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红月(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支持!!)
翌日,红尘被一阵强光刺醒。
微微眯着眼,慵懒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扭头一看,悟法道友仍然保持着盘坐的姿势。
【悟法道友真是刻苦,难怪在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修为!】
【不像那只雕!】
红尘朝吕一缕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这都什么时辰了,那呼噜声依旧是整天响!
【不过这北俱芦洲当真了得,许久未睡了,昨夜竟然睡得格外香甜!】
正想着,陈悟念猛地睁开了眼,朝着红尘咧嘴一笑。
“女侠,我们再歇息一下,便上路吧!”
说完,便再度闭上了眼。
“奇怪,悟法道友今日身上怎么没有了那香甜的气息。”红尘心底有些奇怪,轻声嘟囔道。
“应该就是因为昨日说的那修炼瓶颈了吧!”
万里之外。
“悟念……我们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你昨夜是不是又下药了?”吕一缕细细地把陈悟念采来的糠米剥开,在那灰黄的粗皮脱落了以后,就露出了里头洁白的糠米仁。
“你不会真看上那女侠了吧!我警告你啊!她得罪的人太多,你最好是不要跟她有太多的牵扯!还有,请叫我悟法!这里没有悟念!悟法是个老实人,怎么会干下药这种事呢?”陈悟念拿着一个大兜子,一把一把地薅着糠米,头也不回地冲说道。
“知道了!也不知道你这么谨慎做什么?能当饭吃吗?”吕一缕扒着糠米壳,没好气地说道。
一听悟念这话,他就知道了——肯定是下药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放心离开?
他觉得自己的爱情之火……还没点燃就被人浇了一桶水。
唉!
“行了,干活吧!都说一早上了!”陈悟念摘着糠米的手微微一顿。
纸人换地方了!
他们应该是启程了!
待红尘发现不对,他们怕是已经离开北俱芦洲了!
想着,陈悟念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容。
“现在嫌我话多了?那你当初怎么不找黑子?他话少!”吕一缕没好气地小声嘟囔道。
想起今早上,刚一睡醒,就发现自己躺在飞剑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还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不被吓得精神错乱就算不错了!
还不让人发发牢骚了?
听到吕一缕这话,陈悟念脑中想到了浮现出那身着黑色鳞甲、沉默寡言的少年,又是会心一笑。
【黑子啊!几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悟念……”
“嗯?”
“悟法,你晚上不睡觉吗?”吕一缕连忙改口。
虽然修士已经可以不眠不休,但是在这种并不是什么修炼的紧要关头,稍微睡上一觉,也可以起到蕴养神识的作用。
除非是真仙之上,才能真正不需要睡觉。
“习惯了!”陈悟念沉默了半晌,才吐出了这三个字。
也没有再多说。
没错,习惯了!
细细想起来,这个习惯应该是在刚入门那两三年养成的。
有一夜,陈悟念发现了自己的一个致命漏洞——他居然会说梦话!
这还得了!
为了防止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说出些不该说的东西,陈悟念索性——不睡觉了!
而是以修炼、调息来放松自己。
一开始的确是受不了,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陈悟念沉默了半晌,又向吕一缕开口问道:“老吕,为什么这北俱芦洲的月亮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居然是红色的!而且现在已经是月末了,为什么还是圆月?”
“叫我雕兄!他妈的,怎么想的,老子成你的雕了!”吕一缕先是啐了一口,转而又道:“这一点我也不清楚!北俱芦洲的月亮一直都是圆的,也没有阴晴圆缺。每夜都能看到这红色的圆月,在北俱芦洲的晚上,连灯都不需要点!”
“而且你发现没有,这北俱芦洲的的月亮也比他处要大得多!”吕一缕又问道。说着,双手在空中微微一比划。
陈悟念点了点头。
没错,这北俱芦洲的月亮比他在西牛贺洲见到的,大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李白有句诗,叫做“呼作白玉盘”。若是说他处的月亮最圆时,是个白玉盘;那这北俱芦洲的月亮就是个染缸口,装满了红颜料的那种。
“在我们北俱芦洲有一句话:一切都源于红月,一切又隐于红月。
这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似乎也没人参透。
但是所有人都笃信一点——那就是这圆月肯定有无尽的力量!
在北俱芦洲的人,每夜都会把自家的孩子叫出来,在外面沐浴这红月月光。他们相信,这样能够使得他们的孩子生得更为高大!”
陈悟念听完吕一缕这句话,恍然大悟。
“我就说你怎么跟我差不多高!是不是因为你小时候就搬离了北俱芦洲,没有晒月亮的原因?”
“你把你的谷道给我关好了!”吕一缕白了陈悟念一眼。
不过这句话倒是也说到了他心坎里。
会不会真是因为这个?
【那我现在多晒晒,还来得及吗?】
“嗯?”吕一缕正想着,突然听陈悟念闷哼了一声。仰头看去,却是发现陈悟念的脸色大变。
“怎么了?”
“事情好像不太妙啊!”陈悟念强挤出了一副笑容,下意识想伸手出去掐算,却猛地反应过来,这北俱芦洲根本就掐算不到什么!
“他妈的!”陈悟念恨声骂道。
“到底怎么了?”
吕一缕被陈悟念这反应弄得满头雾水。
“你那心上人,好像遇到麻烦了!”陈悟念沉声道。
就在刚才,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布下的那两道纸人迅速移动,而且其中一道似乎还受到了伤害。
从纸人的记忆来看——红尘似乎是被人追杀了!
“那还等什么?等人上菜呢?救人啊!”吕一缕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匆匆地说道。
陈悟念摆了摆手,认真地看向吕一缕:“她应该是被人追杀了!而且对方人数还很多!红尘身为天仙都没有办法!你觉得我们两个过去有用吗?”
“可是……”
“而且,我们跟红尘不过是初识,没有太深的交情!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初识之人去冒险?”
“哪怕只是稍微干扰一下敌人也好啊!”
吕一缕猛地一挥袖袍,道:“算了,你不救我救!你想想,人家昨日还美救英雄了!”
“等等!这红尘,有点意思啊!”
第四十五章:纸人,还是纸人(一更,求票)
七个身着青色道袍的人,脚下踩着各式法器——剑、浮尘、枪……不徐不疾地飞着,彼此之前不时相视一笑,轻松写意就如同门师兄弟相约出游一般。
为首一个道人,脚踏三尺青锋,一挥浮尘,轻笑道:“红尘道友且留步!
我等不过只是想跟道友共探道法!道友又何必从南瞻部洲跑到这万万里外的北俱芦洲呢?可叫我们师兄弟几个好找啊!”
“回家去你老母裤裆里探去!”
红尘一手揽着一个人,双脚各踏一柄大锤,一边迅速往前飞,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
此时的红尘远没有昨日那般潇洒,额上那束发带已经断裂开,如瀑黑发直接垂了下来。发梢似是被火烧过,微微卷曲着。
右肩的肩甲也完全凹陷了下去,从凹陷处不时还滴出金色的血液。
骂完这句后,红尘微微叹了一声,扭头看向陈悟念:“悟法道友,连累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和小雕活下来!”
后头那七个道人,听到红尘那句粗鄙之言后,脸色齐齐一黑。
“既然道友已经入魔,那贫道今日就除魔卫道,送道友羽化飞升,再修成仙吧!”
为首的道人笑吟吟道。
“要杀就杀!他妈的,你们阐教中人怎么这么多屁话!”红尘骂道,又转头看了看被自己提着后脖颈子的吕一缕没好气道:
“小雕,你昨天的嘴不是可损了吗?帮着骂啊!哑巴了?”
“吕一缕”指了指后脖颈又指了指喉咙,脸涨得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习惯了习惯了!我抓我家猫就是这样的!”红尘一怔,手一松,吕一缕往下坠去,红尘转手又薅住了吕一缕那头金色的秀发,继续往前飞去。
她发现,就这么回骂了两句,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不少。
也不敢再多说,连忙闷着头加速往前飞。
“大师兄!我们为何还不动手?就任她如此辱骂我等?这妖女可是伤了我教中众多师兄弟。而且他那叔叔……”
脚下踩着长枪的道人黑着脸向那为首的道人问道。
“三师弟莫急,这妖女毕竟是天仙。虽然受了五师弟的打神幡伤了神识,但依旧不能小觑。若是死前反扑,恐怕会伤到众师弟!
不妨再等等,多耗耗她的锐气!再说,她带着两个人又能跑到哪去!看到他左手边的那个金头发的丑汉子了,一会儿我抬起手指,众师兄便一齐攻过去!先乱了她的心神!至于那位,现在在别处云游,定不会来此!”
大师兄轻笑道。
按他所想,这妖女逃跑之时还不忘带上这俩修为底下的人,想来这两人对她亦是相当重要。
心神一乱,神识的伤势必然会更加加重,到时候动手也就更为稳妥。
“是!”
身后六个道人齐齐低声应道。
“红尘道友啊!你这逃命怎么还拉着两个男人呢?难不成都是你的相好?”
大师兄笑着喊道。
红尘咬咬牙,没有回话,闷着头继续往前飞。
“不过二龙一凤,红尘道友的身体可还吃得消?”
话音一落,红尘身后便传来了阵阵放肆的笑声。
这事关女子名节,红尘到哪都是被人女侠女侠地称呼着,哪受过这般委屈。头也不回地骂道:“吃了屎就给老娘咽下去!别乱说话,熏着我了!”
说话间,加上神识带来的阵阵刺痛,红尘难免又是微微一分神。
【就是现在!】
大师兄见状,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全力祭出一根金锏,朝“吕一缕”打去。
看红尘肩甲上的纹路,先前分明也是被这金锏所伤。
其余六位道人也同时祭出法器,朝吕一缕打去。
红尘感到背后阵阵灵气波动,自然知道对方动手了。
顺手将吕一缕和陈悟念往远处抛去。
“你们赶紧跑,我断后!”
说完,双手一吸,拎起两柄大锤,转身就往那七个道人的方向冲去。
但她没想到,这些攻击根本就不是冲她而来。
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七道法器带着磅礴仙力,夹杂着劲风从她身侧呼啸而过。
红尘微微扭头看去,就见这法器尽数朝着那“雕”打去。
“小雕!”红尘痛呼一声,抓着双锤就追了过去,欲从中拦截下来。
但就这一冲一顿一扭头便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哪还来得及。
只一瞬,“吕一缕”就被七道法器上的阵阵霞光所吞没,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嗯?”红尘微微一愣!
出乎她的预料,眼前并没有什么血肉横飞、筋断骨裂的场景。
反而是在那空中,有一道淡黄色的纸人缓缓落下,脸上绘制着的那放肆上翘的嘴角,似是在嘲讽那几个道人一般。
而后,纸人在狂暴的灵气中颤了颤,浑身猛地燃起了一团火,只剩下了漫天的灰烬。
“纸人?”那大师兄眼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朝着红尘怒喊到:
“你个妖女,逃跑的时候带着纸人作甚?疯了吗?”
为什么啊?
不合常理啊!
红尘也愣住了。
为什么小雕突然变成了纸人。
那岂不是……
“师弟们,打另外一个!”大师兄不信邪了。
这一定是障眼法,就为了保护另外一个人。
不会有人逃跑时带着两个纸人吧。
红尘虽然已经想通了一切,但双脚还是忍不住朝陈悟念的方向快速掠去。
万一呢?
万一悟法道友不是纸人呢?
“当……”
右锤硬碰硬地拦下了金锏,锤上的反震力牵扯到了神识的痛处,红尘哀呼了一声。
“当……”
左锤直接拦下了金钟,劲力牵扯下,加上内伤,红尘口中一口金色血液喷出,漫天飘洒。
再无余力挡下剩下那五道法器。
红尘有几分绝望地看着那五道法器朝着陈悟念打去。
【悟法道友对不起,我尽力了!】
下一秒,却又是一道纸人飘下,脸上还是那放肆上翘的嘴角,满是嘲讽的笑意,而后迅速焚为灰烬。
在场众人看着那已经燃作飞灰的纸人,似乎是能听到阵阵哄笑。
第四十六章:看剑!(二更,求支持)
而七道法器已经脱力,再度飞回了自己主人的手中。
【还好还好……】
红尘眼角一抹泪流下。
明明是受到了欺骗,但是红尘心里却是没有半点愤怒。
而是实实的庆幸。
这一抹泪,是喜极而泣。
即使死了,也不冤了!
生命中最后遇见的两个朋友没有因为她而死!
“恶道人,来吧!姑奶奶一锤砸死你们!”红尘双手持锤,一声怒吼。青丝随风而飘。
加上这一声红甲,一瞬间宛若浴血神魔,颇为骇人。
虽然红尘看似声势浩大,但其实在她心中心中已经涌上了点点绝望。
她很清楚,即使是全盛时期她也不是这七人联手的对手。
而凭她现在的情况,面对这七人可以说是毫无胜算,必死的局面。
即使是以伤换伤,只怕也过不了十招。
若是……有人来救我呢?
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涌上了红尘心头。
而现在那几人没有动作,红尘也是乐见其成。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微微调息恢复一番。
在这种时候,多恢复一丝,那也就能多活一息,能多在这群恶道人身上砸上两锤。
而那大师兄已经陷入了呆滞。
为什么还是纸人?
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生死关头居然还带着两个纸人跑?
你无不无聊啊!
两个纸人你这么费尽心思保护做什么?
怎么会有这种人?
【不对,会不会这女人也是纸人啊!】
一个略显荒诞的想法浮上了他的心头,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相当高啊。
“师兄,我们还打吗?”
二师弟手里托着金钟,有些迟疑地问道。
大师兄看去,明显见到二师弟的眼里也有些迷茫。
显然,他也在思考红尘同为纸人的可能性。
打吗?
