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五章 真意之战
“神魔手段,神魔手段,啊,不干我事,不干我事……”
已有崩溃的强者,开始夺路而逃。
许易杀心已炙,掌中清光如龙绽放,任一众强者祭出何等防御,都是一鼓而破,瞬息毙命。
半天里的三千甲士,亦惊呆了,领头的三大首领,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百余历劫强者围攻,竟被打的落荒而逃,他们这三千甲士就算合力,也万万敌不过那百余历劫强者的。
许易眼中根本无视了眼前的慌乱,他只杀人,杀围剿他的人。
掌中清光,似乎根本不属于此界的本领,那些强者的灵力,无论激发出何等神妙的防御,在这高冷的清光面前,都恍若不存在,轻易地被突破,头颅轻松地被斩下。
几乎顷刻间,十二神将,七大派,三十六正门那些为利而动的强者,如滚汤泼雪般,被许易杀了个干净,有蚩毋虫在,无一道神婴能遁走,尽数被绞杀当场。
“杀了他,给朕杀了他!”
龙源首声嘶力竭地吼叫,满目充血。
立于半空的三千甲士的三大首领,却宛若泥胎木塑的雕像,没有丝毫动静,不发一言。
许易缓缓向龙源首逼近,龙源首终于慌乱了,急声狂喝着“护驾!”
不管他怎么呼喝,身前无一人拦阻不说,身边之人也急急散开。
他得国不正,身边之人本就因利而结,哪里有忠心。
何况,眼前的许易恍若神魔,那么多绝世强者,都瞬间化作齑粉,怎能让人还生的出抵抗之心。
眼见许易和龙源首相距不过百丈,一道身影腾来,横在了中央,正是东海翡冷剑异步新。
“你很强,真的很强,强到连我对上你,也没有丝毫必胜之心,可我还是来了。”
异步新终于睁开了始终惺忪的眼睛,眼中的浑浊已然不见,只有爆闪的精光。
许易盯着异步新,他能体味到这个人的与众不同,淡然道,“你也是为伪帝张目的?”
“救我,先生救我,乌风国我愿与先生共享!”
龙源首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行到异步新身后,情真意切地呼唤。
异步新看也不看他,盯着许易道,“某跨越山海赶来,只为见你一面,区区帝主,与我何干?你既如是说,我便送你个人情。”
说着,他掌中锈剑一转,龙源首的头颅掉了下来。
蚩毋虫长鼻一吸,许易掌中击出一道清光,将蚩毋虫喷出的鼻息斩断,大手一挥,便将龙源首的神婴擒入掌来。
瞬息,他掌中生出一道炼魂禁笼,龙首源的神婴被锁入禁笼中,顿时,禁笼生出一道道的光鞭,祭炼起龙首源的神婴来。
足足祭炼了百息,龙首源撕心裂肺的神婴终于被祭炼成了一段飞烟。
“你的人情,我受了,你拔剑吧。”
许易看出异步新是哪一类修士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交战的欲望。
异步新道,“你练就了真意神通,我却还缺临门一脚,和你对战,我是以身殉剑,也许便没机会再和你说话了,敢问你的真意神通唤作何名?”
“三心二意剑!”
许易道,“你出剑吧,我赶时间。”
异步新似在深思,缓缓点头,掌中锈剑打个倒旋,凌空一跃,便已刺到许易眉心。
那柄锈剑方跃起,全场众人顿时感觉一座汪洋大海,陡然被移到了自己眼前,铺天盖地朝自己压来。
霎时间,跌倒在地,口喷鲜血者,不计其数。
许易掌中旋出一道清光,直朝锈剑卷来。
清光方动,那锈剑倒飞而回,跃回异步新掌中,横在了他的眉心处,一道清光正击在锈剑上。
“好!”
许易大喝一声,由衷地叫出好来。
看起来极为简单的对攻,他却深深体味出了异步新的剑道高妙,正是:来如雷霆施暴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异步新虽未掌握真意,却击出了汪洋的意境,却能立时转攻为守,防住他的一击,这是他修成真意神通以来,从未有过的。
清光击在绣剑上,铁锈顿时寸寸剥尽,露出一把通体放光的宝剑来。
宝剑环绕异步新周身急速旋转,越转越快,易步新整个人被一团高速凝聚的光圈环绕,剑光所及,方圆百丈内,寸草不生,退得稍慢的十余人,直接被那狂暴的剑光绞杀成了齑粉。
下一瞬,异步新也消失了,疯狂的剑光猛地浓缩成一道闪亮惊人的光斑,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直直朝许易射来。
许易眼中迸出灼目的亮光,心如沸海,意如赤子,双掌一合,一开,一柄清辉在掌中凝聚成一把寸许长的宝剑,宝剑方生,方圆十里内,历劫以下强者,无不口喷鲜血,纵使强如陶景圣亦是七孔溢血。
清辉宝剑凭空一跃,才要迎着那道光斑撞去,攸地一下,光斑消失了,一人一剑落在了地上。
人是异步新,整个人完全干枯了,缩小成了婴孩大小。
剑是锈剑,光华不再,恢复了锈迹斑斑的模样。
非只如此,整把锈剑寸寸龟裂,似乎只要再拿起来,必定会段成无数截。
许易心中并未生出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如临大敌,连背脊上的汗毛也一并绽开了。
他死死盯住异步新的尸身,忽的,一道光芒闪出,正是异步新的神婴。
蚩毋虫才要扑上,却被许易凝聚的清辉剑一逼,远远退开。
异步新的神婴没有恐惧,更没有对肉身死亡的哀痛,整个神婴宛若初升的太阳,生机勃勃。
异步新的神婴冲许易一抱拳,“多谢许兄,许兄接剑!”
神婴喝声方落,小手一张,许易宛若置身于无边汪洋,滔天水汽汇聚,整个王庭顿时化作一片泽国。
神婴小手一张,无边汪洋铺满了天际,万重水浪开始汇聚,一柄贯穿天地的巨剑,瞬息凝聚。
无边东海,终成真意,异步新解体成道。
巨剑汇聚,恐怖的剑意油然而生,来不及退走的上万生灵,瞬息被庞大的剑威压成了齑粉。
“开!”
异步新的神婴怒喝一声,贯穿天地的巨剑,猛地下压,整座王庭都在这巨大的剑意攻击下,寸寸消融。
许易闭上了眼睛,才凝聚的清辉剑跃回他的掌中,他全是的气血闭紧,灵力收缩,整个人一片空灵,霎时,天边出现了一抹血红,血红涓滴下落,地上出现了绿痕,汩汩而生。
无边的哀伤,从天而降,伴地而生,绿痕越涨越高,血红越落越深。
那绿痕和血红,完全无视了异步新神婴击出的滔天剑意,自由地在天地间生长。
异步新的神婴仰天遥问,喟然道,“好一个至哀之意,天与地的情绪,竟有人能将天与地的情绪炼入神通,化作真意,异某死而无憾。”
霎时,贯穿天地的巨剑消失,异步新的神婴冲许易一抱拳,乘风而散。
二百九十六章 战寄灵
非是异步新自己求死,而是不得不死,他最后的一剑,以神婴御真意,宛若以木薪御巨火,火燃薪尽。
许易怔怔盯着异步新飘散的神婴,心绪久久不能平复,这场真意之战,有太多的滋味,足够他来领略,咀嚼,品咂。
“天地情绪,真意侵神,难怪你能以历劫一层,横压历劫,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
满地腥膻,狼藉中,陶景圣竟盘膝坐在地上,含笑看着说道。
适才异步新大爆神威,剑气横贯天地,整个王庭的生灵几乎被他燃烧神婴感召天地的汹涌剑意灭尽,许易全神贯注地和异步新对战,根本无暇他顾,却未想到,陶景圣能在这场浩劫中幸存。
“不对!”
许易深深盯了一眼陶景圣,立时觉出异样来。
眼前的陶景圣大大的不对,霍地,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寄灵,姓陶的是被寄灵了。
陶景圣笑道,“你果然是出类拔萃地敏锐,景圣与我说过你的事,我原以为他是有夸大之词,这回他下来,还特意要了我的一缕真灵,我原以为他是小题大做,在见了你们二人精彩的真意大战后,老夫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世上新人换旧人,了不起。”
许易道,“前辈的赞誉,我当不起,也不受,不知前辈到底想说什么?”
陶景圣道,“老夫之意便是你与景圣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许易眉峰一竖,“老前辈主意妙极!”
话音方落,一道清辉直斩陶景圣头颅,令许易讶异无比的是,陶景圣竟避了开去。
“大胆小辈,老夫惜你之才,好言劝慰,你竟如此无礼。”
陶景圣怒视许易,寒声道,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飙暴走。
许易赶忙抱拳,面有惭色,“前辈恕罪,晚辈只是心有不平,冒犯前辈虎威,还请……”
话音未落,三道清辉再度斩向陶景圣。
噗的一声,陶景圣胸前爆开一团血花
陶景圣躲开了两道清辉,终究没躲开第三道清辉。
他怔怔盯着许易,目光中的神色极为复杂既有难以置信,又充斥着怨毒。
“你既要找死,老夫便成全你!”
言罢,陶景圣双手一招,天际腾来两道乌云,两道雷霆竟从乌云中衍生而出,在陶景圣掌中聚合成剑,剑光霍霍,威力绝伦。
许易看也不看陶景圣,只沉下心来,清辉漫洒直击陶景圣。
他心中已发了狂,管你什么寄灵不寄灵,他就是要干死陶景圣,更无视整个仙殿陶家。
当然,心虽狂野,许易理智不失,他很清楚,被寄灵的陶景圣的话根本就是放屁,什么化干戈为玉帛,什么看他一身修为得来不易。
老匹夫早知道陶景圣借灵,就是为了对付他许易,还同意借灵,本来就是奔着他许易来的,现在想用这花言巧语迷惑于他,却是打错了算盘。
许易正好将计就计,阴了陶景圣一遭。
另一方面,他心中很托底,被寄灵的陶景圣几次三番和自己废话,绝不单单是为了迷惑自己,多半是在见识了自己的实力之后,明白要灭掉自己难度极高,代价极大。
有这个基本的判断,许易更没什么好畏惧的了。
清辉满洒,陶景圣身如流影,不断飚飞,可剑光一旦密集,陶景圣总不免中招。
终于,他那柄光剑也聚合完毕,轻轻一送,便击中许易,奈何许易周身清辉如雾,光剑只能点点侵蚀,却不能刺穿。
陶景圣越打越是心惊。
本来以他寄灵的实力,便是遇到婴器强者,也能纵横来去,战而胜之。
关键是这该死的家伙,有个蚩毋虫在边上,他的很多特殊功法根本无法发挥奇效。
连带着他甚至不能抛弃陶景圣的肉身而遁,否贼就会成为蚩毋虫的猎物。
他虽只借了陶景圣一点真灵,但这一点真灵,他也是万万损失不起的。
所以,他才再三和许易虚与委蛇,只不过求个全身而退。
哪知道这混账就如发了疯一般,实在太狂野了,一条疯狗似地死皮赖脸就要跟你打。
打就打吧,他自信凭自己的手段,打到这疯狗自动退开,应该不难。
可真到交手,他的风雷剑竟连着疯狗的真意也不能贯穿,这一下简直闪着了他的神经。
天地间的情绪,几乎就不可能熔炼入真意,更不提,这混账竟将这天地间的情绪修炼到了真意侵神的地步,何等的荒诞。
世人即便有熔炼天地间的情绪,也万万不会等到修炼到真意侵神,才会去将之熔炼入神通。
一者,真意侵神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
二者,没有哪个修士会为了这渺渺希望,放弃快速提升实力。
陶景圣当然想不到,许易修炼至哀之意,根本就没想过将之融入神通,一直以来,他也没过分期待这至哀之意,几场剧变,他的至哀之意演化到了真意侵神的地步,许易也罕少动用。
一者,至哀之意动用了,也只能惑乱敌人心神。
二者,他也实在不愿将情绪沉浸入哀伤之中。
哪里想到,一番阴差阳错,弄得他的真意神通一直留待至如今,修成了“三心二意剑”。
剑名三心二意,唯三心二意,可拒哀思。
“天衍指!”
