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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百零一章 道

    许易并不知道,他整出了多大动静,他只知道自己还没弄到道果,必须继续努力,他咬碎钢牙,强忍着巨大的难受,继续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才念出一半,口中便喷出大片血雾,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这几句乃是大乘佛教经典中的经典,许易前世也是看了某部影片后,特意去找了经文。

    虽然代价巨大,但这几句一出,整株无垢妙树分身忽地化作一道虚影朝许易投来。

    许易攸地睁开眼来,飞快往口中倒了灵液,本体赶忙祭出神图,那无垢妙树分身的虚影,直直朝他神图射来。

    许易哎呀一声惊呼,不待那无垢妙树分身接近神图,他的神图便有了破裂的迹象。

    他才陡然意识到小缸装不了大海,嗖地一下,他把神图收了回去,那无垢妙树的分身围绕着他盘旋起来,似乎在找寄居所在,但不得其门而入。

    许易却被挤压得叫苦不迭,早就停了诵经,不停挥手,如赶麻烦一般,想要将那无垢妙树的分身赶得更远。

    可那无垢妙树的分身好似认准了他,死活缠着不放,一副“撩完了想跑没门”的架势。

    许易被缠得难受至极,高速旋转的无垢妙树简直要彻底压缩他的空间,他的身体开始扁平化。

    终于,许易忍无可忍,取出四色印,化出光门,想要将那无垢妙树收入。

    那无垢妙树仿佛有灵性,他才放出光门,那无垢妙树见势不妙,闪身就逃了个没影儿。

    不得已,许易只好自己跳进去,尔后跳出,消了光门。

    他才跳出,无垢妙树好似怨女一般又痴缠上来,许易懵了,四色印都奈何不得,他又能如何。

    念头一动,他显化出救苦天尊相只能期待着救苦天尊能助一助了,定灵术才催动,救苦天尊的长剑挥出,那无垢妙树终于停下来了。

    许易趁机,赶忙唤出本体神图,裹了一枚金色道果,悠忽一下,赶紧撤回体内,正要唤出妖体神图来个故技重施,便在这时,无垢妙树化作一个微缩版的树枝,挂在了救苦天尊的左腰位置。

    许易收了法相,无垢妙树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内视己身,转运内息,鼓动气血,身体一切正常,唯有本体神图内有宏大佛意流淌,显然,这颗佛家道果已开始和他的神图相结合。

    佛家道果和神图结合的刹那,许易感觉适才所受的重伤,瞬间被修复了,他的精神昂扬勃发。

    许易迅速调整好心态,神识放出,直直射入右面玉璧,不待幻象凝聚,便听他道,“道可道,非常道……”

    他才喷了六个字,幻形才现即消,七宝玉树便化作虚影直直奔他来了。

    而他的身体瞬间委顿,好似夜御百女,直接被掏空了。

    就在这时,上清观,玉清阁留守七宝山的镇守大军简直要狂暴了,一时间,三十三天外的上清观,和玉清阁钟鸣磬响,无数大能拼命朝七宝山进发。

    几位不出世的传说级老祖也出动了,不知费了多大心力,终于将想要脱出的七宝玉树苦苦劝住。

    “到底出了何事?是谁在吐道家真言。”

    “当今之世,道意已衰,根本不可能悟出道家真言,莫非是有圣墟显现。”

    “据我所知,祖佛庭的无垢妙树也险些脱走。”

    “一定是巫皇,他必然是又恢复了些记忆,找到了一处圣墟,妄图用上古圣言,盗走两神树。”

    “此事若真,必成浩劫,南北天庭的两位上帝责无旁贷。”

    …………

    许易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的两番折腾,彻底搅乱了大势。

    本来暗流涌动的天下大势,随着他的无心之举,开始惊涛拍岸了。

    他强撑着衰弱至极的身体,唤出救苦天尊相,利用定灵妙术,截取了一枚道家道果打入妖体神图之中。

    同样,那枚七宝玉树也化作缩小版,缠在了救苦天尊右腰腰间。

    两枚道果入体,许易的状态也很不好,他怎么也没想到,才道出六字,自己就成了这般模样。

    他服用了灵液,静静盘膝打坐,借着道果融入神图之力,缓慢地恢复着自己的伤势。

    时间一点点过去,许易恍然未觉。

    忽地一下,许易再度被传入恭谨殿,他发现场内已经有两百余人安坐了,剩下的两百多人和他一样,是被同时传进来的。

    许易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按照规则,感悟道果是有时间限制的,越快完成感悟,得到的分值越高,具体的分值却是和道果的成色没有任何关系。

    到了截止时间,还没有完成感悟的,则视作失败,会被赐予虚职仙官之位。

    恭谨殿外南露台,透过单面可视的云锦屏风,宇文拓如火的目光,打在许易脸上,眼神犀利得如要杀人。

    老樊叹声道,“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忙,到时给他放到远恶之地,再随便弄出个意外,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不对,他怎么不走,没通过文试的,都得出去,他怎么坐了下来。”

    宇文拓直了眼睛。

    那边,已经有随侍行到许易身边,询问究竟,许易回复后,随侍给他发了一个测道石,果然,测道石被成功点亮。

    啪的一下,宇文拓捏碎了茶杯。

    瞬间,老樊的脸色也青黑一片,难不成这家伙赶在最后,完成了感悟,这,这也太巧了吧,莫非这家伙真的是天命之子,那可是两面全金道果的玉璧啊。

    “不错,还真让他挺过来了,不是一般人啊。”

    西边露台上,一个红袍中年扫了许易一眼,淡淡说道。

    他对面的蓝袍老者笑道,“当然不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诗词歌赋这么有用,蛊惑起人心来,还真不得了。”

    红袍中年讶道,“方兄这是何意?”

    蓝袍老者道,“老左,你不会真以为这家伙是凭自己的本事,渡过的红名吧。说来也是好笑,咱们那位宇文监考,可是费尽心力,想折腾了这位名士。偏偏反倒为这名士先生作了嫁裳。”

    红袍中年来了兴趣,“每届总有些腌臜事,我都懒得问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帮了这许易,助他过了红名这关?”

七百零二章 二甲

    蓝袍老者道,“我也是事后收拾长安境时,才发现的,地上刻着两句诗:有朝一日念长安,其实只念长安某。啧啧,有几个女修顶得住这样的肉麻话。可惜了徐胭脂,多好的苗子,竟被这家伙骗了去。”

    红袍中年在口中反复咂摸了那两句诗,“好一个长安某,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合该他得了机缘。不过话说回来,徐胭脂这一波折腾,把这一干精华种子都快淘汰空了,结下的仇怨大了去了。便是给她个仙官,她也坐不稳当。”

    蓝袍老者悠悠叹道,“时也命也,强者沉沦,弱者生存,命数如此难以捉摸,有时候我都在想,咱们这般苦心修行,到底有无意义。”

    红袍中年道,“大道无情才可亲,倘若连天道都不能视万物如一,这大道求来,只怕也颇无意趣。好了,你我闲了这许久,也该办差了。文试武试既定,该排列名次了。”

    蓝袍老者道,“还真是羡慕这些鱼化龙啊,想当初咱们通过大比,大多数都只是安排一个小小的从九品,现在好了,连二甲最末,也能得正九品的仙官,虽说资历不足,不能直接放出担任一任院判,但好歹品级提上去了,惹人眼热啊。”

    红袍中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上面再不改制,上上下下便都要被那些门阀世家的子弟给充满了。”

    蓝袍老者道,“也许琅琊五公子被淘汰,才是上面所乐见的,可惜了,徐胭脂自去了,却不知道上面会不会给他空虚客一点甜头。”

    …………

    一块令牌,巴掌大小,色呈金黄,正反两面皆有图案,一面绘着一座缥缈云山,一面绘着广刹玄庭。

    云山名七宝,玄庭乃祖佛庭。

    这些章典,许易是早就知道的?。

    握着新发下的仙官令牌,许易的内心反而平静了。

    考试的成绩下来了,纵横武试、文试的成绩,他被列为二甲六十七名,被授予了从八品仙官。

    本次录取的五百名试炼者,一甲三人,一甲第一名直接被授予了正七品,二三名为从七品。

    二甲前十皆为正八品,前二十至前一百为从八品,一百往后为正九品。

    三甲便是那些没通过文试的,他们会由官方赐予道果,为虚职仙官。

    对这个结果,许易是很满意的,一跃而为从八品实职仙官,何其显赫。

    虽然不能外放为一院之尊,肯定会转入各司各都为大吏,无疑也是踏入了升迁的快车道。

    获得了仙官令牌后,许易等二甲试炼者全数被引到了祖庙中,浩瀚的庙宇中,立着寥寥十几尊神像,每一尊都是传中的神祇。

    在祖庙中,所有的试炼者,都接受了神光洗礼。

    这种神光洗礼的作用,说是让大家从心灵上接受天庭的感召,为天庭的壮大,为天下苍生的福祉而努力奋斗云云。

    实际上,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定容颜,接受了神光洗礼后,将不再具有随意变化面目的能力。

    因为实授的仙官权柄太大,一旦矫饰容貌为祸,便会给上上下下带来巨大的灾难。

    许易当然不乐意被限制,他相信所有的试炼者都不愿意,神光洗礼的当时,许易就想着待会儿出去了,就用四色印的分解能力,将这玩意儿拔除了。

    可转念一想,若是这神光洗礼,和仙官令牌有着什么关联作用,一旦拔除,反倒触发了警报,未免得不偿失。

    随即,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我是一个好人,堂堂正正,又不干那杀人越货的买卖,作甚要心虚?

    完成了神光洗礼,这波试炼便彻底结束了,他们这些新得了官身的试炼者彻底自由了,只需等一段时间,吏司那边走完流程,落实了各人的差遣,静等着走马上任就好。

    这厢,许易才出了恭谨殿,便有不少人朝他围来,要叙同年之谊。

    不管众人心里头对他通过大比,并获得高名次,是如何的瞧不起、有意见,也不能不承认许易已经获得从八品仙官实职的事实。

    何况,不少人怀疑,许易通过大比,是有暗箱操作的,说明许易背后有大人物。

    最重要的一点,许易有个名士的身份,这层身份不会随着他成为仙官,就自动散去。

    尽管许易口口声声说着,再也不能寄情山水,悠游林下,但他顶级名士的逼格已经刷起来了,许多人还就认这个,这层影响力很是关键。

    所以,这个档口,即便再瞧不起许易,也得捏着鼻子和他套近乎,谁知道哪天就有用得上这个名士同年的时候呢。

    众人愿意和他热乎,许易也绝不高冷,客客气气地应对,如意珠关联了不少人的联系方式。

    既然两只脚都踩进了仙官这个烂泥潭,还想着洁身自好,那就是找罪受,何况,他许某人污浊起来,堪称污妖王。

    一番应和后,众人散去,许易赶去先前参加试炼时,分给他休息的那间石室,荒魅还丢在那处呢。

    他才推开石室的门,一团黑影便冲他飚了过来,呲溜进了他的星空戒。

    “老子可累毁了,先睡了,还有,那个宇文拓,真不是个好鸟,还悄悄着人来看了这间密室,得亏老子激灵,撑着没睡,隐身躲了过去。我看这孙子是处心积虑要弄死你了,不想个招儿挫挫这货的威风,你小子休想有消停日子,得了,老子不说了,八个眼皮子都干起来……”

    一番话没说完,星空戒中,便有了鼾声。

    许易眼睛一斜,喃喃道,“这孙子坑老子好几回了,原想着且先避一避,现在看来是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变本加厉,好个孙子!”