大师兄扭头看了看,众师弟皆是陷入了迷茫。而后又看了看杀气腾腾的红尘,斗志满满。
高下立判。
现在这种情形,这妖女显然是已经再无挂念,准备拼命了。
若是纸人还好,众人废了一番力气,最多不过就是做了无用功,日后寻个机会再战便是。
可要这是本尊,凭众师弟现在的心境,难免会露出破绽,刀剑可不长眼!
但若是放过了这本尊,可就真是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在心中再三思量了一番后,大师兄咬了咬牙,打!
他正准备做做战前动员,让众师弟稳住心神,不要胡思乱想,一切等战斗结束后再说。
此时,却突然听见远处一声爆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个为首的大师兄,看剑!”
大师兄?
我吗?
大师兄下意识地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刚扭过头,便听到身后众师弟齐齐预警:
“大师兄,小心!”
大师兄闻言,也感觉神识微动,在提醒他——从那爆喝的方向相反处,有东西袭来!
连忙回头看去,便看见那边一柄长剑从远处破空而来。
带着“咻咻”破空声,声势骇人。
“雕虫小技!”
大师兄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名堂。不过只是在剑格两侧添了两个哨子,风一吹便咻咻作响罢了。
而这剑上的灵力波动,弱得很。
连仙人都算不上,而他可是实打实的天仙,难免有些不屑。
左手托着拂尘,站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满是仙人风范。
待到那剑已到身前时,右手轻飘飘地伸出两根指头,没有半分花哨,双指直接夹住了这柄长剑。
“下品法宝,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大师兄不屑地哼了一声,双指微微用力,长剑咯咯作响,瞬间便布满了裂痕。
“师兄威武!”他身后,一众师弟齐齐喝道。
红尘远远看着,眼中的希冀一下子便暗了下去。
听着众师弟的吹捧,大师兄有些飘飘然,再一用力,长剑寸寸折断。
大师兄眼睛不经意间瞟了一眼,猛地一愣。
等等,剑柄上有几个大字!
下意识便定睛看去。
‘还看,爆了!’
这几个字极为显眼,并不难看清。但看清楚了这四个字,大师兄却是满头问号。
爆了?什么爆了!
还未曾多想,下一秒,那碎裂开的剑刃猛地亮起了白光。
嘣~~
一声巨响,剑的碎片直接在大师兄手中整个炸开。
灵气、破碎的金属碎片、还有爆炸产生的烟尘在大师兄手中形成了一个金属风暴。
这烟尘还未散去,大师兄便听身后几声大呼:“七师弟,小心。”
“嘭……”一声沉闷的拍打声!
“啊……”一声微微忍耐住的叫喊声。
远处,红尘虽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场中的变故。但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强忍住神识的剧痛,提起一口仙气,拎着双锤就冲了上前,对准大师兄就是一记双峰贯耳。
“妖女尔敢!”
这群道人中的老二呼了一声,这话一声也是在提醒众位师弟小心袭击。
喊着,便直接祭出手中金钟,不管不顾朝着大师兄的脑袋就罩了上去。
当……
一声悠长钟声,红尘的双锤没有半分使巧,直接硬碰硬砸了上去。
随即整个人便被反震力震得高高抛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一阵气闷,好半天才重新站起来。
那一口金色血液洒向大地,得到这仙人血液的滋润,地上的灵草又要茂盛了许多。
大师兄虽然没有被这双锤直接砸中,但是脑袋在金钟中还是被钟响给震得不轻。
待老二收回了金钟,他还是觉得一阵头重脚轻,脑中一片混沌。
此时的大师兄,比起开始来说就要狼狈地许多了。
因为金钟的震荡,头上发髻散落,头发落了下来。方才夹着剑的两只手指焦黑一片,手肘前的袖袍已经彻底被炸成了碎片,手臂上也多了不少被剑刃碎片划出的细小口子。
大师兄稳了稳心神,仙气流转下,这么点皮外伤一下子就恢复如初,连道袍都重新变幻了一件。
此时的他,又恢复了最开始似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七师弟,怎么了?”大师兄想到先前身后的动静,连忙扭头看去。
老七捂着肩膀,正在恢复着伤势,肩胛骨处凹陷下去了方方正正的一块,但正在随着调息一点点复原。不过十余息,便恢复了伤势。
老六四处望着,提防着随时再度发来的袭击,恨声道:“方才不知哪个下三滥的,远远祭出了一块青色的方砖,还好师弟躲闪的快,要不拍中的就是后脑了!”
陈悟念沉在地下,看着手中的青砖,暗自笑道:“这用翻天印炼化出的板砖就是好使!板砖破武术,你个仙人也得防着!”
但是……
陈悟念偷偷从地面上露出了两只眼睛。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出手,那大师兄怎么也得失去战斗力,而那最弱的天仙不说被拍死也得被拍残。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都是皮外伤啊!】
【啧,天仙比鬼仙要难缠这许多吗?】
陈悟念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还是太弱了啊!
大师兄闻言,惊了,怒吼道:“哪个鼠辈?你不是说让我看剑吗?”
“对啊,你就说你看没看!我都写了,再看就炸了!”陈悟念笑着回道,仍是以法力覆盖声带,改变了自己的声音。
说完,直接土遁加阴阳遁法,迅速移到了他处。
溜之大吉。
刚刚离开,方才落脚处已经被那大师兄含恨打出了一个大坑。
“鼠辈鼠辈!”大师兄看着那大洞,里头没有半个人影。
深吸了几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但又找不到人,只能不停地骂着。
“再说了,我说了看剑,我又没说别看砖!你这也能怪我?”陈悟念喊完,又连忙离开。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将游击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嘭……”
地上又多了一个洞。
而远处的红尘双眼却是越来越亮。
这声音虽然有所改变。
但是这语气和笑声却是相当熟悉。
这是悟法道友!
但马上又黯淡了下去。
悟法的修为她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送死啊!
【道友今日搭救之恩,红尘记下了!若是今日我红尘不死,他日定有厚报!】
红尘咬了咬牙,抓紧时间调息着。
她当初在南瞻部洲本就在这七人联手下受了重伤,最主要的是伤了神识。
今日早上,又受了那大师兄的一记偷袭。
现下,连恢复伤势都是做不到了。
之后再那几下硬碰硬,现在的她可以说是再无半点余力了,再动手便会伤到根基。
“那我又来了!那个六师弟是吧,看剑,我砍你老二!”
陈悟念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老六下意识地向下身看去。
空中几缕青光闪过,赫然是道道符箓。
目标却是——二师兄。
几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啪……
一声轻响,符箓爆开……或是说,符阵。
火球、藤蔓、虚弱术、天雷、风刃……各式阵法一齐发动。
陈悟念可是直接丢了四五块符阵出去,本以为至少能稍微困住这几人一会儿。
但这几人可不是当初的兵甲,这些都是阐教真正的弟子。
再加上这是七位天仙联手,这阵法根本没有对他们起到多大的作用。
即使是数道符阵,不过两息便被以蛮力攻破了阵法。
几人还没来得及喘息,又是那声。
“看剑!”
第四十七章:再看剑(三更,求支持,求票)
一听这话,众人连忙防范。
“莫要信他,定不是剑!小心他那些下作的手段!尤其是符篆阵法!”大师兄沉声道。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正这么想着,一柄一尺三寸长的短剑朝着大师兄的面门呼啸而来。
“还真是剑?”大师兄见状眉头一拧,总觉得有些抹不开面。
而且碍于上次接剑已经吃过了一次小小的亏,即使这飞剑的轨迹看上去并不是什么玄妙的剑招,大师兄也不敢托大,再以手去直接接剑,而祭起金锏朝着剑身拦腰打了过去。
当……
一声轻响,金锏没有费什么力气便拦住了这柄飞剑,锏上的棱将剑身牢牢卡住。
“众位师弟,不要靠的太近!”大师兄说着,附在金锏上的神识感受到剑上的波动。大师兄有些诧异,同时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忌惮。轻咦了一声。
“居然是上品法宝?”
他在阐教中,是现在的最后一代弟子。这一代一代收徒,到了这一代弟子已经是相当多了。即使阐教全力相授,也做不到当年徒弟下山,动辄就是赏赐后天灵宝。
真要这样,阐教大能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光炼器就行!
这大师兄,身上最好的法器也不过就是一件上品法宝。
一柄上品法宝的剑,对于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但他却没有什么贪婪心,修道之人……有几个是没脑子的?
要是没脑子,看见个好东西就想要,早就死了!
他想的,还要再深了一层。能随随便便引爆下品法宝,掏出上品法宝的人,背后的势力会简单吗?
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又没有接下彻底的仇怨,若是能让他自信离去便是最好。如若不然,也不怕师尊怪罪。
想着,这大师兄朝那短剑飞来的方向叉手行了个道礼:
“这位道友!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在下阐教第十七代大弟子李……”
话还没说完,异变突起,直接把他剩下的话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那柄被金锏格挡下来的短剑迅速变长变宽。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变成了一柄剑刃足有四五丈宽、二百来丈长的巨剑。
在它面前……牙签似的金锏,瞬间被弹开。
几人也压根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出——谁家剑还能长能短的?
那剑指的方向本来就是这七个道人,在变大之后,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撕开了七人的阵型,还有一个倒霉鬼,被剑上的凸起直接带着迅速倒飞了出去。
“四师弟!啊啊啊,这是什么剑啊!剑上为什么会有凸起!”大师兄快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手段给弄疯了!
与其说是凸起,在这变大之后,倒不如说是有两道高墙纵穿在剑身上。
问题是……谁会在剑上弄这东西?既不利于劈砍,也不利于扎刺。
想不通,大师兄想不通。
被挂在墙上的四师弟割下衣袍离开后,看着这堵墙陷入了沉思,他也想不通。
其余几人包括红尘在内,都想不通。
谁也想不到,居然是因为某位未来的仙人为了防止脚踏飞剑时从剑上掉下去,而设置的围栏。
按当初吕一缕的话来说,这叫头头是道。
“我的四十米长剑,好看吗?”
陈悟念狞笑着,双手托举着剑柄,用尽浑身力气横向劈砍了过去,灵气似不要钱一般地朝着剑刃灌输而去。
这柄陈悟念最喜欢的剑,一直以来都被他戏称为四十米大刀。
但包括孙悟空在内,无人知道,这柄剑是真能伸长成四十米、甚至是四百米。
谁说剑只能近距离格斗和作为飞剑驱动的?
只要他能长能短能粗能细,不仅能在作战时出其不意,还可以握着剑柄远程精确制导。
除了这些外,有两点好处:防止敌人临死反扑,隔了几百米,你扑也扑不到我;若是出现一些意外情况,有了这几百米的缓冲阶段,还可以第一时间撒腿就跑。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如此不讲道理的长剑,再加上攻敌不备,陈悟念本以为能将这些人一举击溃。
没想到那七位道人合力,以手中法器硬生生将剑给格挡了下来,而且看样子似乎并没有耗费多大的气力。
“完!”陈悟念发觉自己不管使多大的气力,这剑也动不了分毫。心底一片骇人,这便是天仙级别吗?
果然难缠!
要是这心里话叫外人听去,一准啐他一脸唾沫星子。
你一个渡劫期,能将七名天仙级别逼成这样,还想怎么样?
上天吗?
“死去!!!!!!”
陈悟念动用了贴在双手上的巫族皮篆咒,力道又大了几分,怒喊一声。
那七名道人见状,以为陈悟念要动真格的了,纷纷严阵以待。
但让众人想不到的是——陈悟念喊完这一声以后,直接收起长剑,嗖的一声又钻回了地里。
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废话,打不过还不跑,陈悟念又不是傻子!
那七人愣住了,提起的力气一下子打到了空处,心底说不出的憋闷。
“你个鼠辈!出来啊!”大师兄怒喊一声。
陈悟念缩在地底深处,拍着胸脯,连道好险!
他心底其实也烦躁地慌。对现在头顶上这几个人,那是相当无奈!
正无奈着,便看红尘拎着两柄锤子,又站起来了。脚步虚晃着,刚站起来又是一口血喷出。
“道友,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看我锤爆你们的脑袋!”
陈悟念翻了白眼,心底一万个槽要吐。
“你那个帮手,看样子连天劫都未曾渡啊!尚未成仙,蝼蚁罢了!”大师兄笑了笑,看向红尘的眼神中,又恢复了那猫戏老鼠一般的揶揄。
“而且你现在还有一战之力吗?”
“阵起!”大师兄冷哼一声,双手一翻,张开了嘴!
其余众师弟也是这般,张开了嘴。
从七人口中,各喷出了一个龙眼般大的珠子。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全了!
陈悟念心道不好,连忙欲往远处逃窜。
下一刻,他脸色大变。
第四十八章:剑可斩天、亦斩仙(四千大章,求支持)
整片地下,原本松软的泥土,这一瞬间似乎整个都变成了一块钢板。
坚硬无比,将遁法的效果削弱了千万倍不止。
而且周围的泥土从四面八方朝他挤了过来,似是要将他挤扁一般。
即使是转用阴阳遁法,也是聊胜于无,移动的速度不过从蜗牛蠕动变成了乌龟缓步罢了,而且那种憋闷感也并未消失。
完!
陈悟念心底闪过了这一个字。
眼下这种情况,几乎成了一种死局。
继续呆在底下,遁法效果被削弱,这跟活埋也没有两样。他只能等着周围的泥土一点点把他压扁,或是气绝活活憋死。
若是上去,那就是被七个人乱剑砍死。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阵,但是地底都成了这个样子,上头估计也已经被结界给封印起来了,无处可逃。
说白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陈悟念纠结了半天,还是觉得伸头吧!
伸头的王八总比缩头乌龟强。
“女侠你好,我们又见面了!”陈悟念在一棵树底冒出了头,朝着不远处的红尘打了一个招呼,微微使了个眼色,示意红尘靠过来些。
红尘似是没有发觉,而是彻底的面如死灰!