陶景圣怒喝一声,一道流光朝许易扑来,许易根本不及反应,那流光便要扑入许易灵台,懒洋洋的牤牛妖轻轻打个喷嚏,那道流光便即溃散。
牤牛妖得意地冲许易摇了摇脑袋,要讨好似地转了转眼睛,随即,一副眼神扫向了陶景圣,眼目中的贪婪,简直要凝实了流淌出来,就像一个饕餮之徒,寻觅到了绝美滋味。
“不打了,不打了,小子,你趁人之危,不算好汉,你和陶景圣有什么矛盾,老夫不管了行不行……”
陶景圣猛地住手,身形飘忽地躲避漫天射来的清辉,口气终于软了下来。
这仗实在没法打了,硬攻不能破防,软攻又被蚩毋虫防,再打下去,他也不过是挨到清辉将陶景圣的肉躯片片割碎,那是他的一缕真灵可就没了寄身之所。
二百九十七章 偏心
最要命的是,他寄灵陶景圣的肉身,陶景圣的肉身于他而言,就是天大负担,小范围的闪转腾挪,可以如意,一旦远遁,速度根本起不来。
如今是打不过,逃不走,只有谈了。
许易一言不发,继续发剑,剑光越发犀利,打得久了,他渐渐摸出一些陶景圣遁法的规律。
剑光所出,准头倒是高了不少。
“小辈,别欺人太甚,老夫就是拼着损了这一缕真灵,真身来杀你,你可敢挡?”
陶景圣怒极,连续中招,他已明许易心意,更知自己危在旦夕。
“不能挡!”
许易淡然道。
“知道就好,你若退开,老夫承你人情,容你诛了陶景圣,我整个陶家也绝不再与你为难。”
陶景圣怒声道,“否则,老夫就是凭着损些修为,也定要将你诛灭,你信是不信。”
许易停止了攻击,怔怔盯着陶景圣道,“非我不知进退,实在是陶景圣苦苦相逼,便是泥人也得有几分火气,您老说是不是,您老若能承诺陶家不再与许某为难,许某愿与陶家为友。”
陶景圣道,“这才是明智选择,如此,咱们便化干戈为玉帛,老夫的承诺,你大可放心。”
许易道,“前辈的承诺,我当然放心,不过还请前辈郑重对上苍起誓。”
到了天衰境,许易相信什么血誓,魂誓,对他们的约束恐怕已经不大,反倒是最简单的对天盟誓,效力最好。
天衰,天衰,听名字便知道这个境界,到底在躲避谁。
陶景圣面色一变,“小辈,你信不过老夫?”
许易道,“某当然信得过前辈,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走完为好。”
陶景圣瞪着许易,许易直视着他道,“不过几个字,只需前辈说一句,整个陶家再不与许某为难,许某愿向陶兄请罪。”
陶景圣心中暗骂,却也知道,自己不吐口,这该死的贼子绝不会罢休,越想越气,自己这辈子何时被逼到过这等地步,还是被如此一个无耻小辈。
越想越火大,连带着对陶景圣这个嫡系血脉都起了怨毒之意。
“前辈莫非在施韬晦之计?若是如此,晚辈便是拼死一搏,也绝不愿束手就擒。”
许易神色坚毅,声音发冷。
“罢罢,待老夫熬过此关,定然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陶景圣暗暗发狠,朗声道,“老夫对天盟誓,整个陶家再不与许易为难。”
言罢,瞪着许易道,“你可满意!”
许易道,“前辈为何不说全了?”
陶景圣漂亮的眉毛一扬,“你又作什么妖!老夫已忍无可忍!”
许易道,“前辈不应该说,若许某不与前辈为难,放前辈一条生路,整个陶家就不与许某为难么?是了是了,前辈何等身份,如何好意思让晚辈饶命,但晚辈要说的是,有时候话不说全了,真的能害死人。”
话音未落,漫天清辉再度落下。
陶景圣躲避不及,身中十余剑,即便有真灵的加持,他半个身子还是爆开了。
陶景圣拖着残躯艰难闪避开了,满面的怨毒几乎将陶景圣整张脸完全扭曲了,拖着那把光剑死命斩下。
他真的被许易气疯了,如此一个蝼蚁,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玩心眼,偏偏还让这该死的蝼蚁玩成了。
陶景圣心中的狂恨,完全将理智淹没,他已经不躲避了,拎着那把雷霆光剑,玩命朝许易头颅猛剁,一副灌多了酒的江湖混混的巷战架势。
很快,许易的三心二意剑,将陶景圣的肉体绞成了碎片。
陶景圣的神婴不及遁出,便被清辉搅碎,倒是一点光斑,轻易从许易击出的清辉中遁出,直射天际。
蚩毋虫化身的牤牛怪,似乎等待此一刻,已经太久了。
大口一吐,一道白气如龙卷飓风一般,滚滚上天,远遁的光斑好似被一股强大的涡流吸住,一点点被拽回了龙卷风中。
牤牛妖将白气倒卷,才要吞入口来,许易拿出了那柄没了动静的招魂幡。
牤牛妖的瞪圆的牛眼顿时只剩了眼白,气冲冲地瞪着许易,若能说话,他一定是这样说,“你麻痹还能再偏心一些么,打架的都是老子,吃肉的都是他,麻痹的,没看这货都他马撑死了。好好,老子也把自己饿死,让尼玛牛逼,老子饿死自己,饿死自己……”
许易瞪一眼牤牛妖,老脸未免发红,传去心意道,“你急什么,我看看招魂幡还有没有动静,若他有动静,这缕真灵,你们共分便是。”
他话音方落,招魂幡猛地放出光滑,一道黑光,直朝牤牛妖口中的白气卷去,攸地一下,又缩了回来。
牤牛妖气得暴跳如雷,顿时化成一个黑点,奔着招魂幡的那缕黑光狂追而去,下一瞬,蚩毋虫竟消失在招魂幡中。
许易大吃一惊,意念侵入招魂幡,招魂幡依旧没有动静,却见幡体上,多了一只丑陋牛妖的图腾。
他几次三番地感应蚩毋虫,蚩毋虫也没了动静。
他吓了一跳,暗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这两家伙别不是拼了个同归于尽吧。”
他心里急得不行,越到高层次的战斗,他越是体味到蚩毋虫的好处来。
只是招魂幡是亲儿子,蚩毋虫连干儿子都算不上,所以他才一直厚此薄彼,如今,蚩毋虫真不见了,他才发现了没了这货,还真就不行。
他对着招魂幡发了会儿呆,忽然发现,招魂幡上的丑牛图腾在抖动,随即,便见那图腾在幡体中游走起来,这才放下心来。
当即,他将招魂幡收入星空戒中,又开始打扫起战场来。
一场暴虐大战,杀人最多的竟然是那怪异剑客,满地狼藉中,无数星空戒爆开了无数资源,虽有不少毁在那恐怖的剑意下,但留存下了的更多。
尤其是大量的储物环,分散四方,都是完好无损。
许易感知催动,灵力随后跟上,不多时,便将场中的资源进入归拢。
庞大的资源多到他的星空戒根本无法放下,无奈,只好取出一个个储物环,简单分门别类,便尽数收纳了。
轻烟一闪,许易离开了王庭。
…………
二百九十八章 冰封
乌风历三千七百九十四年,三月二十七,夷陵公子许易屠乌风王庭,天下震惊!
夷陵公子之名不复存在,夷陵老魔威名,能止小儿夜啼。
许易离乌风王庭,返庆兴城中,还归南广场城楼,广隆行东主一头灰发的老者曹奇,已经在座了,身后立着的正是唐山海。
许易才上楼来,曹奇离席起身,唐山海拜倒在地,浑身忍不住发颤。
许易道,“晏姿在曹兄处待得可还习惯?”
许易入王庭,一见异步新,便想明白很多事。
很明显,怪异剑客不是龙源首能请来的人,这人来此,摆明了是为等他。
而知道他要入王庭的,恐怕只有唐山海。
再往深了想,唐山海能活着,曹奇必定也还活着。
唐山海来见自己,只怕正是曹奇授意,探听的正是自己的行踪,好告知给那怪异剑客。
如此一推,他证实了曹奇无恙,便也想到了,下落不明的晏姿,多半是被曹奇弄走了。
无他,实在是曹奇在他身上下的注太大,太知道他许某人重要性。
拿住晏姿,便是拿着了一张好牌。
只是许易没想到,曹奇会把这张好牌,打得这么烂。
曹奇抱拳道,“晏小姐安好,许兄勿忧,只可惜没能救下卢兄弟。”
许易道,“人我已经帮曹兄杀了,这是答应给曹兄的东西。”
说着,许易抛出三枚青色的灵精。
灵精落在桌上,放出纯正的仙灵之气,比之在广成仙府世界,更加动人心魄。
曹奇贪婪地望着三枚灵精,忍不住伸手接过,细细摩挲,好似抚摸人间绝色的玉骨冰肌。
许易并不打扰曹奇,静静地看着他,脑海中的思绪越发地清晰。
终于还是他出声打破了沉默,“不知曹兄将某介绍给那位怪异剑客时,到底要了何等承诺,若我猜测的不错的话,多半是要了许某的星空戒,想来以那人剑痴的脾性,也不会和曹兄讨价还价。”
刷的一下,曹奇变了脸色,急道,“误会了,许兄当真是误会了,掏心肺腑地说一句,全怪山海处事不当,他没第一时间通知我,许兄返回,只说了许兄恐怕去了乌风王庭,曹某担心许兄安慰,特意动用了一个天大人情,请了东海翡冷剑异步新前去助拳,哪知此人爱剑成痴,见得许兄手段绝伦,竟然冒犯许兄威严,曹某实在痛心疾首。”
眼前的曹奇,落在许易眼中,无比的陌生。
当然,许易并不会因此生出什么感慨,他很清楚,他之所以觉得陌生,并非是曹奇变了,只不过是曹奇终于将从不曾在他面前展露的一面,展现给他看罢了。
重宝当前,利欲熏心,漫说他和曹奇本就因利而结,曹奇如此作想,再正常不过。
如此一想,许易便明白,晏姿只不过曹奇备下的后手。
如今单看曹奇还敢来见自己,还敢在自己面前巧言令色,便足见他是有底气的。
毕竟今日之许易,不是昨日之许易,夷陵老魔的威名,他一路行来,亦是充斥耳廓。
许易摆摆手,“看来是许某误会曹兄了,敢问曹兄,晏姿何在?”
曹奇道,“许兄不必忧心晏小姐,她过得很好,稍后我便带许兄去见晏小姐。对了,敢问许兄一句,许兄给曹某的这三枚灵精,占许兄今番所获的几成?”
