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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忍者枭     大离守夜人txt下载     大离守夜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太子吕光(中)

    “师师,你先歇会。大获兄弟,你去玩蛇和鹰,挣点打赏钱。”史斌吩咐道。

    “是,主人!”

    孟获那很快就吸引了一些看客。

    这货在那搔首弄姿的摆出几个POS,人长得虽然没啥吸引观众的地方,鹰和蛇却着实作脸,还真有贵人看的过瘾了给打赏。

    史斌想起傻郭靖的妙招,弄了一通刀。没人称赞。

    项羽怕不比划一通说不过去,也耍了一通霸王枪。这样一来就可以在主人那里交差了。

    他耍的巨威猛,很快就引来一些观众的交口称赞:

    “这个冒傻气的傻大个力气真大,如果去掏大粪,肯定能挣很多钱。”

    “就是就是。”

    “哈哈,哈哈。”

    ……

    霸王枪横了过来。

    这是霸王即将杀人的征兆。

    “小项,不要和平民百姓一般见识,更不要伤害他们。”史斌开解道。

    项羽咬着牙缝骂道:“我已经看见了这俩畜生横尸街头的样子!”

    史斌握住霸王枪劝止道:“看我面子算了。”

    项羽仍是怒发冲冠的状态:“天底下武功胜我的,找不出几个!不懂我的本事,还敢笑话我,就该死!他娘的,练会儿武功,也要被人当成傻子!”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史斌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住了。

    但是一文钱挣不着,这也不是个事啊。

    他们不远处那几个说书的,各自占了个场子,讲的很好,时不时有就有人打赏,可把史斌羡慕坏了。

    “咳咳,都听我说!”史斌大叫一声,心想,说书的本质不就是讲故事吗?老子的好故事保证比你们所有古代人听过的故事都好听,他作了个四方揖,说:“从前有个人,叫紫川秀……啊,这个不爱听啊,那好我再换一个,从前有个人叫萧炎……”

    本来还有几位看客在听的,谁知讲了这俩故事的开头后,人都走光了。

    一边走,还一边骂:“没事老拍什么惊堂刀啊,山炮。”

    “就是,这个说书人太水了,屁都不会,还扯什么穿越,那是什么屁玩意?”

    ……

    史斌心里暗自腹诽,这群没文化的傻货!想当年鄙人看这俩神书,追的是废寝忘食,不但订阅、打赏,还买了实体书呢!

    “各位看官别走啊,你们虐我千百遍,我仍然待你们如初恋……”不甘心人都走光了,史斌试图往回拉客。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很显然,那俩故事给古代人讲,典型的水土不服。看官们并不买帐。

    一种怀才不遇的失落情绪在心头蔓延,史斌长叹一声:“我的故事讲的这么好,怎么就没人听呢!就想挣点饭费,这点机会都不给我!”

    “其实你讲的还不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史斌回头一看,正是那个气度雍容华贵的白衣秀士。

    他礼貌性的问道:“先生贵姓?”

    那人说:“免贵姓吕。”

    史斌生怕错过潜在客户,赶紧推销:“吕先生且安坐,听在下给你讲一个故事如何?讲完了您再看着打赏。”

    “既然你对故事这么感兴趣,不如,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吕先生笑道。

    嘿,有点意思哈!

    他拉着师师的手过来,对吕先生说:“听你讲故事也行,但我们现在饿了,你一边讲,得一边请我们吃饭。”

    他知道这个要求挺离谱的,但看到对方一身贵族气质,估计他也不差这顿饭钱,于是就开口了。

    试下嘛,不行拉倒。

    哪知吕先生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好,依你。来人,给这两位上酒菜,那边舞蛇玩鹰那位,还有使霸王枪那位,也给弄点吃的。”

    他的八个随从中,有四个应命而去。他们长的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孟获有了吃的,也就不玩杂耍了。那些人真会来事,给史斌他俩用精致的碗,给孟获用大盆,就是喂狗的那种规格的大盆。