陈悟念心头又是一阵无奈,这要是悟空,肯定能看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你个杂碎,总算是肯出来了!”大师兄看着陈悟念,想到方才被戏弄的模样,眼里闪过了一丝愤恨。
“下面闷得慌,上来透透气!”陈悟念扭过头,看向那怒发冲冠的大师兄。局促地搓着手,笑道。
外表慈眉善目,人畜无害。
心里却发狠道:你们再嚣张一会儿,一会儿有你们哭的!
先前那爆炸的剑——陈悟念可是加了料的!
只不过因为仙人的护体罡气,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渗透进去。
不过只要等药效发作,那这就是一群待宰的小鸡仔儿!
“你不该来的!”红尘扭头看向陈悟念,有几分自责地说道。
陈悟念听到这话,脑袋上划过了几道黑线。
他决定了,不管怎么样,以后离女人远一点!
这太难交流了!
心累啊!
“今日之事因我而起,与他无关!”红尘朝陈悟念做了个口型,拎着锤子冲了上去。
一往无前,一去无悔。
那口型陈悟念看在眼里,只有两个字——快逃!
但是……
陈悟念满脸无奈地扭头看了看四周。在他四面,整个天地已经被厚厚的透明结界所笼罩,结界上头还布满了森森火焰。
看着那泛着蓝光的烈焰,虽然感受不到上头的温度,但陈悟念知道,就是这种完全内敛的火焰才是最为恐怖,触碰上去就算不被烧成炭,起码也是个外焦里嫩。
陈悟念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红尘又重重地跌了回来,摔在地上,血似是不要钱一般又吐出了一口。两柄锤子纷纷脱手,直接飞了出去,落在了不远处的林子里。
右胸的胸甲被金锏打得凹陷了下去。
“那个红尘女侠,下一次,你可以先把结界破开,再让我逃吗?这真的没地方去啊!”陈悟念摊开双手,无奈道。再使了个眼色。
红尘依旧没有发觉,捂着胸口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里闪过了一丝歉然。
“还想下一次?小子我再问你一次,你师出何门!”大师兄虽然已经觉得十拿九稳了,但还是决定再盘盘道。
“看剑!!”
嗯?
七个道人齐齐一愣,同时看向了陈悟念。
“这回真不是我说的了!”陈悟念又摊了摊手,他心底也疑惑的很。
这是谁?
红尘却似乎听出来了什么,面露喜色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我有一剑,名东海!斩天,亦斩仙!”
“一剑东海来!”
一道淡然却又相当嚣张的声音传来,除了红尘已经有所猜测外,其余众人脸色齐齐大变。
毕竟这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了!
“逃!”七人对视一眼,四散逃去。
但刚一动身,七人的脸色尤其是大师兄,齐齐一变。体内仙气,似是突然沸腾了起来,整个身子都有些不受控制。那大师兄身形一晃,差点从空中坠下。
“小子,你下毒!”大师兄想到了那爆炸时的烟雾,面如土色,仙婴忙从丹田而起,欲从紫府离开。
“离断世间妖!”
这声音似是感叹,却又满是杀气!
声音还未落,一道极为绚烂的蓝色剑气划过天空。
陈悟念看去,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看见了大海,无边汪洋。
蓝色的大海将整片天地隔为了两半,身边的万事万物都直接被染做了蓝色。
咔……
那将陈悟念从地底逼出的结界触碰到这道剑气后,瞬间破碎。
呲……
如烧红的刀刃碰上凝结的黄油,没有什么太大的声响,也没有什么眼花缭乱的剑招。只一剑,不止破开了七人的护体罡气。而且将那七个仙人皆从丹田处齐齐断开,金色血液撒了一地。
这个位置断开,直接是连仙婴都被一齐砍成两截。
而这蓝色剑气收放自如,似是自生灵智一般。原本来势汹汹,颇有一剑破天之势,但在斩杀了这七个道人之后,瞬间消散,没有波及到任何他物。
从头到尾,只有一道剑气,甚至没有人真正看见那柄名为东海的剑。
陈悟念完全是看呆了。
若不是那几个被腰斩的道人还躺在地上,真会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这便是东离吗?
这便是真正的剑仙吗?
当真恐怖!
也是真的骚!不喊完口号坚决不动手。
在心底稍微计算了一下,陈悟念相当自信地朝着红尘竖起了一根小拇指:“半招!”
“什么?”红尘愣了愣!
“东离剑仙半招,我就断了!”陈悟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那几个被一剑腰斩的仙人。
咦……
陈悟念心底轻咦了一声,突然发现了一个重点。
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路人甲乙丙丁?一直到死,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
太惨了!
“这个是伤药,你拿着,虽然不能医治神识,但是外表的创伤多多少少能治些!
还有这个,是充仙宝,你稍微灌输一点仙力便可以催动了,从这里面吸收灵力比吐纳快。
这些东西太扎眼,原本我想趁他们不注意找个机会给你,没想到东离剑仙居然来了!”陈悟念跟个机关枪似的叭叭叭直说着根本没有给红尘说话的机会,唰唰取出了一堆东西。
红尘看着眼前这些物件,脸红了一红,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们还活着,太好了!”
说着,伸手拿起了那块巴掌大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好奇地打量了一通。如陈悟念说的那样,注入了一小股仙气,果然紧接着从那小盒子中便涌出了一股极为精纯的灵气。
“不好!”而陈悟念听到这话,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犯了多少次错误?这分明就是几个下山没多久,平常仗势欺人惯了的雏儿!要是换成几个天天面临生死危机的散修,你都不知道死多久了!说不准现在骨灰都被人扬了!”
“我?”红尘还没反应过来陈悟念这态度的转变,一手拿着充仙宝,一手有些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的鼻子。
“没错!指什么指,就是你!”陈悟念没好气的说道,竖起了一根手指头:“第一,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在空中飞?不会跑吗?这北俱芦洲这么多的巨树丛林,你跑进林子里啊!多绕几圈,他们追你的速度肯定要慢上许多。这一直在在天上,是想当活靶子吗?”
红尘张了张嘴,无语相对。
“第二,你明知自己有内伤,还上去硬拼干什么?御物之术学过吧!隔远点拿锤子砸啊!管他能不能砸伤,先砸了再说啊!”陈悟念又竖起了一根指头。
“可是……”红尘刚想张嘴狡辩,又直接被陈悟念给打断了。
“可是什么可是,你是不是想说,用手拿着力道大些?大姐啊!你受这么重的伤力气大点又能打死谁?你首先要做的,是保住自己的命!知道吗?”
红尘低着头,双手在充仙宝上摩挲着。一边吸收着灵气,恢复实力,一边红着脸点了点头。
“第三!我上去吸引火力了,你倒是打啊!打不过,你倒是跑啊!居然就在原地坐着调息了!等我打不过,自己又冲上去了,还一副舍己为人的模样!
你要是跑了,我他娘的早跑了!要不是东离今日刚好路过,我们就真死了!我他妈真的服了!”
“第四,我到你身边的时候,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离我近点?我眼睛都快眨瞎了,你干什么呢?当我眼睛进沙子了?
我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机会给你!要是你之前能多恢复些,现在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而且又直接冲上去干什么?没看见我在想办法拖延时间吗,他们都已经中毒了!多等等,估计全能麻翻了!”
“第五……”
“那个……小兄弟……”
陈悟念正说得起劲,便听身边一道儒雅的声音传来。
“你先等等,我跟人聊天呢!”陈悟念头也不回地下意识说道。
一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等等?
谁?
怎么还有人在?
为什么我没有发觉?
陈悟念机械似地缓慢扭过头去,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长发白衣,面容儒雅,笑容看上去彬彬有礼,一手拿着酒葫芦往嘴里灌着酒。若不是其背后背着一柄长剑,初见此人陈悟念只会以为这人是个有学问的教书先生。
十指纤弱无骨,一看就是个弹钢琴的好苗子。
陈悟念看着对方的同时,对方提着酒葫芦,微微啜了一口,也在打量着陈悟念。
剑?
陈悟念看着那柄蓝色玉质剑柄的长剑,猛地反应过来。
小心翼翼问道:“您是?”
“在下东离,小兄弟,我也想等等,可是你这么训我侄女,我可就等不住了!”
说着,东离又饮了一口酒。
侄女?
陈悟念嘴唇抽了抽!
他觉得他好像弄错了点什么……
“东离叔叔,你来得真及时!”红尘突然变得一副小女生做派,上前搂住了东离的胳膊,娇嗔道。估计是牵扯到了伤处,眉头猛地一拧。
“好了,大姑娘了!怎得还像小时候撒娇?这都是他们伤的?”
东离皱着眉头,看着红尘身上的伤势,眉宇间闪过一丝煞气。说着,一手附在了红尘肩上,仙气一吐,红尘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那煞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陈悟念看着这叔侄二人,嘴唇又抽了抽。
我真傻,真的!
昨日就应该想到的。
他人吃了这果子,为什么无人知晓。
而且东离吃了果子,连那作为死忠粉的师弟都不知。
为什么单单就让红尘知道了?
因为人家有关系啊!
而且这东离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正好是打生打死的紧要关头,自己却还以为他是路过?
分明就是叔叔来救侄女了!
自己太天真了!
而叔叔前脚救了自己,后脚自己就当着人家面骂他侄女。
好尴尬啊!
陈悟念的双脚脚指头疯狂蠕动着,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再缩小了住进去。
“去死!”
正在此时,随着一声尖细的衰弱爆喝,那七颗原本已经无力坠地的宝珠突然聚成了一团,迸出了一道火龙。
估计是知道无法伤害到东离和他身边的红尘,这火龙直奔悟念袭去!
陈悟念似乎也没想到这一出,直接被击个正着。
“不!”
红尘也根本没想到这一出。见状脸色大变,大呼一声,挣扎着想上前,扑灭这突如其来的火焰。但身子却被东离死死拦住,一步也动弹不得。
在东离眼里尽是胸有成竹般的底气。
“叔叔,为什么?”红尘眼睁睁看着陈悟念被火海吞噬,愤而扭头看向东离,红着眼质问道。
东离笑了笑,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把红袖翻转过来,背向着自己。
第四十九章:东离!
而后自顾自地从衣襟上撕下了一道布条,将红尘的发丝挽起,用仙气将那被烧焦蜷曲的发丝一点点抚平,脸上没有半分不耐。认真地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剑,以手做梳将头发梳开捋顺,再用布条将头发重新系好。
一个剑仙,做着这女子家的事,手法却是异常的熟练,让人感觉有几分违和。
而东离在做着这些时,一边笑道:“莫急莫急!女孩子家,可受戮不可受辱。永远都要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可不能狼狈哟!”
红尘回过头,依旧是满脸不解。
“你再看!”东离笑了笑。
接着抚袖一挥,那火焰瞬间熄灭。
而在火焰下,哪还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燃烧着的纸人,迅速化为了灰烬。
纸人脸上,还是那嘲讽般的笑意。
红尘惊了,还是纸人?
不多会儿功夫,都出来三个纸人了!
什么人啊这是?
但是……好像还怪有趣的!
远处,那含恨一击的仙婴本来满脸快意,但看到这一幕,他也绝望了!
“为什么啊!”
没有名字的大师兄,发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问题,而后仙婴迅速的萎缩了下去。
化作了一蓬飞灰!
本就受了重伤,虽然因为仙婴入了紫府中,暂时躲开了致命一击。
而这一击原本应该由七位师兄弟一齐发出,倒算是得心应手。但现在六位师弟皆已殒命,他只能借助师弟残骸的精血和自己仙婴的全部底蕴,发出了这最后一道“致命一击”。
就像是七伤拳,不,比七伤拳更为过分。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伤的结果还是个纸人替身。
至此,七个阐教道人皆身死道消。
东离又满意地打量了一眼那被自己挽起的头发,拎起酒葫芦又饮了一口酒,朝着不远处的树林喊道:“小友,人都死光了,出来吧!”
听到叔叔这话,红尘瞪着眼看向那面。
悟法道友还在?
但是林子静谧如初,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小友,你再不出来,我可就砍树了!”东离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笑意,说着便作势拔剑。
“别别别,刚刚走神了,没听清!我这就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影影绰绰从树干上慢慢剥离了下来。
陈悟念满脸苦笑地朝着和东离拱手行礼:“晚辈悟法,见过东离剑仙!”
“免了,你这名字估计也是假的。听与不听、见与不见并无区别。”东离喝了一口酒,淡然道。
红尘猛然扭头。
名字都是假的?
这也……
太聪明了吧!
要是所有兄弟都这么聪明,那能少死多少人?
要是天下黎明百姓皆如此,哪轮得到妖物害人?
而陈悟念听着东离这话,脸上的苦笑又深了几分:“果然瞒不过前辈!不过修仙之人萍水相逢,靠的便是缘,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随时可改,有名字没名字又有什么区别呢?唯有这缘分,才是千年不变!”
他心底对这东离又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一般来说,常喝酒尤其是这种酒不离身的人都不会特别的有条理性。
所以才有人说,酒会伤脑。
但是东离不大一样,十分冷静,而且似乎越喝越冷静。
他这模样倒是让陈悟念想到了一个人:那个酒入豪肠,七分酿成月光,三分啸成剑气;高呼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李白。
这两人何其像!
只不过一个喝酒是为了吟诗,一个喝酒是为了杀人。
一旁的红尘安静了这好半天,突然喊道:“悟法……道友,你这个应该还是替身吧!我没有闻到那种熟悉的香甜的气味!”
陈悟念的脸黑了黑。什么叫香甜气味?
只有孙悟空吃果子的时候会说这种屁话!
正咕咚咕咚喝着酒的东离微微一愣,慢慢放下了酒葫芦,直勾勾地盯着陈悟念,看得陈悟念浑身发毛,总感觉东离下一秒就会抽剑。
东离没有说话。
红尘在等着陈悟念的回话,也没有说话。
陈悟念被东离之前那灭世一剑吓得够呛,不敢说话。
场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
好半天,东离哈哈大笑:“居然还是替身!而且这替身连我一时都看不出,有趣!着实有趣!我东离许久没见过这般有趣的小子了!修仙之人萍水相逢,有缘得见!这话倒是深得我心!”