许易眼中终于有了笑意,仰天看了看泛青的天幕,悠悠道,“我朋友不多,唐兄勉强算一个,不管是因利而结也罢,还是各为其主也好,这些年来,广龙堂和唐兄相处得不错,我是极为承情的,连带着对你曹兄也是刮目相看。现在看来,我又得刮目一回,区区三颗灵精,便杀死了我的朋友,以茶代酒,祭奠一番。”
说着,许易举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捋了三捋。
场间的气氛瞬间转寒,许易将茶杯搁了,直视曹奇道,“不必废话了,叫你准备的那些人都出来吧,如此惺惺作态,你我都累。”
曹奇面带悲怆道,“许兄,许兄,你这是何意,我哪里有布置人手,广龙堂和广隆行多年的交情,某拼死救护晏姿之义,难道就要在许兄的三言两语间,烟消云散……”
曹奇正说得激烈,唐山海忽的动了,一道白光自唐山海掌中爆开。
许易眉心一跳,想要避开,却已不及,那道白光迅速化开,瞬间将许易笼罩,顿时,许易化作一个冰雕,恐怖的冰寒之力并未停止蔓延,自楼头沿着城墙蔓延而下,继而延伸到整个广成,继续向远方蔓延。
不过区区数息,以南广成为中心,方圆十余里内,尽数化作冰雕世界,上千生民化作冰雕。
一击得手,曹奇面现狂喜,四方顿时冲过来十余名修士,皆是风劫以上,其中竟还有三名雷劫强者。
众人皆现出喜色,掌中打出道道灵气,在空中编织出一道道灵线,死死在冰雕外围编织了一层又一层。
唐山海负手而立,斜睨众人道,“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区区一个历劫一层的蝼蚁,偏要被渲染得如此神乎其神,正所谓,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我看当今的修炼界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声音自唐山海口中道出,神态,语气却完全不对,无须说,此唐山海正是被寄灵了。
曹奇布下的奇兵,正是寄灵唐山海。
曹奇道,“前辈有所不知,此贼强悍无比,一路行来,简直就是飞龙在天,我当初遇此辈时,他还不曾成就灵根,转眼数年方过,雷劫强者,被其化作齑粉者,亦不计其数,如此界子中的界子,天才中的妖孽,晚辈以为怎么小心都是不为过的。”
寄灵唐山海摆摆手,冷哼道,“行了行了,老夫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赶紧灭了你口中的天才,老夫拿了老夫的那份儿,立时便走。”
曹奇谦恭道,“灭杀此贼,还得前辈出手,前辈的冰凌绝,威力无双,我等连防御都破不了,如何能隔冰杀人,不过布置好阵法,防止这贼子脱出。不是曹某过度小心,实在是此贼的真意神通,威能莫测啊。”
二百九十九章 成功的要诀
曹奇此番话实乃肺腑之言。
对许易,他从一开始的俯视,到后来的平视,渐渐改为仰视,现在只觉连垫着脚看都有些吃力了。
正因为亲眼目睹许易的成长,和其人经历的波诡云谲,他才不得不尽十二万分的小心。
寄灵唐山海嗤道,“罢了罢了,踩死一只蚂蚁,你们还要老夫装作屠掉一条真龙的模样,真是天大玩……”
他话音未落,咔嚓一声,冰雕碎裂,一道清辉如银洒出,化作一个寸许大的浑圆光盘,光盘映照,所过之处,曹奇邀来的那些强者编织的阵法,瞬间消融。
“这不是真意神通!太强!”
曹奇惊声呼喝。
唐山海也变了脸色,怔怔盯着许易,竟忘了攻击。
清辉仿佛是另一个力量体系,和曹奇等历劫强者击出的灵气,格格不入。
曹奇等人的攻击也好,防御也罢,只要本源时灵力,在那道清辉下,是攻也攻不出,防也防不住。
几乎瞬间,一众强者便在清辉下丧命,许易用清辉裹了曹奇的神婴,送入一枚收魂瓶中,也不管招魂幡出了毛病,照例撒了出来。
果然,招魂幡起了反应,反应之大,令许易震惊。
往日里,他动用招魂幡不过喷出一道黑气,这回竟是一黑一白两道气流,黑气一如往昔,滚滚白气中卷着一个黑点,正是蚩毋虫。
白气比黑气更急更迅猛,噗拉闪出,瞬息将十余道神婴一并卷住,黑气慢了一刹,一无所获,竟朝白气卷来,二气范范滚滚,搅得风云变色。
唐山海也没了人色,怔怔盯着黑气中的蚩毋虫,眼神中的慌乱,完全无法掩饰。
“不瞒前辈,寄灵强者,我昨日刚杀了一个,若没弄错,应该是陶家的天衰境强者,今日又对上了前辈,不知是许某的幸运,还是许某的不幸。”
许易好整以暇地收拾着一个个星空戒爆开放出的资源,目光平静地盯着唐山海说道。
唐山海冷哼一声,“听你的意思,是吃定老夫了。”
许易摆摆手,“说实话,我对前辈的那缕真灵没有兴趣,但这两个贪吃鬼,却有些不太礼貌。”
说话之际,纠缠在一处夹杂不清的黑白二气忽的分开来,如两条巨龙,一左一右将唐山海围在中央。
时不时地,巨龙还冲许易昂一下头,似在催促许易不要和食物废话了,赶紧动手,他们忍不住要开饭了。
庞大的威压传来,让唐山海心里发虚,此前,他最忌惮的是那不该出世的蚩毋虫,如今有多了一道白气,两方面威压,他有预感即便他的真灵脱体,恐怕也逃不过这二气的撕咬。
若是这缕真灵,出现了折损,那真是难以想象地巨大打击。
和这混账小辈正面攻杀,本来他是信心十足,可在见识了许易强得不像话的真意神通后,他彻底不自信了。
寄灵修士的强大,往往在于那缕真灵本身的高妙术法,可有蚩毋虫在,很多灵术根本施展不开。
若要用灵力攻击,借助的只能是被寄灵者的灵力,被寄灵者灵力的强弱,也是很关键的。
好死不死,听了曹奇的妙计,为方便偷袭许易,真灵选择了寄灵唐山海,可唐山海只有灵根二层修为,微薄的灵力,让才寄灵唐山海急得想哭。
陶家天衰境强者寄灵的好歹是陶景圣,堂堂风劫强者,尚且敌不过许易。
这缕真灵寄灵了唐山海,此刻已成釜中游鱼。
绞尽脑汁盘算半晌,许易竟不发动攻击,寄灵唐山海的心绪渐渐稳定,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直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许易道,“前辈不过带了一点真灵来此,我既不要前辈的真灵,自然是什么也不要了,只不过,前辈见识高远,晚辈想从前辈这里涨些见识,不知前辈可否愿意赐教?”
唐山海眼睛一亮,指着许易道,“难怪曹奇对你会有那么高的评价,你果然非凡俗之辈,轻易便抓准了什么是最重要的,可怜曹奇,明知你如此妖孽,竟还惦记着你的财货,也堪称鸟为食亡的典范。”
许易微笑道,“这么说,前辈是答应了。”
唐山海倒也干脆,“我还有的选么?三言两语,能换我这缕真灵平安回归,这个买卖你知道我一定会做的。”
许易道,“前辈既然千里迢迢来了,晚辈自也不能让前辈白辛苦一遭,这三枚灵精便赠予前辈了。”
唐山海眼中惊喜一闪而过,也不客气,当即将三枚灵精收了,“有什么,你问吧,能说的,唐某必定知无不言。”
许易道,“不急,我认为前辈还是先起誓吧,萍水相逢,方才还打生打死,我信不过前辈,若是前辈诓我,那我岂不是被拐带进了阴沟,还不自知么?”
唐山海盯着许易足有三息,方道,“胆大心细脸皮厚,为什么成功的总是你们这些人,换老夫便绝不好意思让你这小辈保证老夫回答完你的问题后,你会放老夫离开。”
饶是许易心情不怎么好,听了唐山海的话,也忍不住被触动了笑神经,当即,立下血誓,若唐山海所言俱实,必放真灵回归。
尔后,唐山海便按许易的要求,起了誓。
许易道,“前辈能应曹奇之约至此,想必是奔着灵精来的,不知此物,对前辈有何用?对我辈修士,又有何用?”
广成仙府之行,已经结束许久了,因此而举行的拍会,已经有多期了。
最广为人知的宝物,还是灵精。
因为当时在广成仙府中,便是此物的获得量最为巨大,传世也最多。
曹奇能邀请动天衰境强者的一缕真灵,许的诺,必定是他许某人自广成仙府回归后所得的珍宝,曹奇能确信许易拥有的,只能是灵精,许诺给寄灵唐山海的,也只能是灵精。
唐山海道,“灵精灵精,灵气之精,内中蕴含着珍贵的仙灵之气,无价之宝,炼器,炼丹,疗伤,滋润真灵,无一不可,似老夫这等修至天衰境的,能入眼的宝物实在太有限了,灵精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鼎鼎重要的之一。”
三百章 天衰
许易道,“敢问前辈,何为真灵?”
唐山海道,“真灵是什么,很难描述。你只需知道,他是神婴的一种成长状态,其实,老夫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了,无非是想伸着头垫脚望天衰境的世界?其实这也没什么,我辈修士,若失了对更高境界的好奇之心,该是何等可怖。”
“你也不用一点点问了,我直接了当的说便是了。其实光听天衰二字,你应该也能听出这一境界蕴含着何等悲凉的滋味,我辈修士一直以来,无不是闻进阶而喜,但独独天衰境是例外,听闻行将进入天衰境,我敢说绝大多数修士心中的悲凉,是多过欢喜的。”
许易道,“这是何故,若畏惧,大可不入此境。”
唐山海道,“水到渠成时,人力岂可挽回,其实,从雷劫进入天衰,天意大于努力,冥冥中一点感悟顿生,天衰相便现了,届时,修士自身会出现以下症状,比如身体出现污垢,头发枯萎,流赃汗,不管如何浊洗身体依旧发臭,到后来会渐渐厌恶这具肉躯,此乃天衰五相。”
许易讶异至极,他当然清楚,修行到他这个份上,身体要想生污垢,流汗都是极难,而且此过程唤作除杂,是极难的肉身进益的表相。
他绝想不到天衰境,竟会出现这重重异状。
唐山海接道,“一旦出现天衰之相,便意味着肉身将死,神婴将无所寄,渡过了三尸劫,神婴成就了真灵,靠真灵滋养,还可勉强维持着肉身不死。”
许易道,“莫非肉身死了,真灵也会遭到重创?”
唐山海摇摇头,“当然不是,修得真灵,肉身已成皮囊,其衰其败,根本和真灵不再相关。”
许易纳罕道,“既是如此,为何不抛却这将死之皮囊?”
唐山海道,“真灵终究是灵体,老夫如今如何为你所制,来为你传道解惑?”
许易明白了,真灵生死不受皮囊限制,可没了皮囊真灵没了寄托,受到的威胁就太大了,一个蚩毋虫便能轻松解决之。
品咂片刻,许易道,“那天衰境强者为何不愿出世?比如前辈此番,若是真灵前来,料得也能护住自己的皮囊不灭,若整个真灵全至,晚辈怕是没机会恭听前辈教诲了?”
