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广成子
【但是这是师兄啊……应该不会……】
【不对不对！】
陈悟念晃了晃头，连忙驱散了心里那突然生出的、对广成子的善意。
【但是师兄看起来真的很好的样子啊。】
【没错，这可是师兄，怎么可能对同门师兄弟出手呢？今日肯定是碰巧了……】
……
陈悟念越是不想让自己对那广成子生出好感，心里不自觉地就涌出了越来越多为那广成子辩解的话。
整个人就好像魔怔了一般。
甚至于，陈悟念在心头想些这广成子的坏话，就不可控制地升起了满心惶恐。
就好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而且这还不是单体技能，而是范围性的群体攻击。
陈悟念眼望了一圈，不只是他，门中众师弟包括孙悟空在内，都是朝着广成子善意地笑着。
这场景乍眼一看，还有些诡异。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就算这广成子有什么歹意，陈悟念觉得他也定不会出手——或者说不愿出手。
陈悟念暗想着，心中一发狠，用力一咬舌尖，想用疼痛让自己的心境清明些。这一口陈悟念没有半点收力，咬得极为瓷实，舌尖上直接被咬下来了一块肉。
【嘶，真疼！】
吃痛之下，陈悟念微微吸了一口凉气，但脑子的确清楚了很多。
感受到这一招的确有用后，陈悟念索性在衣领处以法力幻化出了一根针，针尖进皮肉三寸，无时无刻都在扎着他的脖子，带给他阵阵刺痛。
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陈悟念在这头呲牙咧嘴，那边广成子听见菩提祖师那显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语气后，脸上也是露出一丝苦笑。
“师尊，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这师徒情分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前日我得了一壶醉仙酿，想到师尊最爱这一口，便特意前来欲予师尊。
谁知正巧碰上师尊开坛讲道，此恐乃天数！”
广成子说完，伸出手掌，一个巴掌大、晶莹剔透的小酒壶从手心慢慢浮现了出来，朝着菩提祖师飞了过去。
听到天数这两个字，陈悟念暗暗抽了抽嘴，极为不屑。
这还真是这阐教的风格啊！就像西方教那群秃驴，整天叫嚣着你与我佛有缘一般。阐教也一天到晚把天数挂在嘴边。
什么事都能跟天数扯上关系。
当年阐教门徒哪吒无缘无故一箭射死了截教石矶娘娘的徒弟。石矶娘娘找上太乙真人，想为徒弟讨个公道。
而太乙真人怎么说？
一切都是天数！
言外之意，你徒弟死了也是活该，这是老天定的。
之后也是天数，石矶娘娘也被他们这师徒俩给弄死了。
嗯……太乙他们师徒俩可无辜了，跟他们没关系，杀了徒弟又杀了为徒弟讨公道的师傅，这都是天数……
天数天数，去他妈的天数！
而菩提祖师依旧没有动作，只是朝那酒壶淡淡瞟了一眼。那小酒壶瞬间如同撞到了一个无形的屏障上，止于他身前一丈处，再也无法往前半寸，只能在原地滴溜溜地旋转着。
紧接着，壶盖自己蹦了出来，一缕略带紫色的酒气从壶口散了出来，凝成一道柱子窜进了菩提祖师的鼻腔。
“一千三百年份的醉仙酿，你倒是有心了。坐下听道吧！”
菩提吸入了这一缕酒气，脸上浮上了一缕笑意，挥袖收下了那壶醉仙酿。
而陈悟念远远看着，嘴角微微抽了抽。
原来祖师……是个酒鬼？
因为一壶酒，这前后的态度变化地未免也太快了不是？
陈悟念不知该怎么说这师尊好了，怎么以前就不知道师尊好这一口呢？
眼看讲道将开始，陈悟念身形一闪，又回到了孙悟空身边那空荡荡的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
随着那广成子也盘膝坐了下来，菩提一挥手中浮尘，开讲大道。
又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真是个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
众弟子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些许明悟的神情。
虽然在修炼一途上，陈悟念没有遇到什么瓶颈。但是有道是一法通则万法通，即使菩提祖师没有明着说炼器、丹道，陈悟念也从中收获了良多灵感。
在听道的同时，陈悟念的目光时不时地故作无意在那广成子身上扫过。
但唯恐广成子发现自己的注视，每一次都是匆匆扫过。
说完道，讲完禅，菩提祖师又是一挥浮尘。
“尔等各有感悟，借这感悟好生修炼，有望得窥大道！”
“谢师尊！”
这一通话出来，众人也知道今日这讲算是听完了，齐齐站起来朝着菩提祖师行礼。
“师尊，广成观众师弟中，有一异于常人者，倒是不知是何方人士？”广成子朝着菩提祖师叉手行了一礼，笑着发问道。
果然！来了！他真就是冲着孙悟空来的！
陈悟念心里一咯噔。
“哦？你说的应该是悟空，确是个天生地养的灵猴。悟空，你且上来！”菩提祖师微加思索，便知道广成子说得是什么人了。
孙悟空听到祖师的话，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走了上前朝着菩提祖师和广成子二人行礼道：
“悟空见过师尊！见过师兄！”
陈悟念坐在后头，静观其变。
“悟空，先前讲道，你可悟到了些什么？”
菩提祖师看着这性子沉稳、已经跟多年前大不一样的孙悟空，发问道。
孙悟空不假思索，直接回到：“师尊今日之言主要便是四个字——道法自然。悟空认为有二解：
一，修道当不多求，自然而然不假人为，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强加以个人意志，反而有害；
二，法者，也有师法、效法之意。是说修道应效法自然、符合自然之道、合乎自然之理。门内《阴符经》有载：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便是此理。”
“嗯，还有呢？”菩提微微颔首。
“至于其他，恕弟子愚钝，暂未参透妙理。”孙悟空躬下身，有些羞赧地说道。
陈悟念心底一阵轻笑。
这猴子，当真机灵！
苟之大道，算是入门了！
第十五章：传道
但即使如此，菩提祖师也对孙悟空这回答相当满意了。
“你能说透此两点，已是不错了。
不过还有一点你未言明，这自然之理也是说各人皆有差异，同样的法同样的道皆是因人而异，不得强求！”
“谢师尊教诲！弟子明了。”
孙悟空又朝着菩提祖师行了一礼。
菩提看着孙悟空这像模像样的礼，嘴角慢慢向上扬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一旁，广成子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孙悟空。
“起来吧！你既识得妙音，我且问你，你到洞中多少时了？”
孙悟空听见菩提祖师问话，挠了挠后脑勺。
“弟子本来懵懂，倒是不知道时节。只记得后山有一山好桃树，我吃了七次饱桃了！”
“那山叫做烂桃山，你既然吃了七次，想必已经过去了七年矣。也算是有些时日了，今日便传你道法，你想学些什么道？”
“仅凭师尊做主，只要是道，弟子就学！”
“你倒是聪慧，还知道专修道。这道门在修炼一途中算是颇为了得。共三百六十法，法法皆可乘正果。”
菩提祖师说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那为师便教你‘术’字之道，如何？”
“弟子多谢师尊！”孙悟空没有再多说、多挑剔，祖师才刚说了一种，他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了下来。
陈悟念对今天孙悟空的表现相当满意，这要是换做以前的孙悟空，绝对是挑三拣四，最后逼得菩提祖师暗里传道。
【现在，就看你要干什么了？】
陈悟念遥遥望着前方那个灰袍身影。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是不是很纳闷啊？
应该没想到孙悟空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吧！】
陈悟念心中暗笑，暗中打量着那广成子的反应，试图从广成子脸上看出一些疑惑。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一直到菩提祖师传了孙悟空心法术法，也没有见广成子露出半点不同的神色，一直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模样。
也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就是老老实实地在菩提祖师身前盘坐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怎么会？】
【难不成是我弄错了？
这广成子真的只是过来给师尊带酒的？就那么简单，没有其他的目的？】
陈悟念在疑惑之下，难免多看了广成子几眼。
在这斜月三星洞中，广成子无时无刻不感觉到身后有目光注视着自己。
不过这也难怪，这些师弟对他这广字辈的师兄有些好奇、多看上几眼，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这会儿，广成子瞬间发现了不对劲。
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中，却是有一道目光中似是带着审读的意味。
此时，广成子正看着孙悟空，发觉到这一点后，心头猛地一缩，连心跳都似乎停了半跳，他下意识地朝着那敌视目光传来的方向寻去。
见到广成子扭头，陈悟念心道不好，眼神连忙瞟向他处，故作无事。
广成子四处打量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善，今日便到这吧！悟空、悟念，尔等二人随我来！”
菩提祖师说着，站起身朝着深处的院落走去。
【祖师唤我作甚？】
陈悟念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站起身行了一礼：“谨遵师命！”，因为舌头上的创口，声音微微有些含糊。迈着大步就往菩提祖师身侧走去。
正巧他也有一些关于炮制替身的问题想要好好问问祖师。
不过还是得寻个正当理由才好。
这么短的时间内想编点瞎话，还真挺难搞。
孙悟空也是一脸正经地行了一礼：“谨遵师命！”
“师尊，我今日可否留下歇息？”陈悟念刚走到祖师身边，便听广成子问道，他循声好奇地望了过去。
即使广成子已经是金仙大能，但看那局促不安的神情，乱搓的双手……看上去就像个等着家长训话的孩童一般。
一瞬间，陈悟念仿佛从这广成子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当年他在这斜月三星洞外头拜师时，脸上的神情应该也是像这般不安吧。
而菩提祖师的步子猛地顿了顿，停了好半晌才幽幽开口道：“你欲住那便住下吧，你当年的院子依旧空着。”
“是！”广成子长长行了一礼，眼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陈悟念也扭头微微看了祖师一眼。
【难怪这洞府中明明空着这么多的屋舍，但祖师每年还是会要求弟子建造新的。
原来全是为这些已经出师的师兄留下的。
虽然祖师从未说过这些师兄的事，但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祖师还是念着当初的情谊啊！
就算是修仙的大能，也还是像寻常的老人一般念旧啊！】
陈悟念心头暗暗想着，突然感觉身子一阵凉飕飕的，似是在这洞府中刮起了一阵阴风。
猛地打了个激灵。
一扬眉，就对上了菩提祖师那双略显衰老却依旧明亮的双眸。
陈悟念心中一紧，明明他已经修炼了定神锁心之法，除非是动用搜魂之术，要不然他人压根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但此时即使菩提祖师尚未言语，他却似乎能感觉到那双眸子直直看透了自己的内心。