    …………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荷花堆里,兰舟轻发,微风动处,田间的荷叶款款招摇,兴之所至,小陶展喉放歌,歌声才起,舟中的余都使柳眉微蹙,忍不住伸手想打,很快,便又被这歌声,和歌中词意所吸引,便放下手来。

    这首妙词,她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但每次重听,都觉别有韵味,沉醉不已。

七百零三章 告饶

    一曲歌罢,小陶笑道,“还是这无边荷花,和这首小令更配,都使这番辛苦,不算白忙呢。”

    原来,这晴雨小筑的无边荷花,正是余都使醉心这首小令,尔后移栽的。

    余都使伸了伸纤细的腰肢,吐出一口浊气,送目远望,心情好了不少。

    近来,她是越来越喜欢乘一艘轻舟,穿行在这粉花青盖之间。

    “诶,你说这许易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连女儿家的心思,都能揣得这么准?不,不是准,说他是女儿家变得男人,就冲这首小令,旁人也当不能怀疑。”

    小陶信手摘了一朵荷花,插在发髻间。

    忽地,她腰囊中的如意珠有了动静儿,催开禁制,没有语音,也没有影像,意识浸入,却又一条条文字。

    “讶!”

    小陶一声惊呼,余都使伸手在她脑袋上打了一下,“作什么妖,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天没塌,地没陷,大比结束了,许易通过了考核,获得了二甲六十七的好成绩。”

    小陶清秀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余都使花容失色,回瞪着小陶,“不应该呀,就他那两下子,没道理能通过武试呀,能参加大比的可都不是一般人物,便是韩霸儿那样的去了,也未必就能进入二甲。”

    小陶笑道,“他通过了,我看都使是欢喜得很呢。”

    余都使横她一眼道,“你这叫什么话,这空虚客好歹是我举荐的,他能通过,我自然脸上有光。”

    小陶嘻嘻一笑,余都使又敲了她脑袋一记。

    “还没说呢?这家伙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余都使是真好奇了。

    小陶道,“我说了您可不兴生气?”

    余都使嗔道,“再没来由地跟我瞎逗,惹翻了我,真赶你回雪庐。”

    小陶连连告饶,“是这么一桩子事儿……”

    许易作为顶级名士,给人的印象就是个耍嘴的,偏偏参加大比还成功了。

    引发的关注不小,本来,南天庭每年的大比都会有各种槽点,落榜的试炼者又多,每每好长一段时间,这些槽点都会被寻摸出来,大肆张扬。

    这回也一样。

    本来南天庭还将琅琊五公子、童凤全等人的被淘汰,当作天庭刷新吏治,更新政治的佐证,大肆宣扬。

    偏偏许易通过了大比,顿时掀起好大波涛,一众落榜者都把矛头对准了此事。

    不得已,南天庭方面也只能将许易通过大比的原因,往徐胭脂身上引导,连长安境中,徐胭脂挥手刻下的两句诗,也被影印了下来,作为有力佐证。

    自然,这两句诗也就传开了。

    “有朝一日念长安,其实只念长安某。”

    余都使轻声读了一句,冷声道,“果然是空虚客,例不虚发。”

    小陶小心翼翼地扫了她一眼,佯怒道,“真不知羞,许易这样做,可不地道。”

    余都使道,“此人又不是第一次仗着诗文,蛊惑人心,为己牟利。总有那良善女子真当他是一颗冰雪心,为他的文字感动,甘愿被骗。名士,呵呵……”

    小陶才要张嘴,便闭紧了嘴巴。

    余都使定睛,正要问她这又是作哪门子妖,忽地觉得自己适才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儿。

    “好你个死小陶,滚出去。”

    余都使素手一挥,小陶蹭地遁走,远远道,“许易可不像你说的那样,不管怎样,人家可为你出了主意,可没白占你便宜。”

    “讨打!”

    余都使再扬手,小陶瞬间逃个没影儿。

    过不到一炷香,蹭地一下,小陶又溜了回来,余都使正在小舟上发呆,先前的心气儿早散了,见她来,招呼也懒得招呼。

    小陶却面现慌急,劈头盖脸道,“没想到许易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好好说话。”

    “我埋在宇文拓那边的人回报,许易大比过后,去拜见宇文拓了,现在就在五龙堂。”

    余都使白净的面皮闪过一丝青气,淡淡道,“去便去呗,我和他互不相欠。”

    ………………

    大雪山,五龙堂。

    听到许易前来拜见的消息,宇文拓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自己是不是生气过头,出现了幻听,要不怎么会听到这么难以理解的内容。

    “若我所料不错,这家伙是来服软的。”

    老樊捻动三缕长须,一副诸葛我最亮的表情。

    宇文拓道,“他不是疯了吧。”

    老樊微微摇头,“非也,公子有所不知,此獠最是奸狡,先用计策哄骗徐胭脂那疯婆娘,拿到了武试第一,为成为仙官打下了坚实基础。再来找公子您服软,不过是想解除后顾之忧。设身处地而思,我也会作此选择,公子高高在上,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他若不把公子这关过好,这个仙官,他休想当得消停。”

    宇文拓冷笑道,“求饶?没这么容易!老子在他身上费了多少心力,这会儿想老子撤火,做梦!不过,他既然送上门来,我正好消遣消遣他,也好出一口心中恶气。让他进来。”

    随侍才领着许易入内,许易便长长一鞠到地,连呼“死罪”。

    宇文拓冷笑道,“你何罪之有啊?听闻你空虚客通过了大比,乃是当场新贵,某可当不起你的大礼。”

    许易连连摆手,“大人言重了,言重了,我便是飞得再高,在大人眼中也不过是爬虫一只,萤火如何敢与皓月争辉。”

    宇文拓冷笑道,“你可是真会捡好听的说,无怪一张嘴皮子能糊弄得如今的高位。”

    老樊冷声道,“既然是请罪,敢问你罪在何处,又如何请罪?”

    许易抱拳道,“若说罪,便是罪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该为了巴结余都使,而不知深浅地得罪了宇文大人。说实话,若不是糊弄住了徐胭脂,我还真不知要我算计的,居然是宇文大人。早知道是宇文大人,打死我也不敢如此啊。”

    宇文拓冷哼一声,“果然,那贱货就是在耍手段,嘿嘿,现在才想起请罪,你不嫌晚了么?漫说你不过才得了个从八品的小吏,便是七品又能如何,我要弄你,翻掌之间。”

七百零四章 酒有问题

    “是是是,在下如何不知冒犯了大人虎威,特此前来告罪。还请大人看在在下还有一二可用之处,饶过在下这回。”

    许易连连告饶,节操全无。

    “一二可用之处?你倒是真会往你脸上贴金,收取你的小人心思,旁人敬你是名士,愿意抬举你,那是他们下作,本官可不吃你这一套。”

    宇文拓冷笑道。

    许易道,“大人误会了,我那些酸诗烂词,哪里能入得大人法眼。我的意思是,大人若肯接纳我,徐胭脂,余都使这些不开眼的,岂不任由大人拿捏了么?”

    宇文拓怔住了,老樊传意念道,“我还真没想过这茬儿,若是如此,此事大有可为,大有可为,那徐胭脂何等手段,将来必是顶尖修士。至于那余都使,若此獠愿意从中穿针引线,公子未必不能速速得手。”

    宇文拓忍住心头激荡,瞪着许易道,“细细说来,我听听你都有什么主意。说得好,我少不得会抬举你谋个好差事,若是说的不好,那就休怪某新账旧账一起算。”

    许易拖过桌椅,在宇文拓面前坐了,招呼宇文拓,老樊也坐下,自顾自取出一个酒葫芦,拔开葫芦塞,酒香惊人,取出三个杯子,分了三杯。

    宇文拓和老樊都看呆了,这是什么凑性,哪有这么自来熟的。

    “此事,我仔细想过,徐胭脂这边好办,余都使那边还得费些脑筋,但只要功夫深,这事儿一准能办成,来来,满饮此杯,且为大人贺,愿大人早日抱得美人归。”

    说着,许易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老樊传意念道,“公子当心,这小子若在这酒水中弄鬼,不可不防。”

    宇文拓冷笑道,“我有章程,总不能让小子小觑了去。”

    当下,他端起酒杯也一口饮尽,酒才入口,根本没和唇齿接触,被他用法力托住。

    只是那酒水的灵气逼人,才用法力托住,灵气自动散入体内,令人精神一震。

    “果然是好酒。”

    他心中暗赞一声,但并不大意,依旧将那酒水凝聚在一处,用法力包裹了,做好了隔离。

    老樊也如此施为。

    几番和许易放对,都没什么好结果,两人都谨慎起来。

    一杯酒水饮尽,蹭地一下,许易站起身来,手里托着一枚如意珠,面有喜色,“啊哈,机会来了,许是听见我成功通过大比的消息,余都使身边的小陶招我,我先去探探,稍后就回。”

    说着,冲宇文拓和老樊一拱手,闪身出了大厅。

    宇文拓和老樊面面相觑,老樊道,“此人不可信,神神叨叨,却不知在弄什么。”

    宇文拓倒是心动,“不管他作什么妖,只要肯为我所用,老子抬举抬举他也无……”

    话没说完,宇文拓发现老樊伸去端酒杯的手不动了,正疑惑间,发现自己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下一瞬,他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第一时间查看了时间,却已到午时三刻,足足有两个时辰。

    再看老樊,依旧趴在地上昏睡,面色潮红,他扫出一道法力,化作玄冰,激在老樊脸上,顿时将老樊激醒。

    老樊才醒,便厉声喝道,“酒,那酒有问题。”

    宇文拓赶忙检查身体,内息,气息,法力,运行皆畅,没发现任何问题,“好霸道的灵酒,连老子也能迷昏。”

    即便是检查了全身,都没问题,宇文拓也依旧赞同老樊的意见,是那灵酒的原因,到底还是小觑了许易。

    因为除了灵酒,他找不到自己中招的任何理由。

    “张成,张成,给我滚进来。”

    老樊怒声喝道。

    喝声方落,一名金甲将撞进厅来,单膝跪地,冲宇文拓行礼。

    宇文拓大手一挥,一股庞然巨力将金甲将压在了地上,“张成,姓许的到底在这大厅待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

    他心中的无名之火已经压不住了,在许易身上,他吃的亏实在太多了。

    金甲将颤声道,“一炷香,一炷香左右。”

    老樊道,“第二次去而复返,是什么时候?”