唐山海指着许易道,“你倒是说了句实话,那某也说一句实话,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将死之皮囊,如尸体一般,渐渐成阴物,非吉穴不能养之,我说了,天衰是很多修士不愿进入的一关,因为进入此境,你会觉得修炼之路到了中途。”
“一者,要跨越此关,实在太难。二者,肉身将死,真灵束缚,穴居不见人世,偶尔一点真灵出,还得生出巨大担心,会否被人所灭,这是修士的日子么,便是囚徒也不过如此。”
许易道,“不知可有修士跨过此关,天衰之后,又是何境?”
唐山海摇摇头道,“茫茫渺渺,渺渺茫茫,老夫虽非散修,但先师也只修到雷劫,老夫机缘巧合才跨入天衰,斩三尸劫,而成真灵,如今也不过是隐于地下苟延残喘,再往后是何世界,非不愿告知,实不知也。”
许易点点头,郑重抱拳道,“多谢前辈解惑?”
对待传道解惑之人,不管是敌是友,许易一向心怀敬意。
唐山海摆摆手,“不过我虽不知天衰之上,是何世界,但却知五大洲世界,必定是隐着真仙的,我敢断言,仙殿,魔楼,白马寺,都必定有天衰之上的人物,你若真心向大道,千万要在天衰来临之前,做好准备,准备万全,未必没有跨越天衰境而出的一日。论天资,你实在是我见过最出类拔萃之人。”
许易诧异地盯着唐山海,这已经不是回答问题了,而是蕴含着关怀成分了。
“你不必这样好奇的看着我,似你这样的璞玉,任哪个玉匠见了,都会忍不住雕琢两下,老夫只盼着和你结一场善缘,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与你听便是,说不定哪一日,我还有求到你名下的时候。”
唐山海坦诚得让许易无所适从。
明明是超级强者,也是前辈高人,偏偏能将求人如此轻松自如地说出来,毫无心理负担,单此一点,许易就不得不道一声“服”。
“既如此,我便不与前辈客气了,敢问天衰强者,到底有多强,我如今的实力,遇到您的真身到底有没有逃命的可能?”
机会来了,许易绝不会放弃,能多掏一点信息,便多掏一点信息。
何况,陶家他是得罪死了,陶家的天衰老鬼到底会不会碍于誓言的约束不来寻他复仇,其中的可能尚在两颗之间,他并不托底。
唐山海道,“你倒真应了孜孜以求四字,罢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绝对是野路子出身,那股子得着便宜非得占尽的模样,当真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许易道,“茫茫仙途,晚辈正是沿路的一乞讨之人,前辈可见过不如饥似渴的乞者。”
唐山海摇摇头,遇上这么个和要脸有仇的家伙,什么场面话也都是废话,说之无益。
他开门见山道,“等你到了雷劫期,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你别以为你能砍瓜切菜一般灭掉那些雷劫强者,他们便不知一提,无非是你的真意神通太过另类,与他们而言,是另一个体系的力量。事实上,那些雷劫强者都是摸到了一缕天道边缘的人,渡过雷劫,真灵已能万物附神,便是说,你可以将自己的神识,附着于万物。”
“而天衰强者却会迁跃一大步,在一定范围内,掌握万物,那是领域的范畴了,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你听来也是一头浆糊,其实,你不用急,我说了,我愿意结你这个善缘。”
说着,他取出一枚如意珠,许易会意,也取出一颗,随即,两颗如意珠完成了关联。
“给你个建议,速速提高你的修为,一层楼台一层景,你现在虽掌握了另类的力量,但世上从不缺另类的力量,根基打得强健,才是最关键的。”
唐山海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三百零一章 规划未来
许易点点头道,“前辈教诲,晚辈谨记,还有一事,请前辈掌掌眼。”
说着,他将盛放雪紫寒的冰棺挪了出来。
唐山海起身,盯着冰棺扫了两眼,又盯着许易,道,“你这是何意?拿个死人给我看什么?”
许易道,“前辈再仔细看看。”
唐山海又将眼目挪向了冰棺,刷地一下,眉毛挑了起来,“这,这,这不可能,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神迹,神迹啊……”
唐山海又激动又兴奋,“此人明明灵魂不在,偏偏肉体还能保持鲜活,若是天衰境的老鬼们有这个本事,哪里还用整日里躲在吉穴中苦熬光阴?”
许易道,“似她这般,可还能复活?”
唐山海跳脚道,“这到底是怎么弄的,明明此女的肉躯只有极弱的修为,偏偏能死而不灭,老夫生平所历奇事极多,但绝未见过这般事。”
许易道,“一段奇缘,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甚了了,前辈只需告诉我,往似这般情况,到底有无可能复活,我能感觉到她最后的气机,也在一点点衰弱。”
唐山海摇摇头道,“如此生而死,死而生的大造化,岂是老夫能说明白的。不过,你也无须灰心,此女能死不灭,本身不就是极大的奇迹么,所以,万事皆有可能,这个世界更是神妙极多,即便有一天此女真的死而复生,我亦不会觉得有多离奇。”
“你若急着寻找答案,我建议你往金丹学府一行,那里是西洲大陆最后的生机勃勃之地,聚集的奇人,数不胜数,最重要的是,那里的大能之士,最重典籍,大有穷搜天下之势,或许在那里,你会寻到自己的答案。好了,老夫的时间不多了,若依着你,今天怕是走不了了,反正这回有了如意珠,你可随时联系老夫,不对,还是老夫联系你吧。”
说着,唐山海头颅处遁出一点光斑,光斑一闪,眨眼便要消失不见。
“您老叫什么呀,总得有个名姓?”
许易高声呼喊。
一道声音飘来,“老夫姓操,叫声操老便可。”
声音未落,操老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许易伏下身子,凝视着冰棺,怔怔盯着雪紫寒如雪容颜,心绪万千。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太多的事要做,本来遇上夏子陌,他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远赴东洲白马寺,去把夏子陌找回来。
可仔细一排,他发现这最急之事,却还排不了第一。
秋娃依旧昏睡,该报的仇还没报完。
晏姿无踪,他得先找回来。
雪紫寒的生机渐衰,却又挤到了头一桩要紧之事。
仔细一想,许易头都大了。
万事皆难,还是从头开始,路总是要一步步走的。
当即,许易走出了第一步,取出收魂瓶放出了曹奇的神婴。
曹奇的神婴才遁出,便要逃走,却轻松被黑白二气,卷了回来,定在许易身前。
“晏姿何在?”
许易冷声道。
曹奇跪倒在半空,神色惶恐至极,若是能有眼泪,他此刻定是痛哭流涕的,他当然后悔了。
他不是蠢人,他对许易的性格把握得很清楚,如果当时,他不是派唐山海接近许易,弄清了许易将去之地,转而卖给了异步新,想要将许易的整个星空戒纳入掌中,单凭着他救助晏姿之德,许易便会主动让出极大的利益。
偏生他利益熏心,要一把捞个最大的,自以为作了万全准备,岂料还是落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好好的一把天牌,却被打成了这般模样,输光了一切,也包括他的仙途、性命。
曹奇岂能不悔!
许易显然没有心情听曹奇痛苦、忏悔,冷声道,“我只问晏姿的下落,你应该清楚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我唯一可以承诺你的是,等见了晏姿后,我放你先走三千丈,能不能逃掉,看你的造化,你若再多说一句,我便只好好生炼炼你这神婴了。”
终于,曹奇闭了嘴,他很清楚许易说的是实话,结局很残酷,但总算有了一线生机,这已是最坏局面下的最好结果了。
许易带着曹奇离开了,南广场城楼,放过了倒在地上浑噩的唐山海。
他已然杀人如麻,铁血无情,但终究不失本性——依然顾念旧情。
每每对唐山海动杀机之际,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唐山海昔年的功劳,都会不自禁替唐山海开解——唐山海所做的一切,是受曹奇逼迫,也不过是为人所御使的棋子。
殊不知他一旦这样想,他手中死掉的棋子,得冤枉得在九幽地狱哭泣起来。
早些时候,某人千人斩的时候,还大言不惭地说过: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反正,许老魔行事双标得厉害。
天色刚见些光亮的时候,许易在一座竖在云海中的奇峰上,见到了晏姿。
不待晏姿发现他,许易放开禁制,曹奇的神婴早已蓄势良久,闪电一般射了出去。
他惊恐地发现,他射出去的时候,黑白二气紧紧相随,一口气随着他遁出了三千丈,他绝望地喊了一声,却不知在喊什么,随即被黑白二气搅成了一团。
再见许易,晏姿表现得极为镇定,许易拍拍她的脑袋,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竟无从说起。
一路行来,这丫头跟着他,遭遇的状况实在太多了。
晏姿星眸灿灿,拍拍许易手臂,“公子不用担心我,我受公子护佑,一路行来,已是祥瑞御免。”
许易诧异地盯着晏姿,晏姿歪着头看着他,眨动着灿灿星眸,许易那张经无数风霜的青春老脸上终于爬上一缕笑纹,笑纹放大,泛滥成灾。
“我家小晏终于长大了。”
许易这句口头禅一出,便连晏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晏姿的确是长大了,历遍灾劫,已能坦然面对。
但,那是对己,荒祖的死,她久久不能释怀。
在荒祖墓前,一连替早已魂飞魄散的荒祖烧了足足三日纸钱,许易不得已,拉着晏姿离开了。
三百零二章 玄清之灾
为助晏姿缓解心绪,许易也不掠空高飞,带着晏姿沿着官道,对着接天荒草,缓缓而行。
行到墨江边上,沙鸥翔集,水光接天,一轮红日,醉染层林,许易胸腔陡然一开,却听晏姿默默道,“人似沙鸥,转徙江湖,也许卢老不是死了,而是走了,说不定哪天还能遇上,你说是不是,公子。”
许易怔了怔,“是啊,漫漫仙途,大道无形,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老卢去了另一个世界,将来定会再见的。”
晏姿点点头,“那就好。公子,我们去哪儿?”
“杀人!”
许易飒然一笑。
晏姿愣住了,半晌,眼神渐转坚毅,“我帮公子杀!”
