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地字号守夜令,有主了!
史斌解决了王浩的事,让俩保镖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一行人痛痛快快的补觉,日上三竿才醒。
但他们仍然不是自然醒的。
是被震天的喊杀声吵醒的。
史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打开窗户向外看。他住的这客栈位置特别好,属于黄金地段,能俯瞰到码头和街市。
只见一群穿着黑甲的乱兵已经攻占了码头,身着灰甲的码头驻军节节败退,七倒八歪的尸体横在地上,兵器也散落了一地。
黑甲叛军显然是从对岸攻过来的,粗略这么一估算,他们顶多也就只有两三千人,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得手呢?
史斌又向边上看去,全明白了。
一大群强盗成了叛军的内应!
他们想帮着叛军里应外合夺下江州!
而江州和其它城池不一样,其它陆地城池,欲破之,必须先攻破城墙或城门。江州呢,只要夺了码头,就可以一路杀向城内了!
守军越死越多,仍在拼命抵抗。
史斌把师师和俩保镖也叫过来看。
只见叛军把一面“齐”字大旗竖在码头上,得意的大叫道:“吕氏无道,齐氏当兴!赶紧投降吧!别再送死啦!”
“就是就是,无为军那帮傻猪已经死光了!”
“投降吧废物们!”
……
民众四散逃窜,家家闭户,唯恐自身罹难于兵祸。
就在这时,史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浩!
他身边还有个矮小黑瘦的汉子,身影极是灵动,叛军刀砍不着,箭射不着,而他的身体却像游鱼一样,轻轻地荡到敌军身边,一柄短刀抹去,那敌人直挺挺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守军也就只剩下六七百人,人数远远不如敌方两股势力加在一起,又被偷袭得手,士气上更是濒临崩溃。
很多人面临死亡的恐惧,是那样的不甘心。
他们本能的想逃避。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面临即将到来的绝境,正常人都会是这种心态。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的是,那个帅小伙,只用一句话,就重新点燃了士气:
“守夜人在此!”
他声嘶力竭的喊出了这句话,然后他取下腰牌,高举,四方示众。
就这么一块腰牌,一瞬间激活了人们的希望!
数十个健壮百姓手执木棍,扁担,加入到守军当中,他们自发的围在王浩身边,虽然不能顶住叛军,但还是稍微阻止了敌方的攻势。
王浩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天资聪颖,颇有领袖之风。
他从来不狂,从来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知道长时间肯定顶不住,急中生智,用守夜令激起人们的斗志之后,他决定发挥这块令牌的第二个作用。
“时迁听令!拿着我的守夜令,去请义门陈!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晚了惟你是问!”
王浩这小子真是相当聪明,故意使劲喊出这句话,既为自己人打气,又说给敌人听,瓦解他们的军心!
果然!
那位身着青衣的叛将听了这话,急坏了!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快快快!快点杀光他们!给咱们的后续船队争取时间!”
他似乎万分害怕义门陈的到来。
“走!下去助战!”
江州最豪华的客栈套房三层,天字号守夜人发出了命令。
他拉紧师师的手,说:“好妹子!咱们自己人有难,我作为首领,绝不可袖手旁观!我就一边拉着你,一手杀敌!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项羽道:“我们守在主人身边!”
孟获道:“不使主人和主母有失!”
史斌道:“甚好!”
史斌明白,现在形势对己方非常不利。
看这布阵,这帮强盗从南边杀来。况且东边,北边全是水,西边是山,那么说他们从南边杀来,这个判断不会错。
既然东边、北边、西边都无法驻军,那么无为军只能在南边。强盗们越过他们的防地杀过来,那么他们说无为军已经被杀光了,恐怕不是吹牛。
看来这无为军的名字,起的还真是相当的有水平啊,当真是废物无为。
没了无为军,己方不会有援军了。
敌方还有后续船队,这样的形势,可太危急了。
真能守住吗?
所有人都认为能。
因为义门陈。
史斌以前在大学图书馆读到过相关书籍,说江州义门陈是民间第一大家族。
义门陈的始祖陈旺,因官置产到德安,开启了家族兴旺的大幕。
这个家族延续了332年不分家的历史,合居一处的家人达到3900多人,一族人和谐相处,井井有条。
像这么显赫的家族,历史上仅此一家。
时迁长的尖嘴猴腮,形象实在是差了点,再加上好多人认识他。如果不拿着守夜令,直接去请义门陈,难保不会被人当成骗子。
而现在救兵如救火,这事不能出半点差错。
而王浩的轻功全是时迁教的,他速度远远比不上时迁,所以时迁才是搬救兵的最佳人选。
史斌心道,看来我还算有眼光,识人识的挺准。给这小子派发守夜令,他还真配的上。
而这家伙刚一成了守夜人,一见到有叛军屠杀江州军民,立刻挺身而出,一边拖时间调集民众作战,一边搬救兵,处事动止有法,进退有度。
史斌出现后,王浩杀的更兴奋了!
史斌是多想举起天字号腰牌显摆一番啊!
得到众百姓的拥戴和雷鸣般的掌声将是多爽的事啊!
但他没有,怕被集火。
他对王浩投去赞赏的眼神,加入了战斗。
一边拉着美人,一边杀人。
杀了三个小兵后,一个骑兵从侧面冲向自己一方的一个小兵,史斌迅速出刀阴了他一下,把马腿给他砍断了。
骑兵栽了个狗啃屎,刚爬起来就被史斌补刀秒掉了。
然后把这家伙掉在地上的盾牌捡起来,说:“妹子,拿着护身。”
李师师用她的小手举起木盾,遮挡在胸前。
孟获放出俩宠物,自己挥舞着大斧杀入敌阵,瞬间劈死十来个人。
俩宠物也挺狠,杀敌效率也不低。
项羽更猛,直接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敌阵,如入无人之境,一柄霸王枪使的虎虎生风,以一敌百尚且不落下风!
敌人不停的倒下,血溅在项羽身上。
双方打的有来有回,又有一百多个百姓加入战圈。
缠斗了半个时辰,敌军的下一批船队到了,因为他们据住码头,所以敌军迅速登岸!
坏了,三十艘大船,少说也得有三千多名敌兵!
而就在此时,史斌这一边的民众纷纷闪开,一员全身披挂的红袍武士威风凛凛的骑马杀来,他身后至少有一千骑兵!
这人声如巨雷:
“各位父老休慌!义门陈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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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天尊授令,地尊现世
义门陈的骑兵,全是精挑细选的佼佼者,在族中训练多年。他们不但精于单打独斗,还擅长联合协同作战。
其阵法极其精妙,朝廷很多军队都及不上他们。幸好义门陈的兵员相对较少,且数百年来皆以保境安民为己任,从不仗势欺人。要不然朝廷肯定不会容许他们存在。
他们所骑乘的战马也俱是膘肥体壮的良驹,更令敌人气的吐血的是,他们的马头上覆有精甲!
打仗时一味陷阵死冲,也不怕敌军用箭射马头。义门陈的武士长枪、短刃、弓箭皆精。
远程用箭射,撤退时还在射,包围时亦在射。
骑兵对战步兵,其碾压优势,本来就跟作弊似的。
敌军人多,绝大多数都是步兵,船队运不来太多骑兵。
而义门陈的第一拨冲杀,叛军的骑兵基本上就报废了十之八九。
剩下的时间,就只能是群狼进入羊群疯狂宰杀了。
义门陈的现任家主,名叫陈枫。此人武艺绝伦,品德出众,在地方名望极高。其善行善举非但不在史斌父子之下,甚至还远远胜出。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叛军早就算计好了,吃饭时间,正是守军最懈怠的时候。
事实也果然如此,防备松懈,更兼里外夹击,码头很快就丢了。
但叛军怎么也没想到,人家陈枫竟然有着枵腹从公的情怀!
不吃饭了!
见到守夜令,第一时间判断出消息是真的,以快如闪电的速度集结军队,一刻不停,疯狂奔袭到码头!
项羽见他们杀的这么狠,毫性大发,大喊道:“义门陈,给我一匹马!”
陈枫挥剑斩死一名敌军骑兵,听见喊声,循声望去,见好一条大汉,往那一站有霸王之威,于是高叫道:“好汉,这匹马给你!”
说罢伸剑一指。
项羽大叫道:“谢了!”
疯霸王得了马,如虎添翼,彻底杀疯了。
挑飞、踩踏、刺杀、旋击……
霸王所向披靡,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孟获受到鼓舞,也大叫喊:“姓陈的!也给我搞一匹马!”
陈枫三十来岁年纪,相貌堂堂,外表看起来不怒自威,但性子却特别随和,涵养更是好的出众。一族之长,被人这么无礼的称呼,也不在意,笑道:“好说,壮士!”
他纵马飞奔,拉弓射杀一名骑兵,拉着马缰来到孟获面前:“给你!”
孟获觉得还是得做一个有文化的人,不然会丢了主人的脸,于是很客气地道谢:“谢谢姓陈的!”
这疯子杀的也挺狠,项羽疯起来像个神,他疯起来像个鬼。所以敌军见到他,比见到项羽还害怕。
师师倚在史斌身边,问:“哥哥,你要不要弄个马骑?”
史斌眼观四路,耳听八边,回答:“不要,目标太大,把你放在马背上,万一被人射死,可就毁了。”
师师见他如此闲庭信步,逗他:“你的手下都骑马,你这天尊者却没马骑,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哈哈。”
其实师师是在缓解内心的紧张。
初次上战场的男子都会紧张,何况这么柔弱的女孩儿?
说实话,第一次上战场,史斌也紧张,毕竟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
以前在图书馆闲来无事翻《明史》,看到纨绔子弟李景隆看到自己统帅的五十万大军与敌人疯狂厮杀的惨状,当场吓蔫了,就丢下军队跑了。
其实任何一个没有军旅经验的人,第一次亲临战场的表现都未必会比李景隆好太多。
史斌第一次亲临战场,之所以没出糗,一是这场战斗的规模远远没达到数十万大军绞肉机一般疯狂厮杀的程度。二是义门陈一来,局面已经一边倒。
他站在义门陈的骑兵后面,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敌兵一个也过不来。
他尽力安慰自己,消解着紧张狂躁的心情,刮了刮师师漂亮的小鼻子逗她说:“一个合格的天尊者,哪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
李花痴赞道:“哥哥,你好霸气啊!”
就在这个浪漫甜腻的高光时刻,不和谐的音符出现了。
嗖!
敌人射过来一支箭,不偏不倚,正中朴刀的刀杆与刀的连接处。
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把史斌这用了十多年的老旧朴刀给射断了。
靠!
太不给面子了吧!
乱世,得到一个和美人罗曼蒂克的机会容易吗?
哪个王八日的这么不开眼!
史斌脸色郑重,对师师说:“妹子我告诉你,你哥我精通十八般兵器!没了刀,用棍子也一样揍人!但是吧,我身为首领,不能往前冲,不然让谁来保护你,我都不放心。”
“你别走,我害怕。”师师抓紧了他的手。
史斌向她投去温柔的眼神,说:“放心,什么大事,也不如保护你最重要。”
女孩儿心里一阵感动,可还是替情郎有些不甘:“如果没有我这个累赘,你就可以放手大杀了,你们男人,最喜欢出风头的。”
小丫头太单纯了。
没心眼的男人才喜欢显摆自己,让别人高看自己一眼。
冲锋陷阵那是裨将的责任,合格的首领是不屑自降逼格的。
他柔声安慰道:“无论是风头还是功劳,我都犯不着亲自去争。我的手下们的所有功劳,到最后全是我这个领导的。哪怕我全场看戏,也坐领统帅之功。”
李师师笑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
当真回眸一笑百媚生。
“你这种人,是不是最适合当皇帝?”她小手挽着史斌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
啪!
史斌打了她屁股一下。
李师师小嘴一扁,委屈的泪水在打转,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这个无端打人的讨厌家伙。
“以后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过过脑子。别真跟那蔡掌柜说的似的……”
前面打的激烈,后方史斌上演了一出训妻记。
师师仍然是眼泪汪汪的模样,小声说:“人家开玩笑嘛。”
“瞎开什么玩笑,瞎说什么实话!”史斌亦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师师噗的一声,笑了。
战事以叛军惨败而结束。
跑的快的,及时登上了船,慢的,就直接挂了。
逃上船的也不用太庆幸,在义门陈武士射程中的,又得扑街一片,直到再也射不着,这才安全了。
江州军民欢呼雀跃,庆贺胜利!
如果叛军得胜,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会屠城,会烧杀抢掠!
“义门陈!”百姓们高声欢呼,神情振奋。
陈枫的义举,再次给义门陈的功绩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时迁和王浩并肩而行,百姓们见到时迁,再也不对他投以冷漠的眼神,反而有好多人翘起大拇指说:“时迁,你小子好样的!”
“时迁,你有种!”
“时迁,你他娘的今天可出息了,你是真英雄!”
时迁真没出息,与百姓微笑回礼的时候,眼泪都没断过。
他从来没这么快乐过!
原来做正义的事,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爽!
项羽和孟获骑马回返,百姓们不知他俩叫什么,只好大喊:“壮士,好样的!”
陈枫一生最敬佩真英雄,见二人如此勇武,下马与二人施礼:“义门陈家主陈枫,见过二位英雄!”
二人下了马,一指正在和美人调情调的正欢的史斌,齐声道:“你还是先见过我家主人吧!”
二人扔了马,大步走到史斌和李师师身边,站在左边。
王浩带着时迁来到史斌身边,时迁刚要说话,史斌以手示意,止住他说:“不要在公开场合泄露我的身份。”
二人会意,站在史斌和美人的右边。
众百姓简直懵了!
这么多牛逼哄哄的大佬,怎么对这个少年这般毕恭毕敬,为什么呀?他是他们祖宗吗?
陈枫这个级别的高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高人没领教过,知道对方必不是凡品,于是走过来深施一礼:“英雄,陈枫有礼了!不敢动问英雄高姓大名?”
这种说话方式在古代算是最顶级的尊敬了。
想问你名字,加上“不敢动问”四字,表示你太牛了,我诚惶诚恐地想与你结识。
史斌还了一礼:“在下史斌,陈族长,借一步说话。”
陈枫会意,见史斌的朴刀断了,解下自身佩剑--那可是一把极品宝剑!
他把佩剑双手递到史斌手里,说:“微贱之物,英雄莫弃!”
我靠啊!
史斌看到他刚才杀人时,这把宝剑削铁如泥!
那剑上寒芒,似阴风扫雪一般。
这个级别的宝贝,说送人就送人,你看这人多不简单!
“第一次见面,就收下陈族长这般重礼,不妥吧。”史斌推却。
陈枫微笑道:“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阁下能赏脸收下,陈枫备感荣幸!”
得了!
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用客气的语气和你说话,如果再不收,那就是当众撅人家面子了。
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么撅人面子,不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陈族长!”
众百姓见史斌收了宝剑,都替陈族长高兴,可见这陈枫平时多得人心。
陈枫伸出手,邀请道:“英雄,且请上马,随在下前往义门镇一叙!在下做个东,宴请各位高人!”
“如此叨扰陈族长了!”史斌也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
区区二十里路,上马就到。
史斌和师师共骑一马,一路上看见义门镇的陈氏宗族,织布者有之,耕田者有之,练武者亦有之。
无论男女老幼,脸上皆是喜气洋洋的表情。
仿佛生在乱世,并没能减损他们心中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下人和管家、仆役和丫环,他们说话,做事时,都是低声细语,没有一个带着暴戾语气。
溪水潺潺,田连阡陌,远山层叠,风水如画。
这简直就是桃花源啊!
陈枫请出陈氏长老作陪,请史斌坐了客席主位,自己亲自陪酒。
拳手头的湖蟹,掰开后,蟹黄肥的溜油,入口清香满溢。
新采的莲子、藕片,咬一口清脆生香。
十多斤的糖醋鱼,炖熟了,满屋飘香。
至于其它烤全羊、熊掌、驼蹄之类的珍品菜,更是应有尽有。
陈家这酒,是自家的村酿,香醇爽口。
席间,宾主尽欢,食量大的俩保镖自不必多说,连王浩和时迁也被陈枫连连劝酒,喝的痛快之极。
临行时,陈枫送给李师师三件漂亮精巧的首饰,师师这么漂亮,穿了男装也掩饰不住娇美。
但人家陈枫和蔡掌柜的区别在于,人家看破不说破。蔡掌柜属于典型的狗肚子里盛不下二两香油,看破后使劲炫耀,你看只有我看破了,你们这些弱智看不破。
境界上不可道里计,他俩的成就亦是千差万别。
陈枫送出五里地之远,仁至义尽,以他的身份,不便再送了。
双方终于到了正式告辞的时刻了。
陈枫首先说出离别语:“少年英雄,一路顺风!日后路过义门镇,定要再来我庄上盘桓几日!些许薄礼,还望笑纳!”