    “去而复返,没出去啊,他只是在殿前望了望,像是在找什么,随后就又进来了。”

    张成要被吓疯了,他还不曾见过宇文拓这般脸色。

    “处心积虑,处心积虑,好一头养不熟的狼崽子。”

    老樊怒声喝骂,好似他真的给过许易信任一般。

    张成颤声道,“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那许贼盗了大人的东西,末将立即率队将人拿回来,对了,这家伙走的时候,自言自语说,好像是要去晴雨小筑,拜会余都使。”

    “狗?的,老子饶不过他。”

    宇文拓一声虎吼。

    …………

    “呀,这是谁呀?这不是新晋的八名仙官许易许大人么?如今,您许大人飞黄腾达,再来晴雨小筑这座小庙,我可是真担心,咱们这小庙,容不下许大人这尊真神。”

    许易才露脸,小陶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讥诮。

    许易笑道,“小陶仙子这是吞了磁雷了,还是昨晚没睡好?屈指一算,我和小陶仙子已经一个八十七天没见了,原想着这许久未见,小陶仙子总会有番得见故人的喜悦之情,却没想到,是许某想多了。”

    他沉沉一叹,眼神落寞。

    “八十七天,有么,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小陶的脸上半是难以置信,半是惊喜。

    她倒不是对许易存了心思,任谁被人记挂,总是一件好事。

    何况,在她心里还真把许易当了故交。

    “咳咳……”

    重新遮了面纱的余都使忍不住想揉饱满的胸口。

    小陶醒悟过来,“好个油嘴滑舌的家伙,难怪能用一个长安某骗来一个仙官,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也敢对本姑娘用这蠢计。”

    许易怔了怔,他是真没想到,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又一抱拳,“小陶仙子这话可让人伤心,我一直拿小陶仙子和余都使当知交好友,却不知,今日二位何故拒人千里之外。”

七百零五章 啊呀

    余都使终于忍不住了,“还敢弄嘴,真以为你做的丑事,旁人不知?却不知你在宇文拓面前,又说了哪些谄媚之言。”

    许易冲余都使拱了拱手,掉头便走。

    余都使美眸泛冷,素手指尖掐得发白。

    小陶晃身拦住许易,“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真和宇文拓那样的烂人搅在一处了吧。可是你亲口说的,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余都使寒声道,“似这等样人,连‘有朝一日念长安,其实只念长安某’都说得出来,他的诗句哪里还有可信之处。”

    小陶忍不住瞟了瞟余都使,隐隐觉得空气里有了什么味道。

    许易神情落寞,“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想不到我在都使眼中,是这等人。也罢,多说无益,徒然伤神。都使保重,小陶仙子保重,便当许某从未曾来过。”

    言罢,他晃身闪过小陶,踏荷而行。

    “滚!”

    一声暴喝,两条身影如重炮一般,砸进荷花池中,掀起滔天水雾。

    “无礼!”

    小陶紧紧盯着来人,叱道,“宇文大人,樊先生,此晴雨小筑乃是都使清修之地,便是大老爷来此,也会提前通禀,二位强行闯入,未免有失身份。”

    宇文拓的眼神,始终剜在许易身上,瞟都不瞟小陶一下,“小贱蹄子,跟着姓余的贱人才多久,连主子也不认了。且等着吧,找个机会,老子将你们主仆一道收拾了。姓许的,如何?你可是要亲自观瞻?”

    “宇文拓!”

    余都使气得浑身发抖,取出一枚如意珠,催开禁制,“你敢再大放厥词,我便请大老爷来主持公道。”显然,她是开启了视频功能。

    宇文拓狞笑道,“奸夫**并作一路,还敢猖狂!”

    许易道,“宇文兄,如此口不择言,可太有失你的身份了,便是你自己不在乎身份,我天庭的体统你也不在乎么?”

    一句“宇文兄”听得宇文拓想死。

    老樊冷哼道,“姓许的,少扯这没用的,我和公子的来意,你不会不明白吧。”

    不管他和宇文拓怎么思量,都想不明白在他们昏睡之际,许易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他们反复检查过身体,没有留下禁制,也没有毒物暗藏。

    可总不能许易如此大费周章,就请他和宇文拓睡了一觉吧。

    越想不明白,才越可怖。

    余都使向许易传意念道,“若是为了余某,你犯不着得罪宇文拓,若有小过,你认下便是,我自会替你转圜。”

    许易传意念道,“都使不是说我上赶着去吹拍宇文拓么?怎么,以我的本事要吹拍一个人,还真能把他搞得罪了?”

    余都使横目,“由得你弄嘴,看你如何收场。”

    她心中既惭愧又焦急。

    “老樊,我实在想不到你和宇文拓的脸皮竟然这么厚,做了那等丑事,还敢找上门来。不就是被我撞破了么?莫非你们还想杀人灭口。”

    许易义正词严喝道。

    宇文拓和老樊对视一眼,茫然了。

    “还不快滚,真要许某当众说出来。”

    许易声音转急。

    宇文拓暴跳如雷,正要发作,老樊拉住宇文拓,沉声道,“许道友,你如今已经是一方仙官了,不会做些没有体统之事吧。”

    他虽猜不到许易弄滴弄什么鬼,暗里的感觉实在太不妙了。

    许易道,“我若是二君此刻定然会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是私下来找许某,但绝不是这么大摇大摆找上门来,真以为许某是傻子不成,这么重要的保命证据,会只准备一份。”

    宇文拓完全听不懂许易在叭什么,老樊盯着许易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证据。”

    继续废话,毫无意义,他只想快点探到底。

    他和宇文拓在来的路上,都议定了,许易必定是掌握了些什么。

    只是这所谓掌握,到底是什么,他们不清楚,一旦确准了不是什么关键,宇文拓是绝不会轻易放许易离开这晴雨小筑的。

    这回,非但是许易,连同余都使这个贱人,也要一并收拾了。

    许易大大方方抛出两枚如意珠,分射宇文拓和老樊,“你们自己瞧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这等羞耻场面,许某实在不忍看第二遍。”

    听许易说得郑重其事,宇文拓和老樊心中越发不安,几乎同时将意念沉入那两枚如意珠中。

    “啊呀!”

    “握草!”

    老樊刷的一下满脸通红,宇文拓怒声嘶吼,“老子刮了你。”

    轰的一下,一柄巨型光刃斩在许易头顶三分处,罡风拉得许易面上的肌肉都扭曲了,满池荷叶疯狂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许易纹丝不动,“宇文兄,老樊,你们自己做的丑事,不巧被我撞破,想杀人灭口,不嫌晚了些么。我既然敢留在此处等你们,你们以为我不会做万全打算么?”

    宇文拓一张脸青得快要滴下水来,老樊死死拉住他的袖子,“公子,三思。”

    他话音方落,两人如过电一般,同时撤手,眼神都不敢对视。

    许易冷声道,“既然不敢动手,你们可以滚了,前面暗害许某的账,许某记着呢。倘若许某再有个三灾六难,我可不保证二位不名扬天下。那两枚如意珠,二位收好,且做个纪念吧。现在两位可以滚了。”

    宇文拓气得头上开始冒乱光,死死盯着许易,心中积压的滔天怒火,都快扑出来了。

    可理智告诉他,这事儿急不得,怒不得,更冲动不得。

    他便是一个头想得两个大,也绝想不到竟会碰到这么个阴损不要脸的家伙,凡俗世界江湖下蒙汗药拍花子的套路,竟然耍到他头上来了。更无语的是,如意珠中的那些画面,简直不忍卒睹,现在想来他还心惊肉跳,半边身凉。

    在看到那些画面后,他不止一次想,如果自己不是实职仙官就好了,不是实职仙官就好了,他由衷地开始痛恨为何要弄那神光洗礼。

    这一洗礼,他冒不得别人,旁人也冒不得他。

    如此,许易弄出的画面,他便是想矢口否认,说是他许易找人扮演、嫁接的,都不行。

七百零六章 治玄都

    如此辣眼睛的画面,如果流传出去,他宇文拓就不是丢不丢面子的问题了。

    虽说当今天下,慕男风也算不得什么丑事,可没听谁慕老樊这种胡子拉碴,满脸橘皮的老干棒子的。

    那恐怖的画面一流传出去,第一个须饶不得他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老子。

    最要命的是,这事儿根本没办法辩解,他和老樊形影不离,朝夕相伴,实在太符合那啥的症状了。

    头痛啊。

    “公子,咱们先撤吧。”

    说话之际,老樊忍不住扭了下身子。

    宇文拓一阵恶寒,再不愿看老樊,更不愿看老许,如血海一眼的眼睛,瞪了下凄迷的苍穹,那里,一个男人的心正在滴血。

    宇文拓终究是去了,老樊也走了。

    小陶莫名其妙,瞪着许易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法术,他们怎么就走了。宇文拓的脾气上来了,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

    许易哈哈一笑,“放心,以后他会乖的,他遇到了那个让他回心转意的人。”

    余都使横他一眼,“你到底做了什么,宇文拓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他若阴损起来,其程度必定超出你想象。”

    许易道,“我试炼的时候,他已经阴损完了,现在该我阴损了。”

    余都使讶道,“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了你助我,在大比之时暗害你。倒是我小看了这宇文拓,这样吧,我去找大老爷,将此事说明,宇文拓终不能不听大老爷的训示。”

    许易道,“用不着了,你看,他现在听话的很。”

    小陶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可你到底用的什么办法呢,这也要保密?”

    许易笑道,“不是要保密。”说着,他一指荷花池,“看到那两只野鸳鸯没?”

    小陶木讷地点头,许易用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人也一样,不知怎的,老樊和宇文拓便相爱了……”

    “啊!”

    小陶懵了。

    “呸!”

    余都使险些摔倒,重重啐了一口,她冰雪聪明,立时醒悟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暗骂许易阴损之余,也惊叹他的手段,她可是知道,宇文拓和老樊都不是那么容易摆弄的人。

    “这不可能吧,宇文……他,他什么时候有了这嗜好。”

    小陶难以置信,关注的方向依旧放在事情的合理性上。

    “小陶。”

    余都使听不下去了。

    小陶这才醒悟,刷的一下红了脸,逃也似地离开了。

    余都使白纱覆面,有这一层遮挡,勉强还能立在原地。

    许易冲余都使抱拳道,“今日事了,料来都使能得一阵清净了。许某琐事缠身,既谢过都使,就此别过。”

    余都使点点头,“谢谢你替我解决大麻烦。仙官不好当,本来我是想要嘱咐你两句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都使骂我。若非迫不得已,许某也不愿出此下策。”

    他这绝对是掏心窝子的话,他拿宇文拓真的没有办法,这些背后戳着大人物的家伙,他很难撼动,更不能肉体消灭,能用这等阴损办法,握住把柄,暂时控住形势,已殊为不易。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湘水竹屋,许易装名士的老地方。

    从余都使处离开,他便回了此处,一连住了三天,出乎意料的宁静。

    “老许,看这架势不对啊,旁人不来找,刘冠岑、苏香君这几位不该没有动静啊。”

    荒魅道出疑惑。

    许易道,“这有什么稀奇,今非昔比,朋友归朋友,利益归利益,还是要分开看的。”

    荒魅道,“你的意思是,你如今通过大比成了仙官,和他们这些靠举荐制上去的仙官,中间天然就隔了一层,所以,他们才要和你保持距离。这不对啊,当初,你打算参加大比,他们的热情可不低,虽说,你说的晚了,来不及帮你筹措荐书,但后期你为大比借贷资源,他们可是都出了力的。”

    许易道,“你说的不错。但我敢说,他们大多数都以为我不过是去打酱油,乐意送个人情,没谁想过,我会真的通过大比。”

    荒魅点头道,“原来如此。可即便当今之天庭,荐官和选官有对立之势,他们也犯不着这么较真吧。至少这苏香君看起来,是个性情中人。”

    许易道,“选官和荐官的对立,自然不是他们不理会我的全部原因,你忘了在世人眼中,我是如何通过大比的?”