    孟获一边吃,一边喂他的俩宠物,一幅很爽的样子。

    项羽端起大碗就吃,喝酒时也不用杯子,提起酒壶就喝。

    白衣秀士涵养真好,耐心的等他们吃饭,不催。

    你看人家这素质。

    史斌咬了一口香喷喷的红烧肉,咽下后说:“谢兄台赠饭,另外,请开始你的表演。”

    白衣秀士笑了一声,拿起镶金折扇,扇了一下,说:“这个故事,得从一百多年前说起了。”

    “只要你高兴,从盘古开天说起也行。”古代人比较含蓄,所以和他们一比,史斌这个现代人显得自来熟。

    白衣秀士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黯然神思的神情,有些憔悴。

    他的腰间佩着一口宝剑,剑柄用黄金制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指上,是最上等最极品的碧玉板指。

    黄金有价玉无价。有一丁点斑点,都会影响玉的价值。而他这板指,估计拿显微镜看都看不到斑点,太精美了,白璧无瑕这种马屁词汇可能就是形容他这扳指的。

    说是价值连城,估计都不会太夸张。

    他这种身份的人,会有什么故事?

    只听他庄重的说:“一百多年前,大周朝的太祖皇帝郭威病逝,临终遗诏,令养子柴荣继位。柴荣大帝英明神武,他踌躇满志,奋发图强,把国家治理的海宴河清。他七次御驾亲征,夺回了燕云十六州,杀的敌国闻风丧胆!可惜皇天不佑善人,太子柴宗训二十岁那年,突然暴毙。太子是大帝仅存的子嗣,其它皇子早在大帝继位前,就已经在战乱中丧命。大帝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柴宗训的妃子不少,怀孕的也不少,但此时孩子都没还出生呢。以前出生的那些,公主都好好的,皇孙却都夭折了。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可当真少见。如果太子有一个儿子出生了,哪怕不足一岁,也可以坐皇位,当然,会不会被权臣算计,那是另一回事。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太子死后,一个皇孙都没来的及出生,大帝又于此时病重,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传下遗诏,令养子吕据继位。”

    史斌心道:“这个时空和以前熟知的那个时空不同,历史已经多次改道,这次又改道了。”

    李师师听的津津有味,说:“这大周国,总是养子继位,那这吕据得了皇位,是不是特别高兴?”

    吕先生摇了摇头,脸现痛苦之色:“并没有。”

    史斌好奇道:“不是皇室正统血脉,却能有机会当皇帝,他竟然不觉得高兴?”

    吕先生苦笑一声,叹道:“唉,君主和君主是不一样的。秦二世、隋炀帝这样的君主,他们到死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他们只认为自己至高无上,所有的百姓全是贱民,所有的臣子全是家奴。他们认为自己无论怎么奢侈享乐,都是应该的。即使国家出了祸事,也都是下边人的错,他们是高贵的帝王,圣明的天子,怎么可能会有错呢?按照他们的逻辑,他们即使喝老百姓的血,那也是老百姓的荣幸。如果老百姓忍受不了压迫,逃到海外却被倭寇杀了,那就是天朝弃民,杀之活该。”

    史斌和李师师停下碗筷,凝视着他。

    他优雅的拂袖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但吕氏和其它家族不同,吕氏是姜太公的后人。吕氏有句家训:‘不为帝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在吕氏宗族眼中,一切都是难能可贵,没有什么理所应当。作为世世代代传颂太公家训的宗族,他们并不认为当皇帝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因为当皇帝,不只意味着排场和权力,更意味着,你肩上的责任!坐那个位子,就要把国家治理好,就要保护百姓,保护河山!否则就是国家的罪人!”

    李师师心道,这样看来,吕先生说的还算是人话。

    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太没礼貌,于是她问道:“吕氏为什么是姜太公的后人?”

    史斌说:“姜太公的祖先因功封于吕地,故又名吕尚。春秋战国时代,齐国第一任君主,就是姜太公。”

    吕先生脸有喜色:“史兄弟,看不出来,你懂的还挺多!”