连忙收敛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整个脑子放空，只剩下了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所学到的所有夸人的话术。
【师尊当真绝世无双，双修福慧、慧心妙舌、舌绽莲花……实乃古今第一妙人！】
也不管合不合适，直接狂拍一通彩虹屁，夸得陈悟念自己心头都犯膈应。
菩提祖师慢慢收回了目光。
看着祖师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一瞬间陈悟念也搞不清楚祖师到底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还是没看穿。
但心中也再不敢胡思乱想，与孙悟空再对视了一眼，师兄弟两个乖乖地跟着祖师屁股后面，穿过回廊，进了洞府深处、菩提祖师的住处。
陈悟念倒是来过几次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进了屋子就眼观鼻鼻观心，垂手乖乖的站在门口，默默把针拔了出来。
但孙悟空却还是第一次来，虽然也像陈悟念那般乖巧的立在门侧，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地转着，偷偷四处打量着。
第十六章：祖师知道了？？？？
第一眼，他心底就生出了一种浓浓的熟悉感。
这屋内的摆设……怎么跟悟念师兄的一模一样？
除了墙上的阴阳鱼换做了一副画像——上头画着一个裸露上身的高大壮硕男子半身像，口鼻呼出浊气，持着一柄巨幡朝天怒吼，一缕清气从天灵盖而出，分向三面而去。
还有房内的两个并排而放的蒲团变成了八个——一个在画像下依墙放着，剩下七个均摆放在对面。
其余的——包括那个木架子，都是一模一样！
“坐吧！”菩提祖师进屋后，径直坐在了那画像下单独放着的蒲团之上，朝着他那两个徒弟轻声说道。
“是！”陈悟念和孙悟空齐齐躬身应道，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了这一排蒲团中的正中两个，与菩提祖师面向着。
理了理衣摆，正襟危坐。
“悟空，术法之道千变万化，符篆、阵法，各类法宝层出不穷，让敌人防不胜防。
吾原本觉得依你这猢狲性子，切不可能安下心来学这术法之道。但今日一观，你较之七年前性子着实安稳了不少，为师甚是欢喜。
依你现今这性子，倒着实可以好生研习这术法之道。”
菩提看着孙悟空，脸上透出了丝丝笑意。
陈悟念斜眼微微打量了一眼孙悟空，就见那猴脸猛地一红，心里也是好笑。
【这猴子，叫师尊夸上一句还不好意思了！】
“悟念！”
陈悟念正想着，便听祖师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连忙正神应道：“弟子在。”
陈悟念应完，菩提祖师却是没有继续与他往下说，而是把他晾在了一边，扭头继续跟孙悟空说道：
“悟空，你悟念师兄钻研符篆、阵法之道二十余载。对这术法一道也算是颇有见解。
如今你既入这术之一门，在修炼上若是有甚不解之处，皆可向你悟念师兄请教。”
孙悟空显然是没有想到祖师会有这么一说，听完之后微微愣了愣神。
【师尊怎么会知道师兄对术法之术颇有见解？师兄不是说都是他自己钻研的吗？】。
这出神也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脑中思绪一闪而过，孙悟空连忙朝着一脸淡然的菩提祖师行礼应道：“是，师尊！”
低头的瞬间，孙悟空微微扭头，不着痕迹地偷偷朝着一边愣神的悟念扬了扬眉。
【师兄，你不是说师父不知道吗？】
陈悟念同样也是满脸懵逼，修炼到了这个份上本应寒暑不侵，但就因为祖师这一通话，他的额头上唰唰往外头冒冷汗，如是置身于冰窖之中，压根就没工夫搭理孙悟空。
菩提祖师这一番话，真是直戳心窝，直接扎个透心凉。
这已经不能说是惊讶了。
这特么是惊吓。
吓死人的那种！
自己在菩提祖师的心目中不应该是一个玩物丧志以至于二十多年修为没有寸进的小辣鸡吗？
怎么就颇有见解了？
祖师都知道些什么？
要不杀人……呸呸呸，尊师重道，尊师重道，尊师重道（重要的话说三遍）！
师尊不是孙悟空，陈悟念你都在想些什么。
再说了，你也打不过啊！
“你们俩也不用在我这打哑谜。”菩提祖师看着这俩眉来眼去的弟子，笑道。
两人心头一紧，齐齐低下头去。
“悟字辈中，悟法主修阵法之道，但悟念你在阵法上的造诣只怕是已经超过悟法了吧！”
听着菩提祖师这淡然的语气，这陈悟念苦笑道：“弟子不敢隐瞒……”
“隐瞒？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这些年你隔几年便会下山一趟，回来之后就整天埋在屋子里。整日学些变化之法，近些年还琢磨起了替身之法是吧！”
菩提依旧是那丝毫不起波澜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陈悟念听着菩提祖师的训斥，脑袋也越来越低，嘴里：“是是是……”地直应着。
心里也是越来越没有底气。
孙悟空憋着笑，偷偷瞄着陈悟念。
【师兄，我看你怎么编！不是说瞒过了祖师吗？傻了吧！】
菩提祖师这一通话下来，真直接叫陈悟念听傻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是相当苟了，应该是瞒过全斜月三星洞除了孙悟空之外的所有人。
但没想到全被祖师看在眼里。
估计看自己那小心翼翼隐藏的模样心里还在偷笑呢？
那这些年藏个什么劲儿？
就为了更好地迎接今天的社死现场？
陈悟念有些欲哭无泪，早知道师尊什么都知道了，有什么问题他直接来问便是。
哪至于自己瞎琢磨这么多年？
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要小看世上人啊，聪明人不在少数。
这苟之一道果然难通啊，太难了！
祖师既然知道了……
那就……
还是继续苟下去吧！
再稳一点，再苟一点就是。
至于今日——打死，哦不对，不管打死打不死都不承认！
正想着，祖师又道：“那女子姓甚名谁，是哪家姑娘？”
“嗯嗯……啊？”陈悟念下意识地点头应和着，半晌才回过神来，同样是满脸懵逼，好半天才疑惑不解地啊了一声。
这一回这个疑惑的模样不是装的了，他是真不知道祖师是什么意思了。
“还是不愿与师尊说吗？其实吾等修道之人不同于那西方教一般讲究断绝七情六欲。
你虽然不到百岁，这年纪尚小，但若是想寻一道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莫要贪色好欲。
你想造什么人偶哄女子开心也无妨。至于那女子，应该是叫静静吧！
你这性子，不仅修为不愿与外人道，这心上人也是不愿说啊！
为师就是怕在他们面前戳你心事，让你心生芥蒂。再者这教导悟空术法一事，按你那谨小慎微的性子，恐也不想让他人知道。
这才特意唤尔师兄弟前来。”
【不到百岁？】
【年纪尚小？】
【听听这是人话吗？一百岁还不让找媳妇？这要是换成世俗常人，都应该到了子孙满堂的太爷爷辈了吧？】
【不对……】
陈悟念猛地抓到了重点！
【祖师这分明就是误会了啊！】
【我想静静和我想静静……这是不一样的啊！】
第十七章：精气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不大的静室中，陈悟念心里疯狂吐槽，嘴角不时微微抽动几下。
不过祖师这避他人耳目的举动，倒真是直进了陈悟念心坎里了！
不亏是亲师徒！
陈悟念正不知道该怎么狡辩，结果这瞌睡来了，祖师就给递上了枕头……不，还不只是枕头，这分明是连床都给铺好了！
陈·影帝·悟念连忙压住心中的喜意，用上了毕生的演技，面上三分无奈、三分羞涩、三分惶恐，剩下的一分全是不可置信。
将一个“早恋儿童”被家长发现的情绪表达地淋漓尽致。
“果然还是瞒不过师尊的法眼！弟子这些年却是看上了一个世俗家的女子，只因那女子爱看些木偶戏……弟子才……
但也只是唯有感悟罢了，可是不能与悟法师弟相比。”
陈悟念先是半带羞涩的承认了下来，紧接着打蛇随棍上：“师尊，但是徒儿在制作那替身木偶时有一处不解。
这身躯易制，但是这经脉却是始终做不出来！当年太乙真人为哪吒三太子重塑肉身的同心莲藕，弟子也尝试过，但同样失败了。”
孙悟空坐在一旁，傻傻地眨了眨眼。
这走向他怎么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跟悟念师兄这些年基本上天天在一起，悟念师兄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
悟念师兄明明说这道侣都是情劫，只会带来麻烦！
静静？那是谁？
“那是因为少了一抹精气！”菩提祖师听完了陈悟念的问题，淡淡瞥了一眼陈悟念，一手轻轻挥了挥浮尘，一手捋了捋那白色及胸的长须。
“精气？”
陈悟念皱了皱眉。
这精气一说，可实在是太过于玄妙了！
如此玄之又玄的东西，又怎么去利用呢？
“没错，人之所以为生者，精气也！
你制作这替身，既然要造出经脉，那跟寻常的纸人草人肯定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你就是在造人！”
“要是没有精气，这终究只是死物。
那哪吒不同，本就是灵珠子转世，三魂七魄俱全，精气未散，自然可行。而你这人偶，从头到尾皆是死物，又哪来的精气？”
菩提祖师轻捋长须解释道。
“师尊，弟子该如何解？该去何处寻这精气？”
陈悟念行礼问道。
嘴中这么说着，心里却猛地窜出来了一个念头：
精气既然为人之本，那是不是可以用他人的精气来为自己制作替身呢？
但这念头刚升起，马上又被他掐灭了。
这是个什么混蛋想法，难不成为了个替身，还得特意去杀人？还是杀与自己无冤无仇的无辜之人？
而且按这些年失败的次数来看，至少要杀个千八百人才够！
那就真成反派了！
要是让菩提祖师知道了，肯定第一个出手灭了他，清理门户！
菩提祖师神情肃了肃，说道：
“精气有先天精气和后天精气之分，先天精气只能从人身上取得，此乃邪术，万不可为。”
说着，菩提祖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微带警告地看了陈悟念一眼。
陈悟念见状，连忙说道：“师尊请放心，悟念定不会为这畜生行径。否则天厌之、地伐之、人神共弃！”
听到陈悟念这一通保证，菩提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至于这后天灵气，虽难取得，但也不是不可为。
鸿蒙初开之时，有万千精气散落人间，化作各式宝贝。你若能得其一，炼化开来，自然能得其中精气。再以精气为根炼作丹丸，填入那人偶口窍，以法力催化精气，调转全身，经脉自成！至于丹方，就在我藏经阁中。”
炼丹倒是好说。
但是鸿蒙初开就形成的宝贝，这……
陈悟念心脏抽了抽，这种宝贝，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上老君那紫金红葫芦。
但这种级别的东西，天底下就没几件，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是找到了，凭他现在的修为也根本不敢伸手。
至少也要到了太乙金仙的级别，要不然伸手剁手，探头砍头。
直接死得透透的。
“师尊，有没有我能碰的？这种宝贝要是真让我得到了，那恐怕斜月三星洞从此就要少个弟子了！”
陈悟念苦笑着说道。
“你个顽徒倒是好生贫嘴！放诸上三十三天，中四洲四海，下九幽十八层地狱，谁敢动我三星洞的门人？”
祖师无奈地不轻不重训斥道，语气虽淡，但是陈悟念却感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霸气。
菩提说着，举起手中浮尘指向北面。
“有一种灵草，名唤糠米，无须种植，便可随风而生随风而长。
凡人食之，可保数日不饥；修士首次食之，可壮神识。
这糠米中，也有后天精气，虽数量比不得那些宝贝，但好在易寻地多。
只可惜这糠米对土地要求极高，只能在那北俱芦洲才种得活。若是在其余三洲种下，不消半日植株就会彻底枯萎。而那糠米若是从茎上摘下，最多一日精气便会全部飘散。
