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近身保镖
一名吓得直缩脖子的八字须中年颤声道,“放,放谁?”
“放,都放,全放了!所有的,统统的,都放了!”
宋盟主凄厉地喊道,活了数十年,他从没觉得和死亡如此接近过,他已经嗅到了死神的鼻息,甚至已经感觉到死神已探出口来的带着倒刺的舌头,在自己脸上轻轻添食,只要他有一个妄动,立时便会被吞没入腹。
“老熊!”
许易道。
熊北冥掌中现出三目神君的画像。
宋盟主一呆,瘫倒在地,高声道,“秦盟主,秦盟主,人转给你了,你别害我,你的宝贝,我一准都还你,人,人呢……”
一名锦袍青年仓皇跌出,疯狂地下着命令,不多时,昏沉沉的三目神人,便被抬了上来。
熊北冥和金尸老曹连忙扑上前去,将三目神人抢了起来。
“谁干的,人到底怎么了?”
熊北冥怒声喝道。
锦袍青年赶忙道,“没,没事,一定没事,为了卖个好价钱,没有虐……虐待,只是用,用了……药,这,这是解,解药……”
说着,他将一个瓷瓶递了过来。
熊北冥劈手夺过,一脚将他踢飞,半空中血雾飘零。
许易负臂望天道,“今天我们故人重逢,老夫不愿再见血光,大好头颅,暂寄尔等头上,哪一日老夫心中不痛快了,再来找尔等讨取,走得累了,借几匹马来代步。”
许易每说一句,众人心头便如扎上一刀,听闻许易要马,几大盟主发疯一般,下起了命令,不多时,几头神骏无匹的龙驹被牵了出来,许易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五人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足足半柱香,场中无人敢动。
似乎生怕一个妄动,便将这梦幻般的局面破坏,又将死神迎回。
一帮人就这么立在破败的院子中,任凭风霜加身,直到第二日,骄阳升空,整个城市复苏,满场众人无人说话,悄然散去。
…………
果如秦盟主所言,三目神君宁无缺,并未受伤,也未受什么折磨,服下药物后,不久便醒了过来,熊北冥、金尸老曹,宁无缺三人生死再聚,自有一番亲热。
许易并不相扰,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静静地吹风,静静地想着心事。
旭日法王昨夜已经离开,离开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整个人委顿得像霜打的茄子,似乎精神殿堂都在那一瞬间崩塌了。
日光很暖,风很柔,许易难得放空了脑子,静静听着檐下的风铃低语,忽的,腰间的如意珠传来了动静。
许易抓过如意珠,催开禁制,却是楚秋山找他。
若按原计划,他进入中央学院,和楚秋山的联系,自然是会紧密起来,所以,当时还在楚府时,他便和楚秋山用如意珠建立了关联。
短短一日之间,便物是人非,一切谋划,皆成东流水。
忽然这个时间节点,楚秋山找自己,许易不能不费些思量。
“夷陵兄……前辈,不必多疑,今番楚某找前辈,乃是有顶顶重要之事约见前辈,前辈若来,必定不会后悔,若是不来,恐怕……”
楚秋山尚在绞尽脑汁地措辞,希望说服许易,许易干脆利落地截断道,“说时间、地点。”
“楚某府邸,今日随时恭候。”
楚秋山的语调短促,希冀之情,不禁流露。
许易正想与熊北冥三人作别,忽的,房门打开了,三人行了出来。
许易盯着三目神君笑道,“这身打扮,当真精神,看来宁兄恢复得不错。”
宁无缺一身重甲,头部更是那种护着半张脸的头盔,第三只眼睛正巧被压住眉梢的铠甲护住。
闻听许易打趣,宁无缺依旧一脸冷峻,冷冷盯着许易道,“欠你的太多,还不清了,我三目族人,最不愿欠别人人情,他们都想要我第三只天眼,今天我便挖下来,送你,从此,你我两清。”
说着,宁无缺掀开头盔,左手插入第三只眼睛,没有血液溢出,倒是有清辉流露,光芒外溢。
许易惊呼道,“老熊,三只眼,疯了,你也疯了!”
熊北冥和金尸老曹这才出手,按住了宁无缺,宁无缺的手从眼睛拿出,第三只眼又恢复了正常。
许易骂道,“老子要你眼前做什么?老子又不倒卖人体器官,我看你小子是关了几天,关的神志不清了。”
熊北冥重重在宁无缺肩上拍了一掌,“你是真混账,你要找死,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去,别死在我们面前,乱人心意。许兄费了偌大风险,才将你救回,你就是这样糟践许兄心血的?”
宁无缺冷哼一声,不再出声。
许易的,“行了,你们三兄弟才聚首,我就不打扰了,咱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聚,再来把酒言欢。”
熊北冥道,“我等和许兄才碰面,如何这便分开,再说,许兄如今已威震天下,我们兄弟三人得罪了神殿,只能仓皇遁逃,能在许兄身边,便等若傍了大树,许兄不会厌烦我们兄弟背靠许兄这棵大树乘凉吧。”
“老熊!”
宁无缺沉声喝道。
他记忆中的熊北冥向来光明磊落,豪气干云,怎的突然没了骨头。
“少不更事!”
金尸老曹拍了他额头一掌。
宁无缺怒目相视,却也无可奈何,他有神目无敌,却破不开金尸老曹这块顽铁。
许易盯着熊北冥,忽的,展颜一笑,指着熊北冥笑道,“你啊你,不愧是当年的天下无双熊北冥。”
他哪里还不明白,熊北冥已经窥破了自己的虚实。
的确,一路上,他露的破绽太多了。
先是不让旭日法王高飞,后在东华商盟总会中,也始终不曾出手,放任谁用一副影像,平掉了局面。
再到从东华商盟离开,竟然借了马匹。
在外人看来,这是夷陵老魔行事放荡不羁,可落在熊北冥这等知根知底的人眼中,足以看出一些问题了。
熊北冥抱拳道,“许兄,可还要拒绝?”
金尸老曹道,“许兄既然抱恙,我等兄弟正好为许兄护法,莫非真如宁小子所言,许兄真要我兄弟三人以命偿恩?”
三十五章 吸血的世界
宁无缺眼中现出一抹恍然,继而大怒,“好个夷陵老魔,竟这般瞧不起人,宁某虽被宵小擒获,那是不小心中了贼人奸计,莫非你竟以为以宁某的神通,还不够给你护法?”
熊北冥含笑看着许易,道,“许兄若是再拒,可就是真矫情了。”
许易调头就走,宁无缺高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给个准信啊,什么老魔,不行还硬挺……哎哟,姓曹的,再动手,老子射死你…等等我,哎,等我……”
许易许师父在前骑着龙驹打头,熊北冥,金尸老曹,宁无缺三位徒弟,在后紧紧跟随。
半个时辰后,进了轨道交通覆盖区域,许易弃了龙驹,三人乘轨道交通,先转上了南城,不多时,进了一间宅院,再出来时,又多了一人,正是白集子。
再见许易,白集子激动得如话痨一般,不停地传音,说什么早知许兄有如此神威,许多事根本不必这样办,他还有个大计划,可以立即着手实行,保管能起到极好的效果。
许易昨夜的神威,让白集子热血沸腾,按许易展现的实力,地位飞升是肯定的,他相信有自己的攒辅,一定能在这中央城中开启新的大局面。
有朝一日,许易成仙成佛,他不去管,他自己能称霸一方,那是肯定的。
他心中的激动几不可抑制,以至于连心性都变了,不停地对许易推销着他刚做出的新计划,许易不胜其烦,让他咨询咨询其他三位盟友的意见。
一听许易提到熊北冥三人,白集子心中一跳,危机感陡增,终于舍弃了许易,奔着三人来了,也不顾置身于在地下飞速穿梭的铁皮箱中,忙着探三人的底。
鉴于白集子是许易找来的,熊北冥还耐着性子介绍一二,金尸老曹闭口不言,宁无缺却先恼了,一把抓过白集子,将他抵在车厢上,“叨叨,叨叨叨,是不是没个完了!”
许易传音道,“白兄,这下该歇歇了吧。”
宁无权这才松了手,受了这一击,白集子也终于安静了。
出了轨道交通,许易依旧凭着金丹会的徽章,进了内城,不多时,来到楚秋山大门外。
他望见楚秋山大门时,站在了门前的楚秋山已经从高高的台阶上奔了下来,远远迎了光来,睹见许易身后几人,略略有些诧异。
一路将许易等人迎进门,绕过一进院子,行出两队美婢和一名中年管事,楚秋山含笑道,“夷陵前辈,事关机密,您看是不是让您的随员……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保证招待妥帖。”
许易摆摆手道,“不用了,这几位都是我的心腹,不管什么机密,入得我耳,总要说与他们听的,楚兄不如去问问,看看那位方不方便见面,若是不方便,许某这便离开。”
忽的,楚秋山腰囊中传来了声音,“小楚,让他们进来吧。”
楚秋山取出如意珠,赶忙回应道,“遵命!”随即,冲许易尴尬一笑,便引着众人朝前面的清水桥行进。
十余息后,楚秋山用禁制玉石,打开了一扇厚重的石门,许易当先踏入,熊北冥,金尸老曹,宁无缺,白集子随后跟行,随即,石门封闭,楚秋山静立石门外。
石室很大,无陈设,一名中年道人立在气窗边,斑驳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有些朦胧。
许易却一眼认出了来人,抱拳道,“见过御长老。”
中年道人正是御之秋,早先的丹药发布会上,他见过此人,确定正是御之秋,必然无有假冒的可能,随即,也向熊北冥等人介绍了御之秋的身份。
闻听眼前的中年道人,乃是金丹会的创会五大长老之一,熊北冥四人肃然起敬。
他们再是见识不凡,但遇上这位北俱芦洲顶尖的几位人物之一,依旧忍不住心存震撼。
御之秋转过是身子,盯着许易,半晌不曾说话。
还是许易先打破了沉默,道,“御长老请我过来,总不会是特意来看看我的吧。”
御之秋哈哈一笑,“的确,我很早就想见见你了,早在你发表那篇震动整个金丹会定文的时候,至今我依旧认为那是一篇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定文,只可惜,当金丹会发展状态,成了体制后,也染上了不可避免的体制之病。不然,就凭那篇定文,便足以让你获得金丹会的至高荣耀。”
许易道,“御长老怕是弄错了,那篇定文的主要作者乃是艳冷轩,也就是当今的十二执委之一的宣执委,我不过列名附属,做了一些不起眼的工作。”
御之秋摆摆手道,“宣执委的确不凡,即便没有那篇定文,她的努力和天赋,也配得上她如今的地位。但我今日见你,便是要和你做一番长谈,所以,我开诚布公,你也坦诚相待如何?”
许易点点头,“不知御长老想要谈什么呢?”
御之秋道,“你是我见过的仅有的天才,我找你的目的,你必能猜到一些。”
许易笑道,“总不能是要聘请我为金丹会的客卿长老,好方便我和大日神殿为难。”
“哈哈,哈哈……”
御之秋仰天长笑,指着许易道,“修得金丹大道,亦不改赤子初心,很好!”
许易道,“长老若再继续夸赞下去,许某可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长老行前不说了要开诚布公么,既然如此,所有的虚词咱们都不用了如何?”
御之秋点头道,“不知你如何看待金丹会和大日神殿?”
