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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五十二章 三十六房

    无妄之灾,当真是无妄之灾,该死的怪鸟,该死的……

    哎,老子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这叫什么事儿!

    许易一边心头狂骂,一边急速穿行。

    先前那女郎的手段,他简直前所未见,生怕那位从后杀来。

    就冲那一击的威力,许易真真感受到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滋味。

    “别被弄死了,如何向六叔交待,必定是学院的人,咦,竟没死,哎呀,那该死的混蛋,他没死,我,我怎好,我……”

    女郎湿了身子,裹着衣衫,腾空望了望,再度落回灵泉中,一张脸宛若红布,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她既恨自己仁慈,留了那白雕的小命,让那白雕做出这等事来。

    又怪自己大意,怎能以为身在云霄之高,弄个遮掩结界就足够安全了,若是费点功夫,弄个护阵,怎么也不会出这种糗。

    女郎心念碎碎之际,许易正拼死亡命。

    他完全不知女郎先前的攻击,乃是下意识地举动,以为这位不知哪里冒出的狠人,定要杀人灭口,他一路在积雪中,向着山底猛插。

    一路艰辛,难以尽言,待脱出雪峰后,已快到亥时了。

    一但到了亥时三刻,许易还无法返回,便算超期,超期则不计功。

    出得雪峰后,许易再顾不得其他,感知放开,轻烟步全力催动,也不在林中穿梭,改为高空直尽。

    堪堪在亥时三刻前,返回了营地内。

    他撑到一三七舍的平台时,早就急得团团乱转的铁大刚等人,同时接住了他。

    许易身子一软,双眼一黑,便倒在了平台上。

    今天的围猎可谓是惊变连连,为了获得好成绩,他本就拼尽了全力。

    在幽潭中沉睡的那点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完全恢复,因着星空戒被封禁,他没办法补充灵液,自然不能快速恢复。

    哪里知道,又因无妄之灾,弄得他身受重伤,坚持着用尽全力,奔驰数千里而回,真真是拼到油尽灯枯了。

    许易的本事,铁大刚等人未必尽知,可许易的神奇,他们都是亲眼所见。

    能让许易成了这副模样,他们真不敢想象许易到底遭遇了什么。

    当下,众人赶忙往许易口中灌入疗伤的散剂,和安魂的药剂。

    这种情况,也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帮助许易恢复了。

    次日一早,许易率先睁开眼来,却见四人横七竖八倒在自己左近,心中升起莫名的感情。

    活动活动肩膀,晃了晃脑袋,深深呼吸一口,却是已无大碍。

    他的伤势虽重,但肉身防御强悍的他,恢复能力本就惊人,何况,如今他打开的隐窍愈多,肉身变得越发强悍,虽未产生质变,许易相信按照这个速度积累下去,质变也为期不远。

    除了女郎那红光一闪的攻击留下的伤患外,许易昏迷的主因,乃是累倒了。

    灵魂空虚不说,连血肉之躯也疲乏到了极致。

    得了这一宿安眠,许易空虚的灵魂和疲乏的肉躯,都得到了最好的休息。

    虽醒转过来,许易没急着起身,免得惊醒几人。

    他看得出来,几人身上大大小小都留了伤痕,显然昨日一战,诸人过得也并不容易。

    又静静躺了半个时辰,第一缕晨曦破开之际,悠扬的钟声击碎了宁静,所有的石门自动开启了。

    铁大刚等四人皆睁开眼睛,齐齐一起身,朝许易所在的位置看来。

    许易回了个微笑,抱拳道,“许某安然无恙,劳动诸君挂念了。”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啊。”

    铁大刚哈哈大笑。

    “舍长,你不会也去了安全区外吧,遇着啥了,跟我说说呗。”

    蒋飞一脸地好奇。

    段天岱横了他一眼,“就你好奇,想知道,将来凭自己本事去探一探啊,从舍长这儿听缝儿,算什么本事。”

    蒋飞顿时炸了,“嘿嘿,有你什么事儿,老子和你说话了么,昨天还是老子给你喂的散剂,你这个炸毛狗,什么东西。”

    孟晚舟才要开口,双手一摊,“开饭了,开饭了……”

    许易、铁大刚,极为熟练地各自占好了位子,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看他二人争吵,宛若佐餐的调料。

    实在是这二位太奇葩了,什么芝麻大的事儿都能吵起来,偏生口才都好。

    吵到激烈处,简直引经据典,舌灿莲花。

    开始,许易等人还会劝一劝,后来发现若是劝了,简直等若是煞风景,渐渐就当了一个乐子。

    二人的争吵持续了半柱香,被各人胸前徽章亮起的光芒终结。

    “啊,分房了,分房了!”

    蒋飞跳脚大喊,整个营地一片呼啸。

    分房则意味着金丹学府正式开学了,大家放着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尊贵身份不要,来这里几如茹毛饮血,为的可不就是学到那精妙的炼丹法门。

    “几房,你们都在几房?”

    平台之上,五人几乎同时问出口来。

    原来,徽章中不仅发布了分房的信息,还将具体的房号发布了。

    “三十六房!”

    “三十六房!”

    “三十六房!”

    “三十六房!”

    许易、铁大刚、孟晚舟、蒋飞几乎同时开口。

    独独段天岱阴沉了脸,起色极差。

    “怎么?老段,你他马不是三十六房?”

    蒋飞脸上的欢喜,立时凝住了,“这他马是怎么回事,我们一三七舍都在三十六房,怎么单单把老段踢开了,院方的那群督导员脑袋是他马进屎了么,不成,老子不信这个邪,非得去问个明白,看他们到底是个狗屁分房标准,老子就不行他们就那么跋扈,老段,你放心……”

    “哈哈,哈哈……”

    段天岱爆笑出声,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得意地晃动,“老蒋,我刚才可是听你大骂,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和我分在一舍,还说龟孙子、兔崽子还想继续待在一个房,这,这……哎哟!”

    段天岱嘚嘚瑟瑟,话未说完,意识到被耍了的蒋飞一张脸尴尬到了极点,好似煮烂了的红薯皮,忽的,飞起一脚,直踹段天岱。

    恼羞成怒,岂不只剩了动手一途。

    旭日初升,一三七舍五人找到了三十六房所在地。

    一个纵横十丈的轩阔明厅,置放了足足八十张尺高的乌色条案,条案后置了一个蒲团。

一百五十三章 房长之选

    八十名分在三十六房的学员,笔挺了身体,规规矩矩坐在蒲团上。

    正前方,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一脸冷峻地盯着众人,用金铁交击般的声音喝道,“我姓洪,你们可以叫我洪督导,也可叫我老洪,今后我便是你们三十六房的督导员了。我没兴趣和你们说那些废话,就三条,第一,服从;第二,服从;第三还是服从。”

    “千万别怀疑我,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权力,收拾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至少在这个南院是如此。所有的规矩,你们会在服从中自己领略。大的方向,明天院长会亲自来与你们指出,也用不着我废话。”

    “下面就干第一件事,选一名房长,三名副房长。我不会时时都在你们周围伺候,你们也尽量少拿屁事烦我,老子也要修行的。所以,平素三十六房的事儿,房长们可以自己决定。当然,稍后老子还会和你们都关联如意珠,谁让院方非要如此呵护你们呢。”

    “嘿嘿,不过,老子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敢让老子烦,可别怪老子收拾起来手重……”

    这位洪督导别开生面的讲话,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一番讲话中出现了不知多少次“不与你们废话”,偏偏他的话却似乎永无完结的迹象。

    一众人等,已经憋着劲儿想要一争房长之位了。

    即便是这房中没有洪督导说得这般位高权重,福利多多,众人争夺之心也必火热。

    何况,洪督导将这房长之妙,渲染得如金仙仙位一般,岂能不让众人热血沸腾。

    若非每间明厅都做足了禁制,根本无法传音,恐怕此时,厅中早就一片热聊了,谁还稀得听洪督导绝不废话的废话。

    扯了一大圈,似乎看到明厅外已经有人在活动,似乎是其他房已经结束了,绝不废话的洪督导终于转上了正题,“你们用不着瞎激动,其实房长的人选,已经定好了,和你们八十位中的七十九位都无关,来吧,上缴精甲吧,数目最多的为房长,其余副房长,皆由剩下的上缴精甲最多的十个人,发表讲话,尔后大家推举。”

    规矩一定出,场中的喧哗声,几要冲破屋顶。

    一三七舍的其余四人,皆够着身子向许易传来探询的目光,似乎希望他给个准确的答案。

    事实上,今日一早,自蒋飞和段天岱的打闹结束后,众人皆隐晦地套过许易的答案。

    毕竟,只要脑子不傻,谁都猜到了,昨日的最后一战的所获,必定和今日分房的房长之争有着极大的关联。

    一旦许易成了房长,一三七舍的几人不用说,幸福的日子已经来到。

    事关切身利益,谁能不关心。

    偏偏许易要玩神秘,始终神秘微笑,隐而不答。

    “闹,闹,闹什么闹,都给我站起来!”

    洪督导怒喝一声,声震如雷,场间的喧闹立时歇止。

    一众大修士,皆乖乖站起身来。

    洪督导的修为未必多高,可背后站着整个金丹学府,没有谁会蠢到和他闹一把意气之争,而毁掉自己的前程。

    洪督导冷哼道,“这是第一次啊,我原谅你们,若再有下次,全体领双份的罚,我再重复一遍,希望你们记牢,在我手下混,第一,服从;第二,服从;第三,还是服从;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如果……”

    一众三十六房的学员无不内心稀碎,欲语无言,欲哭无泪,欲仙欲死……

    便在这时,一人将明厅的大门拉开,行了进来,来人和洪督导一般打扮,显然也是院方的人。

    洪督导皱了皱眉,那人竟冲洪督导招了招手,洪督导行到门外,低声道,“老秦,你作什么妖,没看我这边正忙着呢,什么事儿不能等会儿说?”

    那人说出一句话,洪督导两撇厚重的眉毛,险些惊飞了,“什么,你是说副……”

    “闭嘴,你嚷什么,行了,把那人叫出来,此事你敢伸张,那位的脾气,我还真不知道。”

    老秦说完,扭头就走。

    洪督导哪里还有先前半点呼风唤雨的气势,怔了怔神,老秦回望一眼,他赶忙溜进门来,迅速调整好了神态,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哪个是许易?举手!”

    许易一楞,举起手来。

    铁大刚、孟晚舟,蒋飞,段天岱几人对视一眼,皆发现了对方眼中的狂喜。

    “出去一趟,内事堂说有些事要找你核实,你去一趟吧。”

    洪督导朝门外一指。

    许易心中纳罕至极,“这是出的什么幺蛾子,这个档口,内事堂搅合进来做什么,自己和那内事堂可是半点关系也无啊!”