故，你若是确需那糠米中的后天精气。那必须亲自往北俱芦洲走上一遭不可。”
听菩提祖师说完，陈悟念缓慢而又沉重地点了点头，眉头微锁，整个人都忧心忡忡地。
【这又得出门啊……】
【会不会有些危险了？】
【要不稳上一手？随便扎个纸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陈悟念就给直接掐灭了。
【不行不行，相比起来前往那北俱芦洲走上一遭，天劫的危险似乎要更大。】
北俱芦洲……北俱芦洲……
陈悟念喃喃念叨着，缓缓闭上了眼。
人还在原地，神识却进入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再睁开眼，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图书馆中，周围一片苍白虚无，一个个书籍摆放地满满当当的书架朝着他猛地飞了过来。
他这辈子上辈子看过的所有书籍、所有知识、甚至是一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记忆，全存放在这幻想的图书馆中。
虽然是过目不忘，但是这方式又不大一样。
与其称其为过目不忘，陈悟念更愿意给自己的这个技能一个中二的名字——人生图书馆。
图书馆中，便能记载他的整个人生！
第十八章：北俱芦洲
陈悟念目光从中疾飞而过的书架上扫过，不多时眼神便定在了一个书架上。
【有了！】
目光所至处，那书架也停了下来，而其他的书架霎时间散了个干净。
陈悟念伸手从那幻想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薄薄的书，打开定睛看去：
北俱芦洲位于大须弥山北方的咸海中，四面环海，而整片土地据说是成一个极为标准的方形。
四季如春不冷不热，极为宜居。
而且因为不愁吃穿，那里的人据说是无欲无求。
而宗教传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欲望，在一个没有欲望，无争无求的地方，宗教是传播不开的。因此在那北俱芦洲，压根就见不到玄门和佛门的影子。
人均身长三十二肘，一肘一尺五寸……那也就是说那里的居民全是十来米的巨人。
而且据说人人寿命都有上千岁，不需要修炼，出生便有金丹期，之后修为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增长。
在死后，直接飞升天界，成为真仙，无一例外。
因为这可以说是变态的种族优势，即使这北俱芦洲灵气浓度为四洲之最，修炼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毕竟死了之后百分百就能成仙，还费力气修炼作甚？
总而言之，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两个大字：难搞！
十来米的巨人，说得好听没人修炼，但是人人又都有修为……更离谱的是，每个人的祖宗，只要是死了的，无一例外全特么的是神仙！
这……要是打了小的来老的，那整个北俱芦洲就没一个是好惹的！
相比起这些，那穿过无尽海洋且无处落脚调息倒是显得没什么难度了。
难搞啊！
就在陈悟念思索的这段时间，悟空也没有闲着，抓紧时间向菩提祖师请教，表达了自己对术之一道的一些浅显的看法。
而没有去胡乱问一些术法修炼上的问题。
孙悟空觉得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浪费在问这些有的没的上。表达自己的想法，了解自己与大能间的差距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修炼上的问题……
嗯，这个不是还有师兄吗？
一通交谈下来，孙悟空只觉得拨云见日，前路瞬间要清晰了不少。
心中有所明悟，孙悟空趁热打铁，好好感悟起来。
而陈悟念此时，也慢慢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斜眼瞥了一眼孙悟空。
【笑成这样，也不知又从祖师那学来了什么。如此明目张胆地表现自己的天赋，这猴子还是不知道低调这两个字该怎么写啊！】
陈悟念心头低叹了一声，向闭目养神的祖师开口询问，声音特意压低了不少，显然是担心自己吵扰了孙悟空的悟道过程。
“师尊，弟子还有一件事不明！”
“何事？”祖师微微抬起眼皮。
“是关于广成子师兄的……”陈悟念迟疑着说道，微微停顿了会儿，才接着说道：“弟子总觉得，广成子师兄有些奇怪。一举一动似是春风拂面，让弟子心中徒生好感。”
“这很正常！”菩提祖师开口解释道：“广成子在我斜月三星洞中所习的乃是天地一气化元决。
这功法修到大成，我即是天地、天地即是我。常人又怎么会对这天地生出恶感呢？甚至在天地面前，许多人连出手都做不到。”
天地一气化元决。
对于这个功法陈悟念并不算陌生，在整个斜月三星洞，这功法都是鼎鼎有名。
不只是因为这功法威力极强，同样也因为据说极难练成。斜月三星洞已经存在了数千年，到了他这已经是第十代弟子了。
十代所有弟子加起来，足有三四百人，但仅有一代弟子中的两位师兄修炼成功。
一个威力极强而又难以修炼的功法自然是名声显赫，门中弟子都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修炼成，成为这修成的第三人。
失败的人越多，就越有人想去尝试，以此来证明自己。但是可惜，这么多年陈悟念并没有听说有哪位师兄弟能修炼成的。
这功法的真意就是几化天地、俯瞰众生、一往无前……不符合陈悟念这以“苟”为主、处处稳一手的三观，因此陈悟念倒是没有去尝试修炼过。
只是他没想到广成子居然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这种功法，实在是太过恐怖，丝毫不弱于孙悟空的八九玄功……
不对……
陈悟念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若说着孙悟空是天数所归，那他好像已经彻底将这天数给扰乱了！
孙悟空现在学的是术法，而不是什么八九玄功。
那也就代表着那招牌的七十二变已经不存在了……一个战士兼刺客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掐诀念咒布阵法的法师了。
这……离谱大发了！
这样的猴子取西天取经，伸手就在唐僧身上布下几十道阵法……哪个妖怪能近身？
八十一难都成笑话了！
那西天不会来寻仇吧……
陈悟念想到这，脸皮怪异地抽了抽。
尤其是现在洞府中还有一个阐教门徒。
这种种加起来，让陈悟念久违地有了一种被危机所缠绕的感觉。
陈悟念抬眼看了一眼菩提祖师，屁股微微蹭了蹭。
他决定了，今夜干脆在祖师这打地铺吧！
……
“悟念、悟空，尔等退下吧！”
“师尊，徒儿心里还有惑。”
……
“悟念，惑已解开，退下吧！”
“师尊，徒儿仍有一事不明！”
……
“悟念……”
“师尊，徒儿想请教……”
咔，嘭……
一阵劲风拂过，门被这风粗暴地推了开来。
陈悟念和孙悟空直接被风卷着带出了门外，两个小黑点扶摇直上九万里，不知道飞出去了多远。
远远的，似乎能听到两声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
“师兄，你不回去吗？”
孙悟空仰头看了看身边的陈悟念，一眼过去就是陈悟念下颌处那微微泛青冒出的胡茬。
【不好！】
看着陈悟念这憔悴的模样，孙悟空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师兄心里肯定有心事！】
【难怪师兄似是欲言又止，一直说心中有惑。】
【这分明就是被情所困啊！】
第十九章：绘阵
【师兄真可怜！】
陈悟念在门中众师兄弟眼中，一直是个极为注意自己形象的人，甚至为了防止皮肤出现问题，陈悟念还特意研制了诸多护肤的药丸、药膏，在门内颇受欢迎。
而且修为到了这个层次，即使尚未成仙，只要不是阳寿将近，否则天人五衰难近其身。
但就这么会儿功夫，这么一个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居然会允许自己下巴生出了胡茬。
孙悟空可以肯定的是，悟念师兄一定是遇上了什么糟心的事儿了！
而现在他们走得这条路去往的是孙悟空那小院的方向，与陈悟念住得紫竹林是南辕北辙、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一开始，孙悟空还只当是悟念师兄见天色已晚，不放心他，才想着送他一路。
但这眼看着离自己住处越来越近，但是悟念师兄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孙悟空这才忍不住发问。
“我同你一起睡两夜吧，今日你感悟颇多，师兄为你解解惑！”陈悟念背负双手，极为体贴地看了孙悟空一眼，温和地说道，眼里全是慈祥的光。
在这个关头，他觉得身边还是有个保命符比较妥当。
对陈悟念来说，最好的选择其实是菩提祖师，就算西方教真的对他有所不满，再借那西方教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菩提祖师面前出手。
但没办法，这不是死缠烂打也不好使，被菩提祖师直接赶了出来吗？
在这慈祥的光的照射下，孙悟空心中涌起了道道暖流。
【师兄真好！】
【师兄真体贴！明明自己已经是被情所困了，却还想着为我解惑……】
想着，孙悟空微带着担忧说道：“师兄，您先回去休息吧，要不然静静嫂子会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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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
陈悟念听着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咳出来。
哪来的静静嫂子？
完了，这误会大了！
“你个猴头，哪来的这么多话！”
陈悟念又不好说是他欺瞒了祖师。在时人心中，有天地君亲师之说，这欺骗师父可是跟欺骗天地同样严重。
不对，也不算欺瞒，都是祖师自己乱想的！
陈悟念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伸出手没好气地敲了敲孙悟空的头，脚下步子又走快了几分。
孙悟空努了努嘴，心里暗暗嘀咕着陈悟念这死鸭子嘴硬的行径，也连忙跟了上去。
月光下，两道身影越走越快。
不遑多时，两人就走到了孙悟空的那小院中。
一进院子，在关紧门后，陈悟念下意识欲施下禁制，刚转身伸出手，却是猛地一怔。
月光下，孙悟空站在门边双手握着一块巴掌大的柳木，按在了门上。
柳木幽幽发出微光。
“这小子……”陈悟念欣慰地笑了笑，慢慢放下了手。
孙悟空感受到了陈悟念的眼神，转过头朝着陈悟念咧嘴一笑，学着陈悟念的口吻道：“稳一手……嘿嘿，稳一手。”
陈悟念摇了摇头，朝房内走去。
“诶，师兄……”孙悟空看着陈悟念伸手推门，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刚伸手作拦，陈悟念已经迈步行了进去。
“嚯，好家伙！”
门内，陈悟念一声惊叫声传了出来。
孙悟空听见这叫声，脸红了红，连忙跟了上去。
“师兄，说了等一下，你这么急做什么？”孙悟空走进屋子，轻声埋怨道。
陈悟念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正傻傻地看着屋子里的情况，嘴不时微微抽动两下。
整个房间乱的一塌糊涂，瓜果皮核四处丢着。
不过……这好像才像一只猴子的房间啊！
陈悟念无奈的想着，迈着小碎步，越过地上的香蕉皮，走到了床边。
相比起来，好像只有床稍微干净些。
孙悟空红着脸，施展了个小法术，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垃圾聚起，堆到了院角。
“师兄，我出去寻点吃的。你不是说，心烦的时候吃点东西会好很多吗？”孙悟空将屋子稍微拾掇了一下，四处寻了一圈，也没有寻到有什么吃食，挠了挠头，冲着陈悟念体贴道。