许易道,“若论势力,我还真看不明白双方谁强谁弱,但二者之间,应该是有竞争有合作,就目前来看,多半是合作多过了竞争。”
御之秋哈哈一笑,“恐怕这些消息,你还是参考了宣萱的话吧,也难怪,不在局中,怕是想破脑袋,也绝猜不到,金丹会和大日神殿的关系很简单,简单到难以置信,就两个字,便足以概括,吸血,对,就是吸血,金丹会不过是大日神殿养肥的一头猪,现在是吸血,等壮大了,便好杀猪吃肉。”
三十六章 世界崩碎
“难道这次各种丹药的发布,也是大日神殿的意思?”
白集子惊声道,“我就说嘛,如果我是金丹会的首脑,断断不会一下子发布那么多的丹药,更犯不着发行统一货币,只要有那些丹药在,便足以巨龙天下资源,而且货币越不统一,各种资源,才会源源不断汇聚到金丹会中来,因为这些新发行的丹药便是硬通货,只被金丹会掌握的硬通货,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找不到金丹会参与发行衡货的动机。”
御之秋盯着白集子,微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湖万事通白集子吧,听闻阁下去过东洲、西洲,精通天下消息,有这番见识,果然名副其实。”
许易道,“看来长老是做足了功课,既知白集子,想必我的其余三位朋友的情况,一定都在长老的掌握之中吧。”
御之秋道,“惊惧三妖的名头,我自然听过,多智妖熊北冥,金尸妖曹参商,三目妖宁无缺,合作无间,龙山之战,败尽群雄,独夺七枚地仙果,红海之战,万军之中,斩杀敌酋,获东耀国国主以半国重宝相赠,古北尸地之战,万年尸魃出世,万仙汇聚,最终还是让三位夺走了尸元,桩桩件件,三位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算得上当今修炼界一等一的人物,若金尸会的智库推测无误的话,三位应该和许兄早有交情,说不定便是从同一界而来,不知,御某说得可对?”
御之秋话音未落,熊北冥三人同时变了脸色,很多事,他们都做的极为隐秘,却不料还是被御之秋翻了出来,金丹会的实力之大,简直可惧可怖。
许易道,“看来长老今日召唤许某,是打算颠覆许某的世界观了,在下洗耳恭听。”
楚秋山联系他说有要事时,他便猜到多半是金丹会的最高层要找自己,不然楚秋山没必要急切。
金丹会找他的目的,他也猜了个大概,无非是他展现出了足够的实力,足够成为金丹会倚重的力量,尤其是在抗衡大日神殿上,他和金丹会天然有着共同的利益。
可接触御之秋以来,御之秋的反应,让他越来越摸不准御之秋的目的了。
御之秋摆摆手,道,“白道友号称四洲之事皆通晓,还请白道友试言当今天下大势,为御某开惑。”
似乎突然之间,御之秋便对白集子有了巨大的兴趣。
白集子道,“如今在下为夷陵前辈效力,前辈有什么话,和夷陵前辈说便是,晚辈才疏学浅,不敢为谁解惑,只能帮助夷陵前辈赞辅一二,万万不敢多言。”
许易道,“白兄,今日怎么这般客气,长老想听白兄说,白兄一吐为快便是。”
临来之际,他特意绕道去接了白集子,正是看中此君胸中广博的见闻,足以在和金丹会高层会谈之际,帮助自己查漏补缺。
可如今,御之秋关注白集子的重点,明显有些不对,他想知道原因。
御之秋点点头道,“白道友客气了,既然白道友不愿指教,敢问白道友,可知龙神下和王公道的下落?”
“龙神下”、“王公道”,此二君的名字,许易不止一次听过,乃是北洲世界,两大顶尖强者,论名头是远远超过夷陵老魔的。
白集子满脸通红,抱拳道,“此二君神龙见首不见尾,某实不知二君去了何处。”
御之秋道,“那白兄既去过东洲,和西洲,可能告知御某,北洲通往东洲和西洲的通道,分别在何处?”
许易明白了,御之秋不是在逼白集子,而是要帮他认清什么,而认清的突破口,正在白集子。
许易拍拍白集子肩膀道,“相交已久,白兄当知某非是以言罪人之辈,白兄也不必惊疑许某知晓了实情,会做何改变,事实已证明,白兄见识之渊博,实乃许某生平仅见,白兄过往对许某的帮助,许某是不会忘记的,所以,白兄不必多想,据实回答御长老的话便可。”
事已至此,白集子知道自己演不下去了,好在许易的话,已经将他心中的惊疑消去不少。
他向许易鞠一躬,又向御之秋抱拳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确是没去过东洲和西洲,也相信不可能有人能到那里。”
这一惊非同小可,许易瞪圆了眼睛,盯着白集子道,“那白兄怎知白马寺,怎知魔楼刘恣意……”
白集子展现出的见识,许易是亲见的,并且也是验证过的,现在白集子告诉自己,他没去过东洲和西洲,那这名传三洲的江湖百晓生,到底是怎么炼成的?
白集子面有惭色地道,“我虽去不了东洲、西洲,但东洲和西洲的人,总会到这里,消息总是会流通的,在下格外关注东洲和西洲的消息,所以对此二洲所知也绝对不少,魔楼刘恣意更是西洲名人,我能知之,并不为难。”
许易道,“既然你东洲和西洲的人,能来我北洲,为何你说没人能去得了东洲和西洲,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集子叹息一声道,“白某收集天下消息,见识天下各样人物,就没见过一位真的到过东洲和西洲,又安然返回北洲的人物。”
许易忽然转过脸,盯着御之秋道,“莫非龙神下,王公道,皆去了东洲和西洲?”
白集子愕然,御之秋点点头,“正是如此,其实,你本也可去的,只是你拒绝了。”
许易盯着御之秋,莫名其妙,御之秋接道,“当日大战,大日法王数度让你加入大日神殿,皆被你拒绝,难道大日法王是在为大日神殿招你?”
话至此处,满场诸人皆生毛骨悚然之感,似乎原来的世界,随时都有可能轻易地在御之秋三言两语之中粉碎掉。
御之秋道,“白道友难以接受还可理解,四位既是界子,不应该觉得很正常么?世界本就是这样,不同的层次看到的天空,总是不一样,诸君能从下界飞升而上,难道没经历这种世界崩碎的感觉?”
三十七章 天空之肺
御之秋这般一说,许易最先释然。
他飞升三界,每当他修行到了极限时,眼中的世界总会炸裂一次。
现在他也想明白了,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同的平台,见证不同的风景。
只要他没修到长生不灭,这种世界的炸裂,总会不断地衍进。
许易沉凝心神道,“御长老的意思是,龙神下、王公道,皆是通过大日神殿进了东洲或者西洲?这不对啊,当日我和付清风一战时,他可是问过我是龙神下,还是王公道?”
御之秋道,“大日神殿的秘密,区区付清风怎知,除了三大元君,大日法王,其余的大日神殿成员,无不是浑浑噩噩。”
“其实,也不是他们皆蠢笨,而是为了掩盖真实的世界,他们作了太精密的矫饰。我若没记错的话,你还见过一个号称来自西洲大陆的黑眉帝子,他背后还有一个黑眉帝国吧。”
许易悚然惊道,“正是如此,难道,难道,那也能做得假?”
他话音方落,御之秋又取出了如意珠,禁制催动光影浮现,入眼的是一个个庞大的屋宇,众多屋宇分作黑白两色,镜头一转,其中的一个屋宇前的匾额正挂着“黑眉帝国”,镜头挪移,许易眼珠暴凸,黑眉帝子赫然一身朴素灰衣,如死尸一般,坐在一个台阶上。
屋内还有林林总总多达数十人,皆是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御之秋道,“诸位绝对不知晓,整个北洲世界,最神秘的不是大日神殿,而是一个唤作造梦司的存在。这个造梦司非为哪一家一姓造梦,而是为整个北洲世界的最上层造梦。”
“他们让所有的北洲世界的上层修士以为,中洲世界和西洲世界和北洲世界其实是差不多的,自己不能去其他两洲,乃是因为自己没有修炼到天衰境。”
“要让人相信,则必须有西洲和东洲的人来往北洲,就这样一个个诸如黑眉帝子之类的人物就出现了。”
“诸如黑眉帝子这样的人,都是最可怜的人,他们终身都活在幻境中,他们的记忆并非真实,全部的认知也来源于幻境。”
“正因如此,诸如黑眉帝子之类的傀儡,总能天衣无缝地扮演好他们的角色,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黑眉帝国本就存在,自己就是黑眉帝子,自己扮演自己,岂会出现差漏。”
“我记得黑眉帝子身边还有一人,被许易你拿住了,他其实是幸运的,只要他不再想着返回黑眉帝国,便能带着黑眉帝国的全部记忆,活在这个世上。”
“造梦司的能力非只如此,先前白道友说他是通过别的渠道知道的魔楼刘恣意,其实,这些渠道,正是造梦司透露出来。广成仙府一行,东洲、北洲来了哪些人,造梦司早就知晓,很多消息都是造梦司自己散步的,他们也裹挟在其中,维持着进入广成仙府中的北洲修士的世界观的平衡。”
“否则,仅凭一个刘恣意,区区雷劫修为,怎么可能成为西洲顶尖强者?那个所谓的魔楼,在西洲又算得了什么?倒是那个白马寺,连消息闭塞如我,亦知其不凡……”
御之秋一字一句,如黄钟大吕,冲击在众人心头,其间的震撼,简直莫可名状。
满场寂寂半晌,白集子道,“可怜我一直以为尽知世界,哪里知道一直活在别人编造的梦中,可怜可怜。若长老说的是实话,那大日神殿怕不是在吸金丹会的血,而是在吸整个北俱芦洲的血啊。”
御之秋收了如意珠,道,“正是如此,大日神殿便是东洲和西洲插在整个北洲身上的庞大血管,北洲的能量源源不绝地通过这根血管,在向东洲和西洲输送,生怕嫌血管输血慢了,他们便急着借助金丹会的势力,发布了新的统一货币。”
白集子一拍额头道,“我就说不对劲儿,明明广成仙府出现在我北洲,竟然有东洲和西洲的修士出现,这根本就不合理,那种仙府秘地,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了不得的资源,若是北洲世界足够和东、西二洲抗衡,断断不会容忍他洲之人插手。”
许易凝眸道,“既然大日神殿的强大超乎了想象,他们为何还会容忍金丹会的出现,来分润独属他们的权力,这不是养虎遗患么?”
御之秋道,“你以为大日神殿真的是坐视金丹会的成长?据我所知,我金丹会显露于世,还有你的一份力量,你可以想想金丹会的发展,和旁的组织有什么区别?”
许易知道御之秋说的,正是他还在当广龙堂堂主前,和金丹会分部,合作过的那一次。
他仔细想了想御之秋的问题,道,“我明白了,金丹会是开放的,包容的,兼顾了所有人的利益。”
御之秋含笑点头,“正是如此,金丹会,任何人都可以加入,任何资料和信息,都能相对自由的在会员之中流通,所以,大量的仙殿人员成了金丹会中人,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大日神殿的人,成了金丹会的人,普天之下,还有无数的势力,成了金丹会的人。金丹会不封闭自己,包容所有,这样的金丹会,大日神殿怎么围?怎么剿?”
