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突发事件
铁头车行驶到信号微弱地带，忽然五人同时收到一条文字信息。是余子非发来的，内容让人意想不到。
真良外出时被人劫去了霞光国。由于他们执行任务归来时的路线距离霞光国很近，余子非让他们马上去解救真良。
“霞光国？”虞南若有所思。
祝凌绯说：“霞光国是以宗教立国的国家，是天玄教的地盘，他们绑架真良干什么？”
白易吃了一惊，真言国的天玄教居然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一千年后还存在。真良虽然姓真，但白易从来没有想过他是真言人。因为他身材高大，同自己相差无多。并且因为喜欢健身，体格异常强壮。除了头发的颜色外再看不出他与真言人有什么相似之处。如果真良真的是真言人，那么果然不能再以过去的眼光看待当今世界。
祝凌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她说：“我知道你生活的那个时代存在天玄教，但此天玄教非彼天玄教。”
“什么意思？”
“那场‘末世之战’后人类世界经历过一次大洗牌，基本上所有宗教都消亡了。现在的天玄教只是借助人们渴望神明庇佑的心理诞生的一个宗教。天玄教这个名字只是拿来就用，本质已完全不同。就是说与你那个时代的天玄教关系不大。”
虞南忽然问：“你知道得很清楚啊，白易生活的那个时代真的也有天玄教？”
祝凌绯说：“肯定有。我在网络上偶然看到过天玄教这个名字的来历。而且刚才白易听到这个名字时的表情让我猜到他肯定听说过天玄教。”
返程的路与前往霞光国的路线一致，虞南将颠簸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加快了车速。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祝凌绯争执。而是说：“真良是霞光国的人，我听说他是犯了什么事逃出来的，老大收留了他。”虞南说着微微一笑，“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是老大跟你说的？”
“是我主动问老大的。”虞南一笑说，“你们不懂吧，我为什么要问？因为我看出来了真良从不执行有关霞光国的任务。”
祝凌绯对这件事没感觉，问陈仓：“真的？真良真的没有执行过霞光国的任务吗？”
“他说是就是吧。”陈仓问虞南，“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这个老大没有跟我说。”
陈仓嘴里忽然蹦出惊人的两个字：“弑师。”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你说真良他犯的事是弑师？你怎么知道的？”虞南问。
陈仓说：“大概是去年吧，有一次我和他一起执行任务听到他与一个人争吵，我在暗中听到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他杀了天玄教的掌门人，也就是他的师父。受到追杀才不敢去霞光国。”
“应该是天玄教分教。老大让我们去的地方是法然寺，在崇山那一带。那里不是天玄教的宗门。”祝凌绯说。
“那种事就不要在意了。”陈仓说，“所以抓他的人同是天玄教的人，应该是他的同门捉他去问罪。”
“老大知道这件事吗？”祝凌绯问。
“我不知道。”
“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没有……”陈仓说，“你知道的，我最不愿意打这种小报告了。”
虞南说：“我觉得真良不是那种人。”
祝凌绯也说：“我也觉得他不是那种人，明明性格开朗，为人正派，怎么会干那种事呢？”
“说的好，怎么会干那种事呢？”陈仓重复了一遍，反问道，“我看你们说得都很肯定，那你们是知道他弑师的原因了？”
“不知道。”祝凌绯问，“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不像你们，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结论。”
祝凌绯很想说点什么。
白易这时说：“我们虽然不知道真良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我们知道他这个人。他性格善良，所以未必会做出弑师这么邪恶的事。”
陈仓斜眼看着他。“你说得有道理，但有句话说到人心隔肚皮，不要妄想完全了解一个人。”
“你们不要再争了，总之我们先去把真良救出来吧。”虞南说。
陈仓立即反驳：“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还要去救他？”
“与说得多少无关，这是老大的命令。”
“老大不知道真良犯了事。”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这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虞南明显提高了音量。
陈仓面色非常难看。
“这是老大的命令，你敢不听？”虞南又说。
“我们可以先回去报告老大。”陈仓说。
“时机不等人，不然老大也不会在这时候下命令。其实有什么话可以现在告诉老大，我看现在信号还够用。”虞南最后说，“如果你实在不满也可以现在下车，从这里步行回逸途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仓没有出声。
祝凌绯说：“我觉得这事一定有隐情，真良明明是个很阳光的青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我也觉得他干不出弑师这样的事。”虞南说，“总之这是老大的命令，我们几个先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吧。”
空载的铁头车趁着夜色在辽阔的大地上一路疾驰，目标直指霞光国境内崇山法然寺。
……
此时此刻，就在崇山法然寺地下室，晶骨石制成的特殊刑具上吊着一个人，正是真良。
带着钉刺的长鞭一下又一下的抽在他身上，引得他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惨叫。
施刑者正是真良的师兄真海。眼看真良全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又也许是鞭子挥得累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脱去外套后走上前去扳起真良的下巴，瞪着一双豹了似的环眼问：“真良，说还是不说？”
“说什么？我说了几百遍几千遍几万遍了，师父不是我杀的……”
“那么我问你，七星灯壶呢？”
“什么七星灯壶？”
“好，装傻是吧？那我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手中的鞭子硬！”
真海把手中的鞭子往地上一甩，响亮的声音引得真良全身颤抖。
“你就是打死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真良的眼睛已经肿得看不清东西，血水、汗水混合着为了让他清醒而沷的脏水顺着他的头脸往下淌。“师父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拿什么七星壶……绝不骗你……真的……是真的……”
“啪！啪！啪……”响亮的鞭子声在地下室响起，惨叫声只响了不大一会就消失了。鞭刑下真良疼得昏死过去。
第四十四章：营救行动
天明时分白易等人到达霞光国境内，趁着天亮这段时间铁头车停在大山脚下。
下车后可见这里的地貌与别处完全不同，崇山是一片崇山峻岭。巍峨的大山层峦叠嶂。
景色让白易眼前一亮，因为他看到了绿色！
植被虽然不是十分茂盛，星星点点的绿色十分稀疏，像初春时节冰雪消融的大地露出的新绿。不过这却是他醒来后看到的最充满生机的自然景色。
“这里是舒适区？”不知是不是因为景色感染，当问出这话后竟然真的感觉暖和了许多，仿佛春天到来。
身后传来虞南带着笑意的声音：“你感觉还挺敏锐的，是因为看到绿色的植物了吗？没错，霞光国确实处于宜居区与舒适区交界地带。”
陈仓下车后兀自步行离去，虞南喝住了他：“你想干什么？”
“不上山吗？”他停住后回身问。
“就这么上山，硬闯？”
陈仓原地不动。虞南正色道：“我告诉你别给我耍脾气，如果因为你使行动出了问题，到时别怪我不客气。”
“什么不客气，虞南你什么意思？”
虞南不理他，而是对下车的众人说：“真良是因为犯了事儿被抓回天玄教的，抓他的人不是坏人，我们不能滥杀无辜对吧？至于他犯了什么事，无论弑师真假他一定是被关起来了。所以这场营救行动就变成了潜入营救行动。虽然不被发现很难，但那是我们最理想的结果。”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确实很困难。”陈仓走了回来。
“所以需要一个计划。”虞南说。
于是六人围成一圈商量营救计划。
白易无法参与这件事，因为对在场人的能力不了解。
“我们一共六个人，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救人，一组在外面接应。”虞南没有经过沉思便开口，看来他早已经有了计划。“陈仓，你与祝凌绯和那个小丫头三个人在外面接应。我与白易大阳三人负责潜入。”
陈仓立即答道：“没问题，我们在外面接应保证不会出事。”
虞南转向大阳问：“你的能力应该可以找到真良的位置吧？”
白易感到奇怪，他并不知道大阳有这样的能力。
大阳声音沙哑地说：“你有谁有真良的物品？”
虞南咂了下嘴说：“住在一起这么久你还记不住他的气味吗？”
他明显有迁怒的意味，大阳回答得很实在：“没有真良的物品就办不到。”
这时祝凌绯忽然拉开车门跳上车，复返时手中拿着一条毛巾：“这个毛巾是真良的，那天落在车上。他很爱出汗，所以……”
话没说完，突然出现一条长颈顶着一颗奇形怪状的头颅一口将那毛巾吞下。是从大阳身上延伸出的念气，外形像条蟒蛇，只是头颅上的嘴巴几乎将头部一分为二，大得夸张，两只眼睛像两个黑豆。古怪的外形怎么看都很惊悚。
祝凌绯果然被吓到了，一连后退数步。也许是因为了解大阳的性格，她没有报怨。
反倒是虞南替他说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就吓人。”
大阳也不回答。吞下真良的毛巾后他体表的念气中鼓起一个拳头大的气泡，气泡分离悬浮于空中，不断变形，最后变成了长翅膀的鸟。
这鸟的外形太抽象了，就像小朋友的涂鸦，说它是鸟是因为有一对翅膀。而且这样一对翅膀能飞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念气鸟现身后躁动不安，拍打翅膀就要飞，被虞南从空中拦截。“太大了，这么大的鸟这么显眼，当人是瞎子吗？”
大阳伸手抓住那只鸟，有如吞噬般消失于手心。那层暗黄色念气又鼓起一个气泡。
这一次气泡还未与本体分离，虞南就说：“不行太大。”
大阳手上的气泡沉了下去。
于是就这样不知虞南说了多少句“不行”。当气泡变得比弹珠还小时他还说不行。在白易看来这已经是在为难人了。大阳也不吭声，虞南只要说不行，他就重新生成更小的气泡。
“好了！”虞南终于满意了。
念气泡变成了一只不比苍蝇大多少的昆虫。
虞南说：“按照计划我们开始行动吧。”
祝凌绯忽然问他：“虞南你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这也是白易心中所想，因为这件事他对虞南的看法有了些改观。
虞南眼睑一垂，忽又睁大。都以为他要说什么俏皮话，因为这就是他的性格。然而他却一个字都没说。
白易忽然想起他加入逸途的第一天，余子非让虞南带他参观地下室。那时他有一段长篇大论，对曾经的那件事表现的非常自责。现在白易意识到那也许是他的真情流露。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说完六人就跟着那只念气苍蝇前进，开始了登山之路。
虞南对白易解释说：“这是大阳奔马的能力：条件追踪。只要有目标使用过的东西，他的念灵就能无视距离追踪。”
如果是根据气味进行追踪，倒也没有多么不可思议。所以让白易惊讶的是那四个字：“无视距离？”
“是的，很不科学是吧？”
也许是这只苍蝇同那只鸟一样畸形导致它的飞行速度非常慢。虞南就这样一边向山上跑一边对白易说：“狗的嗅觉灵敏，但谁知道气味的下限呢？也许任何气味都可以存在很长时间只是我们感知的灵敏度不够罢了。追踪气味的源头，一旦开始奔跑就停不下来，这就是大阳的奔马。”
白易一直以为大阳的能力是念灵自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特殊能力。他点了点头说：“奔马吗，却实很了不起的能力。”
“了不起吗？我也觉得只要根据气味就能追踪到天涯海角的能力确实很了不起……”虞南忽然神秘（邪恶）地一笑。两人的肩膀几乎靠在一起。“就像魔法般不可思议的能力，这世上也就只有杂种才能有吧。”
杂种指的就是异种。在白易看来这种叫法已经很过分了，更过分的是虞南还边说边笑。
联想他刚才一遍又一遍要求大阳将念气泡变小，只能说大阳的性格太温和了。
一条公路蜿蜒穿行于山间，法然寺就坐落在它的边缘。
自然风光秀丽，适合修身养性。
从高空俯视，为数不多的几栋建筑十分精致。
六人跟踪大阳的“奔马（苍蝇）”，很容易就锁定了关押真良的建筑，那是一栋五层高楼。
行动开始，祝凌绯、陈仓和萧语在外面接应。萧语的桃源用来警戒再合适不过，悬浮于视线之外的高空，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能发现。
白易、虞南和大阳三人负责潜入营救。
大阳花了些工夫，塑造了几匹像样的奔马。于是就见一群“四不像”在山间的公路上纵情狂奔，不时发出“咴咴”的叫声。
在这山清水秀的山坳，没有多少娱乐项目，所以这副场景立引来许多人围观。他们以为是什么野生动物，为这“四不像”品头论足。
当有人靠近，这群奔马突然四散狂奔，发出声声凄厉的怪叫，奔马变为了“疯马”，那气势就像要长出一对翅膀一飞冲天。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再次被剧烈的爆炸惊呆！