    “禀告洪督导……”

    他想拖一拖,选房长呢,这么大事儿,自己怎能错过。

    “禀告什么,你要禀告什么,没听见我的话,出去,现在,立刻,马上,去内事堂三厅,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洪督导面如寒霜,阴阴盯着许易,冷声道。

    他对许易没有好恶,只是单纯不喜欢招事儿的家伙。

    洪督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许易只能大步流星行出门去。

    此刻,姓洪的就代表着规则,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许易绝不会和规则硬碰硬的干。

    显然,眼下还没有什么万不得已的。

    许易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三十六房的明厅,直接朝内事堂三厅行去。

    新建的南院,占地广大,屋宇既多且密,好在徽章中,皆有详细的地理图。

    除了极少部分标注了禁地,其余的皆标明了方位,全体学员早已提前知道了学院的地理图,并记得熟了。

    穿过两条极长的游廊,又拐了几个弯,许易来到了内事堂三厅,推开大门,却见一位宽袍广带的背影,立在刺目的阳光下。

    他才踏进门来,大门砰地关上了。

    许易抱拳道,“不知尊驾唤学生来,所为何事?”

    许易不敢怠慢,这人没有着院方工作人员传统的黑服,但其地位明显高过洪督导。

    在这个学院内,以他目下的处境,连姓洪的都能随意揉捏他,何况这些大人物。

    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和学院的大人物有交集。

    “不对,难道是孔启?这家伙终于记起自己来,派人通了关节,特意给自己寻的关系网?”

    许易暗想,心中大喜。

一百五十四章 迫害

    念头至此,许易精神一震。

    便在这时,那背影转过身来,睹见那张俊美如画的脸,许易两道剑眉猛地倒拽而起。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张面孔可不就是那日倒霉催地在水潭中撞见的浴女的面目么?

    这,这怎么……

    她,她竟是学院……

    彼时,从雪峰底钻出,许易并非没思考过那女郎的身份。

    暗自揣测应该是探秘至此的女修,他心中虽然尴尬,并没太纠结。

    按世俗论,是他唐突,是他占了便宜,挨了一击,他以为双方算是扯平了。

    这事儿,在他心中,基本就算过去了。

    哪知道,这无妄之灾竟又引发了灾难性后果。

    他以强大的心智,快速镇定心神,抱拳道,“不知尊驾何人,你我素昧平生,许某尚有急务,尊驾若有事,改日再谈可否?”

    他深知出了那等事,既然被找上门了,他说什么都是错,唯独否认“灾难”有发生过,对己才最为有利。

    一句“素昧平生”,是他智慧的直接体现。

    “你想当房长?”

    女郎盯着许易,终于说话了,“官瘾不小。”

    许易道,“尊驾既知,何必坏人好事,我说了,我与你素不相识,尊驾若无事,又何必坏我好事。”

    许易看明白了,这女郎恰巧在这个时候叫自己,摆明了就是要坏自己好事。

    女郎道,“想做官,容易,这枚暂忘丹,你吃了吧?”

    说着,女郎可以做手模的纤纤玉掌摊开,一枚红色丹丸现在其中。

    “疯了,这女人怕不是疯了!”

    许易暗道,“惹不起,老子躲得起。”

    无端端,他可不会吃谁的药。

    当下,他冲女郎一抱拳,“告辞!”

    便要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那女郎玉手竟朝他脖颈抓来,却是要用强。

    许易挥掌直朝女郎玉璧架来,双臂相交,砰的一声巨响,宛若金石相击。

    女郎眉头一皱,显然有些意外,手上却是不停,直朝许易背后的穴位拿来,出手如电,既快又准。

    许易与人近身搏斗的经验,异常丰富,但都是他攻,别人守。

    身为修士,极少有人会钻研近身搏斗的本事。

    除了一种修士,那便是精研锻体奇术的修士。

    锻体奇术既强,防御便强,攻击力便大,近身攻击,反而更为直接。

    而此刻,许易却被女郎强大攻势,打得手忙脚乱。

    好几次,他都被女郎拿住了穴位,最终都是靠着二道龙门修成后自生的移穴换位的神通,才堪堪保持着战斗力。

    “尊驾别欺人太甚,别逼我!”

    许易渐渐要被打出了真火,瞪着眼睛怒喝。

    女郎诱他前来,自是早做了准备,结界做得周全。

    这里动静惊天,却丝毫不会遗泄到外间。

    “欺你又如何?逼你又如何?若非你是学院学子,你以为你能活着回来,这颗暂忘丹是本座费心求来,你服了,不过暂忘几天的事,与你无损,你扭捏个什么,还是你心思龌龊,非要刻意记住些什么?”

    女郎冷冰冰地喝问,手上攻势绵延不绝,竟似使出了十分手段。

    事实上,许易的难缠,超乎了她的预料,原以为是手到擒来之事,却没想到竟到此刻都未拿下。

    她身具的神通,哪一样不是旷世之稀。

    尤其是近身搏杀,以她的实力,境界,对许易本该是碾压式的优势,偏偏始终不能将之压垮,将那微弱优势,转化成胜势。

    轰!

    一道光球自许易掌中激发,直袭女郎。

    被打出了火气,他也豁出去了,闹大就闹大,看看到底谁更难堪。

    “好胆!”

    女郎眉峰陡聚,玉手一挥,一道金色的织网,将许易的光球包裹,轻噗一声,巨大的力量,宛若烟泡消失,连微风都不曾激起,根本不能给明厅造成丝毫的破坏。

    许易冷哼一声,浑天剑再发,这次他不再浓缩威力,而是剑化千丝,漫天乱撒。

    他如此一闹,女郎竟没工夫擒拿他,全力挥掌,祭出大量金色织网,笼罩整个明厅,不叫许易的剑雨破坏掉明厅的陈设。

    双方就这般一攻一守,却偏偏攻击、防守,全然不对着人,只对着明厅发动,一场烂仗,倒也打得异常激烈。

    许易自家事自家知,对女郎的手段,他是万分佩服的。

    若全力交手,他怕早就败在了女郎手中。

    女郎的修为境界,他也有了基本的判断,虽未达历劫,却也是历劫以下有数人物,比他所见的那些灵根三层的修士,都要远远超出。

    而且,女郎有一道杀手锏,便是那日击中他的红光。

    今日交手,却始终不见女郎放出那红光来,许易暗猜,定然是红光的威力太大,女郎不愿弄出大动静儿,故而,弃之不用。

    许易再揣度女郎的手段,女郎何尝不在惊异许易的本事。

    许易的浑天剑,能大能小,能千变万化,还有四道域源,绝对是罕见的神通,她真不知区区一个下界修士,是怎么炼成的。

    而且,如此威力的功法,对灵力的消耗必定极大。

    她本想着趁许易灵力耗竭,再从容擒了许易,故而,才始终与他一攻一守,彼此消耗。

    岂料,许易的持久,超乎预料。

    女郎暗生焦躁,许易却已烦得不行,再耗下去,恐怕就要下课了,他还等着选房长呢,那可关乎他在学校的荣誉、地位。

    终于,许易忍不住了,一边攻击,一边喝道,“你说你闹什么,昨天,我也是遭灾,遇到你这煞星,挨了你一击,差点送命,我图什么我,我就无意扫了你一眼,再说还是在水里,能看到什么?再说,看一眼,还能让你生孩子不成,你就没看我?疯女人,简直是疯女人,你该不会是想我负责吧,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

    轰!

    红光一现,许易被击飞出界,整扇墙壁都被打塌了,室内尽毁。

    许易感觉自己周身的骨头,都在那可怖一击下,被打得粉碎了。

    连手臂上都现出恐怖裂纹,可总算是脱出那间牢笼了,不枉他用此激将之计。

    说来也是悲哀,他自己连人家的牢笼都打不破,还要人家自己出手来破。

一百五十五章 痛心疾首

    许易悄悄咽下屈辱,撑着酸痛欲裂的身子,越过花池,蹿过一节游廊,远远绕开。

    女郎盯着他远去的身影,一双美目愣生生烧出了两团焰火,终究不便再追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副教长大人,到底出了何事。”

    许易才去,七八名黑衣人狂飙而来,冲女郎行礼罢,询问情由。

    “怎么也没怎么,这明厅间间一样,四四方方,看着便让人生气,我拆了,你们抓紧修好,我不希望我下回再来时,这里还是原来模样。”

    副教长大人咬牙切齿抛下一句后,一甩袖子,大步去了。

    一众黑衣人面面相觑,各自茫然。

    “这,这可如何是好,难道重建都不行,这也太……”

    “费什么话,不想混了,就继续叭叭,副教长大人岂是你我惹得起的,赶紧找人来弄,弄出格调来,弄出风情来。”

    居中的黑衣汉子大声训斥。

    许易浑身痛极,却还得忍痛朝三十六房的明厅钻去,他只能寄望于洪督导大发废话神通,将时间拖下去。

    很快,他的希望就破灭了。

    当他冲进明厅时,本就轩阔的明厅,越发显得空荡,只余了四双生无可恋的眼睛,痴痴地盯着他。

    “结束了,这就结束了?”

    许易大喝一声,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这回却没人心疼他,铁大刚四人缓缓向他行来,蒋飞急吼吼道,“我说舍长大人,您到底作什么妖,您要是没信心,可以不争啊,您这是玩得什么路子,到底什么大事儿,您要拖到现在才回来。实话实话吧,您到底弄了几枚精甲,本来捕猎就有运气成分,您运气不好,大伙儿谁也不会怪你,可您……”

    蒋飞正继续喷洒着怨愤,叮叮当当,一堆黑亮的物事,落在地板上。

    噗通,噗通,四人齐齐跌倒,皆朝那精甲抢来。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呜呜呜……”

    头一声惊叹,次一声冤哭,段天岱嘶嚎得极有韵律。

    “三十七枚,三十七枚啊,你,你,我,我……你可知新当选的房长张君越才弄了几枚精甲?十三枚,十三枚就当了房长啊,我,我……”

    蒋飞悲愤欲绝,嘶嚎震天,若非明厅内禁制重重,整个营地都将听到他惨烈的嘶嚎。

    “无法接受,舍长,到底是谁叫你!”