众人默然,谁都知道金丹会如今无比的辉煌,却没想到其背后有如此多的隐忧和不易。
白集子道,“我还是想不明白,既然东洲和西洲的人,都能来咱们北洲,为何他们不大举进入北洲,而弄出个大日神殿。”
许易道,“两个人吃一个饼,怎可能不会因多吃少吃而生出龃龉,何况,不是两人,是两个大家子,一旦放开,恐怕谁都想往里面伸手,莫不如弄个管事机构,代管起来,这样既限制了伸手的人,也保证了最少数人的利益最大化。”
御之秋轻轻击掌道,“和聪明人说话,总是件愉快的事,许易,我对你的信心是越来越足了。”
许易道,“不知长老要我做何事,凭许某的能耐,不可能帮你铲除大日神殿。”
御之秋摆摆手,“我当然不是要你做此事,何况,这个大日神殿,也是没办法铲除的。好了,咱们先不谈旁的事了,先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御之秋取出一枚如意珠,催开禁制,光影浮动,盈出一片瑰丽、壮观的画面。
但见,蒙蒙的星空中有一块巨大的宛若心脏的东西,在一下一下的颤动着,颤动得极不规律,宛若患了疾病一般,每颤动数下,总会或长或短时间的抽搐。
“天空之肺!这,这……”
白集子惊声道,“这是怎么找到的,太,太可怕了……”
许易没见过天空之肺,却是在典籍上见过,白集子一提醒,他脑海中自动冒出了关于天空之肺的内容。
按典籍上的解释,所谓的天空之肺,不过是各种时空的交错的大结点,一个时空,只会出现一个这样的大结点。
一旦这种时空大结点,出现了异常,天空之肺便会出现不规则的抽动。
御之秋收了如意珠,道,“正是北洲的天空之肺出现了问题,才会导致时空通道的大量关闭,而正因为大量的时空通道的关闭,才能使得西洲和东洲只需花费极小的代价,便能控制两界的沟通。”
“为了找到这处天空之肺,整个北洲进行得艰苦卓绝的努力,简直无法言喻。大日神殿成立已经愈万载了,我北洲就宛若一个悲惨的奴隶,在东洲和西洲的残暴统治下,艰难求存,这处天空之肺的找到,不知牺牲了多少伟大的占卜者,现在,你的出现,便是天意,天不绝我北洲。”
白集子道,“等等,晚辈听前辈的意思,似乎是想我家东主,帮忙治愈天空之肺。但即便是治愈了,又能如何呢?只会增多北洲和东洲、西洲的连接通道,这对北洲并不是什么好事吧?”
沉闷半晌的熊北冥道,“怎会不是好事,这乃是大大的好事,试想,一旦通道变多了,东洲和西洲的野心家们,便不可能再掌握全部的通道,两界的来往便会变得频繁,一旦变得频繁,北洲修士的上升空间就打开了,那时,即便是东洲和西洲修士占领了北洲又有什么关系,因为北洲的修士,可以自由地去往东洲和西洲了。”
“北洲的修士从来不怕被占领,只怕无路可去。更何况,以金丹会的立会精髓,从来都是开放的,只怕这个通道一打开,金丹会便会开遍东洲和西洲!”
御之秋双目放光,“正是此理,我们不怕开放,就怕封锁!若是功成,许易,你便是金丹会的大恩人,便是御某也甘愿为你牵马坠蹬。”
许易道,“您等等,一下吸收的东西太多,我脑子有些乱。似乎您是想让我来医治这天空之肺,是这个意思吧?”
三十八章 拯救世界吧
御之秋点点头,许易连连摆手,“您开什么玩笑,我哪有那个本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当真是开玩笑,他如今什么状态?基本就是半个废人,这等动辄上万年不治的烫手山芋,捧进怀中,非被烫死不可,漫说没这个本事,就是有这个能耐,他轻易也不肯惹这等骚。
他如今的目标很清楚,一是想办法恢复身体,二是突破至雷劫,然后再找资源,为进入天衰做准备。
北洲和西洲、东洲这纠缠不清的关系,和他有什么关系,反正彼此已纠缠了上万年了,再纠缠下去就是了。
至于御之秋将北洲比作凄惨的奴隶,辛苦求活,可再凄惨,和他有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外来者,他对北洲没多少归属感,更难得生出国破家亡之感。
退一万步说,即便国破家亡了,照样有人能过得不错,君不见前世地球时代的八年战史,十里洋场,依旧马照跑,舞照跳。
他没有高尚的情操,更没有什么使命感,他只守护认为该守护的人,只顾小家,不管大家。
御之秋道,“你别忙着拒绝,我既然找到你,就定然会让你欣然答应。至于为什么找你,我相信你定然不愿意再听一堆赞美你的话,更不会乐意我细数一遍你过往的辉煌史,总之,我们一致认为你是有大气运傍身之人,拯救世界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了。”
许易棱着眼珠子道,“长老说不说赞美的话,可许某生平就没听过比这更出格的称赞之言。”
御之秋不禁一笑,“的确,任谁都忍不住赞美你的出色,好了,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其实,如果要把你我这次会面的主题定一个题目的话,我相信这样一个题目一定是合适的,那便是:你真的了解这个世界么?许易,你真的了解这个世界么?或者说,你真的了解历劫以上的修炼世界么?”
这下,许易终于变了脸色。
御之秋开始了连续发问:
“如果这个世界,有人成功渡过了天衰,为何会轮到你在中央城中耀武扬威,大杀四方?”
“如果这个世界的修炼通道是打开的,换言之,是和东洲世界、西洲世界对等的,也轮不着东洲和西洲世界来凌虐北洲。”
“所谓天衰,天要人衰,人又怎能不衰,那些一个个如同地下生物一般天衰强者,躲在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潮湿之地,自以为能用这种办法,渡过灾劫,可你见过当今世上有谁渡过了灾劫?”
“你以为你的处境,真的挺好么?大日神殿统治北洲世界最常用的一个办法,便是除蒿草,一旦有哪根蒿草在这个世界,冒的又快又高,便会被大日神殿率先拔除!”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许易陷入了深思。
这些问题尖锐而深刻,却是他不得不面对,也无法逃避的问题。
熊北冥忍不住喟叹道,“闻君一席话,宛若春雷贯耳。只是我不明白,大日神殿不是有三大元君么,既然大日神殿迟早要对付许兄,为何不见他们动手?”
御之秋道,“那三个二世祖,惯会装模作样,恐怕连付清风之流都对付不了,如何敢露头!”
“二世祖?对付不了付清风?”
白集子瞪圆了眼睛,在他自制的名单中,三大元君可是被他视作当世顶尖强者,至少是渡过了天衰的存在。
御之秋道,“没什么奇怪的,任何一家商会成立了万年,下面的分舵,也会被各种二世祖充满,这很新鲜么?这不新鲜!而且很可悲。无数修士终生仰望的绝顶存在,也许只是西洲哪个顶尖势力最不成器的混账子弟,而且人家来此充任元君,不是奖赏,而是发配。想想吧,多么荒诞。”
“许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一旦三位元君找到了推脱罪责的法子,将昨日之事形成文字上报,你便能有幸真的领教超越历劫境的强者了,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期待这场战斗。”
许易陷入了沉默,他觉得头发昏,牙齿疼,心口闷。
为什么每当他要高光的时候,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岔头,本来体内出现那该死的漩涡,他已经够惨了。
但靠着过往杀出来的名声,他勉强还能支撑局面,偏偏更大的危机又来了。
他,真的没想过要拯救一个世界啊!
“你还在犹豫什么?怀疑你听到的一切?其实,很好验证,你应该听过南瞻部洲是个妖族大昌的世界,那你可以仔细想想,你在北洲世界纵横,可曾见过了不得的大妖么?”
御之秋继续发问。
白集子道,“难道妖族会被传送到南洲世界?”
御之秋摆摆手道,“不是妖族,而是优秀的妖族,对人族而言,需要修炼到龙神下、王公道,当然,还有许易这等水平的,才会勉强被人家接收,可妖族就不一样,只要血统尊贵,都会被大日神殿恭恭敬敬地请到那边去。”
许易没有怀疑御之秋的话,很多的不合理,得到了最严丝合缝的解答,这不是光靠卓越的逻辑能力便可以完成的。
脑海中思维快速发散,很快,他便有了答案,“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你不相信我的话?”
御之秋盯着许易道。
“不是,我相信你的话,没有人能把谎撒得如此天衣无缝,我只是不愿意再冒险。”
许易掰着手指道,“天下之大,许某若是躲起来,我相信还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找到的,长老,你说是吗?”
御之秋怔住了,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许易道,“宣执委说的一点不错,一件事上,即便是你有求于人,你也一定会弄成别人有求于你,然后再成交。”
“这小娘皮,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欠收拾!”
许易心中大骂,面上却依旧平静,“随便你怎么说,不知长老可还有事,若是没事,许某这便告辞了。”
御之秋笑道,“行了,你不必演了。一个最喜欢冒险的人,却说自己怕冒险?对你而言,境界的封死,恐怕比要你命,还让你难受。所以这件事上,明明是你我互助,你偏要装作若无其事,弄成是我求你。好了,我金丹会行事,也不会一毛不拔,只要你的要求合理,我做主满足你便是。”
三十九章 讨宝
许易原地踱了几步,昂头道,“罢了,既然是世界需要我去拯救,许某义不容辞,因为此事风险极大,我不可能一个人完成,眼前的几位,都做我的助手,长老没有异议吧,诸位也不会有意见吧。”
“全凭许兄做主。”
熊北冥慨然道,他本来是想保护着许易,待他康复,再行离去,却没想到遇此等变故。
即便没有许易,遇到这样的机会,他也不会放弃的,某种程度上说,他和许易是一种人,只求不断地突破极限,向往更高的世界。
“我想去西洲、东洲看看。”
金尸老曹嗡声道。
宁无缺狞笑道,“许易你放心,我会还完你的人情再离开。”
“东主,千万要带上我啊,我有一个大秘密。”
白集子缩着脖子,高声道。
御之秋忽然冷了脸,“又不是去吃喜酒,要这么多人做什么?你可知道每多加一个人,我金丹会便要多付出多少努力。”
许易道,“这些皆我心腹,少一人都难以成行,我敢对天发誓,绝非许某夸大其词。”
他当然没夸大其词,离了这帮保镖,别说去拯救世界,他连中央城都未必出得去。
许易都这般说了,御之秋便是再不乐意,也只能认了。
“还有,我需要资源,长老要我去拯救世界,总不会舍不得装备吧?”
逮着机会,许易岂有不狮子大开口的道理?
御之秋瞪圆了眼睛道,“你还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据我所知,你手中的资源,怕不是堆积如山了,金丹会只是个松散的组织,宝库中的存货,未必有你的多,估计也帮不上你的忙。”
许易道,“别的帮不上,但有一样,长老一定帮的上,就怕我说了长老不给。”
御之秋沉默片刻,道,“也罢,只要不是如山似海,能有的宝贝,我便做主许你了。”
他是盘算清楚了,要许易做的事,也的确危险,实在不能既让马儿跑,还让马儿不吃草。
另一方面,他也想清楚了,金丹会中并没有什么独一无二,不可被割离的宝贝。
以许易的消息面,能要的宝物,只要量不大,与他便是。
许易道,“我怕长老反悔。”
御之秋瞪眼道,“这是什么话?御某好歹添列五大创会长老之一,岂能如此不堪。”
许易道,“既如此,我要上一期丹书中,关于运用横格算式所做实验,而成的产物。”
“你!”