听着孙悟空这体贴的话，尤其是看向自己的那暧昧的眼神，陈悟念升起了满头黑线。
这误会可大发了！
他的确是心烦，但真不是在想什么姑娘啊！
为什么人的心思就不能简单些呢？
真希望当我说我想静静时，没有人出来问我静静是谁……
陈悟念有些无奈，赶蚊子似的朝着孙悟空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孙悟空闻言，身形一闪，地上凸起了一个小土包，迅速往外头窜去。
这土遁之法，他已经是颇为得心易手了。
眨眼间的功夫，就不知道已经跑去了何方。
“悟空的修为还是不到家啊！”
陈悟念叹了一声，背负着双手走出门外，到了庭院中。
看着那毫无反应的柳木符篆，陈悟念又是一声叹。
“仅防人从门入，而不顾遁法……这禁制有什么用？我来改改，好好教教你这猴子。”
心里又补充道：
【没错，我只是教导，我才没有恼羞成怒，我才没有想着看悟空出丑……没错，没错，我可是热心肠的好人。】
陈悟念嘴角一歪，嘿嘿一笑。
微微一思索，伸出了手，手指上泛着微微荧光，在柳木上轻轻勾勒起来。
正巧今日在菩提祖师的讲道中，陈悟念对阵法一道又有所感悟，便也不顾什么章法，而是循着心中感悟在柳木上勾勒阵法。
起初，那勾勒的手法明显还有些生涩，每划一笔就要停顿些许时间，思索半晌，再继续下手勾勒下一笔。
慢慢地，这勾勒的速度越来越快，柳木上密密麻麻已经布满了纹路，光芒越来越盛。
这上头的纹路看上去已经是极为玄妙复杂，明显这阵法已经相当不俗。
“不对不对，这不大对。”陈悟念喃喃说着，没有半分犹豫地伸手擦去了一小块印记，这玄妙的阵法瞬间被破去，柳木上的光芒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一块再寻常不过的木块。
“不对不对……”
“还是不对，还是不对！”
第二十章：兵甲
“还是不对……还是不对……”
陈悟念红着双眼，似是疯癫般的抓着头发又哭又喊，双眼死死盯着那块柳木。
好半天，陈悟念双眼中泛上了一丝亮光，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对了对了，应该是这样才对。坎位生，坎位死，生中有死，死处又可逢生。
这样才是无解之阵！”
陈悟念喃喃说着，双手松开头发，开始在那柳木之上翻飞，手指头划出道道虚影，仔细听去还有嗖嗖的破风声。
柳木块上，光芒越来越盛，伴随着木块不堪重负般的咔咔声。
陈悟念充耳不闻，双手继续在柳木上勾勒着。
嘭……
随着一声闷响，柳木终于无法承受这玄妙阵法带来的压力，崩地一声破裂开来，化作了一地木屑。
但是柳木上刻下的阵法却依然存在着，停留在半空幽幽发亮。
陈悟念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这柳木已经破碎掉了，一边不知在嘴里模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一边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继续勾勒着。
“啊！尊位！这阵法到底是那个畜生设下的？”
陈悟念不知道的是，门外一人歇斯底里地怒吼了一声。
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事情，还得从不久前说起……
……
“算算时辰，那猴头该回来了！”广成子闭目盘坐在蒲团上，兀的睁开眼，看着外头的天色喃喃说道。
说着，屈指一弹。
一粒仙豆从指尖飞了出去，掉落在地上，遇风便长，慢慢塑成了人形，变成了一个青衣道人。
而这道人外表看上去，与广成子还颇有几分相似。
衣摆处悬着的玉佩上，刻着一个甲字。
道术——撒豆成兵。
而广成子手中共有七粒仙豆，皆可成符兵，与他从当初的小小练气士一同修炼至今。
早些年还好，这些符兵算得上是他的一项倚仗。
随着他修为的提高，这些年已经不怎么用了。但是这种时候，用来跑腿还是不错的。
毕竟此处人多眼杂，广成子也不愿让自己沾染上太多因果。
而且这些符兵虽然对于他来说的确相对弱小，但是对于寻常符兵来说，这些仙豆化成的符兵还是比较强的。
当初广成子可就是凭借这七颗仙豆的能力，让殷郊生出了三头六臂。
“尊位！”那道人朝着广成子行了一礼。
“嗯！”广成子淡淡应道，点了点头。
“兵甲，你去那孙悟空之处走上一遭！将此物予他！”
广成子说着，伸出了手，一抹青光从袖袍中飞了出来。
兵甲见状，伸手将那飞来青光接在手中，定睛看去，赫然是一块青色的玉简。
“是，尊位！”兵甲收起了玉佩，朝着广成子行了一礼。
“等等，变幻个样貌！”兵甲正欲走，却被广成子突然叫住了。
“是！”兵甲没有多说，毫无感情的应道。
毕竟是法力所化，虽然这些符兵也有七情六欲，但他们的情绪变化，平日里可是相当难见的。
刚应完，兵甲身上灵气一阵流动，随着灵气在身上流动，身形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待到灵气散去，已经从一个壮硕的青年道人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身子、发须皆白的老头子。
仙风道骨。
“善，此洞府中不得腾空，你且施展遁法前去。莫要招摇，尽量莫引起他人注意！”广成子又叮嘱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
“是！”兵甲应了一声，就像是一滩水般，慢慢渗入了地下。
……
“嗯？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有人施展土遁？”兵甲疑惑地往身边看了一眼吗。他分明能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身影同他擦肩而过。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完成尊位的任务要紧。”
兵甲摇摇头，继续往前行去。
不远处，孙悟空也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时辰了，还有哪位师兄在施展遁法吗？】
但想着去给悟念师兄寻吃的，孙悟空也兀自往前行去。
就这样，一人一猴擦肩而过。
要是让这时候的兵甲知道了之后的遭遇，知道了自己跟正主擦身而过……不知道会不会扇自己两耳光。
“就是这了！”兵甲从土地里窜了出来，看着眼前这幢寻常的小院，喃喃说着。
说着，伸出脚往前一迈。
兵甲眼前一花，整个天地一阵变幻。
原本他眼前便是院门所在，但这眨眼间的功夫，却与那院门瞬间就隔了十余丈的距离，似是这一步不进反退了一般。
“这猴头，居然还设下了幻阵？”兵甲微微一打量，就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轻笑道。
笑声里满是不屑。
“只是这幻阵太过浅薄，居然还是以柳木为根的符阵！上不得台面！”兵甲嗤笑一声。
这种阵法，他连多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若是让他来，使出符阵的强度肯定要强上百倍。
至于这样的阵法……
“伸手便可破之！”兵甲心中豪气顿生，张开手掌便朝着阵中一点拍去。
这是阵法中做薄弱的一块，只要一点破，那整个阵法便会破开！
【嗯？怎么回事？】
兵甲刚伸出手，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阵法的薄弱点……换地方了？
不对……
兵甲的脸色变了变。
他寻不薄弱点了！
或者说，薄弱点也要比原来强上了太多！
阵法的强度整个都大大增强。
若是说原来的阵法厚度像是一层薄薄的鸡蛋壳，最薄弱的地方甚至只是像一层膜一般一捅就破。
那现在就是一块一丈厚的铁板，击不穿打不破。
【欺人太甚啊！】
兵甲在心里恨恨道。
这猴子明明就是个阵道强者，但偏偏又要故作弱小引他入阵……
耍猴常见……他这是，被猴耍了？
兵甲心里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
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和羞辱从心底翻腾而起。
他跟着广成子一路走来，哪怕是在封神大战中，他也没有受过这种羞辱啊！
但还是强行压下心头怒火，强自镇定地一阵大笑。
【这猴子还是不行，这种时候，阵内之人正专注于破解这幻阵。此时来一上一道杀阵，来人肯定反应不过来！】
第二十一章：符阵
兵甲想着，强自镇定地喊道：“院内可是孙悟空？我受人之托，来送……你个扁毛小畜生啊！”
兵甲话还没说完，猛地破口大骂。
原本的幻阵居然真变成了杀阵，还有锁灵阵作为辅助。
一堆密密麻麻的火球夹杂着风刃、闪电迎面打了过来。
带着阵阵呼呼声，来势汹汹！
原本兵甲就只是渡劫失败强行兵解的鬼仙，比起最低级的天仙还要不如。
若是跟一些天分颇高、身上又有众多底牌的渡劫期修士比起来，也就只剩寿命长些这一个优点了，真不一定打得过，只是勉强顶了个仙的名头罢了。
而且在阵法的压制下，一身修为更是只发挥地出七成。
兵甲感受到了一种久违了的虚弱感。
没法子，兵甲值得连忙往后退。但一脚踏下，脚下居然是软趴趴的，就好像脚下的土地一下子变成了厚厚的淤泥。
兵甲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后仰倒下去。
但这倒下，也刚好躲去了大多的火球风刃。兵甲顺势用法力支起一张盾，挡在身前。
这些攻击击打在护盾上，乒乒乓乓一阵碰撞声，其中还夹杂着风刃从护盾上划过的嚓嚓声。
力道巨大，兵甲在护盾下苦苦支撑着，他甚至感觉下一秒，这护盾就会破碎开。
还好，这些阵法好像是没有人控制一般。即没有一股固定的攻击方向，也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就在兵甲感觉将要抵挡不住时，上方压力猛地一轻，攻击已经散去了。
“你、你个小畜生啊！”
兵甲收回掌心的法力，撤去了护盾，颤抖着声音，张口恨骂了一声。
一张嘴，一缕青烟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即使他刚刚躲去、挡下了大多的攻击，但还是被一些从缝里钻进来的攻击给打中了。
现在的兵甲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开始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颌下的长须被火球烧的焦黑卷曲，紧紧贴在下巴上。脑袋上被雷电劈了个正着，一脑袋头发冲天而起，就像个大扫把。
因为被雷电劈过的原因，全身都飘着青烟，同时还散出了阵阵烤肉的香气。
而身上的道袍也被风刃刮成了一条条布条。
兵甲一边骂，一边躺在地上不住地哆嗦着。
整个人就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
但现在这个情况下，也没有留给兵甲太多的时间来做无谓的谩骂。
抓紧调息才是正经事！
兵甲笑着，伸手往身下撑去。
这只是普通的淤泥，对于寻常人来说，这行动自然受阻。
但是又怎么困得住他这仙人呢？
兵甲不知怎得，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涌起了一个想法。
【这猴子还是不行，要是我，怎么可能只设淤泥？这要是换成困阵，在杀阵消耗了体内法力的前提下，谁又能跑得脱？】
想着，兵甲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对……
兵甲身下的淤泥一阵流转，成了困阵之势。淤泥化作一条条粘稠的触手，瞬间便将兵甲缠绕地严严实实，往下拽去。
兵甲体内法力正经过了巨大的消耗，又没有调息，直接被拽了下去。
淤泥上，仅露着半张脸的兵甲破口大骂：“啊！尊位！这阵法到底是那个畜生设下的？咕嘟咕嘟咕嘟嘟嘟嘟……”
“噗……”
陈悟念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像个淋浴喷头一般直接将血洒了满墙。