    孟晚舟急声问道。

    他话一出口,蒋飞、段天岱齐齐歇声,皆朝许易看来。

    许易瘫在地上,沉沉叹息一声,“一个对头,哎,不说也罢,不说也罢,事已至此,多言何益,我这几天走背字,老几位都离我远些,沾了晦气,倒了血霉,可别怨我。”

    他这般一说,几人皆唬了一跳,让开一大截。

    实在是许易的这般遭遇,简直就不是倒霉能形容的,到手的鸭子,还能这样扑棱棱地飞了。

    “我说,找洪督导申斥,诸位以为如何,总不能这样就忍了?”

    铁大刚一脸认真地说。

    诸人皆朝他看来,眼神竟是探询,那意思是在说,“老铁你没睡醒,还是这个关头,竟还有闲心开这等玩笑。”

    许易摆摆手,“行了,许某还真不想当这个房长,一堆破事儿,看来我还是适合闲云野鹤的日子啊。”

    聪明如许易,吃不到葡萄时,也难免是一句“那葡萄真他马酸,幸亏我没吃”。

    事已至此,一三七舍的五人,在明厅内枯坐了近一个时辰,才稍稍宣泄了些怨气,不得不接受这令人绝望的现实

    “走吧,分新舍了,再也不用去挤那个破洞了,人家都去新舍了,饭堂也快闭了,再惨的事儿,日子还要过不是。”

    蒋飞吆喝一句,扶起许易,当先朝外行去。

    新分的屋舍,让众人稍稍精神了一些,看规模就是一间凡俗的小院,占地极窄,到底有五间小房,还有个独立的小院。

    如此环境,在过往,谁都是瞧不上的。

    可在那狭窄的鼠穴中,憋了七日,今日换到了这人住的地方,便是蜗居,也是广厦了。

    一到房间,许易便在床上倒了下来,打开窗子,对外招呼一声,说自己累极了,饭便不吃了。

    铁大刚几人知他心情不佳,也不来烦他,各自去了。

    许易便独自在房内躺了。

    他忍不住要感谢学院的阵法师们,每一间屋子都有独立的声音禁制,以至于他能安静地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平复身体和心灵的创伤。

    眼下真的出大问题了,那难缠的女魔头,他不仅打不过,而且还惹不起。

    偏偏他还不得不继续在这南院中生存,还有的是麻烦。

    要怎么渡过眼前的危机?

    许易脑海不停翻转,任凭他智计百出,眼下也有些袖手无策。

    面对一个愤怒的女人,理智貌似真的不起作用。

    若是起作用,他真的愿意放下面子,去老老实实赔个罪,将眼下的麻烦挺过去。

    他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和谁赌气的。

    在床上挨了一个时辰,身体的创伤恢复了不少,胸前的徽章亮了,传来消息,说是院长要做开学讲话,让大家半柱香内,在南广场集合。

    不多时,蒋飞敲门进来,门被推开,外面的声音也放了进来。

    “一三七舍的,磨蹭什么,快点,快点,三十六房就你们最慢,若是耽搁了张房长那关,你们可过不去……”

    啪的一声,蒋飞将门摔上,“我的舍长大人,现在你可瞧见了吧,就因为你的一个疏忽,哎,也不是你的疏忽,算是老天和我一三七舍开了个天大玩笑。现在好了,阿猫阿狗全抖起来了,看看他们嚣张的,奶奶的……”

    蒋飞正抱怨着,铁大刚、孟晚舟,段天岱全推门行了进来,脸上的颜色皆不大好。

    许易道,“都平和些,人家权在手,便将令来行,再正常不过。咱们就做顺民吧,左右又不是在衙门里当差,张房长若是有点城府,就不会蹬鼻子上脸。”

    很快,许易的预言,便被打碎了。

    他们一三七舍集体赶到南广场时,三十六房的队列已经整顿得差不多了。

一百五十六章 归属感

    俊鼻挺目的张君越立在队伍最前列,冷冷扫了一三七舍五人一眼,寒声道,“第一次聚合,你们一三七舍就拖拉成这样,究竟有没有把洪督导的话,放在心上,他强调的纪律,效率,你们都听到哪里去了,一三七舍舍长出列。”

    “草,这孙子要玩三把火。”

    蒋飞嘀咕一句。

    段天岱低声道,“我看是杀鸡吓猴。”

    铁大刚、孟晚舟面上的颜色也十分不好,冷冷斜睨着张君越。

    早一刻前,大家身份都差不多,你张君越就是升了房长,也并不等于就长了敬畏。

    何况,一三七舍因为有蒋飞和段天岱这两朵奇葩的存在,基本都混成了油子性格,岂会畏惧张君越来这一手。

    令铁大刚四人跌破眼珠的是,许易竟真的上前一步。

    张君越面色陡然缓和,“行了,速速入列吧,你这个舍长,要多费点心。”

    许易当即引着几人进入了队列,张君越继续整队,随即引着三十六房在黑衣督导的指引下,汇入正不断聚合的大阵列。

    “我说舍长,你不会颓成这样吧?你干嘛给姓张的脸,这孙子阴一下,阳一下,摆明了拿咱们作伐呢。”

    蒋飞不满已极,向一三七舍几人传音道。

    段天岱传音道,“行了,就你老蒋废话多,舍长行事,肯定有他的考虑,争闲气有个屁用,我看咱们还得想招,怎么着帮舍长把这个房长位子夺回来。”

    蒋飞听了段天岱的反驳,火气腾地窜起,正待理论一番,可听了他后半句话,立时消了火气,来了精神。

    当下,两人拉着铁大刚、孟晚舟讨论起了此事的可行性来。

    岂料,才起了个话头,众人发现自己的传音传不出去了。

    抬头向正前方高高的看台看去,一位面容富态、挂着和煦微笑的道袍老者出现在了高台上,“我是金丹学府南院院长,大家可以叫我火老头,当然,愿意叫院长,也随你们心意。今次召集大家,虽然耽误大家时间了,但我以为咱们见个面还是有必要的。要不然,哪一天,诸位毕业了,旁人问起你们南院院长是谁,长什么模样,诸位都答不出来,对你们,对我南院,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一个开场白,场面的气氛就松弛下来。

    高台上的院长第一亮相,极为成功。

    没有起高调,随和得如同看门大爷,迅速让一众学员对他升起了好感。

    有这样的院长,着实冲淡了众人对那一个个永远立着一张脸的督导员们营造的管理层普遍冷漠的印象。

    院长微笑地看着台下发出笑声的学员,待笑声稍小,接着道,“聪明的同学,应该能从我适才的话里分析出,咱们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是的,或许就这开学的一面,当然,表现优异的同学,三年后毕业之时,定然是能再见我的。”

    “所以,为了再见本院长一面,诸位同学,可要好好表现。当然了,觉得自己肯定没能力再见本院长的同学,就更要认真听我讲话了。因为这个机会实在难得。”

    富态如邻家翁的院长大人,幽默风趣,台下轻笑声不绝。

    “我今天要讲的话,合起来就两个字:同学。大家可能不理解,您院长大人难得和我们见上一面,怎的旁的不讲,反而讲这人尽皆知,毫无营养的东西呢。可我要说的是,诸位任何一个,放在外面都是大人物,大修士,恐怕不曾真正体味到“同学”这两个字……”

    许易头一次佩服起另一个人嘴皮子,院长大人讲了足足一个时辰,围绕着同学二字,引申出了团结,合作,光阴,回忆等等内涵。

    却丝毫不令人枯燥,反而让人对未来的学院生活生出了期待。

    许易不知道旁人会不会有极大触动,反正,他是不会有太大触动的。

    他看得明白,一切都是金丹会的套路。

    金丹会结合各大势力开办的金丹学院,从组织上讲,是极为松散的。

    因为学员学成后,都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在学员毕业后,学院对学员不再具有任何约束力。

    而看似没有约束力,但金丹学会分明在努力营造一种归属感。

    相比于约束力,归属感的力量,就大得太多了。

    所以,才会有五人一间的狭窄宿舍,才会有各房集体学习的明厅。

    如今的金丹学院,已是了不得的大势力,若真只是单纯的教授炼丹的本事。

    根本不必采取这种极为麻烦,繁琐的手段。

    而这一切看似麻烦,繁琐的手段,背后的深意,都是在为全体学员,乃至整个学院的教师,管理人员,培育一种叫做“归属感”的东西。

    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将来一旦养成,金丹学府的势力,必定雄于整块大陆。

    许易深深为金丹学府上层的人物折服,天下智士何其多。

    哗啦啦……

    掌声密如暴雨,连自认看破金丹学府谋算的许易,也在认真地鼓掌。

    因为,他相信看破这点的人不止他一个,堂堂阳谋,根本无须避人。

    何况,在这个团体中,所有人都是受益者。

    金丹学府雄于整块大陆之时,他们这批第一期学员,自然会水涨船高。

    富态和蔼的院长,果然言出如山,讲话完毕,身影便消失在了高台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黑衣中年,他先做了自我介绍,乃是南院的内务长薛涛,负责诸位学员日常的学习。

    稍稍介绍了一下自己,薛涛又道,“大家来到南院,因为建造南院的缘故,诸位学员,还没有机会认识学院的诸位管理者,下面,我便来一一为大家引见,希望大家认真牢记,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到想要找的管理人员。下面我们隆重的有请,我们第一副院长,童奇峰仙长,童仙长乃是历劫二层的仙长……”

    本是让人昏昏欲睡的人物介绍,此时,所有人都精神抖擞地听着。

    实在是众人都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成了南院的首领,到底配不配来教导天赋卓绝的自己。

一百五十七章 宣副教长

    许易也瞪大了眼睛,他的心情很复杂,他既想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来历,修为,又怕那个女的出现在高台上。

    很显然,能出现在高台上的,都是学院的顶级大人物。

    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仅仅在第一副院长离开后,又过了第二副院长,教长后,那女人便登台了。

    她改了那日的装束,一袭白袍,既美又仙,惹火的身姿,直击人本能的欲望。

    台下一片欢腾,声势竟然盖过了先前的院长大人。

    “要死了,要死了,我敢打赌,你们都不可能见过如此仙美的人物,天下美女多了,可这位若是肯和我做一夜道侣,我便是死了也甘。”

    蒋飞一手扯住许易的衣衫,一手扯住段天岱的脖子,一副被欲望击中,随时要昏迷的模样。

    全然没注意到,许易眼中的惊骇,不是看到了美人儿,而是看到了妖魔。

    蒋飞的话虽然出格,可场中乱声一片,溢美之词,亵渎之语乱飞,也不差他一个。

    故而,未激起任何风浪。

    “学员们静一静,静一静,我还没介绍呢。”

    薛涛高声喝道,各大督导立时起身游弋,场间的喧腾立止。

    薛涛冲台上面若冰霜的女郎,投去讨好似的微笑,朗声道,“这位是我们南院的宣副教长,宣副教长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仅修行有成,于数道,丹道,皆是通才,乃是罕见的天才。我们南院能有幸请到宣副教长前来教导诸位,实在是诸位莫大的气运……”

    许易恨不能跳起来,将薛涛的嘴巴掰开,吐出些有用的。

    他眼睛不瞎,姓薛的给这疯女人的溢美之词,简直比院长都多。

    许易本就冰寒的心,简直要冻住了。

    他想知道这宣副教长,叫什么,来自哪里,什么修为。

    偏偏薛涛全漏了。

    到后来,似乎薛涛意识到宣副教长冰霜般的脸上,越发清冷了,终于结束了介绍。

    ………………

    “我感觉到现在,我才找到来这南院的意义,哈哈,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啊,都他马不热了……”

    蒋飞一路嘚吧不停。

    段天岱罕见地也不与他斗嘴,一对损友就着美而仙的宣副教长作话题,从见面会散场到回一三七舍的小院,一路上嘴巴根本没熄火过。

    各种的愉悦,舒畅。

    “老蒋,老段,还有老铁,老孟,你们几位谁备了黄历?”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易,忽地抛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问题。

    四人怔怔许久,才由孟晚舟打破沉默,“这个真没有,我等修士,要这凡俗之物作甚?”