虞南使用了声东击西之计。趁大阳用他的奔马调戏众人之际，他和白易施展高超的念能力翻墙绕梁，躲开所有耳目潜入地下室成功救出了真良。
逃出时速度快到整个过程都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眼看围墙就在不远处，翻过去就能与外面的祝凌绯等人汇合，营救行动就成功了，这时突然一声怒喝：“站住！”
声音竟来自空中，两人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扫帚。从空中飘落，上面站着一个人。
方头阔耳，连鬓扫帚眉，面目如夜叉般凶恶。如果额头上再长出一对角，俨然一头牛魔怪。
正是真海。
第四十五章：师父的灵丹妙药
真海拦住两人的去路，质问：“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闯我法然寺，好大的胆子！”
在他说话时，白易惊奇于他虽然降落，但脚底的扫帚距离地面仍有一指多高。
真海的目光落在白易背上，是遍体鳞伤的真良。“你们和他是一伙的？”
虞南说：“真良是我们的同伴，我们要带他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你们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
真良在白易背上忽然抬起头：“真海，我说了多少遍了，不是我干的，不是我！一直就……”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你不相信我也就算了，还把我打成这样……”
虞南放出念气：“你要是想拦住我们的话，我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你。”
白易知道这是虞南在给自己暗示，由他拦住这个人。
真海冷笑一声，冰冷的眼神射出寒光，双脚终于落地。
虞南大步向前，白易忽然阻止了他。“你相信真良吗？”
“当然相信啊……”虞南顺着他的视线偏头一看，又有天玄教的人来了。他这才明白他说的相信是什么意思。又说，“白易，这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内啊。”
“我们都相信真良，这就够了。”白易问背上的真良，“真良，他们说你犯的罪是弑师吗？”
“是的，可是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怎么可能杀害我的师父……”
虞南还是不满：“白易，我们无法帮他洗脱罪行，根本没有证据！”
“我们都相信真良，如果这还不够，那你也要相信我。”
虞南很烦躁，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天玄教的人已经将他们包围。
“好吧，我相信你。”虞南无奈地说。他看了一眼不远的围墙，距离祝凌绯三人的接应点很近，抬头再看，天空中悬浮着萧语的桃源。忽然明白了白易为什么这么有底气，于是恢复了冷静。
半月型包围他们的天玄教徒中的一人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白易如实相告：“我们是逸途运输公司的人，真良是我们的同事，也是非常好的朋友。他遇到这样的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那人又说：“你们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
“我们不相信真良会做出杀害师父这种事。”
真良再次从白易背上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地说道：“道济长老，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道衍师父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真海怒道：“真良，你一直说不是你干的，不是你干的！如果真的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跑！”
在他的吼声下，白易明显的感觉到了真良的身体发抖。
真良说：“我为什么不跑！被你们抓住了，你看你把我打成了什么样！我能不跑吗？我敢不跑吗？”
辩词极其苍白，不过却坚定了白易认定他不会弑师的想法。
“少给我装糊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跑？因为你偷吃了化神丹！”真海的两撇扫帚眉几乎立起来。“师父生前一直潜心炼制丹药，我们都知道化神丹即将炼制完成，你一定是为了得到化神丹杀害了师父，之后怕我们查出来，所以才要跑，你是畏罪潜逃！”
“你……真海，你……”真良情绪无比激动，无法组织语言，他挣扎着从白易背上站到地面。虚弱的需要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立。“真海，是你，一直是你，一直都是你！明明是大师兄，一直血口喷人！张口闭口说我偷，说我杀害了……还把我打成这样，我怎么得罪你了？你凭什么说我偷吃了师父的化神丹，你有证据吗？我知道……我知道你根本拿不出证据，因为根本就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你为什么要跑！”真海吼声如雷。
“我……我能不跑吗……”真良眼中带着晶莹，转向其他人说，“今天道济长老你们都在这里，还有我的好兄弟们也在，今天我不跑了，我一定要把那天的事说清楚，我要告诉所有人我什么都没干，师父根本就不是我杀的！”
道济说道：“真良，那天自从你逃走后发生的事一直众说纷纭，我也是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的事情经过。之前抓你回来，你东一句西一句，说得不清不楚都在其次，说的事情让人难以置信，所以不了了之。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我问你，你的师父道衍真扬死时你就在现场，对吧？”
真良点头承认：“是的。”
“那好，今天我就在这里，当着你朋友们的面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那天发生的事情，所有你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明。”
真良愁眉苦脸。白易鼓励他说：“真良，如果你想洗脱罪名，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真良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面的某个地方。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头。
“那天我从外面练功归来，正好路过师父窗外的竹林……”
忽然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话，真海说：“路过师父窗外？我们院内哪条路路过师父窗外？”
“我当然是翻墙啊，我从来……我很少走正门的。”
“真海你让他说完，不要打岔。”道济转向真良，“继续讲。”
“我路过师父窗户，当时窗户正好开着。原本我也没在意什么，然后……”真良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疙瘩，“然后我忽然就看到有一个怪物从窗户中冲了出来。我当……我当时吓坏了，怪物消失不见后我就从窗户跳进了房间里，而那时……师父他……就……就已经没气了……”
真海哈哈大笑：“真是笑话，怪物？怪物能进入院内？就算进入院内会没人发现？你在骗鬼呢吧，真良！”
“我说的都是真的！”真良委曲的争辩，“这就是那天我看到的事情……”
真海也不理他继续说：“而且我也不相信，师父能力高强，究竟什么怪物有那么大能耐，在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情况下杀害他老人家。”
“我没有撒谎。”真良的争辩显得很无力。
道济问：“真良，那怪物长什么样？”
“一只野兽，奇形怪状很难形容。有点像熊，黑色的熊，又高又大。体表有一层烟雾，应该是他散发的念气。可怕的是它长着两只红色的眼睛，非常吓人。我猜，应该也是发生了变异的野兽。”
“好，真良，你再想想，除了那个野兽之外还有什么。”道济说，“好好想想当时的所有细节。你是第一目击者，把你看到的，或者联想到的都说出来。”
真良低下头努力从记忆中回想那天的事，可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道济于是问：“真良，你看到元灵化神丹了吗？”
真良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嗫嚅着说：“我……好像看到师父把化神丹吃下了。”
“元灵化神丹是道衍钻研多年，经过无数次实验，使用许多极其珍贵的药材炼制的丹药，可以极大的增强人的体质与能力，就像跨越式进化，服用后身体有质变。他曾经对我说过强大的体质对抗病毒都不在话下。从他为丹药起的名字中的‘元灵’与‘化神’可见是他的心血集大成之作。”道济最后问，“真良我问你，你是否真的看到你的师父道衍将元灵化神丹吃下了？”
“我不知……我当时……我好像是看到了……”真良忽然嗫嚅起来，“我看到师父好像确实是吃下了什么东西，但我也不敢确定，不知道那是不是化神丹。”
道济再问：“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或者还有什么想说的？”
真良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道济说道：“真良，我现在告诉你，你师父道衍死时衣冠整齐没有任何外伤。”
第四十六章：死因之谜
真良瞪大了眼睛。
白易扶着他，刚刚还发抖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真海摆出凶神恶煞般的表情大吼道：“真良，你现在还想狡辩吗？”
“我……我……”真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知道啊，我当时确实看到了师父没有受伤。”
“那你说现场出现了怪物，不就是想让我们以为是那怪物杀死的道衍吗？”道济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因为当时确实是出现了那只怪物啊，像熊一样的怪物确实出现在了现场啊。”真良委曲地说道，“但是它逃掉了，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是好……”说着他转向真海，“对了，后来真海来了，看到师父死亡他就一口咬定是我杀害了师父。当时现场只有我一个人，空口无凭，我当时不知道如何解释，真海要抓住我，我一时害怕就跑了。”
“是的，我去师父那里时确实看到只有他一人。师父去世，我检查现场没有发现元灵化神丹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它害死了师父。要么是偷化神丹被师父发现，要么是为了偷化神丹害死了师父。总之现场只有他一人，师父一定是被他杀害的。那个怪物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是他为了洗脱罪名胡编出来的。”真海的扫帚眉抖动着，表情像要吃人一般。“真良，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师门败类，我要为师父报仇，还要代天玄教处决你！”
这时白易开口了：“哥们不要太冲动。这位看上去就很德高望重的长老与天玄教的诸位都在场，你何必这么急着出头？”
真海瞪着他，因为咬牙下巴变成了方形。也许是看出对方不好惹，没有过激的举动。
白易说：“想要找到真凶，不是应该先知道死者是如何死亡的吗？我刚才听说死者没有明显外伤，那么如何认定真良是凶手呢？”
真海阴沉着脸说：“还用说吗？虽然道衍师父他没有受伤，但真良也许用了毒，或是偷袭。他就是为了夺取师父炼成的元灵化神丹。”
虞南说：“我都快要听笑了，你用‘也许’来给人定罪吗？”
“就算是中毒而死，也是因为服用炼制的丹药中毒的可能性更大不是吗？”白易说，“你一直在诬蔑真良偷走了元灵化神丹，我怎么看真正想要得到它的人是你？”
“你……”真海咬牙道，“你说我诬蔑他？”
“没有证据就是诬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真良打成这样，这不就是逼供吗？”
真海涨紫了脸。
真良看他的眼神变了，因为白易的这番话让他想起真海打他就是逼供，使用不合法的私刑，还把他打得死去活来！
“我看出来了，你们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真良杀害道衍。”白易说，“如果你们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我们绝不包藏凶手。”
白易扫视了一周，见无人出声他又说：“在场的各位都知道逸途，如果你们哪天找到了证据可以来逸途找我们。”
真海怒吼道：“道衍师父的死是我发现的，我是目击证人，当时在场的人只有真良难道还不够吗？”
白易三人没有理他。
恼羞成怒的真海瞬步站到他们面前，握紧双拳叉开两腿拦住去路。“你们休想带走真良这个杀人凶手！”
虞南冷笑一声：“道理讲不通就开始来硬的是吧？我就知道早晚免不了打一仗。”
他正欲上前，这一次白易又拦住了他。不过却不是劝阻他。
白易说：“如果之前我们强行带走真良有包庇之嫌，那么这一次，你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把他打成重伤，我正好想要跟你算这笔账。”
真海“哼”了一声，对峙的一瞬，他的表情变了。