    “徐胭脂!”

    荒魅讶道,“我明白了,徐胭脂淘汰了琅琊五公子和童凤全,闹出滔天风浪。他们抓不到徐胭脂,却把这笔账记在你头上。”

    许易道,“琅琊五公子和童凤全未必全是小人,都把账记在我身上,但架不住旁人愿意这么想。刘冠岑、苏香君多半不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但他们各有家族。个人喜好为家族利益让路,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荒魅道,“你倒是看得开,对了,我看你星空戒弄了不少玄黄精,差不多够还你先前的借贷了,怎么还不动。多拖一日,可是要多算一日的利钱。”

    许易道,“急什么,这档口,能有点玄黄精压身不容易。”

    荒魅恍然,“明白了,你小子的官照下来了,职务可还没着落呢。按理说,应该要不了那许久,这两日,你的那些同年们,可没少和你联系,他们不是陆续都安排了吧。”

    正说着,许易的腰囊有了动静儿,取出一看,正是那块仙官令牌。

    官面的消息,都从这块仙官令牌中来,这几日,许易憋着劲儿等消息,都没敢将这仙官令牌放入星空戒。

    不出预料,许易的职务落实下来了,第九治玄都第五监副都监。

    “治玄都,好衙门。”

    荒魅来了精神,“治玄都是纪司的重权衙门,第九治玄都掌天下邪僻事,专司搜奇捉怪,维护生灵安全。不错呀,果然是好饭不怕晚。不过,一个副都监,还是没多大意思。远远比不了下面一个院尊权重。”

七百零七章 还不跪下

    许易笑道,“有个落脚点就不错了,我现在可没多少心气。”

    这几日,他在家中憋得狠了,静极思动,早就想出去松快松快了。

    便在这时,他腰囊中的如意珠,又有了动静儿,却是余都使找他,催开禁制,传来的竟是宇文拓的声音,“你的差遣下来了,治玄九都五监的副监,这是个烫屁股的位置,肯定是有人要整你,但绝不是老子出手,到时候,你小子可别怪错了人,那个……”

    “那个”了一下,终于没了下文。

    不多时,又传来余都使的声音,“看来是真和他无关,难得他也会记挂人了,你倒是好手段。”

    前番在晴雨小筑赶走宇文拓时,许易曾经放话,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宇文拓就等着名扬天下。

    宇文拓自问英雄,这回也彻底没了脾气,才收到不利许易的消息,便颠颠来报,生恐许易误会,误伤了他这个老实人。

    许易虚应两句,“却不知宇文拓说我那个位置烫屁股,是何道理?”

    余都使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们在纪司之下,我们位属吏司,你自己小心行事,实在不行,和我招呼一声,我想办法帮你挪挪位置。”

    许易笑道,“那感情好,没想到,我许某人有朝一日,也能小媳妇睡觉,上面有人。”

    话才出口,许易忽地意识到不妥,打个哈哈,赶忙挂断。

    余都使轻啐一口,暗道,也是个色厉胆薄的。

    一旁的小陶歪着脑袋道,“为什么小媳妇睡觉,上面就得有人啊。”

    余都使素手一扬,将小陶甩了出去,“好个不知羞的,你问许易去。”

    …………

    这日一早,许易赶到了楚天城,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巨型岛屿,据传,这座巨型空中岛屿,乃是上古的一件至宝所化,灵力逼人。

    跃上岛来,许易并没感受到什么逼人的灵力,反倒生出一种压抑来。

    岛屿中,山环水绕,大量红色建筑群散布四方,几乎每一座建筑都在散发着浓烈的威压气息。

    许易凭借着仙官令牌,很容易就进了佐事厅,道明来意后,便有佐事干员,领着他到了典官厅。

    吏司已经将他的官照发到了纪司,他到此领取后,赶去治玄都上任就是了。

    整个过程很顺利,许易悄悄准备好的门敬都没送出去,一切按规矩、章程办,让许易颇为意外。

    领到了官照后,他便出了纪司衙门,朝楚天城的西北方向赶去,第九治玄都的都衙便设在彼处。

    都判刘东升在大堂接见了他,态度很冷淡,说了些场面话,便放他离开了。

    出了大堂,许易心中直犯嘀咕,都判刘东升是正七品的大员,他崖岸高峻,不足为奇,怎么堂下的小吏,随侍们,对自己的态度也这般冷淡。

    许易绝不会认为这帮小吏,随侍,是因为外界传言自己这仙官得来不正,故而冷淡自己。

    他在底层混迹过,下面的人才不管上位者的位子是怎么来的,只要是上位者,下面的人都必须加以礼敬。

    除非,有更上位者施加了有形无形的压力。

    许易的疑惑,很快解开了,才赶到第五监,他便见到了玄野王。

    一身玄衣的玄野王高坐大堂,二十余人分列两边,看诸人腰间的令牌,都清楚地知道,这些人是第五监和第六监从九品以上的仙官队伍。

    许易心里咯噔一下,立即知晓了玄野王的身份,治玄都的三位都使之一,从七品高官,分管第五监和第六监。

    这下,许易彻底知晓他这个治玄都第五监副都监的位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看着玄野王玄铁一般的面孔,许易顿生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一个大比淘汰的家伙,却堂而皇之登上了重量级衙门都使的位置,成了他这个大比二甲靠前名次的成功试炼者的顶头上司,这踏马地跟谁说理去。

    难怪这南天庭嚷嚷着要改制,像这样,不改制怕是撑不了多久。

    “见了本官,还不跪下参拜。”

    玄野王寒声喝道。

    许易抱拳道,“恕我眼拙,不知大人姓甚名谁,何等品级,何等职务。”

    摆明了,是玄野王要找他麻烦,他便是一退再退,换来的也只能是人家的步步紧逼。

    索性,他就不退了。

    玄野王脸上青气狂闪,“大胆,敢对本官无礼,来啊,赏五十枯魂鞭。”

    霍地,两名甲士涌上前来,一左一右拿住许易,许易并不反抗,任由两人将他拿住,高声道,“且不知在下无礼在何处?此非我南天庭同僚相见之礼?”

    玄野王眼中已有火星乱射,他真没想到一个练嘴的,竟是如此的难缠。细说来,他要弄许易,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徐胭脂。

    长安境试炼,他受的教训实在太惨烈,造成的后果太过严重。

    彼时,他纠集琅琊五公子合围徐胭脂,最后导致琅琊五公子全被淘汰。其他四公子背后,也是四大家族,众人被淘汰,他玄野王想不担责任都难。

    最后,还是玄家老祖出面,终于将此事料理清楚。

    玄家付出了多少,只从玄家老祖再不曾正眼看过他玄野王这个玄家的明日之星,便能窥出一斑。

    他恨毒了徐胭脂,奈何根本抓不到徐胭脂的毫毛,颁下重赏,也不曾查到徐胭脂的下落。

    弄不了徐胭脂,他太不甘了,这一腔无处发泄的怒气,忽听,空虚客便是蛊惑了徐胭脂,才通过了大比,两人交情匪浅。

    一下子,玄野王就瞄准了许易,不惜代价,将许易弄到了治玄都,安在了自己麾下。

    今日,他摆下这偌大阵仗,就为了拾掇许易,好生出一口心中怒气。

    没想到,这姓许的竟是块滚刀肉,真不好拿捏。

    玄野王真的有些坐蜡了,他满以为一个袖手空谈的名士,知道什么天庭条律,弄到夹袋里来,还不是任凭自己拿捏。

    现在一看,还真不是这么回事,许易字字句句都卡在条例上,他还真拿不到许易的短处。

    喝令人来拿许易,罚五十枯魂鞭,不过是恫吓,只要许易露怯,一切就都好办了。

七百零八章 谎话精

    偏偏许易始终不卑不亢,没有半点破绽可抓,倒显得他玄野王无能了。众目睽睽,若是找不回场面来,他这个新到任的上官,威望可就大大有损了。

    “好一张尖牙利嘴,你自己看看时间,辰时三刻点卯,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乱我法度,你还敢大言不惭。”

    玄野王实在想不到点子,只好在时间上做文章。

    许易抱拳道,“敢问大人究竟是何人,是何身份,在下不明大人身份,如何请罪呢?”

    误卯不过是小罪过,积累次数才会罚俸,许易并不虚。

    玄野王被噎得难受,他总不能自己起来介绍自己,未免太low,终于,有那愿意递梯子的,赶紧起身,介绍了玄野王的身份,连同场间众人,都做了个介绍。

    许易向众人见礼,很是说了番场面话。

    局面发展到这个地步,玄野王再打杀威棒,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正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他烦躁得不行。

    却又不好当场发作,以免真的叫人给看轻了。

    草草说了两句,他便挥退了众人,偌大个大堂,只剩了他和许易两人。

    “我叫你空虚客,还是叫你许易。”

    玄野王轻轻抚弄着条案上的印把子,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许易抱拳道,“随大人心意。”

    玄野王忽地一笑,“许易啊,你当知道,你和我无冤无仇,我犯不着难为你,但徐胭脂是我必灭之敌。你若是肯助我一臂之力,十年之内,我保你个正八品的前程。”

    许易眼睛一亮,“大人此言当真。”

    玄野王立起身来,一振衣袖,“本官自受教以来,从不打诳语。”

    许易拱拱手道,“这点,我还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大人,我这一辈子可是说了不少谎。似大人这等风仪的,也只能是门阀巨族才能培养的出吧。”

    玄野王矜持一笑,“你和传说中的还真不一样,很好,你会有发展的,说吧,能不能弄到徐胭脂的下落,最好是诱骗她到既定所在。”

    许易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那女人傻得很,好骗得紧。不然,怎么是她一场拼杀,闹了个白忙呢。”

    一听这个,玄野王就难受得紧,白忙的何止徐胭脂,他老兄也是其中之一。

    他就想不通了,命运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如此不公了呢。

    小白脸子居上游,俊杰秀士沉下獠。

    “徐胭脂救了我,大人要我害她,我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不过,既然是大人吩咐了,再不乐意,我也干了。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大人说的十年之内,保我个正八品的前程,这个约定能不能落在七寸钉头书上?”