这薄礼真够薄的。
不是厚元宝,而是薄薄的银票。
银票十张,每张一百两。
史斌神秘一笑:“陈族长,你又送我宝剑,又送我夫人珍贵礼品。还让我们领略到了义门陈豪华大餐的风采,临走你又送出这么远,还要给我们这么多钱……”
陈枫赶紧谦虚几句:“阁下客气了。您这样的少年英雄,将来必成大器!”
此时年老的义门陈长辈已经先去休息了,只有陈枫的长子和几个亲信在场。
想说什么话,这个时机,场合正合适。
史斌看着陈枫,笑道:“陈族长这般豪杰,史某有幸得以相见,真乃大慰平生!只是……”
陈枫热情道:“史先生是有什么难处吗?您只管说出来,但教陈枫能办到,绝不含糊!”
史斌道:“暂时没什么事要求陈族长。只是在下这人,不喜欢平白无故受人好处,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陈族长又送钱,又送珍贵礼物,我总得回送陈族长点什么东西,才能心安!”
原来他是这番心思!
陈枫的儿子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他恪守义门陈的族规,大人说话,一直未敢轻易开口。
这时见史斌如此说,环顾他的身上,也没见他有什么珍贵礼物可送啊。
于是忍不住问道:“史家叔叔,你要送我爹什么礼物呀?”
陈枫何等精明的人,他估计对方不像带贵重礼物的样子,便借口训斥孩子,同时说给史斌听,给他留足台阶:“这孩子真不像话。岂不知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
意思就是说,如果你史斌送的礼物不值钱,我也不会伤你面子。
要扔垃圾堆,也不会当你面扔。
史斌神情凝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陈族长,这礼物不太轻,而且还很重,就是不知道,您敢不敢收。”
陈枫笑道:“你敢送,我就敢收。”
史斌打开箱子,取出地字令,塞到他手上。
第32章 愿你在李瑞兰这里照见智慧
陈枫盯着那块令牌,对它重现人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义门陈就是义门陈,再怎么震惊也不至于惊慌到举止失措的地步。
看到发令者一脸笃定的样子,他明白,守夜使者就在眼前。
若是换了普通人,定要刨根问底问个究竟。
陈枫不是普通人。
知道鸡蛋能吃就行了,他不屑浪费时间去问是哪个鸡下的蛋。
当他又看到那个“地”字时,感受到发令使者对他是这般的信任,握紧令牌拱手道:“守夜人陈枫,参见天尊者!”
王浩亦向他二人同时行礼:“守夜人王浩参见天地二尊者!”
天地二尊者回完礼,利用分别前的最后机会抓紧讨价还价。
“陈族长,依你的财力,这区区一千两安家费估计你也看不上……”
“呵呵,那就免了吧。”
你看地尊者这人,多敞亮。
地字令这块最重要的令牌所托得人,一件大事圆满了结。
守夜人都是各自行动,各自扩充队伍,互相支援。
陈枫走后,王浩和时迁亦告辞而去。
史斌率自己人从水路绕开战场,登北岸,取路东平府。
一连多日,一路上畅通无阻,再没遇到任何强盗以及任何拦路者。
这天黄昏,他们到达了东平府城外。走累了,在城外茶摊喝杯茶,解解渴,歇歇脚。
这里远离战祸,老百姓樵采出城,亦有进城卖菜的,城里城外好不兴旺。
这茉莉花茶非常香,大概是所有茶中最好喝的一个了。
但是营养也最差。
所以它的地位,跟龙井、大红袍、君山银针、碧螺春、毛尖、铁观音这类名茶是比不了的,给这些茶提鞋都不配。
但它销量高啊。
君子有文化,懂茶道。老百姓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管它地位高低,有没有营养,好喝就行。
所以在城外这个低文化群体扎堆的地方,茉莉花茶卖的这个火爆啊。越喝越香,简直都喝不够。
很快,店家都忙不过来了,更尴尬的是,其它茶卖不动,茉莉花茶没货了!
史斌这一桌人正喝的爽呢,这时新来两个人,人未到,胭脂香味先飘过来。
史斌一行人张眼望去,只见一个标致俊秀的美女,和一个老男人,好像是她爹。
他俩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挨着史斌身边的座头坐下,也不询问人家是否同意。
这美女还嚷嚷道:“这帮乡巴佬真是土的掉渣!那么多好茶不买,非要揪着茉莉花茶不放!害得我连一杯茉莉花茶都买不到!”
史斌忍不住把一口茶喷了出来,你觉得别人买这茶是土得掉渣,那你这美女为何也要买这个?
哪知这一喷,还把美女惹生气了!
她柳眉倒竖,一对卡姿兰大眼睛瞪着史斌道:“哟,这位帅公子,这是在嘲笑奴家呢!”
真懵!
就是在现代,作为女孩子,也不能在男士面前过分主动,总得装下矜持吧!
何况这是古代啊!
可是这美女不知心里在想啥,可能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所以啥也不在乎?
史斌连忙说:“姑娘误会了,在下可不敢嘲笑你。”
这妞还是个自来熟,反正搭上话了,干脆就端起茶壶,从那些多余的茶杯中抢过两个没用过的倒茶,先给自己一杯,然后又递给老人,声音嗲的要死:“爹爹,喝茶。”
“兰兰真好,还是兰兰最疼爹爹。”老者低眉顺眼地对他女儿说。
“咳咳,那个……”史斌想了想,还是说了:“姑娘,你不经我们同意,上来就拿,这跟抢劫有啥区别?”
真是的,你这丫头顺藤摸瓜,刚搭上话,就那么自然地拿人东西。你这搭讪艺术,简直比现代情圣厉害一百倍好吗?
“公子不要这么小气嘛,你这样的翩翩君子肯定不忍心看到女孩子口渴嘛!”这美女张大眼睛,盯了史斌好一会,突然一拍桌子:“照啊!是你!我认识你!咱俩以前感情可好了!”
呆着没事发什么疯啊!
另外,什么跟什么啊这是!
当着师师妹子的面,史斌赶紧撇清,可不能让天仙女孩误会啊:“姑娘你这就不好了,咋个意思,你要来仙人跳啊!我啥时认识你啊!”
美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激动之极,大声道:“我是东平府的李瑞兰,你敢说你不认识我,你就丧良心!”
美女他爹这时也站了起来,盯着史斌看了一会,附和道:“对,小伙子,你就是认识我女儿,你们俩关系可亲密了!”
史斌这个郁闷啊,这父女俩,组团蒙人啊!
“简直胡扯啊!我啥时认识的你们啊!”史斌赶紧辩解道。
老者大怒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老汉信佛,绝不说谎话!以前你和我女儿情好日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要抵赖吗?”
妈了个巴子的!扯蛋哪!哪有这事啊!
史斌此时真想再穿越回现代,要是可以的话。
他想上网查查,或是用手机发个帖也行,想问问对这方面知识了解比较多的读者们到底有没有这事。
现在这俩货在这空口白牙的瞎忽悠,我也没证据反驳他们啊!
要有证据,非告他俩诽谤!
史斌定了定心神,问他们:“你们是哪的人?”
李瑞兰说:“我家在东平府西瓦子楼。”
史斌心道,西瓦子楼是干啥的。
老者抓着史斌的手,热情洋溢地说:“我告诉你,我们没骗你!我敢发誓,如果我说假话,我就天打五雷轰!你以前就是到过我家里,住了好久呢!和我女儿有过一段很深的感情!我对你印象最深,绝对不可能记错……对了你叫啥来着?”
我靠,连我叫啥都不知道,还发誓说认识我。
看来跟你们这种骗子也用不着太实诚了。
欺骗君子是罪过,欺骗你们这样的臭骗子,一点心理负担都不必有。
于是史斌决定现场直编:“我叫王进。”
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人就是师父。
父母生养之恩,无可替代。
师父传授一身足以安身立命的本领,既是良师又是益友,还是恩人。
既然现在要来寻师,在现在这个情景下,很自然的,下意识的第一个就先想到拿师父的名字测试下。
这时旁边一直有一道特别凌厉的目光在盯着史斌,只是他自己没觉察到。
他心想,既然这俩骗子说认识我,那我就故意不说自己的真名,这样一来肯定对应不上啊!且看这俩骗子怎么说!
老者想了想,对女儿说:“对对对,他就是王进!”
李瑞兰也说:“是的,是叫什么进来着!对,好像就是王进!爹,你先回去安排欢迎仪式,我先陪王进在这聊聊天。”
老者一阵风似的跑了。
史斌不愿意与这热情烈火的美女多做纠缠,想赶紧摆脱他。于是说:“你喜欢茉莉花茶,这些都给你了,我们先走一步。”
给众人使个眼色,大家紧跟在他后面,进城。
李瑞兰叫道:“别走啊,咱们一起进城,你想去哪,我给你带路。”
史斌想说,我想去找一个叫王进的老师傅的家。
但这话一说出来就穿帮,索性不说话了。
刚才听见王进俩字,就一直紧盯着史斌的目光,属于一个女孩儿。
她见史斌走了,也跟在后面想去看个究竟。
史斌这个烦啊,怎么甩掉这个烦人的李瑞兰美女啊,她对男人这么主动,不怕以后嫁不出去吗?世俗礼法就真的一点也约束不了她?
他们就这样一直在主干道上往前走。
史斌还没来的及想出甩掉她的办法,只听李瑞兰兴奋得大叫:“西瓦子到了!”
旁边有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瞪了李瑞兰一眼,骂道:“青楼就青楼呗,还起西瓦子这么文雅的名,啊呸!”
狂晕。
史斌终于知道西瓦子是什么地方了。
也知道李瑞兰大美女是个什么货色了。
可是他还没来的及说话,突然一阵急促而又激烈的爆竹声响起!
西瓦子楼垂下一道大横幅:
欢迎王进大官人再次光临西瓦子!
此时史斌心中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父……他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句话,对不起师父,弟子丢人丢到你姥姥家了。
“李瑞兰!你听着!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认识你!对你也没有任何印象!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别再纠缠我了!”
史斌的语气特别激烈,他从来没对女性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哪知李瑞兰大美女被人如此喝斥,并不生气,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犯过失魂症之类的病症?导致以前的记忆忘掉好多?”
史斌觉得这个说法倒是很契合穿越者。因为魂穿之后,确实是把原主的记忆全部抹掉了嘛!
于是他认真回答:“是的。你就当我犯过失魂症吧!好了,我不认识你,也想不起来和你之间的任何事,别烦我了!”
李瑞兰高兴的笑了。
一听说眼前这人犯了失魂症,她高兴的笑了!
她那种浮夸的笑容,让人看了就来气。
如果有现成的屁,真想往她脸上糊一百个。
她上前一步,紧紧抓着史斌的手大叫起来:“那你欠我五百两黄金这事,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你准备啥时还?”
第33章 与师父重逢的场面竟然这么喜剧
还真是给鼻子上脸啊!
这都不用拿手机发帖问,用屁股都能想到,这娘们这句话绝对是假的!
史斌对她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对孟获吩咐道:“大获,她再敢纠缠不停,放蛇咬人。”
孟获瞪着牛眼,握着蛇头朝李瑞兰走来。
李美女惊叫一声,飞也似的跑了,五百两金子也不要了。
“谢天谢地,吵人的蚊子终于走了。整个世界又清静了。”史斌回顾众人,道:“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饭,然后再打听我师父的下落吧。”
项羽皱眉道:“东平府这么大,上哪找你师父去?”
虽然明知不好找,但史斌的心情仍然很畅快:“反正咱们都到这了,总有找到的时候。”
他们边说边走,走出一里地了。
后面一直有个小女孩跟踪。
跟了这么长时间,史斌可以下结论了,她的目标是自己。
虽然鄙人女人缘不错,但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算个咋回事啊。
得问个清楚,他转头道:“小妹妹,你是哪家的闺女啊,没事总跟着我们干啥?”
小女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特别可爱,扎着个小辫子,说不出的青春靓丽。
从她身形来看,估计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娇颜却俏丽若三春之桃,连眉梢眼角都藏着秀气。
冰肌玉骨的袅娜少女,娴静得犹如姣花照水一般。
她冲着史斌笑了,露出可爱的酒窝,和两颗好看的小虎牙。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颦一笑都透着一种淡雅和怡然,身居闹市,却能远离红尘的繁琐与喧嚣,散发着独特的清丽气质。
女孩穿着月白色长裙,左手拿着一包草药,右手拿着一杆短枪。那枪像是为练武的女孩子专门量身定做的一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绝美的女神形象,应该也就是这样了吧。
刚这么小,就有这样的容貌,长大了指不定得怎么颠倒众生呢。
师师妹子也漂亮,据她自己说,以前爹爹给她请过老师,教习歌舞和琴棋书画。
那么眼前这个小美人儿,看样子,擅长的是武功?
古代人真有意思,都长的这么漂亮了,还要学习点特长,这点真比现代人强。
现代好多美人太懒,光想凭着漂亮钓凯子,一点特长也不学。
以前只在报纸上,网络上看到有变态猥琐男跟踪漂亮女孩儿,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漂亮女孩儿跟踪我史斌?
难道作为穿越者,身上有一股自然而然的帅气?不然为什么专吸引美女呢?
李瑞兰档次差了些,她那种庸脂俗粉的美,再美也是俗不可耐。
而师师妹子和现在追踪自己的这个小女孩,论容貌这可都是极品美人啊,气质也都是上乘。
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甜了,史斌不自觉的对她生出好感。
她走上前去,问道:“小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大哥哥帮忙?”
小女孩儿又笑了:“是的呀!”
史斌一拍胸脯:“说吧,什么事,只要哥哥能做到……”
“我想揍你一顿。”小美人天生备极柔媚,生气瞪人的样子都能美成这样。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此言不谬啊!
刚才还那么甜呢,这变脸速度比六月的天气变的还快!
看来女人这个群体,还是尽量少招惹啊!
这个连续流血一个星期都能不死的生物,不好对付哇!!!
见对方想揍自己的神情是如此的真诚,史斌赶紧劝道:“小妹妹,咱不开这种玩笑。我一个大男人,绝不能和你动手,你这么漂亮,把你打伤一点,都是罪过。到时留下伤疤,嫁不出去,你该赖我了。”
“哼!本姑娘揍的就是你这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你接招吧。”
小丫头把那包草药平放在短枪头上,轻轻一掠,向下递去,轻轻落地,一点没摔到。
身手还不错哈!
只是这招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啊!
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小姑娘短枪先攻,打向他的腰间,史斌徒手接了三招后,发现绝对不能托大,必须拨剑!
否则今天没准真被小丫头揍了!小妮子长的弱,武功可不弱!
我史斌丢人事小,天尊者丢人事大!
史斌拨出宝剑与她相斗,十个回合内,分不出胜败。
他心道,小丫头你这么厉害,我不能再让你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真让你个黄毛丫头给揍趴吧,那以后在文艺界还咋混。
他长剑攸地刺出,又打两招后,故意卖个破绽,诱使女孩来攻,借她站立不稳之机,迅速出力,夺枪!
得手了!
师父的武功就是厉害,这招非常灵活,鲜有敌人能反应过来。
但他只高兴了不到三秒。
女孩兵器一失,不慌不忙,也顺势使了巧劲,用同样的招式,把他的长剑抢过来了。
不是吧!
这个漂亮小女孩儿居然会使我师父的武功!
史斌此时的震惊,不下于刚接到天字号守夜令之时!
女孩挥剑下击,史斌刚想去踩住,哪知女孩身子非常灵便,轻轻一拐,就闪开了。
还反手掠剑,一连三剑,袭向史斌。
史斌连连化解,打到第七招时,史斌倒转枪杆,习惯的使出绝招龙转身!