许易揉揉她的脑袋,放出一道灵力,将她拖住,两人化作惊虹,飞遁入天际。
许易到底没有让晏姿帮着杀人,他的确想去黑眉国一行,奈何隔着一个大洲,实在太远,这笔账,只能暂且记下。
许易也没去中央城,原本他听了操老的建议,是准备再赴金丹学府的。
这回他瞄准的是金丹学府的中央学院,那里才是金丹学府的菁华所在。
但在此之前,他认为有必要做一番改头换面。
毕竟,夷陵老魔的形象实在不宜妄入金丹学府。
要转变形象,对他这个境界的修士而言,说易也易,说难也难。
说容易是因为,变化一张面目,甚至培灵境的修士,挪一挪面部的筋骨皮肤,便能做到。
说难便难在了气质和气势的变化。
不过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最便捷的办法,便是提升修为,修为提升一次,气势变化大变,气势一变,混杂着一张不一样的面孔,气质便也就变了。
细说来,许易进阶历劫,虽然快一年了,但见过他进入历劫境模样的,除了他的那堆小号,也就操老和唐山海。
若他变化一张面孔,能认出他的,绝对屈指可数。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安全,所以,他盘算着是时候跨入风劫境了。
但在此前,他需要炼制定魂丹,此事不算难,但需要找对门路,许易自然就想到了他那堆小号了。
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秦空,一堆小号中,这家伙实力最强。
所以,他决定去一趟赤水国,会一会秦空。
但在此之前,他想先回一趟玄清宗,不管怎么说,玄清宗都是他立足此世界的第一个跳板。
弘一掌教对他不错,他虽没在玄清宗内待几天,但一份香火情,却是实打实地结了下来。
许易本想无声无息地回去,却没想到,玄清宗那头的动静大得不得了。
他到时,玄清宗外围了数百修士,正合力围攻着护山大阵,整个大阵已经摇摇欲坠。
许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怕死的,他真没见过几个,但眼前一下子跳出了数百,还是灵根修士居多,一时间,他有些无法理解。
“赤火老狗,你们掌教弘一又躲哪儿装死呢,今天是最后的期限,玄清宗要么并入我东联十三盟,要么今日就在今日绝了宗,何去何从,本座最后再给你半盏茶的时间考虑,半盏茶一过,老子立时动真章了。”
居中的金冠青年手持折扇,指着护阵内的赤火真人喝道。
在赤火真人身后,几乎立着玄清宗的全部弟子,许易甚至看到了当初他在玄清宗做试弟子时结识的共学社孟伏、赵乾等人。
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惶,性情火爆的赤火真人面对金冠青年的喝叱,阴沉着脸,半晌不置一言。
许易看着热闹,因着没刻意隐匿身形,立时便被东联十三盟的人发现了。
金冠青年得了禀报,微微一惊,使个眼色,他身旁的两名老者,横在了他的身前,这两名老者,皆是历劫强者,正是他此番带来对付弘一掌教的压舱石。
金冠青年冲许易抱拳道,“尊驾是路过,还是有事,若是有事,不知是找我东联十三盟呢,还是找玄清宗?若是找玄清宗,不知尊驾是寻仇呢,还是叙……”
许易微笑道,“你这么啰嗦,居然能活到今儿个,实在是件奇事。”
说着,他已带着晏姿飞遁到了两阵中央,玄清宗诸人也看清了他的面目,赤火真人瞪圆了眼睛,惊声呼道,“你竟成就了历劫!”
许易在玄清宗内,待的时间不长,虽然都知道玄清宗有个了不得的广龙堂主,可见过他的,实在不多。
赤火真人如此一声惊呼,玄清宗内部顿起窃窃私语,皆是在打听许易的来历,随即惊呼声四起。
“你也是玄清宗的?”
金冠青年阴沉了脸问,“从未听过玄清宗内还有历劫强者,你到底是何人?”
说话之际,却传音一名随侍,再去调集人马,在他看来,他这边两名历劫强者,玄清宗也是两名,本来稳操胜券的一仗,已经不那么有把握了。
赤火真人长声啸道,“姓孟的,此乃我玄清宗广龙堂堂主,识相的立时退去,否则,便是两败俱伤之局,这场仗,你自己算好了,打还是不打。”
许易的修为,赤火真人没见识过,但此人的手段,他实在太清楚了。
如今许易已成就历劫强者,玄清宗的生死难关,便迎来了最大的变局和希望。
“原来广龙堂堂主便是你,庆兴城如此两番浩劫,你竟然都躲了过去,看来你逃命的本事是一绝啊。”
金冠青年盯着许易冷声笑道,“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加入我东联十三盟,成为一名位高权重的客卿长老,要么便随着玄清宗一并消失无踪,也给你半盏茶,你自己考量清楚!”
许易终于回过味儿来,不是这帮人不怕死,是真不认识他。
甚至便是赤火真人等玄清宗的这帮人,既知广龙堂堂主,也知夷陵公子,却不知广龙堂主便是夷陵公子,夷陵公子便是广龙堂主。
“那就等半盏茶吧,等你把阵型摆齐了再说。”
许易只觉此事颇有喜感。
看来以后杀人立威前,一定要自报名号,还得把名号报全了。
三百零三章 去留
金冠青年冷哼一声,不再搭话,倒是横在他身前的两名历劫一层的强者,和金冠青年传音不绝,却是在连连请战,在他二人看来,许易也不过是历劫一层,趁着弘一掌教不在,正好合力将眼前的隐患先清除了,到时再灭弘一掌教,便稳操胜券了。
金冠青年传音规劝道,“急什么,此人如此气定神闲,定非凡俗之辈,倘若二位有个不测,局面就太惨烈了,他既然要等死,咱们正好调兵遣将,等其他几位长老到了,便是群狮搏兔,那才叫万无一失。二位长老的心情,我理解,理解,这一战,不管是谁打的,二位长老的首功肯定是跑不掉的……”
东联十三盟的援军来势极快,半盏茶时间不到,又是浩浩荡荡一群人杀了过来,阵势比金冠青年这头大得多。
领头也是位白袍公子,看面目和金冠青年有七分像,却是风劫强者,他身后立着五位历劫强者,外加数百人的灵根强者。
“血夜老魔,是血夜老魔!”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被活摘了心肝啊,快,快杀了我……”
“我们愿意并入东联十三盟,愿意并入!”
“…………”
白袍青年才现身,整个玄清宗阵营便彻底崩溃了,有大群女弟子竟被吓得失了心智,嚎啕大哭起来。
“血夜兄如此威名,世所罕见,夷陵老魔也不过是止小儿夜啼,和血夜兄比起来,也是颇有不如啊。”
横在金冠青年身前的葛袍老者快速迎上前去,高声喊道。
白袍青年面有倨傲地摆摆手,并不搭话。
金冠青年冷笑道,“真不知道葛长老何时还修炼了马屁神功,只是这工夫未免太过稀松平常,令人捧腹,我这表兄血夜君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若是外头真传出了血夜老魔要和夷陵老魔一争高下的消息,那夷陵老魔若心高气傲,找上门来,又该如何是好?”
白袍青年冷笑道,“区区一个玄清宗,你都料理不明白,难怪姑父大人会对你如此失望。就你这个样子,如何助姑父大人成就乌风国之主?”
许易忽然插言,“乌风国主?现在又有人惦记上这个位子了?既如此这枚正国玺印,我便借给他使使,等他用完了,我再去取。”
话音方落,便将那枚自乌风王庭一战中得来的正国玺印抛了过去。
玺印在空中翻飞,东联十三盟的一干人无不露出戒备防御的姿态,白袍青年击出一道灵力,死死将正国玺印定住。
金冠青年惊呼道,“这,这不是正国玺印么,这,这怎么可能?正国玺印不是在王庭之战中下落不明了么,当时不是没有活人了么,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正国玺印?”
金冠青年正横眉怒目,扯着嗓子,瞪着许易嘶吼,他忽然觉得空气冷却了下来。
转过头去,一干先前还气势雄张的客卿长老们,此时,一个个脸皮青得厉害,上千灵根修士竟有人当场晕厥过去。
他的表兄血夜老魔,双手死死握拳,胸膛不住起伏。
砰的一下,他脑海猛地炸开,难以置信地盯着许易,脱口喊道,“不可能,你绝不可能是夷陵老魔,对不对,你不是夷陵老魔对不对……”
许易道,“某自然不是什么老魔,承蒙江湖朋友厚爱,叫一声夷陵公子。”
金冠青年肝胆俱裂,盯着许易,脸色惨得如白漆刷过一般。
满场东联十三盟众人心头无不如千万头四蹄神兽践踏过一般,这世上若真的只有夷陵公子,而无夷陵老魔,又该有多好。
许易指着白袍青年道,“那个你是叫血夜老魔吧,这样吧,你把东联十三盟的人都叫来吧,还有你那个什么似乎很了不得的姑父,你就说我希望他给我个面子,我镇守玄清宗,你们东联十三盟只派你们几位来攻,我会觉得脸上无光。”
说完,许易引着晏姿,凌空踏步朝玄清宗行来。
玄清宗自赤火真人以下全看傻了,宛若一个个石雕,呆呆立着。
许易连叫几声,赤火真人才打开大阵,迎了许易进来。
众人寂寂,竟无一人敢说话。
饶是许易在玄清宗内,始终是一个传奇,可依旧无人敢把那个凶名盖世的夷陵老魔和玄清宗的弟子联系起来。
许易入了玄清宗山门,东联十三盟的一般人等依旧乖乖立在原地,直到许易的身影在眼前消失,那横压在众人心头的巨山,才稍稍松懈。
“血夜大人,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一名灰袍老者疾声喊道,花白的胡子连连直抖。
不待血夜魔君搭话,众历劫长老们先炸开了锅。
“为今之计,还能如何,咱们还是跑吧?”
“跑?往哪里跑,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不成?夷陵老……祖手段莫测,焉知他不是留了后手?”
“要跑你们跑,我是不跑的。笑话,若是跑得了,王庭那数万人怎么没跑出来一个?”
“老祖留咱们性命不杀,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千万不要作死,若是恶了老祖,哪一位身死魂灭还是小事,若是连累了其余诸君,那可是天大罪过。”
“我看你们都被老……吓破胆了,此时不走,怕是再也走不了了。”
“你这么有种,那你倒是走一个啊,又没有人绑着你的腿。”
“我,我这不是讲义气么,要走大家一起走。”
“…………”
“都给我闭嘴!”
血夜魔君怒喝一声,喧乱的场中终于恢复了安静。
金冠青年冷哼道,“冲自家人耍威风算什么本事,你的威名不是能和夷陵老魔……祖平起平坐么,你倒是和他干啊!”
金冠青年话音方落,便被一记清脆的耳光抽得飞了起来。
“你……”
金冠青年满面赤紫,梗着脖子才要喝骂,脖颈竟又被血夜魔君死死掐住,“周星耀,我明摆着告诉你,若非姑父教养我,你便是有十条命,也都耗没了!”
金冠青年眼中终于溢出恐惧之色,他忽然想起自家父亲告诫自己的话,“修士有亲也无亲,千万别在生死关头考验修士的亲情。”
三百零四章 最后的玄清
血夜魔君到底没扭断金冠青年的脖子,随手将他抛在了一边,取出一枚如意珠,联系起来。
“你竟真找我父亲,你要害死他!”
金冠青年发疯怒喝,到底不敢再朝血夜魔君冲来。
血夜魔君冷声道,“你脑子里装得都是大粪么,来与不来,姑父自己不知道择取么?”
半柱香后,一位身量极高的黄袍老者,手中托着那方正国玉玺,打量半晌道,“单凭此物,你们就说他是夷陵老魔?”
此君不是别人,正是东联十三盟新上任的盟主周炳林。
他未亲见许易,听见血夜魔君的消息,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当听到血夜魔君说什么,对手是夷陵老魔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他的判断,夷陵老魔不可能还在乌风国,毕竟屠戮乌风王庭乃是极大的罪过,仙殿不可能就此罢休,说不定便有天衰强者寄灵前来截杀。
夷陵老魔不可能想不到此节,除非是疯了,才会继续赖在乌风国。
眼前的正国玉玺,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他已用秘法确认过了,此枚正国玺印确是真货。
“敢问盟主,除了夷陵老魔谁能拿得出这枚正国玺印呢?”
血夜魔君正色问道。
众人当前,他却不直呼其亲。
周炳林道,“道理很简单,夷陵老魔何等样人,正国玺印对别人是宝,对他而言,又算什么?王庭覆灭,很可能这块玉玺便流散了,落在了这广龙堂主手中。说不定,他便是拿这块玺印虚张声势,否则何以解释,他为何不下辣手?”