第17章 太子吕光(下)

    史斌谦逊道:“略知一二,让您见笑了。您接着说,吕据为什么继位后不开心?”

    吕先生道:“因为他每一天都在诚惶诚恐中度过。柴荣大帝身上的光辉不逊于任何一位成名帝王,吕据知道,要想胜过他,是不可能的事。他更知道,自己才智平庸,没有能力治理好这么大的国家,领兵打仗方面,更是相较大帝这种军事天才远甚。他生怕哪里出了差错,会使吕氏宗族蒙羞,会让国家受难!”

    史斌喝了口酒,道:“一个君主,能反躬自省到这个地步,着实不易。坐在那个万民朝拜的位子上,他竟然能不狂不傲,不骄不躁。如果他没有生在战乱年代,这样的君主,绝对是万民之福啊!”

    吕先生的声音有些哽咽:“唉,如果他能听到史兄弟给他这么高的评价,估计他一定能含笑九泉。可他却是带着遗憾走的。命运并不总是那么慷慨,命运给了他无数人想要的皇位,给了他美好的品德,给了他一颗爱民之心,却没能他给一个在和平年代治国的机会!二十年后,战乱再起,大帝从梁国夺回的燕云十六州,又被景国抢走了!”

    史斌长叹一声,道:“唉,战乱年代,就需要乾纲独断、才武绝人的皇帝。李世民大帝玄武门手足相残之事,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但这关老百姓屁事?只要他把国家治理的好,让人民生活富足,让外敌不敢欺侮,那他就是千古一帝,人们永远崇拜他!否则,品德像尾生、孝己一样绝佳,治下却怨声载道,哀鸿遍野,那他仍然不是好皇帝!”

    他猛灌了一口酒,说:“看来帝王家的烦心事,也不比老百姓少啊。尤其是吕氏这种有责任有担当的帝王。”

    “史兄弟这番高论,在下闻所未闻,今日大开心智,心服口服。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也。今日确信此言不谬!”吕先生激动之下,竟然站起身给史斌作揖行礼。

    “不敢不敢,信口胡言,见笑于大方之家,惭愧之至。那后来呢?”史斌赶紧还礼。

    吕先生落座后,茫然的看着远方,惆怅道:“燕云守将无颜面对国人,他带着败兵回到汴都城下,面对着城墙上的士兵和百姓下拜,仰天悲号:‘臣罪万万死!臣愧对皇上!’说完,他挥剑自杀,满城军民为之恸哭。人们知道,敌人太强了,兵力十倍于他。换成谁,都守不住。但是总得有人为国土沦丧负责,于是他选择承担起这个责任。”

    吕先生说着说着,情不自禁之下,泪水忍不住就流了出来,显是伤心之极。

    史斌大奇。讲故事,讲着讲着,没把观众感动哭,倒先把自己感动哭了。这吕先生也真是奇人了。

    吕先生拭了把眼泪,接着说:“人既然死了,皇帝也就没有株连他的家人。没几天皇帝就病倒了,巨大的内疚和负罪感,使他痛不欲生。他每天都撑着病躯,去大帝的祭庙里告罪,说自己无能,把大帝苦心孤诣,费尽心血,死伤无数将士夺回的燕云十六州,又丢了。临终前,他说,朕无力保护百姓,别再给大周朝丢脸了!朕改国号为大离,要让后世子孙,永远铭记今天的耻辱!”

