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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蜈蚣     意气小书生txt下载     意气小书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以身做饵

    陈宁心想,别说一字不差,这《吴普本草》只是记载了伏龙肝十三种用处,后世的《本草纲目》可是记载了二十一种。

    如果你对锅底灰感兴趣,我还能给你说出八条,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试。

    陈宁觉得,医书上对伏龙肝作用的描述其实就是通过实践整理出来的经验。

    很多古时候的器具和理论都是古人通过劳作和一些实践整理出来的经验,他们不能用科学去解释,却知道那么做可以达到什么效果。

    用锅底灰治疗食物中毒,说白了也不过是催吐而已,把锅底灰换成其他能够催吐的东西也未尝不可。

    陈宁想着,医书中最后记载的是锅底灰,可能只是因为锅底灰无毒。

    而且有可能古人把锅底灰,麻布甚至是排泄物之类的尝试了一圈后,发现还是锅底灰从催吐效果还有味道方面来说都不错,就是有点难下咽,不过用水就着喝还行,就决定是它了。

    陈宁想想都感觉头皮发麻。

    ……

    梁宏斌听到李铭所说一把将书从李铭手中夺了过来,看后发现陈宁竟然真的全部答了上来。

    李铭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次,一定也是碰巧。”

    陈宁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估摸着距离晌午还有些时间,应该能够赶上广聚楼的诗会。

    创业初期,虽然麻辣烫生意红火,但是目前陈子胜已经和他提了抓紧开分店的打算。

    扩大经营规模,养活手下的一群人,还有他让青哥正在办得事情,一件一件都需要钱啊。

    烟雨楼前些天的彩头都有一百两银子,更别说今日七夕祭诗会规模最大的广聚楼了,他是真的不想错过。

    不过看这架势,眼前这姓李的和姓梁的,根本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

    陈宁从来没见过梁宏斌,对李铭也没有印象,在他看来,还以为这就是两个想要出风头的,有点迂腐的读书人,根本没意识到他们二人是在针对自己。

    他只得对李铭应付道,“那这样,再给你两次机会,随意选,如何?”

    陈宁一直信心满满的样子让李铭是心里没底。

    围观的众人一看还有热闹看,都跟着起哄,让陈宁再来两次。

    像第一次一样,李铭指挥着陈宁走动的方向,然后随机停下来取书。

    陈宁的位置是李铭指挥停留的,李铭在陈宁将书递给他之前也不知道陈宁取的是什么书。

    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陈宁如同第一次一样,流畅的对出了李铭问出书中的问题。

    梁宏斌看向李铭的眼神异样,甚至都有些怀疑李铭和陈宁是一起的。

    第三次,梁宏斌亲自指挥陈宁的行动方向,当陈宁再次对答如流后,梁宏斌放下了对李铭的怀疑,不敢置信的看向陈宁。

    不止是李铭和梁宏斌,在场众人看向陈宁的样子都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早就听闻有博学强记者,善辩者,隐士大儒能通读经义,但是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并且不是白胡子老头,而是一个俊秀的年轻人。

    梁宏斌和李铭为陈宁选的书也是凑巧,除了第二本是礼典,第一本和第三本都算得上是偏门,一是医学,一是建筑。

    偏偏陈宁还都答了上来,人们想着即使是通读经义,也不会如同陈宁这般涉猎广泛吧?

    嘈杂的人群中有一人突然间惊呼出声道,“他是陈宁!”

    “什么?陈宁?你说的是那日在烟雨楼连着对出两次下联的陈宁?”

    刚刚惊呼出声的那位书生立刻说道,“是他,我绝对不会看错,这么俊俏我怎么可能忘记?”

    这话一出口,他身边一些书生齐齐离开他一步距离,眼神异样的看着他。

    龙阳之好,还是不碰为好。

    “烟雨楼那日,他不是就对出一道下联吗?第一次不说是抄的李晋李公子的。”

    “什么一次?第二次对仗和意义,技巧比第一次强出一大截,怎么可能是抄的?哪有人抄比自己差的。”

    “这么说,是那李晋抄的?”

    “嘘,小点声,那李晋是李铭的堂兄。”

    “不是吧?难道今日是李铭想给李晋出口气,故意为难陈宁?”

    有人将陈宁认出后,人群中顿时响起阵阵嘈杂。

    大家都没有想到,眼前这学识渊源,满腹经纶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前些时日声名大噪的陈宁。

    不过仔细一想,大家觉得这才合理。

    沧州城短短时间内,冒出两个才子才不合乎情理,而陈宁如此博古通今,涉猎庞杂,能够对出绝对也是情理之中。

    李家两位才子在沧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陈宁被认出后,顿时便有人议论李铭是为了替李晋出气这才故意为难陈宁。

    人们虽小声讨论,但平日里也有看李铭两人不顺眼的趁机冷嘲热讽,听得李铭面色潮红,有些气急败坏却不知如何是好。

    陈宁再看向李铭,这才明白他和李晋之间的那一层关系,不禁莞尔。

    在陈宁看来本就是一场闹剧的事情,没想到却被人记在了心里,他笑着摇摇头跃下晒书岩,招呼了一身吴恒和岑真便打算离去。

    “慢着!”身后一声呼喝,陈宁回头看去,就见那李铭身边的梁公子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陈宁心思一动,试探问道,“梁宏斌?”

    梁宏斌而后傲然的看着陈宁说道,“哼,就是本少爷。”

    陈宁脸上笑容消失,皱眉看向梁宏斌道,“怎么,你要如何?”

    对梁宏斌,陈宁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仗着自己的爹是临安县县令,便抓着沈青竹的把柄逼迫她成婚。

    且上一次沈家步庄有人闹事,从那日堂上梁兆殷的反应来看,他虽然不知情梁宏斌却跑不了。

    如今又来找自己麻烦,陈宁对眼前这人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梁宏斌看向陈宁道,“我要如何?你在晒书岩上睡觉是事实,什么腹有万卷书,都是强词夺理。”

    梁宏斌上前来到陈宁身边,眼中闪过一丝阴历,附耳说道,“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将沈青竹弄到手,好好把玩。”

    陈宁面色一寒,双拳紧握,看向梁宏斌的眼中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陈宁用尽全身力气,抬腿猛的踹在梁宏斌的小腹上,将梁宏斌踹的腾空而起后跪伏在地。

    现场顿时宁静,知县公子被当街殴打,众人看向陈宁的眼中满是惊愕。

    陈宁却是不为所动,冷面寒霜的盯着梁宏斌向他走去,看起来竟然还不打算罢手。

    梁宏斌捂住小腹抬头看向陈宁,脸上除了痛苦竟还有狞笑,咬着牙嘶吼道,“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第四十七章:雷霆手段

    梁宏斌这人阴险狡诈,也算是有些心机。

    上一次对沈家的报复也是从背后用阴招,让李迁等人去布庄闹事,他作壁上观。

    等到沈青梅动手后才叫衙役出现,想治沈青梅的罪。

    这一次他竟然已自身为饵,故意用话语刺激激怒陈宁。

    只是梁宏斌自己也没想到,陈宁竟然在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对自己动手。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让他的腹部现在痛如刀绞,扭曲的看向陈宁眼中满是狞笑。

    等你到了我的手中,我必要加倍奉还。

    ……

    好算计。

    陈宁看着梁宏斌脸上的表情,就明白了梁宏斌是故意说那些话激怒他,好完成报复。

    不过,他就算事先知道梁宏斌是如此阴险之人,也不会后悔作出这样的选择。

    他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这样侮辱沈青竹,侮辱他的家人。

    这些时日,不论沈府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早已经将沈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将沈青竹她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家人就要守护。

    一众衙役从人群外冲了进来。

    为首那人慌忙跑到梁宏斌面前将他扶起,剩余的人将陈宁三人团团围住。

    梁宏斌被人搀扶着踉跄起身,挪步来到陈宁面前,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说道,“这一脚踹的我真是痛啊,等到你进了狱中,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这陈宁竟然敢当街对知县公子动手?他不要命了吗?”

    “刚刚梁宏斌和陈宁低声说了什么,之后陈宁才动手的,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原因吧?”

    “你们不知道吗?这陈宁是沈家姑爷,梁县令和梁宏斌都惦记沈家家产多久了,谁知道沈家二小姐嫁给了这陈宁。”

    “此话当真?梁宏斌和沈家二小姐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不过这沈家二小姐嫁人了?”

    “自然当真,那日沈家涉及一桩案子,我正好在堂外看热闹,陈宁当时也在。”

    “当街对县令公子动手,可惜了啊。”

    围观的人群中,有些人了解了情况后,对陈宁有些惋惜,梁宏斌平日里仗着梁县令在沧州城临安县境便做过不少恶事,众人自然是心向陈宁。

    只不过他们虽心中愤恨,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摇头叹息。

    ……

    冷眼看着梁宏斌,陈宁开口说道,“打你的人是我,让他们走。”

    衙役们将吴恒和岑真也一起围在了中间,陈宁自己倒是不后悔,大不了是在狱中受些皮肉之苦。

    临安县毕竟是在沧州城,县令头上还有沧州刺史,有沈家姐妹在外面周旋,他不相信梁兆殷敢只手遮天。

    不过他却不想连累了岑真和吴恒。

    梁宏斌瞥了一眼吴恒和岑真,眼中带着嘲讽对陈宁说道,“放了他们?你认为可能吗?”

    陈宁开口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并没有什么罪名,也未做违法之事。”

    梁宏斌不屑的笑道,“他们做没做违法的事,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我梁宏斌说了算。”

    说完,梁宏斌对衙役们喊道,“你们还等什么?把这个凶徒抓起来押入狱中,他身边的两个同党也一并抓走。”

    衙役们听后齐齐上前,个别衙役心中虽也有不情愿,但是却身不由己。

    局势紧张,结果刚刚还面色严峻的陈宁,反而却舒了一口气,挂满寒霜的脸上变得有些无奈。

    只见陈宁侧身对着吴恒摊了摊手,附耳低声说道,“还等什么呢?保不住你们了,难道非得上狱中体验一番?我还想参加晌午的诗会呢。”

    吴恒诧异的看向陈宁,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耳边听到的话,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宁低声说道,“过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情搞定啊。”

    吴恒踱步从陈宁身后走出,看向梁宏斌说道,“根据我吴国律法,别说我什么都没做,就算我们真的当街行凶,也要经过堂审才能定罪下狱,你有什么权利直接拿人下狱。”

    此时的吴恒和吃起来什么都不顾的那个小胖子判若两人,胖胖的身躯立的笔直,说话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味道在其中。

    只见他一指岑真接着说道,“暂不说陈宁与我,就说岑真,他可是通过童试的秀才,有功名在身,你便这样捉拿他下狱?”

    梁宏斌脸上一怔,随后冷笑说道,“那又如何?现在这里我说的算。”

    吴恒显然没想到梁宏斌会这么说,被他气得一乐,开口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如此口出狂言?”

    梁宏斌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敢这么和他说话,心中也是一气,“我算什么东西?我算是你爹!”

    话音刚落,梁宏斌突然心中一紧,不知为何有些心悸。

    吴恒胖胖的圆脸上满含怒意,双眼微眯盯住梁宏斌,嘴中吐出两字,“找死。”

    话音落地,上一刻还在陈宁身边的他已经出现在了梁宏斌的面前。

    “你。”

    梁宏斌错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吴恒,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下体有钻心的痛传来,痛入心扉。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出好远,吴恒一脚将梁宏斌踹出了足足三丈开外。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梁宏斌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便晕厥了过去。

    陈宁和岑真对视了一眼,而后双双看向吴恒。

    真是个灵活的胖子。

    陈宁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这个,又远远看了一眼蜷缩着身子已经昏迷的梁宏斌,想着刚刚吴恒那一脚踹向的位置,陈宁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真可谓是裤裆一凉,万念俱灰。

    “走!”