金冠青年眼睛一亮,“着啊!父亲所言极是,以夷陵老魔的威名,若这广龙堂主许易真的是夷陵老魔,怕是早就大开杀戒了,让表兄去叫父亲前来,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不是不想杀人,分明是没这个能力……”
人心揣度一件事,受情绪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愿意往坏处想时,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能成为巨大恐惧。
而往好处想时,所有的负面因素,都会找到合理的解释,而缩到极小。
此刻,周炳林不过提出了一个可能性,顿时,众人皆来找出所谓夷陵老魔的破绽。
比如夷陵老魔若是广龙堂主,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大,最大的不合理便是广龙堂主的修为,早在三年前广龙堂主还未入灵根,短短三年便是神仙也到不了如今的修为……
除此外,还有关于广龙堂主的气质分析,语气分析,眼神分析……
一通分析下来,众人越想越是有理,胆气越是粗壮,金冠青年道,“既如此,还等什么,不如打进去,擒了那狗贼,千刀万剐。”
周炳林摆摆手,“不可造次,稍安勿躁,且看那人出来,再做定夺。”
众皆称善,暗中吐气之人不在少数。
眼下众人心气陡高是真,但夷陵老魔的滔天凶威也是真。
即便有万一的可能,都得做十成十的万全准备。
山门外,周炳林一帮人群策群力之际,许易在玄清宗内游览了起来,他挥退了众人,只带着晏姿在宗门内游走。
他当先回了自己在玄清宗内做试弟子时暂居的那个洞府,多年过去了,那座洞府并未再安排新人,而是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不是广龙堂主有多了不起,而是负责试弟子的管试弟子,被许易收拾得够呛,故而,便将这座洞府保留了下来。
许易引晏姿上洞府转了一圈,一切如旧,青坪边上荒祖布置下的木屋,铁将军把门,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萧索荒凉。
忽的,许易瞧见隔壁的孟伏,正引着赵乾等一干共学社的人,登上他洞府前的青坪,瞧见许易看过来,孟伏等人都愣住了。
往事历历,同时在诸人心头浮起,孟伏感慨最是良多,短短数年,一个还要他指点的新入选的试弟子,如今已攀登到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仰望不到的地步。
昔能与之为友,已是平生极幸之事。
“久违了,许兄。”
孟伏远远抱拳打声招呼。
他身后诸人齐齐变了脸色,显然,皆以为孟伏这个招呼太过孟浪,许易今非昔比,岂能旧礼以待。
许易竟罕见地展颜一笑,冲孟伏抱拳道,“许久未见,孟兄与诸位安好,许某心中实慰。”
众人相视一笑,想要寒暄,却相顾无言。
任许易如何念及旧情,彼此间已隔了山之高海之阔的天堑,寒鸦如何能与凤凰共语。
许易一抱拳,带着晏姿离开了,他没赠给孟伏等人资源,也没留下什么承诺。
就这样离开,轻轻地离开,似乎怕动静太大,会打乱一件易碎的旧物。
他来到后山,那里是弘一掌教洞府所在地,赤火真人已在那里等着了。
“弘一掌教是否已经仙游了?”
许易开门见山问道。
赤火真人面上惊容一闪而过,眉宇间堆出抹不开的愁绪,“便知道瞒不过你。”
“带我去掌教的陵寝之地看看。”
许易淡然道。
他能猜到此点,不足为奇,如此灭门之战,弘一掌教都不曾现身,分明不合理,再联系到弘一掌教那糟糕的身体状态,一切极好推断。
赤火真人道,“掌教临去之前,嘱咐不留陵寝,但有遗言给你,问你可愿接受玄清宗掌教一职,若是不愿,便让我等自去,解散宗门。”
说着,他看向许易的目光带着些期盼。
许易道,“我不做掌教。”
赤火真人心中一掉,失望已极,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请求,不过是妄想。
如今的许易,可不是那个还需要他照拂的新上任广龙堂堂主,夷陵老魔赫赫威名,便是一国之主,又能如何?
“但玄清宗也不必解散,某出自玄清,无论何时,总不会忘了玄清之恩。”
说着,许易取出三炷香引燃,插在地上,遥祭了弘一掌教。
赤火真人精神一震,若有许易的这句承诺,胜过多十个历劫强者,“何人可为掌教?”
许易腾身而起,“暂时以你为首,十年内,谁最先突破历劫境,谁便为掌教,若十年内还是无人突破历劫,便按弘一掌教的吩咐,解散了宗门吧。”
说着,他已托着晏姿腾身远去。
三百零五章 唯命是从
出了玄清宗宗门,老远便瞧着东联十三盟的浩大阵容,看阵势壮大了一倍不止,气势则胜了十倍还多。
总计到来的历劫强者,多达三十余,雷劫强者也有多达五位。
单看此阵容,东联十三盟的确有问鼎乌风国的底气,毕竟如今的乌风国今非昔比,整个修炼界的最上层几乎被许易彻底摧残。
只一打眼,许易便窥出了核心人物周炳林,遥遥朝他遁来。
同样是一打眼,周炳林心中炸开了,一颗心沉到了无尽深渊,他虽未见过夷陵老魔,只此一眼,他便确信了此人必是夷陵老魔无疑。
这是一种感觉,一种阅尽世事,凝练出的能看破虚妄的感觉。
“好哇,你还敢……”
金冠青年高声呼喝,呼声才出,周炳林一挥手,金冠青年半边身子几乎裂开,他怔怔盯着自己的父亲,目眦欲裂。
下一瞬,他眼中的狂恨再也无地盛放,却见他的父亲、东联十三盟的盟主冲他眼中的假货躬下了永远笔直的身子,恭敬抱拳道,“在下周炳林,见过夷陵公子。”恭恭敬敬将正国玺印托在掌中。
只此一幕,东联十三盟的一干长老们简直要瞪瞎了眼。
许易道,“周兄可知我为何杀乌风国国主还不算,还要屠灭王庭?”
“那是因为你心狠手辣,乃是罕见魔头。”
心中如是想,周炳林却万万不敢如此说,脑海快速转动,灵光一闪道,“先生是想出名。”
许易微微一笑,“对,也不对,许某只是想告诉世人,惹我之前,先考量清楚,当然,世人所知的,必是名人,你说出名也不错。”
周炳林心里发寒,这魔头分明是在血淋漓地威胁啊。
“先生,先生,我等是有大过,但罪不至死啊……”
周炳林终于忍不住撕下了最后的遮羞布,将尊严踩进了泥里。
“哈哈,真想不到堂堂小武神周炳林,竟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东联十三盟,我看该改名叫东虫十三盟……”
一道声音自西传来,声音未落,二十余人联袂到来,皆是历劫强者,领头的白发青年,正是大笑之人。
刷的一下,周炳林变了脸色,“吴奇景,你九龙宗要战,姓周的应战便是,现在不是时候,还请你速速离开,恶了先生,你百死莫赎。”
“先生?哪里来的先生,你说他?”
吴奇景指着许易,嗤道。
此人身为九龙宗宗主,统领的九龙宗和周炳林率领的东联十三盟正是乌风国劫后并立的两大顶尖势力,都想干倒另一方,而成功立国。
此刻,吴奇景赶来,也是收到消息,说东联十三盟的全部力量,都调往了这边。
吴奇景当时就纳闷了,这附近就一个玄清宗,何以值得周炳林如此大费周章,但事出反常,越是想不明白,便越要弄明白。
他才赶了过来,便见了这样一幕。
出于习惯,他讥讽了周炳林一句,立时觉得不对味儿了,堂堂周炳林万不至于如此不堪。
可仔细一打量,许易竟只有历劫一层的修为,才腾起的警惕,立时烟消云散。
周炳林怒道,“姓吴的,你如何对周某不敬,周某都忍了,但你敢对先生不敬,周某便是拼了性命,也不和你干休!”
“哈哈哈……”
吴奇景大笑不绝,指着周炳林道,“真想不到,时隔多年,你老周又给自己找了个爹,哈哈……”
周炳林怒极,“先生乃夷陵公子,当世豪杰,姓吴的,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夷陵公子”四字才出,吴奇景的笑声戛然而止。
吴奇景怔怔盯着许易,“你说他是夷陵公子,屠灭王庭的夷陵老魔?”
一句问出,不待周炳林回答,吴奇景捧腹大笑起来,这回不止他一人发笑,他带来的九龙宗一伙儿全都跟着大笑。
笑声未绝,清辉乍起,吴奇景头颅当先从脖子上滚落下来,随即,九龙宗二十余人无一幸免,瞬间化作残尸。
招魂幡出,黑白二气如龙翻滚,瞬间将一众四散飘腾的神婴,尽数卷起。
静,一派死静。
自然之声反倒喧闹起来,微风掠过江涛,掠过山林的轻吟,这一刻,无比地清晰。
自周炳林以下,东联十三盟千余人全化作了石雕。
修为越是高深,心中的震撼便越是强烈,其中尤以周炳林为最。
他认定了许易是夷陵老魔,也知道夷陵老魔的凶悍,饶是他已做足了心理建设,可此刻亲眼目睹许易杀人的画面,还是万万不能适应。
不是场面有多残酷,而是太无助。
毫无疑问,吴奇景是他的生死大敌,可如此一个他久久奈何不得的大敌,瞬间就剩了一堆血肉,昭示着最后的存在。
易地而处,换作是他,必定也是这般局面,这才是最让他想不开的。
修行数十年,在此老魔面前,竟如蝼蚁一般,这让他分外难以接受。
下一瞬,周炳林心中的震撼消尽,被剧烈的恐惧塞满,因为收拾了爆开资源的许大魔头又发话了,“周兄,我奉劝你收起你的小聪明,我虽帮你杀了吴奇景,但恐怕你还没资格把许某当刀使,我给你,不对,是给你们整个东联十三盟一百息时间来想办法说服许某。”
说罢,许易便远远退开了。
不用周炳林招呼,一众有发言权的长老便自动汇聚到了一处,传音讨论了起来。
性命攸关,再无人矜持,一干人讨论得极为热烈,也极富成效。
其中尤以血夜魔君拎得最清,瞬间就给出了努力的大方向,按他的说法,夷陵老魔既然给了时间,分明就是有不杀的理由,只看大家能不能想到。
在此基础上,他又提了两个方面,一者是如何是让许易消气,二者是想想东联十三盟该如何出血买命。
一百息不到,周炳林恭敬拜倒在地,道,“东联十三盟冒犯玄清宗,冒犯夷陵公子,罪不容赦,无论夷陵先生如何惩罚,东联十三盟上下,必无怨言。此外,东联十三盟愿为先生所用,一者,可全力护佑玄清宗,助力玄清宗成为乌风第一大派,二者,亦可全力襄助先生指定之人成为乌风国一国之主,总之,东联十三盟上下,唯先生之命是从。”
三百零六章 海棠书
许易冷笑道,“若只是些嘴皮子功夫,恐怕诸位的结局,会有些惨烈啊。”
周炳林呆住了,险些魂飞魄散,怔怔盯着许易,心情凌乱成泥。
便在这时,血夜魔君胸前爆开一团血花,一把乌黑的铁锥直直刺进了胸膛,“得罪先生,我等罪该万死,但我等修行不易,还请先生垂怜,留下我等性命,为先生效犬马之劳。”
“刺魂锥。有些意思,你就是血夜老魔吧,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不愧老魔之名。”
许易微笑说道。
刺魂锥,乃酷刑中的著名刑具,魂锥入体,不仅肉身剧痛,灵魂亦遭侵蚀,乃是一等一的酷刑。
血夜魔君痛彻心扉,却又哭笑不得,听到一个盖世老魔称自己是老魔,怎么听怎么荒诞。
相比眼前已经混成博士生导师的老魔,他自认还在参加魔道九年义务教育中的学前教育。
有了血夜魔君的前车之鉴,周炳林宛若死而复生,找血夜魔君要了两枚刺魂锥便扎进了自己胸膛,“周某罪大恶极,该受此罚,还请先生稍稍宽待。”
言罢,扫视全场,寒声道,“先生饶尔等狗命,尔等还要先生浪费唇舌不成?”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夷陵老魔所谓的出名是什么意思,绝非是名声惊天,而是要恶名惊天。
杀人不过头点地,在夷陵老魔这里,摆明了是行不通的,这位分明是要将凶残狠毒的帽子,稳稳戴在头顶上的。
周炳林这一吩咐,一众人等立时如大梦初醒,各自寻觅着刺魂锥,一时间,刺魂锥这要命的毒物,倒成了紧俏货,有没备下的,朝已经备下的索要,众人疯抢,还得许下重礼。
一时间,满场血流成河,痛苦嘶嚎,此起彼伏。
“诸位这是何苦,某从不留无用之人,你们说的这个劳什子国主,许某若有意,岂会拖到要尔等提出,百息已过,尔等若是没什么想说的,我便送尔等上路了。”
许易轻描淡写的话语,简直如最冷酷的冰锥,直透万千人心。
血夜魔君道,“不知先生可曾听过海棠书?”