女孩这回没反应过来!
到底是年龄小啊,造诣有限。
如果一击得中,则胜负己分。
但是女孩会受伤。
史斌的枪杆碰到女孩裙带的时候,迅速向右带偏,把自己的手都甩疼了。
女孩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良久,问道:“你为什么不用龙转身这招打我?”
史斌道:“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嘛要下重手伤害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儿!咦,你怎么认识这招?”
女孩把剑扎在地上,气的直跺脚:“哼!原来你是这样的史斌!师父还说去边陲之前,得先找到你,把我托付给你,让你照顾我。我还天天盼着见你哩。毕竟同门师兄妹也算亲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坏蛋!”
听这意思,这漂亮妞是我师父新收的徒弟?
难怪武功这么高,还认识我的武功路数。
并且还据此猜出了我的身份。
史斌赶紧哄她:“哦,原来是师父新收的弟子,那就是我师妹啦,好妹子,以后师哥照顾你。告诉师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咬牙切齿地说:“才不要告诉你这个逛青楼的坏蛋!自己去那种地方丢人现眼,还把师父的大名挂出去,替你背锅!你简直是卑鄙无耻下流!”
女孩子到底是脸嫩,说出青楼这样的字眼,多令人难为情啊。
一脸娇怯的她,美艳不可方物。
人家是女孩子诶,怎么一着急说了这种话,都怪这坏蛋把我气得!
一念至此,她奔到史斌面前,抓起她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极为清晰的齿印。
史斌忍着疼,叫了出来:“妹子妹子,好了好了,唉呀受伤了……”
女孩气出了,但是这样一来呢,又后悔了,唉呀我怎么这么鲁莽,跟这臭师兄当着外人的面在这亲密接触。
这个年纪会武功的小女孩就是这样的脾气。
“跟我走!我带你找师父去!省得你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瞎找!”
小女孩说完,拿起草药,走在前面。
史斌听了这话,高兴坏了,追上她说:“师妹,幸好我遇到了你这小机灵鬼,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师父住哪。”
小女孩嘟起小嘴:“少奉承我,我不想和你这坏蛋说话。”
得了,惹不起你这姑奶奶,那我闭嘴好了。史斌冲着师师苦笑了一下。
“多了个亲人,不也挺好的。”师师善解人意的安慰道。她一见不是来和自己抢情郎的,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绕过好几个胡同,在一个相当偏僻的房子里,史斌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师父王进。
这具身体的旧记忆已被清空,但他还是觉得这个身形伟岸,慈眉善目的长者,是那样的亲切。
王进见到女弟子,冲他说了句:“阿翎,回来啦。”
小女孩说:“嗯,师父,我把你朝思暮想的坏蛋大师兄给带来了。”
王进的目光与史斌一对上,激动的热泪盈眶:“贤弟,为师好想你啊!”
史斌略一楞,旋即想明白了。以前上网时查阅过这方面资料,在古代,人与人之间的阶层是非常悬殊的。
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也是非常的现实。
如果俩人之间地位完全平等,那就不用多说了。
如果地位不平等,比如,老公家穷,媳妇家里富,或是媳妇家境也一般但长得漂亮,人又精明能干,这时老公要管媳妇叫大姐。
而武功高手教徒弟也是一样,你穷,你徒弟家里有钱,那么他恭恭敬敬的喊你师父,可以。但你称呼他时不可装逼,你得老老实实叫他贤弟,表示不敢把他当晚辈对待。
史斌自穿越以来,不想一直流浪,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师父,如今心愿得偿,心中欢喜自是不必多说。
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与师父特别亲近,他冲上去给了王进一个熊抱,高呼道:“师父,我也想您老人家!”
王进特别疼爱他这大徒弟,使劲拥抱他。
突然,王进冷不丁看见了史斌手上被阿翎咬过的伤口。
王进一脸关切的问道:“咋的了贤弟,手上这伤咋弄的,让狗咬啦?”
第34章 你师妹,是个苦命的孩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破师父,就是什么样的破师兄!”
小妮子气嘟嘟发了一通脾气,回自己屋中,重重摔上了门。
王进一头雾水,史斌赶紧低声解释说:“师父,我这手不是狗咬的,是师妹咬的。”
王进脑门现出一条黑线……
他一拍脑门,跑到阿翎门口说:“对不起,阿翎,师父没别的意思,只是误会了。”
“不想理你们!”小丫头把枕头扣在脑袋上大叫道。
王进拉着史斌的手往外走,二人走的足够远了,坐在椅子上,才小声说:“阿翎,是个苦命孩子,听为师慢慢和你说……”
王进当年携母逃出京师后,在史家庄住了好久,史家父子待他们如亲人一般,都舍不得让他们走。但王进是个被通缉的逃犯,怕连累史家父子,临分别时告诉二人,自己要去边陲投奔西军,在战场上拼个功名。
但后来为什么史斌去寻师之时,几乎找遍了西军所有的驻地,打听了几乎所有能打听的人,却半点也无师父的消息?
因为师父改道了,还收养了一个孤女。
在这战乱频仍的时代,不止大离王朝的百姓极度厌恶战争,梁国、景国等邻国亦是一样。
战火毁掉了一切。
多少个家庭因之妻离子散?
多少个战场积尸如山?
兵灾之后,必有凶年。那么多尸体无人掩埋,细菌蔓延,一旦形成瘟疫,在古代医疗条件极端落后的情况下,那必是十室九空的结局。
休说平民百姓,就连梁国皇室百里氏,景国皇室南宫氏,亦有远支宗族逃到大离国远避战祸。
吕氏君王仁慈,允许这些难民在大离朝生活下去。
但是,他们永远不可能有太高的地位。
他们属于贱藉,就连交的租税都比大离子民多。
阿翎的父母就是南宫氏皇族远支,别的国家顶多和一两个敌国开战,这景国厉害,同时和五国开战,常年积尸盈野。
景国百姓骂他们的昏君,不敢直接骂,只好拐个弯:“哟,南宫氏皇室宗族又逃亡他国了!”
意思就是说,你看,连皇族都活的这么绝望,这么痛苦,可见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上战场,极大的战死率。
在后方种地,各类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照样能把你折磨的后悔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
于是景国百姓冒着被灭族的巨大风险,纷纷逃亡。
普通人倒也罢了,景国皇室子孙的逃亡日子可谓举步维艰。皇室视你为叛逆,而老百姓也不拿你当同道。
逃亡路上,饿死了无数人。
南宫翎一家四口,算是幸运的,阿爹和阿娘,还有弟弟,毫发无损的到了大离境内。
身边其它的景国百姓,都抱在一起,庆幸厉尽千辛万苦,终于逃出生天。
而他们一看到阿翎他们一家人的服饰--皇族远支的衣服上也有图腾印记,用以和底层民众划清界限--都离他们远远的。
而大离王朝的守军虽然遵奉皇上慈旨,不敢杀害手无寸铁的难民,还要按律为他们供应饮食。但双方常年交战,守军不可能给他们好脸色。
就连执行皇帝旨意时,也经常打折扣。
克扣自己人的伙食,贪进自己腰包,这条大罪,会被人把祖宗十八代都给骂尽,还会受到严惩。
但克扣难民的伙食,谁鸟耐烦来管你这破事?
守军端来的稀粥,上面稀稀拉拉的洒上点菜叶子。那干饼,也硬的能当石头用了。
就这伙食,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难民们都当稀世珍宝一样。
他们争先恐后的疯抢。
阿翎一家人只抢到一块饼,四口人,根本就不够吃。于是阿爹苦苦哀求守军,他比发粮食的士兵整整大了二十多岁,却还要强装笑脸,一口一个大哥叫着,求他再多施舍点。
但即使这样,还要受到守军的嘲笑:“哟,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嫌饭少啊,真不要脸!我大离朝的乞丐还没接济完呢,却还得接济你们这些敌国之民!告诉你们,你们能活命,那是我朝圣上仁慈,恩泽四方!不够吃就省着点吃,滚一边去,别烦老子!”
这话,阿翎的爹爹没法往下接了。
阿翎的弟弟只有七岁,小孩子耐不得饿,抱着阿爹的腿哭成了泪人:“阿爹,我饿!”
阿爹把干饼撕成三块,忍着肚子里饥饿的疼痛感,无奈地说:“我不吃了,你们娘仨分了。”
都已经可怜到这个地步了,谁知敌国人瞧不起,自己人也瞧不起。
景国百姓一齐起哄,在那幸灾乐祸:
“看看呐,堂堂皇族,落魄的跟条狗一样!”
“哈哈,在景国的时候,指不定怎么欺压百姓呢!”
“报应啊!”
……
真是乱离人,不及太平犬。
皇室远支没有权力,顶多有点田产,早些年不打仗的时候,阿翎一家人过着与世无争的快乐生活,从来没欺负过普通民众。
满腹委屈的他们想要争辩几句,却发现,肚子已经饿的,连说话都嫌费力气。
像应付差事一样完成了接引任务,守卫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对这帮难民训话:“尔等贱藉切记,入了我境,须要遵守我朝律法,否则绝不轻饶!”
大离朝对待贱藉,可能也就比对待牲畜好些。
但即使这样,也比那些邻国强多了。以梁国、景国为例,敌国之民有敢擅自入境者,不问情由,格杀勿论。
这些贱藉,运气好的可以分到点无主的田地,虽要上交高额田租,但好歹能活下去,有个安身之处。
运气差的那就只能乞讨为生了。
也有主动自荐上门做苦力的,不过难度很大。人家一见形貌,发现你是敌国人,要么干脆轰走,要么上来就是一顿臭揍,即使肯录用,也是当牲口一样往死里使用,以泄常年交战之恨。
很显然,皇族远支的身份并不能给阿翎一家人带来任何好处,而且带来的只有坏处。
到处都是敌视的眼神。
就这样,一路上受人侮辱,被人嘲笑,举目无亲的一家人忍饥挨饿的在大离朝像无根的浮萍一样飘着。
没多久,盘缠用尽,仍无安身之地,一家愁苦伤悲到了极点。可惜漏屋偏逢连夜雨,阿翎的弟弟南宫轩突然高烧不退,起先是神智不清,再过一天,干脆就是满嘴胡话了。
“姐!我当大官了!我有钱了,我送给姐一个大房子!”
“哈哈哈哈……烤鸭真香啊,姐,都给你!”
“阿姐阿姐,轩轩最喜欢阿姐了……阿姐最温柔,最漂亮……”
“阿姐,我要去天堂了……我的灵魂会保佑你们的……”
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嘴唇干裂发紫。
这一年,阿翎十一岁。
从小弟弟就和她特别亲,姐姐宠爱弟弟,弟弟敬重阿姐,姐弟俩相处的可融洽了。
阿翎愁的眼泪都没断过。
他们已经身无分文,别说治病了,连吃饭住店的钱都没有。
阿爹拉着她的手,生平第一次用求恳的语气说:“孩子,阿爹没用,如今咱们真的熬不下去了。阿爹对不起你……”
阿翎何等聪明的孩子,一听这话,就立马反应过来:“你要把我卖掉?”
阿娘的泪水吧哒吧哒往下掉,他疼爱地搂着女儿说:“孩子,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也舍不得和你分开,可是你看,除此之外,咱们还有其它办法吗?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小弟被病魔活活折磨死吗?”
泪水模糊了阿翎的双眼,她愤怒地说:“儿子是人,女儿就不是人,对吗?你们嫌我是拖累,可是,你们就不想想,万一买主是个坏人,把我转卖到青楼怎么办?”
此刻顾不上这些了。
父母轮番求她,希望她同意。
她不可能同意,她对未来充满恐惧。
最后还要逃跑。
阿爹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阿爹打了她一顿,那是她平生第一次被阿爹打,他烦躁的大吼道:“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娘哭着往她脖子上插了根草标,然后捂脸痛哭,说自己不是人。
草标,是买卖商品的标志。
现在,他们的女儿成了商品。
女儿长的这么漂亮,当然不能便宜卖。
再者说,为人父母,既然连这么缺德,这么丧良心的事都不得不做出来,那何不多卖点钱?
乱世,足以把任何善良朴实的好人逼成没人性的禽兽。
饿疯了的人,连易子而食这种事都做的出来,何况卖女儿。
他们标价五十两。
有些浮浪子弟,前来凑热闹:“哟,小妞真美啊,什么,这么贵!”
天天打仗的年月,这穷乡僻壤的地界也不会有商贾这个有钱的群体经过。
有钱人早就举家逃到富贵乡了。
穷人又买不起。
于是他们骂骂咧咧的,说阿翎一家人都是疯子。
阿翎不吵不闹,两眼空洞无神的坐在地上,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可能就是这样了吧。
整整一天,没遇到买主。
他们就这样饿了一天,弟弟病了一天。
他们三人,看到弟弟那憔悴衰弱的可怜模样就想落泪,索性转过头,谁也不敢再去看他了。
傍晚的时候,王进来了。
王进本来已经带着老娘往边陲那个方向逃窜,但后来见到太尉府榜文,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人家高太尉已经猜出了他的逃跑路径,其实也不难猜。身为禁军教头,他无处可以容身,唯一可以去的地方也就是到边陲投奔西军。
于是他们提前封死了去西军的路,一路画影图形,单捉王进。
王进无奈,只得打道回府,绕道江州,避开高太尉的直系势力范围,取道东平府。无独有偶,竟然走了和史斌同样的路径。
然后他就和老娘一起,遇到了阿翎一家人。
老娘看到花骨头一样的少女,又看到躺在地上的弟弟,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也是苦命人,也在于路逃难时生过病,最能触动恻隐之心。
于是老娘就问儿子,咱们还有多少钱?
从史家庄离开时,史太公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
母子俩花的很省,还剩下九十多两。
王进这个大孝子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于是就取出五十两,说:“我买这个女孩儿。”
阿翎的父母,嗓子已经干的说不出话来了,唯有连连磕头而已。
终于有了一线生机啊!
有了这些钱,买地、买房、买饭、买药的钱都不缺了。
应该是能活下去了吧。
估计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女儿离去时那充满怨恨的眼神。
他们没有勇气与女儿的目光对视。
到了客栈,王进买了烧鸡,阿翎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了,一边吃一边掉泪。
王进说:“孩子,不哭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这个讨厌的臭山羊胡子,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买我这么小的女孩儿,你肯定不怀好意!”阿翎一脸警惕地说。
王进伸出手,轻抚着她的秀发,说:“师父收你为徒,教你武功,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好不好?”
王进是仁人君子,有长者之风。一举一动,出于至诚,没有半点虚伪。
阿翎感受到了。
她趴在桌子上哭了。
她不敢相信,大离朝竟然还真有这么善良的人,肯对她这个外邦之人这么好,毕竟两国之间常年交战。
本来她非常害怕王进把她当奴隶,当畜生,让她天天干苦力,活活累死。更担心对方打自己主意。从小到大,每一个见过她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没有一个不夸她漂亮的。
但此时,这个十一岁的小阿翎,凭着女孩子的直觉,感觉师父真的是个好人。
而王进,用实际行动践行了他的话。
到了东平府这个驴迹罕至的偏僻地界,安顿好了后,他们就在这暂时定居下来。王进手把手教她练习剑术和枪法,还专门给她弄了把短枪。
三人相依为命,老太太很喜欢阿翎,阿翎也尽心帮着师父照料太师母,钱省着点用,倒也不至于缺吃少穿。
两年过去了,阿翎十三岁,益发的亭亭玉立。
南宫氏皇族从小习武,有皇室武经,阿翎有些武功根基,再加上王进这个级别的高手一点拨,阿翎这个聪明之极的孩子进境极快。
而且这女孩儿不贪,师父这样的高人十八般兵器皆精,她却只专精两样,就是剑术和枪法。
平时闲的无聊了,三人喝茶,吃瓜。一起聊天时,这对母女十句有九句必提史斌。
师父更是一脸得意:“阿翎我跟你说,我这爱徒,你这大师兄,人品一流,对亲人、朋友最讲义气,满村百姓无不敬他。以后风头过了,师父一定要带你找到他,让他帮着照料你。毕竟师父总有老的那天。”
大师兄不认识阿翎,阿翎却天天听说大师兄的事迹,早就盼着与这师父眼中的天字第一号大好人、大君子、大豪杰相见。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这厮竟然整出“欢迎王进大官人再次光临西瓦子”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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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我在六朝传道》的章推。六朝捏着来,太平变正经,换帝又斗天,美女送宝物。祝作者日日生大大,成绩越写越好!