“小子,你的本尊应该也在不远处吧!我可不信你会让一个纸人带着如此多的法器!”
陈悟念挠了挠头,有些羞赧。
“今日见这么个有趣的小子,就冲你这一番话,便值得浮一大白啊!小友,可愿与我同饮!”
陈悟念闻言,有些犹豫。
“人都有各自的坚持!我也不要求你亮出本尊!酒我便放在这,一会儿我离开后,自行来取便是!”
东离看出了陈悟念的不愿,笑着道。而后伸手一揽,空中的灵气猛地聚成了一团,如一块泥团一般任凭东离拿在手心捏圆掐扁,眨眼间便塑成了一个相当精巧的小杯。
“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多谢前辈!”陈悟念也不客气,而是直接拱手道谢。
红尘在一边搭腔道:“道友,我叔叔这酒名为醉仙酿,可不是谁都能喝的!我都没喝过几回,今天叔叔可算是舍得下血本了!”
“你个丫头!”东离哭笑不得地又捏出了一个杯子:“你也有份!”
说着,在酒葫芦上屈指一弹,两缕指头粗的酒液从葫芦口冲起,各自进了酒杯中。
不多不少,正好两杯八分满。
陈悟念却愣住了,这酒……是醉仙酿?
“东离剑仙,小子想问一句——可还有别的酒名为醉仙酿?”
“自是没有,天下哪还有什么酒当得起这醉仙二字!”东离笑道。
不见动作,一杯酒到了红尘手中,一杯酒飞到了陈悟念面前三丈处,悬在半空。
红尘见转,没有丝毫犹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连那灵气化作的杯子都直接丢到嘴里,咯嘣咯嘣嚼碎了,吸收入体内。
“你这丫头,好酒是要品的!”东离见状,有些心疼的咂了咂嘴。
陈悟念又开口道:
“其实晚辈的师尊平生好酒,尤其好这醉仙酿!晚辈想搜集一些敬献师尊,但苦于无门。还想请问剑仙,此酒在何处可寻或是以何物酿造?”
第五十章:它的……很大……你忍一下
“哈哈,此酒说难寻倒也不难寻,但说易却也不易!”东离饮了一口,大笑道:“此酒名为醉仙,我且问你:天下何物最为醉人?”
“何物?”陈悟念问道。
“世间文字八万万,却未有情字最为醉人!叫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这酒啊,其实要的便是一个情字!”
“前辈,恕晚辈愚钝。这情字为人心中情感,感觉得到,却是看不见又摸不着!又怎能酿酒?还请前辈明示!”
陈悟念像个好学的学生,拱手再行了一礼。
“人自有七情六欲,这酒首先要的就是七味引子:一滴喜极而泣的喜泪、一滴怒其不争的怒泪、一滴忧国忧民的忧泪、一滴思乡思人的思泪、一滴悲痛欲绝的悲泪、一滴恐惧交加的恐泪、一滴惊魂伤神的惊泪,此乃七情。
再佐以类之眼、天狗之耳、鮆鱼之鼻、肥遗之舌、文瑶鱼之髓、数思之脑,此合眼耳鼻舌身意六欲。
以梦魇兽之精血将其混合,以灵气化泉酿之。封存之后,便得了这醉仙酿!
一口饮下,饮得与其说是酒,倒不如说饮得是这天下情欲。这酒不醉人情醉人!”
东离的确是好酒之人,对这醉仙酿的酿酒之法可谓是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而陈悟念已经听呆了。
这还是酒吗?
的确,除了那梦魇兽难寻之外,其余东西都不算珍贵。那类、天狗六兽,虽被引为异兽,但是在一些灵气繁盛的山上并不难见到。
只是那七滴泪……不珍贵但是难搞啊!
总不能逮着个凡人就……
来,给我哭一个!
这画风不对啊!
而一旁的红尘自饮下酒后,便双目迷离,脸泛酡红。
这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道:“悟法道友,你不知道!这酒醉人得厉害!它的酒劲很大,你忍一下。过后,你的心境因为历经七情六欲,会有很大的进步!我叔叔说了,喝了这酒,连心魔都难生哩!”
不知怎得,陈悟念总觉得这话红尘看向自己的眼神……似是有些躲闪。
但听完这叔侄二人的话,陈悟念也不是不知趣的人,自然知道这酒的珍贵,连忙行礼:“谢前辈赐酒!”
“没有什么赐不赐的,我看你顺眼,你陪我喝酒,就那么简单!”东离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不过小子,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东离眯起眼,带着微微笑意看着陈悟念。
“加入?晚辈已有师尊,恐怕……”陈悟念婉拒道。
“我们不是什么宗门,也不会要求你干什么!同伴有难时,力所能及施以援手,管管这世间不平事,便足矣!同样的,我们叔侄二人皆为人教弟子。而真要说起,我们这帮派也有一个名字——灭战帮。”
“灭战?即灭绝世间战争吗?”陈悟念觉得这个名字太大了。
灭绝战争,世间和平。
谁都这么希望,即使是另一个没有什么修仙的世界,千百年后也还在这么希望,但是想要做到却很难,总有少数好战分子会打破来之不易的和平。
“没错,这是一点。另外一点,你想想战字怎么写?”东离笑道。
“战?”陈悟念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想的一直是简体字,但在这个年头,“战”应该是写作“戰”。
好家伙,这不是“闡”教和“截”教,各取了一半吗?
陈悟念暗暗咋舌,有些诧异道:“但若门中弟子当真受戮,祂们不会管吗?那可是圣人啊!”
即使知道这北俱芦洲天机紊乱,陈悟念依然不愿冒险。
“不会!”东离笃定地摇了摇头,即使陈悟念说得模糊不清,他还是知道所说为何人:“当年封神大战,截教门人死伤惨重,叛离西方教和加入天庭的也大有人在。通天教主便立下誓言:二人仇恨难解,除非俱不掌教,方才干休!之后,二人便脱了这掌教之位,并约定再不出手。”
“因此,这两位圣人要不不出世,若是出世就必定出现二者亡一的局面。而且当年,便说阐教、截教、人教欲合一为道教,共受天庭管辖。但实则不过一纸空文,天庭合他们的,人间三教鼎力,照样争斗得你死我活、谁也不服谁。”
“原来是如此,晚辈受教了!”陈悟念行礼道。
今天一天,他感觉比前几十年行得礼都多!
累腰啊!
但是也的确知道了许多从前未曾听过的秘辛。
“那你要来吗?”红尘却似是听不出陈悟念之前那拒绝之意,又问了一遍。
“不了,我自在逍遥惯了。恐怕是要辜负二位的美意了!”陈悟念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犹豫。
“那……”红尘还要开口,却被东离直接伸手拦了下来。
“既然小友不愿,我们也不可勉强!走吧!找那些恶道人算账去!我今日要一剑开山!屠他一脉!”说完,东离也不顾还想开口的红尘,直接一把抓住了红尘的肩膀,化作一抹青光直冲天际。
而在不远处,还有一抹霞光也跟了上去。陈悟念看不大真切,但看形状,似乎是先前红尘掉落下的那两柄大锤。
“叔叔,走这么快干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好好道别,问问他真实的身份呢!”红尘脚踏双锤,没好气地说道。
“你还没看出来吗?人家根本就不想掺和到这些纠葛当中!按他虽说,本就是萍水相逢,又何必多问呢?”东离脚踏祥云,又喝了一口酒。
“不过你个妮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个人就敢去阻击那阐教七道,哼也而不哼一声就跑这北俱芦洲来了!要不是乘安找你找疯了,我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要是我今天没来得及,真出事了怎么办?”东离说着,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红尘的额头。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今天能够护住我!”红尘捂着额头,喃喃道。
“什么??就凭那毒?我告诉你,等毒性发作你们都死了!”东离的声音猛地变大,似是不可置信,眼睛微微冲下看着。
第五十一章:收拾战场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这身甲又该修了!叔叔,您说说您,身为剑仙不学人家御剑飞行,天天踩云做什么?”红袖摆了摆手,岔开了话题。
“这剑,便是我等剑修的兄弟,怎可踏于足下辱之?”
“叔叔,你在看什么?”
“我觉得我家白菜长脚了,自己想找猪拱。我在想要不要先把那头猪给宰了!”东离若有所思道。
“你敢!”红尘语气一扬,说完,似是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强烈了,脸猛地红了红,又喏喏道:“可是,他真的很有趣!”
红尘说着,握紧了手中的那个小药瓶和已经吸收干净的充仙宝。
【好像不舍得吃啊!】
脑中,又想起了那声:看剑!
嘴角划出了一道笑意。
一旁,东离的脸越来越黑,背后的长剑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小半个时辰后。
“应该是走远了!”
话音刚落,地下一道身影慢慢钻了出来,迈着八字步踱了几步,伸手捏住了那悬在空中的小酒杯。
而后身形猛地顿住,就保持着那拿着酒杯的姿势。
良久,地下又钻出了一道身影,看着那两道没有动作的纸人,喃喃道:“应该是没人了!”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
第一道纸人出现的那颗树,树下阴影猛地扭曲了一下,迅速化作了一个人形,陈悟念从阴影里钻了出来。
“嗯,这回应该是真没人了!”
说着,挥袖收回了三道纸人。这不是一次性用品,回收还可以再利用的!
陈悟念当真将这套娃之术运用地炉火纯青。
但接着陈悟念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拿那杯酒,而是绕到了一颗树底下,伸出手慢慢钻入了土中,摸索了一阵掏出来了一个褡裢,打开探头一看,微微点了点头。
“嗯,都收回来了!”
褡裢里,那四十米长剑和板砖还有各式符箓静静地躺着。清点了一通后,陈悟念直接将里头一股脑全收到了袖袍中。
东离这一点倒是没想到,或者是没想到陈悟念能苟成这样。
这一波,东离在第五层,陈悟念在大气层。
他的本尊压根就不在这附近,这些法宝……要是有机会便收回来,要是没有机会,那就不要了!
身外之物,哪有命重要!
“这个也用不着了!”陈悟念又转到另一个巨石边,一手覆了上去,劲力一吐,大石下布置的阵盘瞬间被击地粉碎。
要不然说女人的直觉确实相当恐怖,就算是东离没有出现、而且那毒药也没起作用。
陈悟念也照样可以带着她传送回西牛贺洲那提前备下的传送阵中,逃出生天。
从一开始出手,扰乱七人的心境;再到偷偷下毒,伤敌于无形;最后那看似是土遁逃窜,实则是在准备传送阵;而且从头到尾皆以纸人之法将自己的危险系数降到最低。陈悟念可谓是步步为营,所为的就是必须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尽可能地保全红尘的性命。
毕竟说实话,陈悟念觉得这个女人还算不错。
在那种时候,还会带着他和吕一缕逃走,甚至还会为他们俩断后。那种情形,可完全就是个必死的局面啊!
虽然说,那是两个纸人。
陈悟念袖袍一挥,将那杯酒用灵气包裹着,收入了袖中乾坤,回去之后再慢慢研究。
虽然那东离看上去并无恶意,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者,现在也并不是喝酒的好时机。
收起那醉仙酿后,陈悟念走到了那几具被腰斩的尸首旁,先把战利品收了起来,而后皱了皱眉。
“好重的怨气!真的是死不瞑目啊!这剑仙杀人在行,但是这处理尸首可是不行啊!也不怕结了冤魂,晚上去钻他床脚……”
陈悟念唏嘘道,先以灵气保全尸身,形成一个碗装的罩子,口中猛地吐出一团上昧心火,将这几具尸首焚为灰烬,风一吹,连渣都不剩。而因为灵气的隔绝,底下的花草却没有半分受到灼烧的痕迹。
这样也能将案发现场的痕迹减轻到最低。
也是因为陈悟念出手了,在尸首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害怕被人从而找到自己身上。要不然他也不愿意费这么大的功夫,干脆任他们在这荒郊野外被野兽吃了,岂不是来得轻松?
“好了,你们最后也出手把我烧了,算是报仇了!再说也不是我出手杀的你们,冤有头债有主,莫要再生怨恨。愿你们早日往生极乐……不对,你们是道士,那就愿好好改造,转世再重修吧!”陈悟念喃喃念着,盘膝坐下。
老规矩,念经超度!
说归这么说,但是陈悟念也知道这些人已经没有了转世重修的机会,在心火灼烧下,只有魂飞魄散这一个结果!
若是还有魂魄存世,危机太重。
不多时,这片地域重归宁静。只有一些早已凝结的血渍、无法复原的断枝败叶昭示着这块寻常的土地上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
“悟……法,你可算回来了!我快憋死了!嗯?你是不是吃了什么?怎么身上这么香?”
陈悟念一打开山洞的禁制,便看见了正在烤鸟吃的吕一缕,整个洞里都香喷喷的。听到这句话,不免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好意思腆着张大圆脸说这种话的?”
“你懂什么?我这叫饱经沧桑,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换句话说,也就是成熟,据说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成熟的男人!”吕一缕扬了扬眉,一手指了指自己脸,顺手撕下了一只鸟腿。
“吃吗?”
“不吃!”陈悟念皱起眉头想从吕一缕这句话中找出什么漏洞……却发现,毫无漏洞。
甚至陈悟念还觉得有点狗屁道理。
“真不吃?”吕一缕把鸟腿伸到了陈悟念面前。
男人应该抵住诱惑!
“吃!”陈悟念一把夺过,吃得满嘴冒油。
妈的,真香!