气氛剑拔弩张，不肯放白易等人走的是真海，却迟迟没有动手。
道济喝止了他，有人将真海拉回，他表现得非常抗拒，但明显是顺坡下驴。
道济说：“你们逸途的大名无人不知，希望你刚才说的话能算数。”
白易回身说：“位居高位的人最不能缺少的一项能力就是识人之明，如果你真的想德高望重的话，就先从认清你的两位弟子开始吧。”
道济无言。
真海吼道：“你说什么？”他指着白易的背影大骂，“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早晚跟你算。”
离开法然寺，与祝凌绯三人汇合。营救行动顺利他们都很开心，但看到真良伤成这样又很是愤怒。
祝凌绯说：“我在墙外边多少听到一些你们争吵的声音。那些混蛋，居然在没有掌握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把真良打成这样。”
虞南说：“那个浓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白易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是看那个家伙的态度，想要嫁祸真良的意图显而易见。”
“果然是那个家伙吗？”
“嫌疑很大。”
真良虚弱地说：“你们说的是谁？真海？”
“还能是谁？”虞南几乎是吼出声的，“真良你太容易相信人了，那个真海一直想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你居然没看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一点，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吧，我觉得他怀疑我也是有道理的。”
“你说什么？”虞南都傻眼了。
真良期期艾艾地说：“因为师父出事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场啊对不对？没有其他人，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就算是我……”
虞南实在无法忍受，怒吼一声：“行了，你快闭嘴吧！”又扶着额头说，“如果不是你现在已经很惨了，我真想揍你一顿！”
白易说：“凶手没有找到，事情也还没有完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清楚了，但是还有很多疑点。最大的疑点就是你的师父是怎么死的？死因居然没查清楚这很不可思议，是真的没查清楚，还是故意隐瞒呢？”他想了想说，“你的师父死因、你看到的那只怪物、以及真海的态度都很可疑。”
真良垂头丧气地说：“还能查出杀死师父的凶手了吗？”
“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白易说，“这就要看你还能不能想起什么重要的线索了。”
真良无奈又虚弱地叹了口气。
第四十七章：北界的天材地宝
六人完成了救助真良的任务，驱车驶上归程。
车上白易问真良：“你师父生前在炼丹，所谓炼丹是指自制药吗？”
他想通过提问开拓真良的思路，尽管白易不懂天玄教的炼丹究竟是怎样一个过程，但没有外伤的道衍服用自制药中毒死亡的概率极大。
真良说：“炼丹就是炼丹啊，尝试使用各种古法炮制珍贵的药材制成灵丹妙药。”
“那个什么元灵化神丹就是你师父用古法制成的丹药？”
“是的……”真良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一直……一直觉得师父他老人家可能没死。”
一语惊动了其它六人，萧语更加抱紧了白易的胳膊，缩在角落的大阳甚至都睁开了满是白翳的双眼。
“师父他很有可能飞升成仙了！”
画面如同定格。
铁头车剧烈一颠，六人又回归了之前的姿势。萧语靠着白易的胳膊，大阳又闭上了眼睛。
真良揉着胳膊上的淤青说：“你们别不信，其实我一直以为元灵化神丹就是传说中用来飞升的醍醐丸。师父曾经对我说过，其实念灵就是我们灵魂的一部分，肉身是灵魂的容器，是容器也是枷锁。想要飞升必须摆脱这具枷锁，释放被囚禁的灵魂。肉身经历的所有磨难都是为了飞升而必须经历的劫难。元灵化神丹就是助我们渡过劫难的灵丹妙药。”
虞南与白易交换了一下眼色说：“我说你啊，真良是不是修仙看多了？”
真良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信，不信拉倒。反正我觉得师父虽死，但其实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活着。没有外伤的这种死亡方式就是证据，他一定已经渡劫成功，念灵也就是灵魂飞升成仙了。”
“真良……”白易欲言又止，扶着额头显得非常苦恼。关于炼丹什么的，只是解释这种事都让他觉得智商受辱。
真良就那样仰着头，兀自望着车外天空喃喃自语道：“这个世界就要迎来末日了，只有心诚者，悟道者，得法门者才能活下去。”
他一副虔诚的模样，可是白易知道他这套说辞已是老生常谈了。
白易想了想问：“你知道你师父炼丹，就是那个元灵化神丹使用的是什么药材吗？”
“配方很复杂并且秘不外传。我知道的只有几样，因为非常稀有师父让我帮他收购。”真良说，“有银龙蝎毒一瓶、石柱山天蟒胆最好是新鲜的、龙婴果、血鼬肝，此外还有菩提子、百年古凰树果实几样草药。”他想了想又说，“我能想起来的大概只有这几样了。”
这些像极了修仙中的药材名字已经让白易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真良表情严肃，他强忍住吐槽的冲动，结结巴巴地说：“就是说，我的意思就是说，这么多古怪的药材，一看就是有毒的吧？就比如那个什么蝎毒……”
“银龙毒蝎的毒。”
“是啊，你看名字本身就带着毒字……”
“药材有毒很正常，以毒攻毒也是药理的一种。是药三分毒你听说过吧？”
“以毒攻毒也许没错，但这是那么好掌握的吗？中了什么毒？用什么毒去攻？怎么攻？如何控制剂量？药物上市前都需要进行多轮的临床实验，怎么可能是一句以毒攻毒就能解释的，普通人有这个条件吗？懂得药理吗？”
真良还是摇头，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师父他老人家苦心钻研多年，养了一大群用来实验的动物，一些剧毒药材的炮制法他了如指掌，因为炼丹药物中毒的情况不可能发生。”
白易看出他非常信任自己的师父，对炼丹一事也是深信不疑，便不再多说。
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世界在苍穹帝国的引领下科学思想占据绝对主流。没想到一千年多年过去了，采药炼丹这种落后思想卷土重来。
祝凌绯见他露出忧郁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这件事还不了解，于是解释说：“白易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在霞光国这一带因为紧邻北界采药炼丹是件很平常的事，家家户户以采药为生。可以说炼制丹药已经成为了这一地区许多国家的特色。”
“特色？”
“是的很多国家的特色。”
白易还以为只是天玄教。带着侥幸心理，他问：“我看是不是我的理解有问题？你们口中所说的炼丹制药指的就是自制药吧。什么龙婴果、菩提子，都是……都是像征性的名字吧？不是真的像中写的那样从什么深山老林里采摘奇花异果自己在丹炉里炼丹吧，对吧？”
“其实也差不多啦……”祝凌绯有些尴尬地说，“这么说吧，虽然听起来可能很不可思议，但炼丹就是自制草药，和中描写的其实也差不多，就比如丹炉呢也是有的……”话没说完，见白易脸色变了，她又忙说，“当然了，此丹炉非彼丹炉，不是电影里演的那种……就那种金光灿灿的丹炉，而是一些草药要烘干，翻炒用的那种小火炉。”
白易见她好像很懂，就问：“难道你也相信这种事？”
祝凌绯更尴尬了。“我的话，也不是特别相信了……”沉吟了一阵她又说，“该怎么说呢？其实霞光国这一带炼丹的兴起离不开北界岛那一片神秘区域。据说那里曾经有一座核电厂……”
陈仓质疑道：“不是化工场吗？我听说是曾经的大京国建造的大型化工厂，原本用于民生，后来爆发战争改做了军事用途，研制出了许多生化武器，后来那里毁于战火。”
“我也是听说的，总之各种传言都有。反正无论是核电厂还是化工厂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就是说那里的土地受到了严重污染。”
白易说：“又是变异吗？”
“是的，人离不开环境，往大了说就是这颗星球。所以星球的环境发生了变化，其上的生命，动植物为了适应环境的变化都必须做出改变，也就是变异。”祝凌绯说，“北界岛因为环境变化和土地受到的污染，以及特殊的地理位置，我还听说那里曾经爆发了一场非常惨烈的战争，多重因素的作用下那里的动植物变异尤其明显。但是吧，虽然那里的植物比其它地方要茂盛一些，但因为位于远离人世的死亡区，地形非常特殊，有无数大山，平均海拔几千米，终年雾气笼罩，很少有人关注那里。直到许多年前传言说有人吃了那里的变异植物功力大增。”
白易说：“功力就是念能力吧？用词一变就变得更玄了。”
“这可是真的，因为已经被证实了。现在也有人吃了特殊的变异果实或者就是植物本身变得强大。”祝凌绯接着说，“于是北界的变异动植物有增强能力的功效这件事传开了，无数人趋之若鹜。这么多年来逐渐形成了一整套完成的药材制作方法，搭配后产生的不同药效，于是炼丹制药就在北界边缘地带的国家中流行起来。普通人通过采集炼药，有钱人则收购，一些稀有的药材被炒成天价。由于前往北界采药的人越来越多，山脚下形成了一个采药者村落绿林村。”
听到这里白易懂了。当今世界环境恶变导致资源匮乏，人们为生计奔波致使教育缺失。知识匮乏又导致对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产生畏惧，以至于偏听偏信，就像古人的鬼神崇拜一样。这就是生产力降低导致的文明倒退现象。
一方面科技仍旧占据主流，比如抗病毒药物根源药，以及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人体改装。
另一方面迷信思想死灰复燃，什么修仙求道，炼丹制药大行其道。
白易感到十分悲哀，联想到祝凌绯透露的墙内之国神圣苍穹帝国的只言片语，这让他认识到眼前这个世界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复杂。
白易已经对说服不报幻想，他尝试说：“就算是变异的动植物能起到什么药效？如果有效难道还分析不出它的有效成分吗？”
“说到有效成分，我们普通人可能没有专业设备和专业人员进行实验分析，但那些大公司一定有这个能力，对吧？”祝凌绯说，“我刚才说的那个采药者在北界边缘聚集形成的绿林村还记得吧？这个村庄不大甚至很破旧，但是许多制药公司在那里成立了收购站，专门收集各种药材。”
“真的？”白易很是惊讶。
“当然是真的，甚至包括著名的科技公司硬字公司也在那里设下了收购站点。我记得好像跟你说过，据说硬字公司正在研发一种根源的替代药，其成分说不定就来自北界的各种神奇药材。”
白易感觉很不可思议。“药材真的有效？你们中有人吃过丹药吗？”
祝凌绯说：“我没有吃过……但药材包含有效成份这点肯定是真的，不然这些公司为什么要收购呢？”
陈仓忽然说：“我见过。”他原本背靠座椅一副与己无关的态度，此时探头面向白易说，“我去过绿林村，亲眼见到有人因为吃下特制的丹药能力暴涨，念气狂涌不说，那兴奋劲儿简直像要发狂。”
祝凌绯说：“白易，我看出来了你是坚定唯物主义者。但是关于炼丹制药这件事虽然很玄，但你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些药材含有某种特殊的有效成分能提升人的能力，退一万步讲，至少有很强的滋补作用！”
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易忽然想到了真良师父道衍的死因——至少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
第四十八章：元灵化神丹
白易当然无法否认珍贵的食材具有滋补作用。但是他想到了强化药红丸！短时间内能力暴涨，药材有同样的效果不足为奇。
如果有的药材能够有红丸的效果又没有很强的副作用，即便没有虚构中灵丹妙药那么神奇，但并不是不可能存在的。
同样如果有的药材药效很强，副作用又很大——这就是白易如梦方醒的原因，这会不会就是真良的师父道衍的死因呢？
可以完美解释他在自己的房间死亡，没有外伤等特点，同时也能解释那只破窗逃走的红眼怪物。
于是他说：“真良，我忽然想到了一种你师父的死因。”
真良抬头看向他，众人的注意力随之集中。
“你的师父服用了他自制的丹药元灵化神丹后药效激发了他的潜能，副作用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又或者副作用使他出现幻觉，最后导致了他分解了念能力结晶。”
祝凌绯一愣：“你是说他的师父是因为分解了念能力结晶而死的？”
“是的，完美符合没有外伤，没有打斗痕迹等特点。”白易说。
“那么那个破窗而走的怪物呢？”
“它不是野兽，是道衍的念灵。”
铁头车颠簸着，摇晃着，一阵长时间的寂静。
虞南第一个动起来，手扶着下巴说：“很有道理啊，这么一来所有疑点都解开了。包括在自己的房间，化神丹消失的原因是他自己吃下了，破窗而出的怪物……”
陈仓问真良：“你告诉我你看到的怪物是不是道衍的念灵。我不相信你和你的师父朝夕相处，就没见过他的念灵。”
听到问话，真良的眼神还是直勾勾地看着白易，那眼神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良！”
在众人的逼问下，他最后吐出两个字：“很像。”
“啪啪啪……”陈仓忽然鼓起掌来。他说：“我信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这就是真良的师父道衍的真正死因。”
“可是……”祝凌绯转向真良，“真良你倒是说啊，很像，那究竟是还是不是？你肯定知道自己的师父念灵是什么样子吧？”