“发生了什么？”陈悟念双目无神，似是无意识般的擦了擦嘴角，整个人还在神游天外。
连瞳孔都是处于扩散、没有聚焦的状态。很明显还没有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悟念有些木讷地看了一眼虎口上的血迹，瞳孔猛地一缩。
这才微微有些缓过神来，紧接着他便感受到空空如也的丹田，陈悟念又是一愣。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伸手修改阵法的时候，再之后……发生了什么？
完全记不得了。
而且他现在乃是渡劫后期，要不是压制修为的缘故，早就该引来天劫了。
按理说这丹田内的法力，足以支撑他勾勒千百个这种等级的阵法了！
但现在的事实是，他的丹田已经彻底空了，一滴都没有了，整个已经完全被榨干了……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悟念右手轻轻在下巴摩挲着，任那冒头的青胡茬如一柄粗糙的刷子在手背摩擦着。
微微的刺痛能让陈悟念可以集中精力去想问题。
而左手，已经在袖袍中握住了一块玉刻符篆。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有妖，大部分情况下也就意味着有危险。
不得不防啊！
陈悟念想着，眼神在周围扫视了一遍，不经意地在门框上瞟过。
【嗯，阵法还在。】
【好像有什么不对……】
陈悟念一怔，连忙扭头又看了过去。
一眼看去，陈悟念整个人完全愣住了，嘴巴微微张着，因为激动，两片嘴唇止不住地哆嗦着。
“这是……符阵？还是一符多阵？不对不对，这已经不是符阵了，这明明就是奇迹啊！
杀阵、困阵、迷阵、幻阵、缚灵阵、引雷阵、流沙阵、冰爆阵、火石阵、沙风阵……我咧个乖乖小饼干，这是我绘制的？”
陈悟念眉头一扬，手轻轻在这片凌空绘制的符文上一抚而过，又生怕这奇迹被自己不小心破坏了，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神色怪异地自言自语道。
这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以符文作为根基，细细数下来，密密麻麻布着足足五百一十二个阵法。阵法的每一道拐弯每一个断处都极好地与另一个阵法相衔接着，找不到半点瑕疵。
符文叠符文，阵法覆阵法。没有浪费一丁点的地方。
一次画了这数百阵法，难怪体内的法力会被耗地精光。
陈悟念研习了阵法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阵法还能这么布置。
正常来说，阵法需要相应的布置——也就是阵眼。一花一草一石一木皆可作为阵眼，彼此之间互相联系，引动天地灵气，从而产生某种作用。
这种阵法威力大，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需要提前布置。
有些强大的阵法，甚至还要提前埋下阵图，再依照阵图设下阵眼。
因此在对敌时，往往无法及时布置阵法，引来危机。
第二十二章：顿悟真香……等等，顿悟？
于是在修士中也就有了一种相应的应对方法——符阵。
也就是用符篆的手法，在一些物品——比如柳木、良玉、某些天材地宝之上，绘制阵法。
在应敌之时，可以如寻常符篆一般，随时发动。
这种阵法虽然便携，但是威力却要比寻常的阵法弱上不少。而且若是在动用相同宝贝的前提下，符阵最多也只能发挥出寻常阵法十分之一的威力。
但眼前这符阵，就将这问题完全解决了！
用量变引起质变。
一个阵法威力小，那十个呢？百个呢？
甚至一千个一万个，就算全是落石阵。砸！老子都能活生生砸死你！
即使因为体内的法力已经彻底耗尽的缘故，陈悟念的脸有些苍白。
但是看这眼前这阵法，他已经激动地完全不能自已，浑身上下都耐不住微微颤栗着。
他完全想不到这是自己能够画出来的阵法。
【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真他妈的聪明啊！】
【这便是顿悟得法吗？】
陈悟念颇为自恋地摸了摸脑袋，嘚瑟地抖了起来。
而且陈悟念还发现，他对这符阵的感悟，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即使不在顿悟的那种玄妙状况下，无法画出这五百一十二道阵法，但是画个百八十个阵法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想来，这顿悟还是挺香的。
等等，顿悟？
想到这，陈悟念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住了，整个人的脸色变得极为诡异，嘴角不时微微抽动着。似是被雷劈过了一般，浑身上下都忍不住微微颤栗着。
【出大事了！】
陈悟念心中狂呼一声，直接闭上了眼，内视周天检查着身体内的情况。
不多时，陈悟念缓缓睁开了眼。
但那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这他妈叫什么事？】
他这些年，日防夜防，生怕因为祖师或是什么际遇，让他陷入这顿悟当中……
没想到，常年打雁却是被雀儿啄了眼。
最后这问题居然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没错，顿悟是好事！
他对阵法的感悟不知比原来强上了多少。
但是……这尼玛地修为也变强了啊！
虽然说，比起阵法感悟来说，这修为提升地相当有限——毕竟不是对修炼有所顿悟。
但是陈悟念的状况相当尴尬，本就处于压制修为，躲避天劫降临的关头。
这一顿悟……
按原本的计划，这天劫至少还要八十年才会到来。
但是现在，陈悟念已经完全无法压制自己的修为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
最多三年！
而最少……一年半后，天劫便会降临。
四舍五入。
【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准备了啊！】
陈悟念阴沉着脸，心里长叹一声。
砰砰砰砰……
还没来得及再多懊恼，一阵清脆的碰撞声把陈悟念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那符阵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发出阵阵声响。尤其是其中的流沙阵和困阵忽明忽暗，其余的阵法正源源不断地将灵气灌输进这两道阵法中。
看这情况，若是没有外力参与，为这阵法输入法力。里头的人又没有被阵法给杀死的情况下，阵法被破是迟早的事！
“有人被困阵困住了，正在破阵？”陈悟念皱了皱眉。
“难不成是悟空回来了？”
陈悟念说着，一手捏着雷决，心中准备着发动遁法，站起身看了过去。
随着陈悟念的神识融入进那些符文中，整个阵法中的的情形一览无余。
【这是……】
陈悟念的嘴唇抽了抽。
这人也他妈的太惨了！
但陈悟念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孙悟空不过一米出头，看这人的身高……肯定不是悟空。
阵法中，一个“人”——即使已经是只有人形没有人样了，但姑且就称之为人吧！
那人沉在淤泥浮沙之下，正手脚并用四处胡乱击打着，一道道劲风将泥沙彻底搅乱，浪头汹涌。
的确，在这种环境下，又无法直接破阵，那这种方式是最为聪明的一种的。
毕竟万事万物，无论再强，哪怕是汪洋大海都有一个承受的限度。只要阵法里飘散的力量超出了阵法所能容纳的限度，这阵法自然而然就会被撑爆了。
因为阵法限制住了灵气浓度，即使身处于淤泥之下，这人也只能张开七窍，拼命地吸收那些少得可怜的灵气。
灵气……陈悟念不知道这人吸收了多少，但是看情况，泥巴应该没少吃。随着他的呼吸，淤泥也咕咕咕地直往口鼻里灌，在流沙面上不是浮上一两个气泡，而后又迅速破散。
那肚子——貌似跟怀胎六月的妇人也没什么差别了，高高鼓起。虽然这人身上满是被雷劈火燎后留下的痕迹，焦黑如一根枯木，完全认不出人样，但是通过一些体征，陈悟念也能分辨出来这人定不是什么妇人。
那这高高隆起的肚子里头，估计是装满了砂石泥土。
【真惨啊！】
看着这惨状，陈悟念有些幸灾乐祸。
但是这人该怎么处理呢？
若是同门师兄弟，那就道歉赔罪加警告。
若是在他处，那就杀人扬灰，除却自身因果。
但这在斜月三星洞中，又不知里头这人的身份……一时间陈悟念还真有点麻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着，陈悟念又微微瞥了符阵一眼。
因为里头那人的攻击，代表流沙阵的那道符文颤抖地极为厉害，似是狂风中的烛火般忽明忽暗。
若是按照这个情况下去，最多一盏茶的功夫，这流沙阵就该负荷不住而崩溃了！
而且其他的阵法，似乎隐隐也有崩溃的苗头出现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整个符阵都会崩掉的！】
陈悟念心道一声。
这符阵可不能崩，至少现在不行。
一来，他不知道这里面那人的来历，也不知道那人的实力。还是在顿悟、唤仙钟白日里的加成、祖师的传道……这种种因缘际会下，才将这人困住。
可要是被他破阵出来，直接一刀把自己攮死了怎么办？
二来，这符阵是他在顿悟再加上灵气被唤仙钟夯实加成的情况下绘出的，相当玄妙复杂，即使是过目不忘，一时间也没办法完全记下。
而不说完全模仿成阵，只要能给他时间记下来吃透参透，也肯定有相当大的好处。
第二十三章：归元传音
在短期内，陈悟念可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可以再绘这么一个阵法——除非再来一次顿悟。
但顿悟又不是姑娘家的癸水，哪可能月月来？
而且没了被唤仙钟所凝实的灵气，即使是在顿悟中，陈悟念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弄出这么一个符阵来。
【算了，先放你一马吧！】
陈悟念暗道一声，伸手在符阵上轻轻一勾勒。
除了困阵和迷阵之外，其余阵法皆是黯了下去，其中蕴含的全部法力都在巩固加强着困阵和迷阵。
见阵图重新稳定了下来吗，陈悟念俯下身子，从地上挑选两株纤长的草叶，十指一阵翻飞，眨眼间那草叶就被编成了一只展翅的鸟。
“悟念请师尊，速来悟空处……走！”陈悟念口中一阵念念有词，随着一声轻喝，草编小鸟展翅而起。
陈悟念缓缓仰头，目送着这小鸟越飞越高。
这种事情，他觉得还是让菩提祖师来处理比较好……不管这人最后是杀是留，这帐都算不到他身上！
而后，陈悟念的神识重新沉入符阵中，继续观察着里头那人的反应，一缕神识紧紧贴在诸多杀阵之上。
大晚上的跑到人家院门口来，就怕这人不怀好意啊！
只要在祖师来之前这老混犊子表现出来一点点的敌意……陈悟念他也没心思去琢磨这人的具体身份了。
管他是什么人，第一时间就发动狂轰滥炸，无差别进攻。
火力压制，弄死他丫的！
反正祖师说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没人敢动斜月三星洞的弟子！
杀了人，也还有祖师帮着兜底呢！
现在的问题是……即使这只是个鬼仙，但毕竟是个仙人，陈悟念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将这人击杀。
击败和击杀……这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
阵法中，兵甲还在朝着身边无差别攻击，突然感觉身子一轻。
那种陷于淤泥中的粘滞和迟钝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这种轻松感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兵甲有些收不住力，猛地打了个趔趄，但随即扭了扭腰，一脚后撤重重踏在地上，稳住了身子。
顺势朝着空**了拱手。
这动作被陈悟念看在眼里，不禁在心里暗暗嘀咕。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来历，但是仅仅从这一手，陈悟念就能看出来，这人定不简单，而且极善拳脚功夫。就这反应，明显就是在无数的生死关头练出来的，不仅能在第一时间内稳住身子，而且进可抽刀燃符进攻，退可飞身撤走。