    李师师流着眼泪说:“这个皇帝,和其它皇帝比起来,要脸,有担当,而且心里装着百姓。”

    史斌喃喃道:“原来大离朝,是这么来的。唉,这要换个不要脸的皇帝,肯定会给自己找到一万个失败的借口,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而这个吕氏皇帝,恰恰就是肯要脸,肯负责,肯担当的人,所以活的痛苦,死后还要甘心情愿的为时代背锅。”

    吕先生道:“大帝曾和吕据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肯为国家负责的君主,死的多惨都是应该的,所以他不同情秦二世那种人。”

    史斌道:“我也不同情秦二世这样的君主,坐那个位子,你就得负那个责任。搜刮民脂民膏只顾享受,不管百姓死活,最后把脑袋玩丢了,这就和做买卖一样,买的高赔的也高,那有啥可说的。但是吕据,哦,我是说大离朝的太祖皇帝,他比秦二世的境界强多了。只是运气不好,生在了乱世。”

    “是啊……吕据死后,太子吕玄继位,他发誓定要一雪前耻,重夺燕云,可是连战七次,徒劳无功,还把那两个强国都得罪了。后来他也是郁郁而终。再后来,历代皇帝皆以夺回燕云为己任,可是一直到当今圣上,仍然……无力回天。

    非但奈何不得敌国,反而因连年征税,把大离国也搞的内忧外患。境内灾害不断,变民四起。境外,梁国、景国、桓涂、出岚、天突,诸国虎视眈眈,欲瓜分大离。皇帝残疾体弱,资质平庸,不能分辨忠奸。能混到朝中当大官的,哪个是易与之辈?大伪似忠,大奸似善,那些能力出众的奸臣,在李世民大帝、柴荣大帝这个层次的君主面前,自是不敢造次,然而遇到庸弱之主,各自把那欺君罔上的本领使出来,天下就乱套了。”

    史斌摆摆手,说:“这事只有一个解法。算了,还是别说了,说多了该犯朝廷的忌讳了。”

    吕先生握着他的手,说:“史兄弟是不是想说,应该恢复尧舜禹时代的禅让制?不瞒你说,这事我也想到过,但是一味复古也不行,今时不同往昔,王莽也搞过复古,结果身败名裂。但是,不复古,万一继位的皇帝不是绝顶天才……”

    史斌说:“既然你想到这一层了,我就不和你掖着藏着了。皇权制度中,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可能代代出明君,更不可能代代出李世民大帝、柴荣大帝那样的极品明君。而且每到王朝更迭,不过就是新地主取代旧地主,旧的矛盾仍在。当然,初期定然有所缓和,得让老百姓感到和以前的朝代不一样,所以轻徭薄赋、节省民力这些措施就来了。然而过不多久,土地兼并那套垃圾把戏又来了,最后到了王朝末年,又是‘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结局,周而复始。破解之道就在于,皇权制度应该改革。”

    吕先生两眼放光,握紧他的双手,焦急的询问道:“怎么改?求您赐教!”

    李师师也听的津津有味。她心想,哥哥怎么懂这么多知识啊?打架能力强,知识也多,他还真是人如其名,文武双全啊。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崇拜他。

    史斌沉吟道:“两千年前,奴隶制社会远胜原始社会,抓住奴隶不再吃掉或杀掉,而是给他们活命的机会,虽然活的很惨很累,但这也是进步。而一千年前的封建皇权制度,又远远胜过奴隶制度。而如今封建皇权制度痼疾己深,轻易不会升级的,怎么也得历经上千年演变,进化到更高级的形态。”

    吕先生心里简直要急出火来,他焦急的问:“那是什么样子的?请史兄弟,啊不,请史先生赐教!”

第18章 打赏史先生一百两黄金!

    史斌娓娓道来:“更高级的形态是君主立宪制和民主共和制。简单说来,前者是保留君主家族之尊贵身份,但治国理政一律选用极品天才,用他们的智慧和能力,补正君主的缺陷和不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大事全由君主决断,很多时候还都是平凡的君主,然后一步错,步步错!以致最后无法挽回!君主立宪说的简单点,刘禅做皇帝,诸葛亮治国,但十年之后,诸葛亮必须下台……后者是放弃世袭君主,由人民投票选举君主和大臣……目前能在大离朝进行的改革,第一个适宜,第二个太激进,也没有那个土壤。另外,人治与法治的争论,已经进行了上千年。人永远不可能完美,法治必然胜过人治!还有,一个刑法不足以囊括所有,民法和商法、程序法更不能少……”

    大学知识,不管是上学时学到的,还是看课外书看到的,使劲输出……

    吕先生闭着眼睛,开动脑力使劲吸收这些从来没听过的东西,恍然隔世一般。

    良久,他离席而拜:“史先生,在下受教了!感谢老天爷,让吕某得遇先生这般千年不遇的大才!”