    许易大眼睛眨巴,脸上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玄野王心中冷笑,“到底是文人啊,又是无情又是奸狡,养好了还真是一头牙尖嘴利的豺狼。”

    “也罢,你要求个安心,本官就给你个安心。”

    说着,玄野王取出一份七寸钉头书来。

    他很清楚,话说到这个份上,说旁的都白扯,姓许的摆明是咬死了只认这七寸钉头书。

    许易笑道,“是我提的条件,哪能让大人破费,用我的,用我的。”

    说着,他也取出七寸钉头书,麻利地落上文字,随即,滴入鲜血。

    这七寸钉头书,自打在长安境中见过后,一出来,许易便购入了几张,连带着还买了几张才推出的新产品,今日正好用上。

    玄野王心中冷笑,暗叹此人是真小人,摆明了是怕自己在七寸钉头书中弄鬼,偏偏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当下,他便分出一滴血液,融入这七寸钉头书中。

    玄野王的血液才融入,出乎预料,那七寸钉头书并没有自燃,更没有光影没入两人体内。

    刷的一下,那张浸润了玄野王血液的七寸钉头书,消失不见,显然是被许易收入了星空戒。

    “你踏马地到底在干什么。”

    玄野王暴怒,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耍了。

    许易又取出一张空白七寸钉头书,朝玄野王抛来,“野王兄,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这辈子说谎无数,野王兄怎么就不信呢?”

    玄野王抓住那张七寸钉头书,一检视,立时发现这是个假货,“好小子,小看你了,你以为拿着那张破纸,就有用么,不过是我的血液恰好为小人所得,被你弄进了纸里,这算什么?传出去会有人信?”

    许易笑道,“野王兄不愧是世家公子,料来是许久不曾到街市上的小铺子里走动了。当今的修炼界是越来越繁荣了,很多玩意儿推陈出新的很快,连我都花了眼。这张七寸钉头书,便是其中之一,做的怎么样,不亲手摸摸,根本无法查出异样。这只是其一。”

    “其二,这张七寸钉头书上的法阵,可不是样子货,乃是刻录法阵,光影话音,皆能录入。”

    他话至此处,玄野王虎吼一声,手掌劈出,狂暴的灵力才生,便陡然收敛。

    他到底没疯,不敢在这楚天城中动武。

    “你这是在找死,我会让你死的。”

    玄野王目眦尽赤,咬得钢牙咯吱作响。

    许易道,“野王兄失态了。放心,只要野王兄不想着去找徐胭脂的麻烦,刚才那张七寸钉头书里记录的场面,就不会弄得天下皆知。”

    玄野王冷声喝道,“威胁我,你以为我会在乎,你大可现在就出去嚷嚷,老子皱一下眉头,不是你爷爷。”

    许易不骄不躁,“既如此,我便如野王兄心意就是了。让天下人看看被淘汰之后的玄野王,是如何明目张胆违背天庭令谕,要报复同届试炼者的。野王兄,你猜,天庭会不会管。”

    玄野王不说话了。他被许易拿住的把柄,可大可小,若许易捅出去,天庭那边一定会有反应的,尽管玄家可以上下打点,但妄言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关键是,今时不同往日,因为这次他在长安境中的表现,玄家几位首脑已经对他很不满了。

    这个档口,再弄出事故来,让玄家去救火,想想,他都胆寒。

七百零九章 大案

    “哈哈,玩笑了,玩笑了,许易啊,你不会当真了吧……”

    玄野王强笑道,“没想到,你还挺痴情的,也罢,看在你的面上,我就不和徐胭脂为难了。虽说当初大比,我被淘汰了,但也算你的故交,在都监的位子上,你可要好好干,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玄野王强忍着恶心,巴拉一通,许易懒得听,自顾自去了。

    他还没走远,便听见厅里噼里啪啦的东西碎裂声。

    “你这是何苦,惹他作甚,先虚与委蛇,拖些时间也好。”

    许易才行出大堂,荒魅便忍不住埋怨道。

    许易道,“你以为玄野王这样的货,会把老子当一回事儿,他若真想放过老子,何必大费周章把老子弄到这治玄都来,他定然是想搂草打兔子,一个也不留。”

    荒魅道,“我说的是虚与委蛇,又不是真让你弄那啥徐胭脂,对了,这是什么人,听名儿是个女的,你不会,不会吧,你都多少个了,我说你怎么狗改不了吃屎,一遇到女的就拎不清,我说呢,感情是情种的毛病又犯了,根本不想让玄野王有对那个徐胭脂下手的机会。所以你小子不惜现在就和玄野王撕破脸。”

    许易被荒魅说中了心思。

    他倒不是真的对徐胭脂起了什么心思,不过是实在觉得欠了徐胭脂大大的人情,这种情况下,知道徐胭脂有麻烦,他不从源头上掐断,难道还真要给玄野王发挥的余地?

    他偏转话题道,“少扯这没用的,我敢用脑袋跟你打赌,我这个副都监的脑袋上全是雷。姓玄的打一开始就没安好下水。”

    荒魅道,“你这不是废话,宇文拓都踏马来示警了,都有啥好事。”

    “所以啊,你觉得老子有必要跟他认怂?”

    许易寒声道,“咱们还是打叠起精神,见招拆招吧。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子最不怵的就是这体制内的倾轧,只要有规则可利用,不用担心动辄被那些老怪物们来个肉体毁灭。”

    说话儿,许易便出了楚天城,往云州去了。

    他的都监衙门,自然不可能在楚天城这样的核心区位,而是在十万里之外的云州。

    靠着传送阵,不多时,他就到了地头。

    云州霸王山,便是他的都监衙门所在,凭着官照、令牌,他很轻松地就进了都监衙门。

    原以为进了此间后,等着自己的,必定又是一轮杀威棒。

    毕竟,他只是个副都监,上面还有个正印都监。

    出乎意料,才听得他来的消息,三位监使,六位副监使全赶过来拜会。一通交际后,许易意外地得知,他竟然是整个第五监的老大。

    原来,第五监的架构,是一正一副两位都监。原来的两位都监都被下了天狱,现在就剩他一个副都监走马上任,正印都监还没派下来。

    故而,现在的第五都监是他掌舵。

    忽然就成了老大,许易没有丁点的开心,问题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左右他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面上表现得极为平静,让人看不出究竟。

    “诸位,许某人初来乍到,虽忝为诸君上官,但其实是一个灶头吃饭,今后少不得要麻烦诸君。借着这个机会,今天许某就厚颜做个东道,诸君不会不赏光吧。”

    初到贵宝地,他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便想借着吃饭的机会,摸一摸情况。

    他很清楚,这些人中必定有玄野王的眼线。

    然而,玄野王能收买一个两个眼线,总不能这帮人全部是玄野王的眼线吧。

    交际场中,最易识人。

    许易召开了两次宴请,一次是副监使以上的仙官大人们。

    这些人虽然品级不如许易,又为许易的下级,但到底是实权仙官,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关系网,大概也听说了许易和玄野王不睦,面对许易的示好,不管是明里暗里,都无人向许易靠拢,基本就是敬而远之。

    故而,许易又召开了第二次宴请,这一回他宴请的都是第五监的功曹。第五监是大单位,计有功曹数十人。

    这些功曹在下面是赫赫声名,却没有官照傍身,许易作为第五监的暂时话事人,对这些功曹,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尽管这些功曹背后都对接着各位监使,副监使,许易稍稍表露意思,投效者极多。

    对这些功曹而言,他这个副都监根本就是仰望都仰望不到的大人物。

    许易肯招待他们饮宴,对这些人而言,简直就是无上荣耀。

    尽管消息传得快,这些功曹们多知晓第五监的老大和他自己的老大不睦。

    可架不住不少人抱着富贵险中求的心思,非要搏一番。

    在这些老油条的帮助下,很快,许易便摸清了第五监的大致情况。

    第五监的原都监、副都监,是在同一起大案中被解职的。

    数月前,唐州瓮城发僵尸案,一城十余万丁口,尽数被吸走五气,原地化僵,很快,尸潮扩散到了唐州全境,震动了整个纪司。

    最后是纪司派遣的天兵天将,才将尸潮覆灭。

    两月前,成州东城再发僵尸案,两案几乎是如出一辙,东城覆灭,好在有了前番的教训,这次治玄都反应极快,快速调遣力量,将东城的尸潮覆灭,没有劳动纪司出手。

    瓮城大案不曾告破,治玄九都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了,东城案再发,想不找人出来顶锅都不行了。

    具体负责此案的第五监的正印副印两位都监,作了背锅侠,被推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此事竟惊动了中书省,两个背锅侠直接被夺了官身,收捕进了天狱。

    “嘶!”

    弄清因果后,许易倒抽一口凉气,“只听说成了仙官基本就仙福永享了,公事上出了漏子,凭着仙位,也可折减免刑,没想到姓玄的给老子备了这么份厚礼。这哪里是烫屁股,这简直就是给老子堆了个火山啊。”

    荒魅道,“扯这些犊子都没意义了,关键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么,连卷宗都踏马丢了,这叫什么事儿。对了,要同时抽空一城人的五气,不借助大阵是不可能的。若要布阵,动静不会小,不可能不惊动各方巡游的丁神甲神。”

七百一十章 助力

    许易道,“你的意思是,这事儿不是没线索,是线索被掐断了。有内部的人配合作案人在案发之前,调走了那一方巡游的丁神甲神。”

    荒魅道,“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出别的解释。”

    许易揉了揉额头,“如此说来,这踏马就是个无头案。”

    荒魅道,“无头案未必,肯定有知晓内情的人,按那次案发丁神甲神的不合理调动这条线索查下去,应该会有收获。恐怕得动点非常手段了。”

    许易眼睛一亮,旋即黯淡,“你不会是想吞命轮吧,这条路走不通。邪门歪道不是不能走,但得分时候,分人,何况我初来乍到,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只怕人家正愁抓不到我的把柄,我怎好自己送过去。不过,你指的方向没错,就先顺着这条线走。”

    许易正盘算着该如何着手,当值的功曹来报,都衙来人了,有旨意颁下。

    许易将人请了进来,来人宣了旨,便离开了。

    许易险些没一掌将身前的白河玉条案给劈了,玄野王就给了他五天,五天不能破案,就要他自动请辞。

    这是正大光明地要走体制内的程序手段碾压他,未必合乎情理,但绝对合乎法理。

    一旦许易被动请辞,将形成案底,基本就和正道仙途说再见了。

    许易本来还想着缓进,现在看来这条路不可能走通了。

    “找人,得快快找人。”

    念头一转,许易有了决断。

    找余都使,找他的那些同年,都不大靠谱,反倒是在试炼时俘虏的东明能和唐恒,更为可用。

    彼时在长安境中分别,许易给二人留了两枚水源印珠,以作再见时的凭证。

    他两枚水源印珠,都留有他的印记,三千里内,他能感知两人方位。

    不过,他犯不着用水源印珠找二人,这两人都通过了大比,东明能也得了从八品,唐恒则得了正九品,都分了差遣。

    许易稍稍一打听,便得了二人的下落。

    东明能家族势大,为人深沉,故而,许易决议先去找唐恒。

    在出发前,他吩咐荒魅一件事,荒魅听了,悄然离开。

    唐恒分在良料都,此都掌管天下兵马钱粮,油水丰厚。

    听见下面的丁神来报,说许易来访,唐恒眼珠子一转,吩咐道,“和来人说,我不在,近期都在外出公差。”