    没有管周围顿时如开锅般的人群和还呆若木鸡的衙役,吴恒招呼了一声岑真和陈宁向人群外走去。

    “哪里走!”

    “站住!”

    “你们去哪?”

    他们这一动,衙役们终于有了反应,县令的公子被人当面一脚踹的生死不知,如果他们放走了人犯那后果他们可承受不住。

    吴恒理都没理,人群中数人迎上了衙役,为首者正是吴刚。

    “走吧。”陈宁意味深长的看了吴恒一眼,招呼了一声在旁心有测测的岑真。

第四十八章:康王吴恒

    吴恒就这样一脚将梁宏斌踹的昏迷过去,而后带着陈宁和岑真两人扬长而去。

    身后的衙役尽数被吴刚带的人拦了下来,自是没有人追上他们。

    吴恒显然还没有消气,不过在陈宁和岑真面前刚才那股子威严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圆圆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三个字。

    岑真跟在二人身边,心中惴惴,当街殴打,不对,应该说毒打县令的公子,并且看吴恒后来一脚那架势,梁宏斌就算是不死,估计也废了。

    并且吴恒带来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衙役拦下了?这可是大罪啊!

    虽然从陈宁和吴恒的反应来看,这吴恒应该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是岑真总感觉心里有什么事一样,有些无措。

    似是看出了岑真的担心,陈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你担心什么?第一脚是我踹的,第二脚是他踹的。”

    岑真开口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而且我这不是也为你们担心吗。”

    吴恒听见两人的对话,转头看向二人说道,“都不用担心,那一脚是他应该受的,是死是活看他造化,要不是念在他不知情,算得上是不知者不罪,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梁宏斌应该庆幸吴恒能够这么想。

    他当着吴恒的面说出“我算是你爹”,吴恒就算是当场杀了他也没有任何问题。

    吴恒是谁?

    吴国当今的皇子,吴皇亲封的康王。

    他的爹是谁?那是当今吴皇。

    吴恒在永京因为一些事情也就是个闲散王爷,但梁宏斌之流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亏的是他本性善良,不然就凭梁宏斌那一句话,完全是侮辱当今圣上,整个梁家都将受到波及万劫不复。

    陈宁再次回想起刚刚躺在地上梁宏斌的惨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宝贝。

    看向吴恒,陈宁没想到身边这个平时还有些可爱的小胖子,发起火来竟然还有些可怕。

    前些时日,陈宁交代了青哥一些事儿办,故而青哥经常在沧州城内走动。

    偶然间曾经看到过吴恒出入沧州刺史府。

    青哥将此事告知了陈宁,加上吴恒每次出门身边都有护卫,初次在面馆见面时陈宁因为和吴恒打赌的赌注,还曾经被他的侍卫呵斥过。

    陈宁这人肉摄像机,清晰的记得当时吴恒侍卫喊出的话是:大胆、放肆。

    这些因素全部联系到一起,吴恒的确切身份陈宁猜不到,但是他已经很肯定,吴恒的身份必然是不简单。

    最起码能带着侍卫自由出入沧州刺史府的人,绝对不可能被梁宏斌随意拿捏。

    故而刚才陈宁才开口让吴恒出头。

    可他没有想到,吴恒这一出头便直接废掉了梁宏斌。

    看向吴恒,陈宁想着自己或许是大大的低估了他的身份。

    小胖子还有些气不顺,不过刚刚那一脚也让他气消了大半,对着陈宁问道,“宁哥你猜出我的身份了?”

    因为梁宏斌说了一句“我算是你爹”,听吴恒的意思,如果不是念在梁宏斌不知者不罪,下场还会更加凄惨。

    这踹出去不知死活的一脚还算是轻的处罚。

    那重的是什么?

    关键是他还姓吴。

    陈宁说道,“你还叫我宁哥,这合适吗。”

    吴恒一愣,随后也是一笑,说道,“那不一样的,我们两个是打赌,我是愿赌服输。”

    留下一些人办事恰好赶上来的吴刚听见吴恒的话,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道,“什么愿赌服输,王爷你还不是为了你那些天天念叨的没吃过的美食。”

    陈宁试探性的问道,“你是,皇子?”

    吴恒看向陈宁,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康王吴恒。”

    “康,康,康。”岑真指着吴恒,瞠目结舌连句话都说不全。

    陈宁倒是早有猜测,此时只不过是内心的猜测被证实了而已,没有岑真那么大的反应。

    不过一个皇子,还是封了王的皇子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陈宁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微微弯腰拱手说道,“拜见康王殿下。”

    吴恒看着陈宁和岑真,眼中隐约有一丝悲伤闪过。

    他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唯一真心的朋友可能就是和他同父异母的吴霜。

    和陈宁相处的时间虽短,不过吴恒已经将陈宁当成了朋友,不仅仅是因为陈宁会做美食,更是因为他和陈宁在一起相处时,感觉陈宁这个人很干净,很坦诚,想到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就直说。

    看着此时的陈宁,吴恒感觉自己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也是。

    有谁能够知道我的身份的情况下,还能够淡然的与我相处呢。

    想到这,吴恒无奈的叹了口气,“唉。”

    “叹什么气呢?这儿给您拜见,您给我在这儿摆谱呢?”

    陈宁等了半天,见吴恒竟然双眼放空玩上感慨人生了,索性自己给自己来了个免礼,迈步走开了。

    吴恒愣愣的看着离开的陈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陈宁回头看向呆立在原地的吴恒,张大嘴看着他的岑真还有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吴刚,喊道,“发什么呆呢?广聚楼,都赶紧的,别耽误我拿彩头。”

    吴恒回过神来,圆圆的脸上肉都笑出了褶,“来了来了。”

    穿越而来的陈宁不同于当前时代的人,封建制度的阶级观念根直入内心,但并不是说明他不了解。

    皇家无情,伴君如伴虎等等类似的事情历史上数不胜数,陈宁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之所以对吴恒是这个态度,完全是因为他能感受到,吴恒真的当他是朋友。

    在他看来,吴恒不发火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就是个吃货小胖子而已。

    身为一个王爷,想吃自己喜欢吃的还要跑去沈家求他,赌输了就跟着自己身后喊宁哥,被人骂了父皇还能想到不知者不罪。

    当然,还有陈宁拜下时吴恒眼中那触动了他的悲伤。

    他应该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吧。

    ......

    “宁哥你慢点!”

    岑真看着小跑着追向陈宁的吴恒,有些不敢相信的和吴刚问道,“他真的是康王殿下?”

    点了点头,吴刚用手扶住额头,跟着这么个主子,丢人啊。

    不过看着开心的康王,又看了看陈宁,吴刚发自内心的为吴恒感到高兴。

    或者,永京城真的不适合康王。

第四十九章:铜门关内

    陈宁几人走在沧州城繁华的街道上,身边不时走过三三两两的学子书生结伴同行,口中讨论着诗词,浓浓的七夕论诗氛围。

    街道两侧的酒楼,多有才子佳人凭栏高谈论阔,何等的热闹繁华,却不知相邻的颍州与陈国相邻的铜门关却是一片烽火狼烟。

    ……

    铜门关,地处颍州西南,是西南地区的重要门户。

    铜门关地区,各兵营,关寨,哨所之间形成了严密的军事体系,重要地位不言而喻。

    故而,铜门关守将并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关口守御,而是下派的正三品外职武官参将。

    七夕祭,当全国都沉浸在节日氛围中的时候,铜门关参将府内的气氛如同被乌云笼罩,异常的压抑。

    铜门关内所有武官,全部聚集在参将府,围在沙盘前。

    参将韩奎愤怒的将手中的令旗甩在沙盘之上,碰倒了一片标志旗,吹着胡子怒声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郭军良这个蠢人,再三和他强调不要贪功冒进,就这么带着一千人追着敌人走了?”

    韩奎用手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山脉,瞪着眼睛对围观的众人问道,“还有你们,一个个除了垂头丧气有何用?关键时候没有一人站出来,这些年铜门关就是你们守下来的?呸!”

    韩奎一口痰啐在地上,沙盘旁一位将领气得脸色通红,开口道,“韩将军,郭千总出战那日,老刘我们便都说不能去,牛角山那个地形,进去了还想出来?还不是你们两个……”

    “放屁!”韩奎喝到,“你是说本将军的决策有问题?”

    刘老虎胡子一横便要开口,却被身边以为年轻小将一把拉住,用眼神制止了下来。

    只得憋得脸色通红,怒目看向韩奎。

    韩奎顶替上一任参将调来铜门关不足月余,郭军良是他那时一起带来的,算是他的亲信。

    韩奎作为铜门关最高统帅自然拥有最高话语权。

    不过这些时日,铜门关的众位守将发现,韩奎何止是拥有最高话语权,简直就是独断专行。

    并且这位参将发出的一条条指令,根本就完全不切合铜门关的实际情况。

    单说郭军良出战那日,铜门关的老人们齐齐站出来阻止。

    牛角山地形复杂,两山之间更是有一条狭长的山谷,极易被伏击,一旦被人截在谷中更是进退不能。

    铜门关的兵将们在此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铜门关关口守御杨文政更是将利弊尽数说明,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韩奎还是独断专行,竟然让他的亲信郭军良领军而去。

    结果不言而喻,已经过了三天,郭军良那边竟然没有一丝消息传来,派去打探的斥候更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杨文政盯着沙盘眉头紧皱,突然听见韩奎在喊自己。

    “杨守御。”

    杨文政侧身应道,“末将在。”

    韩奎看向杨文政说道,“杨守御虽然年岁不长,但是多年来镇守铜门关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虽然历届参将功不可没,但是杨守御的功劳也是很大啊。”

    杨文政一愣,不知道为什么韩奎突然提起这个,说道,“韩将军严重了,末将受之有愧。”

    韩奎摆了摆手,叹息说道,“杨守御不必谦虚,郭军良这个蠢货这一次带兵追进了牛角山,估计是凶多吉少,不过他毕竟是我们的同袍啊。”

    杨文政听到这,眉头一皱,说道,“不知道韩将军意欲如何?”

    韩奎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本将军我也是犹豫再三啊,不过这同袍不能不救,纵观这整个铜门关内,也只有杨守御你的能力能让本将军放心,就由杨守御带领一千兵马,去营救郭将军如何?”

    “不可!不可啊韩将军。”

    “杨守御不能去。”

    “这不是送死吗?”

    “。。。”

    韩奎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一片阻止的声音。

    被困于牛头山,还想带着一千兵马去救援,对陈国来说简直就是送进口中的肉食。

    韩奎面带冷色看向出声阻止的众人,怒声呵斥道,“你们想造反吗?这铜门关到底是不是我韩奎说的算?”

    刘老虎向前一步,怒视韩奎喝道,“老子是粗人,有话直说,郭将军是同袍不假,杨守御一样是,这么多天了,郭将军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韩将军你是想让杨守御去送死吗?”

    韩奎看着刘老虎眼中寒光一闪,挥手喝道,“来人!刘老虎乱我军心,给我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刘老虎听后,非但没有和韩奎求饶,反而是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道,“好你个韩奎,我看你就是针对杨守御,你有种打死老子。”

    韩奎看向骂骂咧咧的刘老虎,气道,“杖责一百!”

    “不可!”