    铁大刚、段天岱,蒋飞皆点头。

    “兑换堂有没有,说不定上新了,我去看看。”

    说着,许易不待几人回答,一道烟去了。

    几人望着许易略显沧桑的背影,竟齐齐发出叹息。

    “我感觉舍长废了!”

    铁大刚又是沉沉一叹。

    许易自己都觉得要废了,倒霉催也没这般倒霉的。

    他见过的难题多了,可都有破解之法,眼前的这桩,却是格外棘手。

    以往,他打不过就逃,迂回战斗,总会有破解之法。

    即便是官场争斗,权力搏杀,他也不曾落在过下风。

    可眼下的问题实在麻烦,打不过,逃不走,对方还如此位高权重,看样子,那疯女人来头极大,管事的几位怕是谁也不愿惹她。

    如此一来,他连个申诉的地方的都没有。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许易绝未想到,更憋屈的事儿在后头。

    分完新舍,举办完开学大典后,便正式开课了。

    连课表都通过灰质徽章颁发了,第一课便是分析何叶果的三种药性。

    连心情压抑的许易,都稍稍振奋了精神,抛开烦心事,打算学了本事,便即闭关研究。

    他就不信自己终日躲在炼房中,还会出什么岔子。

    很快,许易发现自己竟也会如此天真的一面。

    这日才开课,负责教授的师长才登台,洪督导又推开门进来了,冲台上师长打个招呼,便朝已经色变的许易一指,“许易,你出来一趟。”

    许易心中咯噔一下,起身道,“启禀洪督导,学员马上就要上课了,什么事,不能下课以后说么?”

    洪督导立时变色,高声喝道,“老子让你立刻出来,你啰嗦什么!”

    众目睽睽,洪督导只觉自己的面子被许易剥开,踩进了地下。

    许易暗骂一句,只好站起身来,随他出去。

    院方规矩森严,督导的权力太大,他又没抓到姓洪的任何把柄。

    若是硬怼,保不齐姓洪的就得拿自己开刀。

    一个疯女人都折腾得他疲惫不堪,再多个洪督导,他干脆退学算了。

    许易阔步出了明厅,洪督导沉下的脸也松了,盯着他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惹谁不好,惹教务的人?”

    许易才要解释,洪督导已转身走了,“自己放明白点,这里是学府,不是你的地头儿,别给我惹事儿,否则,我第一个拿你开刀。去教务七号厅。”

    许易没心思理会洪督导的废话,暗道,那疯女人莫非还要故技重施,这次不管了,哪怕使用龙象相,哪怕化出灵根,也要跟这疯婆子拼了,不喂他两颗源印珠,简直对不起阿鲤的一番辛苦。

    念头既定,许易心中一横,寻到教务七号厅,直接迈步跨了进去。

    才一推开门,他便呆住了,厅中四个督导,正对着如山的纸卷,埋头整理,各自脸上的气色都不好。

    “你就是那个特别精通整理案牍的学员?嘿,既然来了,那就赶紧开始吧,愣着做什么。”

    距离他最近的黑面中年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句。

    任凭许易心志坚毅如磐石,此刻也忍不住要爆炸了。

    “还愣着做什么,完不成任务,你就天天来,若是想走也行,自己收拾行囊,滚出学院。”

    又一道声音传来,显然是收到了谁的指示。

    “整理,这就整理。”

    许易的心绪陡然平静下来。

    他复杂的性格中,有一个极好的优点,那便是特别善于反躬自省。

一百五十八章 祸起

    许易不是得道的高僧,成圣的佛祖,他也有七情六欲,压不住的脾气。

    但一旦负面的情绪让他快要做出错误的判断时,他往往能及时刹车,这便是反省的作用。

    直到此刻,他仍旧没有找到破开眼前危局的办法,但心绪却平宁了。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妨将此作了一道磨炼心性的关隘。

    若是连这点关隘,都没有勇气跨越,没有办法跨越,还谈什么大道争锋。

    平静下来的许易,从容地参与到繁重的文牍工作的整理中去了。

    一连十余日,吃住都不曾离开七号厅。

    直到第十一日整理完毕,许易告辞离去之时,曾经喝叱他的黑面中年竟行到他身侧,冲他悄声道,“你小子不错,真的不错,如此心性,连我也忍不住惜才。我奉劝你一句,人在屋檐下,何妨低下头。我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但肯定不是一般人物,那种大人物不会和你这种小角色真正一般见识的,你低低头,他抬抬手,你便过关了。”

    “多谢,在下记下了。”

    许易轻声道谢,便自去了。

    他才回到一三七舍,立时引起了轰动,不止铁大刚等人轰出来在院子里接住了他,同房的其他几个舍的,亦有学员到来。

    “我说舍长,你这到底是干嘛去了,一去十余日,咱们可是大课上了三节,实验上了两节,你全落下了,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啊,再说,怎么偏偏就叫了你去,你到底有什么门子?”

    论嘴快,谁也敌不过蒋飞。

    许易摆摆手,故作神秘,“不可说,不可说,诸位不必替我担心,我一切都好,谢过诸位同学高义。”

    言罢,他直接钻进房去了。

    他这般一高深莫测,旁人还真不好问了。

    一三七舍围满的人,才褪去,铁大刚,蒋飞、段天岱,孟晚舟四人又挤进许易房间来。

    蒋飞才要说话,许易摆摆手道,“诸位不必担心,我是得了造化,不久就有好事传来。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不该说的,诸位也别让我难做。”

    蒋飞舌头陡然打结,段天岱道,“也罢,咱们也只是关心,没有一点八卦的意思,只要舍长你好就行。不过,这个秘密,舍长你可不能保留太久,总要接锅啊,给个时间限度吧。”

    口中说着不八卦,其实,他心底的八卦之魂已经汹汹欲燃。

    他话音方落,因着几人来得突然,没有关闭房门,结界没生效果,外面的呼喝陡然传了进来,“天大好消息,副教长大人明天亲自给咱们上实验课!”

    “什么,啊啊……”

    蒋飞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嚎。

    段天岱亦满面红光,呼啸不绝。

    门外传来的惊呼,更是久久不绝。

    许易心绪如海,暗自发怒,“你也欺人太甚,没完了?”

    次日上午,上课时间将到,许易才行到三十六房明厅的门口,便忍不住抬头朝门前的号牌上看去。

    “是三十六房啊,这是?”

    他正疑惑间,连续几人从他身边挤过,喝叱他别没事儿挡道。

    还是蒋飞一把蹿上前来,将他拽了进来,挤过人群,在一张条案后坐了。

    此刻的三十六房明厅,已经人满为患,平素容纳八十人的明厅,挤了五百人不止。

    明厅内,嘈杂不已,乱声入耳,竟是都在谈论宣副教长的,更有打抱不平,埋怨宣副教长为何单单来三十六房教课,好不偏心。

    一三七舍的几人,也在热烈地讨论着眼前的盛况。

    忽的,一名黑衣督导跨进明厅来,朗声道,“旁听便旁听,都咋呼什么,再敢咋呼,通通驱出场去。”

    黑衣督导这一通发作,场间瞬间安静。

    不多时,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如一张美艳的图画,婷婷袅袅飘腾进来。

    白衣偏偏,高挑的身子在曼妙曲线的勾勒下,毫不违和。

    俊美如画的玉颜,不见任何表情,盛满了十二分冷艳,简直明艳不可方物。

    也许美女真的是要烘托的,不止是丑女的反面衬托,气氛的侧面烘托,效果也是极佳。

    场间无数的低呼声,以及蒋飞那已经垂到案头的口水,令许易都忍不住觉得这疯女人不发疯时,果然有十分姿色,极为娱人眼目。

    心中的惊艳一闪而过,许易只想着好好上上一课。

    说来他也是悲愤,开学十几天了,他竟一节正经的课也没上过。

    “来的同学很多,大家保持安静,今天我给大家讲授何叶果三种药性分离的初级解法。”

    宣副教长才踏上讲台,便开始了授课,说话之间,讲台上地火已被她引燃,一枚杂炉自裂开的缝隙中腾起。

    “我需要一位同学,来帮我完成基础的步骤,不知谁愿意。”

    宣副教长手持一株何叶果,冷艳地望着台下。

    她这一目扫来,宛若在场中投下了巨型炸弹。

    一众男修应者如潮,条条长臂高举如林。

    “那位同学,那位同学,你站起来!”

    宣副教长纤指斜划,指的正是一三七舍所在的方向。

    “我,我么?”

    蒋飞急得要跳起来,却被段天岱死死按住,他先站了起来,却见风度翩翩一笑,便要上前走去。

    “不是你,也不是你,你们中间的那个同学。”

    宣副教长声音清冷,霎时,满座众人皆朝许易看去。

    自听说疯女人要来三十六房上课,许易用脚趾头就知道是奔着自己来的,可即便是要找茬儿,他也想在听一堂课后,再面对注定躲不过的狂风暴雨。

    哪里知道,这课还没开始,狂风暴雨就先来了。

    许易直直盯着宣副教长,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双美目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啊,怎么是许霉霉,怎么能是他,这是时来运转了么?”