许易道,“此是何物?”
血夜魔君道,“三年一度,仙殿会为每国发下一封海棠书,凭借此物,可登临海棠阁,各国交流重宝,如今,已到了海棠书下发之期,奈何乌风国还未确立新主,若拖延下去,只怕属于乌风国的海棠书,便不会发下。而今年,广成仙府开禁,听闻出了不少奇宝,今年的海棠阁盛况,必定强过往年,若是错过了,怕是打损机缘。以先生的绝世天姿,岂能无动于衷?”
许易指着血夜魔君道,“你脑子很好用,不错,便按你说的来,那枚正国玺印,我便赠予你了,我希望你能成功地将海棠书交到我手中来。”
周炳林先是狂喜,继而脸色大变,血夜魔君急忙拜倒在地,高声道,“我师若正位国主,必定感极先生大恩,为先生马首是瞻,永世供奉不绝。”
许易轻轻点头,“你既如此尊爱你师,这枚珠子,你拿去,喂你师尊吃下,今番的事儿,便到此为止了。”
血夜魔君不敢有违,接过珠子,捧着行到周炳林身边,跪倒在地,周炳林毫不犹豫地接过珠子吞了,心中滋味极为复杂。
大事已了,许易便随东联十三盟的这帮人一并离开了。
虽谈妥了交易,但魔头的本色还是需要鲜血来浸润的,他并未批准诸人取下刺魂锥,按他的话说,活命已是奇迹,该受的苦若是免了,怕是有违天意。
反正他强他有理,他的话便是天意,血夜魔君一干人等痛极欲死,神婴、灵魂煎熬不绝,却无一人敢拔掉刺魂锥。
许易只管给人带去恐惧,灾难,自不管旁人如何承受。
好容易熬过了许易规定的时间,东联十三盟的一干人等才脱去刺魂锥,便被周炳林打发到了乌风王庭来。
如今的乌风王庭已化作一片废墟,但乌风国再立,选址自然还是这里,毕竟王庭和正国玺印是乌风国主天然正统的两大象征。
对东联十三盟而言,重建一个王庭,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三日,整个乌风王庭恢复如新,亭台楼阁,古色古香,名山胜水,灵气昂然。
重建王庭的三日中,东联十三盟不忘昭告四方,他们已得正国玺印,准备建国,邀请各路人马前来观礼。
除此外是,大量的资源送向了仙殿,许是乌风国的场面实在太吓人,又已经很久无人立国,申请报上去,批复得极快。
又两日后,走完仓促而繁琐的流程,周炳林成了新任的乌风国国主。
原来,按周炳林的意思,立国建祀,乃是一件极为庄重和神圣的事儿,需要仔细考究古礼,精雕细琢般地布置场面、声势。
而许易一句“拖拖拉拉,若是不想当这国主,有的是人想当”,霎时,一切都像是撞上了强力马达,高速运转起来。
仓促的流程走完,周炳林成了周国主,又过两日,海棠书终于发了下来。
许易取了,二话不说,便即开路。
临去之时,什么话也没说,周炳林和一干长老,望着许易远去的身影,恍若置身梦幻。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感觉,直到时光之河缓缓淌过,周炳林等人才彻底相信自己活下来了,从老魔手里活下来了。
不仅活下来了,还成功地扫平了最大的敌人,建立了国家,成了一国之主。
怎么想,都是一件峰回路转,最坏为开头,最好为结尾的天大好事。
然而,这种好事,没有人想来第二遭。
包括已成为国主的周炳林,他无数次从梦中醒来,却丝毫不曾为自己已成为国主而有过片刻的欢欣鼓舞。
他唯愿自己不曾遇到过那魔头,哪怕和吴奇景血活拼杀,兵败身死,哪怕沉沦下僚,不曾组建东联十三盟,也好过如今心头被镌刻上那永远难以抹去的恐惧。
三百零七章 风劫
离开了乌风国,许易径直去找秦空去了,目的不变,还是为了冲击风劫,顺带着帮晏姿提升修为。
当然,依靠他新开的小号周炳林,大约也能做成。
但秦空那边得了消息,已经准备许久了,且论资源,仓促立国的周国主未必比得上树大根深的秦阁主。
这日晚间,许易赶到了空空阁总部。
上回来,是曹奇带路。
他只是曹奇和秦空在商谈完一堆条件后,被顺路捎带上的货物,既无资格也无时间,好生在空空阁转悠。
如今二度造访,牛气哄哄的秦阁主已成了他的小号。
秦空的接待已经不能说是热情了,简直就是虔诚,宛若迎候帝王。
一向喜好声色犬马的许老魔,再是满意不过,席间,意外出现的白集子等一干小号,将欢迎宴会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都是一堆小号,许易自然不会拘礼,由着秦空的心意,享受了两日人间至乐,他便要求按既定方略行事。
方略分两个部分,一为晏姿,一为他。
因着许易招呼打得极早,秦空这边早就根据许易提供的信息,做了多个方案。
许易替晏姿选定了一个“一年冲击至灵根三层”的方案,便让秦空按方案实施去了。
而晏姿自无二话。
往昔,她想着努力修行,跟上公子的步伐,不给公子添麻烦。
事实证明,她所谓的不给公子添麻烦,往往到后来,就变成了不给公子添小麻烦,而是添超级大麻烦。
如今,她已彻底想通了,公子之力,非凡人之力,靠自己的努力,只会被公子越抛越远,能有幸附着公子尾翼,飞腾九天,是无数人求也求不来的,自己何必矫情。
那厢,晏姿听从秦空的安排,前去闭关修行。
这边,许易也进入了炼房,开始为渡过风劫,祭炼定魂丹。
一如衍灵丹,定魂丹,也必须自己祭炼,融入自己的神婴印记,旁人无法代劳。
然而,许易幸存的这堆小号基本都是风劫以上,都有过炼制定魂丹的经验,许易本身在丹道的研究上已经登堂入室,兼之资源不缺。
没费多大力气,许易的定魂丹便炼制完成了。
焚香、沐浴,调整精神、身体,三日后,许易随同秦空等人来到了炸裂峡谷。
按秦空的说法,炸裂峡谷是赤水国著名的三大渡风劫的胜地之一。
只因炸裂峡谷处在风潮中央,九天之上的罡风最是凛冽,罡风凛冽则意味着渡过风劫的时间会相对较短。
“卯时三刻,此间的风力会达到极限,许兄那时登临,效果最好。”
白集子望着天上的云层,淡淡说道。
许易道,“那便等到卯时三刻,届时还劳烦诸君为我护法。”
一众小号忙不迭地答应,心中却觉膈应。
实在是渡风劫,乃是极为凶险之事,成功的概率不足五成,且渡过风劫后,修士本身会因为神婴、肉体双双受创,而变得极为脆弱。
不少风劫修士,都会在那个时候,遭遇早准备好的敌人的攻击,以至于兵败身死。
此间的炸裂峡谷,虽是渡风劫的圣地,但在此渡劫的修士,死亡的远比活着离开的为多。
甚至专门催生了一种职业,唤作“猎风者”。
这些消息,秦空也没对许易隐瞒,但许易还是坚持选定了这炸裂峡谷。
这会儿,许易又要众人护法,似乎真的将诸人当了心腹使用,根本不曾预料到危险。
可听在诸人耳中,却不得不倍加玩味。
没有人喜欢受制于人,眼下,许易要在此间渡风劫,对诸人而言,明摆着就是一个突袭许易,翻身做主的大好良机。
许易若是隐在心中不说,或者防范于诸人,那都好理解。
可这位不但不防范,反倒让诸人护法,这过分的信任,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另一方面,诸人难免要猜测其余人等的心意,既盼着有人趁乱出手,灭亡了许易,又怕有人出手失败,被老魔迁怒,那时可就是生死两难的局面。
己心已乱,他心不可度量,一时间,众人各自心乱如麻。
许易假作不知,盘膝坐在场中,直到卯时三刻来临,他身如惊鸿,腾空而上。
他身方腾高,便听白集子传音道,“说个事儿,新到的消息,十余日前,夷陵老魔以一人之力屠灭乌风王庭,斩数十雷劫,数百历劫,三万余人丧身。”
白集子传音方落,众人面色齐变,有三人甚至口中喷出鲜血来。
秦空双眼望空,喟然道,“其实,咱们现在也没什么不好。”
林名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掏出那个记功的本子来,“是没什么不好,至少林某比诸位还强些。”
白集子传音道,“放眼看世界吧,今日之许兄非昔日之许兄,明日之许兄,必会成为我等仰望不及的存在,诸位又有什么心不平,气不顺的呢。设若无许兄,诸位有几人能从广成仙府走出?看来人心由来不知足,若是还在广成仙府时,诸位便是撑破胆,也断不敢生出这般心思,若我料不差,许兄渡劫完后,必定会有一波手段来折腾咱。”
白集子说的不错,恐惧一如亲厚,会随着距离的远离,而淡薄。
白集子坚信,那家伙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堂而皇之地让大家聚集于炸裂峡谷,观他渡劫,分明就是要玩一出诱杀。
死一些猪队友,对白集子而言,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奈何那魔头是有名地爱搞诛连,一旦动刑,必定会牵连到己身,那种让人午夜梦回都能吓醒的痛苦,他是万万不愿再尝。
秦空、白集子、林名一干人各自肚肠之际,许易已飞腾到了无尽虚空,越往上,罡风越烈。
终于,当罡风割得他的肌肤开始现出道道裂痕之际,许易停止了飞腾,气血搬运,周身窍穴尽数开放,按照冲关秘法,运转穴窍,顿时,周身气血形成一道道螺旋,在体内疯狂奔涌,道道螺旋,从天门入丹田,走幽门,至十二少经。
周而复始,终于在体内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闭环方生,体内的十二主穴窍,多出一个个火红的太阳。(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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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捡漏的来了
火红的太阳方生,许易的神婴遁出灵台,直直撞入罡风最凛冽处。
一瞬间,神婴便像是挨了千刀万剐,刹那间,神婴本体丧失了意识,但下一瞬,神婴便恢复了意识,剧烈的痛感传来,让神婴的面孔完全扭曲。
许易心中暗惊,他所经历的,和白集子等人传授的经验,大相径庭。
按白集子的说法,神婴离体遁入罡风的一刹那,是最为凶险的时候,因为那时神婴会在剧烈的痛楚下,丧失意识。
而这种意识的丧失,根据神婴的强弱,短则数息,长则十余息,一旦超过了十余息,神婴几乎就不可能再恢复意识,便会永远的沉沦,直至被罡风割为碎片。
在渡风劫失败的修士中,几乎有多达半数,便是倒在了这一关。
虽没有时间进度条,但许易有秘法掌握时间,他清楚地知道时间过去了连一息都不到,他便恢复了意识。
平安渡过此关,令许易信心大增。
本来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有额头上的那根风骚黄带子,他根本就没把风劫当一回事。
神婴恢复了意识,他便沉凝了心神,运转秘法,放开心灵,任由剧烈的罡风,自神婴的毛孔灌入,如一柄柄锋利的手术刀,轻轻地刺入、肢解着神婴的每一寸肌理。
渐渐的,许易习惯了这种剧痛,神婴面上不再有痛苦,转而化为一种平宁的清和,好似柔风掠过山巅,大海鼓起微浪,浸润着细细的浅白色的沙滩。
忽的,九天之上陡起一身爆鸣,一道黑点似乎从时空的尽头显现,飞速地袭来,变大,化为一个惨白的风球。
一瞬间,神婴沐浴着的罡风尽数被那道惨白的风球吸走,空中为之一清。
许易知道,最要命的第二关,也就是渡风劫的最后一关来了。
神婴掌中握着一枚丹药,正是定魂丹,此丹药专为抵御着最可怖的罡风风暴而准备。
按过往的经验,若不服用定魂丹,疲惫而虚弱的神婴几乎不可能撑过这恐怖的罡风风暴。
许易按前人的经验,也花了不小的力气,炼制了这枚定魂丹,但此时,他却不打算服用,他想硬抗一把风劫。
他不是作死,而是自信自己的神婴足够强。
前面经历的风劫,给他带来痛苦极小,到后来,他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那等级数的罡风。
他想试试自己神婴的极限,至不济,他相信黄带子是能够挽救危局的。
惨白的罡风风球才将神婴卷入,许易就后悔了,他感觉自己的神婴几乎要被罡风撕裂。
如果先前的罡风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那现在的罡风简直就是一个个尖锐的电钻。
许易感觉自己的神婴完全被肢解了,能量在一点点流失,意识也在一点点沉浸,沉浸入一个看不见的巨大黑色深渊。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似乎弹指一挥,又好像千年万年,眼见最后一点意识也要消失,可怕的罡风风球忽然消失了。
下一瞬,无数飘散的星星点点,快速像已经薄如蝉翼几乎完全透明的神婴聚拢。
许易的意识飞速地恢复着,感知也在急剧壮大,待得所有的星星点点都完成了聚合,整个神婴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体型一如从前,只是原来的光头长出了头发,眉眼也更加灵动了,黄带子依旧绑在额头上。
许易不敢细细体察,神婴一跃,跃入已经千疮百孔的肉身。
神婴才迁跃而入,肉身好似获得了极大的滋补,快速丰盈起来,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
肉身渡风劫,许易的自信比神婴还足,他本来就是以防御见长,肉身修炼得极为强悍,若是他的肉身再撑不过这风劫,天下又有几人能安然而渡呢?