    一众将领忙将上前的兵卒拦住,向韩奎求情。

    “铜门关战事紧急,韩将军三思啊。”

    “老刘就是一时情急,关心杨守御,他的脾气臭韩将军你知道的啊。”

    “刘老虎这么多年驻守铜门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韩将军慎重。”

    “。。。”

    刘老虎将拦在他身前那人推开,怒声说道,“不用你们帮我求情,我就是看不惯他韩奎处处针对杨守御,有种就打死老子!”

    韩奎看向刘老虎,眼中杀意闪现,伸手要腰间的佩刀摸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文政,此时摇了摇头,一手将膀大腰圆往前上的刘老虎拽了个踉跄,开口说道,“我去。”

    杨文政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扔清晰可闻,场面顿时变得安静。

    一挥手,杨文政制止了要出声劝解他的人,看向韩奎道,“末将愿去营救郭军良,还请韩将军念在刘千总多年来为铜门关流过的血,饶他一次。”

    韩奎看向杨文政,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好说好说,杨守御自去准备,今日便领军出发吧,越早一些,郭将军生还的希望就越大啊。”

    杨文政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说完,他转身直接走出了议事厅。

    刘老虎怒视韩奎一眼,转身追着杨文政而去,议事厅内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多是叹息之声。

第五十章:一筐鸡蛋

    刘老虎追着杨文政出了参将府,气急败坏的说道,“杨守御,都是老刘我不好,才让你接了这个差事。”

    杨文政平静的说道,“刘大哥这话理太偏,这本就和你没有关系。”

    刘老虎气愤道,“都是那个韩奎,从他来之后我便感觉他事事针对你,不过杨守御你如此年轻有为早,按理说早就应该离开铜门关这破地方,怎么就一直……”

    刘老虎看着沉默的杨文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多,抬手打了几下自己的嘴,说道,“你看我这嘴。”

    “怎么了?”参将府门外,一位腰间挎着弯刀的小哥看向杨文政问道,“刘大哥这又是怎么了?”

    这挎着弯刀的小哥,赫然就是女扮男装化名吴钩来到铜门关参军的安平公主,吴霜。

    铜门关一直在募兵,兵丁紧缺,审核自然就非常宽松,吴霜刚到铜门关便进入了军中。

    谁知道是非处处有。

    女扮男装的吴霜在军营中显得太过清秀,这一点竟然被人当成谈资,成天围绕他阴阳怪气的嘲讽不停。

    嘴上的嘲讽也就算了,面对一些常年参军有特殊癖好的人,吴霜自是不能忍受,在军营中大打出手。

    军营中都是糙汉子,发生打架事件只要不是影响太大也没什么大问题。

    吴霜这一打却直接在军中出了名。

    别说打架的人,就连闻报赶来制止他们打架的卫队也被吴霜一并放倒,连杨文政的亲卫队都被吴霜放倒了二十余人。

    而后吴霜自然而然的就成为杨文政现在的亲卫队队长。

    ……

    “没事。”杨文政对吴霜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对刘老虎说道,“刘大哥日后的脾气定要收敛一些,这韩奎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见杨文政郑重的表情,刘老虎面色一正,向杨文政保全街道,“杨守御放心,杨守御此行也务必保重啊。”

    杨文政一样双手抱拳,说道,“刘大哥也一样,保重。”

    刘老虎看着和吴霜并肩而去的杨文政,双拳紧握,心中为杨文政祈祷。

    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将事情的原委和吴霜说完,杨文政对吴霜问道,“吴钩,你刚刚参军没些时日,军中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这一次你便留下吧,我给你调去刘千总那边。”

    吴霜想都没想,开口说道,“杨守御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参军就是为了杀敌而来的。”

    “吴钩,这一次我们去营救郭军良,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不必多说,即是你的亲兵侍卫,吴钩便会尽职尽责。”

    参将府。

    铜门关众多兵将都退去后,从屏风后转出一人。

    那人来到韩奎身边,开口说道,“杨文政这一去,终于是了却了一桩事,不过那郭军良,可惜了。”

    韩奎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满是沉稳,和刚刚那易怒之人完全如同两个人一般。

    他看着那人说道,“在我面前你何必假惺惺的,让郭军良去还不是你的主意,更何况骗他去的人也是你,谈什么可惜。”

    那人笑了笑,说道,“不管如何,杨文政应该是最后一人了吧,你也算是大功一件,要先恭喜韩副将了。”

    韩奎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也有些得意,拱手说道,“同喜同喜。”

    ……

    沧州城。

    广聚楼内,和铜门关相比就如同另外一个世界。

    一楼大厅的正中央,一名身姿婀娜的妙龄女子收起对着台下的众人微微一福,又向着楼上个各个雅间逐个做了一福,款款的走下了台。

    广聚楼门外,陈宁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伙计,问道,“还需要请帖?”

    伙计点点头说道,“是的,今日广聚楼没有请帖是不能进的。”

    吴恒圆圆的脸上先是疑惑,而后恍然,在怀中一翻找,扯出了一张请帖递了过去。

    那伙计打开一看,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公子请进。”

    陈宁看着吴恒那请帖的样子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可不就和那日冯致远托人送来的一个模样。

    陈宁懊悔的一拍头,冯致远那日送来的请帖连时间和日子都没写,他压根就没带在身上。

    陈宁遗憾的看向吴恒说道,“看来今日是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不过还好,陈宁看着一旁的有些期待看向楼内的岑真,起码扫兴的不是他一人,“你还看什么?跟我走吧。”

    看陈宁失望的样子,门口的伙计突然想到什么了,说道,“公子,除了有请帖,公子如果有功名在身,今日也可以入我广聚楼。”

    陈宁缓缓的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伙计。

    岑真眼中已经出现了惊喜,高兴的说道,“我能进,我能进,我是秀才。”

    陈宁看向吴刚。

    吴刚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了和吴恒一模一样的请帖。

    呵,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格格不入。

    陈宁拂袖转身。

    “诶呀,对了!”门前的伙计一惊一乍的喊住了陈宁,说道,“公子慢走。”

    陈宁转过头来盯着那伙计咬牙说道,“你能不能一气说完?”

    那伙计拱手说道,“今日进我们广聚楼,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只需答对一题即可,只不过这题实在是太难,年年晒书会年年挂出,挂了足足三年,没有一个人答得出,久之大家也记得这题,近些年索性连挂都懒得挂了,我就忽略了。”

    “嗯?”陈宁转身走了回来,对这道题充满了兴趣,问道,“小伙计,什么题,拿出来瞧瞧。”

    那伙计答应了一声,说道,“好咧,公子你稍等。”

    等那伙计再出来的时候,双手捧着一筐鸡蛋,身后还跟着几个好奇出来看热闹的。

    “就是这个人想解广聚楼的难题?“

    “估计是没有请帖还不甘心,所以想试试吧。”

    “要是开始那几年也就罢了,这么多年过去,连试的人都没有了。”

    “谁说不是呢,广聚楼这题也不是秘密,这么多年没人解出来,我估计这人呐,悬。”

    陈宁不明所以的看着身前被那伙计放下来的一筐鸡蛋,问道,“这一筐鸡蛋,不会就是你们广聚楼今年七夕的彩头吧?”

    这伙计只要一点头,陈宁还管他什么题,必转身就走。

第五十一章:演出失误

    鸡蛋自然不是彩头,而是题。

    伙计将鸡蛋放在地上,缓缓对陈宁说道,“如果有一筐鸡蛋,一个一个往外拿,刚好拿完;两个两个往外拿,会剩下一个;三个三个往外拿,正好拿完;四个四个往外拿,会剩下一个;

    五个五个往外拿,还剩一个;六个六个往外拿,还剩下三个;七个七个往外拿,正好拿完,八个八个往外拿,还剩下一个;九个九个往外拿,正好拿完。这一筐鸡蛋,最少是多少个?”

    陈宁听后心中已经了然,这不就是一道数学题吗?

    在当下这确实是一道难度非常大的难题,但是对陈宁来说,在头脑中一过已经有了答案。

    就是一道最小公倍数结合余数的数学题。

    不过陈宁面带疑问的看向广聚楼的小伙计,问道,“这道题虽然难,但是如果有人不嫌麻烦,一遍一遍的试过去,这么多年也能够得出答案吧。”

    那伙计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最初也如公子你这般想,不过你真的试上之后,就会发现真的太难了,并且这道题的题目每年也不同,出题那人留下了几组数字的变化,还有各自的答案,所以试出一种也无济于事,今年这题与上次挂出的就不尽相同。”

    陈宁恍然的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这种题,将中间的几个数字换一下,结果就完全不同,出题的人自是明白解题的原理,很轻松能够算出答案。

    但是对于不知道方法去试的人,可是天壤之别,就需要从头试起。

    那伙计见陈宁低头思考,说道,“公子不必着急,这道题有两刻钟的时间思考的,公子也可以用这筐鸡蛋试一试。”

    陈宁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两刻钟的时间,估计里面的诗会都开始了。

    抬手摇了摇,陈宁开口说道,“不必了,这道题的答案我已经算出来了,不过你这小伙计不地道啊,这么一筐鸡蛋就算是试也不够试啊。”

    那小伙计听见陈宁的话,愣在当场。

    伙计身后,跟着他出来看热闹的几人,听见陈宁这么说,脸上顿时浮现出怀疑的神色。

    就算是陈宁擅长算学,却连演算都没有演算,思考都没有思考便得出了答案,这怎么可能?

    还未等那几人表示质疑,陈宁已经开口说道,“按照伙计你刚刚的说法,答案应该是四百四十一颗鸡蛋。”

    那伙计看了看陈宁,而后又掏出怀中的一张纸打开看了看,又看向了陈宁。

    “干什么呢?他答得对不对啊?”

    “这小哥不会是随口说出的数吧,能有那么多鸡蛋?”

    那伙计咽了口唾沫看向陈宁,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他身后那人等的不耐烦,上前探头向着那伙计手中的纸张上一看,果然见答案的位置写着四百四十一颗。

    顿时惊呼出声,“他,他答对了!”

    “什么?”

    伙计身后,顿时有人惊呼出声,附近的人齐齐向陈宁看去,就连吴恒和岑真几人看向他的眼中都满是惊奇,搞得陈宁有些不好意思。

    答出了一道题便大惊小怪,如果要是我把小学六年级的应用题拿出来,还不背你们惊为天人?

    陈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对伙计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伙计回过神来,赶忙说道,“可以可以,公子请进!”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陈宁迈步进入广聚楼。

    今日的广聚楼不对外迎客,能入内的不是有请帖的,便是身负功名,剩下的便是这沧州城内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故而陈宁他们几人进来后,大厅台下还有很多空位。

    只不过靠近中央戏台的桌子已经被占满了,远处的也是只有空位,没有空桌。

    陈宁几人扫视了一圈后,找了一个有两人坐着的桌子,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岑真对已经坐下的那两人开口说道,“这两位公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同行之人?”

    那两人抬头看了一眼陈宁四人,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能进入广聚楼的,不是有身份,就是有才学,这两人也拱手笑道,“这一桌只有我们二人,四位随意就坐即可。”

    陈宁几人道了声谢,便与那二人同桌而坐。

    一边吃着小食,陈宁一边向台上看去,正赶上一女子从侧面登上戏台,向台子中间已经摆好的桌椅旁走去。

    陈宁将瓜子送入口中,看向台上的女子微微一愣。

    这怀抱古筝的女子,可不就是穆云玉吗?