真良挠了挠头说：“师父他老人家在那件事发生前沉迷炼制各种丹药，我很长时间都没见过他了，就算见过也没有交流。那天的那个怪物和他的念灵，至少和我记忆中的念灵不完全一样。我一直觉得只是很像，原本我一直以为是和师父的念灵很像的怪物，没想过它就是师父的念灵。”
陈仓说道：“绯说她没去过绿林村，不知道你们去没去过。所以我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那些吃了灵丹妙药的人，有些人在吃下那些不明药物后就像疯了一样。”
“疯了？”
“是的，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导致性情大变还是出现了幻觉，总之那种疯狂的样子……要我来形容的话念气爆发就像火山爆发！那种情况下因为力竭，因为不断疯狂的放出念气导致体内念能力结晶被分解的情况绝对会出现。”
祝凌绯说：“原来如此，那么我也觉得这就是真相了。”
虞南说：“厉害啊，白易，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吗？”
陈仓说：“当白易把这个结果说出来时，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就是感觉他说完，我对于这件事的所有疑惑一下就解开了，就像散落一地的珠子突然被一根线串起来了。”
白易问：“那些吃了自制丹药的人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疯狂吗？”
“这是当然，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甚至那些炼丹客的一些疯狂又愚蠢的行为你都想不到，我口才不行也没办法描述。总之若是你有兴趣去绿林村看看，用不了多久，住个两三天就知道了。”
白易又想起了那句话，这个世界大变样，已经不能用曾经的眼光看待当前的这个世界了。所以出现变异的动植物与出现新的药物一样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白易问：“真良，你师父出事那天距离今天过去多久了？”
“两年……我在逸途干了不到两年，应该是去年初，我加入逸途的时候。”
“那么我有个问题想问，过去了两年之久那个破窗而出的怪物，也就是道衍的念灵去哪了呢？”白易若有所思地说，“念灵离开本体可以存活，可是当本体死亡后它又能独自存活多久呢？”
白易忽然想到虞南曾经说过念灵有自我意识这件事，当时祝凌绯说“鬼扯”，他也觉得离奇，权当故事来听。而现在念灵如果在本体死后能够独自存活那岂不是证明了这是真的？
陈仓说：“真良你说你师父是去年初出事的？那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听说绿林村有闹鬼事件发生，起始时间就是你说的去年初。”
“闹鬼？”
“对，大鬼分裂成小鬼，可以附身使人发狂。那些见过鬼的人形容鬼的样子就是无论大鬼还是小鬼都有两只通红的眼睛。”
祝凌绯说：“你的意思是那些鬼就是真良师父的念灵？”
“难道不可能吗？”
“可是就算念灵真的跑去了绿林村，它真的能够存在那么长时间吗？”
陈仓说：“念灵是人生成的，只要为其补充念气就可以一直存在。如果本体死亡，念灵独自存活，只要能够不断获得念气补充，存活很长时间并不是不可能的。”
虞南问：“红眼念灵为什么要跑去绿林村呢？”
陈仓一时回答不上来。白易说：“我猜是真良的师父一直惦记着那里吧，或者那段时间一直往那里跑。毕竟沉迷炼丹。”
陈仓说：“我再补充一点，绿林村那里很特别。不知道那红眼念灵有多少智慧，我想它如果不想让自己因为念气消散而消失的话一定会寻找自然念气充足的地方进行补充，而绿林村，或者说北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从地图上看也能知道，北界是方圆千里植被最茂密的地方。”
虞南说：“原来如此，顺着白易的思路一下子所有疑问都迎刃而解了。”
“我有个想法。”祝凌绯若有所思地说，“你师父的死因白易解释清楚了，只是缺少证据。我的想法就是我们能不能通过念灵来证明你师父的死因呢？证明了你师父的真正死因，这样就能彻底洗脱你的罪名了。”
真良问：“你是说抓住那只逃去了绿林村的念灵？”
“你不是说很像吗？”
“很像是很像……”
祝凌绯打断他说：“你说了你师父沉迷炼丹，你很长时间没见过他的念灵了。那么念灵经过那么长时间进化成了你认不出的样子也是有可能的。又或者你师父因为丹药的效果突然爆发大量念气，那种疯狂的状态下念灵变了样子也是同样可能的。”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外形不同如何让人相信绿林村的红眼怪就是你师父的念灵对吧？”
真良点点头。
祝凌绯说：“就算外貌不同，也可以通过其它方法，比如你师父念灵的特殊能力，通过这点也可证明那就是你师父的念灵。我们可以拍摄它的影像让法然寺的人看。”
真良说：“师父的念灵原来没有名字，后来起名叫烛麟，烛麟的能力就是分身……”
陈仓说：“分身成小鬼？”
真良没有出声。他原本沉浸于师父飞升成仙的幻想中，因而无法接受现实，表情显得无比忧伤。
虞南忽然笑了：“有意思，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祝凌绯问：“你想去绿林村冒险吗？”
“不，是北界。”
第四十九章：马脸医生
回到逸途白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萧语去乌啼镇看病。
医生是一名中年男性，经过简单的检查做出诊断，两个字：“感冒。”
“感冒？”白易表示怀疑。
营救真良后在返程的车上萧语咳嗽了几次都非常轻微，回到逸途后更是没见过她咳嗽，给人的感觉好像已经好了。直到白易在卫生间抓住了她，看到她的手心竟然咳出了血。原来她一直在强装无事。
被白易抓到现行后，她面容悲戚，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白易不懂她的心理，问过后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想给你添麻烦。”
可是这怎么是麻烦呢？有病就要治病。
白易不懂她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又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心理。
萧语来到逸途后虽然不再忍饥挨饿，但也仅仅是气色略好。身体依然异常削瘦，四肢完全是皮包骨，完美诠释了什么是骨瘦如柴。
白易虽然对她隐瞒病情感到气愤，但实在不忍心苛责，立即带她看病。
所以这样的萧语只是感了个冒？
这间医院在白易生活的那个时代恐怕连地下黑医诊所都不如。而这名医生外表非常邋遢，就比如他的眼镜片上沾满厚厚一层指纹。白易心下不禁想到，这家伙不会是个庸医吧？
医生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说：“在这个时代有人能患上感冒简直就是奇迹……”
白易马上问：“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人的体质已经不会成为感冒病毒的宿主了。”似乎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说，医生把手一挥，做赶客的手势，“回去吧，用不着治疗。”
“用不着治疗？可是他生病了呀？”
医生眼珠一转。
白易这才发现，他这是第一次用正眼看自己。于是就见那张习惯性阴沉的大长脸忽然发光！
白易使劲眨过眼睛不无惊悚的发现他好像笑了！
那张长长的马脸，嘴巴一张，直让白易担心他下一秒会“咴咴”的叫出声来。
医生就带着那样的笑容弯起一根食指，指了指白易。于是他脸上的表情又多了一层“我懂你”的含意。
医生冲萧语勾了勾手指说：“你过来。”
萧语低着头，走路的姿势都十分拘谨。
她刚迈出一步，医生忽然抓着胳膊猛地将她拽到身前。
就像检查器物那样，他扳着萧语的肩膀让她转身，像陀螺一样转了不知几圈，直转得她头晕脚颤。就这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起来。那张马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身上，就像不只是在观察她，还要用鼻子闻一样。细长的手指在萧语身上摸摸又捏捏。
萧语似乎是从未让人这么对待过，也像似平生第一次上医院看病，表现出十足的畏怯。即便被弄痛了，眉头紧蹙，仍旧任凭摆布，不敢怒，不敢言，不敢有任何不从。
白易就在一旁看着，医生的动作虽然粗鲁，甚至神经质，但若是给病人看病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医生发出古怪的声音。“嗯……没有经过改装……也没有发生变异，发育也算是健全吧……普普通通普普通通……”
末了，他把萧语往白易怀里使劲儿一推，她轻飘飘的身体经受不了这样的力道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你的眼光是真不行。”
白易一脸问号，不懂这个家伙在莫名其妙的说些什么。
医生就那样微笑着，翘起的嘴角有几分奸佞。“这小丫头虽然有几分姿色，但体质实在是太差了，做为商品根本就不合格。如果是别人挑剩下的，那只能算你倒霉，但我想你不会是因为她的长相才买的吧？所以这就是我给你的忠告，用不着再投资她了。”
白易总算明白了这个马脸医生在说什么。
萧语的胳膊在白易手里剧烈颤抖，她低着头脸色煞白。
“你的意思是？”
“什么我的意思？这是我好心给你的忠告。”医生随即摆手说，“快走快走……”
高举的手将要落下，若门铃被按响就会有下一名患者进门。
那只手被白易拦住，他说：“我来为她看病的，请不要多管闲事。”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生病了，请为她看好病。”
“我说你这个人，我他妈好心给你忠告，不听是吧？”
白易不知在心里重复了多少遍红鹤的话：这是乌啼镇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他拥有的医疗资源最多。白易努力让自己沉住气，但念气还是发散了出来。
感受到白易的念气，医生愣了一下，又一脸烦躁地说：“你继续投资这匹瘦马会血本无归，这是我给你的忠告，你……”
“医生，我知道您医术高明。一个小小的感冒请您为他治好！”
医生猛地一拍桌子，上前一把将萧语从白易手里夺过，近乎怒吼道：“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他掐着萧语胳膊上的皮肤揪起来，“看啊，你给我瞪大眼睛看啊！皮下就是骨头，她的体质太差了，很大概率活不到成年……”
“你误会了，她不是……”
“不是什么？就算你想为自己培养一个子宫她也不合适，可能还没等用呢就死掉了。我是好言相劝，你不要不知好歹。”
萧语似乎是被掐疼了，眉头紧锁，仍旧一声不吭。
白易一字一句地说：“请给她看病，拿药！”
医生将萧语推回，萧语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对不起，药物有限，不会浪费给这种人。”
马脸医生又要按铃，忽然发现动不了。身体被金色的念气缠绕，仅念气就产生如此强大的束缚力！
再看白易，被吓得往后一仰，因为看到了他头顶的念灵。
“你想干什么？”
白易将纸钞放在桌子上说：“我要买感冒药。”
医生沉默不语，表情微妙。看着桌子上的钱，又与白易对视后吐出一个字：“好！”
拿到药，白易又问：“医生您知道龙婴果吗？”
“大补！”医生宛如抽搐般把头猛地一点，脚蹬地把椅子一直退到墙边，又大吼一声：“大补！如果你能找来龙婴果，这女人就像吹气球一样，保证又白又胖！”
离开医院，白易仍旧气愤地两手握拳，很久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医生如此的想当然，可见这种事在这个时代一定是稀松平常。
这个世界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拳头忽然被两只温暖的手握住。
萧语的手还在发抖，眉宇间满是悲伤。
白易摸了摸她的脸说：“不要害怕，我们是同伴……”
回想两人相识的经过，在那种情况下相遇，当做出那样的选择就要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萧语泪眼朦胧的抱住他的腰，紧帖着他的腹部。白易抚摸她的头顶当作安慰。
“龙婴果”是他在真良说明元灵化神丹配方时听到的药名之一。他特地上网调查了那几味药材的毒性，关于龙婴果的说明是：适用于调整身体器官功能，神经衰弱等多种病症，对身体虚弱者有强效治疗效果。最后关于它的滋补效果使用了“无与伦比”这样的字眼，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白易当时就想到了萧语。那时他虽然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但虚弱的样子显而易见。
之后虽然从这名马脸医生这里得知了萧语患上了感冒也买到了治疗药。但归根结底患上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得的感冒还是因为她的体质太差。
这可以说是病根。虽然通过疗养也可以恢复强壮但不知要多久。在那之前如果再感染了疾病又糟糕了，这次感冒他就非常担心并发症。
那个马脸医生被这个时代的邪恶所腐蚀，让白易很不爽，但他的最后一句话他却很爱听。只是想到萧语会变得“又白又胖”就很激动。
于是，前往北界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第五十章：梵城
本来回到逸途下一步就是去北界，但因为虞南和祝凌绯有任务在身而推迟。
为萧语看病归来，白易决心已定，于是和真良商量一番后决定就由他们两人结伴同行。
一辆并排两座的沙地摩托载着白易和真良出了逸途大院绝尘而去，目标直指冒险者营地绿林村。
北界，在人们口中一直有“北界岛”之名。但它并不环海，甚至还是一片群山，之所以有“岛”之名源于它与世隔绝。