    他身后的护卫,眼眶里也都闪着激动的泪光。

    “不敢当,您过誉了。”史斌谦逊回礼。

    自己在大学期间学的那些公共课以及读的那几本政治经济学课外书,都是后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总结的古今中外兴衰成败的经验精华。比古人多了上千年的阅历和知识,说起大离朝这些针砭时弊的破局之道自是信手拈来。

    而吕先生身处乱局中,再囿于时代所限,他再怎么绞尽脑汁,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出人类千年之后的智慧。这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所以他把史斌当成再世诸葛,那也真不是啥稀奇事。

    他又想起一件事,既然有缘遇到这种见识深远的大才,岂有不求教之理,于是他问道:“史先生,如今朝廷冗余官员太多,且军队吃空饷的现象亦是屡禁不止。在下想问问你,可否下一剂猛药,大刀阔斧的裁汰冗官?”

    他迫切希望史斌给他肯定回复,因为他一直想做这件事,又怕有巨大后遗症摆布不了,所以未敢轻易尝试。

    如果史先生这位极品天才告诉他可以做,那他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很遗憾,史斌给了他特别直接的否定答复。

    “万万不可!”

    虽然觉得非常失落,心里直发慌,但他还是很耐心地求教:“为何?请先生详叙,在下洗耳恭听!”

    史斌看着他,正色道:“任何在咱们看来很愚蠢,很僵化的制度,都是聪明绝顶的人设计的。这些人只比咱们聪明,绝不比咱们笨。这些已经实行了很多年的制度,牵涉了无数人、无数阶层的利益,绝不可贸然废之而行新政!否则会打破很多人的铁饭碗,我是说,会剥夺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士族不会主动交权,地主阶级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联合起来,利用他们的巨大影响力,使出一切手段阻碍新政。另外,官员总数被精简,那么连读书人的利益也得罪了,他们来自士农工商各个阶层。这样一来,就把整个国家有头有脸的阶级全给招惹了!到那时,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吕先生不甘心的说:“那就这么任由弊政继续流毒四方?再这样下去,江山有累卵之危,社稷有倒悬之急呀!”

    “诸葛亮有句名言,朝中大事,譬如人染沉疴,当先用糜粥以饮之,和药以服之;待其腑脏调和,形体渐安,然后用肉食以补之,猛药以治之:则病根尽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气脉和缓,便投以猛药厚味,欲求安保,诚为难矣。”从小听三国评书,玩三国游戏,《三国志》《三国演义》也翻过好几遍,背这几句话对史斌来说实在没啥难度。

    孟获听到诸葛亮三个字,离的老远大喊道:“对对对。诸葛亮是天下第一高人,多厉害的英雄都得败在他手上。诸葛亮说啥都对。”

    史斌理解大获兄弟的苦衷,也没批评他胡乱插嘴。

    吕先生听的如痴如醉,不住点头,对史斌说的朝政大势击节赞叹,更没空在乎大获兄弟这种粗人。

    师师小姐望着心上人的眼神,更是一幅花痴样。

    她现在穿男装,吕先生看见“他”的表情,还以为是史先生的基友。

    但这些小节实是不值一提,男人,最重要的是得有真本事。

    很显然,史先生的见识阅历远超,并且碾压这个时代的任何人。

    他竟然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了,情不自禁的亲自给史斌倒酒!