转瞬,许易周身的伤势完全复原,气血流转,周身无处不畅,无数穴窍聚集了一道道浅浅的涡旋,旋转不绝,再看这片天地,又有些不同了。
每次只要进阶,许易便发现自己的眼目去看这片天地,都会有所不同。
也许所谓体悟天道,便是在一步步打破关隘后,对这片天地的全新的看法和理解吧。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婴元也明显粘稠了不少,当然,最大的变化,还在于肉身。
一者,肉身的防御再度增强,二者,肉身能轻松做出各种肢体上的变化。
随着修行的进益,这具肉身将变得越来越能随着意念而动,说不定有朝一日当真能修出三头六臂的神通来。
体悟了一遍身体的新的变化,许易飞身而下,还未落定,他便觉出不对来,秦空等人没了踪影,反倒是几位修士埋伏在各处。
“难道是秦空活得不耐烦了,跟自己玩这手?”
许易不觉得秦空有这么大胆子。
此番,他渡风劫,带这群小号过来,护法是假,测试人心是真,他知道也许有一个两个准备抓住机会铤而走险,但秦空必不在其中。
他也知道,只要人心不齐,即便有人想铤而走险,也必定会被不肯相随的人扑杀下去。
所以整体而言,风波只为隐在潜流之下。
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为借口,再敲打这帮小号一番,他很清楚分开得久了,这些在各自地头称王称尊的小号,极易恢复原来的骄狂,进而对眼下的处境而不满。
许易要做的,就是反复敲打,让这帮小号适应这种节奏。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群小号不见了,反倒伏兵乍起。
“都出来吧,诸位都是一方人物,如此藏头露尾,传出去,岂不影响诸位的威名。”
许易负手而立,朗声说道。
“好一个夷陵老魔,果然名不虚传。”
一声落定,一名白衣秀士现出身来。
随即,又有四人接连现出身来,皆为雷劫强者。
许易道,“没想到许某的名头,已经传到赤水国来了,只是几位既知许某的名头,便应该知道死在许某手中的雷劫强者,已有数十,何苦还要来送死?”
话音方落,数道清辉送出,正中五人,诡异的是,五人身上同时放出金光,竟将他的剑意防御了下来。
第三章 天人
“真纹法衣!”
许易吃了一惊,冷声道,“几位还真是处心积虑,看来惦记许某不是一日两日了。”
白衣秀士朗声道,“要怪只怪你太骄狂,秦空那老狗为了迎接你,弄出那偌大的声势,想让人不好奇都难。老夫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查出你的真实身份,若不是探听清了你今日要来这炸裂峡谷,我们便是在再准备得充分,也不敢来啊。”
“如今,你风劫初渡,又服用了定魂丹,婴元紧锁,我倒要看看这种情况下,你能放出几道真意神通来,哈哈,此乃天赐良机。”
几人皆笑,一名黑袍老者道,“久闻夷陵老魔杀人如麻,手段残忍,我等今日灭此魔头,也算是为世人除一大祸害,我等之名,必定传遍四方。”
另一名紫袍中年道,“名头什么的,张某就不要了,届时,便说是你卢兄一人灭敌,张某也绝对不争,倒是这老魔星空戒的资源,必定丰沛如海,届时,卢兄你多让张某一些便好了。”
黑袍老者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好说好说,宝物在精,不在多,听说这家伙还是去过广成仙府的,诸位猜猜他的星空戒内,会藏几枚灵精?”
五名雷劫强者神态皆轻松至极,夷陵老魔如今的名头称得上威震天下,能在如此魔头面前轻松写意地聊天,简直是种难得的享受。
白衣秀士轻声笑道,“夷陵兄,你也是闻名天下的人物,我们弄件真纹法衣废的力气也不小,防御一次真意神通的攻击,便少一次,所以不如我们谈笔买卖,你自己神婴离体,能逃走便走,若逃不走,我们也不会用下作手段,凌辱与你。总之,你陨落于此,乃是必然的,但你可以尊严的陨落,不受痛苦的死亡,你意下如何?”
许易微微一笑,“话虽不中听,我却不得不承你的情,这样吧,许某最后一个送你上路,算是还了你的情分。”
话音方落,一团清辉再度在许易掌中爆开,五名雷劫强者身上再度爆开金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位道兄勤快些,送老魔上路。”
白衣秀士狂喝一声,击出一道能量丰沛的光球,直袭许易。
其余四人同时动手,狂暴的能量光球顿时被许易击出的清辉割裂。
几人不惊反喜,攻势愈急。
他们此番敢与许易对战,真纹法衣只是一层屏障,最大的屏障还在于定魂丹。
渡过风劫,必定要服用定魂丹,而服用定魂丹,在稳定神婴的同时,也会固锁婴元。
如今许易才渡过风劫,定魂丹的药力不可能这么快散尽,即便许易强行催动婴元,激发真意神通,也决计无法长久。
而这种强行逆转婴元,副作用更是无穷大,他们只要拖下去,消耗许易的婴元,必定能将最后的胜利轻松抓入掌来。
五名雷劫强者打得热火朝天,谈笑不绝,渐渐地发现不对味儿来,许易一连放出竟百道真意神通,却无丝毫的不适之兆。
忽的,许易掌中爆出一团清辉,清辉引而不发,在掌中聚成一扇浑圆的镜面,霎时,镜面扫出光芒,原来断续的清辉,陡然化作持续的光辉,扑闪而出。
金光扑闪,瞬息湮灭,五道真纹法衣几乎同时被消融。
“不!”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
五名雷劫强者绝望的嘶吼几乎同时放出,终于,吼声戛然而止,五颗头颅如挨了铁锤的西瓜瞬间爆开。
招魂幡出,黑白二气狂卷,五条强大的神婴瞬间被卷中,却并未被立时吞噬。
许易分开五道神婴,分别审问,没费多大功夫,便问出了秦空等人的下落。
这五人为利而来,处心积虑,自是罪大恶极,许易自然没想过要网开一面,问出了关窍,便将五条强壮神婴祭了招魂幡。
随即,他腾身向东遁去,入得城池,直接撞入一座深宅大院。
半柱香后,秦空等人自牢笼中脱出,望着满地失去行动能力的粽子,怔怔发呆。
“难道是许兄,这,这不可能啊!姓刘的王八说得明白,那五大雷劫同时出动,还准备了真纹法衣,许兄没理由幸免,没理由啊……”
秦空喃喃自语,不知道的准得以为他巴不得许易死在阵中呢。
说来,此番灾劫,也全因他而起。
他接待许易,弄出滔天阵势,本来就存了震慑老对头刘炳堂的百炼门的心思。
哪里知道刘炳堂竟根据蛛丝马迹查到了许易的身份,又从秦空的人几次造访炸裂峡谷之事上,推断出了堂堂夷陵老魔极有可能在炸裂峡谷冲击风劫,这才有了贩卖情报给白衣秀士,前来截杀许易的一幕。
刘炳堂自己并不想从许易身上得到什么,打垮秦空便是他的最大愿望。
故而,五大雷劫强者并未灭杀秦空等人,而是擒拿了,送与了刘炳堂。
刘炳堂还瞪着秦空,玩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从容接收空空阁的资源。
哪里知道,五大雷劫强者竟然没成事,被许易反杀不说,还被许易杀上他的老巢,将他的核心势力一锅端了。
其实,刘炳堂若知晓了实情,应当庆幸。
许易冲击风劫,本意便是为改变气势,所以,他连秦空等人的面都不愿见,免得被这几人看出端倪来。
要换身份,他愿意换一个谁都不知道的身份。
而他不杀刘炳堂等人,转而将之交给秦空处置,便是怕一杀了之后,打乱了秦空这边的布局。
晏姿还要留在秦空处冲击灵根三层,这个人情,许易是乐意卖给秦空的。
此刻,秦空等人脱出牢笼,望着满地的粽子,惊诧得无以复加。
却说,秦空一声喟叹罢,白集子笑道,“白某早就说了,许兄乃是天人,岂能与凡俗辈等同,能杀死他的人,怕是还未生出来呢。诸位其实该感谢刘炳堂,否则,今番之事,绝对难以善了,说不定酷刑便又要加身了。”
林名道,“秦兄,林某打算在你处借居一段时日,为晏姑娘冲击灵根三层,一效犬马之劳,秦兄不会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