    穆云玉将古筝横放在桌上,对着台下做了一福,而后坐在凳子上,双手轻抚过筝身,优美的乐曲在广聚楼内响起。

    陈宁初时的注意力还在台上的穆云玉身上,不过随着她的演奏,慢慢的沉浸在了她所弹奏的乐曲中。

    曲如其人,优美动听,清新中不失庄严,淡雅中不失通俗。

    穆云玉弹奏这首古筝曲,宁静,空灵,清净如水的音律在广聚楼内飘起,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受,仿佛是诉说着一个久远的决定,让人的心灵意外的平静。

    铮——!

    这种平静被一声格格不入的声响打破,刚刚沉浸入乐曲中获得心灵宁静的陈宁不由得眉头一皱,对打破这份宁静的人分外不满。

    抬眼看去,陈宁却意外的发现,打破这份宁静的竟然是穆云玉自己。

    此时,穆云玉也正看向陈宁的方向。

    一声筝音乱,穆云玉急切的调整,却终究再难进入那种意境。

    一曲终了。

    台下多是有才学的人,自然听出了穆云玉的失误,不少人摇头为穆云玉感到惋惜。

    穆云玉抱起古筝,匆匆的福了一福,脚步匆匆的下台而去。

    顺心在台旁,忙扶住穆云玉的手臂,关心的看着她,“小姐。”

    穆云玉向着陈宁这边望了一眼,对着顺心说道,“无妨的。”

    刚刚在台上弹奏时,突然间看见陈宁,穆云玉心中一乱,不过也无妨,反正失误也是她有意的。

    不过自那日听说陈宁夺了烟雨楼的彩头和林晓共处后,穆云玉每日便满是心事,突然间看到陈宁心绪确实有些波动。

    正要上台的林晓与穆云玉擦肩而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刚想调侃下穆云玉台上的失误,谁想到心神不定的穆云玉根本连看都没看她,已经擦肩而过。

    林晓横了一眼穆云玉,暗自说道,“哼!还摆上架子了,过了今天,沧州城哪还有你穆云玉的去处。”

第五十二章:花魁之争

    陈宁看向穆云玉下台的方向有些失神。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弹奏的那么出色的穆云玉竟然会失误。

    吴恒把凳子向陈宁这边挪了挪,侧头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宁哥,刚刚台上那美女对你有意思啊。”

    陈宁回过神来向吴恒看去,只见吴恒笑眯眯的脸上说不出的猥琐。

    陈宁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嫌弃,好像在说吴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王爷?

    吴恒读懂了陈宁眼中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而后说道,“宁哥你相信我,刚刚那女子心思绝对是在你身上啊。”

    陈宁看了看左右,同桌人应该没有听到吴恒说什么,这才放心。

    他低声对吴恒说道,“别胡说,勿要平白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吴恒有些着急的拍了拍大腿说道,“宁哥你怎么就不信呢,我在这方面有经验,那女子看向你的眼神绝对有问题,你没看到吗?刚刚她弹奏的时候,看到我们这个方向的,整个人失神的都弹错了。”

    陈宁一愣,刚刚他完全沉浸在音律中,没有注意穆云玉,此时听吴恒一说,怕不是真的?

    吴恒看着陈宁愣神,有些轻笑的低声说道,“宁哥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家那位母老虎的。”

    母老虎?

    陈宁想着,沈青竹也不像是母老虎啊。

    吴刚这时候侧头看了一眼陈宁,眼神中有些怜悯,低声说道,“你家娘子,绝对是厉害人物,陈公子要是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做的隐秘啊。”

    陈宁脸色一黑,看着吴恒和吴刚两人,心中感慨这一对主仆都是什么人啊!

    这就是吴国的王爷和侍卫?

    吴国前景堪忧啊。

    几人谈话间,又一女子登台,陈宁抬眼一看。

    又是一位熟人,林晓。

    林晓上台后,台下顿时响起阵阵喝彩声,她笑着和台下的观众打着招呼,每每向一处挥手,便能够引起阵阵呼声,看起来人气非常高。

    台上的林晓举手投足间如同大家闺秀,完全看不出一点任性和刁蛮。

    陈宁估计如果自己每每与她相见都是在这种场合,而不是在街头以穷书生的身份与她初遇,怕是永远都看不清她的本质吧。

    打完招呼,林晓开始在伴奏中翩翩起舞。

    不得不说,她能够有这样的人气,除了容貌出众外,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舞姿轻盈,舞态优美,林晓如同一只高雅的孔雀在台上舞动。

    ……

    “听说今年诗会最大的赢家就是这个林晓了,果然不简单啊。”

    和陈宁同桌的一人看着台上的表演,和另外一人说道。

    那人听后,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以前沧州城都是穆云玉和林晓争,如今可好,穆云玉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赢面了。”

    陈宁听后,心中有些好奇,对他近处的那人问道,“这位兄台,打扰了,刚刚兄台说今年最大的赢家是林晓,不知兄台何出此言?”

    那人听后,诧异的看向陈宁,里说当然的说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基本上沧州城的才子花魁们心中都有数,今年这七夕诗会,就数他林晓得的好处最多。”

    陈宁继续问道,“烦请兄台详细说说。”

    那人看了陈宁一眼,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竟然连这事也不知道,这林晓和穆云玉吧,在沧州城七大花魁中都在前列,其实也不分高低,不过前些时日出了一件事,立时让这林晓所在的烟雨楼名声大噪,连带着烟雨楼头牌的她声明都跟着水涨船高。”

    陈宁面色一滞,吴恒瞥了陈宁一眼,和那人问道,“你说的这事,不会是几天前烟雨楼门前那副对联的事吧。”

    那人一听,忙点头说道,“可不是,一日之间绝对被对出两个绝妙的下联,这件妙事顿时传开了啊,更何况这里面竟然还穿插着李晋和那位陈宁的抄袭故事,曲折啊曲折,能不让人感兴趣吗?”

    那人的同伴听到这,也来了兴趣,插话道,“听说那林晓还和陈宁在一起独处了一段时间,孤男寡女,闺房之中,啧啧,这陈宁也不知道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竟然有如此清福。”

    吴恒那日就在现场,自然知道陈宁上去了也就是盏茶功夫,不过这盏茶功夫是不是像陈宁自己说的那样就是取了个银子吴恒就不清楚了。

    眼带笑意的看了陈宁一眼,吴恒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么说,这穆云玉今年无甚收获,还是因为这陈宁了?”

    最先那人听后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烟雨楼弄的那噱头只是一方面,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在穆云玉自己。”

    陈宁眉头一挑,问道,“这是何意?”

    那人说道,“这穆云玉不知怎么,七夕诗会前竟然闭门谢客,不知道多少才子登临玉露阁便是想和穆云玉共饮一杯,谁想到她竟然谁也不见,听说因为这事玉露阁的老板都和穆云玉翻脸了。”

    “是啊,要知道七夕诗会最重要的除了表演才艺外,就是才子们的赠诗了,一首好诗可是能为花魁带来不知多少人气,这穆云玉这么做,哪还有人会给她赠诗,而听说林晓早就和李晋约好了,两相比较这穆云玉怎么和林晓争。”

    陈宁听后不由得苦笑一声。

    听起来这件事还真和自己有些关系。

    仔细回想一下,穆云玉的食盒也正是他自烟雨楼对过对联之后便再也没送来过。

    陈宁哪里想到,只是随口对了个下联,竟然就传播的这么快。

    ……

    一楼大厅入口,李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光在大厅中来回的寻找,终于找到了李晋,快步走了过去。

    李晋看到急匆匆来到桌前的李铭,皱眉问道,“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梁少爷呢?”

    李铭面色惨白的说道,“堂兄,梁宏斌,梁宏斌被人打了。”

    李晋诧异道,“被什么人打了?怎么样?”

    李铭略显焦急,声音都有些发颤的说道,“生死不知,现在还在昏迷,但是,但是人肯定是废了,应该是不能行人事了。”

    “什么?”李晋直接起身惊呼出声,引得附近的人齐齐看向了他。

    让自己镇定下来,李晋看着李铭说道,“详细说来。”

第五十三章:李晋赠诗

    李铭快速的将情况和李晋说完后,焦急的问道,“堂兄,梁大人呢,我得赶紧将这件事情禀报他啊。”

    李晋不知道在想什么,皱眉摇了摇头,说道,“梁大人在哪我也不清楚。”

    李铭急切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啊。”

    看着李铭这幅样子,李晋眉头微皱,伸手将他拉坐在身边的凳子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慌什么?梁宏斌又不是你打的,你着什么急。”

    李铭看向已经一脸平静的李晋,满脸愕然,想着那个平日里和梁宏斌推心置腹,勾肩搭背的堂哥,李铭心中有些发寒。

    李晋侧头向陈宁他们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转过头来继续看向林晓的舞蹈,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

    一楼侧面一个单独的区域,已经被广聚楼划分出来专门用作今日各个花魁休息的区域。

    穆云玉心不在焉的坐回自己的位置,顺心看她的样子安慰道,“没事的小姐,失误就失误了,反正我知道小姐不在乎的。”

    顺心知道,如果不是妈妈非让穆云玉来,怕是她连参加都不会参加的。

    穆云玉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放心吧顺心,我本就是故意的。”

    吴恒终究是猜错了,穆云玉的失误并不是因为看到陈宁乱了心神,而是早有打算。

    只是让陈宁的出现确实让穆云玉意外,虽是早有打算,但是在陈宁面前弹奏了一首失误的曲子,还是让穆云玉有些介怀。

    顺心听到穆云玉的回答,惊呼道,“故意的?”

    说完,顺心见周围的人看向她,忙伸手捂住了小嘴,悄悄的问道,“小姐你刚刚说你是故意弹错的?”

    穆云玉看了看身侧,确定没有人注意她们,这才对顺心悄悄说道,“嗯,我打算过段时间将卖身契赎回来。”

    顺心先是吃惊的看向穆云玉,而后脸上满是喜悦的神色,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小姐。”

    随即,顺心恍然大悟的说道,“所以小姐你才故意失误,而且不管妈妈怎么说这些天都闭门谢客,就是怕这次名声太盛妈妈不放你走吧。”

    穆云玉说道,“不管她放不放,我都是要走的,不过这样倒是能剩下些银子做些事情。”

    看着穆云玉,顺心是发自内心的为她高兴,不过慢慢的,顺心的脸上的笑容消失,而后看着穆云玉的大眼睛竟然越来越湿润。

    “怎么了?”穆云玉看顺心这幅模样,起身擦去顺心的泪水,关心的问道,“顺心这是怎么了?”

    顺心一边抽泣一边说道,“顺心是为小姐高兴,不过,不过顺心以后怕是不能跟着小姐了。”

    穆云玉轻轻擦拭着顺心脸颊的泪水,嗔道,“顺心说什么呢?从小你就跟着我相依为命,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算了下银子,应该够我们两人赎身用的。”

    顺心看这穆云玉,顿时破涕为笑,欢呼道,“太好了,谢谢小姐!”

    穆云玉用手刮了刮顺心的鼻头,将食指放在嘴唇边轻轻道,“嘘。”

    ……

    前厅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伴奏也已经停止,林晓一曲舞完退下台去。

    至此,广聚楼诗会的第一环节就算是结束了。

    下面便是众位才子的赠诗环节,最后也是从这些诗中选出这诗会的胜者,夺了这广聚楼的彩头。

    桌上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广聚楼的伙计们在各个桌间候着。

    来参加诗会的众人大多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诗,根本就不需要思考,提笔就写,有些快的已经写完将纸交给了伙计。

    “陈瑞陈公子赠醉花楼李芸李小姐诗,他日醉花楼中会,如今月下……”

    “段峰段公子赠天香坊陈慧陈小姐诗……”

    “段林华段公子赠风华楼王蕊王小姐诗……”

    “……”

    陈宁没想到这诗会竟然是这样,伙计们还需要当场将所做之诗吟诵出来,而后才送入二楼教予人评判。

    陈宁看向岑真,问道,“你不来一首?”