感谢凤啸枪皇、凤栖梧桐626、悍马汉帝、三顾三明等大佬投票、打赏!
第35章 你眼中的天神,见了我得叫祖宗
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到了吃饭时间,老太太睡醒了。小阿翎出来收拾饭菜,今天吃拌凉菜和酱猪蹄。熟食白天就做好了,放凉了留着晚上吃。
师师换了女装,阿翎这么漂亮的女孩,有一瞬间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由衷的夸赞说:“姐姐,你好漂亮啊。”
师师笑道:“小妹,你也很漂亮。”
好事。
俩女孩互相喜欢,不至于互相拆台,惹的鸡飞狗跳。
老太太起床后,慢慢地踱步到餐桌这。在外面流离失所那么久,自打买了这个大院子后,她就欢喜的不得了。
有家的感觉太充实了,身心都有了安放的地方。
正因为这条街太偏了,所以没人注意他们,连贼都不屑来这里行窃。
所以他们正中下怀,乐得清静。
史斌招了招手,领着众人给老太太请安。
“太师母,您老人家清健!”
老人家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盯了十多秒才高兴的像个老小孩一样拍手叫道:“噫!真是斌子!哈哈,天天梦里也在想这孩子,没想到这孩子有良心,看我来啦!”
老太太高兴的喜泪横流,史斌赶紧上前给她擦泪,说老人家别哭了,一切都好。安慰了好一会,总算把老人家哄好了。
乱世中的苦难日子,只因有了真情在,生活也多了一抹亮色。
都说见了美女秀色可餐,老太太今天见了史斌,心情大好,胃口也不少,多啃了个猪蹄,还喝了一小碗即墨老酒。
席间,老太太问起史太公可否安好,史斌答道:“老人走了。”又惹得老太太一阵伤感,怔怔地坠下泪来。众人又是一阵安慰。
老太太最近偶感风寒,需要多休息,吃完饭阿翎自去服侍她。一路上奔波劳顿,大家都累了,史斌让其它人早点休息,自己和师父多说会话。
这晚的月光特别好,自家大院子中,特别空旷。
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人待着,会觉得孤单。有心腹知交畅谈,会觉得惬意。
在没有其它人在场的场合,王师才敢过问:“贤弟,如果你在家里待的好好的,根本没必要出来找我。说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史斌告以前事,虽然这些壮举全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干的,但此刻由他嘴里说出来,也能充分满足吹牛和显摆的快感:“我在家里和三个草莽朋友喝酒,被小人陷害,招来官兵。我为了保护朋友,一把火烧了庄园,宰了那几个都头……后来不屑落草,流落江湖,想寻找师父投个出身。”
王进听了嗟叹不已,安慰道:“你这孩子,对待朋友,向来是一片真心,肯为朋友肝胆相照,两肋插刀。所以你年纪轻轻,江湖上却闯出了好大的名头。”
他对这事持赞赏态度。
史斌心道,我这前身这么出名,我接手后也不错,最近又出名了,杀强盗扒钱这事。
二人正聊的欢呢,阿翎这小丫头来了。
她听了个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梗概:史斌杀官兵,师父认为对,完了还大夸特夸。
她嘟囔道:“师父就是偏心,天天吃饭睡觉上厕所也要把大师兄挂嘴边。”
王进脸上的笑意非常灿烂:“你师兄就是招人喜欢啊。”
这话更让阿翎感到反感,被父母遗弃后,她视恩师为再生父母,能被师父宠爱,她心中万分荣幸。虽然师父嘴里总说喜爱师兄,但毕竟师兄不在眼前,也不怕他争宠啊。
但是现在师兄到了眼前,师父再当面夸他,竟然让她内心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醋意。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要从她身边夺走她的恩师一样。
于是她决定说出大师兄的糗事,让他在师父心中的形象变差些。此消彼长,这样一来师父可能就喜欢我更多些啦。
小女孩的小心思。
“师父!他干的破事,人家都懒得说他!哼,他居然逛青楼!”
她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说这种话好羞羞啊。
没事,只要师父多反感他一点,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她不怀好意地看着史斌,那眼神在说,臭小子,你就等着丢人吧,师父这么严谨正派的人一定会骂的你狗血喷头,说不定还会揍你一顿呢。
“哦,这不算个啥事。对你师兄这种有钱人家的子弟来说,再平常不过了。”王进真没故意违拗阿翎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也没多想,就这样回答了。
师父这样道貌岸然的家伙居然这样说话,连史斌都懵了。
哪知阿翎听了这话更生气了,于是继续加料:
“他……逛青楼……人家问他叫啥名,他说叫王进!结果人家大搞欢迎仪式,说热烈欢迎王进再次光临青楼!”
这回阿翎又得意地瞪了史斌一眼,心想,你做事这样没谱,在师父那里总该减点形象分了吧。
臭师父再怎么无原则地宠爱你,偏袒你,你做事这么出格,总得批评你吧!
要不他这师父当的得有多不靠谱!
虽然仅是出于失误操作,史斌心里并没有给师父抹黑的主观恶意,但客观上,仍然给师父的名声抹黑了。
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心想,就让师父骂几句出出气吧。然后再好好给师父道歉,求他老人家原谅。
王进看了一脸歉疚的爱徒一眼,知道阿翎说的全是对的,这个闷葫芦师父想了想,说道:“不碍事不碍事,你师兄不是故意的。肯定是人家纠缠他,他一时半会想不出脱身之计才把师父的名字编上去,这份聪明机变……”
师父你真好啊!史斌感动的都想冲上去亲师父一口。
“哼,你们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阿翎气的转身就走。
师父不想惹她生气,赶紧哄她:“好阿翎,不要做那种爱生气的孩子,为师经常和你说,做人要有气量。”
阿翎转过身,对师父说:“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大师兄说狗屎是香的,师父也会附和!”
王进急了:“你这丫头怎么这样,算了你爱生气就生气,不管你了。反正女孩子总生气就不漂亮了,你爱听不听!烦人,这丫头!”
阿翎走远后,史斌悄悄对师父说:“您做的对,这种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聊天聊多了,口渴,师徒二人干脆又开了一瓶酒。
夜已深了,阿翎又出来了。
她给师父拿了件外套,说:“臭师父,虽然你和你这爱徒一样不正经,但弟子还是得关心您。”
“谢谢好阿翎,师父就知道没白疼你。”王进觉察到她的不快,可能总夸师兄,潜意识中不管有意无意,都会让她觉得是在贬低自己,说自己不如师兄。所以王进得照顾下她的情绪。
小孩儿嘛,有时就得哄。
但是很显然,王进不懂浪漫,也不懂女孩的心。
哄完了,阿翎小嘴一扁,泪水就涌了出来:“你也是重男轻女的人。”
阿翎眉宇间总有一股淡淡的忧愁,换成其它人,可能不会心事这么重,也不会这么敏感,但她不行。
只要有人露出一丁点重男轻女,对她都是极大的刺激。
因为她被重男轻女的亲生父母伤害过。
那份苦痛,是隐藏在心底的伤疤,不得隔了多长时间,一碰就疼。
师父嘴笨,实在不知怎样才能不伤害她那敏感脆弱的心。她这么小,承受能力差,有时真担心她熬不住,会崩溃。
王进以目示意,意思是,你去帮帮我,哄她开心。
史斌拍拍阿翎的肩,安慰道:“好妹子,师哥一见到你,就欢喜的不得了。师哥从此又多了一个亲人。多好的妹子呀,又聪明又漂亮,武功一点就透,小小年纪剑法练的如此出众……”
这堆废话基本不管事,半点效果没有。
“反正不管怎样,长辈们都是重男轻女。在臭师父这种人眼里,甚至你逛青楼都没事,我怎么告状都没用……”阿翎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就是觉得委屈。
师父心里真是郁闷极了,死丫头认死理,逛什么什么的……那是人家的自由,关你屁事。再说这点私事我也要管吗?
你他妈的懂不懂规矩啊,是不是彪啊。
如果徒弟家里巨穷,我可以训斥,你家穷,要节俭,要坚强!
但徒弟出身有钱家庭,我必须得照顾他面子啊。我也不容易啊,他又不是圣人。
史斌耐下心,继续哄:“唉哟,师妹还要告状啊!师哥和师妹的关系,那就亲密的跟恋人似的,师妹一生气,师哥心都碎了,哪还用的着告状啊!”
阿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进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偷偷竖了下拇指,意思说对付这小妞,还是你小子有两把刷子,老夫我没你道行深,都快愁死了。
“那好妹子,不生气了行不?”史斌趁热打铁。
阿翎抬起头,满脸泪痕,小脑袋瓜里又想出一个捉弄史斌的办法:“师父和太师母天天把你夸的跟花似的,我就不信你这么能耐!有件事你要是能做到,我就服你!”
“你不用服我,只要不和我怄气就好。还有,请你相信我,我会和师父一起,把你照顾的好好的。因为你是我的亲人。”
阿领有些感动。
但是仍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上次露出这个微笑时,她想揍史斌一顿。
史斌心里直发冷,不知小妮子又有啥鬼主意!
只见阿翎竖起一个指头,说:“此事极易。”
王进一着急,说:“你大师兄远来辛苦,你可别想坏点子折腾他啊,我可警告你。”
阿翎白了师父一眼,说:“臭师父,臭师兄,你们俩都说疼爱我。那好,我是景国人,我想吃我们那特产的蜜饯。现在东平府就有,臭师父,你让臭师兄给我搞点来。”
王进听了这话,气的直吹胡子:“你这孩子真是瞎胡闹!哪有这么玩人的!你再这样,师父要生气了!”
“哟哟哟,看您多偏心呀,这就么偏向他!”阿翎嘟起小嘴。
史斌二了叭叽的接口道:“师父,妹子想吃,给她买点不就完了,多大个事啊。多少钱我出。”
王进急地瞪了爱徒一眼。
那神情,就如同,有个人毁坏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主人和他大吵起来。然后有个掏大粪的路过,说,吵吵啥呀!啊?打坏东西了是吧,多大个事啊,多少钱我出。
王进耐心解释道:“贤弟,你有所不知,此事难如登天。景国的蜜饯当世一绝,是不打仗时给咱们大离朝的贡品,运输保养极为困难,沿途耗费大量银两。皇上明令禁止,不许入贡此物。这是一难。有些奸商高价采购,想卖给朝中权贵,导致价格飞涨,寻常人买不起,这是二难。最近守夜人重现人间,派出守夜之仆,严查奸商,没收了全部蜜饯,你有钱都没处买,这是三难!”
见史斌听了这话后,没有立即回复,阿翎心中涌起一阵小得意,敢情你史斌也没有师父吹的那样神啊!
小丫头一双美目笑得似两弯月牙:“没出息并且自甘堕落去青楼丢人现眼的臭师兄,知道守夜人之仆有多厉害不!说出来吓死你,他们是老百姓眼中的天神!”
“守夜之仆就是天神啦?”史斌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
阿翎不忿道:“师父,你看你这宝贝徒弟说话这口气!简直狂的没边!真是的!”
史斌的语气很平淡:“守夜人的初衷是好的,阻止奸商炒物价,打击奢物靡费之风。我不想给他捣乱。我不公开要,我私下里跟他少要点,给我这个可爱的好妹子尝尝,谅他不敢驳我的面子。”
阿翎使劲消化着这里面的信息,最后悲哀的得出结论:“一个下酒菜都没有,都能喝成这样!师父,快带他去安济坊(古代医院的名称)检查下脑子!”
阿翎就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史斌伸指轻轻点了点阿翎的额头,批评道:“你这个死丫头,我只是想让你高兴高兴,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样说我。”
阿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口气缓和了些,但眼中依然是揶揄的神色:“师兄,我不管你是不是真像师父吹的那么好,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神通广大。反正守夜人之仆就是天神级别的人物,你,惹不起。”
史斌看着她,正色道:“你眼中的天神,见了我得叫祖宗。”
第36章 祖宗啊,你咋不早说
“酒醉无嫌……”阿翎转身离去的时候,自言自语道:“和你这酒疯子当不得真……”
以前阿翎的爹爹也特别好酒,经常喝醉了说胡话。那种醉酒后的作派,就像一个现实中失意落魄的人,终于在用酒精浸染出的迷梦中,带着胜利和希望扬帆起航,驶向快乐的港湾。
看来这大师兄,也是这路货色。
夜深了,困乏劲上来了,史斌大着舌头说:“师父,徒儿扶您回去休息!”
“好孩子,真懂事!”王进嘴里说着,不自觉的就起身去扶史斌。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有多疼爱这徒弟,和他有多投缘!
王进扶着他徒弟往屋子里走的时候,好心劝道:“贤弟,阿翎是小孩子,在她面前不要说过头话,她会当真的。其实不只是她,休嫌师父多嘴,你要记住,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说过头话,做过头事。”
史斌一听,敢情师父也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不行,我得和他解释清楚:“师父,弟子没吹牛……守夜之仆,真的全都听命于我。”
“咳咳……好……”王进一脸尴尬,心想,这孩子以前不这样啊,特别实诚啊。一别二载,这咋变的爱扯蛋了。
见师父不说话,史斌搂着他的肩膀,继续解释:“守夜之仆真的没老百姓传的那么神,即使是守夜人,也分天地玄黄四大尊者,和普通守夜人……你猜我是哪个?”
王进心中暗道:“这孩子定是在江湖上野惯了,收拾过几个蟊贼,就不知天高地厚……不行,以后我得像父亲一样,好好引导他,管教他。”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还得照顾他的面子,只好说不软不硬的中性话敷衍道:“以贤弟的人品,以后若机缘巧合,混上个守夜之仆当当……应该也……未必是难事。”
说完,王进心里想,亲爱的宝贝徒弟啊,你他娘的见台阶就下吧,可别跟师父这装个没完了。
“师父你净胡扯……别说守夜之仆,就是地玄黄三大尊者,在我面前也得规规矩矩的!”史斌说话说到爽处,豪情大发,使劲一拍大腿。
但喝多了,拍歪了,把师父的大腿拍的生疼。
师父忍着疼,嘴上说:“是是是,好好好。”心里嘀咕道,难怪阿翎说你喝多了脑袋烧坏了,你这纨绔子弟也确实挺没出息的!见过吹牛的,但好歹有个度啊,哪能像你这样,吹破大天啊!
师父疼爱他,疼爱到了极致,除了没有父子的名分,其实跟父子也没啥区别了。
师父把他扶上床,这家伙倒头就睡。师父耐心地蹲地上给他脱了鞋和袜子,一脸慈爱。
次日大家吃过早饭,他还没醒。王进不让叫醒他,让他只顾睡。
待他睡到自然醒,起来找吃的。
吃了一会,阿翎跑过来继续调皮捣蛋,拍了拍他肩膀,说:“喂,师兄,昨天答应我去找守夜之仆要蜜饯,今天不会抵赖吧。”
王进急忙劝止:“阿翎,别给他出难题……他起来晚,饭还没吃完呢……”
“多大个事,走,你带我去。”吃到一半,放下碗筷,史斌拉着她的小手就往外走。
阿翎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用另一只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疑惑地说:“不烧啊。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我告诉你啊,现在反悔还来的及,一会让守夜之仆把你揍的爬不起来,你可别哭鼻子。”
“蜜饯是吧,说,要几个。”
“好吧,我服你了,你真是胆大包天,走吧,让我见识见识守夜之仆是怎么揍你的。”
阿领带他来到街心,一个富丽堂皇的大院中,那里是守夜之仆堆放收缴物资的地方。
奸商囤积居奇,发国难财,一旦被逮住,守夜人必定严惩。
这些物资有食盐、有颜料、有粮食……当然,也有禁止买卖的景国特产蜜饯。其实普通蜜饯也不值几个钱,但景国那个,是用最珍贵,最稀有的食材制成的,所以极贵。
“师兄,我知道你嘴里强硬,心里已经吓的发颤了对吧。要不你就承认你在吹牛得了,我就不捉弄你了……”
这时阿翎冷不丁被史斌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哪位是守夜之仆,过来参拜我。”
阿翎使劲揪着他的胳膊说:“你疯啦!你今天也没喝酒啊!”