    来报的丁神离开后,唐恒心里依旧不托底,便离了良料都第三监,往西遁去。

    才遁出百余里,便见许易优哉游哉自北飞来。

    “巧了,我才去找唐兄,唐兄不在,却不料在半道遇上了。”

    许易含笑说道。

    唐恒怔了怔,抱拳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看着有些面熟,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许易盯着唐恒道,“老唐,演技不错,但还差点火候。事到如今,东明能若不知道许某就是当日的斗篷客,你唐兄没道理不知道。得,你唐兄不愿见我,我也就不叨扰了,反正我若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来吃你唐兄,看在过往交情的份上,你唐兄应该不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吧。”

    随着许易的开喷,唐恒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

    他当然猜到许易就是当日的斗篷客,他交游广阔,又机敏过人,当日通过大比的名单才下来,他就开始逐个排除,寻找斗篷客的真身。

    直到徐胭脂和许易的事情传出来,联想到当初长安境中,徐胭脂大战琅琊五公子,遭遇沧溟烟毒时,他和东明能都走了,独独斗篷客留在原地。

    当时,他还想不明白斗篷客是为什么,事后一转念,便全明白了。

    弄清了许易就是斗篷客后,他没想着联系许易,他很清楚,大比虽然结束了,但因大比引发的风波,才刚刚开始兴起。

    他可不愿掺和进去。

    这不,才听到许易来找,他就意识到不好,便想脱开,却没想到还是没躲了。

    想装不认识,打哈哈,许易直接扯破挡帘,最后,还半是玩笑半是威胁起来。

    唐恒很受伤。

    当初在长安境中,配合许易打家劫舍,真的是爽。

    他也承认他能安然过关,和得了许易护佑是分不开的,这个情他领。

    可领情归领情,要他因为这个去为许易火中取栗,和琅琊五公子作对,唐恒觉得自己的身子板还经不起。

    “唐兄放心,没让你为许某冲锋陷阵,点拨一二,总不为过吧。如果,唐兄连这个都不肯,只要唐兄一句话,许某掉头就走,绝不难为唐兄。”

    许易脸上写满了失望。

    唐恒沉沉一叹,“非是唐某忘恩负义,实在是琅琊五公子背后戳着的五大家族,实力太强大,若唐某只是一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便是舍了性命和他们一搏,也没什么。关键是唐某背后还有一大家子,家族为唐某付出巨大,唐某不能忘恩负义。”

    “当然,唐某也定不会忘了许兄的恩义。许兄若非要唐某点拨,唐某只能说,这事儿问唐某,不如问东明能,东明家世代深耕风信都,消息最是灵通,前番,徐胭脂淘汰了向影心,东明能高兴莫名,这个人情他不该还?”

    许易讶道,“他欠徐胭脂的人情,如何要还给我?”

    唐恒诡秘一笑,“许兄和徐胭脂的故事,外人可是疯传,他们不知究竟,唐某还不知道?许兄当然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子,和徐胭脂正是一对璧人。”

    许易摆手道,“别扯这没用的,劳烦唐兄知会东明兄一声。”

    话至此处,一指西边山麓,“就在这崂山之巅夜谈。”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风尘仆仆的东明能终于赶到。

    崂山之巅,许易已经备下了筵席,和唐恒饮茶多时,就等着东明能入座。

    东明能落在山巅,冲许易深深一鞠,“我怎么也没想到,斗篷客就是空虚客,还在满世界打听斗篷客下落,许兄瞒得我好苦。”

    他不如唐恒机敏,还未洞彻天机。

    许易扶住东明能,“东明兄这是作甚,长安境一行,咱们也算是生死故交了,今日许某邀请东明兄,乃是遇着难事,想请东明兄助一臂之力。”

七百一十一章 定点

    东明能道,“早知许兄就是斗篷客,不须许兄来找,我便先去找许兄了。”

    “此话怎讲。”许易替东明能满上一杯。

    东明能道,“有能力制造僵尸案的不出黑风上人,摩崖鬼皇,和血河老祖这三人,但制造僵尸案,绝非是这些邪修的本意,他们的本意是抽集五气。但五气对这些邪修又有何用?多半是受人驱使,据我所知,向家有位老祖便在修行真空五龙术,正需要大量的五气。”

    “我恨向家入骨,而许兄又有重担在身,你说我知道了办案的是许兄你,会不会主动来寻。”

    “你们等会儿,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个重要公文,需要马上上交,你们先吃着喝着,我去去就回。”

    唐恒抹抹头上的汗,推椅起身。

    “唐兄,听一句是听,听十句也是听,不就是个向家么,便是出了雷,也须不用你唐兄顶,怕什么。”

    东明能见不得唐恒的畏缩模样。

    许易笑道,“唐兄若真有事,可以先去,放心,此事便有血海干系,许某一身担了,不叫唐兄担半点责任。”

    唐恒怔了怔,又坐了回去,“许兄,东明兄也休要小瞧唐某,破僵尸案乃是响应天庭号召,又不是作奸犯科,若非念着家族,唐某又何惧之有。干就是了。”

    “好,唐兄够义气。”

    东明能道,“许兄有什么想法,自管说,能帮上忙的,某绝不推辞。”

    许易道,“我想先从黑风上人,摩崖鬼皇,血河老祖这三人入手,这三人的资料能不能弄到手,洞府所在地,此尤为重要。不瞒二位,玄野王只给了我五天,五天不能破案,这孙子便要我请辞。”

    东明能倒抽一口冷气,“玄家多出刻薄之辈,如今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三位的资料,最迟两个时辰左右,我便能弄到。至于具体的洞府,这三人都是邪修,仇家遍地,不会有固定洞府,其人下落要打听,就得着落唐兄了。”

    许易讶道,“想不到唐兄还有这本事。”

    东明能道,“唐兄在良料都,此处掌着天下兵马钱粮,是户司核心衙门,和各地的兵备衙门最是熟稔。各地兵备衙门典守地方,对风吹草动最是敏锐,锁定这三人的下落,应当不难。”

    唐恒道,“放心吧,我拼了气力,最迟明日一早,将消息传给你。”

    许易端着酒杯,霍地起身,“有二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先干为敬。”

    说着,他将酒水饮尽,“时间实在太紧,耽搁不得,咱们分头行事吧。”

    当下,他和两人关联了如意珠,三人就此分开。

    许易返回第五监,才回房间,荒魅悄没声息地溜进了星空戒,“累死老子了,暂时能确准的,有十三人可用,至少不会坏事。”

    “十三人,这么少?”

    许易讶道,“老子好歹也是第五监的老大。”

    原来,临去找唐恒之前,他吩咐荒魅去探那些功曹的消息。

    彼时宴请这一干功曹,众人表态的不少,场面热烈而和谐。

    但人心隔肚皮,许易也判不准众人私下里什么模样,什么态度。

    这个档口,派荒魅去探查,就十分必要了。

    荒魅嗤道,“快别提你这个第五监老大了,第五监谁不知道你现在的老大要往死了收拾你,能有这十三个功利心重的肯朝你靠拢,你就偷着乐吧。”

    “得,你辛苦了,赶紧休息,那啥,里面有一盒玄黄精,你先服用了。”

    罕见地,许易柔情似水。

    荒魅忍不住打个寒颤,“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易道,“你这老荒,怎地不识好歹,叫你休息、进补,难不成也是害你?”

    荒魅冷笑,“少扯犊子,先说好后不乱,现在是你事业的上升期,老子出一把子气力,也是应当应分的,我也不推辞,但这劳务报酬怎么算,得说明白了,别指望拿那仨瓜两枣一壶醋钱来忽悠我。”

    许易沉沉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依你依你。”

    荒魅得意一笑,吞了一枚玄黄精,进入了梦乡。

    岂料,一段美梦还没做完,他便被许易折腾醒了,倒不是许易主动喊他,他是被打斗声惊醒。

    意识才探出星空戒,便见许易和一个黑袍人战到了一处,那人已经祭出了神图,几乎凝实的神图异象,昭示着这是个神图三境强者。

    “小辈,敢来捋老子的虎须,你是找死。”

    黑袍道人厉声喝道,神图大放光明,竟朝许易笼罩而来。

    修炼至神图三境,神图全显,不但有威压之功,还有场域之能。

    换言之,低于神图三境的修士,和神图三境修士作战,除了气势天然受压制外,一旦被笼入三境神图中,极有可能被生生炼死。

    “老苏,你的事儿发了,你不自己去领罪,还敢抗拒执法,看来你是想上屠邪榜啊。”

    许易阴声说道,亮出了仙官令牌和第五监的令牌。

    这会儿,和他对战的黑袍道人,正是摩崖鬼皇苏无忌。

    子时一刻,东明能把三人的资料传了过来,寅时三刻,唐恒把摩崖鬼皇现在的藏身之地发了过来,许易火速用传送阵赶到这不毛之地,一个掌心雷,将苏无忌炸了出来。

    苏无忌一看挑衅自己的不过是个神图一境修士,立时感受到了巨大冒犯,怒气值瞬间满格。

    双方一交战,他却发现根本拿不下许易,弄成了缠斗。

    此刻,他祭出神图,算是连压箱底的本事都使出来了。

    许易才喝出“屠邪榜”三字,苏无忌顿时收手,死死盯着许易掌中的令牌,“老夫犯了何事,劳动你一个从八品的高官亲自来追捕,说明白了,老夫随你去,说不明白,老夫就用这如意珠刻录下来,你仗势欺人,迫害老夫的画面。”说着,他取出一枚如意珠,催开了禁制。

    许易哂道,“你还真会自我保护,当今世界,连老魔们都没有安全感了?”

    苏无忌不理会许易的调侃,“废什么话,有问的赶紧问。”

七百一十二章 干一票

    许易冷声道,“你还挺淡定,唐州瓮城和云州东城的两桩尸潮大案,你干得挺麻利啊。”

    刷的一下,苏无忌的面色一片死青,“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此事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无能破案,尽想着栽赃陷害……”

    尸潮大案一发,他就躲了,许易找上门来,他用脚趾头就知道是这事儿。

    他没想到的是,许易一上来就把屎盆子砸他头上,他顿时叫起撞天屈来。

    许易冷声道,“黑风上人,摩崖鬼皇,血河老祖,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我找到他们时,他们的反应和你如出一辙。不过,他们都自证了清白,并一力指证,那两起大案就是你干的,并且提供了有力证据,你是自己跟我去大堂说明白,还是我强行带你走?”

    苏无忌气得浑身发抖,“遭娘瘟的,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明明……不对,你小子诈我。”

    许易点点头,“猜对了。明明什么……你可以不说,就冲这’明明’二字,你就是知情者,知情不报,如此惊动天庭的大案,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忘了告诉你,不光你录着咱们交谈的画面,我这儿也没闲着。”

    说着,许易手掌一翻,现出一枚如意珠。

    苏无忌的神情变得丰富起来,时而狠厉,时而决绝,时而游离不定。

    许易微笑道,“你可以选择铤而走险,如果你自信上了屠邪榜,也能安然无恙,那就尽可能地按你本心行事。”

    “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我收到消息,前些日子,黑风上人,在收集制作晚枯大阵的材料。至于其他,与我无关。”

    话音方落,苏无忌一晃身,消失不见。

    “你怎么不动,多好的证据,怎能放他走了。”

    荒魅不解。

    许易道,“这是个老油子,能从他这里诈到情报,已经不容易了,指望他去做呈堂证供,怎么可能。不过,现在线索是越来越清晰了。”

    话至此处,他如意珠又有了动静儿,催开禁制,却是唐恒将黑风上人和血河老祖的地址发了过来。

    “怎么,还要挨个儿去找?”

