后,他自觉无颜,不复见许易。

    如今,许易飞黄腾达,仔细想来,他后悔之余,越发觉得无颜相见故友,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收到了许易约见的消息,他心中激荡,赶了过来,决议借此机会,将旧事说开。

    许易伸手扶住刘冠岑,“冠岑兄言重了,君子相交,贵乎知心,我知冠岑兄苦衷,冠岑兄何必耿耿于怀。再说,若不是冠岑兄引荐,我也没今日的造化不是么?”他犯不着为小事,而丢友树敌。

    “好了,冠岑兄别废话了,赶紧替我招呼邵兄,邵兄远道而来,若是招待不周,我若落下埋怨,可要怪冠岑兄了。”许易的话令刘冠岑心中暖流涌动,邵堂主连连谦逊,态度不复从前豪横。

    没办法,他做梦也想不到许易能腾得这么快,转眼已是正七品的仙官,眼见着便要入道宫,再过些日子,说不定就成了上仙,这样的人物,他得罪不起,也犯不着得罪。

    众人寒暄了一阵,又有两人到场,正是东明能和唐恒,才见许易,唐恒便砸过来一车敬仰的话,东明能则如刘冠岑一般,对着许易深深一躬,“大恩不言谢。”却是在感谢许易收拾了向影心。

    向影心凌辱东明能姐姐,东明能恨不能对向影心食肉寝皮,奈何实力不济,奈何不得向影心。他没想到,向影心对上许易后,几个回合,便落得凄凉下场,不仅成了向家的罪人,近闻还落下了心病。

    多少年了,东明能就没这般畅快过。一番寒暄后,许易邀请众人落座,借着向天问办下的酒席,频频举杯,若是向天问在此,非气吐了血不可,猥琐到这份上的,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许易终于转上正题,“今日约见诸位,一个是好朋友多日不曾谋面,甚是想念。二来嘛,也感谢诸君对许某的帮助,许某能有今日,不能不感恩诸君。第三,也是想和龙堂主和邵堂主打个商量。事情是这样的,许某新得了天庭的赏赐,按道理,该归还二位的欠债。但上面有人暗示许某,天庭赐下这笔玄黄精是希望在下能以此冲击神图二境……”

    话至此处,龙进思起身打断道,“许兄这是说的哪里话,许兄分明没拿龙某当朋友,漫说距离约书到期尚有时日,即便真到期了,许兄若有不便,龙某还能上门来要不成。许兄能提前告知,足见许兄是难得的赤诚君子,龙某表个态,这笔债务,许兄什么时候方便,便什么时候了结。”

    吴思拍案而起,“既然龙兄说了,吴某也表个态,当初是我做的中人。到时有什么问题,龙兄不必找许兄了,就找我这个中人,吴某必定负责到底。”半晌,他没怎么说话,主要是一颗心始终吊着。

    吴思唯恐许易提出归还欠债,到时候,连他那边的质押一并还了,他是真拿不出东西给许易。彼时,他还和苏大掌柜分析,未必不能用混赖的手段。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许易飚得这么快,混赖的手段想也别想。

    没想到许易没想还债,而是来打提前量,告知到时可能要还不上债,对吴思而言,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他真恨不得许易债务拖得越久越好。

    “许兄乃是赤诚君子,也是顶尖人物,能和许兄结识,乃是邵某的荣幸。今日有幸认识这么多朋友,邵某也不能没有表示。这样吧,借给许兄的那笔债务,利息全部免掉,十年之内,许兄方便什么归还都可。”

    邵堂主说出这番话,也是深思熟虑的,如今许易的地位已如此高了,一旦成了上仙,收入只会更高,自己这点债务,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能用这点小恩小惠结交许易,他很满意。

    何况,彼时他待许易的态度,可以用恶劣来形容,这个档口,不赶紧着弥补,更待何时。刘冠岑道,“一千玄黄精,未必够吧,我虽囊中羞涩,愿意赞助许兄五十。”他是真觉亏欠许易,想要弥补。

    许易摆手道,“我冲击境界,要用朋友的资源,没这个道理。刘兄若实在想帮我,不如再想想办法,看谁还能借贷一些玄黄精与我。不瞒诸位,天庭给的玄黄精,我冲击境界应该也差不多了。但进道宫进修,肯定是要花费一笔的。”

    “再从道宫出来,走门路肯定又要花费一笔。所以,刘兄或者诸位,如果有门路,我想多贷点玄黄精出来。诸位放心,至于还款方案,可以优先从我的俸禄扣除。许某可以用七寸钉头书约定,每年的薪俸,优先偿还借款。”如果升作正七品仙宫,每年的薪俸便有一百二十枚玄黄精,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七百三十章 名头就够了(贺阅之乐之盟)

    许易这么一说,龙进思和邵堂主才稍稍放下心来,他二人还真怕许易疯狂举债,弄到最后连他们的欠债都无法偿还,既然许易有明确的还款规划,那问题就不大。

    吴思道,“罢了,吴某紧巴紧巴,再给许兄凑二百。留个字据就行,七寸钉头书什么的,就扯远了。”刘冠岑道,“我还可以替许兄作保,厚着脸皮,再弄二百玄黄精的资源问题不大。”