而兵甲发现自己即使没有受到伤害，但是仍旧被困在阵法中在，拱手行礼后，直接开口了。
“不知是哪位道友在此？噗……在下兵甲……呸……无意冒犯……请道友勿怪！”
因为砂石在喉道摩擦的原因，兵甲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这泥沙乃是阵法以灵气所化，纵使是仙人的肚肠也不可能将其消化掉。
他一张嘴，满肚子的泥沙找到了宣泄口，从嘴里直往外冒。
那张嘴就像个泥沙喷泉，汩汩往外喷泥。因此兵甲也只能说两个字就往外吐两口，吐两口在继续往下说。
这明明算得上是个相当恶心的画面，但是陈悟念怎么看怎么想笑。
你就不能先吐干净了，再说话吗？
但听完兵甲这话，陈悟念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这混犊子，明显不老实啊！
首先是兵甲这名字，整个斜月三星洞并没有这一号人。
以甲乙丙丁命名，显然是某位的随从，除了他之外应该还有什么兵乙、兵丙之类的。
而这报名号，一般也有讲究。正常来说，都会爆出自己的名号，背景，动机。
比如唐僧，开口就是贫僧奉唐王旨意，从东土大唐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
连一些犯罪片里的小喽啰都知道遇人之后，举着个大拇指指着自己，二货似的摇着身子：我大哥可是铜锣湾扛把子。
一来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防止大水冲了龙王庙。
二来，也是说出自己的靠山，让人多多少少掂量掂量。
但这人居然只是简简单单说了自己的名字。
从他的表现来看，又不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那要不就是心里有倚仗，觉得别人不敢动他，或者不能动他。
要不然就是他身后那人特意叮嘱过不要暴露他的身份。
至于兵甲这名字，全天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倒算不得什么线索。
心中有倚仗？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倚仗！
陈悟念一阵轻笑，感应着那只草编鸟的位置，发现已经到了祖师的院落外了，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后就感觉到了一阵土遁所带来的灵气波动，陈悟念抬起了头，看向院外。
“嗯？悟空回来了！”
那边，孙悟空半佝着身子在土中快速穿行。
身上仅着了一件白色的短褐汗衫，用道袍裹着各式瓜果，还有一只热腾腾的烧鸡。
一齐抱在胸前。
“悟空！”一道声音如一个小爆竹，猛地在孙悟空耳边炸开。
“师兄？”孙悟空听到这声音后，连忙停了下来，一手掐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是斜月三星洞的独门法术——归元传音。比起千里传音术来说，虽然距离短了不少，但是隐蔽性大大提高，只有门中习了这法术的师兄弟，能够互相传话。
“悟空，门前师兄设下阵法困住一人。依我所言入阵，莫胡乱走动！”
“是，师兄！”
“前十退五，左四进六……”
陈悟念一边看着阵法的变化，一边朝悟空嘱咐道。
孙悟空也抱着食物，老老实实按照陈悟念说的行动。
没有花太多的时间，陈悟念脚下泥土一阵翻滚，抱着个大包裹的孙悟空慢慢从土里冒出了头来，一脸谨慎地四处打量着，颇有见势不妙撒腿就跑的意思。
待到孙悟空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默默地把手心里藏着的那装着蚀仙散的药瓶收了起来，转而从怀中的包裹里头取出了一个桃子，递给了陈悟念。
“师兄，先吃个桃！”
陈悟念看着有些讶异，心里还有些感动。
【今天这桃子还挺大。平常这猴头不是自己吃大的给我吃小的吗？今儿转性了？】
连忙接过桃子，顺手在衣摆上蹭了蹭，一口就咬了下去。
虽然脆生，但是却汁水四溢。
第二十四章：准备诛仙（新书，求票求收藏）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猴子所挑出来的桃儿，这滋味自然是没得说。
陈悟念咔滋咔滋，一口口吃得香甜。
“师兄，是哪个不长眼的蟊贼？敢来斜月三星洞撒野？他在哪？我怎得看不到？”
陈悟念大口大口啃着桃子时，孙悟空也凑了上来，踮着脚支着个脑袋往陈悟念目光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得到高高的院墙。
一边说着，一手伸进怀里，也掏出了个桃子，在衣摆上随意蹭了蹭，咔滋就是一口。
汁水四溢，一溜汁水从陈悟念眼前飙了过去，他顺势朝孙悟空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瞬间凝滞住。
嗯，这猴子还是猴子，没变！
之前心里生起的那点感动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手上的桃子瞬间就变得索然无味。
孙悟空手里那桃，至少也有半个脑袋大！
放在那张猴脸前头，整张脸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可能是发觉到陈悟念的眼神不大对，孙悟空微微偏了偏脑袋，试图用自己的头挡住那个桃子。
陈悟念长长吐了一口气，满心郁气实在是不吐不快啊！
但还是平复下那颗恨不得直接把桃子拍到孙悟空脑袋上的心，耐着性子说道：“这蟊贼是谁，我也弄不清。至于阵法内的情况……看见这个符阵图了吗，将你的神识探入其中。”
孙悟空听着，没有多说上半句。双眼微眯，一抹清气从天灵盖窜了出来，冲着那块巴掌大的亮光就一头扎了进去。手依旧不闲着，仍在进行着缓缓上托、微微放下的机械性动作，不时张张嘴咬上两口桃子。
“七窍、六识、五脏、四肢皆受神识统管。你既已初习术法之大道，便应知晓，阵图符篆同为天生地养，你且当他们为手足之延伸，用神识去分开他们，再逐一尝试操纵。掌握其中一部分便可，莫要贪多！”
陈悟念正在暗暗嘀咕孙悟空这满心只有桃的性子，猛地看见孙悟空抬起的手微微顿了顿，眉宇间也浮上了一丝挣扎，连忙开口发声道。
这操纵符阵，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直白点说，这符阵图就是一个中控台，所谓操纵就是用神识去控制一个个不同的按钮罢了。
即使孙悟空还不会自己绘制符篆阵法，但是他平日里可没少从陈悟念这打秋风，顺走些低等的符篆哪去防身。
所以这按按钮对孙悟空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唯一困难的就是要一次性控制这么多的按钮，极容易对精神造成相当的负荷。
而孙悟空眉宇间既然已经显露出挣扎之色，显然就是已经陷进去，贪多想要控制所有的按钮。
陈悟念说完没多久，孙悟空脸上那挣扎之色就已慢慢散去。
“悟空，你可以尝试着操纵阵法了！”
陈悟念见孙悟空这极佳的领悟速度，又开口道。
阵法中，兵甲沉着张脸，暗暗打量着四周。
一边调息一边默默搓大招，等着那暗中控制阵法的人开口。
但自打他被从那流沙阵放出来后，周围一直都是静悄悄的，其他的阵法似乎也没有动静了，一切都静得让兵甲心里不踏实。
【难不成……这是为了麻痹我？待我松懈之时，再出手伤我？】
兵甲警惕地在四周望了一圈，心中略有忐忑地想到。
正想着，几个拳头大的小火球就迎面飞了过来。
看着这火球，兵甲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
乱想什么啊！
怎么想什么来什么？
但这火球的速度并不快，兵甲脚尖轻飘飘一点，一个鹞子翻身躲了过去。
紧接着，又是道道闪电落石。
兵甲都没费什么力气，烧焦的衣袂飘飘，潇洒地躲了过去。
没有一道攻击能够触碰到他。
“道友这是何意？若有心出手，又何必如此折辱我？”
兵甲双脚踏地，皱着眉头寒声道。
陈悟念摸了摸鼻侧，嘿嘿笑着用腰撞了撞孙悟空的肩膀：“听见没，人家觉得你太弱了，是在羞辱他呢！”
孙悟空砸了砸嘴，没有说话，但脸上那神情显然是不服气。
“行了，也别不服气，你毕竟还未渡劫，仙凡有别。现在知道符阵该怎么操纵了？”
陈悟念看向孙悟空，轻声问道。
“差不多弄清楚了！但是还做不到如臂使指。”孙悟空手指头轻轻在符阵图上摩挲着，轻声说道。
“无妨，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相当不错了！”陈悟念点了点头安慰道，但却是微微皱着眉头看向天际。
眼中，闪过了一丝阴翳。
算着时间，现在那鸟应该已经将讯息传到了祖师处了。
但是祖师为何还不来？
再不来……可就晚了！
陈悟念咬了咬牙。
【算了，不等了！这毕竟是鬼仙。仙凡有别，凡人设下的阵法只怕是困不住这鬼仙，再等下去，怕是会生变啊！】
陈悟念袖袍猛地一挥，在孙悟空惊讶的眼神中，那袖袍上勒着的绳子一松，口子瞬间变得如缸口大，各式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从袖袍中倾倒了出来。
孙悟空嘴角抽了抽。
他知道师兄有底牌在，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其他的不说，光是天雷符就高高垒起了一堆，少说也有三五百块。
其他的符篆、毒丹也是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些玩意儿，孙悟空见都没见过，完全就认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孙悟空又瞟了陈悟念那重新缚起的袖袍一眼。
按照他对师兄的印象，这展露出来的东西——两成，不能再多了！
剩下那至少八成的底牌肯定都藏着呢！
孙悟空一手慢慢伸到腰后，轻轻掂量了一下藏在后腰的储物袋。
相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底牌还是太少了啊！浑身家当都比不上陈悟念拿出来的这些东西。
“悟空，一会儿我催动阵法吸引那贼人的注意力，你用这些东西攻击！务必一举击杀！”陈悟念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些玩意儿，沉声说道。
他拿出来的倒没有什么珍贵东西，但是光收集这些，也费了不少功夫啊。
其他的不说，他为了能在灵气耗尽的关头也能使用这些东西，每个上头他都刻了个微小的聚灵阵，全是聚满了灵气的。
一下子掏出这么多枪支弹药，还都是上膛的……陈悟念一时间真的觉得心里似是有刀剜过一般。
但面对一个仙人……即使是鬼仙，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是，师兄！”孙悟空感受到了陈悟念言语中的忌惮，重重的地点了点头，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那吃了一半的桃子，而后郑重其事地将它放进了胸前的包裹中。
第二十五章：引雷劫（求票，求收藏）
“叱！”
陈悟念伸出手指在心头重重一点，爆喝一声。
而后猛地一咬舌尖，舌尖破损处慢慢凝出了两颗绿豆大的血珠，殷红却又泛着金色，呈一个极为规则的球状，而后被陈悟念喷了出去，在空中滴溜溜转着。
这心头血泛金，陈悟念已初有仙人之姿。
与那高高在上的仙人算不上什么判若云泥，若是陈悟念他日渡劫成功，这血便会彻底脱凡化仙，全化成金色。
多年的修为压制和巩固下，陈悟念的根基已经是相当稳固，可以说已经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
修炼仅仅花了十二年、稳固境界却是用了近三十年！天上天下，也没有谁能如此放肆地浪费自己的天赋。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在吐出这滴心头血之后，陈悟念整个人瞬间萎靡了不少，但那双眼却依旧明亮，左手屈指一弹，一滴心头血便飞向了符阵阵图。而后，毫无阻力地完全融入了进去。