该说不说,这北俱芦洲什么都大,树比别处的高大、人比别处的高大,就连这麻雀长得都像个鹰,一根鸟腿就赛小腿粗。
而且这一烘烤,皮脆肉嫩,汁水四溢,其中还有一股异香。
第五十二章:饮酒(三更求票)
北俱芦洲极北面,一处隐秘的山洞中。
“悟法,你变幻成我的样子去救红尘姑娘,她有没有感动?对我说了些什么话?”吕一缕又极为殷勤地又为陈悟念递上了一支鸟翅膀。
他觉得,有了陈悟念这么一掺和,自己那爱情的火焰又燃起来了!
熊熊大火,扑都扑不灭。
陈悟念顿了顿,一把把那翅膀先塞进了嘴里,这才含糊不清道:“她说你是个好人!下辈子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吕一缕的脸黑了下去:“你是不是忘了变?”
“怎么可能?”
火照样燃着,但好像烧错了地方。
吃完饭,陈悟念靠在山洞的壁上,细细回想起今天的经历。
日常吾日三省吾身。
我今天够苟了吗?
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从中能吸取到什么经验。
其余的,肯定没有什么差错,唯有两点让陈悟念心中浮上了一片阴霾。
第一,是那醉仙酿……陈悟念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略微荒诞的想法,只等着时间去检验。
至于第二,那就是自己身上的那突然出现的气味。他自己是闻不着的,起初他只以为是红尘的鼻子出问题了,但吕一缕也这么说……
“老吕,我身上这味道是什么时候有的?”
吕一缕缩在角落画圈圈,听到这句话,头也不回道:“请叫我雕兄!好像是从你昨日吃了糠米转醒以后就有了,你跟红尘到底¥%%#¥”
后头的话,陈悟念直接选择性无视掉了。闭上眼睛,进入了那所谓的“人生图书馆”中,开始翻阅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典籍。
突然出现体香是怎么回事,在线问,挺急的。
最后,陈悟念得到了三个看起来相对靠谱点的结论。
第一:你是草木成精了——这一点陈悟念直接无视,他能确定他是个人,不是什么植物人。
第二:你吃了什么天材地宝,这是宝物的香气——这一点陈悟念有些怀疑,如果糠米算天材地宝的话。
第三:闻错了……
想了一通,也没有得到个确定的讯息,陈悟念索性不再去费脑子了。自己的知识就这么点,再怎么想也是白搭,还是之后找机会问问祖师吧。
陈悟念晃了晃头,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灵气团。在细细散去外头包裹的灵气后,露出了一杯淡紫色的酒液,即使那叔侄二人都当着自己的面饮了此酒,但陈悟念还是有些不放心。
按照陈·苟的习惯,开始对这杯酒进行了一番步骤冗杂,事无巨细的探查,各式用于检查的器具、手段层出不穷。
陈悟念心头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在经过一番检查后,确保了这杯酒没有问题。
陈悟念又扭头看向一旁的吕一缕,朝着他直接丢过去了一个褡裢。
“里头各种解毒丹,看我这边要是有状况,赶紧喂我吃!实在不行,用聚魂幡把我魂魄收集起来,找个富贵人家把我送去。再不行,里面还有阵盘,带我传送回去,找我师尊!”
而吕一缕仍在角落画圈圈。
说完,陈悟念也不管吕一缕有没有听见,端起酒杯仰头就灌了下去。
嘶……
陈悟念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这酒没有陈悟念想得那么柔和,反倒是极为辛辣,似是那种高度的烈性酒一般。
这一下就像是一口吞下了千万根小刺,不停地在喉咙里刮着。
吕一缕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圈圈也暂时不画了。双手紧握着褡裢,因为用力过度,指节微微泛白,而那双眼紧紧盯着陈悟念的反应,心中连连祈祷。
【千万不要出事啊!】
而陈悟念心里,只道那东离是个汉子。
这么烈的酒,隔三差五就喝上一口,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
但下一秒,陈悟念便再无法胡思乱想了。
酒劲上头,整个世界都开始左摇右晃起来,一阵天翻地覆。
但与寻常的醉酒不同,并没有出现意识不清醒的情况,反而陈悟念觉得自己心中更为清明。
不多会儿,陈悟念睁开了眼。
在他眼中,吕一缕还是在画圈圈。
“你便是陈悟念吧!”
?
陈悟念闻言一愣,心中猛地一紧。
什么人?
下一秒,缕缕白烟从地上升起,凝成了一个人形。
一手执书,一手执笔。身着绿袍,脸上带着和善笑意。
“陈悟念,一生所行善事无数。兹特除与生死簿外,从此超脱三界之外,不死不灭。”
这是判官?
陈悟念闻言,心头控制不住的喜意。
自己长生不死的愿望实现了?
等等,这判官的脸……怎么好像有些熟悉?
陈悟念一怔,细细看去,却发现这张脸越发眼熟。
除了那笑意,眉宇间怎么越看越像——红尘?
陈悟念心头一紧,猛然想起东离说的那句话。
“这酒饮得是天下情欲!”
天下情欲?
陈悟念瞬间明了——这应该就是喜了!
不过,自己最开心的事居然是长生不死?
这什么鬼?
而当陈悟念想明白这一点后,那判官的人形猛地化作白烟迅速散开。
接下来,陈悟念经历了孙悟空冥顽不灵被压在五行山下的怒、眼见生灵涂炭的忧心忡忡、与红尘初婚别离的思念、中道陨落的悲、被人追杀的恐、突然发现红尘是个男人的惊。
因为那七种异兽的能力,无论是看的、闻的、听的都与真实的一模一样。
与其说是经历了七情,倒不如说是经历了七世,每一世陈悟念都会忘记前一次自己经历过的事,往往都要等上许久陈悟念才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酒,果然奇妙!”陈悟念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被泪水给打湿了。而他的心境也的确如红尘所说,有了极大的长进。
心境一说,相当玄妙。即使是修道之人也无法像神识、紫府一般真切看见,但是却能感知到。
有一种说法,这心境其实就是心、境合一。若是心境差,修炼一途步步难行,满是心魔作祟;而若心境如磐石一块,心魔自然无缝可进,修炼一途也要更加顺利。
第五十三章:两个道人
待陈悟念回过神来,心底全是草泥马卧在槽边。
这七情都是什么鬼?
一个比一个不对劲啊!
红尘变成了男的?
你怎么想的?
而且那些记忆,极为真实。就像是真真正正亲身经历过一般!
其他的还好,这娶媳妇……倒是让陈悟念心底敲响了警钟。
情劫来了!
“我去,你干什么?”陈悟念正思考着,一仰头就看见吕一缕那张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脸直直地冲着自己,整个人猛地被吓了个激灵。
“你是不是也喜欢上红尘了!你刚刚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吕一缕哭丧着脸说道。
这……
陈悟念微微一迟疑,低下了脑袋,看着身下。
“你干什么?有没有听我说?我要跟你公平竞争!”吕一缕见陈悟念没有搭理自己,又喊道。
“别烦我!有句话叫割以永治,你听说过吗?”陈悟念摆了摆手:“我在考虑把这玩意儿割了,永绝后患的可行性!”
“啊?”吕一缕大大的脸堆满了惊恐。
当然,割是不可能割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吕一缕劝了陈悟念良久,见陈悟念没有什么自残的举动,这才继续缩到了角落里。
不过圈圈是不敢画了。
吕一缕现在觉得这祖宗流传下来的诅咒之术太恐怖了,这才画了多久就差点出了岔子。再继续画下去,他只怕陈悟念都想着割自己的脑袋了。
而陈悟念思索了半晌,长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听得吕一缕又是一哆嗦,连忙转过头来看看陈悟念在干什么,见没有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悟念想到一个主意,这辈子要不就别下山了?
这样保准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除了这个以外,陈悟念真的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了!
尤其在那虚幻又真实的环境中,陈悟念可是跟那红尘已经成亲入洞房了!作为一个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单身了数十年的老男人,哪经得起这种刺激?
要不是根基稳定,现在裤裆都该湿了!
陈悟念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堆玩意儿,以法力托举着悬在身前,离他自己少说也有个四五丈的距离。
这些东西即使已经被他用法力封印住了,但仍然透着阵阵宝光,整个洞穴中瞬间被宝光照射地亮如白昼。
吕一缕惊了!
“你不是救人吗?这是把哪个土财主给劫了吧!”
看着这些东西,陈悟念心中也有些欣喜。
这一战,收获颇丰啊!
赚大了!
一共是十一件中品法宝,还有三件上品法宝——那大师兄用的金锏、一个金钟、一把幡。除此之外,还有七个储物袋,里头是各色丹药、符箓、炼器炼丹的原料。
果然舔盒比自己找物资来的快啊!
修炼至今,他一共就真正战过两场。一场得了翻天印和八九玄功,一场得了一堆宝物。
除了一些独门的丹药和阵法,就这两场战斗的战利品便已经超过陈悟念这数十年攒下的家当。
唯一让陈悟念没有想到的是,那七颗能唤出阵法的宝珠居然找不到了!
他把方圆六七里几乎整个翻了一遍,连地下都钻进去找了一遍,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被东离收走了!
想到他临走之前,那一缕相伴的宝光。陈悟念有些牙碜,身为一个顶尖的剑仙,居然还会看上这些东西?
可能是那个组织真的穷吧……
“行了,你不是缺一件趁手的兵器吗?你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打一件!”听着吕一缕这酸溜溜的语气,陈悟念大手一挥,相当豪气地说道。
“好,我要柄鬼头大刀!”吕一缕也是相当不客气,直接开口道。
陈悟念点点头,张口一吐,火焰便将这些宝物全给包裹了起来。
袖袍一挥,一个人头大的小炉子飞了出来。白色炉气也在同时熨烤着。
此处他探查过了,附近四千余里皆无人烟,是个好地方。
索性便在此,将这些法器皆炼化掉!
这虽然是丹炉,但也勉强能用!毕竟若是随身携带尚未炼化的法器,相当危险。即使有法力封印,也不是长久之计。
在火焰的炼化下,几件法器上慢慢腾起了阵阵灰雾——这是他们那短命的前主人留下的禁制和神识印记。
吕一缕坐在一边,张了张嘴,有句话他不知道当不当讲……
看这样子,在这应该还要待上些时日,总不能天天烤鸟吃吧。
而这么大的炉子,煮火锅似乎挺合适……
外头,渐渐黑了,血月升起。
红月初升,给这片天地再度染上了肃杀的血色。
那块白日发生过战争的土地,静谧如初。
但是很快一阵破空声起,两个人突然出现在这片空地上。
两人皆是身穿青色道袍,但是身材却是完全不一样。
一人虽然高大,却是肚满肠肥,油光大耳;一人精瘦高挑,竟是也如吕一缕一般顶着一头金发。
“老祖!我那七个劣徒留下的印记到这便断了!会不会是那东离出手了?”那肥道人四处望了一周,脸色大变。
他自是知道自己那几个徒弟是来干什么的,因此在收到讯息之后,便连忙叫上了他亲祖宗,也是当今阐教的话事人之一。
却不曾想,还是来晚了。
“命牌呢?”金发道人毫无感情问道。
肥道人沉着脸,取出了七块小巧的玉牌,在月光下反射出血色。但是那种专属于玉的温润光芒却散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一块微微透明的石头。而在玉牌之上,布满了蛛丝似的细小裂痕。
金发道人看着那无光的玉牌,微微动容:“好老辣的手段,魂魄竟然也被驱散了?不是东离,他从不屑为此事!”
这命牌,乃是当今修士为后代或是自己准备的宝物,其中蕴含一滴本命精血,平日光芒四射。若是身死,命牌碎裂,而死前遭受到地痛苦越多,碎得也就更为厉害;而若那光芒完全消失,便意味着命牌的主人已经是魂飞魄散!
第五十四章:老实的孙悟空
肥道人也咬了咬牙,若只是身死,魂魄尚存,那也就罢了!
以秘术招魂纳魄,不仅可以向魂魄问出凶手,之后随意找个大肚孕妇或是合适肉身,无须转世便可重修。
可如今已是魂飞魄散,那便是在天地间彻底消失了,再无痕迹。
“老祖,门中子弟不可枉死啊!如此贼人,留在人间必将祸乱一方!我阐教,必须为了天下苍生铲除此僚!”胖道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我怎么做,还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金发道人闻言,淡淡瞥了胖道人一眼。
只是一眼,胖道人犹如雷击,浑身肥肉猛地一颤,脚下不禁后退了半步。
在逼退这胖道人后,金发道人闭上了眼,也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没错啊,为了天下苍生!”
说着,金发道人蓦然睁眼,轻轻咬破右手食指,在额前一划,额头上多了一道金色血线。嘴中也是呜嚷呜嚷念念有词。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
乍遐乍迩,或沉或浮。
五方徘徊,一丈之余。
天皇真人,安笔乃书。
以演洞章,次书灵符。
元始下降,真文诞敷。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妖魔作乱,天机紊乱,借师尊天眼扫邪涤恶!”
随着最后一个字在嘴中绽出,道人额头上那道金色血线迸发出了道道金光。
在金光照射处,似是照射出了道道投影。有几个人影在其中在迅速移动,只是十分模糊,看不大清楚。
不过四五息,金发道人额上金光散去,脸色也有些泛白。
显然这法术对他的消耗也是相当大。
“确是东离和那小魔女!不过在他们两人之外,在场似是还有一人,荡灭魂魄这种狠毒之事,定是那第三人所为。”
金发道人说着,微微调息间,脸色迅速恢复了红润。
“老祖……”胖道人刚想开口发问,却被金发道人摆手拦下。而后慢慢在四周踱起了步。路线却是相当奇怪,先是往东走了几步,紧接着又迅速向西退回,七拐八扭东折西绕,似是什么蠕虫爬过的痕迹一般。
若是陈悟念在这,肯定会惊骇万分。
金发道人现在走的路线,赫然跟他土遁时走过的路一模一样。
“这是?”