    无数低呼声中,独独此句简直刺得许易耳膜生疼。

    他朝孟晚舟看去,这会儿,一三七舍的几人,也就剩了这位还能保持镇定。

    孟晚舟会意,快速低声告知他,因着他连续十余日不能上课,算是三十六房里倒霉第一人,好事人胡乱取了这诨号。

一百五十九章 反击

    “就是你,东张西望个什么。”

    宣副教长冷喝道,“适才上课,我便见你老神在在,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立刻给我上来。”

    “啊,原来走神就能上去,早知道,早知道……”

    蒋飞几要捶胸顿足。

    便在这时,一道黑影朝他这边走来,铁大刚一把将他拉回到条案上坐好。

    正是黑衣督导开始巡场,场间暴起的混乱,快速平息。

    刀已架到脖子上了,许易哪里还有退路,他站起身来,阔步朝讲台行来,宣副教长一挥素手,那株何叶果朝他飞来。

    下一瞬,宣副教长的传音飞入许易耳来,“你倒是块硬骨头,恰好,本座平生最喜欢啃硬骨头,你要玩,本座陪你玩到底,除非你乖乖吃了那暂忘丹,否则,这南院必定成为你终身的痛苦回忆。”

    明厅内,本是禁传音的,许易不知她是用何等秘法做到的。

    许易看也不看她,只当听不见,大手一挥,何叶果飞入丹炉,许易打出一道灵气,丹炉中光彩溢转,不过顷刻,何叶果的三道药性,便被分解完毕。

    随即,许易停了手,朝宣副教长看来,忽的,窥见宣副教长美目中淌出几乎要溢出的笑意来。

    忽的,满厅哄堂大笑。

    “哎,舍长真的是废了。”

    “这是做了什么孽?”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他了,难道他要提前历劫了?”

    “先前我还以为他终于转运了,哪里知道,这竟是灾难的开始啊,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

    一三七舍的几人借着轰然的场面,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皆在感叹许易这衰微到极致的运气。

    许易暗叫坏了,这疯婆子好毒。

    他自认为自己分离药性做得没毛病,可场间众人的反应,分明证明他所作所为,错得离谱。

    看着许易紧皱的眉头,宣副教长只觉心中的喜意怎么也压抑不住。

    她都快忘了自己上次这么高兴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此刻的宣副教长完全沉浸在奸计得逞的喜悦中,根本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喜悦来得反常。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股埋藏的表演欲望,区别不过藏的深与浅罢了。

    至少在此刻,宣副教长的表演欲完全被激活了。

    她明明欢喜得快要笑出来,却演技爆裂般地大发雷霆,指着许易痛骂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在嘲讽我,还是在嘲讽整个金丹学院,便是随便拉一个南院的杂役来,都不会做出这般荒唐的事来。你给我站到门边去,好好反省。”

    “谁是房长,好,稍后让你们督导来见我,这样的学员,他是怎么带出来的?还有,你这样的学员简直是南院之耻,本座决定给你这等低劣学员记大过一次,若无悔改之心,必驱逐出南院。”

    满堂的轰然,顷刻间,死寂无声。

    谁也没想到这一堂观高贵美人仙姿的课,竟上出一个大过来。

    那可是大过啊,按学院规章,基本就是目下学员所能获得的最大罪过了。

    再过后,则就是开除了。

    短短十余日就出了个大过,这人怕不是破了南院的一项纪录。

    更有三十六房的好事者暗暗感叹,“许霉霉就是许霉霉,霉运沾身,挡也挡不住啊,看来今后万万不可与此人接近。”

    同样,众学员也见识了宣副教长的狠辣,真个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蛇蝎美人啊。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如果你不服,像今天这般的故事,还会频频上演,除非你主动退学,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服了暂忘丹,你只有这一个选择。当然,你若是还要犟,我可以继续陪你玩。”

    宣副教长传音罢,向许易一挥手,“你,别在这儿杵着了,站到门边去。”

    许易一动不动,宣副教长眼中闪过笑意,造型完美的嘴角冷冷拽起。

    这时,黑衣督导已阴沉着脸,疾步朝许易走来。

    忽的,许易哈哈大笑起来,形态癫狂,宣副教长暗自吃惊:这人莫不是受不住折腾,乱了心智?不自觉生出一点恻隐之心来。

    “舍长疯了?”

    铁大刚蹭地立起来,段天岱,蒋飞,孟晚舟也都立了起来。

    若有不对,便是拼着受责罚,他们也打算将许易抢下来。

    所有的人都盯着许易,不知这位到底是怎么了。

    连疾步朝许易靠近的督导,也停住了脚步。

    满场就剩了他那凄凉而悲壮的笑声。

    忽的,许易止住大笑,脸上做出一个复杂难言的表情,伸手朝宣副教长一指,痛声道,“没想到,我万万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歹毒,亏我还以为你生就一副花容月貌,即便对我用强,也定是真对我生了爱慕之心,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歹毒。”

    “见我不从,先用权势,把我弄去整理资料,不让我上课。今日又处心积虑混到我三十六房来上课,一上来就整我,明知道我不曾上过课,偏要以此来让我出丑,借机给我处罚。”

    “不就是我昨夜有事,不曾赴约,你竟使出如此卑劣手段,还枉我以为你有一片真心,心中暗暗已允了你,还为昨夜不曾赴约,特地为你写诗一首,现在看来,你对我竟只有欲念,见不可立即得到我,便如此折辱于我。好好,也算许某瞎了眼,这首诗还是还你,从此与你恩断义绝。”

    许易双目下泪,大手一挥,一张纸飘腾上天,飘飘摇摇,几行墨字,极为清晰。

    却见上面写道:昨夜星辰昨夜风,教楼西畔鼓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轰!

    轰!

    轰!

    满场鸦雀无声,众人连呼吸都停住了,静的好像荒坟。

    宣副教长先是冷笑,后是震惊,到得后来,简直花容失色,最后表情完全凝固,痴痴盯着许易,便是白日见人飞升,都不会这般震撼。

    她心中就剩了一道声音,“天底下怎会有这种人,怎么就有人会无耻到这等地步,怎么就能演到这等地步。”

    是啊,若是比演技,宣副教长此前也没少为自己的表演,而暗暗自得。

    可此刻,再和眼前这双目还噙着泪,满面悲愤的家伙相比,简直就是金鸡百花和奥斯卡的距离。

一百六十章 十万惊雷

    忽的,许易神情凄凉地朝门外行去,宣副教长心头的怒火,如爆发的火山狂喷,眼中的杀气迸射,便在这时,黑衣督导一个晃身,到了宣副教长近前,阻住她的攻击方向,朗声道,“出了这等谣言,院方必定重惩,今日的课到此结束,都退散。”

    黑衣督导虽未相劝,但这番话语,却总算将宣副教长从崩溃、爆发的边缘拉了过来。

    宣副教长几乎颤抖着身子,蹿出门去了。

    宣副教长方去,黑衣督导才行到门边,巨大的呼喝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好似引爆了一枚定时炸弹。

    “太牛了,太爆炸了,我宣布从今日起,那个谁就是我敬仰的目标了!”

    “大爆炸啊,宣副教长和一个学员,无法形容,无法形容啊……”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宣副教长何等仙姿,就是性情那啥,要找也得找我这种啊,我是这般玉树临风,潇洒不凡,她,她竟看上了那家伙,这,这到底是什么眼光。”

    “好句,真他娘的好句,昨夜星辰昨夜风,这他娘的是怎么就能有如此才思了。”

    “必定是真的,许霉霉十天没上课,原来因为不从宣副教长的淫威,才被折腾啊,我说他怎么这么倒霉了,原来是宁死不辱真男儿啊,只是宣副教长这等美色,那曲线,那饱满,那浑圆,许霉霉是真瞎啊!”

    “………………”

    满场呼喝不绝,各种意见狂飙,狗血兽血一并沸腾。

    “我,我他马不活了,舍长不是人啊,好白菜都他马眼瞎啊……”

    蒋飞哭着唱着,都有了声调。

    段天岱微微摇头,“奇人奇事,舍长到底是舍长啊,得服。”

    “废什么话,舍长这回捅破了天,弄不好就得玩完啊,还不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

    呼喝一声,铁大刚一手一个夹了蒋飞、段天岱,火速冲了出去。

    “一三七舍的,干什么去,都给本房长留下。”

    新任房长张君越高声怒喝,眉宇间阴沉得几要滴下水来。

    “下课了,房长,自由活动,不碍着谁。”

    孟晚舟回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虚虚一抱拳,径自去了。

    几人冲了出去,却已不见许易踪影,又急急朝一三七舍追去,蹿到许易房间,却根本没人。

    几人正纳罕间,大批人马赶了过来,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仔细一看,连由灵根三层组成的上八房,也有人赶来了。

    “许易哪儿去了,速速滚出来,他敢这般胡咧咧,好大的狗胆。”

    “敢如此亵渎宣副教长,其心可诛,此等败类岂配留在金丹学府。”

    “跟他们废什么话,冲进去,抓人就是!”

    “…………”

    短短半柱香不到,如此惊天八卦,传遍整个金丹学府,简直要将向来沉闷的金丹学府,给炸得翻倒过来。

    宣副教长人气之高,超乎想象。

    在这个本就男多女少的金丹学府,宣副教长的绝美芳资,火爆身材,简直就是无数寂寞男修隐藏在心底的一汪甘泉。

    今日,这汪甘泉彻底竟被人污浊了,连幻想起来,都走了滋味。

    如此恶徒,简直就是生死仇人。

    眼见得场面便要失控,两队黑衣督导急掠而来。

    领头的正是内务长薛涛。

    “闹什么?叫什么?市井泼皮无赖大集合?这里是南院,不是你们闹腾的场子。都给我滚!我查三个数,不滚的,我现在就可以下大过认定书。”

    昨日还满面温和的薛内务长转眼化作杀神,满面凶恶,一顿暴跳如雷的喝叱后,还未开始查数,满场顿时散了个干净。

    “许易呢,他人哪儿去了,给我叫出来。”

    薛涛阴沉着脸,盯着铁大刚四人喝问。

    不待四人回答,薛涛一挥手,便有一名黑衣督导先冲进院来,转瞬便将院内院外,翻腾一遍,奔出来汇报道,“没人!”

    “启禀薛师长,我们也在找许易,只是根本不知他去了哪里,若是您找到,能不能……”

    蒋飞话未说完,薛涛冷冷一甩袖子,闪身去了。

    “舍长这是轰下了天雷,再玩下去,要死人啊!”

    段天岱不住搓着脸,忽的,瞪了眼睛道,“你们说,舍长不会畏罪潜逃了吧?”

    就在段天岱嗟叹之际,许易正一口吞掉一枚甜脆的香果,将果核吐在了地上,歪着身子靠在喧白的软塌上,双脚翘在另一侧的栏杆上,神态平和,丝毫没有搅动风云,即将大祸临头的自觉。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啪的一声,门也被啪上了。

    一条雄壮的身影疾火追风一般地撞了进来,“你他马说的竟然是真的?你,你给老子起来,你是真疯了不成?”