    岑真低下头,说道,“有点羞耻。”

    陈宁心中暗道,确实是有点羞耻,这要是谁不知道这种形式,送给心仪的姑娘一首类似“红绫被翻波滚浪”的情诗,怕不是要爬到桌子下面去。

    吴恒听见两人的话,插嘴说道,“这有什么羞耻的,你们想,如果没有这个环节,哪有这么多花魁来表演助兴,如今吴国文风盛行,一首好诗可能迅速在全国传播开去,这要是点名是为哪位姑娘所做,这姑娘还不声名鹊起?”

    吴恒说着补充道,“再说了,也没说让你必须赠人,你也可以谁都不送,直接参加评选。”

    陈宁点了点头,仔细一想这吴恒说的还真对。

    虽然七夕诗会不是评选花魁,不排名次,但是光是这赠诗对各家头牌便影响很大。

    “吴公子赠烟雨楼林晓小姐诗……”

    “唐公子赠烟雨楼林晓小姐诗……”

    “沈公子赠天香坊陈慧陈小姐诗……”

    “苏文俊苏公子赠烟雨楼林晓小姐诗……”

    “……”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将诗词做好的人也越来越多,陈宁发现这林晓的名气还真是高,基本上大多数的赠诗都是送与她的。

    穆云玉的名字也出现了两回,不过诗的造诣平平,反向亦是平平。

    “李晋李公子赠烟雨楼林晓小姐诗……”

    李晋的名字出现,台上的伙计将李晋送与林晓的诗读完后,前厅顿时响起一片呼声。

    在李晋之前,也有一些诗词引起大家的注意,不过都不及他这首的反响大。

    “唉,不写了,李晋的诗才竟然又进步了。”与陈宁同桌那人叹息着将写了一半的笔停下,说道,“自孟适之离开沧州后,李晋怕是在诗之一道上少有对手了。”

    “凭借这首诗,今天比试的胜者怕便是李晋了。”

    “没想到李晋在诗上的造诣竟然这么高。”

    吴恒看向陈宁,说道,“真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点才学。”

    身为皇子,从小的学习和耳濡目染,吴恒虽然自己在诗词上的造诣不高,但是品鉴水平可是一流的。

    他知道李晋和陈宁的矛盾。

    能让心向陈宁的他从口中说出“还有点才学”,可见李晋这首诗确实不凡。

第五十四章:赠穆云玉

    陈宁点了点头,虽然这李晋的为人让陈宁很不舒服,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首诗确实是截止目前为止最好的一首。

    陈宁看向眼前的纸笺。

    这首诗是陈宁随意找来参加诗会的,不是那种传世绝句,但也有一定的造诣,但是眼下看来与李晋那首相比,也不能稳稳胜之。

    李晋这首诗描写的乃是女子才情,又指明是赠与林晓的,日后定会让林晓声名大噪。

    台后休息处,李晋为林晓的赠诗早就传了过来。

    众人都围着林晓恭喜,人群中央的林晓如众星捧月,嘴上和众人客气着。

    眼光瞥向那边独自坐着的穆云玉,眼中满是志得意满之色。

    ……

    陈宁将手中的笔放下,看向身边的吴恒,问道,“你可确定了,今天的彩头可不是什么独处一个时辰之类乱七八糟的。”

    吴恒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定,虽然不知道今天的彩头具体为何,但绝对是价值连城。”

    吴恒回想起早上离开刺史府时,冯致远说起今日彩头时那得意的样子。

    又确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价值连城。”

    “那好。”

    陈宁将刚刚写了两句的纸团成了团,重新拿出一张新纸。

    不过就在笔锋将落未落的时候,陈宁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穆云玉刚刚在台上看到他的样子,那有些落寞和慌乱,还带着一丝忧愁的眼神。

    想着同桌那两人的话,貌似穆云玉还因为自己前些时日在烟雨楼闹出的风波间接受了些影响。

    罢了。

    陈宁心中暗叹一声,就算是为了报答那几日精美的小食。

    笔锋落在纸上,没有一丝停滞。

    与陈宁同桌的那两人见陈宁动笔,开口劝道,“这位兄台还是算了吧,李晋这首诗一出,你没发现没人再递诗了吗?”

    “是啊兄台,我看你还是……”

    那两人一唱一和的劝说陈宁,却被吴恒一挥手直接打断。

    吴恒对陈宁有信心,看到陈宁放弃刚刚那首诗再次提笔的时候,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陈宁的。

    此时前两句一出,他便已经知道这首词不简单,忙打断那两人,生怕扰了陈宁。

    那两人见吴恒脸色严肃,也安静下来,向陈宁的看去。

    初时一怔,而后是狐疑,接着便是惊讶的神色。

    被二人脸上不停变换的表情勾起了好奇心,岑真也探身看了过来,接着脸色也是一顿变换,幽怨的看向陈宁。

    还说你外面没人。

    等到陈宁停笔后,陈宁身侧的那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向陈宁问道,“公子这首词是送给穆云玉的?”

    陈宁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说完,陈宁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招呼了一声伙计,将纸笺递给了他。

    那二人看见陈宁的姓名后,暗自嘟囔了两句,而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指着陈宁问道,“你便是陈宁?那个对出烟雨楼下联的陈宁?”

    陈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没想到自己这个人名有一天也能成为名人。

    那两人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盯着陈宁,看得他心里怪别扭的,不由得问道,“二位为何这样看着我。”

    只听其中一人兀自说道,“禽兽啊禽兽,前些时日才和林晓共度欢乐时光,如今竟然给穆云玉赠词。”

    他的友人也仰头长叹说道,“唉,我辈不能及啊。”

    ……

    李晋的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前些时日在烟雨楼和陈宁的风波这几日早就在沧州城才子间传开了。

    虽然别人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他自己知道,因为陈宁第二次对出了远胜于第一次的下联,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其实第一次的下联便是陈宁对出的,他才是那个强词夺理冤枉陈宁的人。

    这些时日,李晋心里的气终于在今天发泄了出去。

    在人群中看向陈宁的方向,李晋嘴角有些冷笑,想着刚刚李铭说的事情。

    心中暗道,那日你让我难堪,今日我不仅要在诗才上先胜过你,还要让你承受梁大人的怒火。

    “李兄,你这首诗的造诣真是让我由衷的敬佩啊,想来就算是孟适之在沧州,面对李兄这首诗也不一定有把握胜之啊。”

    “哪里那里。”李晋收起眼中的阴翳,笑着和那人客气道,“唐兄刚刚的诗也很有特点,李某只是偶然有些灵感,这才有了这首诗,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唉,今年的七夕诗会怕是因为李兄的一首诗就到此为止了啊,估计李兄这首诗一出,应该没人会再主动献丑了吧。”

    “是啊,李兄你应该晚些时候再将这首诗拿出才对啊。”

    李晋听着身边人的恭维,心里高兴,嘴上客气着说道,“千万不要这么说,沧州城才子众多,没准马上就有人能胜过李晋呢。”

    李晋话音还未落,一伙计小跑上台,高声唱道,“有赠诗!”

    “陈宁陈公子赠玉露阁穆云玉穆姑娘。”

    李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真的还有人赠诗,赠诗的还是陈宁!

    要知道这首诗他可是煞费苦心,不知道想了多少日日夜夜,在加上一些才偶有所得的灵感才得此佳作。

    如果不是林晓给出的好处太诱人,他都舍不得拿出来,刚刚只是客气客气,可没有想到真的有人能在今日胜过他。

    或者他只是写了首佳作想在大家面前露露脸?

    李晋心中想着,那边的伙计已经开始大声地吟诵。

    “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在场众人,多是沧州城的才子,或是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对诗词都有自己的理解。

    这首词上阕刚刚念出,人群中便有人惊呼出声。

    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这可不就是穆云玉吗?

    赠诗于穆云玉,将她的名字拆开融入词内,伙计念出这两句后,穆云玉那绰约风神自可想见。

    等那伙计将下阕也读出后,整个台下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李晋身边的几位好友,更是看向李晋不知作何表情,就连他自己想着刚刚众人的夸赞,都不知该置身何地。

第五十五章:他是懂我

    台上,伙计将这首词吟诵之后,便叫人抄送了一份给台后穆云玉。

    而后将陈宁的原稿递上了二楼。

    台下,这首词一出,再无人提起李晋刚刚的那首诗。

    “好词啊,上阙看似遣词用句浅白,但是细微处匠心独运,将词中的女子刻画的惟妙惟肖。”

    “不错,且上阙和下阙之间起承转合非常自然,上阙最后一句‘轻颦双黛螺’隐含相思之意,自然而然的引出下阙。”

    “何止,这一句看似突兀出现却是直扣人心,一个‘轻’字,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表现的忧愁绵长然不强烈,顿时让穆云玉在词中有了生命。”

    “这下阙……”

    “秋风本催愁,更引人相思。”

    “奈何,奈何,夜长人奈何啊!”

    陈宁的整首词,让台下众人品后无不感慨,脑海中穆云玉的形象顿时鲜明起来,久久不能忘怀。

    最后一句终了,那一句“夜长人奈何”,仿佛是穆云玉一句深深地叹息,在众人心头环绕,莫名的添了几丝情愁。

    “唉……”

    一时间,台下竟然响起了众多的叹息声。

    更有人想起刚刚穆云玉失误那时,心生怜惜。

    吴恒看向陈宁,问道,“这词……”

    陈宁挥手打断吴恒,说道,“这词,你品,你细品。”

    ……

    台后,众位花魁休息的区域,一张纸笺也送到了穆云玉的手中。

    穆云玉轻轻打开,随意向纸笺上看去。

    长相思。

    词牌名,多用来叙思愁。

    穆云玉以前也收到过很多赠词,用《长相思》作词牌的也不少,故而没有很在意。

    只是读了上阙后,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

    待到读完了下阙,更是被触动了内心,鼻尖一酸。

    目光下移,笔者署名处“陈宁”二字映入眼中之后,穆云玉再也按捺不住,泪水从眼眶中不自觉的顺着脸颊流下。

    顺心在一旁蓦地一惊,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穆云玉以手掩面,哽咽着低声说道,“他是懂我的。”

    说完,穆云玉将那纸笺捂在胸口,再不停留,起身直接离开了广聚楼。

    这首《长相思》是李煜早期的作品。

    从作品成就和艺术性上来说,在众多《长相思》中不算是顶尖,甚至不如同样出自他手的《一重山》。

    不过为穆云玉所写,李煜这首《长相思》中又正好与穆云玉的名字想和,此时用来确实极佳。

    故而陈宁便拿了出来。

    只不过他却没有想到,这首词所描绘的女子闺愁,恰好应了穆云玉这些时日的心绪,直扣穆云玉的心门。

    简直就是穆云玉内心的真实写照,这才让她说出了那一句,“他是懂我的。”

    ……

    二楼雅间内,梁兆殷手中拿着李晋赠与林晓的诗,对冯致远笑着说道,“冯大人,看来今日诗会的头名应该是这李晋了。”

    “是啊。”平昌知县张宇昌虽然平日看不惯梁兆殷,也点头认同道,“今日这些诗词,李晋这首却是上佳。”

    同桌的另一位大人叹息道,“本盼着我沧州今年能出些新人,谁想着还是那些人,孟适之走后,这李晋得此佳作,应该是头名了。”

    梁兆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对冯致远说道,“冯大人,您看这隔壁的众位名宿也认为李晋这首为上佳,不如就宣布结果吧。”

    李晋和梁宏斌平日里关系密切,再加上又不少孝敬梁兆殷,他自然是帮着李晋说话。

    冯致远平静的看了梁兆殷一眼,将茶杯端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不急,再等等,再等等。”

    将茶杯放在桌上,冯致远心中暗道,莫非是我请贴上没写具体的位置,这小子找错地方了?