金发道人微微皱了皱眉,俯身伸出手指,在一块巨石上轻轻一抹,定睛看去,整个人的脸色猛然大变。
……
孙悟空盘坐在院中,双目微闭。
紧接着身形似是微微一虚,让人看不真切。
但定睛一看,孙悟空却仍在原地坐着,只是手中却多了两个硕大的桃子。
孙悟空慢慢睁开眼,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桃儿,脸上露出了一副抑制不住的笑意。心中暗自想到。
【这八九玄功中的迩去一术当真了得,眨眼间便可行千里。那以后吃桃子可就方便了!】
【不过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啊!】
想到这,孙悟空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仰头望天,微微叹了一声,满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慢慢悠悠站起身,往房内走去,小小的背影颇有几分落寞。
在他房间正中,比起上次陈悟念来时要多了一张圆桌。未曾上漆,但是木色尚新,隐隐还有一股木香气,显然是刚制不久。
而在偌大的桌面上却只摆了两个桃子,色泽鲜红,表皮已经微微干枯。
不大新鲜,但是存放的日子算不得太久,最多不过一两天的光景。
孙悟空走到桌边,认认真真地把两个刚摘的桃子放在桌上。自己却拿起了一个已经不大新鲜的桃子叼在嘴里。
用右手食指的指甲在桌上重重地刻下了一道。
而桌上,已经密密麻麻刻下了四十来道痕迹了。
这代表着——陈悟念已经走了四十多天了。
即使在这些日子里,孙悟空日夜废寝忘食修炼,但仍旧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孙悟空大口大口地咬着桃,即使果子甘甜,而已有些食不知味,神情微微有些落寞。
好半天才幽幽开口。
“师兄啊,等你回来的时候,肯定要吓一跳!”
孙悟空说着,嘿嘿一笑,似是无意识一般地伸出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头顶——如当初陈悟念一般。
而随即,身上的气息也在慢慢攀升,一点一点,越发恐怖。
最后,止步于返虚前期。
习了八九玄功以后,即使孙悟空如往常一样尽力压制自己的修为,着重于打牢根基,对已经突破的境界感悟温习。但是这突破修为还是如喝水一般轻松,突破的速度比起当年的陈悟念来说,还要快了不少。
四十多天,从元婴境界越过了化神境,直达返虚,这样的天赋不可谓不恐怖。
而且孙悟空这些日子还有一个其他的发现,这八九玄功似乎还有其他的妙用……
“当当当……”
孙悟空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了三声清脆的叩门声。一双猴眼猛地一亮,因为欣喜,浑身上下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师兄回来了?】
孙悟空甩了甩手,一把将桌上那两个刚摘的桃子揽在怀里,蹦跶着就跑了出去。
一边跑,身上的气势也一边迅速弱了下来,最后只展现出相当于元婴期的修为。
无时无刻牢记稳一手,孙悟空现在已经深得了陈悟念的精髓。
“师兄,吃桃!”孙悟空撤去了门上的禁制,一边惊喜的叫着一边拉开了门。
但当看清了门外之人,孙悟空的脸却猛地耷拉了下来,声音也一下子低了八度。
“悟慧师兄,怎么是你啊!”
“怎么就不能是我?”悟慧听着这话,哭笑不得,说着便朝孙悟空怀中伸出手去。
“谢谢师弟!”
孙悟空直接一个转身躲了过去,嘴里嘟囔着:“我还以为是悟念师兄回来了!”径直便往房里走去。
“喂,师弟!虽然我没悟念师兄生得俊俏,那你也不用看见我就愁眉苦脸的吧!”
“谁叫师兄你昨日又想来偷我的东西吃!”
“嗬嗬嗬,原来你发现了啊!我就说锅里怎么突然空了……”悟慧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
“师兄,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孙悟空把那两个桃子放回了桌上,从一边拿起了另外一个丢给了悟慧。
“我要那个!那个水灵!”悟慧指着孙悟空放在桌上的鲜桃道。
“不行,那个是给悟念师兄留的。师兄说了,吃不新鲜的水果会闹肚子!”孙悟空不假思索,直接拒绝。
“都是快成仙了人了,还闹肚子。再说了,你也不怕我闹肚子。”悟慧没好气地小声嘟囔道,但还是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桃子。
门中都知道,悟空挑桃子是个好手,他摘下来的,肯定是一棵树上最甜的那个。而且这些日子,似是听说悟空每天都为悟念师兄采两个桃子,日日更换。
这桃子再怎么不新鲜,最多也就是昨日摘下的。
而且,真甜!
“师兄,你找我何事?不会就是为了来吃我的桃吧!”
见悟慧师兄没有回答自己,孙悟空又喊了一声。
“喔喔喔,这不是马上八月八炼器大会了吗?悟同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参加!”悟慧吃着桃,含糊不清地应着。
“师兄,你这就问错人了,我不过元婴期。连化神内火都未曾炼出,怎么炼器?”孙悟空靠在门边吃着桃,笑着放出了元婴期的威势。
“咦,你怎得还是元婴期?我还以为你在祖师传道后,已经到化神境界了!”
“碰上瓶颈了!”孙悟空满脸憨厚,一副老实人不撒谎的模样。
“货呢?”
“嗯?说人话。”
“糠米呢?”
“给,今天剥的都在这了!”
吕一缕说着,朝陈悟念丢出了一个储物袋。
陈悟念站在洞穴门口,一把接过。打开一看,白花花一片,满意地点了点头。
“喏,这是今天的晚饭!”陈悟念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储物袋,也朝着吕一缕丢了过去。
“不要是米花不要是米花……”吕一缕一听陈悟念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连忙祈祷。
但打开一看,整个人都绝望了。
脑袋上似乎隐隐约约飘出个白色的人形,好半天才慢慢悠悠回过神来。
扭头朝着和陈悟念哆哆嗦嗦伸出了三根指头。
“三个月,三个月啊!悟法你知道我这三个月都是怎么过的吗?早上米花汤,中午米花,晚上米花糖。你再这样我就要辟谷了!”
吕一缕满是悲愤地说道。
“有这么夸张吗?”陈悟念一听这话,细细一品好像干得的确不叫个事,但还是嘴硬地嘟囔道。
“废话,我现在连胳肢窝都是这米花味,不信你闻!”吕一缕擦了擦那莫须有的眼泪,撩起衣服,抬起胳膊就冲着陈悟念贴了过来。
“滚滚滚,别恶心我!”陈悟念看着那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直犯膈应。
抬脚做了个踹人的姿势,吕一缕见状瘪了瘪嘴,乖乖坐了回去。
“为什么我没这种感觉呢?”陈悟念微微松了口气,闻言挠了挠头,有些奇怪地问道。
“废话,你辟谷了!你算算这几个月,你吃过几次东西!”吕一缕哭丧着脸说道:“我都想把刀还给你了,一把上品法宝就让我做了三个月的苦工啊!你干什么了?天天烧糠米玩?”
“你要是饿了,上外头打个猎?宰个什么牲畜?”陈悟念装作没听见吕一缕的话,直接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一天到晚要这么多糠米,我一天十二个时辰得干十个半时辰才勉强够啊!哪还有时间出去打猎!”吕一缕朝着这无良老板疯狂控诉。
陈悟念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好半晌没说话。
吕一缕一看,心底一慌:“悟念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那个……嗯,啊,你懂的……”
“老吕,谢了!有一句话叫手足兄弟,你就是我的手足!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兄弟,值了!上次我让你少说那些烂梗,你现在就不说了,这样一想你其实还是挺好的!”陈悟念看着已经堆了半个洞穴的糠米壳,看着吕一缕认真说道。
“滚滚滚,恶不恶心!”吕一缕微微低着头,笑骂道,从储物袋里抓了一把白花花的米花就朝着陈悟念砸看了过去。
“哈哈哈,是我矫情了!”陈悟念仰天大笑出门去。
“对了,老吕,你现在最想吃什么?”走到洞穴门口时,陈悟念猛地一顿。
“烤鸡!”吕一缕咽了一口口水。
“好,明天的米花我撒点烧烤料!”
“滚!”
好半晌,听到外面已经没动静了,确定陈悟念已经走远了,吕一缕才抬起头了,伸出手使劲地揉了揉眼眶。
“奶奶的,要是没最后这一句。还真他妈怪感人的!”
第五十五章:四方云动(一)
北俱芦洲之北,是一片无尽汪洋,时人谓之北海。
那北海再往北呢?
没人知道。
曾有仙人为了探寻,斩海破水,于海底踏歌而行,但后来呢?据说这仙人就此消失在了世间。
也有人说,北海尽头,乃是天涯海角,再走便会坠入无边炼狱,身死道消。
作为一个经历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类高质量男性,起初陈悟念对时人的这种想法相当的不屑一顾,甚至还隐隐鄙夷这些仙人空有本事却颅内空空。
难道都不知道这世界是个球吗?
能不能有点常识?
北海再北……那应该就到南海了,哪来的什么无边炼狱。
但这一次出行,陈悟念发现当初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按照当初物理书上的的知识,如果世界是个球,你在海面上极目远眺,应该先看见桅杆而后才慢慢看得见船身。
但是这个世界当真完全不一样,在空旷的海面上,只要你的目力极好,想看多远便能看多远。起初陈悟念还以为是因为自己飞在海面上,角度不一样的原因。还在西牛贺洲的海岸线边站了良久。
最后通过那几乎一览无遗的海岛,陈悟念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似乎真的就是一个平面!
一个硕大的,或许还是悬于某处高空的平面——这才是这个修仙世界的本质。
再说回到现在。
现下,已经降至腊月,其余三洲寒冷之处已下过了初雪。但处于极北的北俱芦洲依旧暖如孟春。甚至在北海的海面上,还可见到丝丝蒸腾起来的白雾。
陈悟念便盘坐在凌于北海海面的飞剑之上,认真的控火祭炼着丹炉。
这三月来,陈悟念一直在炼制那具替身,准备迎接不知什么什么时候就会劈到头顶上的天劫。
毕竟按祖师当日所言,这糠米若是带出北俱芦洲的地界,过了北海其中精气便会迅速散尽。因此,虽然觉得有些许不安全,陈悟念也只能选择在此处将替身炼制完成。
而这精气,倒也的确有为替身凝出经脉的效用。
但唯一让陈悟念意想不到的是,这替身所需的精气实在是太过于庞大,而糠米中能炼出的精气相比起来充其量只是十万牛一毛尖尖。
如此一来,这三个月所耗费的糠米已经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也还好这糠米在这北俱芦洲算不得稀罕物。
即使没有人为耕种,也生得到处都是,而且生长速度极快。要不然陈悟念都害怕自己用光了北俱芦洲之人的口粮,从而遭到追杀。
这追杀可不是说笑的,若是这些糠米用作常人的口粮,完全足够一个凡人城镇全城之人吃上两三载的。光换成黄白之物,都已不知几许了。
陈悟念双手捏决,一心三用,既要控制丹炉又要控制火焰,还要让精气灌注于替身体内,慢慢凝出经脉。
在心火的炼制下,丹炉缓慢旋转着,糠米中蕴含的精气如一道道气柱钻进了替身的口鼻两窍。
“嘭……”随着一声沉闷的爆裂声,丹炉停止了旋转。
陈悟念微微叹了一声,熟练地倒出了丹炉中满炉的米花,装进了储物袋中,而后又添了些新的糠米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爆米花的香气,闻得陈悟念阵阵反胃。
这几个月来,吕一缕吃得快吐了,他也闻得快吐了。
虽然香,但也架不住天天轮轴不歇气地闻啊!
一开始,陈悟念以为炼糠米跟炼其他的药材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糠米毕竟是谷物,与草药截然不同。
在火焰的催化下,陈悟念足足做了三个月的爆米花。
“没事没事,只剩两只脚的经脉没有打通了!快了快了!”陈悟念干呕了两声,在心里这般安慰着自己,继续爆米花……应该说是继续炼制替身。
……
东胜神洲,昆仑山顶。
祥云环绕,白鹤纷飞,明是微风徐来,却又似仙人呓语。
自元始天尊隐世不出后,此处便成为了阐教的圣地,现今只有两位尚在人间的四代弟子居于此处。
而一代二代三代弟子,或是在各自道府潜心修炼,或是在天庭谋得一官半职,皆不问尘事。
“正宇真人,正德真人接旨!”
“嗯?”
当日到过北俱芦洲的金发青袍道人正在闭目修炼,闻言猛然睁开眼,双目中两道金光射出,打在空中噼啪作响。
身形瞬间消失。
下一秒,这道人便出现在了道观门前。
身边,另一金发道人与他同时出现。只不过他是着青袍,长发及腰;另一金发道人却是着褐袍,长发将将过肩。
除了这两点之外,二人无论是身形外貌皆是一模一样,显然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正德,怎么回事。我闭关数百年,由你掌教,为何今日天庭会降下玉帝敕旨?”那褐袍道人皱了皱眉,语气却是没有半分感情。
修道之人大多讲究太上忘情,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一颗心都已几近如磐石,难生七情六欲。
正德也就是青袍金发道人,听到兄长问话,先是不易察觉地一怔,心底微微有些犹豫。
他大概有所猜测。
上次在北俱芦洲,自己那子孙的嫡系弟子被杀了个干净,还丢了一套宝珠。单体只是上品法宝,但若是七个一体结阵足以对抗中品灵宝。
如此一来,又怎可能善罢甘休?
在天庭放任,人间无人能管的前提下,而今的动静只怕是不轻。
而且,他还在北俱芦洲找到了一样东西。在摸不准来历的情况下,他去了九仙山桃源洞走了一遭,求见了师叔祖。
但是师叔祖的态度却是相当暧昧。
起初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开口后,便让他莫再管此事,就当从未见过此物,也不要向正德提起。
而且他也知晓自家大哥的秉性,若是让大哥知晓,不说大义灭亲,恐怕也有不少人少不得责罚。当即也是皱了皱眉,故作不解道:“我也不知。”
“嗯。”正宇微微颔首,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二人没有再交谈,整衣、肃容、焚香,负手立在门前。玉帝领三界,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不多时,一道金光刺透云层,洒在了两人身上。
来了!