一位器宇轩昂的汉子走到过来,这人下盘特别结实,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打量着史斌一下,礼貌地说:“小兄弟,有事吗?事先声明啊,本人不接受任何人的请托,你也不用跟我这玩哭穷那套把戏,所有没收的物资,一概不予退还……”
“我要十个蜜饯,给我妹子吃。”
汉子指着外面说:“出门左拐,有个商铺,里面有卖的。”
“我要景国的贡品,最珍稀的那个,同时也是皇帝明令禁止不许买卖的那个。”
汉子有点耐不住火,质问道:“你疯了吗?你仗了谁的势?来这消遣我?”
史斌摆摆手:“老兄,我没空,也无意消遣你,并且,我尊敬你的做法。所以我不多要,给我二十个,我妹子十个,我十个,尝尝鲜就走。”
阿翎现在超级后悔,低着头,小脸通红。
一会这个不靠谱的臭师兄要是挨揍,一定会连累我也挨揍的,怎么办啊。
都怪自己太淘气了!
小丫头情急之下,对守夜之仆说:“大哥,我不认识他……我在路上溜达着玩呢,是他非得跟着我……”
啪!
一巴掌迅速落下。
“小死丫子,再说这种屁话,屁股给你打肿了。”
小丫头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当着外人的面,疼也不敢揉。
守夜之仆有点生气了。
“你这公子哥怎么回事!又来强索蜜饯,又打骂小女孩的……”
昨日宿醉尚未尽消,史斌懒洋洋的问道:“你上头,是姓孙还是姓萧?”
“咦?你……”
守夜之仆有点猜不透了。
守夜人是个神秘的组织,自己人之间暗中接头,消息绝不外露。
能派一个人完成的任务,绝不轻易让第二个人知道。
他不敢轻易说话了。
但内心非常戒备,唯恐是友非敌!
“你赶紧走,我不和你多说。公子,我不管是你谁,劝你谨言慎行,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守夜之仆下了逐客令。
史斌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孙昭和萧飞在附近吗?叫他们出来见我。”
守夜之仆接连后退三步!
“你到底是谁!”
天字令今天没挂在腰上,而是放在了衣兜里,方便取。
右手上扬,有字的那一面对着守夜之仆。
那一瞬间,不啻一万个雷同时炸响。
一般来说,守夜之仆连见到地玄黄三大尊者都难,要有机缘见到大首领,那真得祖坟烧高香了。
“祖宗啊,你咋不早说!请借一步说话。”
他恭恭敬敬的作了个请的姿势,身子微弯,低头请史斌先走。
阿翎惊恐的瞪着大眼睛,小声问道:“你不会真这么厉害吧……”
史斌冲她一笑,没作解释。
阿翎乖乖地跟在师兄身后,像个温柔可爱的小猫咪一样。
到了内堂,守夜之仆关好门,扑金山,倒玉柱,下拜道:“钱二猛参见天尊者!不知尊者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钱老哥客气了,你上头是谁?”
“萧飞。”他看了看天尊者身边的小女孩,凑到史斌耳边低声说。
史斌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你把他的近况,汇报给我。”
折可存只告诉了他那二位未曾谋面的守夜人之生平,但他们最近在干什么,谁也无从得知。
钱二猛这个一米九的大汉低眉顺眼道:“遵命!请天尊者随我来。”
“你在这等着吧。”史斌和阿翎打了招呼,又对守夜之仆说:“劳烦钱老哥给我这淘气妹子弄点吃的。”
本来钱二猛一见这天尊者这么年轻,心里着实是有些不服气的。萧飞那么厉害的人,三十多岁了才混成守夜人,凭什么你年纪轻轻的就成为所有守夜人的首领?
但现在见他待人接物,威严中不缺和善,倒也不像泛泛之辈。
折将军能以此令授之,想必是对他的品行能力,早有定见。
钱二猛拿出两盒蜜饯,共计一百个,轻轻放到阿翎桌前,和蔼地说:“姑娘,请慢慢享用。”
“不用这么客气,这是舍妹,你叫他妹子就行。”史斌说完,冲阿翎温柔一笑。
“这是舍妹”四字,简直要把女孩心底最深处的坚冰都给融化了。
这种奇妙的感觉,太幸福了!
这个臭师兄,到底有多大道行啊!
还以为他在吹牛呢,没想到他真这么厉害。
钱二猛道:“那我就不拘谨了,小妹子,这里还有百花羔、桅子酒、白桦树汁……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小丫头可懂事了,只吃了一个蜜饯就不吃了,她想给师父和太师母,以及师兄带来的那帮家眷尝尝。
史斌和钱二猛去里间议事,得知孙昭此时正在离都,而萧飞正在五十里外的地方处置奸商以假药充好药之事。
他很佩服这帮守夜人的义举。
他们是真想为老百姓做点善事。
然而当初答应了折将军,要当好这个发令使者,派发守夜令。可是如果一直定居,哪有机会,去物色合适的人选呢?
乱世,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愿意外出啊。
且先不想这事了,先在师父这住上一段时间再说。总带着女孩子在外边飘来飘去也真不是个事。
听完汇报,钱二猛亲自把他送到门口。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正听见王进跟老母亲抱怨呢:“这个死丫头,非要折腾他师兄,斌子也真是,什么牛都敢吹,那蜜饯,他一个都拿不回来!这俩捣乱东西,真不省心……”
“师父,太师母,快吃蜜饯!”
阿翎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传来,王进赶紧闭嘴了。
“师父,我师兄,是天尊者,所有守夜人,都归他管。”这回小丫头不敢用揶揄的语气说话了。
王进还没说话,老太太先说话了:“真的假的啊?这孩子,这回彻底闯出名堂了!我莫不是在做梦!”
史斌取出守夜令,放在老太太手里给她把玩,然后对师师说:“妹子,把那铁盒拿来。”
师师应了一声,不一会就拿来了。
“太师母,看看吧。这么多守夜令,都得由我来挑人选。”史斌说着,打开箱子,把最上边那个从坏将军身上缴获的神奇钥匙先拿出来。
阿翎居然认识那把神秘古怪的钥匙,她一把抢过来,激动地说:“这上面有南宫氏皇族的印记!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师师告以前事。
阿翎奇道:“那为什么会落到那个坏将军手里呢?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故国之物……”
故乡虽然总打仗,让人无法生存,但毕竟是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一下子把所有感情全部割舍掉,是不可能的。
师师用询问的眼神,向史斌征求意见,后者点了点头。
师师说:“那就送给小妹子吧。”
阿翎激动地说:“如此多谢姐姐了,让我看着这故国之物,有个念想。”
老太太突然插嘴说:“听说守夜人重现人间,你师父经常说想成为守夜人,阿翎听了守夜人的传说,也想成为守夜人呢!可惜无缘。”
“您老人家放心,师父想要守夜令,现在就给。阿翎呢,现在太小了……”
阿翎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
史斌话锋一转:“但是我这好妹子,聪明上进,一身正义感(没看出来,就知道挺调皮贪吃),再长大点就可以发令了。”
阿翎还是有些失望。
“死丫头,现在就给你,行了吧!师父你俩一人一块,每人发安家费一千两,收好。”
他太心疼这个小女孩了。
如果她有个快乐的童年,没受到那种难以磨灭的苦痛伤害,这个天真烂漫的年纪,本是她最美的时光啊。
折可存的这个变态任务,本来就极难!
老子以前玩游戏,难度高的任务,给的奖励最好,要么是毁天灭地的极品武器,要么是碾压敌人的极品装备!
折可存大哥啥也不给,俺还得自掏腰包往外搭钱!
这就跟上饭店吃饭似的,我在这辛辛苦苦开店,你进门后一个菜不点,完了我还得倒贴一个。
“好了好了,折大哥,如果你这会还没挂的话,你体谅下我这个发令使者的难处啊。守夜令给师父和阿翎也不算瞎给,他俩都是人才。”
王进和阿翎对他们该得的那份银票,都不怎么上心,虽然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们都对守夜令爱抚有加。
过了好久才对望一眼,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拱手行礼:“参见天尊者。”
老太太乐的都合不拢嘴了。
史斌心道,守夜人给人们带来的精神力量可真强大。
第37章 郭靖来访
师父有老母要照顾,这个大孝子,为了照顾身体孱弱的娘亲,在这乱世,一大把年纪了连结婚的机会都没有。
更没精力去外面惩恶扬善。
阿翎还是个小孩子,思维、知识、阅历还远远不够,也不能独当一面。好多东西,得让师父好好教她。
好在她悟性太高,远胜很多男的。
这俩人暂时不符合接守夜令的条件,但日后符合,也是一样。
另外正好借这机会给师父和阿翎大把银票,要不然以别的理由给,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接这钱。
所以先发了守夜令再说。
要不这么多守夜令得发到啥时候啊。
史斌自嘲道,折大哥莫怪啊,你这家伙白让人干活,还让人倒贴钱,本尊给你干成这样,不错了。
这天晚上,师师仍然如昨日一样和阿翎一起住。
依据古代礼法,像师师这种重孝在身的女孩子,三年之丧过后才可以成亲。
既然有家了,身边全是自己人,和客栈里害怕不敢一个人住的情形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史斌也舍不得占有他。在这一点上,现代人就是比古代人文明。
现代人都是女孩子长成大姑娘再结婚,哪有身材还未发育完毕,就成亲的?有违自然之理啊。
人与人之间,说简单点就是以真心换真心。
师父和太师母以前在史家安居,没人把他们当外人。
现在他们也不把史斌以及他的手下当外人。
每天的日子都在开开心心中很惬意地度过,怡然自得。连水边之清风,山间之明月,都能助人酒兴。
项羽和孟获每天切磋武功,俩粗人所见略同,惺惺相惜,还成了好朋友。
老太太心情好,睡眠好,风寒病很快也好了。
三个月内,史斌又通过系统招了三个猛将:张飞、典韦、许褚。
幸好院子大,厢房多,要不然还真没地方住。
原房主怕这里以后会打仗,于是变卖家产,逃到后方了。王进捡了个大便宜。
史斌不知为何总召唤出武力超强的三国猛将,问道:“这是和三国干上了?”
系统的声音机械地答道:“只是那个时代正好猛将多而已。”
不知道别人家的系统会不会人性化一点,反正史斌这个系统是相当的呆板。
他又问:“猛将猛将!就不能来点智商超高的那种吗?都是现在这个智商水平的,只适合打架,不适合独当一面啊!”
系统:“提醒宿主注意:这是猛将系统。‘猛’这个字,你知道含义吗?”
史斌:“姜子牙这种能够安邦定国的大能……”
系统:“他们永远不会出现。”
史斌不甘心:“李世民这种文武双全,既是名将又是猛将又是名君的人……”
系统:“不会出现,让这种人对你无原则忠诚,有违天道。”
史斌:“刘裕、韩信这种智商超高的猛将呢?”
系统:“大邦之君,以及智力卓绝之人,即使同样也是猛将,亦不能被你招到。”
史斌彻底明白了,以后想偷懒,光靠招出来的猛将帮我同时兼任文治武功是不可能了。
他们只能负责打仗,好处在于可以永远保证忠诚。
如果自己真的运气好,能有一片地盘,治国理政这种事,全得靠俺史斌自己。
也就是说,帅哥我自身得同时兼任名将和名相。
能不能做到,看你本事。反正就这规矩,没的商量。
猛将打仗肯定是足够狠,但有一条,必须得有合适的统帅去使用他们。不然,以大获兄弟为例,猛成这样,照样被不会武功的诸葛亮逮住七次。
这厮的丢脸程度,简直都丢到马六甲海峡了。
打仗可是难度极高的艺术,跟流氓打群架那可是俩回事。
第四个月,史斌暗暗祈祷:“拜托,来个智商高点的。不敢奢望达到姜子牙那个境界,但别总来这种三岁小孩智商的,怎么着也得来个四岁小孩智商的!拜谢拜谢!”
金光一闪,吕布来了。
……
师父和阿翎有了这么多钱,高兴坏了,反正只要别故意作,别去赌博,正常花,轻易花不光的。
众人整天吃肉喝酒,练武打拳。
王进有了大把时间,悉心指点史斌剑术、朴刀、枪法,又新加了个射术。
史斌也真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和阿翎一样,都是悟性很高的人,不但前三个进步很大,射术也提升得很快。仅四个月,就能在百米内射中靶心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武功已经更上一层楼。
再过三天,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
这个岁数的寿宴,是一定要风风光光,好好大办一场的。
王进和史斌虽然每天忙来忙去,但心里高兴啊。他们请泥瓦匠重新粉刷了外墙,提前买了一马车的好酒。
王进还得给不知何故,总能精准找到爱徒,并且来了就不走的那帮手下置备床和被褥。
这天正忙活呢,听到外面有个外乡口音的人说话:“大嫂,请问有没有一
个姓王的师傅在这里住,和他的老母亲一起?”
邻家那大嫂答道:“前面这院子就是。”
王进听着耳熟,赶紧迎出去,一看,是当初搭救过的郭靖来了。
“小友,是你呀,多日不见,别来无恙?”王进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拜见恩人!”郭靖说完就拜下去了。
王进很赏识他,热情道:“快起来快起来,难得你有这份心,大老远的来看我。走,屋里坐。”
二人往里走,和正在观看项羽和吕布单挑的史斌打了个照面。
王进喊道:“贤弟,你看谁来了!”
史斌一看,大叫道:“哟,郭大哥,稀客呀!”
郭靖抱拳道:“史兄弟,好久不见。”
说了会话,二人带郭靖到内堂拜见老太太。郭靖取出一截用红绸包着的人参放在桌上,说:“老太太,这是蜀参,小人送老太太的礼物,老人家休嫌轻微。”
老太太这段时间心情一直处于好上加好的状态,临近生日,又有远客来访,更加喜悦,连连说:“好好好。郭靖快坐。”
郭靖见外面提前张灯结彩的,问道:“府上可是有喜事?”
王进提到这事就喜上眉梢:“家母六十大寿,就在三天后。”
郭靖心直口快,拍手道:“呀!那我赶的可真巧!那说什么也得多在府上叨扰几天,过完老太太的大寿再走!”
王进母子生平最喜欢郭靖这种朴实的人,没那么多弯弯绕,更没有坏心机。和这样的人相处,特别轻松。
和老太太聊了一会,三人去史斌卧室说了一会话。王进有事先辞出,史斌看了看郭靖瘪瘪的行囊,说:“郭大哥,看你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这又没少睡干草垛吧。”
郭靖憨厚地笑道:“是啊,这样不是省钱嘛!(注:其实他应该说是撒,这样省钱撒。但如果出现太多方言会影响阅读)”
史斌笑着说:“你这样的大好人,就得一次性给你塞够钱,你才不会过分节俭。你这样也太委屈自己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钱嘛。”郭靖襟怀坦荡,换作别人说这句,可能会让人听来觉得有羡慕嫉妒恨的酸醋味,但郭靖没有。他就是正常陈述事实,并且不以自己贫穷为耻。
他这样的人,重视内心的高贵,不在乎物质上的贫贱。
史斌数出一千两银票,塞他手上,说:“一千两安家费收好,以后别总过苦日子了。大侠也不是活该受穷的,不能总被乞丐嘲笑吧。”
郭靖急忙劝止,道:“上次你一出手给我十两银子就够多的啦,这咋还一下子给这么多啊!再说,我又不是守夜人,你给哪家子安家费啊。”
“一会你就是了。”
第38章 守夜人为你排忧解难
他转身打开铁箱。
“啥?你说啥子?”如果没有亲眼见到,郭靖不可能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个荣幸。
“接下守夜令,成为守夜人。”史斌把守夜令拿在手上。
郭靖大手一把抄过,一秒钟的楞神都没有:“守夜人郭靖参见天尊者!”