阵图在吸收了这滴血珠后，上面原本已经微显黯淡的纹路一下子光芒大作，一道道红中泛金的丝络慢慢浮现。
右手翻飞掐诀，另一颗心头血就在右手手掌之上悬着。
“悟空，动手！”
陈悟空一声喝，右手上那颗精血整个崩散开，化作一道道常人看不见的细线四散飞去，如一张血线织成的大网，将这片天地笼罩住了。
以我心中血，隔绝万般事。
这处小院的天机已经被陈悟念给遮蔽了起来。
孙悟空闻言，直接抓起一把符篆，也不看是什么，尽数催动，往院外丢去。
而陈悟念也双手覆上了那阵图，闭上眼，身心皆沉了进去。
阵法内一时间热闹非凡，各式杀阵被同时发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朝着兵甲拍了过去。
“小子好胆！我乃……”这阵势颇大，兵甲一看，三魂吓跑了两魂，目眦欲裂，这才想起搬出后头的靠山，刚怒吼出声，却被那劈头盖脸的攻击硬生生压了回去，阵法中又避无可避，兵甲也只能唤出土墙风墙在四周挡住自己。
【鬼仙……哼，也不过只是鬼仙，难怪度不过天劫！这时候才知道报蔓？晚了】
看着兵甲这狼狈的模样，陈悟念有些不屑。
要是自己，至少有不下十种应对方法。
这硬碰硬无疑是最为愚蠢的一种，不仅消耗大，还没有任何反杀的机会。
【再说，你又能躲多久呢？】
陈悟念又是一声不屑的轻笑。
紧接着，陈悟念的身子微微一滞，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阵法内，兵甲耸了耸鼻子，整个人猛地一怔。疯癫般地朝着阵内喊叫着。
“这是……成仙之韵？”
“怎么可能？”
“是谁？你出来啊！”
“你出来啊！在此处渡劫，必死无疑啊！”
原来兵甲只是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受到太重的伤。
但是现在，他是真正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成仙之韵，对于所有修士，尤其是已经渡了天劫的修士都相当熟悉。
在天劫即将降临时，十二节肺管应十二重楼、二十四节脊骨应二十四炁、身体三十三道经脉应三十三重天、双足共十八穴道应十八层地狱，天人沟通，当生仙韵。
有看不见的，便是人的气质发生了变化。
也有能感受到的，便是一股异香。
换句话说，闻到了这仙韵之异香，那也就意味着天劫将至。
兵甲整个人已经快疯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人在这阵法里渡劫？
哪个渡劫之人不是生怕被人打扰了渡劫，找个深山老林甚至是无人的海岛？
只要周围有修士在，这天劫的难度都会成倍增加。
更别说这还是在阵法中，对天道法则影响极大。
这样一来，这天劫就成了几乎没有人能度过的死劫！
这人死不死自然是跟他没关系，只要换个地方，哪怕是全家都被这天劫劈成了齑粉兵甲也不在乎。
但问题是，兵甲现在也闻到了这仙韵，也就意味着他也在天劫的攻击范围之内。
周围无人应答。
兵甲仅能听得见阵法攻击的呼啸声和他那嘶哑吼声的回音。
不仅如此，兵甲已经能感受到天地中那种天劫独有的威压了。
天劫将至！
陈悟念远远地看着那阵法的方向，心里有些得意。
【真的成了！】
这雷劫符是他在制作替身之时，异想天开的结果。
按他的想法，所谓天劫，便是人的身体变化沟通天地，从而引起天地的变化。
那可不可以，用符人之法来假冒这种变化，从而瞒过天道呢？
在这渡劫期徘徊了这么多年，陈悟念对这种天劫前的身体变化说实话还是颇有心得的。一来二去，倒也研究出来了。
只不过一直没试验过……毕竟这天道老爷也不知道有没有灵智，万一劈人时，顺便看了一眼——哟，边上还有个修为到了，但是没法渡劫的苦命人，那我就顺便劈他一下。
好了，那乐子就大了。
现在看这情况，天劫是能引来了，就看看能引来多少了！
一重天劫还是一九天劫？甚至有没有可能是那传说中的九九天劫？
这符篆虽然难制，但是只要威力比天雷符大，那就不亏！
而孙悟空丢出去的其他符篆也起了效果。
来自巫族的虚弱、病态、衰老……各式诅咒同时加身，跟兵甲体内的仙气爆发了剧烈的争斗。
诅咒不停地破坏，仙气又不停地修补。
兵甲不断变得虚弱、衰老、奄奄一息，而后又迅速恢复正常，又再度虚弱、衰老。
这种感觉，不怎么好受，但是兵甲却是根本没有半分闲情雅致去管这些诅咒，仅仅保持着一层薄薄的护体仙气，任凭众多杀阵加身，击开护体仙气后在身上留下不浅不深的伤痕。
还有些毒气也一并被隔绝在护体仙气外。
他现在，一心想要应对的，只有那该死的、不长眼的天劫！
其余伤势，只要不要命，哪怕伤到根骨，再狼狈也没关系！
说不定，在他度过天劫之后，还能收获到不小的好处。甚至是蜕了这鬼仙仙体，化为天仙！
即使身上的伤势不断增加，兵甲整个人都已经被金色的血液所覆满了。但那气势，却是越来越强。
但其实，兵甲心中也有些疑惑。
第一，这天劫来的实在是太过于蹊跷。
第二……这阵法的强度，除了困阵之外，诸多杀阵似乎都有所衰弱。
第二十六章：天劫降世
斜月三星洞，依旧月明星稀。
但是某处，却似乎风雨欲来之势，连聒噪的鸣蝉都发觉到了不对劲，没有再发出声响。
兵甲发觉到阵法强度变弱后，心中放肆狂笑。
依他所想，眼下便是绝顶的良机！
这布阵之人，定是被这天劫惊走，阵法已成无主之阵，所以强度才会大大降低。
而为了牵制住自己，才会施下这下三滥的诅咒之术。
现在，只要待天劫降临，定会把这阵法劈开一个口子。
那到时，便再无可能困住他！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能不能扛过这天劫了！
扛过去，仙体再上一层，从此海阔凭鱼跃，甚至有可能摆脱这仙豆，从此不再是仰人鼻息的符兵，而是一个真正的仙人。
抗不过去，那就是死——虽然符兵不会真正的死亡，再被仙气蕴养数千年，又可以重新焕发灵智。
但是那时候的他还是他吗？
兵甲不知道！
他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一条路——扛过天劫，然后……活下去！
兵甲的双眼越来越亮，斗志也越来越强。
“天劫，来吧！”
兵甲一声怒吼，身上一阵仙气环绕，气势再度强大的几分。
生死关头，兵甲突破了！
“嘿，这老东西，还敢喊？”
孙悟空正在往里唰唰狂丢符篆，宛如散财童子附体，听见兵甲这话，眉头猛地一扬。
这分明就是在向他挑衅……
诶，不对。
天劫？
什么天劫？
这老东西要渡劫了？
孙悟空猛地反应了过来，一下蹦了起来，顺手一把揽起地上的符篆，塞进了胸前的兜子里。
刚转身想跑，猛地顿了顿，又随意伸手从怀里掏了一把，也不管是符篆还是果子，灌了灵气往身后一丢。
看都不多看一眼，撒腿就跑。
“师兄，天劫来了！风紧扯呼！”
孙悟空朝着陈悟念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声音还未落，人已经施展土遁，遁出去了数里。
孙悟空喊完，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下意识从土里冒出个头，回头看去。
一眼，差点惊得他吃下去半斤土。
一向稳如老狗的陈悟念居然跟傻了一般，双手仍覆在那阵图上，一点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师兄忘了逃跑了？】
【不对不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孙悟空就猛地摇了摇头。
【师兄一向稳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犯这种错误？】
【难道……】
孙悟空想到了一个可能，一张猴脸瞬间变成了猴屁股。
他觉得是自己闹了个笑话，师兄这模样，分明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风轻云淡啊！
想到刚刚自己那失态的模样，孙悟空的脸又红了几分。
【回去吧回去吧，师兄还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孙悟空叹了一口气，默默调转方向，刚要往回遁去。
天亮了……
不是太阳出来了，而是一道粗壮的蓝紫色雷霆夹杂着缕缕火焰，猛地劈了下来。
却没有发出半点动静，要不是那道如同灭世的雷霆在宣告着他的威力。否则难免会怀疑这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但就偏偏是这种劫雷才最让人害怕。
劫雷不同于寻常雷电，须雷公电母共同施为。
这劫雷可以说便是天道的化身，自鸿蒙初开后便已存在。每个级别的天雷中的每一道雷该耗这天地多少灵气，皆有定数。
一道声势浩大的劫雷，虽然吓人，但是却有相当一部分灵气用以发出那轰隆雷声。反倒是这种无声无息的劫雷，灵气皆内敛在闪电中，威力才最为恐怖。
孙悟空看到那一道劫雷劈下，喉咙里发出咔地一声嘶哑叫声，猛地往后窜去。
身上的被毛皆根根竖起，如同根根细针。
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受惊的猫一般。
“师兄，天雷来了，快逃啊！”
待孙悟空回过神来，朝着陈悟念的方向便是一声凄厉大喊。
如似啼血。
雷电劈下，如同消失在了阵法中，整个天地瞬间黯了下去。
因为阵法的遮蔽，孙悟空却看不清那阵中成了什么样子。
但不过喘息间，又是一道劫雷劈下，比起之前的第一道劫雷，又要粗壮了几分。
天地亮起，又随即黯了下去。
这雷控制地极好，波及的范围也仅在那院落前，甚至连孙悟空的小院都没有受到伤害。
除了院门……
孙悟空已经看见陈悟念的身子被雷火所笼罩，整个人身上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完了完了……”
孙悟空瘫软在地，喃喃说道。
“师兄肯定是被情劫困住……心魔入体了。”
因为孙悟空也如陈悟念一般，住得极偏，再加上在这神仙洞府，弟子修炼雷决或是引雷炼器淬火乃是常事。一时间，居然还没有弟子发现异常前来查看。
第三道天雷，也降了下来。
在一阵短暂亮光后，天地又重归黑暗。
依旧月朗星稀。
阵法中，兵甲已经彻底没了人形：浑身焦黑，脑袋被劫雷劈去了半边，能看到外焦里嫩泛着金色的脑仁；双臂自手肘往下，齐齐断掉——最后一道雷，他便是用这双仙人手臂，硬生生挡住了。
虽然后果惨重，但好歹也是成功渡过了。
但兵甲那张焦黑破裂、露出森森白骨的脸上却是满脸不解。
依照他的想法，自己是被一个渡劫修士给波及到了。
但是真当这天雷降下时，他却感受到了异常。
天雷的目标，居然只有他一个人？
为什么？
而且这劫雷中……为何还掺杂有香蕉桃子？
来不及多想，兵甲身上涌出了阵阵芬芳气息。仙气滚动，一点点修复着这残缺的身躯。
【渡过了啊！】
兵甲微微抬起脸，畅快地笑着。
那一点点疑惑也随之烟消云散。
待天道补好他这仙躯，从此他便是天仙！
而且整个人也大不一样了！
与其说他是仙豆符兵，现在的他倒不如说是仙豆得到成仙——嗯，也就是豆精，又或者说是豆仙。
从此他也不必仰人鼻息，靠那广成子渡仙气作仙法才可化人了。
“这是自由的味道啊！”
兵甲仰头微微眯着眼，感受着狂风吹动的脸颊，极为享受地叹到。
今夜的风似是有些大，刮得兵甲脸疼。
待睁开眼，那双瞳孔又是一缩。
天上，又是一道紫色雷霆轰然劈下。
“贼老天！你坑我啊！为什么还有？”
兵甲一声绝望嘶吼。
第二十七章：师兄糊了（求票，求收藏……各种求）
“还没完……”
孙悟空看着远处的劫雷，面无表情……或是说似是痴呆。
已从一开始的痛不欲生变成了麻木。
应该说是……痛着痛着，便习惯了。
这天雷具体持续了多久，孙悟空也数不清了。
但是一共降了三道一重雷劫，两道三重雷劫，四道六重雷劫，一道一九雷劫。
加起来，单论数量，便足有四十二道雷劫，比四九雷劫还要多上六道……
在这种雷劫下，尤其又是“误入”他人的雷劫下，孙悟空对陈悟念的还生已经是完全不报希望了。
这完全就是个必死之局。
又降了一道三重雷劫。
这场打了半晚上的雷劫，总算是停了！
孙悟空吞了口口水，心里揪得疼，却是半滴泪都流不出来。