    荒魅道,“你先忙吧,我睡了,赶紧把星空戒的通道封了,太吵了。”

    许易道,“你别睡了,该你办事儿了。”

    荒魅瞪眼道,“怎么,你不会是要偷懒,让我两家都跑吧。”

    早先许易答应给好处时,他就知道许易要用他办这事儿,此刻许易说出来,他毫不意外。

    许易道,“先去黑风上人处,那处有所得,血河老祖那边就不必跑了。”

    他料定摩崖鬼皇所言是真,黑风上人的疑点实在太大。

    荒魅道,“成,我及时报信,你及时抓人,不过证据得你自个儿去拿。”

    许易摆手道,“不成,要办就办成铁案,拿不到证据,就不能抓人,抓了也是徒劳无功。”

    作案之人是明摆着身后有人,这等情况下,想用先拿人再拷问证据的手段,根本行不通。

    荒魅道,“那我忙活来忙活去,却是为什么?”

    许易道,“总得先确准谁是凶手吧,你去确准了谁是凶手,剩下的我来办。”

    两人沟通之际,许易并未停歇,入了最近的城池,乘坐了传送阵,又传到了百万里之外的东土。

    寻到了黑风上人所在的山门后,许易再度祭出掌心雷召唤术,不出意料,黑风上人跳了出来。

    许易亮出两块令牌,黑风上人神色如常,“原来是治玄都的大人,找我作甚?老夫闭关多年,早就不问世事了,帮不上大人的忙。”

    许易冷声道,“黑风,你倒是好定力,案子做的漂亮啊。”

    黑风上人冷笑道,“什么案子,不瞒大人,钎狱,幽狱,我都是走过的,治玄都的那一套把戏,大人还是别耍了,有证据,我就跟大人去,没有证据,我就不奉陪了。”

    荒魅传意念道,“不用试了,就是这货干的,他镇定得过头了。”

    许易和荒魅的判断一致,朗声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摩崖鬼皇和血河老祖都被我抓了,他们供认,就是你干的,你有什么话,先跟我进治玄都的衙门再说。”

    黑风冷笑道,“玩来玩去,还是这一手,大人就没有新鲜的了?”

    “新鲜的?我给你便是。却不知你前段时间四处采购万枯大阵的材料,又是为什么。”

    许易厉声喝道。

    黑风上人眼皮一跳,“荒唐,我何时采购过万枯大阵的材料,不能谁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大人若有证据,我就跟大人走,若是没有证据,我不陪了。”

    说着,黑风阔步朝山门行去。

    许易冷声道,“且看你硬到几时,待老子狠狠审讯了摩崖鬼皇和血河老祖,到时我再来,可就不是这般面目了。”

    黑风上人不理会许易的叫嚣,晃身进了山门,竟不逃走。

    许易并不走远,就在山门左近十余里处打望。

    他适才掌心雷召唤黑风上人,又喷了那么一通,不过是敲山震虎,同时,也为荒魅潜伏过去,制造机会。

    足足等了快一个时辰,荒魅的身影才从虚无中显现,才冲到许易身边,不及钻入星空戒,便一头栽倒。

    许易赶忙给他各种进补,“差不多就行了啊,做这鬼样子给谁看。”

    “握草!”

    荒魅声音陡然高昂,旋即又想虚弱,终究拉不下脸,只好甩了甩两个脑袋,“看来老子的修为近来也长进不小,不然怎么就这点灵液下肚,就精神了这许多。”

    许易懒得扯下他好容易举起来的遮羞布,“老荒,可探到消息。”

    荒魅见许易转移话题,他的老脸得以保全,便不再卖关子,“定死了,就是这货干的,可惜,不能用如意珠影印。要我说,还是你小子贼,这一招打草惊蛇玩得太妙了。黑风那老家伙才进密室,就取出如意珠开始联系了,那边的人是谁,还摸不清,但双方约了时间,明日一早,那人就来此和黑风见面详谈。”

    许易来了精神,“你说干一票如何?”

七百一十三章 扮演

    “干,干,一定要干。”

    荒魅急吼吼道。

    他比许易还兴奋,他很清楚,许易若要干,则意味着他有命轮要入口了。

    许易要的绝不是人,而是消息,要消息哪有比他荒魅老祖吞了命轮更保险的。

    许易便在此地宿下了,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在高处打望四周,感知完全放开,几乎三百里内,一只蚊子飞过,他都辨一下公母。

    一直挨到第二日辰时三刻,西南方向,终于有人朝这边飞速靠近了。

    许易先化作赤炎雷猴,随即变化成黑风上人的模样。

    他受神光洗礼之际,引动的只有本体命轮,妖体命轮暗藏,倒是没受影响,故而,他要变化他人,也只能先化作赤炎雷猴。

    黑风上人是神图三境,他是神图一境,这种仅局限于外貌的矫饰本来毫无意义,但许易有办法赋予其意义。

    一身斗篷的龚楚才掠过西北角时,便见有人冲他招手,遁到三百丈处,看清了是黑风上人。

    遁到百丈远时,发现黑风上人头上在冒金光,刷的一下,他认出来了,那坐在半山巅的根本不是黑风上人,修为境界、气质,就没一处合得上的。

    “黑风上人在何处,你竟敢冒充他,找死!”

    龚楚心中疑惑颇多,对方能横在此处等自己,摆明了是知道自己要来。

    冒充黑风上人,更是知道自己和黑风上人的关系,这就太险恶了。

    他和黑风上人之间,一直是单线联系,办的也是极为隐秘之事。

    眼前这人突兀地出现,则意味着秘密可能被撞破了。

    一刹那,龚楚就动了杀机。

    然而,这时许易已经成功召唤出了救苦天尊,逼气十足的救苦天尊,长剑一指,便将龚楚定住。

    许易催出如意乾坤圈,死死锁住龚楚脖颈,定灵术才要失效,峨眉刺探出,刺破了龚楚的防御。

    这时,定灵术终于失效,然则,龚楚依旧被乾坤圈锁死,刺破防御的峨眉刺,这一次,贯穿了他的头颅。

    命轮溢出,早等候多时的荒魅一蹴而就。

    难得有神图二境的命轮入口,荒魅险些没高兴疯了。

    他吞了命轮,便躲进星空戒奋力吸收去了。

    许易清点了战利品,得了一柄银色小刀,看着有四品后天灵宝的等级。

    玄黄精一百余枚,让他尤为惊喜。

    修到神图境,对玄黄精的消耗日渐增大,除非身处油水丰厚的要职,基本难有积蓄。

    这斗篷客竟然积累了如此丰厚的身家,显然不是一般人物。

    趁着荒魅吸收斗篷客命轮的档口,许易依旧放开者感知,警惕着方圆三百里内的动静儿。

    他倒不是怕谁找来了,而是生恐自己杀的是李鬼而不是李逵。

    毕竟,荒魅没给消息,他也不能完全就确信这人就是要和黑风上人约定的会面之人。

    毕竟,识得黑风上人,不一定就是来见黑风上人的。

    他适才显化成黑风上人的面目,除了想来个出其不意外,就是想通过这张脸,来确认来人的目的。

    毕竟,三百里的范围算不得小,恰好有修士路过,也是正常。

    他总不能逢人路过,就打上前去。

    黑风上人的这张脸,就起到了一个标识作用,能认出来的,是他要找的目标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

    但也仅仅是可能性。

    卡住和黑风上人的接头之人,这一步太关键了,不容有失,自然不能有丝毫大意。

    更不能惊动黑风上人,故而,适才对敌,最犀利的雷法,他没有用,而是用神兵助阵。

    许易静静警戒着,等待着,约莫半柱香后,荒魅传来了消息,“不用候着了,就是这货。啧啧,你猜猜这龚楚是什么身份,向家三老祖的大管家,东明能说的一点不错,杵在黑风上人背后搞事的,就是向家。”

    “难怪这案子有明显的指向,偏偏就是无从下手。向家是什么家族?五千年世家,出了多少仙官,最高等级的,干到了一司之尊。即便是当下,他家还有三个五品官,五品以下,十余人,这案子难呐。”

    许易道,“龚楚那里能不能掏出直接关键性证据?”

    荒魅道,“向家谨慎得很,龚楚更是小心,每次和黑风上人联系,都是当面,绝不给人诱骗的机会。哪里会有什么证据。”

    许易默然。

    荒魅道,“左右你是要破案,抓出黑风上人就是了,后面的事儿,是他们大人物之间的龃龉,你先过了此关再说。”

    许易虽有些普度众生,除恶务尽的情怀,却也不得不认可荒魅所言,当务之急,是保全自己,现实一些吧。

    “那就先弄黑风,斩了向家这条爪牙,想必也能震慑一时。”

    许易重重一握拳。

    荒魅道,“你想怎么办,直接抓恐怕不合适,这家伙仗着上面有人,是绝不会吐口的。”

    许易道,“直接抓了多可惜,若只是收拾一个黑风,我这么辛苦,也太不值得了。你且帮我守护一下,我先进四色印空间一趟。”

    半柱香后,许易溜了出来,“现在赶紧和我说说,黑风和龚楚接触的细节,一点也不要漏。”

    荒魅顿时回过味儿来,“这不行吧,太冒险了,你是一境,龚楚是二境,根本不能冒啊,单凭这一件斗篷遮身,不行,破绽还是太大。”

    许易道,“让你说你就说,玩角色扮演我是行家,只要不是空姐、ol,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还是不了解人的心理。先入为主的观念,在没有绝对证据前,是很难被推翻的,甚至怀疑的念头都很难冒出,行了,别废话了,时间差不多了,你看,这家伙又来催了。”

    许易取出一枚如意珠,催开禁制,“快到了,大老爷有事,耽搁了会儿,最多还有半盏茶,五粮春给我备好了,这回我要十坛。这一阵真是走背字,太不顺了。”

    说着,闭了如意珠。

    五粮春是龚楚的最爱,每次来秘会,皆会饮此酒。

    许易深信,一点点细节堆积下去,根本不给黑风怀疑的余地。

    荒魅不再废话,开始仔细地讲述细节,许易认真记。

    等到黑风上人的洞府时,基本情况他已经摸清了。

七百一十四章 小友

    黑风才把许易引进密室,许易便揭开了斗篷的头罩,黑风正要说话,忽地发现龚楚的境界不对。

    即便如此,他也没下意识反应人不对。

    主要是许易前面的细节做得太好了,此刻,他的气质表情都合得上,最主要一点,是他主动揭开斗篷的。

    “你说倒霉不倒霉,大老爷修炼神通,我旁观也会受重伤,害得我连境界都跌落了,却不知这一波亏损,要多久才能补全。”

    许易抓起酒杯,满饮而今。

    黑风上人笑道,“有大老爷在,龚兄哪里会缺资源?去年上元夜,我随龚兄你去见大老爷时,可是见得分明,大老爷对龚兄简直言听计从啊。”

    许易眯了眼睛,“黑风,取出你的三焰枪,点亮给我看。”

    黑风怔了怔,摸摸头,哈哈大笑起来,“三哥,我这不是看你境界跌落了,怕有宵小冒充你嘛,你倒是先怀疑起我了。”

    荒魅传意念道,“亏得老子现在本事大进,基本能将龚楚的命轮吸收个起码,记忆接收能力,也大大增加,要不然,这一波你就得露,这帮老鬼,还真就没一盏省油的灯。”

    许易传意念道,“立功了,立大功了,回头重重有赏。”

    黑风上人一直称呼龚楚“三哥”,他去年的确在龚楚的引荐下,见过向家三祖,不过并非是上元夜,而是上巳节。

    这样的细节,便是龚楚被拷掠了,也一定问不出来,即便用搜魂之法,也断然搜不到这样无关紧要的细节。

    许易一否认,黑风上人便知道自己多虑了,他知道龚楚生性谨慎,还是取出了一把火色长枪,长枪在手,轻易点亮,证明了他的身份。

    灵宝是最能证明身份的,因为炼化一件灵宝,要的时间实在太长。

    许易道,“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打上门来了?”