北界岛位于毗邻荒芜区的死亡区境内，原本不适宜动植物生存，但因为海拔极高的关系，这里的环境变得非常独特。不只有满山的植物，还有被植物吸引来的食草动物，以及随之而来的食肉动物。因此北界拥有极其复杂的生态，同时死亡区环绕下生机勃勃的高地就像汪洋大海中的孤岛，于是就有了“北界岛”之名。
整个世界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如此独特的地方。
曾经的北界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人类不涉足北界，北界生物也从不离开那里，就像两个互不干涉的平行世界。
鲜有关于北界的传言也是诡谲怪诞，经人口口相传变得越来越恐怖。那一时期的北界是人们谈之色变的恐怖地带。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多年。
直到有勇者从那里带回了拥有神奇药效的药材，利益的驱使下不断有更多的人涌向北界。
于是继食草动物与食肉动物后，人类出现了。
踏入北界后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景物让人大开眼界。
地形之古怪大自然鬼斧神工，动植物之奇特也仿佛另一个星球。还有那漫山遍野的珍禽异兽，奇花异草，深刻在基因的欲望喷薄欲出！
于是炼丹潮出现了。
冒险者自发聚集形成的绿林村就像人类征服北界的桥头堡。
北界的神秘面纱逐渐被揭开，那些谣传的恐怖故事理应不攻自破，然而当人类真正深入北界才发现这里竟然比传说中的还要恐怖！
真实的北界面貌不是白易所关心的。
那些采药客、炼丹客，还有冒险者、勇士为了钱财，为了脱离苦海，也不是他的目的。
哪怕关于北界的传言再怎么恐怖，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只会让他更加好奇，那里真的有那么多“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他踏上了北界征程。
……
“深水潭中水若沸腾，突然那怪物钻了出来！
头尖嘴长，像人与老鼠的结合体；身体像蜈蚣一样，苍白如雪，光滑如玉；红色的瞳仁，像霓虹般闪烁。
怪物隐匿于黑暗，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它有多大，更不可能看清它的真正样子，因为它已经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黑暗就是它，它就代表着黑暗！
我跑啊跑，跑啊跑，尖叫声撕心裂肺，手脚不听使唤，逐渐在黑暗中越陷越深！”
……
拥有超强越野能力的沙地摩托在坑坑洼洼高低起伏的沙地上飞驰，白易戴着护目镜载着真良一路狂飙。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粗大的轮胎卷起漫天黄沙。引擎轰鸣，一阵疾驰后冲上一座高坡，视线尽头忽然出现一座异常高大建筑。
是一座城堡，圆锥形的屋顶，大理石结构的主体。最显眼的是城堡最顶部的一座高塔，塔尖高耸入云。远远望去就像一把直指苍穹的利剑，而整个城堡就像似它的剑柄。
无边的黄沙之上，浅红色的穹顶之下，城堡有一种威严的沧桑感。
两人离开逸途后一路上满目黄沙别无它物，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城堡显得非常突兀。
白易问：“这是……”
“梵城。”真良坐在摩托车一侧的挎斗里说，“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城，却也是一座机械城堡。硬字公司在东南地区的总部就设在这里。
“硬字公司？”
真良听出了他的语气问：“你听说过？”
“一千多年前我生活的那个时代硬字公司就是举世闻名的大公司。不过……”
“不过什么？”
“算了……”
尽管祝凌绯曾经对他说过，现今的硬字公司与千年前的硬字公司一脉相承。但要知道过去了一千多年，除了公司名字外还能剩下多少相同的地方呢？
真良说：“看来这个硬字公司没有在吹牛，因为它对外宣传时就打着‘千年老字号’这种标语。”
“能够传承千年的品牌真的很不容易。”尽管白易质疑此硬字公司非彼硬字公司，但毕竟同名，还是会让他感到亲切。
“是啊。”真良附和道，“我听说在过去的一千年中硬字公司有过几次大起大落。毕竟科技与环境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但是呢，在每一次巨变中硬字公司总是能在风口上把握住商机，研究出重量级的商品从而生存下来。当今世界许多人连活下去都是问题，大一点的公司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但硬字公司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除华恒公司外的第一大公司。华恒靠根源药已经到了孤独求败的地步。硬字公司在该领域虽然不及华恒，但是在能源与机械制造等领域与华恒完全是并驾齐驱的状态。甚至，你也听说了吧，绯说过有流言称硬字公司最近在研制根源药的替代药物。”
“是的，听说了。”
在两人闲聊的过程中，梵城越来越近，直至最后整个城堡完全暴露在两人面前。
“这里是前往绿林村的必经之路，这城堡就像地标一样。”真良在挎斗内躺倒，双手拢在脑后，高高地仰起头遥望着梵城。“因为硬字公司将总部建在这里，背靠硬字公司，这个梵城可以说是东南部最重要的城市了。梵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有少量居民，大都是没有名分的雇工，也可说是奴隶啦。公司的主体主要在内城……”
说着他伸手一指：“喂，白易，你看到城堡上方那个巨大的十字形建筑了吗？”
沙地摩托有些颠簸，白易放缓车速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前两人距离梵城很近，城堡中之前看到的那些圆锥形屋顶都被城墙隐去，能看到的只有城堡上空的那个巨型十字建筑。
正是之前从远处时看到的直插云霄的“利剑”。
真良说：“那就是梵城的标志性建筑，圣十字塔。”
一阵大风刮过卷起漫天黄沙，半遮半掩下的梵城威严而又宏伟。
当沙地摩托驶入低洼，遥望高地的梵城仿佛一座悬在头顶的天宫。
城堡后方有一条蜿蜒似蛇形的黄土路，背阴处风沙很大，起初白易还以为那是一个土堆，直到距离近了一些，他才看出那是一座石拱桥。
无论是结构还是外表都显得十分古旧。就像曾经这里曾是一片森林，有花有草，有山有水，而今皆成往昔，只剩下这座孤零零的石桥。
长年累月的风沙侵蚀下，这座石桥能够屹立不倒堪称奇迹。就像曾经生机勃勃的大地见证者，在千年后的今天仍旧固执的守护着这里的一切。
沙地摩托驶上石桥，桥下一条很窄的沟渠中竟然有水，不过水是黑色的。浓得像墨，浓得让人感觉黏稠。听不到流水的声音，也不见波纹，表面光滑得像一面镜子。
顺着沟渠追寻源头，高大的城堡犹如一座山峦。
沙地摩托停在石桥中央。
真良说：“工业废水，没有什么好看的。这里也没有动植物，就算有也早就没有人管这种事了。”
说完，白易仍旧不动。真良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白易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什么地方。
真良又问：“你在看什么？”
“那边好像有个人。”
第五十一章：鼠面人
“人？”真良直起上身，向他所看的方向望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白易的目光出神，像似真的看到了什么。他擦了擦护目镜，最后又将其摘下。
一阵风刮过，沙粒打在脸上。他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渠水边有东西，一半浸在黑水里。但怎么看那都像一块石头。
白易伸手一指：“还没看到吗？就在那儿。”
“我看到了，那不是块石头吗？”
两人下车，最终证明白易是对的。
真的是一个人！
但真良觉得自己也没错，或者看错也情有可原，因为这个人真的很不像人！
他的身体大半浸在渠水中，头部有像鼠类一样又尖又长的上下颚，皮肤光滑的像没有毛孔。污水漫过他的嘴巴，淹没了他的一个鼻孔。昏迷状态下如果口鼻被淹，肯定会窒息而死。
白易正欲上前，真良忽然拉住他。“死人吧？”
“你敢确定？”
白易用延伸的念气手臂将这个人捞了上来，还活着。
近距离看这“人”的外貌极其古怪。他的腿粗细不一，臂长短不同。仅有的几片布片难以蔽体，圆滚滚的肚皮就像快要胀破那样，竟有一部分仿若透明。
外貌如此畸形，就像不敢相信人会变成这样，也让人怀疑他居然能活到现在。
再加上他的那颗鼠头，很难让人将他称之为人。
真良的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这是个异种啊。”
“不是变异人吗？”
真良摇摇头说：“可能前世是个变异人吧。”厌恶的神情溢于言表，又说，“发生变异又在异种体内被改造，这家伙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句话提醒了白易，他看了一眼梵城，可是除了厚厚的城墙已经什么都看不到，因为距离太近。同样近距离下更直观的感受到它的高大，透露着神秘。
见他扶起了鼠面人上身，真良问：“你真的要救他？”
“他活着。”
“可是……”
眼看白易将鼠面人抱起，真良皱着眉头连连后退。
太丑了！真的是太丑了！丑到让人不忍直视，丑到让人头皮发麻！哪怕他是干净的，身上没有沾满污水，那丑陋的样子也足以让人见之呕吐。
真良对白易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他居然能神态自若的抱着他，那是多么惊人的忍受能力！
最离谱的是鼠面人圆滚滚又弹性十足的肚皮从上身仅有的破布片里掉了出来。之前真良还因为黑色的污水产生过怀疑，现在他看清了，这个鼠面人的肚皮真的是透明的！
这让他的肚皮看上去只有薄薄一层，仿佛内脏随时都会流出来。
真良说出了刚才就想说的话：“我真的觉得活着对他来可能太痛苦了。”
“他是从梵城逃出来的。”
“逃出来？”
“从排污水的沟渠，这不正是证明了他的求生欲吗？”
“好吧……”真良还想说什么。恰在此时，平躺于白易两臂中的鼠面人朝向他的腿部一动，他仿佛看到了什么，胃里一阵翻滚。
捂住嘴的同时，又拧过头去！
“白易，我真的服了你了！”
回到沙地摩托，将鼠面人置于车上之前，真良用擦车布捏着鼻子将他身上的污水擦去了一些。
变成黑色的擦车布随大风远去，沙地摩托重新上路。
蜿蜒的黄土路曲曲折折，突然两人的虚拟管家收到一条语音消息。
“警告，您已进入梵城警戒线，未能识别您的身份，请立即离开。”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一直顺着这条路走，都没有意识到距离梵城越来越近。或者就算意识到了因为城墙的关系也没想到会被警告。
真良马上说：“是城防系统发出的警告，我们还是离远点儿吧。”
白易显得并不在乎，依旧顺着这条路行驶。
当警告声再度响起，虚拟管家将之屏蔽。
驶过梵城，渐行渐远，当它即将消失于视野，白易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这一刻风停了，沙尘静止，荒芜的大地，无声的旷野，回想那冰冷的语音，朦胧日光下的梵城透露着诡异阴森。
离开梵城后又经过数小时的颠簸终于抵达了绿林村。由于车上多出一个人，白易又将车开得很慢，这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很多。
在路上白易就感到气温不断升高，产生严重不适，逐渐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知道这与绿林村的地理位置有关。绿林村紧靠北界，而北界就在毗邻荒芜区的死亡区境内。这是他第一次距离死亡区这么近。
污浊的阳光呈现奇异的暗黄色，雾气氤氲，风沙如丝如缕。尽管那只是一个非常模糊的影子，但仍旧给人以无穷的震撼。黄沙大地一望无垠，可见天与地在视线的尽头相接。而在这里巍峨的群山犹如一道帷幕挡住了去路。就像是向到达这里的旅人宣告：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
那就是北界，十万大山峰峦叠嶂，雄伟壮观的影子顶天立地！
就在大山的阴影下一座不起眼的村庄，这就是冒险者的营地绿林村。
也许是为了躲避风沙，村庄建在一处低洼，就像碗底。站在村口的山坡上，感觉整个村庄都被踩在了脚下。
每一名来到绿林村的人都是北界冒险者。从房屋数量上就可知数量不少。但无一不破败，像打翻的棋子东倒西歪的散落在碗底的每一处。既不能挡风也无法避雨，却透露出浓浓的烟火气。
除了房屋，还有路边街角，到处可见露天而卧的冒险者，他们大都异于常人，远看鹤势螂形，近看鹰鼻鹞眼，这又让白易自从冬眠醒来后大开眼界。
他并非没有见过变异人，无论是千年前打过交道的燎组织，还是醒来在乌啼镇都见到过各色的变异人。但他还是觉得在绿林村的这些冒险者，虽然同样也是因为变异但和人还是不太一样。
进入村庄后那种压抑的感觉如影随行，加之北界山峰投下的阴影，原本昏黄的日光更像是涂上了一层油污，一时光影交错仿佛身处梦境。
高温就似烧烤，让人汗流浃背，也将腐烂发霉的气味蒸发。
在这种环境下没过多久，白易就产生了严重不适。身体上的不适还在其次，连头脑都变得混沌是最严重的，这是他来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靠近北界的关系，或者是因为绿林村的地势低矮。路边墙角可见一丛丛的绿色植物。
白易从未想到绿色可以如此养眼。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绿色植物入眼，笼罩在北界大山阴影下死气沉沉的绿林村总算让人感到些许生机。
第五十二章：绿林村
白易与真良都不知道这里的房屋有没有主人。随便选择了一间路边即将倒塌的木板房，用念气将之加固后暂住。他确信就是因为失去念气的支撑房屋才摇摇欲坠，因而修缮后的房屋功能齐全，遮风挡雨没有问题。