    不应该啊。

    与此同时,在冯致远他们隔壁的各位名宿,正传阅着陈宁那首《长相思》。

    一位老者手中拿着陈宁的词,有些为难的递给身边的老者,轻声说道,“这,梁大人可是打过招呼啊。”

    那位老者也是微微皱眉,没有言语。

    梁兆殷虽是打过招呼,不过陈宁这首词明显是要强过李晋的诗,他们阅后还要传阅给隔壁的众位大人。

    即使是这一关他们帮忙,最后不还是需要隔壁的大人们拍板?

    那老者想到这,对身边那老者说道,“还是交给各位大人定夺吧。”

    ……

    前厅,李晋坐在桌前,手中端着茶杯,心思却完全在别处,不停地抬头向通向二楼的楼梯口看去。

    与他同在一桌的人,此时也不再言语,都在默默的等待。

    李晋脸色不善,一时看看楼梯口,一时看看陈宁,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他悔不该当初,刚刚便应该直接上楼将陈宁殴打梁宏斌的事情告发给梁兆殷,哪会弄到如今这种地步。

    二楼雅间。

    梁兆殷看着手中陈宁的词,脸色有些不善。

    他没想到沈家这姑爷不仅能言善辩,竟然在诗词上还有这样的造诣。

    不过,这小子有了沈青竹,竟然还给穆云玉些这样的诗。

    这年轻人。

    梁兆殷将纸笺交给冯致远,再没提李晋头名的事情。

    片刻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

    冯致远脸色铁青的一把将那纸笺用力按在桌上,怒道,“什么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对冯致远为何生气有些不解。

    陈宁这首词他们都看了,完全是上上之作,也没什么逾越之处。

    张宇昌小心问道,“不知冯大人因何生怒?”

    冯致远平息下情绪,看着眼前陈宁所做之词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想着你心怀家国,没想到竟然做了一首闺怨之词,难得我对你抱有如此厚望,你竟然将心思全部放在女人的身上。

    如果冯致远此时的想法让陈宁知道,陈宁一定要喊冤了。

    不管是他前期因为一首《南园十三首》认为陈宁心怀天下,还是如今因为一首《长相思》认为陈宁沉迷女子闺中,其实都是他冯致远自己的内心戏太多。

    陈宁的初衷其实只是想拿个彩头。

    罢了。

    再给你一个机会。

    冯致远将那纸笺放在桌上,说道,“词是好词,却答不对题。”

    张宇昌问道,“冯大人这是何意?”

    冯致远平静说道,“今日是七夕诗会,这是什么?这是一首词。”

    梁兆殷听后,顿时恍然,而后大喜道,“那今日的头名该是这李晋啊?”

    冯致远瞥了一眼梁兆殷,缓缓说道,“念在这陈宁有些才情,让他重新做一首诗送上来。”

    冯致远心中,其实还有一个小九九。

    他还惦记着陈宁将那首《南园十三首》补全呢。

第五十六章:物尽其用

    等待结果的时间,唯独对李晋是漫长的。

    在李晋和陈宁的诗词出炉后,多数人已经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等待。

    陈宁最初来参加七夕诗会,纯粹是为了彩头,为自己下一步的动作筹备资金。

    后来因为听说了穆云玉和林晓之间的事情,再加上自己在里面也扮演了角色,就决定替穆云玉涨涨声望,弥补一下。

    经此一事,这首长相思必广为流传,每当有人吟诵这首长相思时,心中所想必然便是穆云玉。

    后台的林晓此时已经知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陈宁所做的词彻底让林晓呆在了当场,她已经能够想到,穆云玉必会凭借这首词成为众多书生学子心中的佳人。

    日后沧州城内,说起花魁,首当其冲便是穆云玉,定不会有她人。

    “没用!”

    林晓咬牙轻骂了一声,想着那日陈宁在烟雨楼对出绝对那天,突然间有些后悔。

    如果那日她的态度好些,是不是今日这首词的主人便会是自己。

    ……

    在李晋焦急的等待中,一位伙计匆匆跑下楼梯出现在了台上。

    “众位公子。”那伙计在台中站定,开始宣布结果,“今日为七夕诗会,故所评作品必须为诗,陈宁公子所做《长相思》上佳,但不在本次评判范围内,念在陈宁公子有此才学,可再赋诗一首,参与评判,否则算是弃权。”

    台上那伙计将冯致远的意思传达后,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李晋猛然间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他已经做好了输的打算,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定是梁大人帮了我。

    放松之后的李晋再次得意起来,看向了陈宁。

    在他看来,虽然陈宁的词写得好,但是并不代表他的诗也行。

    而且从上首词来看,不知道陈宁准备了多久,定是不可能额外准备一首诗。

    好了伤疤忘了痛,李晋得意道,“这下看他怎么办。”

    李铭看了看自己的堂兄,忽然想起陈宁在晒书岩时候的表现,提醒道,“堂兄不可大意啊,这陈宁怕是腹有万卷书。”

    李晋正得意时,被李铭泼了一盆冷水,回头想看李铭不自禁的骂道,“你他么…”

    “咳咳。”注意到周围人看向自己异样的眼神,李晋忙止住,轻咳两声缓解下尴尬,继续说道,“汝特么少言。”

    还腹有万卷书?再说我让你哭!

    李铭讪讪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语。

    陈宁那边,吴恒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眉头紧皱,和陈宁说道,“定是有人在搞鬼,我上去看看。”

    陈宁瞥了一样吴恒,脸上很是平静的说道,“你上去做什么?稍安勿躁,等我喝完这杯茶。”

    他喝的慢条斯理,看起来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吴恒便也在旁边静静的等待,看陈宁作何打算。

    盏茶喝尽。

    陈宁从凳子上站起,而后抚了抚衣服的下摆,对岑真他们挥手说道,“走!”

    吴恒也是意气风发,站起身对吴刚喊了一句,“走!”

    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吴恒决定让宁哥看看,他这个康王可不是摆设。

    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出两步,吴恒只感觉身边空荡荡的,身后传来吴刚的声音,“少爷,你走反了。”

    吴恒猛的一个趔趄,一回头,就见陈宁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去哪?”

    陈宁自然的说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风头也算是出了,回家啊。”

    吴恒说道,“那诗会?”

    陈宁道,“让他们玩吧。”

    吴恒说道,“彩头呢?”

    陈宁道,“不要了。”

    陈宁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可不像是吴恒这样义愤填膺。

    归根结底,李晋所看重的东西,在陈宁的眼中可以说不值一提。

    词也为穆云玉做了,以陈宁的理解,这首词足以让穆云玉声名远播。

    彩头又能有多少呢?陈宁也无所谓和他们相争。

    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

    吴恒看着陈宁,突然说道,“宁哥,彩头好像有五百两白银。”

    陈宁回头,看着吴恒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快给我拿笔来。”

    爱钱,我不撒谎。

    ……

    不多时,一张纸笺传到了冯致远的面前。

    冯致远看着眼前陈宁刚刚写好的新诗,脸都忍不住抽了抽。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月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不单单是一首七言诗,更是一首应景的七夕七言诗。

    冯致远真的怀疑沧州城现在是不是有两个叫做陈宁的人,这诗的风格怎么相差就这么大呢?

    上一首还是豪迈的“收取关山五十州”,此时便成了“轻罗小扇扑流萤”。

    只是这首诗虽然不是他想要的,但艺术成就也是极高,怕是今日之后,陈宁这一诗一词便会广为流传,说是传世之作也不为过。

    就连一旁心向李晋的梁兆殷,此时都沉默不言。

    能当上知县的他曾也是科考的举人出身,自然能够看出陈宁这首诗的造诣非凡。

    ……

    快速的写下一首递了上去,陈宁又不慌不忙的喝起茶来,结果对他来说已经不言而喻。

    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

    杜牧这首《秋夕》全诗四句,句句描景,却句句含情,正应了上面那句话。

    将哀怨与期望相交织的复杂感情见于言外,语言虽然质朴,但是论起艺术感染力,在陈宁后世,纵观各朝各代,能够在七夕诗上超过杜牧这首《秋夕》的也不足一手之数。

    这样如果还不能赢,陈宁便给穿越者这身份丢脸了。

    吴恒看了看陈宁,有些奇怪的说道,“宁哥你如此才学,沈家也不缺钱,你为何如此贪财啊?”

    陈宁诧异道,“你何出此言啊?”

    吴恒被陈宁的反应弄得一愣,有些怀疑刚刚自己所经历的一幕到底是不是真的,略微失神道,“你刚刚不就是听说彩头有五百两银子这才回来的。”

    陈宁听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吴恒说道,“此言差矣,我只是想把银子用在该用的地方,这些银子如果被李晋得了,他可能去吃酒,逛青楼,去挥霍。我回来是为了让这些银子物尽其用。”

    吴恒明悟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宁哥你要用这钱?”

    陈宁正色道,“养人。”

    “噗!”

    一旁的岑真猛的将口中的茶水喷出。

    还和我说外面没人?

第五十七章:实至名归

    二楼雅间内。

    冯致远起身说道,“走吧诸位大人,该我们下楼了。”

    在座众位看冯致远起身,也急忙起身跟上。

    历年的七夕晒书会,冯致远作为沧州刺史,基本上在开幕时说上几句激励学子的话便不会再露面。

    今年不但出现在了广聚楼,并且还想亲自为优胜者发放奖品,冯致远都如此重视,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

    一楼大厅,随着等待时间渐长,不少人都抱怨起来。

    就在这时候,二楼通向大厅的楼梯口,一众人相继出现,为首的便是冯致远。

    一位才子看见冯致远,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去,而后轻呼道,“是刺史大人!”

    “真的是刺史大人。”

    “还有梁大人。”

    渐渐地,发现冯致远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书生才子们相继起身注目。

    一开始没有发现的,见到其他人的动作,也都慢慢注意到,有不认识各位大人的,也从身边人处听得,都站起身来。

    等待冯致远等人在一楼大厅站定时,除了陈宁他们所在的一桌,严格来说除了陈宁他们一行四人,整个一楼大厅所有人已经站起身来。

    和陈宁他们一桌的那两位好心提醒了他们。

    陈宁表示了谢意,但还是坐着没动,那两人也不便再多言。

    当所有人都起身后,陈宁他们变得尤为引人注目。

    时刻关注这边的李晋,一眼便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的,心头冷笑,“这陈宁定是不满各位大人的决策,这般恃才傲物,待我将梁宏斌一事再告诉梁知县,定让他有好果子吃。”

    陈宁可真的不是恃才傲物。

    那什么刺史大人在他看来还不如桌上的小食令他感兴趣,连看都不曾看。

    至于吴恒更不可能起身迎冯致远。

    岑真倒是想起身来着,只是看着陈宁和吴恒都不为所动,犹豫了下自己也坐了回去。

    身边有个王爷,岑真突然觉得刺史也不是什么大官。

    ……

    冯致远带着众人来到大厅,却没有登台。

    而是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对着陈宁那边而去。

    看到陈宁,他自然也就看到陈宁身边的吴恒。

    冯致远有些疑惑,康王怎么和陈宁那小子坐在了一起。

    众人认清冯致远前行的方向,齐齐为他让开一条路,一时间陈宁和冯致远之间再无阻碍。

    顿时,大多数人的视线聚集在了陈宁他们几人的身上。

    “这几个书生,定是让众位大人不满了。”

    “应该不会吧,都说冯大人仁爱,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动怒?”