    黑风上人将许易追上门之事说了。

    许易道,“没想到这个空虚客还真有两下子,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我料他不过是虚言恫吓,再者说,即便他真擒了血河老祖和摩崖鬼皇,又岂能拿到咱们的证据。不过是虚张声势。”

    “我就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这事儿做的再稳妥,也难免有人知道风声,查出蛛丝马迹。但只要走官面,有大老爷在,这些都是小意思。总之,不要让人拿到真凭实据,你就任意逍遥。”

    黑风上人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怕就怕那姓许的咬住不放,是个麻烦。”

    许易道,“这人现在是什么职务?”

    黑风上人道,“好像是治玄都的令牌,具体职务我也不清楚。”

    “治玄都?我记得玄家的小子好像安排在那里。”

    许易道,“按理说,玄家的小子应该深恨许易,说不定这里可以做做文章。”

    黑风上人喜动颜色,“如此,再好不过,那小子猖狂得紧,必须给他点教训。”

    许易当着黑风上人的面,取出如意珠,联系了两个人,等不过一个时辰,便有人送一枚如意珠来,许易接了,又和黑风上人回到了密室。

    当着黑风上人的面,他催开了禁制,还不待说话,那边传来了玄野王的声音,“不知是哪位前辈召唤,野王这厢有礼了。”

    玄野王很奇怪,他人在家中坐,有位族中长辈,送了枚如意珠给他,说稍后,会有一位前辈联系他。

    他族中的那位长辈很少理会俗务,今日能特意交代,足以证明那位要联系他的前辈来头不小。

    “玄小友客气了,劳烦你族中前辈找你,是有一件事想问询玄小友,不知小友座下可有一个叫许易的小吏。”

    许易拿腔捏调,是惯熟的本事。

    玄野王一惊,以为是许易受了刁难,新近找了人来说情。

    在收拾许易的事上,他可是下定了决心,除非是玄家老祖发话,否则谁来也不好使。

    玄野王道,“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他得罪前辈了?正好,此人桀骜不驯,多番辱我,我发誓要教训他。”

    免得来人开口讲情,他先拿话顶住。

    许易道,“那赶巧了,我也要收拾他,此人实在太过无礼。小友如果能让他在两天之内滚蛋,老夫自有大礼送上。”

    玄野王先是一喜,继而惊疑,“却不知那许易如何得罪了前辈。”

    许易道,“小友不必多问,我要求的事儿,小友能不能办吧。”

    玄野王道,“办,当然能办,两天是不是太急了。”

    他给许易五天的要求,都觉得有点不合适了,两天弄翻许易,罗织罪名也来不及啊,却不知这家伙到底又得罪了什么狠人。

    念头到此,他恍然大悟,据他掌握的消息,许易早早就出去折腾了,莫非还真让他抓住了尸潮案要犯的痛脚。

    他虽也是初来乍到,但掌握的资讯比许易多多了,知道这尸潮案背后,肯定立着个大家伙。

    但具体是谁,他并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许易一冲出去,就抓到了关键,若让这家伙打开局面,立下奇功,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但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他也只是猜想,无法确准,他决定先试探一下。

    “小友若是办不了,我就找别人了,打搅了。”

    许易继续勾引。

    玄野王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前辈是觉得许易抓尸潮案,不太妥当吧。”

    黑风上人向许易传意念道,“三哥,姓玄的小子不简单呐,看来这个忙,不能找他忙了,不然,这家伙一个求功心切,就有可能把咱卖了。”

    许易传意念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他要的就是玄野王的警醒,玄野王若想不到这一层,他还有办法继续诱导,现在看来,玄野王不笨,这就再好不过。

    便听他道,“我不知道小友在说什么,但琅琊五公子的情分,小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玄野王一惊,竟然是这几家中的一家,到底是谁呢?

    一时没有头绪,但对方肯透露这关键消息,证明是信任他的。

    估计是看在他的确有欠其他四公子人情的份上。

七百一十五章 愿为前辈效力

    “具体事由,咱们面谈吧,前辈说个地方,我现在就过来。”

    玄野王觉得有必要展现自己的诚意。

    他倒不是真的奔着还人情去的,一者,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快速整倒许易。再一个,他也是真担心许易破局立功,他想过去看看局势到底到了哪一步了。

    黑风上人吃了一惊,传意念道,“三哥,不能见,这个玄家小子可是治玄都的人,谁敢保证这孙子不会为了功劳,送咱上斩邪台。”

    许易传意念道,“把心放肚里,玄野王这小子眼高手低,新近正走背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我向家为难。再说,咱们也没留什么把柄给他,纵是他过来,又能如何,还敢胡作非为不成。”

    当下,他便告知了黑风上人的洞府所在。

    等不过一个时辰,山门外便有了动静。

    黑风上人想要避一避,许易道,“你罩上斗篷,我来和他谈,你在一旁听着,也好掌握局势。”

    黑风上人心想,听听也好,掌握第一手情报,总比听三哥转述更放心。

    玄野王才进门,便见了两个斗篷人,心中不喜,开门见山道,“前辈约我相谈,却以斗篷遮面,未免太看不起玄某,既如此,还谈什么呢?”说着,便要回走。

    他之所以过来,不是没有安全上的考量,换作是陌生人相约,他是万万不会到场的。

    可这人是族中前辈作中间人联系的,安全性方面自然是有保障的。

    刷的一下,许易掀开了斗篷,“在下龚楚。”说着,掌中现出龚楚的那柄银色小刀,被他点亮。

    在过来时,他进星空戒一趟,就是为了炼化这柄银色小刀。

    随着境界的提升,借助四色印的分解能力,他炼化这种宝物如有神助。

    玄野王眼睛一亮,“原来是龚前辈,久闻龚前辈乃是三叔祖座下第一信爱之人,久闻前辈大名,无缘识荆,今日一见,真是大慰平生。”

    许易摆摆手道,“小友言重了,我这衰朽之躯,不敢比小友如日之升。今日,小友肯应邀至此,老夫很是感动……”

    双方一番揖让后,很快,转上了正题。

    “若非许易此贼,我和影心兄又如何会被淘汰,此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我已给此贼定下五日之期,若五日之内,不能破案,他就得辞官滚蛋,所以,我以为前辈不必纠结那两日时间。”

    玄野王向许易传递意念道。

    尽管他很信任龚楚,但听说近来出了个影印狂魔,惯会录小画面害人,不得不防,还是意念传递最为保险,有画面没声音,难成证据。

    许易暗骂瘪犊子还挺谨慎,本来打算录个小视频的,现在没用了,便也传递意念道,“原来如此,不过,小友此举不妥。五日时间,太过苛刻,对付那无根脚的蠢蠹,还可以,但许易乃是名士,名声高,影响大,又和一帮子名士唱和往来,他一旦闹开了,事情肯定会闹大。”

    “定会有人翻出长安境旧事,说小友你是公报私仇。除了那些名士外,据我所知,那许易和宇文拓相交莫逆,宇文家的势力非小,若宇文家再出来鼓噪,小友弄不好要引火烧身啊。”

    刷的一下,玄野王变了脸色,他还真没细细思量过。

    在他眼里,许易就是个练嘴的,至于名士云云,在官面上只是浮云。

    经许易这么一分析,他忽然觉得事情的确不妥当。

    他弄许易,是必然的,手段简单,效果大好,自己不受牵连,这才是最佳状态,也是他认可的状态。

    如果弄区区一个许易,都要给自己身上溅一身屎尿,那就太糟糕了。

    玄野王传意念道,“依前辈之意,该如何行事?”

    许易传意念道,“先把五日期限取消,以示自己的大度,退一步海阔天空,既迷惑许易,到时候许易真出了事儿,小友也不沾腥臊。”

    五日期限压得太紧,他得先想办法给自己松松绑。

    换作旁人来劝,玄野王决计不会听从,但龚楚是有名的智者,玄野王再一细分析,也觉得确有引火烧身的嫌疑。

    玄野王抱拳道,“若非前辈提点,险些自戕,但是许易此獠不除,我心难安。适才前辈也提点我最好在两日之内解决许易,如今又要延期,却不知前辈是存了怎样的思量。”

    许易道,“此一时彼一时,彼时还不知小友能为助力,故而甚急,如今小友愿和我一力灭许易,自然要力求稳妥,贪急易乱。”

    玄野王点头道,“还是前辈思虑得周到,具体如何操作,不知前辈可有主意。”

    许易道,“尸潮大案,不知小友如何看?”

    玄野王心中一跳,“此事我毫无头绪,愿意听前辈分说。”

    这档口,许易只会为尸潮大案忙碌,向家若不是掺和其中,岂会如此激动地跳出来和许易为难,玄野王已经断定了此次尸潮大案背后立着的就是向家。但知道是一回事,该装傻还得装傻。

    许易哈哈一笑,“小友大有前途,此次事罢,我愿领小友拜见我家大老爷。”

    玄野王大喜,“愿为前辈效力。”他如今在玄家的局面很惨,玄家子弟众多,他在其中只能算中上,为了他的事,家族消耗的资源,已经太多了,对他有微词的长辈已经极多了。

    如果能因此事,交好向家三祖,对他今后在玄家的地位,可就太重要了。

    许易道,“左右许易是在调查尸潮大案,不如就用此事布局,只要尸潮大案再发,许易肯定玩完。”

    玄野王唬了一跳,“前辈万万不可,若再起尸潮大案,某也难逃其咎。”

    许易道,“此点我自有考量,这回,无须闹那么大,死个几十上百人,动静压下来,这点乱子,足以击垮许易这区区小吏,还伤不到小友吧。”

    玄野王面有踟蹰,下不了决心。

    许易道,“放心,事成之后,我会推个替死鬼出来,给你交差,你有功劳傍身,将来前途何所限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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