    那雄壮的身影如怒狮炸天一般,暴跳如雷地吼着。

    “洪督导,就吃您两个果子,您何必这般激动,也太小气了。”

    许易一翻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不错,他躺的正是洪督导的爱榻,吃的也正是洪督导这个级别的教工才有的鲜果。

    当然了,他站的地方,也就是洪督导的单间宿舍了。

    彼时,许易演完大戏,自三十六房的明厅离开,便直接来到洪督导的房间了。

    他来时,洪督导正在边喝茶,边吃点心。

    许易冒冒失失地进来,素来注意在麾下学员面前威严的洪督导,立时就炸了。

    不待他说话,许易先把雷扔了出来,告诉洪督导,他都在三十六房的明厅内,干了什么。

    洪督导一口气险些没噎死,瞪着许易,一句话也没说,就冲了出去。

    他急着去核实,他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许易失了智说的梦话。

    可真当他去一核实,才知道许易说的根本就是简化版啊,完整版比简化版不知要惊悚多少倍。

    赶回来的一路上,洪督导好几次忍不住捶脑袋,先前,是不断想确认自己一定是在梦中。

    后来是脑瓜子生疼,一阵阵的疼,不捶根本不行啊。

    三十六房的全部学员,他关注的不少,可这些人怎么排也排不到这个许易啊。

    偏偏就是这么个毫无存在感的家伙,突如其来,在他头顶刷出了十万惊雷。

一百六十一章 窝心

    洪督导头痛欲裂。

    那可是副教长啊,副教长何等身份,传言几次高层会上,任性而为的副教长将第一副院长大人都顶得下不来台。

    这样一个天之骄女,他洪督导就是搬了梯子再垫脚也够不上啊。

    如今,他麾下的学员,给了副教长大人如此一个几乎洗不掉的难堪,便是用脚趾头,他也能想到天大的灾祸,就在眼前啊。

    他急得都快跳楼了,进门见到的竟是许易姿态惬意地躺在他床上吃果子的景象。

    当时,洪督导差点没气得直接血管爆开。

    “你,你……”

    洪督导指着一脸淡定的许易,大口喘着粗气。

    “别急,洪督导,有话慢慢说。”

    许易随手递过一杯茶水。

    洪督导才接过,许易道,“我刚喝了一口,温热正好。”

    砰的一下,洪督导拽过杯子,狠狠砸在地上,暴跳如雷道,“你他马想死,自己去死,不愿意自己动手,告诉老子也行,老子他马一准结果了你,你作何临死是要拖老子垫背……”

    洪督导恶骂了好一通,许易看他气色差不多恢复正常了,截住话道,“洪督导,您先息怒,我又没疯,怎会心死,更不会拖您去死,您自己品品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着,许易便在一边的矮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饮了起来。

    洪督导静静盯着他,眼神泛冷,寒声道,“看来你是豁出去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还真让您说着了。”

    许易啪嗒将茶杯往桌上一放,“以前豁不出去,现在豁出去了,还真他马什么都不在乎了,我说老洪,你还真别跟我瞪眼睛,就像您这样的,我一只手能揍一打,若不是披着这张皮,以你的实力,和我说话的机会怕是都找不到。”

    许易完完全全地将一副流氓光棍相摊在了洪督导面前,将洪督导惊得嘴皮子突突直跳。

    他想发狂,却发现虚张声势,已经完全唬不住这家伙。

    想动手,现在是动手的时候么?

    拿手中的权力整他?这混蛋连副教长都当众亵渎了,还怕谁?

    这就是一条滚刀肉,一泡臭狗屎,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啊。

    你踩他还脏了自己的脚。

    洪督导呼呼喘着大气,瞪着许易,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易道,“老洪你也别动怒,我找你来,肯定是有事让你办,当然办不办,你自己掂量,反正我已是光棍一条,苍蝇不叮,虱子不咬。若是我自己能办,我还真不愿拉上你老洪。”

    许易说他是光棍一条,事实上,不过是遮丑。

    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和洪督导对他的评价,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不是要耍光棍,就是要做臭狗屎。

    他也是没办法了,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

    他思来想去,眼前的局面,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力敌不行,智取也不行。

    唯一可行的,便是将自己变作那谁也不愿沾的臭狗屎,才会有安全,才会有清净。

    他今天为何闹这一出?就是奔着臭狗屎去的。

    他相信自这一出后,那位宣副教长是再也不会对自己死缠乱打了,怕是避之唯恐不及。

    若如此,他的臭狗屎效应便达到了。

    不过,这个世上,要做狗屎也是有风险的,毕竟,狗屎足够臭,足够恶心,弄到了公共场所,便是罪过。

    许易今番来找洪督导,就是要想办法将这罪过消掉。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洪督导气得太阳穴处的青筋直跳,粗着气喝问。

    许易道,“我想洪督导去请一个人。”

    “你怕不是疯了,你要逼死老子不成?”

    洪督导气得寒毛都炸了起来,他已猜到许易要他去请谁。

    许易道,“看来老洪你是不想解开这个误会了?”

    “误会?你真是好大的脸!”

    洪督导恨不得一巴掌将这好大言的蠢货拍死。

    许易道,“莫非老洪你以为我就是发了疯,要亵渎宣副教长?如果毫无缘故,宣副教长处处针对我?我们之间的事儿,老洪你还是别打听了。反正乐不乐意帮忙,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若是帮了这个忙,我和宣副教长误会解除,一切风平浪静,我有了希望,自然也就不破罐破摔,还是洪督导你麾下的学员,你洪督导也安心过你的好日子,大家都得好处。”

    “当然了,洪督导若是不帮忙,大可将我交出去,这会儿,估计不少人正到处找我了吧。我正好和大家说说,我为何现在在洪督导您的房间,您洪督导又在整场闹剧中,扮演什么角色。”

    洪督导双目望天,“妖孽,妖孽,这他马就是个妖孽,凭什么这等妖孽,要分在三十六房,来祸害老子!”

    事已至此,他已在局中,而且还是被深度套牢的那位,是不出力也得出力了。

    …………

    “六叔,您别说了,我若是现在走了,才是天大笑话,我就不信会有人信这无稽之谈。”

    啪嗒,宣副教长关了如意珠。

    玉手一扫,满室陈设俱毁,一地狼藉。

    她将有着惊人诱惑的身子,投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脸,胸膛不住剧烈的起伏。

    灾难过去,已有近两个时辰了,可她的心绪,始终无法平复。

    出身高贵的她,何曾见过如此下阴损的手段。

    那卑劣的无耻之徒,简直是将一滩黄泥,糊在了她洁白的裙裳上,让她气得发狂,却又解释不得。

    让许易上不得课,连续十天在教务那边帮着整理资料的事,属实。

    今日,满座近五百人,她偏偏点许易起来解答问题,也属实。

    要记许易大过,亦属实。

    更可怕的是,那处心积虑的坏种,竟早早在怀里备下了那首歪诗,一句“昨夜星辰”,好似她昨夜真的约过他一般。

    家教良好的她,有着极高的文学素养,便是再厌恶那坏种的品行,却也知道那寥寥二十八字,必定能流芳,更能远远传播。

    没有的事儿,也必能传出花来。

    何况,世人多愚,看热闹者众,她真是百口莫辩。

    最让她一想到就忍不住胸口疼的是,她今后竟很难对付那混蛋了。

    不然,她若有任何针对那坏种的举动,岂不是坐实了那坏种的污蔑。

    如此窝心的遭遇,她自生下来就没有过。

说下盟主更新

    开头说了本月九十章,都不算在加更内,所以,加更都在下月。抱歉。

    月票榜快掉出前十了,麻烦有月票的同学投张月票!

    谢谢!

一百六十二章 言和?

    梆梆,梆梆。

    宣副教长正心烦意乱,房门被敲响了。

    她住的是独门小院,禁制重重,除了一个从老家带来的贴身婢女,无人能进来。

    而她的小院是单独的禁制,院内各屋,并未设置其他声音禁制。

    门被敲响数下,婢女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一个姓洪的督导来找。”

    “叫他滚!”

    一听见和那坏种沾边的人,宣副教长的火气便腾得冒起。

    门外的婢女唬了一跳,她何曾见过自家素来清高的小姐,这般口不择言。

    “他,他说,是一个姓许的让他来的,还,还说,只要我禀告了,小姐必会见……”

    婢女正解释着,紧闭的房门如一阵风也似地被粗暴扯开了。

    婢女望着满室的狼藉,大张的嘴巴足能塞下个鸡蛋。

    再定睛看去,哪里还有自家小姐的影子。

    …………

    没用许易提醒,洪督导也知道借着夜色来寻宣副教长。

    毕竟,此刻宣副教长的住地,肯定是被有意无意的眼睛盯着的。

    即便是夜里,他还罩了斗篷。

    院门打开了,宣副教长一把将洪督导扯了进来。

    半盏茶后,一个斗篷人出了院门,向南边去了。

    片刻后,又一个斗篷人出了院门,往西边去了。

    再过片刻,还出来一个斗篷人,往北边去了。

    许易躺在洪督导喧软的床上,已经睡得熟了。

    一道疾风扑来,他身子如弹簧一般,闪避开来,大手急速探出,连续格挡,一条素白手臂几度挥到他脸上来,却始终不能得逞。

    “宣冷艳,你再这般,我也就不遮着掩着了,闹开了,看谁受不了。反正我已是破罐子破摔,闹到这一步,你以为我还豁不出去么?”

    许易一边格挡,一边冷声说道。

    他话音落定,斗篷人停止了攻击,扯下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似画出来的精美面孔,即便是这精致的面孔上堆满了凌冽杀意,也依旧美不胜收。

    “你叫我什么?”

    宣副教长俏面含霜。

    许易道,“叫你宣副教长,你却不能为人师表,我又不知你姓名,总不能叫你‘宣’,反正私底下他们都觉得你冷艳逼人,叫一声宣冷艳,总不为过。”

    “死到临头,还敢弄嘴!”

    宣副教长寒声道。

    许易道,“你暗算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留了手,所以恐吓威胁的话,都不必说。我约宣副教长你来,却是为宣副教长排忧解难,顺便也好使你我两家罢兵言和。”

    听得许易这般口气,宣副教长气简直要被气乐了,“排忧解难,罢兵言和,你当你是谁?”