然后才详询对方成为天尊者的经过。
三天后,老太太的寿宴办的非常讲究。
虽然王进现在处于隐居状态,逃犯的身份,不方便也没办法通知到以前的朋友,但史斌手下的打手多啊,人多就是显得热闹。
办了两大桌,史斌他们一桌,他的手下们一桌。
众人连番把盏,老太太喝的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接下来,按说早就定好的戏班子也该来了,可是不知何故,却一直没来。
王进心里这个急呀,不应该啊,这个戏班子的信誉可好了。
心里再急,也不敢表现出来,老人生日这天,最好一切都风平浪静,欢乐气氛持续一整天,就连一个杯子不小心摔地上这样的小差错都别出。
老人迷信啊。
怕出了不顺的事,会不吉利。到时肯定影响心情。
史斌也看出了老人脸上的焦急神色,老人脸上虽然依然笑意盈然,但笑的很敷衍,眼睛时不时的总向门口张望,频率越来越高,跟个魔怔似的。
吃喝完了,酒劲上涌,吕布执意要与项羽分出个胜负,上回只打过三十回合。
史斌心道,你俩快搅和一会吧,拖延点时间。
这回他俩打的更激烈,太精彩了,大家连连叫好,老太太的注意力不知不觉被分散走一些。
但二人使出浑身解数,五十回合还是分不出高下。
这时,戏班子到了。
老太太高兴地说:“终于来了。”
班主一来,就带着众人连连作揖道歉:“对不起老夫人,我们的青衣突然生了急病,来不了了。事发紧急,我们送他医治耽误不少时间,所以来晚了。在老夫人寿宴上出这事,真是对不起之至!”
按说人家寿宴上出这种砸场子的事,真挺让主人忌讳的。要换作脾气暴躁的人,早就开骂了。
甚至开打都正常。
没人关心戏子的苦衷,谁让你连下九流都算不上呢。
但王进天性善良纯朴,老太太连日来也总是心情大好的状态,今天喝的有点飘,干脆就好人做到底了:“班主,事已至此,就别自责了。少一人就少一人吧,直接演,把那人的角色删了就行了。”
班主已经做好了被贵客臭骂的准备。
甚至已经做好了被贵客打一顿的准备。
听老夫人这样说,心里就像一块大石落了地。
但他还是很愧疚地低下头,眼睛都不敢与老寿星平视:“对不起老夫人,那人的角色,很重要,不能少。少了他,这出戏演不下去。”
这回老太太脸上终于有点挂不住了。
她并不想与人为难,她只是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在生日这天出这事。是不是真的会有不吉利的事发生?
但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啥啊!
老人脸色一沉,所有人都本能地认为她非常生气。
吕布脾气像烈火一样,大步上前,对着班主大骂道:“那你还放个什么狗屁啊!”
说完,提着方天画戟就要揍人,班主吓得都跪下了,大气也不敢出,可怜兮兮,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史斌拦住这个智商不及格的匹夫,斥道:“不可造次!退下!”
吕布悻悻而退。
郭靖见班主这样难堪,这事卡在这,老太太也很难堪,其它人处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局面也都尴尬。
郭靖第一时间想的是为班主排忧解难,为老太太找个台阶,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演戏,便毛遂自荐道:“我来演那个青衣!”
他把班主扶起来,班主一脸感激地看着他,小声问:“大哥,你以前演过戏吗?”
“没演过,不会演,就凭感觉瞎演,演不好没事,别演砸就行。总之老太太今天大寿,别扫了人家的兴致!”郭靖的破衣服太短,说话时一拍班主肩膀,以示鼓励之时,露出了守夜令。
班主眼尖,楞神好几秒才低声说:“多谢守夜人相助之德!”
说完话,就有一股想要洒泪的冲动。
其它戏子听到班主说话,都一脸虔敬地注视着郭靖。
哪怕是像戏班子这种社会最底层的最下贱之人,遇上了难处,只要有守夜人在,都会为之提供保护!
大离朝之百姓,何其幸也!
班主低声吩咐其它戏子:“好好配合这位大恩人!把戏演完!”
“谢谢守夜人!”他们低声道谢。
有个女戏子忍不住落泪,低声抽泣。
为了生活,戏子们抛头露面,平时遭到的不是白眼就是耻笑和侮辱。
为了挣点糊口钱,平日里不知委曲求全的陪了多少笑脸。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再怎么伤痕累累,疲累心痛,在戏台上也得强颜欢笑,只能下场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号哭一场,发泄心中的苦闷。
极少有人把他们当人看。
和金主说话时,永远得是低三下四的神态。
而今天这位好汉,身为被万千百姓敬仰的守夜人,不惜把自己变成戏子,也要助他们脱了难关!
你看他多好!
郭靖也低声说:“大家不必客气,我不会演戏,为求真实,只能顺着大家的戏路即兴表演。总之只要圆满演出结束,就不算扫人家的兴。”
众人含泪答应。
开演。
这样一来,戏班能如期开幕,就不算老太太遇事不吉,命运蹇涩。
所以先前那点不愉快,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史斌心里暗暗为郭靖自豪,他极有可能是所有守夜人之中最憨厚愚笨的一个,但却是最可爱的一个。
百年来,守夜人的形象如此的深入人心,受人爱戴。以前一定是郭靖这类性格的人把守夜人的名声传播出去的。
总之肯定不是那种大尾巴狼性格的守夜人传出去的。
那种人高高在上,即使为百姓做好事,也总端着架子,让人觉得压抑,有距离感。
而郭靖呢,就是用最朴实,最真诚,最简单的方式去关怀身边需要帮助的人。
这种人最接地气。
当然,守夜人选的越好,就越能证明史斌这个大首领有眼光,能识人.
所以这份满足感,让他很爽。
史斌的心思全在郭靖身上,只见他虽然不会演戏,紧张的连腿都怕迈错,急的满头大汗,但仍然笑呵呵的配合着其它戏子演戏。
现让他背台词肯定不现实,他这种笨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背下来。
每演一句,就现场教他台词也不行,会破坏气氛。
大家只好通力合作,尽力把郭靖接下来要说的话,用不太明显的方式给出足够多的暗示,虽然郭靖接的不算太好,但大体还行。
而恰恰因为有时接的不好,会显得呆笨,把老太太逗得乐个不停,这样一来,在这生日喜宴上,效果反而更好了。
至少以前那个青衣在,演的就是个普通的故事。
而郭靖演的是搞笑版。
演出即将到达尾声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
班主他们拉着那种后面有斗的小推车往前走,郭靖在后面假装睡觉。
最后一个动作是,班主他们忘了后面有人,于是卸货时,直接扬起车斗,把郭靖直滚滚摔地上去了。
车斗刚斜的时候,郭靖刚一感觉不对,立刻爬起来像个大狒狒一样往外跳,跳急了落到地上,还是跌了个大跟头,把老太太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本来的故事情节应该是这样的:
班主赶紧跑过来,吓的垂手站在一边等着被江湖豪客训斥。
而郭靖版的江湖豪客则应该霸气侧露的臭骂道:“浑蛋东西,敢摔老子!活腻了吧!”
可是郭靖他们老家那边山多,没有这种在大片平原上使用的大斗车。
他没见过,没体验过,一时半会没想通这车斗是什么原理。
班主往那一站,他又不能冷场,也不知道应该说啥,于是满脸愧疚的给班主道歉:“对不起先生,俺一不小心把你的车斗给踹翻了。”
全场都楞住了。
阿翎扑到老太太怀里笑,老太太笑的腰都弯了。
师师也捂着嘴笑个不停。
连孟获这个智商层次的都觉得超级好笑,更不用说其它人了。
史斌笑的酒都喷出来了。
王进一张笑脸,就跟菊花似的。
那这样一来,这出戏,让郭靖一加入,反而是活色生香。
老太太都笑成那样了,你能说这出戏不完美吗?
戏班子迟到了也好,缺专业演员也好,郭靖不专业也好……这些小细节,算个事儿吗?重要吗?
今天这寿宴,说成皆大欢喜,一点也不夸张!
而点睛之笔,可是人家戏班子的功劳啊!
没有其它戏子一起卖力表演,光凭郭靖自己,也没这效果啊。
班主高高兴兴的看着众人,大家脸上都是喜笑颜开的神情。
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刚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再也不用觉得对不起老人家了!
班主大大方方的捧着盘子,来到东家面前求打赏!
这不叫不懂事。
这是戏园里的行规,如果把贵客伺候高兴了,对他们的表演超级满意,那么这时去讨赏,非但不是不要脸,反而是给贵客作脸!
因为这时贵客正在兴头上,打赏会打的特别开心。寓意是喜上加喜。
完全是双赢的事。
现在王进能不高兴吗?
高兴疯了好吗?
一锭十两大银就这样打赏出去,班主握着那银子,都要笑出泪了。
王进第一次如此大额花钱,班主第一次如此大额收赏。
宾主尽欢。
此时还有最后一个助兴的压轴节目。
班主对着众人拱手道:“请各位看官点评一下!”
按照大离朝惯例,这时得让普通人先说,最后一句话总结的时候,由全场最尊贵的客人说。
注意啊,按照规矩,老太太是当事人,今天的一切都是围绕她发生的。她不能评价,得让她身边的人说。
她得保持缄默,以展示她的德高望重。毕竟大家为你受累了嘛,你要表示出不挑剔任何人,并感谢大家付出的态度。
师师先说:“演的真好!”
阿翎也说这种人人爱听的恭维话:“把老人家哄的这般开心,班主费心了!”
吕布这货刚才想揍人,现在也说了句:“好!不错!”
王进说的是:“大家辛苦了,谢谢各位为家母表演,下次王某还会请你们!”
典韦:“我觉得演的挺好的。”
张飞:“俺也一样!”
其它人也都各说了一句话。
最后环节,该有请最尊贵的客人作总结了。
众人的目光一致看向他们眼中的最尊贵的人,准备倾听高论。
史斌在众人仰视的目光中,站了起来,说了句意味深长,回味无穷的话:
“以后别让郭靖演傻子了!太像了!”
第39章 太子来访
郭靖辞别五天后,史斌带着俩新保镖吕布和典韦出去采买一些生活用品。
手下多了,就想换换口味,不想总用最开始的那俩。
反正智商水平都差不多。
城门附近有一堆大商铺,各类商品应有尽有。他们在那挑的正欢呢,冷不丁听闻身后马蹄声阵阵,史斌回望过去,只见几个骑将身后至少跟着上千步兵。
“给我使劲找!务必找到那个叫史斌的人!”
这年头,当将军的一定要练就一幅大嗓门,不然在这喇叭还没发明出来的时代,且军用螺号未能随身携带的情况下,军令想要有效传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个步兵队长听了军令,马上跑步上前,问道:“大人,那个叫什么史冰的,是哪的人?”
这位大哥长的不好看,官话也说的巨烂,不知是哪的方言。
将军还未回话,另一个步兵队长接口道:“你什么耳朵啊,不叫史冰,叫史逼。”
这孙子长的跟个歪瓜裂枣似的,官话说的更烂,亦不知是哪的方言。
这时将军纠正道:“叫史斌,华阴人士,据说这鳖娃很有才华!快,搜索全城!掘地三尺,也务必把这人给老子找出来!”
史斌在心里暗骂道,草你们这一千多人祖宗十八代。
骂归骂,12核CPU的大脑(比古人多一千多年知识,不算夸张)也得飞速运转:华阴人士,名叫史斌。第三个特征是很有才华。
这么大的巧合几率,这帮龟孙要找的人,除了我,还能是其它人吗?
正思索着呢,这帮没文化的丘八们已经分散着跑出去逮人就问了:“叫啥?哪的老家?认识史冰不?”
“你说,你是史逼不?”
……
被问到的老农、贩夫、打杂的诸人纷纷摇头:“不认识。”
“军爷别误会,不是不是。”
“没听说过你说的那呆鸟。”
……
这时,也有七八十人冲到了史斌面前,问道:“看着面生,是否华阴人氏?”
史斌使劲摇头:“不是!”
一个丘八喝问道:“那你老家是哪的?”
“菲律宾。这俩是我手下。我们一起的。”
另一个胖丘八睁着一双鱼炮眼嚷道:“叫什么名字!”
“迈克·柯里昂。”
第三个丘八揪着史斌的脖领子骂道:“放屁!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听说过姓迈的!再不说实话就宰了你!重新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杰克·斯帕罗!”
“混蛋你找死!我让你再瞎编!你这是扰乱公务,我可以把你抓起来,甚至也可以直接宰了你!”第四个丘八说着就已经拨出了刀。
吕布一戟挥过去,把这位大哥的刀砸碎了。
“草你……”
话没说完,典韦熊掌一样的大手扇过去,牙掉没掉不知道,反正脖子一时半会回不了弯了。
这样的角度,比斜眼的人看的还费劲,所以这位丘八暂时消停了。
其它丘八们大怒着把他们包围了,口里还嚷道:“刁民!要造反吗?”
史斌心里快速排兵布阵,老子又不知道你们是敌是友,再说了我也没有军营里的朋友哇。
你们这帮杂碎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人肉我,在没披露身份之前谁敢直接承认自己就是你们要找的史斌啊。
要是以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请我号牢饭,那可不好玩!
现在眼看就要闹翻了,不能坐以待毙,那就只能撕破脸。
但是保镖武功再高,我们能以三敌千吗?
还没理出思路,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白衣飘飘的吕先生来了!
在场所有的丘八全部停下手中的动作,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
看来吕先生有点道行啊。
“吕先生,是我啊!”史斌赶紧挥手朝他大喊,为了让别人以为自己和他很熟,干脆把称呼更近一层:“老吕,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这时那个已经跑到一个商铺里边的将军,听见外面的动静变小,又听人提到吕先生,赶紧出来,正好看见史斌朝“老吕”打招呼。
他狠狠地瞪了史斌一眼,训斥道:“大胆刁民,敢对太子这么说话,活腻了吧!”
说完,他小步前赴,迅速奔到吕先生面前,拜伏于地:“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
“谢殿下。”
史斌都懵了。
吕先生来头这么大啊!
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啊!
“吕先生……啊不……太子……殿下。”两世为人,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个级别的大腕(上次对方不披露身份,不能算),要让史斌一点也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普通老百姓在这种贵族面前,怎么站位都显得手忙脚乱。
气质差距啊。
不知道他身份时,尚可在他面前胡扯一通,现在知道他的身份了,反而无法像上次一样从容了。
太子倒是很随和,微微一笑就替他解了围:“史先生,我得批评你呀,不诚实。”
“嘿嘿好说。”史斌应付完,心道,先前我哪知道这帮王八羔子会不会对我不利呀。
万一又是杀良冒功的货色怎么办。
我能不防备着吗?
这帮丘八们在老百姓心中信誉不好,要怪就怪你们皇室中人把江山社稷治理的太差,可怪不着我。
要不然守夜人的名声为啥那么好?
历代守夜人首领管的好啊!
正在史斌胡思乱想之时,那个将军臭骂道:“混账东西,见了太子,为何不拜!”
太子说:“不必了,史先生乃当世高人,这次,孤正是来寻他的。”
原来是你这大咖要来找我,可当真把我吓了一跳。史斌心里砰砰直跳。
“有劳太子惦念,在下受宠若惊。”史斌尽量平复着躁动的情绪,说这种中性话,既不巴结,也不谗佞,否则只会被对方看不起。
你是贵族,给你必要的尊重,但咱俩人格上是平等的。
如果自己主动当奴才,没人会把奴才当人看。
太子笑道:“叛军已被敉平,孤劳军路上,想起你这高人这会应该已经到了东平府,特来相寻。”
“您客气了。”史斌这回拘谨多了,上次不知道对方身份,只把他当成有钱有势人家的公子哥了,为了让他高看一眼,多打赏点路费,所以才说了那一堆后世治国理政的先进理论。
其实凭心而论,他又不是什么名相,就一普通大学生。他所会的那点知识,在真正成熟的高手政客面前实是不值一晒。
当日他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非常的肤浅,但即使如此,这些先进了一千年的理论在太子吕光听来,也不啻天雷滚滚了。
所以一得到机会,他就非要再找到此人不可。
没想到天缘凑巧,今天就遇到了。
太子诚意相邀:“史先生,随孤回行在(皇帝或太子巡幸时所驻之地),今日定要再向您讨教高论!”
“好!就依太子殿下!”不知道怎样说话才最合时宜,只好尽量少说话。
太子礼数也尽到了,礼贤下士的作秀戏码也演完了,在围观百姓心目中也留下了一幅未来贤君的形象,便上了自己的御车(略比皇帝的规格少一点)。
虎背熊腰的大将也很客气:“史先生,请!”