两人心中一肃。
紧接着,在那金光中,一个金甲力士踩云而下,手擎玉帝敕旨,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见过正宇真人,正德真人。玉帝敕旨到!”
“如此便麻烦力士走这一遭了!”正宇真人淡然说道,脚踩祥云迎了上去,接过了敕旨。
那力士再行了一礼,随着金光踩云而去。
正宇真人随即解封打开卷轴,一排金字从卷轴中冲天而起,悬在半空。
南瞻部洲妖魔做乱,为害生灵。闻道宗汝之一脉下山除妖,甚为欢喜。望斩大妖,天雷加其身,悬首示众以正视听,可命天兵天将助之。
其他的便是一大通漂亮至极的场面话。
正宇仍然面无表情,但正德却是双拳紧握。
这话虽然说的极为漂亮,但谁看不出这是来问责的呢?
你们下山除妖,结果还是生灵涂炭。赶紧斩个大妖证明一下你们的本事,要不然我就要派天兵天将插手了,到时候你们地盘丢了不要怪我!
“兄长,便任天庭如此辱于我等?尽是连阐教都不愿称了?”
“正德,你着相了!三教合一,本就是三位圣人共同商议的结果,老子之化身都于天庭任职,我等又何必拘泥于这么一个称呼呢?”
正宇淡然道。
“可是……自封神大劫后,南瞻部洲一直便是由我阐教与人教共治,何曾受过他天庭染指……”
“什么叫染指?天地人三界皆受玉帝管辖,这是当初三位圣人的决定。”正宇不耐烦的打断道。
“我将晋大罗,这件事你便去办吧!莫要让天庭再找出岔子!尤其是,莫让师尊蒙羞!”说着,正宇真人颇具警告意味地看了正德一眼。
正德一瞬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皆被看穿,猛地一颤,躬身道:“是!我知道了!”
“甚好!”
……
太微玉清宫,两人正在手谈,面露笑意。
“昊天,就让凡间那些人如此妄为?这天将乱啊!”一红衣黑面老者,手持黒棋眉头紧皱。
“祖师,何为妄为?这天也乱不了!”一头戴九旒冕的男子笑道。
“下界因为那阐截二教、妖魔做乱已死伤了不少凡人!此举,已是犯了天条!”祖师皱眉道。
“天条?我允了,你肯了,那才叫天条!死得不过是几个凡人罢了,仙人才是我天界基石!”昊天笑道,白子轻落。
“可毕竟有违天和!”
“祖师,你还记得当年那十二祖巫?”昊天转了一个话题。
“记得,但他们皆已伏诛封印,与此事何干?”
“巫妖一族,有一术。名唤蛊术,据说便是豢养各式毒虫异兽,任其厮杀,取最后存活者,便为蛊兽蛊虫。
你看当今,阐教人教截教皆有仙人在天庭为官,谁都想让选拔自己的亲信。若任其施为,我天庭用不了多久便又是三足鼎立,成了他们蛊虫厮杀之瓮?届时,那才叫天乱了!
与其天乱,倒不如任其在下界拼杀,全凭本事,选最后的存活者入天庭为官。漫天神仙,其实也是再等这一幕,要不然早就有人下凡去管了。
这凡间再乱,天还是天,但若天倾了,凡间可就不是凡间了!莫忘了,下面还有那些人呢!
如今,还是便是要等西游大劫!”
昊天说着,白子落盘。
“祖师,你输了!”
祖师脸色变了变,低头一看。
棋盘上,黑白分明。
黑子,正巧差了三道气口。
第五十六章:四方云动(二)
南瞻部洲,武夷山灵涧洞。
那胖道人坐在洞中,正盘膝修炼。
身下坐得是金床、铺得是玉席、靠得是无根木、点得是极品沉香。
奢靡至极。
“成济!”一道如黄钟大吕般的厚重之声在洞府中响起,余音不绝。
“老祖,您怎么亲自来了?”成济闻言,猛地睁开眼。却见一道虚影在洞中伫立,便知是老祖的身外化身来了。忙跪下行礼,声音隐隐有些发颤。
一跪下,腹上软肉直接在地上漾了开来,如短裙裙摆一般铺成了一个圆。
正德已经对这模样见怪不怪了,但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开口道:“玉帝降下法旨,命尔等除妖!”
“啊?”
成济闻言,直接张大了嘴。
“怎得?你不愿?”
“我我我……前几日与妖族和解,联手共同铲灭人教和那狗屁倒灶的灭战帮……现在恐怕是不好动手了……”成济有些不敢去看正德的脸,心虚地四处躲闪着,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和解?”正德听傻了,惊讶之下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你身为人,与一群鳞毛畜生联手?还狗屁倒灶,我看你是狗屁倒灶!”正德不可置信道,巨大的声音震地四周墙壁簌簌往下掉灰。
正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胖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但仙人血**固,本就难有子嗣。再加上这千年已过,他大多后人或是寿尽老死、或是渡劫而死、或是争斗而死、或是心魔缠身走火入魔而死,而今也就剩这么一根独苗喽。
就算再怎么不堪,身上也流着他的血啊!
正德深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你说,他们妖族为何会与你联手?你又许了他们什么好处?门中还有如此多的长辈,他们便任你如此妄为?”
成济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低声道:“就是妙云仙姑带着文殊广法天尊……”
“哪有什么文殊广法天尊,他现在是西方教的文殊菩萨了!”正德不耐地打断道,言语里满是对这个曾经的师叔祖的厌烦。
身为阐教十二上仙,居然在封神大劫中转投了西方教——不对,而今叫佛教了!还得了菩萨果位,在他眼中,这完全就是叛徒行径!
成济本就心中无底气,被这么一训斥,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无妨,你继续说来!
妙云带着谁,又为何来找你,?
你们想干什么,他们又想干什么?
自北俱芦洲回来后,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何事?
还有你们到底瞒着我干了什么?不是说除妖吗,为什么还说生灵涂炭?人教门人本就稀少,与我阐教向来同心同德,为何如今竟是倒戈相向?”
正德和颜悦色地丢出了一大通问题。
心中,其实也满是疑惑。
妙云,说实话正德对她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了,只依稀记得是自己徒弟的徒弟,那应该是第六代弟子。
但十代弟子以内,不应该正潜心修炼,体会大道法则,准备晋升太乙吗?
现在为何突然出来了?
而在截教式微,前些年本教弟子又只知在山中苦修的情况下。阐教门徒已是缺乏修仙之人的斗志,只知在门中内斗置气,素质也是良莠不齐。
他就是发现了门中弟子缺乏磨炼,才让门中弟子下山除妖,但如今……情况却好像不太对。
这妖怎得越除越多了?
甚至为了拉起了原来的敌人对付起了原本的盟友?
这算什么?
听到老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成济微微定了定神,说道:“自当日从北俱芦洲归来后,人教教众多次攻我门中在南瞻部洲的洞府,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也是不厌其烦。八月初一,妙云仙姑带着一青面散发的男子来寻我,据说那男子乃是文殊菩萨的坐骑——青毛狮子,奉文殊菩萨法旨下山,收揽群妖,以防其继续危害百姓。”
“我一听,这是好事啊!我等三人便相谈了一日,其中便向那青毛狮子无意提起,人教已坠入魔道。
青毛狮子便说,不妨与他联手,驱使群妖对付人教!让人教和妖族互相削弱对方实力。”
正德闻言,神色倒是缓和了下来。
这么一听,这件事的确可行。
“老祖,若是要降妖,我倒还有一个去处!”成济又道。
“何处?”
“南瞻部洲有一处,名为黑水峡。里头居着一只黑龙,时常为祸百姓,既是要降妖除魔,不如便除了这条恶龙!”
“龙?”正德皱了皱眉,不屑之神情丝毫不加以掩饰。
龙在凡间,有无上天威,凡间天子甚至自谓真龙天子。当年的龙的确是神兽,但而今的龙在真正的仙人眼中,其实不算什么,四海龙王也不过是降雨的小神。天庭甚至有豢龙池,龙不过是豢养起来的牲畜罢了,每逢盛宴皆要斩龙为食,龙肉还弃之不用,专取龙肝。
“倘若那黑龙有洪荒血脉呢?”成济微微一笑,言语中满是诱惑。
……
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
往日霞光遍布,今日却不知为何,隐隐有黑云盖顶之势。
“变天了!也该是时候了!”祖师看着窗外景色,缓缓摇了摇头,有几分落寞地说道。
当……
一声钟响。
不多时,山上数十道身影从山头飞下,直变作道道光点,隐于天际。
菩提祖师有令:据悟念所言,门中弟子缺乏磨炼。而今天下将乱,众弟子下山匡扶正道,磨炼道心,不可有误!
“盘古大神,我本应将众弟子驱赶下山,从此不得提起这段师徒之事。但不知为何,突然天道有感,总觉得这段师徒情分未断,不到时候。却也不知道此举是对是错啊!”菩提祖师立于窗前,目送这那一个个弟子渐渐远去,逐渐看不见身影。这才转过身,对着墙上那副画像喃喃道。
微风拂过,画卷微微摆动。似是能听见盘古手中那面盘古幡猎猎作响。
忽的,一阵狂风起,画卷底部猛地上扬,遮住了大半的画面仅仅露出了画卷上部,那圆睁怒目和头上的三缕清气。
菩提那终年淡然的脸色猛地大变,一片骇然。忙伸手掐算,但那脸却是越来越白。
“噗……”一口鲜血喷出。
“反噬居然如此严重?时也命也,罢了罢了!”
狂风漫卷,四方云动。
第五十七章:天雷
北海。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此刻却兀的响起了一声炸雷。
随着这雷声响起,天上这才迅速聚起了一团乌云,漆黑如墨,呈一个漏斗状的漩涡缓慢旋转着。
而巨大的压迫感,让下方原本平静的海水也变得汹涌了起来,海水涌动,游鱼迅速散开显得死气沉沉。
紧接着,一道海水柱旋转着被那漩涡状的乌云吸了上去。
海天之间,这一道硕大的海水柱如同擎天巨柱一般。
这种情况,也有人称其为龙吸水。
而这异象仅仅只限于一块区域内,出了这乌云的范围,马上又是艳阳高照。
若是有目力极好的修士凑近看,便能隐约在那道已经被乌云染成黑色的海水柱中,看到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黑点。
“天道老爷,感谢您赏光,我做个替身您也抽空过来看看我!我也没给您带什么礼物,您动手的时候,能不能轻点!”
陈悟念头发散乱着,身上似是已经很久没有拾掇过了,衣服皱皱巴巴的。一脸凝重,点了黄纸,冲着天上作了三个揖。
他也不知道这天道到底有没有灵智。
但是万一呢?若是天道有灵,让人一口一个“贼老天”骂着肯定不舒服,说不准就看在他有礼貌的份上,稍微放他一马了。
咔咔咔……
陈悟念声音刚落,便听到了一阵连续的破裂声,仰头一看。他支起的那层用以遮挡海水的壁垒已经布满了裂纹,这道“龙吸水”的力量似乎这一瞬间又变得强劲了几分。
陈悟念脸色变了变,体内法力朝着那壁垒屏障中灌输了进去,一手拿着吕一缕制作的“充仙宝”恢复法力。
“是小子言语轻浮了,天道老爷还请勿怪,我这就重说!”
“那个,我叫陈悟念,年龄不详,父母身份不详,来自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家里有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师傅和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猴子!今为炼制替身……”
话音未落,头顶那劫云已经噼啪作响,其中已经能够隐隐看见电光闪过。
陈悟念连忙闭嘴。
不敢再说了,这再说下去,说不准雷劫就劈下来了!
虽然此时这雷电看上去不算特别强大,最粗的电光也不过手指粗,比起陈悟念当初引来劈那兵甲的还要有所不如。
但陈悟念可不会傻到认为这天劫就看上去的这一点点强度,这分明就是在积蓄力量啊!
【为什么这替身会引来雷劫?】
说实话,陈悟念现在还是想不明白,隐隐地还有些欲哭无泪。
本就是为了天劫才炼制替身,结果炼制替身还要先经历天劫,之后才能用他去抵挡天劫——还不一定能够成功瞒过天道老爷。
这算什么?官方套娃吗?
而且这雷劫来的还相当迅速,没有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几乎是那替身浑身经脉塑成的一瞬间,天上便聚起了劫云。
而且只要劫云成了,一旦乱跑,这雷劫定会更加强大。
若不是因为这种种,陈悟念现在早已遁走,寻觅他处了。
这海上,可不是什么渡劫的好地方啊!
谁都知道,水能导电,而海上最不缺的就是水!
这无疑又加大的雷劫的强度。
陈悟念仰头望天,心中暗暗祈祷。
现在,只期盼这雷劫不要酝酿太久了!
根据某些陈悟念也不知道的定律——雷劫酝酿地越久,这雷劫就越强。
天上那漩涡状的劫云旋转地越来越快,那黑洞洞的中心,让陈悟念想到了一样东西——从前在电影和游戏中见过的地狱之眼!
满是死亡的气息。
【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你可以的!这雷劫看上去不强……】
陈悟念在心底不停地为自己打着气,斗志昂扬。
随着又一声轰隆雷声,陈悟念怒喊出声。
“天劫,来吧!嗯?”
几乎是出声的下一秒,陈悟念突然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挤压感。
周围的威压似是在一边蠕动一边挤压。
陈悟念一愣神,连人带飞剑直接被旋转着的水柱给甩了出来,整个人飞出去了很远,直接出了劫云的覆盖范围内。
而后,连丹炉也被极为嫌弃地喷了出来,落在陈悟念怀里。
【什么情况?】
【我这是被排出来了?】
陈悟念顶着张苦瓜脸,满眼不可思议,无奈而又无知地眨了眨眼。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刚刚那感觉实在是太像一种行为了,这一联想让陈悟念心中一阵恶心。
“谢谢天道老爷不劈之恩!”