不过对白易来说更重要的是可以遮蔽毒辣的阳光，初来乍到炙热的阳光让他非常不适应。于是将沙地摩托停好，又将昏迷的鼠面人安置在床后，他在阴凉处休息了一会儿才逐渐感觉好受一些，呼吸也不再感到憋闷。
真良看了一眼床上仰面朝天的鼠面人，躺着时张开了嘴巴，露出参差不齐又乌黑的牙齿，像一只僵硬的大老鼠，更觉丑陋不堪。
下车后是白易背着他的，难以想像他居然忍受得了！
趁他没醒，真良又特地检查了他肿胀的肚子，透明的肚皮只有薄薄一层，手指一戳软软滑滑，摇晃起来像布丁一样。
回想驶过梵城后白易将车开得很慢，可能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吧，这样的肚皮居然没有破开才真的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两人将携带的物品收纳，简单整理过房屋后便开始了行动。
白易是第一次来到绿林村，真良虽然曾经来过，但已是很久以前。所以想要了解这里的情况最佳去处就是收购药材的药铺。
两人刚刚离开住处，迎面走来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步履飞快，眼看就要撞到白易身上。但也许是他走得太急，又没有注意脚下，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倒。
就在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最后一刻，白易抓住他的衣领将之拎起。开口之前愣了一下，为他的一张“鸟嘴”，也许那不是角质的喙，但又扁又长实在是太像了。
“你有什么事？”白易问。
“呃？”男子眼神躲躲闪闪，“没，没事……”
“没事，那就好好走路。”
两人正要离开，男子忽然抓住白易的胳膊。
白易低头看到那是长着角质如同鹰爪般的脏手。
男子见状马上松开。“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略微表示一下感谢。我这里呢有一样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光亮的小瓶，托到白易面前笑容灿烂地说，“九花玉露膏，专治各种跌打损伤，无论伤得多么严重抹上就好。”
“不需要。”白易干脆的回绝，扭头就走。
鸟嘴男不死心，快步绕到白易面前。这一次他右手里握着一把刀，当着两人的面在左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血流了出来，男子打开他的那瓶药，用手指剜出一块药膏抹到伤口上。血不流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下相信了吧？”鸟嘴男面色铁青，像遇到杀父仇人一般。“我没有骗你们，这可是北界冒险者必备良药。”他举起手中的药瓶又说，“算你们走运，我急着用钱。这一瓶只收你们五百。”
白易有些无语，无论对方是不是骗子，这是真的下了血本。然而没有等他开口，一根黑色与金色相间的棍子就顶到了鸟嘴男的鼻子前。
真良问：“骨头断了，能治吗？”
鸟嘴男看着鼻子前的棍子眼睛变成了斗鸡眼。最后他的视线顺着那根棍子前移落到了真良的脸上。他咬着牙说：“不能。”
“那就给我滚！”
鸟嘴男眼中射出寒光，但两人都不吃这套。最后他也只能一声不吭地离开。
那根金色的棍子在真良手里化为念气消失。
“那是你的武器？”白易是第一次见他的武器。两头是金色，中间是黑色，黑色部分隐约可见复杂的金色花纹。
“是的，擎天棍。”
两人重新上路。白易说：“流的血应该是真的，但那个什么膏药我不相信是真的。”
真良说：“当然了，伤口快速愈合十有八九是他的能力。这种人一看就是江湖骗子，他们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其实那鸟嘴男最初撞向白易时绊倒他的就是真良，他早就看出这家伙居心不良。也许是他们之前骑着沙地摩托招摇过市过于显眼，新面孔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
白易说：“他还真是下了血本。”
真良说道：“绿林村啊有句顺口溜：流水的冒险家，铁打的绿林村。所以新手冒险家一茬又一茬，于是一些老油条就打起了歪主意，看他们经验不足趁机坑蒙拐骗。很多领域都是这样新人总是要交学费的。”
白易对此非常认同。可是眼前的绿林村如此破烂，他可不认同这里是“铁打”。
两人寻找药铺深入绿林村，越往西去房屋越整齐，地面也越干净，不多时就可见店面招牌。
当看到“收购”之类的字眼，白易意识到祝凌绯和陈仓所言非虚。
绿林村西北角一间房屋，独门独户。红色的砖墙与鳞瓦，门前悬挂两个大红灯笼，由于时值傍晚光线不明朗，可见内部还亮着光。就像一间新房干净整洁与绿林村格格不入，建筑风格也是独树一帜。
它是如此的独特，就像荒山野岭中突然见到的房舍，竟让白易感到一点诡异。
真良说：“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硬字公司开在绿林村的药铺，专门负责收购北界的各种药材。”
白易看到了门楣上的招牌，同样是非常古老的牌匾，字体亦非常古典：绿林村药铺。最左边有一个醒目的红色印章。
看到它白易心中一动，因为上面的字正是“硬”字。
真的是硬字公司！
虽然之前一直听说，但亲眼所见仍旧感慨，毕竟是与他同时代的公司。特别是那枚印章是手写体“硬”字，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让他倍感亲切。可见确实与千年前的硬字公司一脉相承。
因为是硬字公司，那么这位于绿林村的古怪药铺就不足为怪了。
“硬字公司嘛，财大气粗，开的价格一般都比别的药铺高出一些，特别是那些珍贵的稀有药材，只要品相好在这里一般都能卖上高价。”真良说着敲响了木门。等待过程中他又问白易，“怎么样？以前见过这种古典的房子吗？”
“当然没见过。”白易看了一眼门房两侧发光的大红灯笼仍旧很不可思议。
“当初我第一次看到时也觉得很新鲜。”真良说。
白易打量着右侧的大红灯笼忽然又有了惊人的发现，居然是烛火！灯笼里面燃烧的是蜡烛？他有些不敢相信，凑上前去一看竟然真的是蜡烛，或许材质不同，但摇曳的红色火苗别无二致，通红的火光给人异常温暖的感觉。
木门内传来开门声。白易转身离去，可就在这时又有种异样的感觉：这只灯笼好像在看他。
那种感觉十分诡异，以至于随开门的人进门前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灯笼。
有微风拂过，大红的灯笼轻微的摇晃着，里面烛火跳动仿佛妖怪的眼睛。
每五十三章：硬字公司药铺
开门的是一名老人，鹤发长须，年过半百的模样。衣着非常古怪，头戴一顶六合帽，身着一件旧马褂，倒是与房屋风格很搭。
两人随老人进入大门。漆红的廊柱一根接着一根，木质长廊左转右转不见尽头。白易这才发现这个硬字公司的绿林村分部是一间很大的四合院。
进入店铺映入眼帘的是老式货柜，古旧的藤椅，墙壁上挂着泛黄的字画，镂空的窗棂，雕花的门板，装饰是浓浓的复古风格，陈设也是堪称古董级别的。
所有的这一切让白易有种穿越似的感觉。
“欢迎光临。”柜台内出现一名中年男子。衣着同刚才那名老人相同，就像是从古代字画中走出来的。
听到人声白易总算感觉到了生气，那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还在，但这个现实中的人足以将他拉回现实。
真良说：“你好唐老板。”
这样的称呼可以显示自己熟客的身份，避免被当成新人坑骗。真良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他口中的唐老板就是硬字公司绿林村药铺的负责人，唐贵。
他两眼一眯说：“你好，你好。一看就是老熟人了。”
“最近生意可好？”真良又问。
唐贵把下巴一昂：“一如既往。”
灯光照到他的脸上，但光线昏黄，景物都是模糊的。
白易认为灯一定可以开得更亮，所以他毫不怀疑气氛是故意营造成这样的。
不过还是可见店主唐贵拥有一张圆圆胖胖的脸，连笑脸都显肥硕，写满了圆滑世故，一看便知是一个标准的生意人。
店内网络信号是满格的，虚拟管家自动连接网络店铺。于是在真良与唐贵闲谈时白易浏览起网络中的商品。
网店里各种药材的介绍是最多了，白易对此一窍不通，主要关注其它商品。关于食物大都价格虚高，哪怕是速食品，平价的只有营养针剂。
白易点击购买了几支营养针剂，刚刚完成付款，忽然听到古怪的声音，来自靠墙的货柜。就见其中的一个抽屉剧烈的抖动起来。
“咯啦啦……咯啦啦……”
不停的响，仿佛里面囚禁了什么活物想要挣脱牢笼。
白易与真良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只有唐贵显得若无其事，头也不回，一巴掌拍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那个抖动的抽屉突然笔直得弹射出来，原来是被卡住了。速度极快直奔唐贵的头部而去，眼看就要撞上，中途忽然拐了个弯，蜿蜒似蛇形绕到白易面前。
白易低头一看，抽屉里面正是他刚才网购的营养针剂。
原来弹射抽屉使用了类似机械臂一样的智能控制系统。可见药铺中的一切看似古朴，却只是风格独特，内在都使用了先进的技术。
白易取走购买的针剂，抽屉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收了回去。
就在白易发愣的当，唐贵忽然像刚才拍货柜一样猛地一拍柜台，“砰”的一声，吓了他一跳。红木柜台忽然翻出一套茶具。
白易简直怀疑这些外表古朴，内在现代的智能家具难道都是声控的不成？
昏黄的光线下也没看清茶碗是怎么加满的水。彼时唐贵转过头冲他歪嘴一笑，两撇八字胡翘得老高：“喝茶。”
笑容明明非常和善——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光线不足。
“不能把灯开得亮点吗？”
“那样就没有气氛了。”
气氛个头啊，白易心里暗骂。因为他想起了陈仓在救真良返回的车上说过的那个绿林村闹鬼的故事，此刻他真的有这样的感觉。
与当前世界割裂感很重的建筑与装饰风格，会动的桌柜与抽屉等智能家具，唐贵那处在阴影中的大脸盘露出的笑容没有给人以和蔼可亲只剩阴森可怖。
白易经历过大风大浪，一些小场面不足为惧。但此时此刻在此地竟有种强烈的虚浮感，就像脚下不是坚实的地面，心里极不踏实。
真良说：“唐老板，我们的朋友生了一场大病刚好，急需补补身子。所以我们这次是为一味药材而来，龙婴果。”
唐贵点了两下头。“原来是为了买药而来。”
“您这里可有？”
唐贵摇起了头：“很遗憾。”又说，“龙婴啊，你也知道，据说有巨龙死才会有龙婴生，你就知道这药材有多珍贵了。”
真良看了一眼白易。
白易问：“你这里没有？”
唐贵转过头。“没有。我记得非常清楚，上一次收到龙婴果是要在八九个月之前了。”转回头他又对真良说，“这是我收购药材的价格表。”
价格表在网店里就有，此外药材图片、功效以及生长习性等都有很详细的说明。龙婴果的价格非常高，即便如此仍旧有市无价。
真良说：“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唐贵眉毛一挑，上下打量起面前的两人，仿佛刚刚见到。“你们真的要去采龙婴果？”
“是有这个计划的。”
“那你们可知道生长龙婴果的地方吗？”
“大概在古战场一带吧？”
“是的，古战场附近，龙蛇岭。”唐贵捻着胡须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们提个建议吧。听也好，不听也罢……你们知道玉骨伞吧？”
“那是……好像是一种蘑菇，我听说过。”真良说。
“对，极其罕见的蘑菇，珍贵程度与龙婴果不相上下，你们可以参考两者的报价。我的建议就是既然你们要去龙蛇岭，不如再走远一点，去埋骨地，那里生长着玉骨伞。如果你们能采到玉骨伞，我可以为你们交换龙婴果。”
真良问：“你怎么知道玉骨伞长在那种地方？”
“因为这些极品药材每当有人采到我都会问他们是在哪里采到的，整理出了一份图表。上面显示玉骨伞只在埋骨地有，知道吗，是只有这一个地方出产。”
真良点点头。白易问：“你不是说你也没有龙婴果吗？”
“如果别人采到龙婴果呢？实在不行，我可以通过其它方法为你们弄来龙婴果。你们不要怀疑，玉骨伞与龙婴果同样珍贵，但玉骨伞对你们没有用处，但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只要你们能弄来玉骨伞，我可以担保用龙婴果交换。”
白易说：“这样也不错。”
“对吧？”唐贵表示赞同。看了白易一眼又说，“还有一件好事，你们来的正巧。明天就是订购‘玉液’的最后截止日期，你们马上报名吧。”
白易不解：“什么是玉液？”
真良解释说：“玉液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潜能，大幅提升战斗力，对于前往危险的北界几乎是必须品，绝大多数冒险者都会带着他。”
唐贵补充说：“虽然有些微的副作用，但遇到危险是会救人一命的。因为能力提升是在最危险时刻，虚弱是在安全境地。”
白易心想这不就是强化药吗，同口服的红丸不同，应该是针剂。但叫什么玉液，居然起了个这么俗气的名字。
自动抽屉延伸至唐贵面前，他从中取出几样物品，白易看到其中有塑封的针管。
唐贵说：“需要化验血液成分，根据每人体质不同，提供的玉液成分略有差异，这样可以极大的减少药物副作用。”
两人照做。白易没有让来历不明的东西直接接触血液，因此没有使用针管。
唐贵见状呵呵一笑：“敢问您贵姓？”
“白易。”白易又说，“这里挺凉快的。”
这是他的真实感觉。户外一直似火烤，而这里非常凉爽。
“有人还说我这里阴森。”
白易觉得这种说法其实也没错。
第五十四章：唐贵与唐福
真良在将血瓶递给唐贵时问：“需要多久可以拿到玉液？”
“需要化验血液与配制药剂，最快也要到大后天才能拿到。”
正事准备完毕，三人又闲聊起来。
真良喝着茶问：“唐老板，最近可有‘闹鬼’的事发生？”
“唉……”话未出口，唐贵先叹了口气，之后才说，“大概三天前吧刚刚发生过闹鬼事件，一名冒险者杀死了同伴后自杀。”
白易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陈仓只说有闹鬼事件发生，并没有说具体情况，于是洗耳恭听。