史斌心想,我走在大将前面,可能不太好,赶紧谦虚两句:“还是将军先请,在下不敢僭越。”
将军咧嘴大笑,露出大板牙:“史先生既是贵客,就先请吧。休要客套个没完了。你要真是人才,老子伺候你一会也没啥。但如果你是水货……嘿嘿,上次有个骗子假冒人才,去太子那骗吃骗喝,后来被拆穿了,车裂,老子亲自监刑……”
典韦的火爆脾气立刻就上来了:“草你祖宗!”
一口吐沫星子喷了将军一脸。
第40章 太子:绝不起复守夜人
如果光从长相和身材(给男人用这词有点……)上论,这位将军顶多是虎背熊腰,而典韦兄弟,是狗熊他祖宗。
所以这名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将军当着自己众多手下的面被骂,被喷吐沫星子后,虽然第一反应是把场子找回来,但略一算计,估计那样做的话搭上的代价可能更大,比如断胳膊断腿之类的。
况且太子如此隆重的礼请史先生,派出这么多卫队以示敬重,自己这时和史大腕的手下起冲突,那不是往太子脸上抹屎吗?
到那时,即使被这狗熊揍折手脚,还得被太子惩处,二傻子才会做这赔本买卖。
但现在气氛到这了。
肿么应对?
“那您就是俺祖宗的爹,嫡孙给太祖宗行礼了。”这将军哈哈大笑,冲着典韦就拜了下去。其实他这句话,并不能完全逻辑自洽。
在朝廷里边浸淫久了,你得有察言观色的能力。作为一条出色的变色龙,你得快速判断出,谁适合给你磕头,你适合给谁磕头。
面子那垃圾东西就是给狗吃的。
该要的场合,那就要,不该要的场合,那就扔。
大韦兄弟刚一开口,史斌就在发愁,坏了,来不及阻止这个大老粗了!
自己有机会得到这帮猛将相助,那是天大的好事,但问题是,这帮极品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收场,史斌不禁感叹,官场真难混啊。
到了太子的行在,史斌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外面特别豪华,让人一看就能联想到里面住的肯定是超级大贵人,这排场远胜老百姓千万倍。
但进到里面呢,这么说吧,比普通老百姓还穷。
墙皮都没刷,简陋的不能再简陋。
普通之极的老旧桌椅不知多长时间没换了,都脱皮了。
说句过分的话,史斌来到这个世界后,去过的很多客栈、饭店,其陈设也都比这破地方强出百倍。
这地方不但破,还空。
只有一些兵器,还有数不清的竹简,以及一堆线装书。
唯一够看的可能就是那张单人床了,看那材质,好像是用楠竹做的,也不算太高档。
那些线装书的封皮字样显示,全是一些兵法、治国理政方面的书籍。
那些书已经发皱了,有些书上的线都断了一截,都不知道被主人翻阅过多少次了。
落座后,看到史斌眼神中的异样,太子吕光问道:“先生,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里间陈设的这么简单?”
“请太子赐教。”既已披露身份,二人之间阶层的厚障壁是不可能消除了。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谈笑风生了。
太子苦笑一声,道:“帝皇家,不事生产,一米一饭皆取之于民。如果大兴土木,苦的就是百姓。但再怎么节俭,皇家的脸面总得要。所以外面大气磅礴,里面,只能寒酸些了。先生再看看这。”
太子把自己的外衣解开,里面的衣服打着三道补丁。
他很快就系上了外面依然绣着龙形的衣服。
史斌叹道:“太子可敬!”
太子道:“抱歉先生,这里没有茶,没有酒。只能委屈先生这般大贤,以水代茶酒了。”
“太子言重了。连殿下您都如此节俭,在下有什么资格奢侈浪费?”平时再怎么在外边浪,这个场合,必须顺着太子说。但史斌想起堂堂太子竟然如此自苦,还是油然生出敬意。
如果太子说,自己是真心想为百姓做好事,真心想把江山治理好。史斌应该会相信。
因为仅仅只是为了皇族自己的利益,也应该这样做。
虽然能力不行,时运不济。
太子拿起水壶先给史斌倒水,再倒自己的,与他撞杯,以示相敬之意。
道过谢,水一入喉,史斌就在心里腹诽道:“吕光你这家伙对自己也真够抠的,平时就喝这凉水啊,也不烧开了,晾凉了,喝凉白开。”
这分明就是刚汲上来的井水的味道。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帮你们皇家节省点兽炭。
这些可以帮你们皇家摆谱的东西,太贵了。
就这样聊着天,干了三碗井水,太子问出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个问题:
“史先生,对守夜人怎么看?”
史斌心里一怔,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难不成他掌握了一些线索?比如我和折可存之间的事?
再怎么穷思冥索,也不想让太子等太久。可是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皇室已废除守夜人制度上百年,折可存已经明确告知,皇权不支持守夜人。
那么本尊是说守夜人好,还是不好?
史斌为求万无一失,决定把球踢还给太子:“太子认为呢?”
太子吕光倒是对这个问题没有半点迟疑:“绝不可起复守夜人!”
“为何?请太子赐教。”史斌就坡下驴。
太子竖起左手食指,郑重道:“世上无知愚民只知守夜人之利,不知守夜人之弊!”
这倒是个新思路。
从百姓的角度,对守夜人的评价是:神人,为百姓讨公道。
但从皇家的角度,会怎样评说呢?
史斌不置一词,静等太子言说。
“太宗皇帝长于民间,故而大量起复守夜人,除了让他们为百姓主持公道,清除内奸,刺探情报,代天子巡狩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制衡世家大族的影响力!”
太子说到这,史斌快速消化着这些信息。
太子说的话,对史斌这种特别喜欢历史知识的人来说,不难理解。古往今来,世家大族和皇族的关系,永远都是特别微妙的。
没有他们绝对不行,光靠目不识丁的百姓,没法治国。
先秦法家绝顶高人商鞅说过一句名言,愚者暗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
愚昧的人对于已成功的事情也不知是怎么成功的,明智的人在事情没有发生时就已预见到了。老百姓不可以和他们谋划开创之事,但可以与他们一起分享成功的快乐。
所以治国必须靠世家,不能靠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百姓。
但世家大族的危害更大!
他们的子弟有文化,有野心、有能力,其中不乏文武双全者。
三国时期,刘表孤身入荆州,那么乱的局势,有蒯家、蔡家这样的大豪族支持,他就能坐稳州牧的位子,统治荆襄八郡(注:九郡是小说家语,不足采信)。
不用说,这些大家族不可能白帮你的忙,他们要从你身上分走巨量利益。
于是刘表做主人,世家子弟遍布所有权贵职位。
而刘表死后,蒯家、蔡家再次为了自身利益,逼迫刘表的儿子投降曹操。
这位继承人屁也不敢放,乖乖投降,心不甘,情不愿的像鸟一样被曹操囚禁一生。
世家大族上可把持朝政,下可威胁皇权!
他们可以为善,世家子弟有的是忧国忧民的贤才。
他们可以为恶,世间大奸大恶的事全是他们干的。普通老百姓既没这能力,也没这能量。
千百年来,皇室对付他们的手段,可谓相形见绌。
任由他们发展,他们会骑到皇帝头上拉屎。
如果敢采用发兵击之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对付世家大族,其结局往往是世家未亡,皇家先溃。
因为对方的势力实在太大了,盘根错节,牵扯到朝野上下无数人的利益。
别说你明着对付世家大族,你就是对付其它人,跟世家大族没有直接关系,只有间接关系,也不行!
哪怕是间接伤害到世家大族的利益,他们仍然会上下其手,把朝廷对他们身上增加的负担转嫁到无辜老百姓身上。
明朝那个王八羔子,建议崇祯裁撤驿站,害的驿卒李自成丢了饭碗。这跟世家大族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这帮人继续盘剥百姓,垄断民生,堵死了老百姓所有谋生的路,李自成根本没有再找工作糊口的机会,于是造反灭了明朝。
“后来,肃宗皇帝继位,废除了守夜人。他宁可保世家,也不愿意保守夜人!”太子的话语,打断了史斌的沉思。
第41章 伴君如伴虎
史斌不再主动开口,尽力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只要眼光盯着对方鼻尖的位置,即使你现在正在神游太虚,在对方看来仍然会觉得你很专注。
虽然史斌大学本科读的是法律专业,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这是那些做销售的人必备的素质,这招在太子面前也一样适用。
“……守夜人既然是为了对抗世家豪族而设,那就必须只能遴选普通人家的子弟充任。但这些人,表面上喊着为老百姓伸张正义,不畏强权,实际上,是因为他们痛恨权力,嫉妒权力!有时他们处事,根本就不是为了公平,纯粹就是为了发泄!”
太子说到这,不说了。
那么这个场景,为了不冷场,史斌就必须得主动发问了:“请太子举例说明。”
太子身居高位,嘴上再怎么宣扬着心中那些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怀,提到这些社会底层人的时候,脸上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不屑的神情:
“富人和穷人产生纠纷,守夜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推断富人错!把富人的财富断给穷人!守夜人这么做根本就不是为了公道!他们穷困一生,一旦掌握了权力,就仇富,仇官!想要通过摧残有钱有势的人,往死里发泄他们心中的怨恨!史先生,凭心而论,你觉得这样做对吗?”
史斌这回给了他肯定答复:“不对。富人不应该欺压穷人,穷人也不应该觊觎富人的财富。这两种极端都是要不得的。最理想的状态是,两个群体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史先生之论,就是高明!”太子这回夸赞史斌的时候,再怎么刻意摆出礼敬贤人的态度,但还是在不经意间显露出了居高临下的态势。
上次他再怎么夸赞,手只与桌子持平。
这次他竖起大拇指的时候,手高高伸起,与史斌的脑袋平齐。
看来,他自己不可能感受到自己的失礼。
史斌没空,也无意计较这些琐碎细节,问道:“这样刻意打压富人的守夜人,多吗?后来有没有受到惩罚?”
太子怨恨地说:“极少,而且被其它守夜人合力剿杀了!但这种败类,只要有一个,就足以证明守夜人这个组织,有巨大缺陷,不应该存在!哼,这还只是其中一个败类,更有甚者,竟然敢杀皇族子弟!”
他们讨论的至少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太子说起这事,仍然义愤填膺。
看来他万分忌讳这个事。
而折可存和武松,以及万千民众对这事万分赞赏。
“那么,太子认为,那个皇族子弟该杀吗?”这个问题,史斌必须得问。他得深入了解下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真正的样子。
而不是装扮成吕先生的样子。
太子不忿道:“即使他犯罪该杀,皇族子弟也有免死的特权!岂不闻‘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守夜人明着是要维护公道,私下里,只不过是为了博取直名而已!”
史斌意识到,今天这场会面很重要。
他会决定自己接下来的很多选择。
折可存把守夜人说成神,太子把守夜人说成垃圾。
根据法理学大师约翰·奥斯汀博士的形式逻辑三段论推理,结论存在非此即彼的明确性。
两个如此尖锐对立的矛盾观点,无法同时存在。
真相是:折可存和太子的结论,只有一个是对的。
他又问了一个问题:“殿下认为世家大族,有哪些利弊?”
太子不傻,艰涩难懂,佶屈聱牙的《资治通鉴》,洋洋三百万字,老百姓绝对读不下去的书,太子已经废寝忘食地啃过三遍了。
世家的弊端,就如同史斌刚才心中所想的那样,太子全说出来了。
他心里明镜一样。
但他装着不懂。
或是说,他故意装作看不见。
接下来,他说了很多世家的好处:“……虽然世家作乱夺位之事,不绝于史。书册俱在,事实难诬……但它们的利处,是远远大于弊端的……”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老百姓家的孩子全是蠢驴笨牛,即使身居高位,也会结党营私。穷日子过惯了,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他们定会往死里贪。
而且穷人难免眼界窄,小家子气。
反观世家子弟,有见识,有能力,高瞻远瞩,是国之栋梁。
史斌在大学时代,是图书馆的常客,读了一些洞察人性的书。又工作了几年,不敢说阅人无数,经事无数,但这些社会阅历,足以让他对人性有着清醒的认识。
太子这号人,史斌读书时遇到过。
卢梭,大思想家,法学界震惊中外的人才。他经常把爱世人挂在嘴边,但他只爱抽象的人,不爱具体的人。
他的情人给他生了五个孩子,他全给扔到福利院去了。理由是:你们这么吵,会影响到老子思考怎么解救全人类!
太子可能是真想把江山治理好,也可能是真想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但他的高贵出身,使得他根本不识民生艰辛。
他可以做出节俭的架势,但囿于出身的认知,他此生的成就,已经达到了天花板。
他是贵族,他就只信任贵族。他是皇室,他就只信任世家。
世家有一万个缺点,只要有一个优点就行。
守夜人一万个优点,只要有一个缺点就不行。
他嘴里说的再好听,骨子里还是蔑视底层民众。如此认知脱节,使得吕氏父子的治国之道与原本的理想初衷背道而驰。
很遗憾,他这样的人,可能到死都不会醒悟。
如果死后再重生,可能会醒悟吧。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二人第一次见面,双方交谈甚欢。
第二次见面,太子极力做出效仿周公下士之风范,但还是端足了架子。
而史斌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虽然他此刻还未继位。
皇权是个容易上瘾的东西,它会让人自我迷醉,做出无数错误判断仍然自我感觉良好。
普通资质的君主,没人敢做他的诤臣,即使一开始有人敢做,后来也会越来越少。原因无它,做诤臣的人,触怒龙颜,不是被杀,就是被流放,被排挤。
忠言逆耳利于行,这话是人是狗都会说,真能做到的,没有几个。
所以历代皇帝之中,汉武帝、唐太宗是极少数。
昏君庸主是绝大多数,这是皇权最大的弊病。
汉武帝穷兵黩武,但他悟性极高,能悟出自己的过失,晚年痛下罪己诏,主动匡正自己的过错,于是有亡秦之失,而无亡秦之祸。
唐太宗一代英主,能悟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精深的道理,他能成为帝王中排名第一的人物,不足为奇。
很遗憾,太子吕光,达不到他们的境界。
远远达不到。
他绝对没有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能力。
上次是畅谈,大慰平生,宾主俱欢。
这次是太子自嗨,味同嚼蜡。
见史斌长时间不说话,太子主动打破了沉寂:“先生可知,孤对先生一见如故,却为何不敢引荐先生为官?”
“还请太子示下。”
太子站起身,从窗外看那如血的残阳。
史斌也不催,一幅你爱说我就听,不说拉倒的态势。
过了一会,太子回过神来,脸现凝重之神色:“孤上边有四个哥哥,俱是英年早逝,朝中奸臣妄加猜测,说是孤派人害死的。此时所有皇子之中,惟孤年长。皇上虽然立孤为太子,却听信谗言,怒责于孤。”
这种话没法接,史斌只能不接。
于是太子继续说:“上次听史先生一番高论,说皇权制度有巨大缺陷,必须改革。孤醍醐灌顶,回到东宫后,循着先生的思路,又翻了一遍韩非的传世名篇,读到君臣上下,一日百战,交相攻讦,孤什么都想明白了。朝堂之上,每天上演的是鲜血中的权谋,杀伐异己。史先生这般大才,流落民间,尚能为百姓做些益事。如果进入朝堂,不出三个月,没准就会挡谁的路,后果不堪设想……”
史斌迅速从他这番关切之言中,敏锐地捕捉到了隐秘在他心底的最核心信息:
你在野,就随时是我吕光这一方的人。
你在朝,没准就会投靠更有势力的人,抛弃我。
毕竟太子这把椅子最难坐,一天不登皇位,一天就利刃悬颈。
前面四个皇子死了,吕光成了太子,但是别忘了,他后面还有皇子眼巴巴地张望着皇位呢。
太子这把着火的天梯,搭还是不搭呢?