    他这种身份的人,平时颐指气使装大尾巴狼装惯了,都是别人小心翼翼的伺候他还得看他脸色,他何尝伺候过别人?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给他亲爹,都没倒过酒,没那机会。因为他爹不饮酒。

    史斌接过酒杯,道了谢,继续说:“不是不能改革,而是不可过急。不要一上来就直接在全国改革,可先在一个小地方改革,动静越小越好!先在一个层面改革,范围也是越小越好!这样遇到的反弹和阻力也小,然后逐步扩展到全国各个阶层。这样才能把改革的阵痛降到最低。虽耗时长些,却最得救济之法。倘若一上来就以猛药灌之,只恐社稷未亡敌手,先亡在新政上,历史上这种事可是多了去了……”

    不等史斌说话,吕先生激动的吩咐手下:“打赏史先生一百两黄金作盘缠!我大离朝有这等旷世大才,何愁不能振兴!”

    史斌喜出望外,听了个故事,然后用现代知识对古代人维度碾压了一下,竟然被人像崇拜神明一样崇拜,还收入了一百两黄金。

    换算成白银,可是一千两啊!

    这下不缺钱花啦,并且好长时间内都不用再发愁臭强盗们刷新速度太慢啦!

    史斌本想客套几句,但又一想,对我这种被俩资深饭桶手下吃穷的人来说这么多钱是天文数字,对人家来说,可能也就是九牛一毛。

    这位大哥的气度、做派,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大贵人,普通人你见过有这么打赏的?

    何苦扫了大贵人的兴致,恭敬不如从命就是了。

    “多谢吕先生!先生如此仗义,必定诸事顺遂!”史斌还没说话,孟获就跑过来抢先道谢了--因为吃饭的问题解决了。

    “那就借这位壮士吉言了。”吕先生笑道。

    这时,他的手下附耳低言,用只有吕先生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殿下,我们不能耽搁太久,得回去了。”

    吕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对史斌道:“与史先生相见恨晚,深感遗憾,在下本来还有很多问题要向先生求教,奈何有要事在身,只得先走一步。敢问先生准备下榻何处?在下若得闲暇,定要拜访!”

    史斌见他为人坦荡,身为富贵之人却没有架子,半点也没有瞧不起囊中羞涩的自己一行人,便如实以告。

    吕先生笑道:“好的,日后我定会去东平府看你。”

    孟获大声道:“下次问问题还给钱不?”

    史斌瞪了他一眼,道:“太没礼貌了!怎么能这样和吕先生这样的文人雅士说话?”

    孟获赶紧退下:“对不起,主人,俺山野之人,不懂规矩,这就闭嘴!”

    这系统可真有趣,猛将原来的性格没变,但是因为受限于无原则听命于主人这条戒律,性格再怎么桀骜不驯,也不能反驳主人。

    吕先生身后的武士虽然很生气地怒视着无礼的孟获,但人家不得主人允许,是不会发作的,这就是涵养。

    这种宝贵的东西估计孟获兄弟是不会有的。

    大获兄弟闭嘴了,大项兄弟吃饱了撑的也来凑热闹:“吕先生以后有问题尽管问我家主人便是,那个叫什么猪革亮的,我看也不过如此,远远不如我家主人有学问。”

    说完,他冲众人得意一笑,心想,反正我也不认识这个什么猪革亮,听都没听说过,也不怕得罪这家伙。

    孟获瞪了他一眼,心道,狂什么啊,真没见识。连我这么聪明的人都打不过诸葛亮,你这笨样的更完蛋。

    人哪,就不能吃的太饱。

    史斌看了这俩手下一眼,然后冲吕先生拱手道歉:“吕先生,在下管教不力,让您见笑了,望您大人大量,休要计较。”

    吕先生优雅的拈起折扇,道:“史先生言重了。自古扫天下者不屑扫一屋,史先生的见识,简直就如同穿越千年的智者一样,其才不可量也。咱们就此别过,盼日后再得相见,那时定要继续聆听高论!”