御之秋面目瞬间狰狞,指着许易道,“你,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说!”
许易眉心一亮,“这么说,你们真的做成了,我看最新一期的丹书中,有了相关的实验,还以为你们在测试,没想到你们真的做成了?”
“你,你是说,你根据丹书上的定文推断的?这,这怎么可能?”
御之秋失声道。
许易喜道,“区区小术,不足挂齿,还请长老兑现承诺。”
“不,这不可能!”
御之秋决绝地挥手,“万万不可能,你要知道为了弄出那一个标准剂量的宝贝,我金丹会的投入根本没办法用数字来量化。”
他真的是震撼了,眼前的家伙竟然只凭借定文上的文字,便能猜到自己等人在做什么,并且能根据后期定文的试验,猜测前期试验成功与否,如此可怖的丹道能力,不愧是能做出那篇大作的人物。
几乎一瞬间,御之秋不想让许易去了,如此绝世天才,若是陨落了,实在是丹道事业的一大损失。
许易笑道,“长老是何等样人,乃是金丹会创会五大长老之一,岂能出尔反尔,那样不堪。”
“你!”
御之秋无比牙疼,临来之际,他不是没做准备,宣萱那丫头再三告诫他,千万不要麻痹大意,结果,他还是被这混不吝圈进套里来了。
许易道,“长老不必心疼,想想我等是要冒着丢性命的危险,为金丹会的万世之基拼搏,长老给以的区区宝贝,又算得了什么?再说那等宝贝,只要第一件诞生了,后面的诞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当真不值得长老如此吝惜。”
御之秋跌足道,“罢了罢了,老夫便拼着挨些责骂,也将东西给你弄来,这总行了吧。但在此之前,我也有个条件,你务必答应。”
许易道,“长老请说。”
御之秋道,“我必须要派个监工,你不会有意见吧。免得你拿了我的至宝,不给我干活。”
许易道,“可以。”他暗想,什么监工,落入自己掌中,也迟早被自己摆弄。
念头到此,他猛地跳了起来,“不行,万万不可!”
许易猛地想起一人来,旁人都去得,只一人万万去不得,此人正是宣冷艳。
御之秋道,“所谓金口已开,天地作证,你既应下了,岂有反口的道理,其实,你反口我也无妨,还是让你的师尊大人自己和你说吧。”
说着,他掌中多出个玉盘。
御之秋正要催动玉盘禁制,却被许易叫住,“长老稍安勿躁,我还有两个要求,还请长老一并满足。”
眼见着御之秋便要变脸,许易道,“您先别忙着拒绝,对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您先听了不迟……”
随即,他道出了所求。
御之秋松了口气,他真的被许易的狮子大开口弄怕了,以至于这家伙每说一句话,他都要在脑子里过上好几遍。
“行了,我应了。”
说着,他催动玉盘上的禁制,顿时,玉盘上光晕流转,石门洞开,一条弹性丰腻的大长腿跨了进来,接着,宣冷艳那张艳丽逼人的冷脸,现在了许易眼中。
她冲御之秋行礼罢,御之秋摆摆手,“有什么事,你们师徒自己沟通吧,我听结果便是。许易,后续的事,全由宣执委转告你。”
说着,御之秋当先行出石门,许易连叫数声,御之秋充耳不闻。
一着不慎,被许易诓去了宝贝,他心中正憋着一口气了,现在好了,师父来教训徒弟,正好帮着他出这口恶气。
四十章 同行
“叫什么?你鬼叫什么?你觉得为师去不得,还是去了会给你堂堂夷陵老魔拖后腿?”
宣冷艳并没听到御之秋和许易的对话,但许易那副被胶水粘过一般的表情,已完全出卖了许易的心肠。
“你,你是许易的师父?你,你有什么本事……”
宁无缺惊讶地发问。
他已听熊北冥说过许易如今的本领,能只言片语,便恫吓得东华商盟的那帮人不敢动弹,更是惊闻三心二意剑,气贯天地,是一等一的强大真意神通。
在宁无缺想来,天下能打过他们三兄弟组合的,已是少之又少,而许易的本事,恐怕已近乎天下无敌了。
这么厉害的夷陵老魔,却还有个娇滴滴的师父。
他盯着宣冷艳看了半晌,怎么也看不出这个只有风劫修为的女修,有多了不起的本事,难道是传说中的真人不露相?
宣冷艳淡淡扫了宁无缺一眼,根本不理会他,三步并作两步,行到许易近前,习惯性的一个爆炒栗子便送了过去,“我倒要听你说说,为师到底去得去不得。”
宁无缺简直要瞪瞎眼睛,指着宣冷艳,说不出话来,熊北冥冲金尸老曹努努嘴,后者一把将宁无缺抱住,白集子更是一个箭步,跨了出去。
四人远远窜了出去,避入一个凉亭,金尸老曹这才松开宁无缺。
宁无缺大怒,“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看很不对劲儿,那个女的,弄不好就是金丹会的卧底,莫非夷陵老魔真的打不过她,这才如此怕她,所以让她如此凌辱?”
白集子仰头望天,熊北冥盯着湖面上的荷花,金尸老曹瓮声道,“你说对了,你见过有打得过师父的徒弟么?”
宁无缺沉默了,忽然,闷声道,“不对,我没见过师父会用那种眼神看徒弟,莫非那个宣执委被人冒充了,冒皮冒不了骨?”
“熊兄,还是关照关照宁兄,让他少就此事发表言论,我怕东主面皮挂不住。”
白集子向熊北冥传音罢,心中暗叹,“这家伙不被人抓去,倒是稀奇了。”
这边,他们四人在一旁揣度许易和宣执委的非正常师徒关系,那边的夷陵老魔已经秒怂。
对付他的师尊大人,他向来没多少办法,何况,他的师尊大人祭出了最强大的理由——难道他想要将她丢在这里慢慢的天衰么?
“去可以,能不能一切行动听指挥?”
许易壮着胆子提出了要求,正所谓打下什么底便是什么底子,他和宣冷艳之间,以前打下的师徒底子就已经打歪了,现在有机会,他当然想要扳回局面。
宣冷艳皱起美丽的眉毛,瞪着许易,许易面目冷峻,不为所动,沉声道,“你也知道咱们此番去,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搏命,你也知道我这一路行来,都在搏命,关键时刻,当机立断最为重要,能不能令行禁止,是取胜的关键。何况,这次去,不止你我,还有他们四个,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么?”
啪,宣冷艳又赏了他一记,“现在就开始你你我我的称呼了,以后怎么得了,事关大局,我不会拎不清,但你也休想拿文字玩我,我知道怎么做,该给你的空间会给你,该给你的权力也会给你,你这般和为师锱铢必较,成何体统?”
出身于大家族的宣冷艳,正治敏感性极高,岂会轻易便让许易骗去了权力。
许易叹息一声,心情莫名的沉重。
此行,注定危险重重,他实在不愿宣冷艳搅合进来,本就是搏命,何必再惹牵挂。
宣冷艳似乎能感到他的心意,不再作色,冰山般的玉颜盈出三分温柔,拍拍他的肩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何必忧思太盛,秋娃,我已经安排妥帖了,等下次再见,必定让你大吃一惊。”
“如此甚好,甚好,若没有旁的事,我便去准备了,师尊大人您也速速去禀告御长老吧,让他把前面答应的好处,都拿过来吧。”
言罢,许易一闪身,溜了出去。
这般面目的宣冷艳,他真的不习惯,就刚刚,宣冷艳才拍了他肩膀两下,他便起了一额头的白毛汗。
“贱皮子!”
宣冷艳轻啐道,望着许易离开的身影,眼神忽的妩媚起来。
她焉不知此行危险重重,但一想到能让自己的傻徒弟,相伴左右,她心中便忍不住涌起一股股的快活。
………………
早在御之秋发问时,熊北冥,白集子等人都迫不及待地表明了态度,许易也知晓,对修士而言,没有人能拒绝这种抵达更高世界的诱惑。
所以,许易根本不需要统一意志,带着熊北冥、白集子等人离开后,径直去了白集子刚号下的那座院落。
许易清空了自己的星空戒,除了自广成仙府得来的灵精,以及那些他不敢轻易开封的各种盒子,其余资源,尽数被他倾倒而出,交付诸人尽数兑换成新的货币。
当那一摞摞的储物环,被众人清点一遍后,几人这才意识到为何御之秋要说许易的身家之丰,金丹会已没什么能够赏赐的了。
“不愧是夷陵老魔,顶级的手段,才配拥有顶级的身家,修炼世界,真的是赢家通吃啊。”
宁无缺深深地叹息着。
许易淡淡扫了他一眼,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接触久了,他才知道这三眼人就是个小孩儿,心智严重不成熟。
熊北冥道,“许兄是为明晚的海棠会做准备?”
许易点头道,“是,也不是,这些资源,淤在我手里,没什么用,诸位兑换了新货币,明天在海棠会上,全部花销了,力争购几件得用的宝物,毕竟,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咱们要去往何地,要经历什么,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熊北冥点头道,“我和白兄去就行了,老曹和老宁,便在此地陪许兄。”
宁无缺明明是小孩子心性,偏偏不愿别人叫他“小宁”。
许易知熊北冥是为他的安全着想,便也从善如流。
四十一章 分宝
宁无缺虽想去凑热闹,但又想着还欠许易还不清的人情,若是弃他而去,总不是义士所为,只好忍耐着应下。
临近傍晚,白集子和熊北冥满载而归,新货币才发行,许易对新钱的多寡,没有太具体的概念,反正白集子眉飞色舞个不停。
一夜无话,次日正午,许易将海棠会的邀请函,交给了熊北冥,依旧是他领着白集子前往。
御之秋言犹在耳,他真担心三大元君已经将他的消息禀报了上去,东洲或者西洲派出强者,前来剿杀。
他如今的情况,想不低调,也不行了,反正昨日晚间,他已将参加拍卖会的主体思想,告知了白集子和熊北冥,以二人的机敏和周全,许易不担心事情会办砸。
这日下午,他的如意珠有了动静,依旧是楚秋山找他,才接通,传来的是宣冷艳的声音。
昨日他走得匆忙,双方又没关联上如意珠,许易告知了地点,不多时,宣冷艳便寻了过来。
“这是你要的宝贝,我真想不到你竟有本事,从御长老那里,把这么重要的宝贝讨要过来。”
宣冷艳递给许易个玉制的盒子,眼中也忍不住闪过一抹艳羡。
许易将盒子收了,笑道,“不是我小气,这盒子里的东西,对我有大用,救命的玩意儿,若是旁的,您说要,我也就给您了。”
宣冷艳冷哼一声,“别嘴上跟抹了蜜糖似的,我可不是你的那些妹妹们,听凭你三言两语,就糊弄了过去了,说来,你拜我为师,我连你的拜师礼都不曾收着。”
许易道,“您老勿急,一会儿,我加倍补上,对了,我要的东西呢,御长老不会空口白话吧。”
宣冷艳翻个白眼,“诺,这是要你的,我连夜组织人手,帮你刻录的,对了,你要这许多书做什么?”