    许易道,“不知眼前的局面,宣副教长有何办法化解呢。我是什么下场,我心里清楚,至不济被赶出金丹学府,可宣副教长你呢,堂堂美艳逼人的高贵女修,和我传下这等绯闻,不知传回宣副教长的家乡,又该是何等场面呢?”

    宣副教长知道自己的美貌向来为人称道,可从无人敢这般当着自己的面,评头论足。

    这人口中说着自己冷艳逼人,却像在点评一颗大白菜,让她心中愤懑不已。

    可这坏种话里的威胁,真是字字句句掐中了自己的要害。

    出了这等丑事,她真不知如何见人。

    她心里恨不得掐死这可恶的坏种,但隐隐又盼望,他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直说便是,本座没时间和你兜圈子。”

    宣副教长态度依旧冷硬。

    许易却听出来,这位到底是松了气,本来嘛,他设的局,永远是为对手设身处地地想,除非对方是疯子,否则必定入局。

    却听许易道,“宣副教长要的是恢复名誉,这点许某可以代为之,不敢说恢复到原来的程度,却也能让大部分风言风语散尽,许某要的更少,只求能平平稳稳继续待在这南院求学。”

    “其实宣副教长心中何尝不知,许某是无意冒犯,只是天降灾祸,坑了许某一把。再说,您打也打过,骂也骂过,许某都忍了,让了,可您还要逼着我服什么丹药,这点许某万万不能答应。由头至尾想一遍,副教长大人您不觉理亏?俗话说,狗急尚且跳墙,何况许某。”

    宣副教长一挥手,“你啰嗦什么,难道还是本座的不是?”

    许易连连抱拳,“当然,当然是我的不是,您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出了误会,自然是我这小人物的不是。过往的事,咱们就不提了,还是言归正传。不知副教长对许某的提议,可有异议?”

    说着,许易在洪督导的床上坐了下来,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额外的动作,能让对方解读自己的心态,盘外的小招,有时很管用。

    宣副教长面似平静,心里实则很压抑。

    她就没见过如此阴损、无耻,奸诈,歹毒的人。

    早知道这坏种就是一条毒蛇,那日在雪峰顶上,自己就不该手下留情。

    不然,哪里会有今日的厄运。

    如今,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毒蛇缠上了,明明她有能力一掌将这毒蛇拍死,却不得不忌惮毒蛇临死前喷出的那致命且恶心的毒液。

    她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便完全丧失了议价能力,只能被动地被这坏种拖着走。

    “我先听听你如何帮我恢复名誉。”

    宣副教长强压着心火,冷声问。

    许易道,“恢复名誉,无非将许某在堂上的指控翻过来。许某当日的指控有三,其一,许某因何十余日不曾上课;其二,宣副教长为何点许某回答问题,并进而大发雷霆;其三,那张白纸上的诗句。”

    “你倒是筹划周全,你这么阴险歹毒,你父母知道么?”

    宣副教长讥讽道。

    许易叹息一声,道,“我不像宣副教长这么命好,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许某自幼父母双亡,能走到今天,历劫无数,一路行来,全靠搏命。”

    “你威胁我?”

    宣副教长凤目圆睁。

    “我只想安静学习。”

    许易迎着宣副教长的目光,分毫不让。

    “好胆!”

    宣副教长心头冷哼,口上却道,“你接着说,那三桩事,你如何抹平。”

一百六十三章 画作

    宣副教长被许易泼这一盆子脏水,几乎全在那三桩事上。

    不然,就凭她的地位,美貌,尊贵身份,绝不是任何一个男修胡咧咧几句,就能产生如此轰动效应的惊天绯闻的。

    因为那三桩事,桩桩件件都解释不通。

    若说她和许易无私,凭什么她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和许易过不去了,这说不通啊。

    有这一点苗头,就足够一桩绯闻发酵了。

    更何况,还有这坏种布下的凄美诗句来推波助澜,绯闻的星星之火,立成燎原之势。

    许易道,“第一桩,找个人出来顶包就是了,洪督导就行了,反正他看我不顺眼,也是知情人,以副教长大人您的威名,他定然是乐意效劳的。”

    宣副教长冷哼道,“接着说,真是人嘴两张皮,本座今天算是见识了。”

    许易一抱拳,“过奖。这第二桩,我便说是因为我上课时,对您做了不雅的动作,才被副教长大人您叫出来的。至于第三桩,那是我私下给我心上人写的诗作,冥思苦想,想了好几年。”

    “当时,我心里发慌,听副教长大人要给我记大过。恼羞成怒,便故意编了这些词儿,来攀诬副教长大人您。”

    “三桩事,尽皆解释完毕,不知副教长大人以为如何?”

    宣副教长冷哼道,“不怎么样!”

    许易道,“所谓绯闻,觉者自觉,迷者自迷,要想全然洗清,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我这个始作俑者将所有的问题都解释了,时间一长,这绯闻自然也就淡了。”

    “毕竟,你我身份悬殊,而且您拥趸者众,愿意自发为您洗白的学员,如过江之鲫。我这番解释一出,他们就找到了理由。”

    “何况,这种事,当事人不去闹,本来也闹腾不了多久。兼之,我这个当事人主动说明情况,院方也能合理地对外公布情况,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剩下的就靠时间来淡化,副教长大人还不满意?”

    宣副教长已经听呆了。

    她已经知道阴损,坏透,却绝没想到,一个人会把人心称量得如此妥帖。

    桩桩件件,各方人心,都考虑得这般妥当,现在的学员,都已经这般厉害了?

    自己这个副教长是不是要退位让贤了。

    “副教长大人可以为还有哪里不妥?”

    许易含笑说道。

    他是该硬时硬,该软时软,各种套路,全看对手如何应对,反正总有一款适合你。

    比如他对宣副教长的称呼,一会儿宣冷艳,一会儿宣副教长,一会儿又成了副教长大人。

    “你这人精想出的方案,本座哪里指得出错漏,你想让我干什么?”

    宣副教长盯着许易双眸发问道。

    许易道,“也没什么复杂的,只要您保证,我能继续待在学院中,便是记个大过也无妨。最重要的是,副教长大人以后再不会找我麻烦。”

    “当然,为作约束,我希望副教长大人,能留下文字,以为佐证。”

    宣副教长勃然变色,“我看你真是疯了,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凭什么落下文字与你,再受你要挟,当我是三岁孩子?”

    许易道,“我说了您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我需要保证,当然,您若不愿落下文字,立个血誓也成,反正红口白牙,我是信不着您。”

    除非许易发疯,才会去相信一个掌握着巨大权力的善变女人。

    “既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你以为本座真那么在乎这些传言,既是传言,又能传得多久。放心,本座不会就这么容易地放你离开南院的,若不让你生些刻骨铭心的记性,怎对得起你折腾本座的这一场。”

    宣副教长陡然变了脸,竟一把掀了和谈的桌子。

    窥见许易眼中闪过惊疑的目光,她心中竟生出一股难得的快意。

    她决定打破常规,决不能让许易牵着鼻子走。

    跳出许易的局,她倒要看看许易还能如何折腾。

    当然,她已经接受了许易的策略,但既是谈判,她不可能让许易始终掌握主动。

    她打算折腾一番,再回到原点,由她来开价钱,这才是符合她身份地位的和谈模式。

    “看来,宣副教长是决意要把此事闹大喽?”

    许易眼神平静,嘴角泛笑。

    “闹大?还能怎么大,莫非你打算出去嚷嚷?”

    宣副教长冷笑道。

    “出去嚷嚷算什么本事,你觉得,我在这里嚷嚷如何?”

    话音方落,许易激发一道灵气,将闭合的窗子打开一角。

    南院的隔音禁制,都是围绕建筑物下的,一旦密封的空间打开,禁制便会失效。

    刷的一下,宣副教长俏脸发白,她陡然才意识到自己竟又踏入这坏种的彀中。

    若是让他这坏种,在此地闹上一番,本来的绯闻,恐怕要瞬间被坐实为畸恋。

    “还有这个,我临时画的,并不十分像,用来叙事,应该足够了。”

    许易又递过一张白纸,上面落着的正是宣副教长的人物肖像,宣副教长接过,吓了一跳,画得实在是太真实了,她根本弄不明白,许易到底用的什么手段。

    其实,不过是炭笔素描,许易的笔力算不得高,但用来画肖像,却绰绰有余。

    宣副教长的视线,才从那张人物素描的脸上挪走,下一瞬,便满脸胀红,许易竟将她本就惊人的曲线,描绘得越发夸张,前凸后翘,不忍直视。

    “无耻淫……”

    宣副教长正要喝骂,许易指了指开着一角的轩窗。

    宣副教长噎得一呛,一双凤目恨不能将许易活活瞪死当场。

    “副教长大人不必动怒,其实这是初版,如果副教长大人真的不顾情义,苦苦逼迫于学生,学生可就顾不得许多了,到时,副教长看到传播于整个南院的图画,可就不是这样的了,当日雪峰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相信学生的秃笔,足能描绘。”

    许易用足够小的声音,平静地说着,好似说着一件和他毫不相关之事。

    他当然知道此事颇为无耻,但他是迫不得已,自卫反击,求生求存总是第一位的。

    仁义道德,总是要为生存让道的。

一百六十四章 轻薄

    “你赢了!”

    宣副教长寒声道,气得连声音都在发颤。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量度出眼前这坏种无耻的极限,她自以为能够反击的时候,这坏种竟还憋着更大的坏。

    人生头一次被人威胁得毫无脾气,简直被这坏种一张又一张的阴谋大网笼罩了,最后捆成了五花大绑,丝毫动弹不得。

    说罢,宣副教长平静地祭出血滴,完成了血誓。

    整个过程,她进行得极为严谨,做足了前置条件。

    并且,她的用词也极为小心,只说了过往一切,一风吹尽,彼此绝不再找后账。

    立罢誓,宣副教长冷哼一声,“该你了。”

    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不迭。

    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自信,不是一上来,就逼迫这家伙服用暂忘丹。

    而是让这家伙立下血誓,终身不得将雪峰之事道出,如今就用不着受他威胁,反为这坏种挟制。

    不过,人都没长前后眼,她以为凭自己的手段,一个小小学员还不手到擒来,结果,方有今日之屈辱。

    当下,许易也立誓,再不得以此为要挟。

    许易立誓罢,宣副教长冷哼一声,“好自为之,切莫再犯到我手里。”

    言罢,一挥手将轩窗打开,洪督导在门口,她不想和他见面,宣副教长才腾起身来,许易猛地变色,大手探出,急急朝宣副教长抓来。

    “找死!”