【这应该就是师兄说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孙悟空伸出手，轻轻敲了敲胸口的位置，而后坚定地朝那天雷落下的地方踱步而去。
不管师兄成了什么样子……他这个做师弟的，至少也要为师兄入殓抬棺送葬。要不然，孙悟空觉得是枉费了师兄这么多年的教导。
他也白来世间走一遭。
理智告诉孙悟空，悟念师兄谨小慎微，不会就这么死去……但是感情这二字，生来边带有理智无法理解的元素。
一想到师兄可能蒙此大难，孙悟空那颗石头化作的心脏便再无法平静。
待一靠近，孙悟空的心又猛地一颤。
陈悟念的身子依旧站在那，似是顶天立地。
但是已经是浑身焦黑，如同一杆被烧焦的干柴，没有半分气息。
师兄……糊了。
“师、师兄……悟空来了，吃桃，我们吃桃……”孙悟空喃喃念叨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硕大的桃子，伸手细细地扒开外头的皮，露出了里面水嫩的桃肉。
孙悟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刚递到陈悟念面前，兴许是带起了一阵微风，陈悟念的身子猛地崩散，化作一道道灰屑漫天飞舞。
“师兄！”孙悟空一声凄厉的喊声，连忙伸出手去揽那飞灰。
但死灰如何揽得住？孙悟空在空中抓了又抓，那飞灰却是从指缝中尽数溜走。
“诶，叫那么大声干嘛？吓我一跳！”
【嗯？师兄？他不是糊了吗？】
孙悟空看着手中留下的一点点黑色印记，刚从眼角淌出来的泪猛地又缩了回去。机械式的扭过头，脖子发出了一阵阵生涩的咔咔声，循声看了过去。脚下有些迟疑地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迈步走去。
这声音隔得极远，孙悟空也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人影从树上慢慢地剥离了下来，而后那人影一闪，陈悟念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孙悟空的眼前。
“嗬嗬嗬，师兄，你好啊！”
孙悟空看着陈悟念那干净得找不到半分尘土的衣衫——连发型都没乱！嘴唇猛地抽了抽。
【我太傻了。】
【真的。】
【我单知道雷劫的威力大，这持续的雷劫下难有活人。】
【我不知道……师兄居然跑得比我还快！】
【师兄在这，那刚刚那人……】
孙悟空手指在掌心轻轻揉搓了几下。
【嗯，这手感……纸屑！又是剪纸成人！】
【师兄什么时候唤了纸人出来？】
【都有时间唤纸人……没时间告诉我？】
孙悟空的脸色一时间精彩极了。
比哭错了坟还尴尬的是什么？
是你在坟头哭了半天，结果这他妈的居然是个空坟！
你哭的那人还他妈的嫌你哭得声音大。
想着刚刚自己的表现，孙悟空一时无语。
“师兄，你刚刚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孙悟空默念了几遍静心咒，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决定了，要是悟念师兄嘲笑他，那他就直接钻下去……施展土遁，连地缝都用不着找。
“你在说什么胡话？”
陈悟念面带笑意，背负双手瞥了孙悟空一眼。
孙悟空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陈悟念紧接着说道：“方才隔得太远，我倒也没看清楚这阵法里发生了什么。走吧，上去看看那人死了没，好送他往生！”
听到陈悟念这话，孙悟空才放下心来，笑着应道：“是！”
“咳……”陈悟念轻轻咳了咳，藏在身后的双手互相扭曲着，打成了个中国结。
【啊，忍得好辛苦啊！我好想笑啊！】
陈悟念心里不住地狂喊着，面上却不漏声色。
之前孙悟空的表现自然是被他看在眼中……但是那是不可能说出来的，现在说出来，这猴子最多只是不好意思。
但是若藏着不说……
嘿嘿嘿，这猴子肯定会日夜纠结，我到底看没看见……之后，在他已经把这件事慢慢忘记的时候，再重新提出来……
我擦，那才有意思！
谁叫你不给我吃大桃子，我陈悟念从不记仇……真的！
陈悟念撇了撇嘴，又发问道：“悟空，这桃是给我吃的吗？”
“啊，师兄你要吃吗？”孙悟空一瞪眼张嘴就是一口，连着刚刚剥下去的皮一起，直接啃下去小半个桃。
虽然皮没肉好吃……但是吃桃还吐皮，那是对桃的侮辱！
孙悟空如是想到。
陈悟念看着那还挂着口水的半个桃，心里又是一阵不干不净的嘀咕。
“走吧走吧！”陈悟念叹了一声。
累了！
心累了！
两人刚想欲走去，突然听到远处的嗖嗖声。
陈悟念微微眯起了眼，循声看去。
远处，几个裹着道袍的道人齐齐往这边赶。
都是门中的师弟。
【总算知道来了！】
陈悟念在心底叹了一声。
虽然这种时候，他宁愿没人发觉……但也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只是隔绝了天机，却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把这雷劫的动静全部隔绝。
而且他也没这能耐，毕竟天雷劫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但就算是门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些师弟居然等了这么久，足足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才知道出来。
一个个的毫无危机意识。
这也就是成功将这个鬼仙给解决了。
倘若没解决呢？
现在悟字辈的弟子可是没有一个渡劫成仙的！
那可以说就是一场灾难啊！
他日真有危机临门，按今天这反应速度……危险啊！
大家都太信任祖师了，包括他在内，都觉得只要祖师在，那万事皆休。
但若祖师不在呢？
就像今日，祖师没有出现呢？
是啊……祖师为何没有出现？
陈悟念皱着眉头，往祖师修道之处望了一眼。
第二十八章：天劫下的三样宝物
但这些东西，还是不要让他人知道的好。
陈悟念皱了皱眉，拂袖轻挥，两块玉简从袖中飞出，一个化作困阵遮在了孙悟空院前，一片化作幻阵挡住了那雷劫后的疮痍。
外表看上去，一切如常。
他早已感应过了，那个鬼仙包括仙婴在内，皆已灰飞烟灭。
真正意义上的神形俱灭。
现在那块儿，在雷劫过后只留下了几样小东西，待会儿再去看便是。
在这之前，先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些不知居安思危的师弟！
“悟念师兄，悟空师弟，发生何事了？”
悟法侧骑着一头玉白狮子疾驰而来，稳稳停在二人身前。
翻身立于地上，朝着陈悟念叉手行了一礼。
孙悟空眼热地看着那只白玉狮子身形一缩，化为一张薄薄玉片钻入悟法的袖袍中。
术法·幻化御物
紧接着，悟法想到了一个可能，面露惊喜：“可是师兄渡劫成仙了？”
“不是，谢师弟惦念了！”陈悟念缓缓摇了摇头，有些怅然的叹了一口气，似是为这自己没有渡劫而失望，而后伸出手朝着孙悟空指了指：“是悟空新习了一个法术，不小心动静闹大了些，让众师弟受惊了！”
孙悟空张了张嘴，瞠目结舌。
自己这是……按师兄的话来说——又背锅了？
但看悟法师兄朝着自己看来，孙悟空还是满脸歉然地朝着悟法行了一礼：“叨扰各位师兄了！”
悟法神识微微感受了一番，倒是的确没有从陈悟念身上感受到那种成仙后的出尘感，而且后头那小院也是一切如常。
而且方才那若是雷劫，持续如此长的时间，未免也太过骇人了，他也知道自己是白为师兄开心了一场。
连忙朝着孙悟空摆了摆手：“无妨无妨，师弟能习得此术法也是好事。”
而后又转身朝着陈悟念安慰道：“师兄也无须失望，依师兄的天赋，这渡劫成仙也是迟早的事。”
“那就先谢过师弟的吉言了！”陈悟念强挤出笑意说道，随即神情猛地一肃，背负双手，气势骇人。
嗯……说难听点，这叫翻脸不认人。
“但是师弟，师兄还是要好生告诫你。今日得亏无事，若是真有外敌入侵呢？依尔等这反应速度，贼人早已在门中大肆屠杀了。”
字字落地有声。
悟法猛地一颤，虽然陈悟念平日里待众师弟皆是和颜悦色。但这一通话，猛地让悟法反应过来，悟念师兄可是悟字辈的大师兄啊！
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了，讪讪然垂手立在一旁。
很快，其余师弟也赶到了，依照入门顺序在陈悟念面前站了几排。
见除了几个闭死关的师弟外，悟字辈中师弟皆以到齐，陈悟念寒声一阵告诫。
众人面露惭色，都低下了头。
“莫说什么唤仙钟未响，祖师未出。真有外敌来临，难道他们会给时间让门人敲响那唤仙钟？还是说你们觉得，这天下不会有人对我们出手？”
陈悟念叹了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尔等退下，好生思量吧！”
“是！”
……
见众师弟皆走远，陈悟念那冷如寒冰的脸上一下子就带上满面的笑意。
孙悟空看愣了。
书上只说女人变脸快，但没说男人变脸也快啊，这一张脸好像一下子把天底下所有的表情都演了个尽。
这难道就是师兄经常说的，一颜男尽？
陈悟念扭头朝着还呆呆站着的孙悟空说道：“等什么呢？走啊，看看那道人留下了什么好东西？”
说罢，也不顾孙悟空的反应，转过身，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颠颠儿地朝着那天劫落下的地方走去。
“达拉达，要做个小神仙，杀人不眨眼，扬骨灰散魂魄，再来舔盒啦……”
孙悟空跟在他身后，一阵恶寒。
扬骨灰散魂魄……还能唱出来？
陈悟念这是第一次杀人，却是没有那种想象中的害怕反感，反倒是心头一阵冷静。
在这个世界……要想不被人吃，那就得先下口。
伸手散去阵法，两人踱步走了进去。
看着这一切，陈悟念嘴角抽了抽。
到底是天劫啊……
真狠！
天劫落处，一切皆化为虚无。
原先满地的仙草灵花皆化为了灰烬，满地都是焦黑。
踩在上头，咔滋作响……这是泥土在高温后，结成了一种类似玻璃的结晶。
陈悟念伸手一抚，地底深处的黄土翻了上来，将这灰烬掩埋起来，别处一些茂盛的花草连根带土飞了过来，重新栽下。
又召了些微风、流水，将此处仔仔细细冲刷了百来遍。
“嗯，应该没有什么痕迹了！”陈悟念满意地点了点头。
除了这附近花草比起往常来说，要那么稍微稀了一点，其他的倒是找不到什么异常了。
孙悟空站在一旁，将陈悟念所做的一切，牢牢记了下来。
这都是知识点，年底师兄考核的必考题！
陈悟念又是伸手一招，三样东西慢慢飞了起来，滞在半空。
两人齐齐看去。
这一样是一块青绿色的玉简。
一样是一颗拇指大小的金色豆子。
一样是一块拳头大的印玺。
至于其他的，包括陈悟念最为心心念念的储物宝贝，都已经在天劫之下化作了飞灰。
但两人都没有伸手去拿，而是齐齐盘坐了下来。
开始齐声念起了往生咒。
咒语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玄妙符文，在那三件物上不停缠绕。一些肉眼难以见到的灰黑物质也慢慢从那上头飘逸了出来，散为虚无——尤其是那粒金色豆子之上，这种灰黑物质最多。
两人不为所动，往生咒念完，又是一遍度人经。
度人经念完，又是一遍哀仙陨落的悼文。
这三通经文，既有玄门之法、也有西方教之经文。
在这些经文之下，保准什么孤魂野鬼都能顺利地往生极乐。绝对再无什么散魂单魄的残留、
念完经，陈悟念伸手在心口一点，一缕紫色火焰从口中喷出，开始灼烧这三件物件。
这火，乃是三昧真火中的上昧火。
三昧真火分上中下三昧，上者君火，亦称神火，为心火；中者臣火，亦称精火，为肾火；下者民火，为脐下气海之火——也就是膀胱。
上者炼器，中者炼丹，下者炼物。唯有成仙之后，才能将这三昧融合起来，成为真正的三昧真火。
足足炼了数百息，确保这些东西上头不可能再有什么诅咒、巫妖术法之后，陈悟念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火焰吞入腹中。
而后摊开右手手掌，那三件器物便一齐飞了过来，落在陈悟念掌心。
因为火焰灼烧后的缘故，入手倒是暖得熨帖。
虽然陈悟念现在还弄不清楚这些东西都是什么。
但是按他的想法，它们既然能在天劫下依旧完好无损，那肯定都是宝贝！
不过……这豆子好像不大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