他给许易的那枚储物环中,堆满了书籍,如山如海,她虽口上埋怨许易,但听御长老说是许易要的,便亲自监工,帮他刻录了整个典籍库中全部典籍。
许易珍而重之地摩挲整个储物环,在他看来,这是他迄今为止,得到的最为重要的一件宝物。
金丹会庞大典籍库中的典籍,不是冷硬的书本,也不是枯燥的文字,而是凝聚了这个世界无数先贤的智慧。
他向来信奉开卷有益,更明白,能记录到典籍上的文字,无一不有它的价值。
许易收起笑道,“修行之路漫漫,唯文字可久久相伴。
蓦地,宣冷艳耳根通红,心中暗暗道,“好没良心的呆子,也不知为师今番赴汤蹈火,真的是为了脱那天衰么?”
四目相对,忽然无言,许易赶忙转移话题,道,“不知要去往哪一洲,寻觅医治天空之肺的办法。”
“西洲!”
宣冷艳红唇轻吐,却和许易所料一般无二。
实在是昨日相谈,御之秋透露的关于西洲的消息更多。
“具体有何办法?”
许易话音未落,宁无缺冲了进来,高声道,“他们回来了。”
不多时,金尸老曹、熊北冥、白集子皆涌入这地下密室来。
百余息后,许易点验了熊北冥和白集子带回的宝物,惊声道,“就这些?”
眼前的宝贝实在太少,总共不过三团法衣,两只木盒,一颗金红色的果实。
堆积如山的宝贝,不过换了这区区六件宝贝,许易当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宣冷艳却胀红了脸,瞠目道,“这,这是你们从海棠会上买回的宝贝?天啊,这是黄金真纹法衣,和白银真纹法衣,还有炎之焰心,这可都是不世出的宝贝,也只这汇聚整个北洲重宝的海棠会,才会出现这等重宝,你还嫌少?”
“还有这两只太阳之箭!”
白集子应道,伸手将两只盒子尺余长的玉盒打开,内里皆盛着一只相同模样的箭矢,那箭矢似乎乃是光华聚成,方一打开,整个地下密室都被点亮了,连带着连屋内的温度也快速攀升着。
许易合上了装裹太阳之箭的玉盒的盖子。
黄金真纹法衣,白银真纹法衣,炎之焰心,太阳之箭,这些宝物,许易没见过,但都知其名,知其用,这便是饱读典籍带来的益处。
许易拿过那团黄金真纹法衣,如一团棉花糖,轻得几乎没有重量,朝宣冷艳递来。
宣冷艳瞪眼道,“你这是做什么?”
许易笑道,“先前你不还埋怨我光说不练,连拜师礼都不曾献上么,这件黄金法衣献与师尊大人,还请师尊大人笑纳。”
宣冷艳传音啐道,“也不见有外人在,没个正形,我不要你东西。”
许易抓过宣冷艳玉手,将那团黄金真纹法衣塞在她手中,“这个时候,就不要客气了,前路艰险,你若安好,我也定心。”
宣冷艳只觉被抓住的不是许易的手掌,而是一团电流,听着许易的话,只觉神与魂俱醉。
白集子,熊北冥,金尸老曹皆忍不住别过脸去,宁无缺却瞪圆了眼睛,他只觉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为何夷陵老魔的师傅突然变得好像一段水流,波涛柔柔的。
许易松开宣冷艳,抓起另外两团白银法衣,分别抛给了白集子和宁无缺。
白集子激动得直哆嗦,“东,东主,放心,白某必定竭尽全力为东主赞辅,庶竭驽钝,百死不悔。”
他不是激动这件白银法衣,而是感激许易把他当人看,没有当个不重要的物件,作为许易的小号,来自大号的尊重,最是弥足珍贵。
宁无缺接过白银法衣,又抛了回来,“用不着,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越欠越多。”
许易道,“知道欠我的,便听我的,我还指着你卖命了,所以,你这条小命还是得先保护好,以你的智慧,应该不难理解其中的道理。”
宁无缺接过许易又抛来的法衣,当机立断道,“那是当然,算你说的有理。”
熊北冥微微一笑,金尸老曹忍不住直摇脑袋。
随即,许易将两只太阳之箭和炎之焰心,给了熊北冥,并不多言。
熊北冥更不客气,接过三只盒子,重重一点头,亦不说话。
义士之诺,在心不在言。
四十二章 入舟
转瞬,几件宝物都分光了,宁无缺道,“你什么都不留?”
“我用不上,以你的天赋,不用我多解释吧。”
许易微笑道。
宁无缺昂起头,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了许易。
宣冷艳不觉有异,夷陵老魔的本事,自是用不着这些宝贝的。
忽的,许易又取出一物,朝金尸老曹递来,“此物赠予曹兄。”
此物方现,场中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件宝物质朴无华,断口处还不规则,根本没有打磨的迹象,可就是这样一件宝物,才一出现,便让人没办法不重视他。
“不,不,太贵重!”
金尸老曹瓮声拒绝,眼中的希冀,却怎么也藏不住。
许易道,“曹兄不必客气,此宝在我手中已发挥不出太大的威力,反倒是在曹兄手中,能如虎添翼,此番同行,艰难险阻汇聚,我们只能同舟共济,彼此搭救,所以,曹兄用此宝,和我用,并无区别。”
熊北冥道,“曹兄不必推辞,许兄之于你我,已托生死,多言无益。”
金尸老曹这才从许易手中接过宝物,瓮声道,“为君杀敌,不负此宝。”
许易哈哈一笑,心中终究浮起一丝不舍。
他赠予金尸老曹的,正是那枚洪荒剑齿,这枚剑齿,相伴他多年,是他掌中长期最重要的宝物,也是主力攻击型法宝。
而他如今身体抱恙,又将赴险,这件宝贝在他手中,已发挥不出最大威力。
反观金尸老曹,一身铜皮铁骨,力盖当世,便是自己显化出龙象相,也未必能拼过金尸老曹,这只无坚不摧的洪荒剑齿,落在金尸老曹手中,必能发挥最大威力。
分派完宝物,许易便将话语权交给了宣冷艳,续上了原来的话题。
宣冷艳才一开口,许易便惊着了,“什么,这么大的事,全靠占卜?”
原来,宣冷艳转述御之秋医治天空之肺的办法,或者说机缘,只能确定在西洲,除了地点外,就给了一句爻辞。
这在许易看来,简直是荒诞。
说实话,他不是不信占卜,而是只信鸭子的占卜。
宣冷艳拉下脸道,“你以为这两句爻辞,只是哪位大相师,随口就胡诌出来的?金丹会为了这两句爻辞,损失的资源,和花费的代价,不是你能想象的。何况,医治天空之肺,便有一毫的机会,便要做十成十的努力。更何况,长老们也没限定你时间,只要你凭心而处,这和没有要求,有何区别?”
许易心道,“所以秋娃就必须留在北洲?”
他知道秋娃留在北洲,并非是宣冷艳的心机,或者说,没有谁刻意去推动这件事。
但事实是,秋娃已经留在了北洲的一个秘地,而许易相信神通广大的金丹会也必定掌握了这个情况,更掌握了他和秋娃的关系,所以才如此笃定地什么约束也不给。
“罢了,不管怎样,能去西洲一趟,便是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许易想开了,便让宣冷艳继续说。
“离开北洲的时间和机缘,就在今晚戌时,具体的方略是这样的……”
宣冷艳讲述罢,众人虽觉惊险,但都是从惊险丛中滚过来的,也没谁觉得不可接受。
反倒是许易不厌其烦地向宣冷艳问着细节,时而沉默,时而敲打着指关节。
若论冒险,夷陵老魔号称冒险之王。
许易深知所谓的冒险,便是闯荡未知,未知不可预测,能做到的只能将已知做到极致,增加成功的几率。
问无可问后,许易道一声,“各自休息。”便躺下不动了。
众人虽未必都像他这么大心脏,但都知大变在即,养精蓄锐要紧,至不济也别打扰旁人养精蓄锐。
酉时三刻方过,抱腿坐在许易身边的宣冷艳,伸脚踢了下许易,后者翻身坐起,众人都醒了过来。
无人说话,宣冷艳打头,换上一套黄色的劲装,外面罩了斗篷,许易等人皆照着做了,衣服是宣冷艳带来的,具体的流程也讲清楚了。
换上斗篷后,借着茫茫夜色,六人出了密室,才行到院落外,一架乌沉沉的飞舟,已停在院落中。
忽的,六道身影自飞舟上飘落而下,正是五男一女,人人接身着一件黄色的劲装。
许易赶忙服下一粒丹药,看清了左首第一人的样貌,身材,身子开始显现变化,他硬生生地缩矮了一寸,五官开始调整,头发开始延伸,迅速结了一个和那人一般无二的发髻。
短短两息后,褪去斗篷,他已变得和那人一般无二,连气质也如出一辙。
随即,从舟上跃下的六人,摄过落在地上的斗篷,各自披了,如六道轻烟,消失了在夜幕中。
下一瞬,许易六人跃上了飞舟。
那艘飞舟颇大,十丈之长,四五丈阔,分作内舱和驾驶舱。
六人跃上驾驶舱,舱内已空无一人,忽然空气中浮现文字,很快又消逝了,却是许易用云鹤清气在书写文字。
这也是几人商量好的办法,因为他们的行动冒险极大,容不下太大的风险,而且西洲的世界不可预测,许易以己度人,他会截音术,并不能保证西洲无人会,假如此术在西洲是烂大街的把戏,那他们彼此传音,岂不是不打自招。
所以,商量好了,不到未弄清究竟,绝不互相传音,便用这种文字聚散的手段,来实现交流。
许易书写的文字正是,“没有别的内应了,这飞舟谁能驾驶?”
很快,宣冷艳便回信了,“仅此六名内应,还是金丹会动用了无数资源才换来的,咱们的行动若是不成,半个金丹会的家底就白扔了。放心,我会驾驶。”
说着,她摘过驾驶舱上的一块玉石,飞快打入法诀,很快,飞舟便腾空而起了。
“舱内装的什么,能否到内里看看?”