    “我出四百,不管怎样,东明家的招牌,还是能换出些资源的。”东明能慷慨表态,别的不管了,他反正先作保了再说,将来不管许易还不还得了,这个人情,他先还许易再说。

    唐恒咬了半天牙,“我只能出两百,我不比诸位,我在唐家不算什么重要人物,若不是靠着许兄的名声,我作保怕也贷不出资源来。”

    许易摆手道,“诸位有这个心情,我已经很满意了,我想的是一事不烦二主。何况,我是借钱给利息,乃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既是赚钱的生意,自然还是交给自己人,不知龙堂主和邵堂主可有意?息钱定高一些也无妨,二位不必多虑,能出借,我已经十分领情了。在商言商,也不能让二位白忙一场。”细算来,即便没有四人承诺的一千玄黄精,他现下囊中已经积累了两千八百余玄黄精。

    即便他是双命轮,这些玄黄精用来冲击神图二境,料来也足够了。但经历的幺蛾子多了,许易养成了料敌从宽的习惯,尤其是事涉冲击境界,他更不敢马虎。

    “邵兄,我说了,许兄赊欠的,我都认了,我作保,你还担心什么,大不了我也立个字据,我若还不出来,你大可去刘家山门前闹,我也就不信我家还不要脸了。”刘冠岑热切地想帮忙。

    吴思,东明能,唐恒也纷纷表态,龙进思和邵堂主彼此意念传递,各自纠结,他们的确想结交许易,但这回的数目太大,每家平摊,也是五百玄黄精,算是许易原来借贷的,数目已然不小了。

    许易虽说薪俸优先还贷,但要还清,少说也得二十年,年限拉得过长,许易虽前途光明,谁又敢保证这二十年时间,许易能一直顺风顺水。借贷数额过大,风险也不小,两人有些纠结。

    可要拒绝,也实在不好张口,毕竟,此刻立着的不止许易一个,还有四个世家子弟,这四人都承诺了愿意作保,若是不借可是连这四人的面子一并扫了,没由来得罪这许多权势人物,不符合和气生财的原则。

    就在二人意念交流之际,忽地,一道身影横空掠来,撞进城外,荡起不小的烟尘,众人身在太白楼最顶层,视线极好,一下就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了。

    “那修士可伤得不轻,不然不至于直直栽下来,许是在躲避什么。”唐恒悄声嘀咕道,“要不咱凑过去悄悄,没准儿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东明能道,“许兄大事未定,休扯旁的。”

    他话音方落,浩浩荡荡两队金甲将士压上城头来,顿时,阖城震惊,家家急急关门闭户,本来还喧闹的夜市,顿时一片死静。“向家的麒麟卫,难怪如此嚣张。”刘冠岑冷声说道。

    许易一听是向家人,身形一拧,便到了虚空,遥遥阻住大军去路,“尔等好大的胆子,令出私门,也敢叩关城池,还不给我滚!”领头的金甲将正在分派搜城任务,斜刺里杀出个许易,令他心情顿坏。

    “小小惠州城,也敢阻挠天兵,我乃向家麒麟卫左卫将钟青,识相的赶紧滚。”钟青满以为抬出向家的名号,许易就该知情识趣地离开。

    岂料,许易冷哼一声,“小小私兵也敢称将,向家这些年,横行霸道惯了,难不成真以为天庭律法管不到他愚公山上,也罢,旁人不管,我许易来管。”

    “许,许……你是许易。那个许易。”霎时,钟青的脸色绝对青得超过了他的名字,惊恐地呼喝一声,“撤,赶紧撤。”喝声未落,他落荒而逃,先跑了个没影,数百甲士风卷流云,瞬间散了个干净。

    钟青没办法不撤,许易的凶名整个愚公山谁人不知,连大老爷听到这个名字都要忍不住咆哮,却又无可奈何,他惹上这样的人,让大老爷知道了,他还不被挫骨扬灰,传闻这人最爱扣大帽子。

    以前钟青还不觉得,大帽子能压死人,那才怪了,现在想想,他忍不住心惊肉跳,他才和那许易打了个照面,大帽子就一顶顶狂飞而来,每一顶都有可能变成轰向愚公山的致命灵炮。这人太阴太阴啊。

    “本来不与本官相干,但本官就是看不惯向家人耀武扬威,不服律法,让诸位见笑了。”许易团团抱拳,含笑说道。啪的一声,龙进思拍案道,“我致功堂借了,不为别的,就为让这天下多一个好官。”

    邵堂主亦立起身来,“我天禧堂也借了,如今天庭,正需要许兄这样的英俊来激浊扬清,能为天下尽一份力,我邵某人责无旁贷。”龙进思和邵堂主转变态度,当然不是如二人慷慨陈词所说的为天下。

    而是在见识了许易的威势之后,彻底定心了。外界都传许易的际遇如何离奇,和向家的争锋如何不凡,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哪有亲见来得震撼。此刻,二人亲见了向家人对许易是何等敬畏。

    这下,两人彻底放下了心里的纠结,这一把不赌更待何时。两人应下后,许易吩咐店家重整筵席,直喝道月上中天,众人兴尽而散,送走众人,许易也待归去,忽然一道身影飘进楼来,在桌前坐了。

    “喝得够久的,再喝下去,长安某可就要被你耗死了。”那人一身斗篷,话才说完,啪的一下歪倒在了桌上。来人一句“长安某,许易便知是徐胭脂,他赶忙扶起来人拉下斗篷,露出徐胭脂那张清瘦的脸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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