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
在这乱世,必须得结识各类大佬,才能活下去。
但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贸然扎进朝堂。
那等同于送死。
以前上班时,有些刚毕业的同事幼稚,以为在某次酒会上要到了某位身价过亿老板的名片,就等于人家是他朋友了。
史斌没这么幼稚。
和太子认识了,太子也很赏识他,但仍然不能证明太子是他朋友。
当他是吕先生的时候,他们可以聊的很开心。
现在他让你知道他是太子了。
皇权重家族轻,不可启守夜人。
皇权轻家族重,守夜人可启用。
治世重文,乱世重武。君强文守夜,君弱武守夜。
君威治安民乐,守夜在朝。
君暗治乱民苦,守夜在野。
旭日明月,灯火不举。
蔽日遮月,笼炬指路。
第42章 柴氏皇族,暗流涌动
会面结束前,太子对史斌说,以后先生就是我的座上客,有事可随时来东宫找我。
也好,这样关系就算挂上了。
任何君主对智谋之士都是像防贼一样防范的,坐轿的和抬轿的也不可能成为真心朋友。
但好在能说上话,就可以了。
保持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对双方都好。
太子害怕守夜人会威胁皇权,坚决抵制守夜人。
而守夜人这个组织,史斌是必须发展壮大的。
在这天天打仗,到处打仗的年月,自己手里有个强大的组织,能更好的保命。
就先别扯什么远大志向了,乱世人命贱如蝼蚁,能吃饱饭,保住命,就不错了。
回到住处,史斌关上门,和师父私下里聊与太子会见的事。
师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他问王进:“您觉得,四个皇子,是太子杀的吗?”
王进紧张的注视着窗外,过了一会才用最低的声音说:“你心里的答案,和我想的一样。”
师父这个岁数的人,相当谨慎,在如此私密的空间中,也不敢说半句过头话。毕竟他早就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
而且很多话,根本无须说明白。
彼此心照不宣更好。
于是他们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史斌发现师父最近总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说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可能有点过,反正就总是莫名的烦躁。
现在又是如此。
如果他不是特别令人敬重的长辈,而是平辈,史斌真想很恶搞的问他一声,是不是来月经了?
“贤弟,你先歇会,我……”王进目光游离:“我去准备点礼物。”
史斌奇道:“师父又要准备什么礼物?又有人要过生日?”
王进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限悲凉:“是啊,一个大恩人要过生日,我得去……我得去一趟。”
史斌更奇了:“既是对你有恩的人,那就去呗。知恩图报,是我华夏族传承千年的美德。”
王进苦笑一声,说:“如果对方给你十两银子的好处,让你拿命还呢?”
史斌骂道:“什么人这样混账!”
“柴进,柴大官人。柴荣大帝的嫡系子孙,柴宗训的后人。当年柴宗训死前,他的皇子还没出生,柴荣大帝就驾崩了,吕氏以养子的身份继位。后来柴氏皇子出生了,长大了,世代享受特权。但即使这样,他们仍然想……”
王进说到这,右手下划,做了个杀的动作。
史斌道:“做这美梦呢!但话又说回来,天下本来就是他家的。他想要回来,从他的立场上说,也没毛病。但吕氏作为既得利益者,肯定是不愿交还,那就只能硬碰硬了。”
王进道:“历史上有过类似的事。三国时期东吴的创始人孙策病重,他的儿子孙绍尚在稚龄,于是孙策临死前把拿命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交给了弟弟孙权。孙绍长大后,也没和叔叔争位,彼此相安无事,免了多少血光之灾!可这柴氏……唉!”
史斌道:“师父,你是怎样欠的他们人情?”
王进道:“柴进有二十多个大庄园,最大的主庄据说占地八千多亩。我当时和你太师母逃亡之时,老人家既担心被高太尉的杀手追上,又害怕沿途那些蜂拥而起的叛军。每日惊惧之下,心痛病又犯了,天幸附近就是柴进大官人的副庄,大官人当时就在庄上,对我们母子嘘寒问暖,供应衣食药引……这本来是好事,我们也深感盛情,但柴进却要求我给他签字,摁手印!”
王进说到这,一脸的晦气。他黑着一张紫棠色的脸,显是生气之极。
“什么字?”
王进凑近他,低下头,小声说:“让我……算了,我还是写出来。”
王进紧张的手都在抖,拿出笔,蘸了点墨,写在一张薄纸上:“让我发誓,效忠柴氏,助其复辟。”
至今想起来,这事仍然让王进心有余悸。
王进小声自嘲道:“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反正我也没有九族,就只有一个老母……嗯,你只是我的弟子,不在九族之列,不至于连累你……唉,所有受过柴进帮助的人,都得签字。我们临走前,管家送出来说,每年大官人生日的时候,你们这些受过大官人恩惠的人都得来主庄太贺,否则便是忘恩负义,江湖上传出去可不可听啊。”
“何止是不好听那么简单,你签了字,摁了手印,就等于上了他的贼船,即使你赖着脸皮不去和他见面,他事发后把你供出来,你也跑不了。这算盘打的真精。”史斌怒道。
这乱世已经够乱的了。
总有人还嫌它不够乱,想再给生活加点料。
王进又是长叹一口气:“所以我是真不想去,再说了,你太师母身体不好,我在她身边,她还能安定会,我若离她远了,她胡思乱想,日夜悬心,久后又得犯病……”
“乱世奉养娘亲,是一件多难的事。师父你比很多人幸福多了,很多人想养都没这机会。子欲养而亲不在,是多少人的悲哀!算了,这柴进的寿宴,我替你去吧。”
敌国互攻。
皇帝和太子不睦。
群臣争权夺利。
脏官恶霸欺压百姓。
守夜人暗中起复。
这么多股暗流涌动,看来还是太少了。
这柴氏皇族,也不甘寂寞啊。
一定要让这个世界,因我而不精彩!
这应该是柴氏皇族此时最大的内心写照吧。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替折可存完成心愿也好,养一支属于自己的私军,扩大自保的实力也好,这守夜令都得发完。
但天天在家躺平,不出去见人,总没机会发令。
所以还是借这机会外出吧。
就当是替师父解决难题去。
“贤弟,你若肯替我去,我真是下辈子也得感谢你了。”王进激动的握着他的手:“但是你切记,无论他们怎么拉拢你,你绝对不要签字!”
“放心吧师父,如果不是像你一样被逼到那步,谁闲的蛋疼待着没事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史斌拍了拍师父的手,说:“泰山不是搭出来的,黄河不是尿出来的,我且去会会这柴家人,看看他们有多大道行。”
柴进的主庄在沧州,位置在东平府的北方。
骑着快马,路途不算远。
史斌与太师母、师师、阿翎等人告辞,带上身边所有的系统召唤物前往沧州。
只要遇不到大战场,他的心情总体上来说是好的。
外出要么有机会派发守夜令,要么能遇到发财的机会。
给项羽、孟获、张飞、典韦、许褚、吕布六人各买了一匹马,路上吃喝住行自是不肯委屈自己,怎么爽怎么来。
史斌不怎么认同太子的理念。
你节俭,但你父子把江山治理的狗屎不如,那你们仍然是昏君,是给老百姓招祸的罪人。
而另一个奢侈的君主(一时半会找不着合适的,我史斌勉为其难的先把自己暂时代入一下),天天享乐,但把江山治理的超级稳固。那么他就是飞上月球日嫦娥去,又关你普通老百姓屁事。
按照马基雅维利大师的理论,皇帝的私德与百姓的私德,本来就不可混为一谈。
百姓私德不好,没人跟你结交,见了你就躲的远远的。时间长了就自动社死。
皇帝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江山,保护百姓。只要这点做到了,你身上别的什么屁事那都不叫事。
你自甘下贱逛青楼,我等屁民也夸你风流,说你接地气,与民同乐。
一路上,仍是由孟获兄弟帮着背铁箱。
守夜令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容有失,一定要从众保镖中选个相对来说智商高点的人来做这事。
众人中只有孟君有过和诸葛亮这种神人斗智的宝贵经验,所以这个光荣的任务就给他了。
王进也不是啥有钱的大佬,给不出太牛的礼物,史斌觉得,替他给柴大官人送上一千两银票,不少了。
虽然柴家财大气粗,不差这点钱。但史斌仍然不想让师父的贺礼显得太寒酸。
第43章 王伦:你说的那傻子,是我爹!
史斌带着众保镖在柴进生辰这天早上,来到了柴氏主庄。正席中午才开,他们早上就到,以示尊重之意。
柴大官人目前不在庄上,是大管家迎接的他们。
大管家脸上的笑意特别浓,这些年经常迎来送往,深知进出此门的,不是有点名气的,就是有点本事的。
大管家名叫柴贵,本名不姓柴,但来了这里当管家,就没资格再保留原来的姓氏。奴才就要有奴才的自觉,想要尊严就别来吃这碗饭。
“敢问客人高姓?从何处来?”大管家这两句十年不变的开场白,其实相当有水平。第一句是让你自报家门,第二句是问你的师承来历。
你要是傻呼呼的回答,姓X,从X处来,说明你不是在江湖上混的。那么大管家就会做出判定,你不是大官人急需的人才,大官人现在没空接见,请阁下另谋高就吧。
这两句江湖切口要是答不好,即使现在下着瓢泼大雨,那也只能挨浇了。柴家庄房舍虽多,却绝不收留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
来之前王进已经教过了,所以史斌的回答很符合江湖规矩:“在下史斌,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的徒弟。”
大管家两眼发亮:“唉哟哟,是甚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贵客啊!史爷,这边请!”
如果是一般人,大管家可能还得多想一会才能理出头绪。王进名气这么大,印象特别深,所以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大管家弯下半腰,把他们一行人请进院门。一路绕过三个屏风,没进主厅,却先将他们带到一个特别偏的厢房。
进了里间,大管家又把他们领到拐角处一条特别隐蔽的小门处,拉开门走进去,里面竟然还有暗门。
“客官休怪,这个本庄最神圣的地方,只有最高贵的客人才有资格进来。”大管家打开暗门,笑意盈然的指着暗室中间的牌位,停了几秒,用来酝酿感情,因为好端端的突然得无中生泪,这是个技术活啊。
好在苦练多年,如今就像条件反射一样,练出来了。
其实也好练,就多想想当年吃不上饭挨饿,以及在柴家庄犯错挨揍的惨状有多委屈,想着想着泪水就能挤出来点。
几滴浊泪流出来后,接下来该进入正戏了。
大管家指着中间柴荣大帝的牌位,抑扬顿挫,慷慨陈词:“吕氏奸贼得国,无德无能,致天下大乱,柴氏当继承大统!史爷休怪小老儿多嘴,您的尊师已经发誓要效忠柴氏,史爷如果也肯摁下手印,定会让大官人高看一眼!”
史斌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大管家的用意。
“在下是得参拜下大帝。他是咱们大离王朝,头号大英雄!“史斌没有直接顺着大管家的话说。
“好!难得史爷有这份心!大帝在天之灵,也会感到高兴的!大帝一定希望您这样的人才,为社稷效力,为万民效力!“大管家高兴的拍拍史斌的肩膀。既然对方不往那个方向说,那他就往那个方向引。
史斌心里冷哼:“我呸!你当柴进是个什么东西,这么肤浅,档次这么低的人,我怎么可能效忠他?你们这群狗奴才,真是狗仗人势。“
人与人之间的友谊,是真诚换真诚。
落难之人,拉他一把,只要他有点良心,一定会终生铭记的。
且看刘邦、李世民是怎么收拢人心的。他们手下文武,个个效死力!
再看看这位柴进老爷的作派,你被通缉,或是无路可走,可以在我这吃饭,睡觉,并受到保护。但这点恩情,你得拿命还我。
从一开始,对方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双方不是互相尊重的关系,而是施舍与被施舍的关系。
一个窘迫的人,哪怕被放高利贷的人渣逼死,至少也不用顶着反贼的冒名。
史斌心里这样想着,但表面上还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说道:“大管家,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帝的期望。“
“嗯。“大管家满意的点点头,他生怕史斌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
史斌转过身子看向柴荣大帝的牌位,不禁生出敬仰之情:“大帝在上,在下华阴史斌参拜您老人家!“
史斌跪在蒲团上,叩头九次。眼睛里流露出崇拜的神情,心里默念着:“大哥,你可千万不要怪在下。崇拜归崇拜,但我是不会帮着你的废物子孙造反的,那样只会把更多的无辜百姓拖进战火。你要真是在天有灵,你就用闪电劈死这个大管家。或者托梦给你的嫡孙,把这个死弱智骂醒。”
“史爷,请跟我来。”大管家把史斌领进屋子内的另外一个暗室。
做这见不得人的事,暗室何其多啊。
想在朝廷里面暗伏小朝廷的人,也必然会在家里暗伏暗室。
大管家故意打开暗格,让大家看清里面的龙袍和仿制的御玺。在那旁边,有个红漆木盒子。
他拿出一把做工考究的长钥匙,打开红漆盒,里面是好多小册子。
大管家拿出一本翻开让史斌看,史斌很快就见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他确定以前读课外书时,绝对见过这些名字:
王进、王伦、韩伯龙、林冲……
“史爷,签字吧。”大管家满怀期待,笑着注视着他。
史斌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必了。我师父既己签过,我就不签了。”
大管家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一言不发的锁好暗格,走了出去。
这点倒挺好,你不签,他不会死乞白赖的求你签。
史斌等人跟了出去。
“各位客人先去吃饭吧。”
他面无表情的把史斌等人带到一间青砖红瓦的大房子里。
里间是个特别宽广的大客厅,厅上已经有好多人在那吃饭了。
有个白衣秀士,坐了最里边的首位,他身边有六个护卫。
他们桌上的饭,档次最高。烤乳猪,烤全羊什么的全有。酒也是用精致的银壶盛着的,喝酒的杯子也是银的。
他们下席,档次差些。
再往下,更差。
你看这柴家庄办事,不同的客人还不同的对待。
这样还想让人给他卖命。
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竞争机制,会使身处下席的人,使劲朝上席努力。
“你们就坐这吧。”
大管家指着紧挨着门口的位置。
通常这个位置,是仆役小厮们坐的。
孟获第一个不爽,大叫道:“凭什么那个秀才坐最尊贵的客席?”
大管家梗着脖子骄傲地说:“人家王寨主,手下上千寨兵,皆为大官人效力,最得大官人倚重!”
史斌给孟获使了个眼色,对众保镖下令道:“坐。”
看来那个什么王寨主,应该是个什么大帮大寨的首领,而且应该属于签字签的最痛快的那批。
张飞看了看自己这桌,如此寒酸,只有几块小得可怜的糕点和一壶清茶,指着大管家出去的身影骂道:“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
史斌劝道:“咱们此行,也就是替我师父走个形式,开正席时,交上礼物,胡乱吃几口,就算完成任务。不用搭理这种档次低的人。”
说完,又对孟获说:“大获,提前清点出一千两银票备着,一会给他们。应付完差事咱们就走,远离低素质低层次的人。”
孟获应了声,掏出铁盒找银票。这个盒子用处真多,既能放守夜令,又能当储物箱。
干坐着,没酒没肉,多没劲,大伙对那几块糕点也没兴趣。
反正无聊,项羽看见孟获手上的银票,突然想起个事,就对张飞、吕布等人说:“你们这些新来的家伙,知道不,这个大离朝,有个关于银票的笑话,可逗了!”
吕布、张飞等人前世总打架,现在重生后共同效忠同一个主人,前世那点纠葛早就抹清了,相处的很和谐。他俩听了这话,都露出好奇的神情,说:“那你给我们讲讲啊!”
项羽的嗓门天生就大,他给大家绘声绘色的讲了那个在大离朝流传很广的笑话(见第十九章):
以前有个废物,累死累活伪造一百两银票,花去各类成本总计一百一十两。
项羽兄弟刚讲到这,就引得张飞、典韦、吕布他们哄堂大笑。
看来这帮粗人笑点真低。
这帮家伙嗓门也都不少,很快就把其它桌子上吃喝正痛快的人的注意力给吸到这来了。
他们都不说话了,一起听项羽讲这笑话。
但没人注意到,那个王秀才,脸已经气绿了。他身边的人也都拉长着脸,很气愤的样子。
项羽很陶醉于这种被众人注视的快感,接着讲:
这傻子不但赔了钱,还被官府脊杖六十,流三千里,并处没收全家所有财产。家人中男的为奴,女的没入教坊司……
项羽兄弟刚讲到这,不止史斌的手下大笑,就连其它桌上的人也都大笑起来。
虽然很多人听过这个笑话,但此时仍然不介意用这笑话助酒兴。
王秀才再也忍耐不住,站起来破口大骂道:“草你奶奶!你说的那傻子,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