许易再度书写文字。
宣冷艳回信飞快,“不行,我们的权限不够,不可能打开内舱。”
说话,已飞遁入万丈高空之上,忽的,两座飞舟一左一右包夹而来,两座飞舟舟首皆有奇怪的符号闪跃,并非文字。
四十三章 天衰如麻
宣冷艳催动玉石,很快舟首也飞出了奇怪符号,下一瞬,两艘飞舟离开了。
不待许易相问,宣冷艳书写道,“问咱们刚才去哪儿了,怎么失了航行轨迹,我解释说,发现有修士尾随,遁开了,那些符号交流,是他们的保密措施,见我用符号对答如流,他们便不再怀疑,自然就离开了。”
“行了,别说没用的了,再好好回忆一遍资料,上了母舟,半只脚可就踏进鬼门关。”
宣冷艳发出一段文字。
随即,众人陷入了沉默。
宣冷艳熟练地驾驶着飞舟,在万丈高空飞遁着,半柱香后,空中出现一艘庞然大物,宛若半座小山,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仔细察辨模样,正是一艘放大了近百倍的飞舟。
大量的飞舟,正排成一个一字,源源不断地朝那艘母舟进发。
万里之上的夜空,在星辉的映照下,郁郁苍苍,远眺星河,令人沉醉,又有几人知道这无边的沉醉背后,潜藏着浓郁的杀机。
飞舟才遁入母舟,许易等人便在宣冷艳的带领下,飞离了飞舟,不多时,一队黄衫人行了过来,宣冷艳取出操控飞舟的玉石,交给了领头的大鼻子中年。
大鼻子接过玉石,笑道,“辛苦了,休息去吧,刘队官正在甲板上欢聚了,和曹队官他们,刘队官说了,苏媚小姐若是回来了,要立即过去。”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操纵着控制玉石,很快,飞舟的舱体被打开了,厚重的仓板才在乌沉沉的甲板上落定,一名修士踏着仓板行了下来。
那名修士才现身,许易便惊呆了,他相信熊北冥等人心头的吃惊绝不会小。
好在适才在舱体中,便互相约定了,不管舱中出现什么,绝不能露出异样。
尽管许易等人都将心中的震惊掩藏得极好,可他还是难以相信自己眼中所见。
许易之所以震惊,并非那名自舱体中下来的修士,他认识。
而是那名修士,周身流露出的强大气息,几乎和许易所见的大日法王差相仿佛。
偏生那名修士周身的血气,又极为衰微,浑身上下皆弥漫着一股死气。
若是没弄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名天衰级的强者,一名不曾寄灵,光天化日出现的天衰级强者。
许易心头的震惊还未过去,第二人也踏了出来,随即,第三,第四……
“好了,我们下去休息,不要在这里打扰人家。”
宣冷艳朗声说道,快步向左侧向上延伸的过道攀去。
幸亏她及时打断,否则城府最浅的宁无缺便要露底。
一边向上攀行,许易依旧放出感知笼罩场中,一连下来一百零位天衰强者,随即,大鼻子中年用储物环收了飞舟,便如放羊一般,领着一干天衰强者,朝内舱行去。
许易能清楚地感知到,内舱中还有数目庞大的天衰级强者,如一个个木头一般,整齐地立在舱体中,一个接着一个,排列得井然有序。
砰的一下,宣冷艳死死关闭了一间休息室,熊北冥取出禁制阵法,快速布置好。
“看见了么?”
“天呐,那可是天衰强者,那么多的天衰强者!”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天衰强者,都宛若失去了反应,这,这不应该啊!”
“好,好惨,我北洲修士,能成功修到天衰境的,也不过凤毛麟角,不知要历经多少艰险,岂料,修到了天衰后,苟延残喘也就罢了,还要被这样捉来,宛若一头头待宰羔羊,这,这是为什么。”
“……”
众人几乎同时发声,面上的震撼再也不用掩藏,其中尤以白集子感慨最深,唯独许易沉默不语。
“许兄,你以为如何?”
熊北冥沉声道。
许易叹息一声,道,“看来,这趟是来对了。”
众人先是愕然,继而,明白许易所指。
的确,北洲的情况越险恶,脱出北洲便越显得意义重大。
许易是个多疑的人,除了寥寥几人,余者,他皆信不过。
先前和御之秋的见面,御之秋说得再是天花乱坠,严丝合缝,他依旧是心存着怀疑的。
直到此刻,见了这一个个如僵尸般的天衰强者,他才确信了御之秋所言不虚。
尤其在那群天衰强者中,他竟见到了寄灵唐山海的天衰强者。
彼时,城楼一战,许易诛灭广隆行的曹奇,险些中了寄灵唐山海的埋伏,二人一战,化敌为友,后来,许易还让寄灵唐山海帮着看了雪紫寒将朽的尸身,并问寄灵唐山海,如何能救,当时,寄灵唐山海给的主意,便是让他入中央城,进入中央学院,也许能从中央学院累积的庞大典籍中,寻觅到办法,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当时,二人分别,还彼此关联了如意珠。
今日一见,寄灵唐山海虽以本体出现,不复唐山海模样,但那股气势、感觉,许易一眼便认出他来。
只是,许易打破头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
“下一步怎么办,宣前辈,可有章程?”
熊北冥抱拳道。
对宣冷艳的称呼,熊北冥和白集子等人,也算是各自交流过,颇为费力。
叫宣道友,未免不给许易面子,叫宣执委,又显得太敬而远之,思来想去,便顺着许易叫过去,唤一声“前辈”。
宣冷艳道,“据我收到的资料,这艘飞舟运送的乃是重要资源,是去往西洲的,现在看来,所谓的资源,便是那些天衰强者,我们要做的就是随着这艘飞舟,到达西洲,到时,再随机应变,想办法脱身,诸位,我们服下的变气丹,药效只有十个时辰,十个时辰一过,纵然我等面目依旧可以维持,但气质、气势一变,到时候可就凶险了。”
许易道,“资料太少,时间太紧,所谓随机应变,诸位可以听成是拼死一搏,但在此之前,当务之急,当是要弄清楚状况,舟上核心强者的实力,西洲世界的大致面……”
“怎么了,许兄。”
熊北冥惊声道。
众人皆朝许易看去,神色皆紧张起来。
四十四章 叫师尊你侍寝
“麻烦了……”
许易快速说了一遍因果,随即掀开门,疾步朝外行去,众人皆疾疾跟随,却刻意拉开了距离。
一路上,宣冷艳打头,急急朝顶层的甲板行去,许易才跨上甲板,便见一人急急朝甲板中央正饮酒的四人行去。
“几位……”
那人才开口,金尸老曹已飞身扑来,那人行色仓皇,根本没想到有人敢在甲板上动手,金尸老曹行动如风,瞬间将那人扑倒,不待那人反击,熊北冥、宁无缺随后扑上,立时便将那人擒了。
宣冷艳随即扑上,噼里啪啦,一顿猛抽,瞬间,将那人满口牙都抽掉了。
正饮酒的四人,齐齐站起身来,宣冷艳轻轻冲许易一眨眼,顿时,风格陡变,扭着柔软而饱满的身子,朝那四人行去,隔着老远便抽泣起来,似嗔似骂道,“刘队官,人家是队官,你也是队官,这混账羔子,你,你却让我受辱,我,我,哼……”
说着,扭着夸张的步子,又跑了回来,冲着熊北冥等人恶狠狠道,“给老娘拎过来,老娘不收拾得这混账服帖了,就不活着了。
熊北冥等人当即擒了那人,跟在宣冷艳身后退了。
“哈哈……”
饮酒中的四人中,便有三人哈哈大笑,一名虬髯大汉涨得满脸通红,指着正要告退的许易道,“那个谁,你给我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说清楚喽。”
许易转过头来,快步朝四人行来,到得近前,压低声道,“小的也不太清楚,我们刚出完任务回来,队长便说您请她喝酒,接着就回去沐浴更衣去了,熟料,后面便见队长追那混账,听队长的意思,似乎,似乎那混账偷,偷看队长沐……”
啪!
虬髯大汉重重一掌击在桌上,击得桌上的酒杯,盘盏齐齐一跳,其余三人笑得越发畅快了。
一名紫袍青年笑道,“老刘,好眼光啊,啧啧,还是你眼贼,就那苏媚儿的身段儿,便是我见了也忍不住流口水,也难怪一个小卒子都忍不住色胆包天。”
“是极是极,哈哈……”
几人又笑。
虬髯大汉僵着脸干笑几句,指着许易道,“你,下去,和你们队长说,给我往死了收拾,弄死了,算我的,她出够气了,你再来报我,奶奶的,老子的女人,他也敢惦记,真他妈的好肥的胆儿。”
许易领命,仓皇告退。
不多时,他便转回了那间休息室,宣冷艳等人已在,被擒来的那人被金尸老曹禁锢得死死的。
“怎样?可料理明白了?”
宣冷艳含笑问道,面有得色。
许易比出大拇指道,“师尊大人机变无双,徒儿佩服。”
宣冷艳眼波流转,轻哼一声,抱了双臂在胸前,不再搭理许易,可眉宇间的得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许易笑道,“还有一事,刘队官让师尊大人您晚上去侍寝。”
刷的一下,宣冷艳的脸色如瞬间崩摧的冰山,花容失色。
“我不去,你去。”
她忙不迭地传音道。
许易传音道,“师尊大人机变之才无双,定能料理明白那个大胡子的,咱们还是先忙正事儿。”
言罢,他不再理会恨不能将他瞪死当场的师尊大人,拍了拍那被擒之人的脸蛋,“旭日兄,山水有相逢,咱们又见面了,都说甜不甜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你我都要去西洲了,怎么着也算是家乡人了,你见着我,跑什么,慌什么?”
被擒拿的不是别人,正是旭日法王。
旭日法王,被他种下了源印珠,许易能够轻松感应旭日法王的存在。
本来,在进入飞舟的第一时间,许易就应该能察觉到旭日法王的存在的,奈何一直被眼前所见而震撼了,并不曾细细体悟。
直到他体察到旭日法王也在时,便已感应到旭日法王,在飞快地朝甲板移动了。
他这才想起来,源印珠的感应是双向的,只要他对中了源印珠的人,施展过禁法,惩罚过那人,中了源印珠之人,便能在近距离内感应到他,只是这种感应远不如他的范围广,准确度高。
当他意识到旭日法王在快速移动时,便明白事情要糟。
亏得宣冷艳应变得当,才将这突如其来的危机,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即便如此,现在想来,他依旧心有余悸。
许易笑道,“曹兄,宁兄,松开他,我相信旭日兄不会想不开。”
金尸老曹和宁无缺松开了禁制,旭日法王呆呆坐着,宛若木雕。
他心中的忧伤和冤枉,便是倾尽三江水,也难以洗尽。
“旭日兄,总不会想跟许某一直冷战下去吧,我和旭日兄交情处的不错,旭日兄总不会让我动用禁制,才肯与我说话吧。”
许易这句话宛若惊雷。
旭日法王便是成了僵尸,听了也得从坟墓里爬出来,“不,不是,我,我……”
他又惊又恐,又是委屈。
许易道,“不急,旭日兄不急,慢慢说,你是怎么到的这儿的,莫不是知晓我要来,特意扑奔我来的?”
闻听此言,旭日法王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这次到这里来,全然是因为许易。
那日,许易放他离开后,他神魂就没一刻安定,他仔细检验过,许易给他种下的,乃是精纯的五行元素禁制,这种禁制最是难以破除,但只要施术者,不催发,也不会有大碍。
但这种命悬于人手的感觉,怎么想,怎么让他彻夜不安。
何况,施术者还是夷陵老魔这么个邪魔人物,一日三惊,没奈何,他求到了大日法王名下。
经不住他苦苦哀求,大日法王给了他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御之秋说的不错,除了大日法王,其余的法王的世界观,和普通历劫强者,没什么区别。
当大日法王说了西洲的情况,又说了运送资源的飞舟,马上就到了,问他可否愿意去西洲。
试想,隔开了一个洲的距离,便有天大的禁制,也当失效了。
但是,资源飞舟那边的情况,大日法王说了也不算,旭日法王要去,恐怕只能自降身份,做一小卒子。
四十五章 老酒头
如同许易一般,旭日法王同样被爆出的新的宏大世界观所震撼了,哪里还会在意身份的变化。
只要能离那个恶魔远远的,此生不复相见,去哪儿都行。
大日法王也劝说过他,上面已派下强者,来追杀夷陵老魔了,即使他留在大日神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见识了许易的邪恶手段,他已经不相信什么上面派下的强者了,只要离开北洲,离开夷陵老魔越远越好,别的什么,他都不要管了。
就这样,他变换了身份,成了飞舟上的一名小卒。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到了这个份儿上,竟还撞上了夷陵老魔,竟还落在了这魔头的手里。
这一刻,便是死了,他也觉得是幸福的,只要速速终结这场醒不了的噩梦。
怕就怕,死活不由自己,生不如死。
听旭日法王坦白情由,便连宣冷艳也忍不住同情起此君来。
许易拍拍旭日法王肩膀,叹息一声,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何时想过要害你,偏偏你要舍命一搏。不过今天听你这么一说,你也真的挺不容易,这回,我便原谅你了。”
旭日法王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许易。
许易拍拍他肩膀,“要杀你早就杀了,以前我对你的小命不感兴趣,现在依旧不感兴趣。好了,言归正传,舟上的情况如何?我希望你不会让我问第二遍。”
旭日法王咽了口泡沫,“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仅仅比你们多接触这些人一天,何况,这一天都在到处出任务,我说的是真的,千真万确。”
旭日法王一脸地诚恳,许易眉心杀气聚敛,“这么说,你是如此不对自己的小命负责,我说过我对你的性命没兴趣,但前提是,你得有作用,曹兄,劳烦你脏下手。”
金尸老曹嗬嗬一笑,旭日法王亡魂都要冒出来了。
“不,不,我有用,我想想,我想想,李甲,找李甲,老酒头李甲!”