真良说：“又发生了这种事？”
“还不只一起，同一天发生了两起闹鬼事件。”唐贵眉头深锁，摸着胡子似乎在回想那天的细节。“另一起更是离奇，门窗紧闭，没有任何破坏痕迹，房间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人死，死状极为惨烈，念能力结晶也不见了。都说是被鬼附了身，失去理智自己把结晶掏了献给了鬼。”
“还有这种事？”
唐贵摇着头又说：“世道艰难，生意难做。”
白易觉得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真良听了这话也有些不满。“你背靠着硬字公司给你做靠山，连你都说这种话的话让我们怎么活？”
“你啃完了骨头上的肉会把骨头咽下去吗？”
真良一愣，“当然不会啊，骨头又消化不了。”
“那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把骨头扔掉啊。”真良不解。“怎么了？”
“靠山强大与我有关吗？”
“怎么无关？”真良还想争辩。
唐贵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白易也拉了一把真良劝他不要再说了，因为唐贵已经把话说得直白到露骨。
又闲聊一气，两人正要离开，唐贵最后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能采到玉骨伞，我最高可以给到比龙婴果高出三万的价格。也就是说用龙婴果交换后额外多给你们三万块。”
真良高兴地说：“那我先多谢了，唐老板。”
“祝你们好运。”
“我也祝我们好运。”
白易心想原来多给三万他还有的赚。玉骨伞这么珍贵，采摘的难度一定很大，甚至可能非常危险。如果能采到龙婴果，埋骨地尽量不要去。
也许是因为想着心事，加上光线昏暗，一不留神绊到什么东西，身体猛地失去平衡。虽然最后扶住门框站定，但门窗都产生剧烈晃动，可见有多么危险。在没有念气护体的情况下摔倒极有可能受很重的伤。
一个声音响起：“这里哪里来的晚辈，磕头也不是这么磕的！”
声音有些瓮声瓮气，却是满满的戏谑意味。
白易直起腰，借着为生意人量身定制的昏暗光线仔细一看才发现柜台一侧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容貌与声音同样年轻，戴着一顶瓜皮帽，锥子似的尖下巴极具辨识度。
故意使绊子导致他差点摔倒，没有道歉反倒开起玩笑，甚至用“磕头”这样的字眼侮辱他。
白易虽然生气但并不想理他。可是他那条伸直的腿还在自己脚下。
白易看向他，男子双手抱怀，歪着头，撅着尖下巴。
真良已经走出门去，在门外喊他：“白易，你干什么呢？”
瓜皮帽男子抖着他的那条腿说：“你瞅啥？”
白易还是不想理他，抬腿正要迈过去，然而那人居然把腿抬了起来，就是不让他过去。不过白易早有预料，在那条腿上加足了力道。
瓜皮帽男子没有想到他有这一手。于是两腿相撞，他发出一声痛叫：“我操！”
蓦地他站了起来！人高马大，白易仰起头只能看到他的尖下巴。膀阔腰圆，体格极其健硕，确实是罕有的强壮。
瓜皮帽男子满嘴污言秽语，连连骂道：“你他妈找死是吧？”
吵架声将唐贵与真良引来。
“怎么了？”真良问。
白易说：“没什么，小事。”
正要走，那男子忽然抓住他的衣领：“你妈的，踢了我就想走？”他昂着尖尖的下巴，鼻孔冲着他说，“道歉，马上给我道歉！”
白易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被抓住的衣领，又看向一旁的唐贵。
唐贵忙说：“一定又是你在胡闹，人家好好走路，怎么就踢到你了呢？还不快把人家放开。”
“我不管，他妈的踢疼我了。今天他不道歉我绝不让他走！”
“唐福……”
“我不管！你他妈的听不到吗？他妈的他踢疼我了！”唐福怒吼着，不依不饶。
唐贵叹了口气，神色为难的看了一眼白易。
“他是你什么人？”白易问。
唐贵非常含糊的说了句什么，白易没有听清。但两人名字合起来是“福贵”，唐贵又这么向着唐福，肯定是亲属。于是白易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毕竟日后有求于对方。
白易说：“对不起。”
唐福“哼”了一声说：“他妈的，鼻子上面那是两个眼睛，不是两个窟窿，以后走路给我看着点。”
真良气愤地说：“你说什么？”
白易劝住了他。
唐贵也连说：“唐福，人家是客人。”
“客人怎么了？”唐福见白易没有出声这才放开他的衣领。
两人离开硬字公司药铺，户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刚才怎么了？”真良问。
“他绊了我一下，没什么大事。”白易反倒对唐福的身份很感兴趣，“那个人是店老板的儿子？”
“你刚才没听到吗？”
“没有。”
“巧了，我也没听到。”真良说，“从年龄上看应该是他的儿子吧？”
可是白易觉得两人长得并不像，身高也好，身材也罢。就比如那张脸，唐贵是一张圆脸盘，而唐福却有一个尖锥子一样的下巴。
真良看了一眼天空感慨道：“真不愧是绿林村啊，这就天黑了。”
白易看了一眼时间，确实还没到天黑的时候。
可是东南方向的大山投下的阴影已经将这里完全遮蔽，只在山尖可见一片绚烂的火烧云。
在这万家灯火的时刻绿林村也亮起了一簇簇光亮，有灯光也有火光。烟雾缭绕混合着食物的气味在盆地内经久不散。空气氤氲光线朦胧别有一番风情。
“嘎吱！”
推开破烂的门板，灯光亮起。白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鼠面人，他终于醒了。
鼠面人听到声音也转过头。
真良说：“你醒了啊。”
“谢谢你……”声音沙哑似机器轰鸣。
真良站在鼠面人身前，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你有名字吗？”
“图铎。”
真良对白易说：“白易，图铎说他要谢谢你。”
白易将一包速食品递给他，图铎低着头双手接过。
“咔咔……”板齿在咬碎饼干时发出很大的声音，但马上就变小听不见。
畸形的身体，丑陋的容貌，肮脏的衣服与猥琐的声音。他的外貌同白易在绿林村见到的那些古怪的变异人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尽管眼神平和却让人在看到他第一眼就产生本能的厌恶。
白易随口问道：“你为什么出现在梵城外的排水渠里？”
图铎端坐，目光看着地面，只说了四个字：“实在抱歉。”
真良哼了声说：“他不愿说就不要问了。”
图铎有难言之隐，他已经为此先行道歉。真良的这句话充满揶揄的意味。
图铎眨了眨眼，像老鼠一样黑豆似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面，像似有很浓的心事。
此后直至天黑他一言未发。
第五十五章：古战场
借助念气驱动的滑翔翼飞过天堑一般的神斧大峡谷，再攀上壁高万仞的峭壁就来到了北界。
“界”字生动形像的说明了这里是与其它任何地方都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北界中的山无一不陡峭，像倒立的一根根战矛耸立于天地之间。北界中的峡谷无一不深邃，像远古神明战斗时在大地留下的痕迹。
神斧大峡谷的“神斧”之名就源于峡谷像神明战斧在地面留下的劈痕。
纵横交错的山谷即便幽深也难见河流，那涓涓细流就像流淌了千万年的血液终将干涸一般。
参天大树极其罕见，看似一望无际的林海也只是些低矮植物。
可即便如此这里也已经是动植物的天堂。
白易与真良探索北界从熟悉这里的环境开始，最初的几天仅在边缘地带活动。初入北界总体感觉一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热。高温让人无时无刻不在流汗。但与沙漠不同，除了热还感觉闷。北界拥有远高于沙漠的湿度，就像在上空有一层膜将这里的水汽笼罩，这也许就是这里更适宜植物生长的原因。
数天过去，熟悉了北界的环境后又从唐贵那里拿到了“玉液”，两人带上充足的物资正式开始了北界采药之行。
目标就是位于北界深处出产龙婴果的“古战场”区域。
白易好奇那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地名。
“就如其名，那里是一处古代战场。”真良解释说，“大概三百多年前有两个大国在那里打过一场恶仗。两国对峙很长时间，投入了很多兵力与很多物资，就像积蓄力量的两个巨人。小规模的摩擦谁也不服谁，最后靠一场战争来分胜负，战斗极其惨烈。惨烈到什么程度呢，据说动用了核武器。”
白易吃了一惊：“使用了核武器？”
“是的，不过倒也不是那种毁灭性的核弹，属于是常规核武器吧。虽然威力没有想像的那么恐怖，但你知道拥核国家毕竟是少数的，所以两国打到使用核武器的地步，那种规模的战斗也是非常罕见的。罕见而又惨烈的战争，最后的决战之地就诞生了这片古战场。我听说东天门之战，这一战就死了一百五十万人。”
白易被这个数字震惊。
真良说：“东天门之战非常有名，你要知道那不是整个战争的死亡人数，而是一场战役的死亡人数，创下了记录。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一场战斗中死亡那么多人的战争，因为没有那么多人了。”
白易曾听祝凌绯与陈仓就北界的“核电厂”与“化工厂”发生过争论，但这与古战场并不矛盾，只说明了北界之大。
白易猜测陈仓口中的京国可能就是真良讲述的这场战争中的一方。
两人边走边聊，发动念能力经过一断时间的疾速赶路后放慢脚步稍作歇息。
真良说：“你冬眠了一千多年，可能不知道人类历史上那段最黑暗的时期。我这么说你可能以为是异种入侵后病毒扩散的那几百年吧？但不是。尽管那一时期人类大规模死亡，从曲线上看人口就像雪崩一样，照那趋势下去人类可能即将灭绝。但我要说的是人类最黑暗的时期是在抗病毒药物出现之后，知道为什么吗？”
白易摇头。
“因为那一时期环境发生了剧变。卍状病毒虽然可怕，但未必会导致人类灭绝，但环境变化却会。当环境变得不适宜人类生存就是灭顶之灾。为了生存，为了不被灭亡，战争无止无休。北界的古战场遗址就是那一时期的战争留下的。真应了那句话乱世与灾难之下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环境剧变，战争频发直到最后……人类世界就剩下了这一隅乐土。”真良笑着说，“一眼就可以望到边界的无尽黄沙是‘乐土’，你敢信？”
白易再次摇头。
真良说：“忽然一觉醒来过去了一千多年，从那么美好的时代来到这样一个仿佛快要末日般的时代，所以我很同情你。”
白易感谢他的同情，可是并不认可他的话。因为与“忽然一觉醒来”相对的应该是盖着棉被甜甜地睡去，这与他的经历天差地别。
“谁也不知道这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真良望向远方最后说，“如果要我来为这个恐怖故事加一个更为恐怖的结尾，你知道是什么吗？”
白易说：“环境恶变还没有结束。”
真良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加速奔跑起来。
白易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跟上。
两人一路翻山越岭，不久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地图上标记的古战场区域地势平坦，四面环山。不过从高处俯瞰仍有很大起伏。陡峭的山峰中延伸出一座山脊，犹如卧龙横亘于盆地中央，将之一分为二的同时也阻挡了视线。
山脊嶙峋而又光秃，做为兵家必争之地，白易能够想像在当年发生在这里的这场战争中这座山脊承受了多么猛烈的炮火。
正是因为那场战争，这里的植物相比其它处更为稀疏。个别之处零星的植物可以忽略不计，完全就是不毛之地。
不过这里是出产龙婴果的地方，究竟是不是因为那场战争中使用了核武器导致的变异现象便不得而知了。
两人停下脚步，开始在这片古战场区域采集。然而一连数天过去，除了遭遇许多野兽收集了一些念能力结晶外毫无所获。
至少对白易来说是如此，背包依旧干瘪。没想到真良收货颇丰，采集到了许多中上品的药材，塞了大半背包。也因此虽然疲惫，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白易看过他采的几样药材兴趣不大。
在燃烧的篝火前，真良一边嘶咬着烤肉一边问：“白易，还不打算去埋骨地吗？”
白易犹豫的原因就是猜到那里很危险，真良也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出产玉骨伞的埋骨地确实非常危险。”他给出了危险的真正原因。“那里的野兽普遍都很凶猛，而我唯一担心的是埋骨地出没的‘巨魔领主’。”
白易好奇这个名字，究竟什么样的野兽会被起这样一个名字呢？
真良告诉他说：“没有人知道它长得什么样，尽管这个名字流传非常广。但据说所有见过巨魔领主的人都被没有活着回来。”
深山老林，怪石嶙峋，不时出没的凶猛野兽，诡异的巨型昆虫。
真良说这番话时的表情严肃，这更加深了白易的担忧。
从地图上看埋骨地区域是一片广袤的群山，地形就比古战场更危险。
然而又过了数天两人在古战场仍旧没有收获，白易检查了背包中的营养针剂最终决定去埋骨地走一遭。
采集不到龙婴果就只能用玉骨伞交换，而埋骨地是唯一产地。
第二天两人便动身，继续向东，探索北界更深处。
明明已经离开了古战场，白易却在沿途的树丛中看到奇怪的东西。
一堆高度腐烂的废铁，由于植物稀少，仔细看陷入泥土中的部分仍旧可以看出它的轮廓。比如地面上又细又长的一段铁锈是炮筒。
这是一辆装甲战车。
第五十六章：龙蛇岭
就像随时间流逝在温暖季节到来时融化的冰雕，无论这辆装甲战车曾经多么高大坚固，在时间长河中仍旧避免不了被“融化”。
腐烂的躯体仿佛诉说着往事，白易甚至脑补出它曾经驰骋战场时的威风场面。
但那一切皆成过往。
钢铁之躯尚且如此，更别说血肉之躯。
所以白易不由得想到，他能成为时间旅行者跨越一千多年的时间苏醒是不是应该感谢科技的进步呢？
可是想到曾经熟悉的人都不在了，这样的独活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活着——只是单纯的活着（不想死）。听上去就像个笑话。