    “这是小事?这是礼!”

    “。。。”

    陈宁突然间感觉自己的周围空旷了许多,连和他们一桌的那两人也都离席而去。

    诧异的抬起头,他便发现自己前方一边空旷,有十数人正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陈宁看到为首的冯致远,先是一愣,而后起身笑着喊道,“冯老哥,你也来了。”

    一楼大厅突然间异常的安静,才子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有茫然,也有惊异,更多的是怀疑。

    怀疑自己听错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李晋,笑容凝固在脸上,李晋慢慢的转头看着身边的李铭问道,“他,刚刚叫冯大人,大哥?”

    李铭眼中也是震惊,但是确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李晋身体晃了晃,紧接着却面色一历,心中暗道,“即使他和冯大人有故,冯大人也不会当着如此多的人行偏颇之事。”

    冯致远走到陈宁近前,见陈宁笑着和他打招呼,本想板着脸批评他一下,却也是说不出口了。

    不管是心怀家国,还是闺中愁怨,陈宁的才学是不容置疑的。

    冯致远将手中的纸笺拿起问道,“这首诗也是出自你手?”

    陈宁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不错,是我写的,未曾想到冯老哥竟然就是在沧州城有仁爱之名的刺史大人。”

    冯致远摆了摆手说道,“都是百姓抬爱,今日这七夕诗会的头名,便是你了。”

    冯致远亲点,马上有伙计上台宣布了这一决定。

    “不可能!”

    李晋惊呼出声,他怎么也不相信陈宁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作出一首能够胜他的诗。

    犹豫了一下,李晋低头和李铭说了些什么,快步来到冯致远面前,拱手拜道,“冯大人,在下沧州学子李晋。”

    冯致远看了眼李晋,说道,“我对你有印象,你的那首诗也不错,可惜今日有陈宁在,以后继续努力吧。”

    李晋咬了咬牙,说道,“冯大人,学生无意冒犯,只是想知道输在哪里,不知陈公子的高作能否让大家一观,也让我等学习一下。”

    陈宁上来便冲着冯致远叫了一声老哥,李晋不得不怀疑冯致远偏袒陈宁。

    不过他却是忘记了,刚刚也正是二楼的决定,才让陈宁重新做了一首诗。

    冯致远盯着李晋看了看,心中有些不满。

    他冯致远已经说了陈宁第一,李晋还这般样子,明着是说想要学习,不还是不信任他的决定吗?

    不过,刚刚陈宁第二次做好的诗直接被送入了二楼,故而大厅众人确实不知道陈宁究竟写了什么。

    李晋刻意提高了声音,他说完之后虽然没有人敢明着附和,但是低声谈论间也都想看看陈宁到底作了一首什么诗夺了头名。

    “好。”冯致远看着李晋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大家都一起来品鉴品鉴。”

    说完他将纸笺递给了伙计,那伙计拿着快步上台,高声吟诵起来。

    “《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月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一首诗读完,众人沉浸在诗中描绘的情境和情感中,纷纷折服,均感叹陈宁这头名实至名归。

    李晋双目无神,身子晃了晃,莫非他的诗才真的如此高绝?

    稳定心神,他拱手对冯致远拜了拜,说道,“冯大人决策英明,此诗乃传世之诗,确非李晋能比。”

    说完,李晋缓缓退了出去。

    陈宁看着李晋有些意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气。

第五十八章:梁家完了

    人群外突然有些嘈杂,一位书生跌跌撞撞的冲到众位大人身前,正是李铭。

    “何人?”

    “大胆!”

    “站住!”

    众位大人身后,顿时出现数人拦在他们身前。

    李铭稳了稳身形,慌张的在众人中寻找着,当他看到梁兆殷时,顿时悲呼道,“梁大人!梁宏斌公子被人废了啊!”

    李铭演戏确实是一块好材料。

    在晒书岩的时候陪着梁宏斌演,到广聚楼又开始演上了。

    梁兆殷认出了李铭,忙上前焦急的问道,“你说什么?我儿怎么了?”

    李铭扑倒在地,眼中泪水隐现,悲诉道,“我和梁公子在晒书岩的时候为了维护读书人的尊严,和他人发生了一些口角,谁知对方竟然恼羞成怒,暴起出手,生生把梁公子打废了,他现在,现在……”

    梁兆殷一听梁宏斌被人废了,顿时眼前一黑,险些跌倒,看李铭吞吞吐吐的,焦急问道,“他现在到底如何了?快说。”

    李铭悲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道,“梁大人节哀啊,梁公子日后……日后怕是不能行闺中之事了啊!”

    不能行闺中之事!

    此话听在梁兆殷耳中如同雷霆一般,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已经向身后倒去。

    身边人忙扶住梁兆殷,安慰道,“梁大人节哀啊,当务之急还是先抓到凶徒。”

    听到这,梁兆殷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

    没错,一定要抓住那天杀的,定让他生不如死。

    梁兆殷眼中带着狠厉看向李铭,喝问道,“是何人,是何人伤了我儿?”

    李铭听后欲言又止,而后唯唯诺诺的看了冯致远一眼,又瞥了瞥身后的陈宁几人。

    一直关注他的陈宁不由得心中暗道精彩。

    这李铭的演技简直是绝了,放在后世估计能拿个小金人也不一定。

    梁兆殷从李铭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狠狠的向陈宁看去。

    因为沈家的事情,梁宏斌一直对陈宁心怀怨气,上一次已经有了阴谋构陷沈家布庄之事。

    定然是他!

    梁兆殷心中确定,不过却不知道陈宁和冯致远有什么关系。

    几乎是一瞬间,他已经有了计较。

    不管陈宁和冯致远是什么关系,都定要报仇,梁宏斌是梁家的独子,如今被人废掉,说是梁家绝后也不为过。

    大不了与冯致远撕破脸皮,终究这件事有李铭做人证,他们从律法上站得住脚。

    下定决心,梁宏斌向前一步便要质问陈宁,却看到一直坐在陈宁身后未动的那个胖子站起身来。

    吴恒看向梁兆殷,未等他开口,便先声说道,“梁宏斌是我废的。”

    冯致远看向吴恒,只见吴恒对他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明白梁宏斌怕是罪有应得。

    这位康王的脾性,冯致远还是了解的,断不会无缘无故的下如此重手。

    梁兆殷没想到吴恒竟然主动站出来承认,气急而笑,指着吴恒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来人,将这个……”

    冯致远的手用力按在梁兆殷的肩膀上,制止的看了他一眼。

    梁兆殷虽然不是个好官,但终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恶事,如今梁家也算是绝后,冯致远心有恻隐,不想再生事端。

    梁兆殷误以为冯致远想偏袒吴恒和陈宁,正要开口质问,却见到冯致远向前方拜去。

    “臣,沧州刺史冯致远,拜见康王殿下。”

    冯致远这一拜,让在场众人全部瞠目结舌。

    反应快的,迅速向着吴恒的方向拜去。

    反应慢点也被身边的友人拉着拜了下去。

    梁兆殷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吴恒,张口欲言又止,最终也是拜道,“臣,临安县令梁兆殷,拜见康王殿下。”

    康,康王。

    瘫倒在地的李铭看着拜倒一片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梁兆殷微颤着身子,这才意识到冯致远是在救他。

    如果不是冯致远打断了他,点名了康王的身份,怕是他现在已经成了顶撞王爷的罪人,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怕是梁家便不是绝后那么简单了。

    ……

    吴恒的身份被点明后不便多留,七夕诗会的头名也被陈宁多了去,众人便离开了广聚楼。

    人群散尽,学子书生们也陆续退场。

    谁也没想到,今年的七夕诗会竟是这般精彩。

    不仅有传世的诗词,更是有王爷亲自参加,三三两两的学子书生们聚在一起对今日发生在广聚楼内的事情高谈论阔,听得没资格进入广聚楼的人羡慕不已。

    梁府。

    梁兆殷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梁宏斌面沉如水。

    “康王为何要对斌儿下如此重手。”

    床边,李晋看向李铭,只听得李铭有些怯意的开口说道,“梁公子,梁公子对康王说,说了一句话。”

    梁兆殷问道,“什么话?”

    李铭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是你爹。”

    梁兆殷顿时大惊失色,而后瘫靠在床边,感叹道,“梁家,梁家完了啊。”

    ……

    沈家院中。

    众人眼中威严不可侵犯的康王,此时正唯唯诺诺的跟在陈宁身边。

    “宁哥,什么时候给我做樱桃肉啊?”

    陈宁生气道,“樱桃肉?别说樱桃肉了,麻辣烫都不会给你吃!”

    陈宁说着将青哥招了过来,吩咐道,“青哥你去告诉陈子胜一声,麻辣烫从今天开始不卖给他。”

    青哥应声而去。

    吴恒悲呼一声,“别啊!”

    陈宁怒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说的彩头有五百两银子,你告诉我银子呢?你这是赤裸裸的欺骗!”

    吴恒无奈道,“这沧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号还不值五百两银子?”

    陈宁一甩袖道,“当然不值!”

    吴恒无奈道,“宁哥,你不做就算了,我自己排队去还不行吗?”

    陈宁气愤道,“当然不行!”

    那可是杜牧的《秋夕》!可远远不止五百两银子啊!

    不远处的冯致远看着吴恒和陈宁二人,诧异的对吴刚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吴恒妥协了。

    他自掏腰包垫上了这五百两银子,除了麻辣烫的可食用权外,还预定了明天的一份樱桃肉。

    ……

    两刻钟后,冯致远放下手中的空碗,对陈宁笑着说道,“小宁,还有没?”

    此时的冯致远和刚刚的吴恒多么的相像,“嗝-!”

第五十九章:坦白从宽

    吴恒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樱桃肉。

    这个樱桃肉,自然不是真的樱桃肉,而是一道肉菜。

    在后世,这道菜曾经被记录到《御茶膳房档》,是一道名副其实的御膳。

    此菜用整块方肉烹制,肉面要切的如同樱桃一般大小,用红曲粉调色,故而色泽也如樱桃般亮丽诱人,一粒粒圆如玛瑙。

    正可谓“朱颜含远日,色绕佩明珠。”

    吴恒吃的是满嘴流油,欲罢不能,发出猪一般的声音。

    盘中的樱桃肉一扫而光,吴恒变得有些惆怅。

    陈宁不解的看向他,问道,“怎么?不好吃?”

    吴恒摇了摇头,叹息道,“怎么会,正是因为太好吃了,我才心有怅然。”

    陈宁笑出了声,说道,“你怎么好像个哲学家。”

    吴恒眼中有些疑问,道,“哲学家是什么?”

    陈宁摆了摆手,问道,“说了你也不明白,怎么,要回永京了吗。”

    吴恒点点头,靠在椅背上叹息道,“是啊,先去趟颍州,然后便不再回沧州了,直接回永京,等回去了,就没有你这么有意思的人,没有这么好吃的美食了。”

    看向仰头望天的吴恒,陈宁感觉到他是真的向往一片自由的天空,看起来生在皇家也不一定是幸事。

    陈宁问道,“什么时候走?”