旭日法王高声呼道。
半盏茶后,许易和熊北冥出了休息间,朝舟尾行去。
母舟巨大,分有九层,按舟上各人地位,由高到低排列。
他们的休息室在底下第三层,再下面两层则是盛放着一众天衰强者,换言之,他们这些黄衫小卒子,便是整艘飞舟的地位最低的一群人。
一间又一间的休息室,密集地排列着,过道里,零星的有人扶着栏杆,透过透明的水晶窗户朝外打望。
此刻,母舟刚发动,水晶窗户上镌刻的繁复法纹,陡然放出炫光,炫光一闪即逝,窗外的景物再度分明。
一条又一条的银亮青河,从眼前划过,漫天的星彩幻出最惊心动魄的光芒,在无边的天际延展开来。
下一刻,许易见到了平生最色彩斑斓的景象,那饱满的色彩,巧夺天工,便是最出色的大匠画工,也难以展现。
许易和熊北冥皆压着心思,便是整条银河都爆开,二人也无心欣赏。
他们一前一后,各自拿着个酒葫芦,说说笑笑前行着,不多时,行到了船尾,趴在了栏杆上,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不多时,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行了过来,也不管许易二人趴在栏杆上,中间只留了很小的位子,他硬生生挤在中间,取出一壶酒,自顾自地饮着,似乎就着窗外的景色下酒一般。
许易和熊北冥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抹喜色。
他们这般做法,自是听了旭日法王的建义,正是为了这位矮小的汉子李甲而来。
用旭日法王的话说,老油子李甲,在舟上服役的年限,比所有的指挥官加起来都长,论名气,在这个飞舟上,更是无人不知。
其人好酒,已近痴迷,只要不是在出任务,他都趴在船尾喝酒。
只听了李甲的基本人设,许易和熊北冥便认定了此人为最佳突破口。
他二人连续大口饮酒,酒香快速弥漫,李甲忍不住耸动鼻头,忽的,爬下身子,整张脸几乎要凑到许易的酒葫芦上。
许易赶忙收了酒葫芦,急得李甲跌足道,“小气,真是小气,难道老子还会抢你的不成?”
熊北冥道,“李兄的名气,我们兄弟自然知晓,只是美酒如美人,只能独占,岂能共享。”
说完,他手中多出两个酒葫芦,“许兄,我费尽千辛万苦,新得了两瓶醉仙酿,不如去我房间,咱们共谋一醉。”
酒葫芦方显现,一团团灵气,便在葫芦底部结出一层寒霜,李甲看得呆住了。
熊北冥打开休息室的门,许易闪身入内,熊北冥随后进入,才要将门闭上,一只脚伸了过来,将门堵住,正是李甲赶了过来。
熊北冥只好让开门,李甲挤了进来,啪的一声,随即,大门封闭了。
灯火煌煌的室内,已有四五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了,桌上还置着不少果子、点心。
见得李甲入内,几人鼓噪起来,嚷嚷着“宗兄输东道,输东道,三次,别忘了是三次。”
李甲正茫然间,许易笑道,“不满李兄,我和图兄弟适才不过是过去钓李兄的,大家打了赌,约好了三十息内,能不能将李兄钓来,结果宗兄输了,”
李甲笑道,“我说怎么今天突然多了两个酒友,还特意拿了好酒在我眼前晃荡,原来你们真是闲得发慌,拿李某当乐子啊。乐子不乐子我不管,反正老图手里的那俩葫芦酒,必须有我的份儿。”
熊北冥道,“来都来了,自然不能少了李兄一份,何况,李兄号称老酒头,若是没了李兄,这酒喝的怕也没意思。”
说着,熊北冥将先前的两葫芦酒取了出来,分给众人满上。
酒水是许易精心准备的存货,虽未灌注灵液,但也是上品中的上品。
酒水才满上,香气便四散飘溢,便是不好酒的宣冷艳,也忍不住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李甲更是惶急,酒水才注满,熊北冥的酒葫芦还没从酒杯上挪开,他便抢过酒杯一口饮尽,忽的,忍不住长啸起来,大叫痛快。
四十六章 脱凡四境
不多时,两葫芦酒便被饮尽,李甲意犹未尽,连声催促熊北冥,若是有存货赶紧拿出来,正喝到酒虫骚动,如此不上不下,实在难受。
熊北冥只摊手说没了,许易笑道,“宗兄,别躲了,我可知道,你那里还藏了两葫芦,还不拿出来。”
李甲一听,顿时眉飞色舞,急得直搓手。
旭日法王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可是我好容易攒下的了,准备找时间和老谈一起共饮,诸位也都知道,我是新来的,对这里里外外的事儿,都摸不清门道,老谈可是老卒子了,听人说,他是咱们这舟上最有资历的老卒了,不仅舟上的事门儿清,西洲的事儿,也都在掌握,我好容易弄了这两瓶酒,就为了孝敬他,听他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也好让我长长见识,诸位若是喝了,岂不是等若戳瞎我的双目?不行,不行。”
众人皆不再劝说,忽的,李甲放声大笑,“老谈算什么老卒,我在这里讨生活时,他怕是还在穿连裆裤里。”
说着,连连冲旭日法王招手,“酒来酒来,你想知道什么自管问,若是老子答不上,这对招子输给你。”
旭日法王眼中兀自闪过一抹犹豫之色,白集子道,“你个新瓜蛋子,知道什么,老酒头何等样人,岂能说话不算,老子给你作保,这总行了吧。”
“好,我先给你一葫芦,若是你说的好,另一葫芦再给你。”
旭日法王演技不凡,好似真的做了很大决心一般。
他才将酒葫芦取出,便被李甲劈手夺过,“腻腻歪歪,好不爽利。”随即,扒开葫芦塞,仰脖便倒入口来。
不过数息,一葫芦酒便被他饮尽,他大呼酣畅,连喊好酒。
旭日法王瞪着他道,“你若是不能叫我满意,不但第二葫芦酒你别想了,刚才那葫芦酒,你也得还我。”
李甲连连挥手,“问来问来,自管问来。”
许易备下的酒,既美且烈,便是修士一下饮得如此暴烈,也难免生出醉意。
此刻,李甲面颊已发红,双目已渐生朦胧之感。
旭日法王道,“李兄,你说咱们弄这么多天衰境强者做什么,不瞒你说,我在大日神殿时,也没见过这些天衰强者啊,我看咱们放羊一般,弄来这么多的天衰强者,若是这些天衰强者一起爆发,咱们舟上的力量,能够抵御得住么?”
李甲不耐烦地摆手道,“我说你小子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的真宽。”
旭日法王立时作色,“你到底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酒你可喝了,总不能言而无信。”
李甲呼呼道,“行了,别瞎咋呼。那些什么天衰强者,都是资源,都会被分到各个神庙中,交给庙祝管教。”
眼见得旭日法王又待发问,李甲挥手道,“急什么,听我说完,你一准要问这些人给庙祝做什么,好吧,我就受些累,一口说完。我西贺牛州的修炼界之强大,不是北俱芦洲这莽荒之地,可比的,你们北俱芦洲,就是咱们西贺牛州种的地,时间到了,就去收一波庄稼,这些天衰强者,就是庄稼。”
“他们修炼到了历劫的尽头,又不能继续前进,肉体将衰,神婴能感悟更深刻的天意,便越发强大了,这类所谓的天衰强者,祝祷之力,最是出色,能结出高成色的愿珠。”
眼见旭日法王又要张嘴,又被李甲挥手阻住,“所谓愿珠,你们将来肯定能接触上。修行到历劫,基本已经走到了人力的尽头,再往后,便要靠天意,所谓天意茫茫不可寻,但又有言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民之意,亦可转化为天意。这里的民,可不是一人两人之意,而是千人万人之意。”
“千人万人的祝祷,时间久了,便能形成信仰之力,信仰之力便能凝聚愿珠,而这小小的愿珠,便是唯一能物像化的天意。得愿珠以淬体,修行才得以继续,往后便是脱凡四境,再往上便是入神境,现在和老宗你说多了,也没用,你只需知道,天衰不是一个境界,只是历劫的尽头,不是什么好事儿,再一个,他们都是原料。”
许易只听得心头发寒,北洲无数人仰望而不得的天衰境,只不过是养得最肥的猪,准备拖出去宰杀。
不对,应该是奶牛,被牢牢的禁锢,不停地取奶。
修炼界的残酷,可见一斑,便是他有柔肠似水,如此历练下来,也得心坚如铁。
至于脱凡四境,而非真灵境,明显又是造梦司的功劳。
“那愿珠呢,难道只有天衰境的强者,才能凝聚愿珠么?”
旭日法王追问道。
根本不需要许易给他传音,许易的疑惑,便是他的疑惑。
李甲道,“我先前不说了么,天意乃是民意,此民不单单是修士,这么说罢,通常,一千个凡人一年的祝祷之力,便能凝聚成一枚最低端的愿珠,而修士的祝祷之力,自然更强,可修士都忙于修行,谁会平白贡献祝祷之力。往后你就知道了,这其中的弯弯绕很繁琐。”
“你只需要知道愿珠很重要,顶顶重要就是了。”
旭日法王道,“如此说来,脱凡四境,都需要愿珠才能达成,那不知那几位队官,都到达脱凡境了么?”
这个问题,是许易让问的。
他和四名队官照过面,能感受到那四人很强,比一般的卒子强了太多,但也不至于不能挑战,看气势,和那些天衰境强者,其实差不了多少。
李甲道,“四位队官,都还没入脱凡境,但肯定都服用过愿珠了,只要愿珠足够,进入脱凡境,只是时间问题。”
旭日法王道,“不知天衰境强者,和四位队官相比,谁的实力更强。”
李甲不耐烦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我说了,天衰只是历劫的死路,北洲的人以为他们强,不过是这些人肉身衰弱后,神婴会更能感悟天意,所以会大幅度增强,但真正的战力,又岂止单是神婴,若有悟出真意的强者,和天衰境的残废打,胜负只在两可之间。”
四十七章 祖廷、 教宗
李甲接道,“但真意强者,是不可能打得过服用了愿珠的强者的,比如四位队官,虽未进脱凡境,但服用了愿珠,元婴越发感悟天地之意,婴元也会异变,真意神通的本质也是婴元,一个变异,一个不变,后者如何能敌?我这么类比,你总能明白吧?”
旭日法王点头道,“勉强明白。只是不知咱们这舟上,除了四位队官,可还有什么强者?”