白易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但还是避免不了的想到了金玉凌人。因为祝凌绯是她的克隆体，他曾经幻想过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在冬眠中沉睡呢？这样他就不是孤单一人了。
“白易，你在发什么呆？”远处传来真良的呼唤。
白易回过神正要继续赶路。忽然眼角瞄到什么东西。回头一看腐烂坍缩于地面的装甲战车，黑糊糊的一片中竟有一点红色，红艳似火。
竟是一朵花。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朵普通的花。
拨开泥土、铁屑与杂草，更多的叶片露了出来。
花瓣水嫩欲滴，叶片宽大翠绿，就像贵妇，给人以雍容的美丽。看到它的第一眼白易就觉得似曾相识。
虚拟管家进行扫描，结果还没出来。真良就喊出了它的名字：“玉露萝！”
白易记得不是这个名字。
真良又说：“学名叫芃芷。”
“就是这个名字！”
“好东西啊……不，是极品啊！补气养血，抗衰延寿，具有强大的美容功效。”
虚拟管家显示了芃芷的资料，白易又补充道：“常用可以使人肌肤如玉，由内而外散发透体芳香……”
“对，这东西特别适合女人，就像极品仙草那样可遇不可求。”真良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摸它的花瓣，又放到鼻子下，深呼吸后长叹，“我的天，太香了。我已经想到女人收到它会有多么开心了。”
“是吗？”
真良见他发愣，不由得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挖呀！好好保护起来，整株都带回去。”
待白易将芃芷用念气保护后收入背包，真良又说：“你要送给谁？绯吗？我看你两关系挺好，还是她当你的介绍人。”
白易没有回答。真良就又说：“肯定是绯吧，把它当礼物送给她，获得一句感谢，牵个小手啥的肯定不成问题。哈哈哈，她一高兴说不定会同意你当她的男朋友！”
白易神秘地一笑说：“我还没想那么多。”
“哈哈哈……”真良大笑两声，“你就别装模作样了。”
临了，白易说了一声：“多谢了。”
“你在谢谁？”
白易没有出声。他身后那辆装甲战车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最后的残骸已经彻底与环境融为了一体。
“我吗？”真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好兄弟说什么谢呀，太见外了。”
翻过龙蛇岭，即可遥望埋骨地。
这片原始森林虽然没有茂密的植被，但地势险峻，不知需要多少天才能探索完毕。同时这里深入北界，猛兽出没危险度大增。两人商量了一番，为了提高效率最终决定在保持安全距离的情况下分头行动。
跃过十余米宽的山涧，一头角牛拦住了白易的去路。
“今天要吃牛肉了吗？”
白易心下这么想着飞奔的脚步略微放缓，随即加速。
那角牛原本低头吃草，见白易突然出现非但没有跑掉反而身体一扭迎面冲了上来。
不愧是牛啊，牛脾气上来什么也不怕。白易只觉得这省了麻烦。
彼此迎面冲向对方，过程中不断加速，白易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儿。
牛头上的两只角超乎想像的巨大，人腰一般粗的大树一刮就断。那狂奔的四蹄踩得泥土飞溅，踢碎岩石。
当白易从山坡上俯冲而下时放慢脚步，因为迎面出现一块巨石，他想等巨角牛跳过岩石的一瞬间攻击它的薄弱之处。却没想到“轰”的一声响巨石竟被顶碎。
即使是食草动物却也是一头念兽，牛头与牛角都缠绕着念气。可是食草念兽白易见多了，却没见过这么猛的！
眼看巨角牛气势汹汹地狂奔至前，牛头部念气流动，泛着一层光亮。想到它轻易顶碎巨石，白易便没有正面接招，想先避其锋芒。
然而就在他高高跳起，身处牛头正上方时忽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画面，同时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巨角牛突然原地起跳，几乎呈九十度角蹿上天空，锋利的尖角直刺他的要害！
白易顿时全身上下有如电流经过，那是肾上腺素飙升！他想也没想右拳挥向牛头。然而右臂伸至极限仍旧比牛角短一截！
千钧一发之际，古神右手显现，速度之快略过了念气环绕环节。
蛮力对上蛮力这一拳力道十足将巨角牛轰翻在地。
白易平稳落地，但心跳加速，手脚仍在颤抖，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
刚才他在巨角牛的头顶看到的意想不到的画面是它的后脑竟然还有一只眼睛，这是一只三眼巨角公牛。能够准确的锁定空中的他正是因为这第三只眼。
如果不是及时反击，古神右手增长了右臂，他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挂在牛角上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腹部，牛角对准的正是他的心窝，虽然没有受伤，但牛角在念气防御上留下的破洞清晰可见。
这只食草念兽不能小觑，特别是念气包裹的牛头与牛角更是十分危险。
巨角牛从地面重新站起，果然他刚才的那一拳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念气包裹的牛头不是一般的硬。
只见巨角牛前蹄扒地，鼻孔喷着热气。似乎是被激怒，显得十分狂躁。牛头一低又冲了上来。锋利的牛角缠绕着一层念气划破空气发出“嗖嗖”声。四蹄有如钢铁铸造，“嘚嘚”的牛蹄声沉重有力，踩的地面震颤，沿途踢得泥土石块乱飞。
刚才的险境让白易心有余悸，此刻却只有愤怒。眼看巨角牛缠绕四蹄的念气团如有发光，他不由得怒道：“还想上天不成！”
刚才那一拳无效，证明了念气保护下的牛头坚硬无比，牛角十分危险。可以说这只三眼巨角牛正面无敌也不为过，至少正面接招是很不明智的。
白易有更容易的方法杀死它。但是眼看它狂奔而来，气焰如此嚣张引得他怒火填胸。于是竟也犯起了牛脾气，他最终决定正面接招！
他脚踩地面，猛然发力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仿佛刚才的情景重现，犹如两辆对向行驶的列车，只是这一次白易没有闪避。高举的两手猛地擎住牛角，念气如同旋风般绕体旋转，脚踩地面寸步不让。
三眼巨角公牛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牛鼻孔喷出的热气越来越浓，体表的牛毛下溢出蒸汽，那是它不断向外发散的念气，几乎隐去它的身形。一时间这头三眼巨角公牛真的如同蒸汽列车。
白易咬紧牙关，不断放出更多的念气。眼看护体的念气越浓越稠，原本有规律的环绕突然变了节奏。这是角力过程中体力急速下降导致的气息紊乱，是失控的前兆。
画面如同定格，却充满了张力。无论是人还是牛都是超过四十五度角倾斜的身体。
白易全身剧烈颤抖，被顶得向后退步。绕体的念气变得越来越混乱，一旦有一缕念气逃逸就会像破洞的口袋一发而不可收拾。就在念气飘散的最后一刻突然收束！
巨角牛不断发力，念气如同蒸汽般消散，看似很有气势但体力快速流失，就像一个气球很快干瘪。
反观白易念气绕体过程中短暂出现过混乱，但很快调整恢复流畅。
远远望去金色念气绕体旋转，没有一缕念气流失。整个过程是如此的赏心悦目，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辉，就像高大的黄金巨人。
黄金巨人双手高举握着牛角大步向前，顶得巨角公牛连连后退。忽然牛脾气上来它又支起了四肢。眼看肩膀的肌肉一条条抖动起来，鼻孔喷出的蒸汽如同沸腾，牛眼竟变得血红，透露出一丝惊悚。
“哼！”白易冷笑一声，虚张声势，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他怒吼一声，双臂突然发力生生将这头三眼巨角公牛抛上了天！
这一次是巨角牛上天，因为力竭再也没能爬起。
公牛只是想赶走白易，而他的目的可不止如此。这就是双方本质的差别。
白易取出了巨角牛的结晶，割下最肥的牛肉席地而坐就地生火吃起午餐。
渡鸦酒馆的老板娘红鹤曾说基础是重中之重。巨角牛最初力道强劲，使得他的念气险些失控，那是绝对不应该的。因为念气环绕是念能力基础中的基地。
一味追求更强大的念能力却忽略了基础是无法攀登更高的山峰的。
也许因为三眼巨角公牛十分好斗的关系，肉质细嫩多汁，用不着全熟入口又软又香堪称极品。白易本来不饿却越吃越饿。
于是吃完一块肉又要去割肉，然而偏头一看那么大一头牛居然不见了！
第五十七章：巨蜈蚣
那么大的一头牛，说没就没了！
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嚼着肉的下巴刚一停住，就感到地面有动静。
蹲坐姿势下双腿猛然发力，空翻状态头部冲下，就看到地面钻出一只庞然大物！
如果所有的生物都一般大，那么毫无疑问最可怕的一定是虫子。
这只从地下破土而出的就是虫子，一只巨型蜈蚣，能够囫囵吞下刚才那只三眼巨角牛可见它有多大！丝毫不逊于赤荒大陆的巨型念兽。
离奇的是这是一只白蜈蚣，包括它的头部在内都没有任何杂色，全身上下如同玉石般润泽。更让它显得恐怖！
露出地面的躯干已如参天大树一般，可尾部还在地洞中。耸立于高空的头颅一扭，俯视着地面。白色口器上的红色血迹十分显眼，格外狰狞。
白易注意到那一对颚齿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突然掉落地面发出“咚”的一声，竟是刚才那头巨角牛的牛头，不过不知为什么牛舌不见了。再看地面的火堆，最后一块还没熟的烤肉也没了，虽然对巨蜈蚣来说可能还不够它塞牙缝。
“但那烤肉是我的！（牛也是我的）”
虽然愤怒，但是当巨蜈蚣垂下头颅伏于地面时他还是绷紧了神经。
白易曾经在赤荒大陆见过更为巨大的念兽，但这么大一条虫子还是第一次见。
巨蜈蚣平放于地面的头颅高度就与白易平齐，沾血的颚齿向两侧一分，那吞下巨角牛的嘴巴更是如同黑洞一般。当它像眼镜蛇那样竖起头部，白易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不由得再度后退。
然而刚一退步他就后悔了！
因为面对猛兽后退可是大忌，这会激起它们的捕食欲。尽管这是一只巨蜈蚣，但也是顶级捕食者。
果不其然，巨蜈蚣扑了上来！
这和刚才的斗牛可不同，是一场生死之战。巨角牛是食草动物，这可是凶残的食肉昆虫。
白易第一时间就放出了念灵，起跳的同时高举右手。念气弹在手心成行却没能发射，因为扑空的巨蜈蚣消失在了地面。
显然这只巨蜈蚣拥有土属性念气，钻地的速度就像跳水，都没有溅起水花。
地面恢复原状，白易聚精会神站立不动。
当巨蜈蚣再一次从脚下钻出，白易在左手生成念气盾顶在它的头部，借力冲上高空。
当巨蜈蚣升空的速度减慢，顶在它头部的念气盾突然消失，同时亮起一阵金光。
正是念灵星火的古神右手，饱含念气，闪耀着金光。
金色的拳头正面击中巨蜈蚣的头颅，只见那颗头先是被击打变形，颚齿掉落，眼珠破碎，接着整个头颅突然爆散！
是来自古神右手的爆裂冲拳。一次打击是冲击，二次爆炸直接捶烂巨蜈蚣的头颅。
效果不错，白易感到满意。“看来过了一千多年能力还没有生疏。”
然而刚降落地面他就发现失去了头颅的巨蜈蚣没有死，仍旧直立着上身。
白易恍然大悟：竟是一只念气生成的蜈蚣。
同时感到匪夷所思：因为它太逼真了。与之交手直到将其重伤之前都没有发现。
蜿蜒前行时百足整齐的移动，滑过岩石发出金属般的鸣响，攻击时绕体的念气犹如云海般翻腾，这样一只巨蜈蚣竟然是念气生成的。
生吞巨角牛是为了带去给本体吗。
眼看巨蜈蚣头颅将要恢复，白易立即强化感知能力，修复念灵需要本体输送念气，然而竟然感知不到。
如果是控制念灵的念气过于隐蔽，那么修复念灵的念气竟也感知不到念气波动就让人匪夷所思。
似乎仅仅用隐蔽性高超无法解释，这应该是念气具有“无法感知”的特性。
巨蜈蚣头颅复原，再次发起进攻。这一次它没有扑上来，而是张开口器吐出一发念气弹。
巨神左手拍出强劲的念气波将念气弹在半空抵消。
巨蜈蚣连续发射念气弹，白易闪避的速度即使没有使出全力也不是巨蜈蚣能跟上的。
念气在巨蜈蚣的口中积蓄，白易的一记上勾拳正中它的下颚。
念气弹射歪，巨蜈蚣疯狂扭动身体，浓稠的念气如浪涛般翻滚，它又沉入了地下。
这一次没有再现身。居然遁地逃走了，白易感到有些意外，同时不想放过这个揪出本体的好机会，于是放出念气感知它在地下的移动方向。
念气是不能穿透实物的，包括地面。曾经白易通过同化苦轮中的念灵囚崖兽拥有土属性念气。此外通过念气覆盖地面可以感知地表震动发现来自地下的攻击，不过非常迟钝，一般只用来防御。
说来奇怪，当白易将念气覆盖地面，明明没有渗入地下，竟清晰的感知到蜈蚣在地下穿行。
即便白易不想进行无意义的战斗，但巨蜈蚣逃走的方向正是真良的所在地。
白易用虚拟管家联络他却没有回应。
于是他锁定巨蜈蚣，加速追去。
真良迟迟没有回应让他非常担心。
白易加快奔跑速度，念气在脚下飞速扩散。
跑啊跑，跑啊跑，突然间定住，似脚底生根！
那是什么？他感知到的是什么？
他的念气感知深度有限，于是就像来自深海的鱼群，从地底深处涌出无数昆虫。
虫群从一开始就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群，感知到的画面犹如一堵墙。
范围之大以他所在地为中心，这让他感觉好像中了圈套。于是立即将念气扩散，扩大感知范围，想找出突围方向。
然而随着念气扩散没有找到虫群薄弱之处，反倒加深了恐惧。无论哪个方向，无论念气感知范围多大，都是数不尽的昆虫，他始终处在虫群中心。
白易如临大敌，做好激战一场的准备。
他反思自己斗牛后过于放松警惕了，这里可是怪兽巨虫出没的北界，而这里又是最危险的埋骨地。很少处于这种危机四伏的境地，必须唤醒身体的记忆，恢复敏感状态，否则必将麻烦不断。
最后一刻他看向天空。是如此的怀念有苦轮的日子，八种属性的念气自由切换。
还有那条王赠送给他的金龙，可以载着他自由飞行。
而现在即使感知到了危险来自地下也无路可逃！
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场恶战已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