待缓过神来,陈悟念连忙又朝着那劫云的方向拜了拜。
劫云仍自顾自地缓慢旋转着,此时已经微微泛起了红色。
【等等!】
陈悟念看着这暗红色的劫云,这时才发现了不对。
“这不是天劫,这是器劫!”
世间共有四种雷劫:黄色劫云劈天仙,灰色劫云劈成仙之妖,红色劫云劈初成之灵宝,紫色劫云劈初成之金丹。
彼此之间互不得插手,各安天命!
“难怪了,难怪了!这是器劫,我自然是不能插手啊!”陈悟念看着那道劫云,喃喃道。
“不对!那岂不是说,我这替身已经相当于灵宝了?”
陈悟念嘴抽了抽,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不经意间,误打误撞间炼制出来了这么一个宝贝!
“轰隆!”
随着一声雷响,一道雷电顺着那水柱降了下来,劈在了那替身之上。
整道水柱一瞬间似是被点燃了一般,遍布着无数道细小雷电。
陈悟念捏了捏拳,这第一道雷劫他其实不算特别担心。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第一道雷劫都是最弱的,越到后面越强,几轮雷劫过后,这强度完全是成倍增加。
现在就是不知道,这替身会引来多少道雷劫啊!
各式雷劫其实都是一样的,本身的潜力越大这引来的雷劫也就会越多,威力也就越强。
对此,陈悟念心中其实相当纠结,引来的雷劫越多,也就证明自己这替身越强,但前提是能顺利扛过去。
若是抗不过去,什么都白瞎!
所以从稳妥方面来说,这天劫来得又越少越好。
在陈悟念纠结的眼神中,第二道雷劫也劈了下来。
比起第一道来说,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整道海水柱瞬间被击地粉碎,水滴裹挟着电流四散飞出,落在海里仍旧噼啪作响。
看着这一幕,陈悟念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这雷劫的威压已经将附近的生灵驱赶走了,要不然就现在这一幕,不知道该死多少鱼虾……这无妄之灾,又不知道会惹来多少因果。
而随着这第二道天雷将那如墨的海水柱击碎,陈悟念也总算是能看清那天劫中的情形了。
经历了两道雷劫,那道替身依旧完好无损,顶多只是身上微微带上了些似是被火烧过的焦黑。
陈悟念暗暗松了口气,这替身他就是为了接天雷而炼制的,现在看上去还算结实!
哐哐哐哐……
随着一道道沉闷的响声,雷劫道道劈下。在天雷的淬炼下,那替身的皮肤慢慢出现了金属一般的光泽。
防御力又有所增强。
“快完了!”陈悟念看着即将消散的雷劫,心情一片大好,也就说明这替身的品质相当不错啊!
看情形,这应该是一道二九雷劫,在天劫中也是中等存在。
随着最后一道雷劈下,劫云消散。
一道金光照射了下来,将那替身包裹其中,隐隐有仙乐奏响。
这是雷劫后的天道赏赐。
天劫,没有什么凶险地度过了!
在金光中,那被天劫击地有些破损的替身正一点点恢复,来自自身的气势也慢慢释放了出来。
“中品灵宝!”
陈悟念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双眼微微向下方的海面瞟了一眼。
奇怪……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北海海族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静地有些不寻常啊!
……
“老吕,今天咱吃烤鸟!开开荤!”陈悟念咧着嘴笑着,一手拎着一只硕大的麻雀,一只手解开了洞穴门口的禁制。
洞穴内,一片安静。
“老吕?”陈悟念借着墙上夜明珠的亮光看了进去,吕一缕脸色铁青坐在一边。
“你储物袋是不是没拿?”
吕一缕沉声道。
“没拿?怎么了?被谁气成这样?”陈悟念被吕一缕这模样吓了一跳。
“你去了半个月没回来,你知道吗?”吕一缕突然喊道,声音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陈悟念觉得好像情形有点不太对了,这些日子他连洗漱都顾不上了,自己的储物袋的确没拿,就用袖里乾坤装了些保命的家伙。
“自己看!”吕一缕寒声道。
陈悟念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连忙从一旁的石缝里掏出了储物袋。
但是储物袋里能有什么?
打开储物袋后,陈悟念的脸色也变了变。
里头有一块石头幽幽亮着红光。
鸳鸯石。
“小黑出事了?”陈悟念寒声道。
吕一缕缓缓点了点头:“三天前!这几天我出去寻过你,但是没有找到!如果你今天再不回来,我就自己去了!”
陈悟念铁青着脸,这鸳鸯石不仅彼此间有感应,捏碎之后能传出一条五个字的简短讯息,白光也会变成红光。
将鸳鸯石贴到额头处,一条讯息钻入了他的脑海。
“南”
“危”
“来救我”
第五十八章:南瞻部洲
“你说这南?我觉得会不会是南瞻部洲!”
吕一缕看着脸色阴沉的陈悟念,沉声问道。
“不知道,但小黑都已经说危、求救,肯定是出现问题了,我们先去南瞻部洲看看!”陈悟念拉着吕一缕直接窜了出去,挥手将这生活过的山洞击了个粉碎。
在法力的催动下,绿植迅速生长,覆满了此处山崖。掩盖了那曾有人居住过的点点痕迹。
两道青光划过天边。
而在两人走后不久。
北海海底深处,缓缓飘逸出了缕缕血腥气,迅速被海水所冲淡。
安静如常,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你行不行,要不我来,你休息会儿?”吕一缕有些担忧地看了陈悟念一眼。
他是第一次见陈悟念飞得这么快。
也是第一次见陈悟念的脸色这么难看。
“你修为比我弱!飞得没我快!
没事,再过一个时辰就到南瞻部洲了!你知不知道,小黑的洞府在哪?我只知道在南瞻部洲!”
“我也不知道!”
“唉!”
即使已经做好了防护,贴好了防御符箓。但陈悟念还是觉得心颤地慌,脚下轻飘飘地发软,一张脸已经是变得煞白一片。
这辈子,第一次干这么冒险的事。
他什么时候飞这么高这么快过?
但人命关天,又不知道在小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再拖一分那就多一分的危险。
最操蛋的的是,这南还不一定是南瞻部洲!还有可能是什么南山、南海……范围太广了,很有可能得找很多个地方,这话时间着实耽误不起了。
也不能像来时那样,陈悟念以遁法独行。
现在是去救人,要是他们两人分开行动。说不定是谁救谁呢!
妈的,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也好啊!最起码能知道在小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确切的地方。
陈悟念心头暗暗骂了一声。
“老吕,当年我跟你说了这么多玩意儿,你怎么就做出来个充仙宝和扫马啊。还有,我说的扫码是支付,你这做匹马……还有手机呢?要是那个做出来了,多方便!”
陈悟念见老吕脸色难看得很,干脆随便找了个话头。
心境很重要,依两人现在这心乱如麻的程度,去了也是白搭。
说不准两人也得一起搭进去。
“马怎么了,扫马支付多方便!
我跟你说,我在这匹马里,篆了一个小型纳灵阵,还用阵法加大了吸力,只要人把手在这马身上一扫,就能把他丹田给吸空!一部分自己拿着修炼,一部分做充仙宝,想买我的充仙宝又得扫马。美啊!”吕一缕一听这个就来劲儿了,带着几分嘚瑟地说道。
但是眼里那丝阴霾,却是始终挥散不去。
“妈的,你还真是众筹成仙!”陈悟念笑骂道。
两人这么一打趣,紧张的情绪一下子舒缓了不少。
而于此同时,两名仙人脚踩飞剑落在了南瞻部洲黑水峡南面的山崖上。
这山崖上杂草丛生,足有半人高。没有人活动过的踪迹。
“出来吧!”
广济走下飞剑,朝着空无一人的山崖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从各种各样的角落里猛地钻出了几个人,齐齐行礼道:“见过师伯、师叔祖!”
“嗯!”广济和他身边那姣好面容的女道微微颔首。
“怎么样?有无那孽龙的踪迹?”广济问道,神识向下方的黑水峡探去。
黢黑的潭水静悄悄地,没有半分动静。
“没有,自那孽龙三日前逃脱缚龙网后,就再没有回到过此处!”
“那别处呢?”广济皱了皱眉。
“也有同门在探查。”
“好,你们继续隐藏!”广济点头应道。
与那仙姑对视一眼,二人冲天飞起。
随着这些道人各自隐匿身形。此处,重归于宁静。
“广济,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抓一只孽龙?”妙云立于飞剑上,不解道。说着,妙云似笑非笑地扭头看向广济:“我可是知道,那条龙可没有什么洪荒血脉,就是一条寻常的蛟龙罢了!”
“呵,那孽龙屡次三番犯我,带着那群刁民拒绝上供,留他何用?
我早就想动手了,但门中那些眼高于顶的老东西,总是觉得这爬虫低贱,又未曾害过人命,也未伤过我阐教弟子,我等身为万物灵长不屑攻之,以此驳了我数次。
这一次,不如就借着那老不死的名头,除了这个祸患!”广济得意地笑了笑。
“老东西?你这是嫌我老了?”妙云面露幽怨。
“怎么会?你跟那些人可是不一样?师祖啊,我最近刚换了一张象牙席,据说只有凡间的的帝王才能用……”
……
“悟念,你居然晕飞剑?”吕一缕看着那吐得稀里哗啦的陈悟念,满脸诧异。
“我、我好久没飙剑了……哕……”陈悟念摆了摆手,飞流直下三千尺。
“好久没飙?我看你就没飙过快剑!”吕一缕小声嘟囔道,扭头看着四方,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荒山野岭,没有半点人烟。
不远处的深山,一眼看去就能见到乱飘的妖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啊!
吕一缕暗自道,总觉得心底多多少少有些发寒。
“我看过了,从这再往东南十里地,便是一个不小的城镇。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还是先找个地方打探消息,要来得稳妥一些。”
陈悟念擦了擦嘴,捂着胸口指了指东南方。一点点用法力化解着那种让人作呕的眩晕感。
心里面也奇怪,修为都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晕飞剑?
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能这没渡劫,毕竟还是人,有点生理反应……也算正常!
“你用不用再休息会儿?”吕一缕有几分担心地说道。
“休息便不用了,不过还是得换上一身衣裳。这南瞻部洲的百姓,怕是看见这身道袍都怕啊!”陈悟念叹了一身,摇身一变。
身上的道袍便化作了一身粗布袍子,肩上裹了层杂色的破烂皮裘以取暖,一张脸也变得蜡黄。再以飞剑变化为一套弓箭,活脱脱就是个打猎的寻常庄户。
“你这变化之术真的厉害啊!”吕一缕咂了咂嘴,着实有些眼馋。
“别废话,赶紧变!”陈悟念笑骂道。
也伸出手捏了捏脸,外貌慢慢变幻了起来,学着陈悟念的的模样也扮作了一个猎户……只是袍子下的肚子,没办法隐藏,将衣服高高顶了起来。
“还有这个,你拿着!”陈悟念冲吕一缕丢了个玩意儿过去:“这个叫扳指,戴在大拇指上,射箭搭弦用的!咱做戏得做全了!记得滴一滴血上去。”
吕一缕接过扳指,戴在了右手拇指上。好奇地打量着,看上头的纹路,应该是用什么异兽的角雕刻而成的,微微散着热量。吕一缕照着陈悟念的吩咐,咬破了左手食指,往扳指上挤了一滴血。
随着那滴血渗了进去,那股子热量一下子变散了个精光。
“这个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妙用吧!我可不信你会拿出些没用的东西!”吕一缕斜眼瞥了陈悟念一眼,一副老子全看透了的模样。
“对!”陈悟念点了点头:“要是身边有修士,只要没往扳指上滴血,这个扳指就会发热!修为越高,烫的越厉害!寻常人肯定没办法威胁到小黑,我们只要防备着修士,试试从他们嘴里套话就好!但若以神识探查,就怕打草惊蛇啊。还是这个稳妥些!”
“奶奶的,你这算不算杞人忧天?以前不知道有这些事,都能提前准备好了?”吕一缕摇头叹到。
“滚,不会说话就别说!老子教你成语是这么用的吗?这叫有备无患!还有这个,能隐藏起你身上的修为。这一次,真的得小心些,说不准,我们的敌人都是渡过劫的仙人!”陈悟念骂道,眼里闪过了一丝慎重。
吕一缕闻言,也慎重地点了点头。
天上,慢慢下起了小雪。
两个极为寻常的猎户,踏雪而行。
不久后,两人便走到了那城镇边上。
路边,酒旗招展。
一个不大的酒馆里,酒香四溢。
“老二,我们喝口酒暖暖身子去!”陈悟念朝着吕一缕说道。
吕一缕听着这称呼,暗暗牙碜。
先前是雕兄,这又成老二了……下一次说不准又成什么玩意儿了。
“喝!等等,你有银子吗?”吕一缕突然想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没有!”陈悟念干脆利落地回道。
“那……”
“你身上有!还有金叶子,上次我都看见了!走走走!”陈悟念憋着笑说道。
“不去!”吕一缕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他这些年坑蒙拐骗……不对,这些年省吃俭用攒这么点银子容易吗?
“真以为喝酒?这酒馆和饭馆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陈悟念附在吕一缕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压着帽子就往那酒馆的方向走去。
吕一缕闻言,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亏大了!小黑,你回头给老子补上!】
“小二,温一坛绿蚁酒,一碟花生米,盐粒子别忘了撒!上次一点盐都不给撒,抠抠搜搜的!”
陈悟念朝着店内极为熟络地喊了一声。
“我要不给你带块粗盐,自己抱着啃?”
店里那小二没好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