李甲忽的鼻息加重,不耐烦地挥挥手,“问重点问重点,老问这些不咸不淡的做什么。”
说话间,口齿已经有些不清了。
旭日法王又道,“好好,我换个问题,不知咱们到了西洲后,又会去哪里?”
李甲眼皮已经朦胧,“每,每次去的地,地方,都不一,一样,呼,呼……”
忽的,他竟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旭日法王看着许易道,“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叫醒了,继续问?”
宣冷艳道,“只怕太刻意,漏了马脚。”
许易看着熊北冥道,“老熊以为如何?”
熊北冥叹息一声,道,“还真是为难他了?”
宁无缺惊疑道,“这是何意?为难他什么?”
众人皆茫然不解,许易看着熊北冥道,“老熊怎么发现的?”
熊北冥道,“此人大智若愚,但到底胆气不足,刚进来时,或许是真的,但到后面,双目只死死盯着旭日兄,视线根本不往我等脸上落,分明生怕配合得我等不好。”
宣冷艳讶道,“你是说,他看出我们有鬼了?”
她兀自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醉鬼,有如此城府。
许易拍拍李甲的肩膀,“老兄不必装了,你现在的血液流速比刚才更快了,其实,你掩饰得挺好,也配合得挺辛苦,生恐被我等发觉,来个杀人灭口。其实,不管你发觉不发觉,我都会当发觉来处理,所以,你不必装了。”
最后这句话出来,趴着呼呼大睡的李甲,忽的,直起了身子,宁无缺和金尸老曹同时动了,一左一右夹住了李甲。
李甲目光清澈,哪里还有半分醉意,面色平静,丝毫不见许易说的紧张,寒声道,“列位知道混入西洲,被发现后,会遭受怎样的刑罚么,我相信诸位便是穷极想象,也决计想不出。”
许易微笑道,“未必,我们可以模拟一把,请李兄先行感受。”
说着,他掰开李甲的嘴巴,将一枚源印珠送了进去,随即,催动了禁法。
紧接着,李甲便疯狂扭动起了身子,偏偏被金尸老曹和宁无缺死死控住,动弹不得,连嘴巴都被掰开着,巨大的痛苦,让他满面青筋狂暴。
宣冷艳不忍观看,闭上了眼睛,今日陡见许易如此城府,心机,手段,她才终于弄明白为何这个在自己手下没多少反抗之力的家伙,在外面,竟会有夷陵老魔这等恐怖的凶名。
不过短短十息,李甲整个身子便因过度脱水,生生缩小了一圈。
旭日法王只看得遍体生寒,牙齿咯咯打颤,他便是死了,也绝不愿受这等苦楚。
白集子也看得面色发白,只有体验过了,才知道那是一种何等的人间“极乐”。
许易含笑盯着李甲道,“如何,这等痛苦,可在你丰富的想象能力之中?”
“你,你杀了我吧。”
李甲沙哑着声音,鼓足全身力气说道。
许易使个眼色,白集子赶忙往李甲口中塞入一枚丹药,顿时,李甲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着。
“效果不错,金丹会名不虚传。”
熊北冥赞道。
适才给李甲服下的,正是回元丹,金丹会新晋发布的那批丹药,捡用得着的,许易让白集子采购了不少。
李甲瞪着许易,朗声道,“我乃堂堂上洲之人,岂能和你们这群卑贱之人媾和。”
许易笑道,“看来李兄的想象力足够好,记性却太差,不如再复习一遍。”
“不!”
李甲凄厉地喊道。
许易充耳不闻,他对这种还能梗着脖子犟嘴的,从来都要反复蹂躏,必须心服嘴也服。
十三息后,李甲已经昏死过去数次,两枚回元丹塞入,李甲又恢复了过来。
许易笑道,“李兄,这回记忆力可恢复了?”
“恢复了,恢复了,别,千万别,你杀了我都行,千万别……”
李甲没口子喊道,如连珠炮一般。
旭日法王心有戚戚,暗暗发誓,便是神仙来了,这等痛苦下,也绝对熬不过去的。
“不勉强吧?李兄。”
许易道,“要不再帮李兄扩张一下想象力。”
“求你了,我招,什么都招!”
李甲泪流满面。
许易道,“如此才好,我希望下次开口,李兄最好不要让我再多废口舌,问一答十,才是最好。”
当下,便换了许易来盘问,李甲吃足了苦头,自然不敢再玩心眼,当下恨不能有一说十。
“……这艘飞舟是运送珍贵资源的,自然是去祖廷的,到了祖廷,卸下了资源,我们就自然就回卒营了,等下次出任务会再启用……前途?混到卒营的,又有谁想过前途?不过混吃等死罢了……”
“……祖廷?整个西贺牛洲分作两大阵营,祖廷和教宗,祖廷是妖族为主,杂以人族,教宗则是纯粹的人族,双方争夺不知多少年了,反正教宗的人不开化,连很多他们的人都叛逃到我祖廷的世界了,这个以后你们会知道……”
“……舟上除了四位队官,还有一位邵统领,脱凡一层修为,还有一位庙师,很是神秘,那些天衰修士,都是被庙师使了手段,才弄成这般模样,万万惹不得……其实你们不必盲动,等到了时间,熬到了兵营,你们悄悄离开便是。”
许易正听得用心,忽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许易使个眼色,金尸老曹和宁无缺放开了李甲,熊北冥上前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却是一名小卒来给宣冷艳传讯,说是刘队官有要事找她,要她速去。
传完信,那小卒便去了,众人皆朝宣冷艳看去,宣冷艳满面通红。
四十八章 宣妖艳
虽然宣冷艳没详细介绍她自己现在扮演的苏媚的基本人设,但先前旭日法王暴起发难,单看宣冷艳在人前的周旋手段,谁都猜到,这苏媚必定和那位一脸大胡子的刘队官,有说不清的关系。
这会儿,姓刘的派人来请,多半便是要宣冷艳侍寝。
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一时间众人都没什么好办法,许易也蹙起了眉头。
忽的,宣冷艳站起身来,许易惊道,“你做什么?”
宣冷艳道,“还能做什么?我若不去,立时就得露馅。”
她目光如水,在许易脸上流淌来流淌去。
许易道,“不成,姓刘的摆明了没安好心,你若是修为胜过他,去也便去了,还有周旋的余地,现在去,可不是一块肥羊肉落进狗嘴里。”
“乱说什么。”
宣冷艳轻啐一口,踢了他一脚。
熊北冥等人皆低下头去,宁无缺瞪圆了眼睛,他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师父和徒弟的相处模式。
“许兄,为今之计,怕是只有冒险一举了。”
熊北冥重重一握拳道。
许易道,“看来熊兄已经有了主意。”他从不会小看熊北冥的智慧。
熊北冥将办法说了,李甲惊呼道,“不可,万万不可,绝不可能成功的,你们不过是西洲的难民,连天衰境都没有,怎么能挑战已经熔炼了一些愿珠的刘队官。”
他当然不愿许易等人挑战刘队官,因为这一仗一旦打响,不管胜败如何,他都没了周旋的余地。
许易等人胜了,可死一个队官,风浪必起,人都窝在舟上,怎么也逃不过搜捕的,到时,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他夹在中间不会有好局面。
许易等人败了,必定不会留着他活下来。
所以,这场碰撞,对他而言,注定是场灾难。
他这番考量,虽然隐蔽,可落在许易眼中,根本就藏不住。
许易叹息一声,冲金尸老曹挥挥手,李甲的性命便瞬息烟消,尸体化作了烟气,元婴直接被招魂幡收了。
旭日法王看得面皮发白,“我,我……”
许易摆摆手道,“旭日兄不必惊惶,你和李甲不一样,不管怎么说,在你眼里,我们还是人,但在李甲眼中,我们来自西洲的这些人都是奴隶,牲畜,这是融进骨子里的骄傲和蔑视,改不了的。所以,即便他受制于我,但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会立即反水,我不愿胡乱杀人,但这种情况,你觉得我们能正大光明挟持李甲,招摇过市么?”
这话明着是对旭日法王说,实则是对所有人说,作为这支队伍的统领者,他必须让众心明己意,不然,即便再厚重的信任也总有消磨光的时候,何况杀人从来都不是小事。
旭日法王稍稍心安,但心中的恐惧,始终不能断绝。
时间不等人,宣冷艳快速出了休息室,快步朝刘队官的休息室行去,许易等人鱼贯而出,故意拉开了距离,反正走廊上,零零散散也有些人扶着栏杆,立在窗边,向外打望。
许易几人散得又开,倒也不算扎眼。
宣冷艳打开刘队官休息室,轻轻掩上,一道身影朝她扑来,却被她轻轻一跳躲了开,随即放出银铃一般的笑声,媚眼含春,只看得粗豪的刘队官血脉喷张,他只觉今日的苏媚特别的媚,特别的有味道,可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不明白,也懒得去想。
此刻,他满心满脑,都被炽热的欲念填满,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宣冷艳心中发紧,恶心得不行,脸上的春意愈浓,笑容愈甜,素手轻挥,一个浴桶出现在室内,随即,她催动术法,大量的热水被注入木桶,星眸灿灿,嗲声道,“死相,一身臭汗,人家可受不了这个,还不赶紧洗洗。”
刘队官急得直搓手,“洗什么洗,先办事,我的姑奶奶,快急死我了。”
宣冷艳轻轻一旋身子,解下了束在腰间的腰带,用腻死人的声音道,“人家也要洗嘛,算了,既然你不想和人家洗,人家自己洗。”
刘队官半边身子都酥了,只觉连魂魄都一并化掉了,飞也似的脱掉衣甲,赤赤条条跳入浴桶,连声催促宣冷艳快点。
“急什么,死相,女人家的衣服麻烦……”
她背着身子,不急不慢地解着扣子,心里已急得开骂了,“孽徒,孽徒,还不来,要死啊,难道你还要我的身子被这混账也看去。”
“苏媚,苏媚,我的心肝小肉肉,快来,快……”
刘队官忍不住呼喊起来。
便在这时,砰的一下,轻掩的大门被撞开了,满面鲜血的旭日法王撞了进来,口中惊呼着,“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命,饶命……”
宣冷艳故作惊吓,连忙跳了开去,便在这时,许易等人冲了进来。
“好哇,你还敢逃,敢看我们队长大人洗澡,老子非活剐了你不可。”
金尸老曹面目狰狞地咆哮着。
金尸老曹已凌空跃起,便在这时,满面春色的刘队官一张脸已化作紫赤,大手一挥,一道光波正中旭日法王,狂暴的能量,如一柄巨锤砸在他胸口。
他很清楚这种精纯的能量,已不再是单纯的婴元之力,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旭日法王万没想到刘队官一个照面,便下了杀手,更没想到击来的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迅猛,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那道高度浓缩的光波击中。
旭日法王整个人如烟泡一般消失了,连元婴都不曾溢出。
“媚儿别怕,你们都滚……”
刘队官话音未落,猛地发现不对,凌空的小卒竟直朝自己扑来。
仓促之间,他已来不及激发攻击,大手握拳,扫开一片罡风,直朝已扑到面门处的小卒击来。
砰的一声巨响,这开钢碎铁的一记重拳,竟如打在玄铁之精上。
下一瞬,刘队官身体一痛,便永远地丧失了意识。
他那强大的肉身,竟直接被那小卒子,暴力地撕成了两半。
毫无疑问,那小卒子正是金尸老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