    吴恒道,“今日便动身,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食言啊。”

    陈宁斟了一盏茶递给吴恒,说道,“放心吧,倒是你,一路珍重。”

    “珍重。”吴恒一饮而尽,起身向沈府外走去,末了说了一句,“一定要来永京逛逛的,我招待你。”

    陈宁挥了挥手,“迟早,毕竟你是我刚交的朋友。”

    ……

    吴恒自然不会真的大气到用五百两银子吃一顿饭,他是皇子,但是他不傻。

    五百两银子,用陈宁的话来说,这算是吴恒的融资。

    五百两银子,可以分成陈宁后续千分之一的利润。

    或许吴恒想象不到这千分之一的利润意味着什么,不过陈宁心中却是有数。

    不算他心中的宏伟蓝图,光是麻辣烫的快餐连锁,等到在整个吴国推行后,每日的利润便不知是这五百两银子的多少倍。

    陈宁和吴恒的约定,与其说是这可有可无的五百两银子,倒不如说是想要将吴恒拉上他这一条大船。

    商场如战场,如今他才开了一家麻辣烫的店面,都有一些开饭馆的对他心生不满了,更何况日后他想要做的涉及各行各业,规模会越来越大。

    吴恒作为皇子,更是已经封王的皇子,这千分之一利润陈宁给的不亏。

    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

    更何况,陈宁已经将吴恒当成了朋友。

    ……

    永京,皇宫内。

    灯烛摇曳,吴皇手中拿着冯致远快马加急送来的奏折,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头痛。

    吴皇如今正值中年,按理说该是精神抖擞,然而此时看去却是满脸疲惫之色,整个人像是被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一般。

    不过也难怪,自十七年前陈国太子出使吴国遇难后,陈国和吴国的友邦关系瞬间破裂,十数年没有举国大战,但大小摩擦不断,算起来已经占据吴国九个州。

    不仅如此,吴国还需要时刻小心有百年恩怨的燕国。

    还好燕国在二十多年前开始内乱,接着后燕掀翻了前燕,夺取了政权,不过常年来复国之士不断,虽然和陈国还维持着敌对关系,但却无心他顾。

    喝了一口浓茶提神,御书房内的清心香渺渺环绕,却也无法让吴皇静心。

    将冯致远的奏折放下,吴皇有些恼怒的说道,“这不是胡闹吗,竟然私自去了铜门关。”

    不过紧接着,他便叹了一口长气,悠悠说道,“如果安平是男儿身便好了,你说是不是,童贯。”

    吴皇身边,一个身躯佝偻的老太监说道,“安平公主从小便是男儿心性,但也不少给皇上添麻烦。”

    童贯没有正面回答吴皇的问题,虽然吴皇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童贯幼年便入宫,一直到如今垂垂老矣,故而他更加知道,在皇家,情义这种东西就像是他的命根子一样,空空如也。

    皇子公主的事情,又怎能妄议。

    吴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啊,还是这样。”

    童贯笑了笑,说道,“老奴听皇上的,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安平公主那边,是不是需要派一些人过去。”

    吴皇看向童贯说道,“康王已经去了沧州,自然会将安平带回来,而且安平是你亲手教出来的,在铜门关内以她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事。”

    童贯点了点头说道,“是老奴多虑了。”

    他二人却不知道,此时的安平已经随着杨文政出了铜门关往牛头山而去。

    而康王,则是抱着他们一样的想法,又被美食拖住了步伐,今日才刚刚动身去往颍州。

    ……

    吴恒走后的第三天,陈宁有些许的想念他。

    “那个,我去找岑真谈些事情。”陈宁说完,将碗筷放下便要起身。

    沈青梅眉眼一横,说道,“岑真去了孩子们那教书,还没有回来。”

    “哦,忘记了。”陈宁尴尬的坐回凳子上,而后摆出一副突然间想起什么的表情,“对了,我有些事要交代青哥。”

    沈青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相公忘记了,今日一早青哥便早早出去办事儿去了。”

    陈宁望向对面的蔓儿,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蔓儿非常有默契的看懂了,而后回给了陈宁一个“爱莫能助。”

    沈青梅不耐烦的看向陈宁,说道,“赶紧的,说说这穆云玉是怎么回事。”

    无奈,陈宁苦笑一声,只得娓娓道来。

    七夕诗会如此被人重视,今年的彩头更是刺史大人亲点的“沧州第一才子”,在诗会上发生的故事也是跌宕起伏。

    那晚过后,一道道消息便从广聚楼而出,在沧州城内开始飞快的传播。

    一时间,沧州第一才子陈宁之名,传遍了整个沧州城。

    第二日便有善谱曲者,将陈宁当晚所做的那首《长相思》谱上了曲,那首《秋夕》更是不知被多少人收录在了诗册之中。

    光是沈家姐妹还有蔓儿,听到陈宁那日的辉煌事迹,已经三个版本了。

    这才有了饭桌上这一幕。

第六十章:经商天才

    陈宁将和穆云玉相识以来的事情如实相告。

    而后,又将晒书会当日的情况和她们三人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听得沈家姐妹还有蔓儿眼中异彩连连。

    蔓儿这个小丫头更是将嘴张的圆圆的,仰头看着陈宁,眼中满是崇拜。

    沈青梅听后,皱起的黛眉略微平缓,说道,“这么说,那穆云玉并不是和你从小青梅竹马之人了?”

    陈宁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吗,就算是我失忆了,初次见面时,她也不认识我啊。”

    沈青梅说道,“那就算是别人瞎传,不过她为什么送你小食?”

    陈宁一愣,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她买我画的那天我那么对林晓,她或许是感谢那日我帮她出气了吧。”

    沈青梅问完,蔓儿赶忙问道,“姑爷姑爷,有人听说康王竟然叫你宁哥,都说你是流落在外的皇子呢,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吴恒的身份在广聚楼亮明后,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沧州城,更有甚者传出曾经听到过康王叫陈宁哥。

    陈宁这个沧州第一才子的身份顿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暗地里多有人传他是吴皇流落在外的皇子。

    陈宁翻了个白眼轻佻着说道,“瞎说什么呢?我要是皇子,蔓儿你还是皇子妃呢。”

    蔓儿哪经得住陈宁的挑逗,顿时脸色一红,起身捂着脸跑了出去。

    陈宁摇头叹息,谣言止于智者,可惜哪有那么多智者。

    沈青竹平静开口道,“相公你刚刚是不是在调戏蔓儿?”

    陈宁嘴巴微张看向沈青竹,这不是谣言,是事实。

    沈青竹看了一眼沈青梅,起身离去。

    片刻后,陈宁捂着屁股慢慢走出饭厅,是熟悉的感觉。

    嘴上过瘾,屁股受罪啊。

    不过他还真不相信沈青竹是因为蔓儿的事情才放纵沈青梅对夫行凶。

    以前他又不是没有逗过这个小丫头,在陈宁看来,蔓儿现在还是个小孩呢。

    今日沈青竹之所以这么反常怕还是因为穆云玉的原因吧。

    陈宁咧了咧嘴,顿时感觉自己冤枉极了,他和穆云玉的关系,那绝对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淡如水。

    ……

    有一说一,陈宁现在是皇子这个谣言还真的是传的有鼻子有眼。

    不说别人,梁兆殷听说这个消息后,将临安县的户籍清查了干净,结果真的没有找到有关陈宁一丝一毫的信息。

    他整个人就像是突然间出现在沧州城一样。

    想着陈宁出现后不长时间康王便出现了,梁兆殷当时便瘫倒在地。

    不过还好,梁兆殷陪在梁宏斌床边战战兢兢的等了一天,满以为定是人头落地的他接到了一纸行文。

    罢免官职,贬为民。

    梁兆殷顿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感谢康王不杀之恩。

    新的临安县令不日走马上任,不过这些陈宁都不怎么关注,他每天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

    陈子胜这段时间展现出了非凡的管理才能,将麻辣烫店铺打理的有模有样,也弄出了自己的一套经营体系。

    而且陈宁交给陈子胜简单的借贷记账法,陈子胜也已经掌握了,学习能力特别强。

    吴恒那五百两白银到手后,陈宁本想着叫陈子胜商量一下,人手足够便着手准备分店开张的事宜。

    结果还没等他去找陈子胜,陈子胜反而率先找上了他。

    这小子和陈宁提议开分店被陈宁以暂时没钱拒绝后,每天看着人满如患的店面心如刀绞。

    那些等不起排队走了的人,还没有接待上的人,在陈子胜的眼中根本不是人,是一堆白白溜走的白花花的银子。

    你看这银子,又大,又白。

    多可惜!

    于是,陈子胜决定不能再等了,这小子就这样弄出了一条规矩,客人一次性交付五两银子,日后每次消费扣除,可以累积扣除五两半银子。

    这条规矩一推出,宁记麻辣烫的门槛差点被踏碎了,短短一天时间便积累了很大一部分流动资金。

    陈子胜来找陈宁的时候,怀中揣着三百两银票。

    鼻涕在半空中一甩一甩的,陈宁都担心他一个呼吸间不小心将鼻涕吃进去。

    可就是这么一个鼻涕虫真是让陈宁大吃一惊,这不是就是后世典型的经营策略吗?不管怎么说,先把卡办了再说。

    每个地区,都有一个托尼老师。

    大型连锁超市,健身房,美容美发,娱乐会所……

    咳咳。

    会所陈宁不知道。

    不过基本上所有生意在初期开张时都会通过这种形式来吸收资金回流。

    陈宁本想着搞一次,不过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

    每天需要教孩子们一些东西,还要和沈青梅商量老乞丐的治疗方法,再加上青哥那边正在进行的事情。

    陈宁一时间就将这件事情忘掉了,结果没想到这边陈子胜自己等不及搞上了。

    将银票接过来看了看,陈宁又把银票还给了陈子胜,说道,“钱给你,新店开张的事情你来筹划吧,一切你自己看着办。”

    陈子胜将银票揣在怀中,毕竟还是个孩子,还有些东西拿不准,看着陈宁犹豫的说道,“宁哥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陈宁鼓励道,“有想法是好事,说出来听听。”

    陈子胜说道,“宁哥,是关于新店铺开张选址的事情,我想把新店铺开在西城区。”

    “哦?”陈宁眼中有一丝诧异,这陈子胜的选择竟然和他出奇的一致,如果他选择的话,第一家分店的位置也是西城区。

    只不过在陈宁心中,麻辣烫分店迟早是要开满沧州城各个城区的,所以既然交给陈子胜办了,他就没提。

    感兴趣的看向陈子胜,他问道,“为什么开在西城区。”

    陈子胜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因为那是新建的城区,很多建筑还没有完成,每天都有很多的匠人,并且西城区那边是各种作坊的集中地,也一样有很多匠人。我打听过了,以前他们都是早,中,晚随便吃一口,我们的分店开过去后可以降低下价格,但是却能充分发挥我们麻辣烫的特点。”

    陈宁眯着眼认真的看向陈子胜问道,“什么特点?”

    陈子胜见陈宁这样,还以为是他不满调低价格的提议,有些慌张,不过最后还是坚定的看着陈宁说道,“快。”

    陈宁盯着陈子胜看了又看,真不知道他这个脑袋中装的是什么。

    是的,快捷,这才是后世现代快餐立足的基本。

    西城区的情况正是快餐最能发挥这一特点的区域,陈子胜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关键是这小子竟然还做了个市场调查?

    我这是捡了一个经商天才回来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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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气小书生介绍:
二十一世纪的陈宁一觉睡醒便穿越了!
大脑是一个强大的搜索引擎,对身体有着极致的控制力,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身无分文的陈宁看着陌生的世界,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不得已抢了一个老乞丐的鸡腿。
“日后必有厚报!”
奔跑中的陈宁被飞驰而来的骏马撞飞。
再次醒来时。
意气风发从多了一位夫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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