    宣副教长暴怒,她怎么也没想到许易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要想躲避已是不急,掌泛金光直接朝许易胸口印来。

    就在许易抓住宣副教长左臂之际,宣副教长的玉手已印在了他的胸膛。

    砰的一声闷响,许易喉头一甜,吞一口血。

    身子倒飞出去,可他抓住宣副教长的玉臂的大手,却是不松。

    竟扯着宣副教长倒在了床榻上,宣副教长的玉体直直压在他的身上,触体间,弹腻惊人。

    砰,大门被推开了,砰,大门被关闭了,“来人了……”

    洪督导才吐出三个字,喉头咯的一声,卡住了,双目暴凸,下一瞬,蹭地开门跳了出去,一脸的青白。

    “啊!我杀了你!”

    宣副教长霞飞双颊,浑身滚烫,一只玉手被许易压在身下,另一只玉手,运足力道,直朝许易面门打来,却被早有准备的许易挥臂格住,猛地一用力,将她手臂夹住。

    宣副教长身子才要弹起,却被许易双腿一摆,死死夹住。

    宣副教长又羞又臊,简直要气晕过去了,论气力,她无论如何也抵不过许易。

    她奋力挣扎,那只被许易夹在肋下的玉手勉强搓起两指,也要死死夹住许易肋下的软肉。

    啪!

    许易急了,一掌拍出,正打在那浑圆的两瓣上,肥腻的浪花一涌,他大手竟被弹开。

    他脑袋嗡的一下,心下一慌,“这,这……”

    覆在她身上的宣副教长彻底不动了,喷薄的鼻息,烫得许易脖颈生疼。

    许易心跳如鼓,强大的毅力压服一切,故作愤怒,叱道,“你闹什么,闹什么,就他马知道打,没发现外面围了人,你要是出去,肯定被捕个正着,到时候,你怎么说?是与我私会,还是与洪督导私会?还嫌热闹不够大?”

    “安静待着吧,等我把人引开,你再走。”

    说完,许易一个翻身,反客为主,翻到了上面,下一瞬,窜出了窗外。

    下一瞬,微合的窗外,传来了巨大的喧腾。

    “我看见了,人在东边,往东边去了,好快……”

    “是他,是他,火光照得清楚,就是他,拿住了,拿住了,必须将这恶徒擒给训堂。”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终于消失了,洪督导蹑手蹑脚赶了进来,“人,人都走了,您,您可以走,走了……”

    素来威重的洪督导,头低得恨不得缩进腔子里,他宁愿自己在这一刻失忆。

    宣副教长脸上的潮红初褪,俏面含霜,死死盯着洪督导,“你最好都忘掉,我不想下次送人去火洲采石头的名册上,看到你的名字。”

    说着,身子一晃便离开了,下一瞬,一道劲风袭来,卷走了洪督导软塌上洁白的床单。

    冰清玉洁的宣副教长,怎么肯让自己躺过的床单,再留在洪督导的房间。

    宣副教长去了,洪督导愣在原地,足足半盏茶,方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相比许易,他洪某人才是真正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到现在,那一幕依旧胀得他脑壳生疼。

    歪在椅子上挨了半个时辰,洪督导混沌的脑子终于有些转过筋来,藏在心底里最阴暗的小人开始翻腾,“就这么饥不择食?就这么急色?这到底是什么品位,就能看上他?不对,那混蛋也是坏人中的土匪,奸贼中的恶棍。也许,这才是那些高不可攀的仙子们的真正口味吧……”

    ………………

    借着夜色,和强大的感知,许易依着一块块起伏的屋脊,展开轻烟步,轻松凿穿一道又一道封锁网。

    他的心情有些忐忑,又有几分愧疚。

    他算不得君子,但从不欺暗室。

    当时事虽急,可自己下手实在,实在……

    他心思有些乱,身形却越发飘忽,兜了几个圈子,胸前的徽章忽然亮了,传来信息,却是严令一切人等,在百息之内,必须归舍,违令者,严惩不贷。

    许易暗道,“这女人的权力真个不小,看来她也脱围了。”

    瞬息,许易的感知便察觉到了开张的围网,冰消雪融了。

    本来嘛,这些围网,不过是一帮自冠以维护南院纲纪的好事者们,自己组建的。

    毕竟,这其中还涉及堂堂副教长的脸面,院方不可能在没核对过双方当事人前,就开始拿人。

    当下,许易便朝一三七舍的方向驰去。

    他回来时,铁大刚等人竟然不在。

    他正要转回自己房间,铁大刚四人奔进了院中,瞧见许易,如看见肥美的猎物一般,猛扑而来。

    蒋飞才要开腔,许易先闪身进了房,几人皆冲了进来,随即,房门砰的一下闭上。

    半柱香后,四人出了许易房间。

    不过,却是铁大刚托着蒋飞,孟晚舟夹着段天岱。(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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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章 罪与罚

    适才几人在许易房内逼问,许易只说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旁事没有。

    至于他和宣副教长的绯闻,纯粹是他一时激愤,喷出口的。

    深知许易过往的段天岱,根本不信这种解释。

    蒋飞亦是狗血沸腾,非要刨根问底。

    最后,却是铁大刚和孟晚舟看不下去是了,便将二人拖了出来,终于给许易留了一方清净。

    第二日,三十六房无课,许易房内没有动静,铁大刚、孟晚舟去饭堂弄了两袋包子,给他送了过来。

    跳脱的蒋飞和他的损友段天岱一早就蹿出去了,名为替舍长打探消息,实则是寂寞的南院生涯迸出了如此狗血八卦,这两个满身八卦精神的损友,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本性,疯狂地参与到各种小团体的热烈议论中去了。

    铁大刚,孟晚舟敲门,没人应声,铁大刚一推门,门竟开了,未在里间栓住。

    二人正诧异,这么早,许易去了哪里。

    背后传来许易的声音,“二位高义,许某还真没吃早餐。”

    二人转过头去,不是许易又是何人。

    今日的许大舍长,大异往日,唇红齿白,神清气爽,透着股喜气。

    二人想不明白,这个档口,于这位大爷而言,哪里还有喜事。

    许易接过两袋包子,便在的院中坐了,吃得满口流油。

    一袋包子三下五除二,便下了肚,正要向另一袋发起进攻,蒋飞蹿了进来。

    蒋飞一个跃步,到了近前,抓住许易正伸向袋里的大手,“我的大舍长诶,你脑子进水啦,你敢写那样的伏桩,你且等着倒霉吧。”

    铁大刚道,“什么伏状,舍长,你这一早出去,是写伏状去了?”

    不待许易回答,蒋飞掌中多出一张纸,上面列了不少文字,便听他道,“就张贴在南广场上,有舍长的签名,画押,我抄了一份,老段还在那边探消息,我估计很快院里的雷霆就要降下了。”

    铁大刚抢过伏状,孟晚舟将头探了过来,二人快速览罢,面面相觑。

    据他们对许易的了解,以为许易绝不是伏状中说的那般浅薄,可若要他们真相信许易和宣副教长有事,可许易几乎每一天都和他们在一起,根本没和宣副教长接触过啊。

    “大过,只是大过,没有开除!”

    段天岱风一般撞了进来,掌中一张满是文字的白纸,举得高高。

    蒋飞一把抢过,展开念头,“查三十六房学员许易,举止无状,攀诬师长,扰乱学风,影响恶劣,好在该学员尚能及时悔悟,且念其初犯,思之察之,尚可救之,特记大过一次,以观后效。并严禁任何人散布谣言,违令者,与该学员同罪。金丹学府南院院长令,丙辰年辛卯月甲辰日。”

    “万幸,当真是万幸!”

    孟晚舟向许易抱拳道,“舍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恭喜,恭喜。”

    铁大刚哈哈一笑,“的确是大喜啊,闹出天大的乱子,只记了个大过,和捡钱也差不多了。”

    蒋飞笑嘻嘻贴着许易道,“舍长,您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东打听,西打听,但您和宣副教长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可否透露一二,不然,我睡觉都惦着,实在是难过。”

    “嗨,嗨,老蒋,你真把院长令当草纸?”

    铁大刚喝道,“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明白,散布谣言者同罪,你还问!”

    许易摆摆手,“没什么稀奇的,还记得咱们开学前最后一次捕猎,我不是单独行动了嘛,我为贪功,出了安全线,一不小心撞上宣副教长,当时我哪儿认识她啊,抢了她到手的猎物,就逃了,哪里知道才弄出了这桩祸事。”

    他这番解释,九成是真,但那一成假,除了他和宣副教长,没人能知道,足以应付蒋飞了。

    许易也是没办法,他太知道蒋飞满身的狗血,一旦沸腾,有多磨人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可受不了被这家伙日夜厮磨。

    “这样啊,我就说嘛,风华绝代的宣副教长不可能看上舍长你啊……咳咳,舍长,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您这一脸禁欲,根本对女色就没兴趣,不可能和宣副教长有什么苟且,现在这一说,一切都通了哇。”

    蒋飞一跳三尺,口中唾液四散,眉眼齐动,兴奋得不行。

    他终于将自己心中完美女神的形象,重新又恢复了洁白无瑕,于他而言,乃是大幸事。

    铁大刚、孟晚舟、段天岱三人也现出一副释然的表情,许易的这番解释,才将一切不合理都解开了。

    至此,绯闻事件,总算告一段落。

    外间的谣传,在院长的禁令下,只能隐于水下,何况,绝大多数男修根本就如蒋飞一般,不愿相信冷艳尊贵的宣副教长,会和一个无名学员,搅合在一起。

    当然了,现在许易,已不是无名之辈了,他的名号竟以最快的速度,席卷全院,成了整个南院知名度最高的学员之一。

    这也是许易始料未及的。

    总之,只要宣副教长不来找事,许易便觉得漫天乌云都散尽了。

    一晃半月过去了,许易认真的上课,因着前面落下的几堂课,让他颇有些跟不上课程,却认真努力地记忆着课上教员的讲解。

    平素的时间,他大多数都在兑换堂和炼房之间穿梭。

    前段时间,他落下的课程太多了,而教员在教授课程时,是严禁学员影印的,许易也向铁大刚四位要了随堂笔记,但发现每个人记录的出入极大,立时明白了,那种学习过程是极为主观的,每个人只能根据自己的领悟,记录心得。

    所以,观看别人的随堂笔记,毫无作用。

    好在兑换堂里有各课时的影像出售,许易没当上房长,但那批精甲却是兑换了近两千绩点,是一笔不小的资材。

    如今,便被他用来,购买影像,以及进入炼房的时间。

    流水的绩点花出去了,许易也渐渐跟上了课程。

    只是他以为目下金丹学府教授的,分解药性,并未直指大道。

    不过,他也能理解,树从根上发,根基总是要打牢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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