    听了这话,史斌第一反应是有点懵,后来一见对方真挚热切的表情,才明白,对方仅仅是想夸自己识见非凡,高屋建瓴,远远领先同时代的人。

    “好,后会有期!”史斌行注目礼,送别对他慷慨相助的贵人大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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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纲、细纲加一起十万多字,很多地方需要整合到逻辑自洽的地步,起承转合处也不能崩掉。在下做事追求完美,遣词造句尽量使每一个词语让读者读起来舒服,爽快。每章至少修正两遍,尽力不让它出现错别字。

    在下比起其它作者,写作速度算是慢的了,且在下比不了那些不用上班的全职作者,平时工作挺忙的。最近小区封控,赋闲在家,时间富余些。为了保证以后不断更,影响大家阅读感受,一直保持每天两更,未敢轻易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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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说下设置100粉丝值留言的事,真不是想给各位书友添堵,打广告的真是太烦了。有那精力好好打磨自己的作品,给读者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这比什么不强?不做好基本功,扯那些没用的干啥,真是烦不胜烦。

    先去码字了,再次拜谢各位!

    守夜人这个神秘的形象,从开篇就开始铺垫,之后反复提起,明天,将是大高潮,各位书友将会看到守夜人终于现世!

第19章 守夜人(上)

    吃饱了饭,眼见这里太热闹,也没有住宿的地方。树挪死,人挪活,四人去不远处的当铺,留下一锭金子在身上,把另一锭五十两的金子换成了银子。

    但五百两银子也不能拿在身上,毕竟太重了。

    史斌以前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镜头:皇帝说,某某将军,你有功,朕赏你一千两银子。然后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盘银子送过来。

    这纯粹是典型的扯蛋。

    一千两银子有多重,导演肯定不知道,因为他太没常识了。

    鲁智深这种级别的超级大力士天天揣着这么多银子上路也得活活累死。

    于是他们又背着五百两银子(确切的说,是大获兄弟负责背)去银铺兑现银票。

    大离朝的银票排序特别复杂,有一个密字和印章对不上,钱庄(这家银铺在各地的分号)就不给承兑,所以能排除造假的可能性。

    而且根据《大离律》,银票造假者,处刑特别严重。所以造假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

    以前有个高手造过假,绞尽脑汁,费尽心血伪造一百两银票,花去各类成本总计一百一十两。

    这高手赔了点钱倒是小事,更倒霉的在后面,他被官府逮住后,脊杖六十,流三千里,并处没收全家所有财产。家人中男的为奴,女的没入教坊司。

    这位大神到了沙门岛后,狱卒听说一文钱都敲不出来了,连饭也不给他吃,于是大神活活饿死了。

    这事很快就火出圈了,在大离朝嘲笑弱智二傻子需要举例时,人们总是第一时间想到此案。

    史斌兑现了四百两银票,和一百两散碎银子。因为人不管在哪生活,你总得接地气。

    银票没有小额,都是动不动的就几百两的面额。除非超级大宗买卖,银票通常没机会直接使用。

    你去小饭店吃饭,消费几十个铜钱,却拿出四百两银票让人家找零,人家会觉得你是神经病,要么就说你恶意拿穷人开涮,生活已经很不易了,还要被你降维打击。当然你要是给人打赏,那就另说了。

    办完这事后,史斌见前面有个马铺,全是膘肥体壮的良驹,还搭配马车一起卖。

    史斌说:“咱们买马车,大项和大获轮流驾车,我俩坐后面。”

    孟获说:“好!总比走路强!”

    项羽惜墨如金:“好!”

    李师师虽然觉得大获兄弟这名字很土,但也只是在心里偷笑,不表现出来。这同样也是人家女孩子的涵养。

    马铺老板一身绫罗绸缎,看来平时做买卖真没少挣钱。但商人有一点不好,看见顾客就本能的审贼一样的把人家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后看人下菜碟。

    史斌他们一行四人赶路要紧,风尘仆仆的,又不想招摇,当然把新买来的华衣美服收了起来,穿的普通衣服。所以表面上看,肯定显得土。

    马铺老板露出一脸的鄙夷,心道,哪来的臭乡巴佬,一看就不像有钱的。所以看见他们过来,也不主动揽客,以为他们又是走累了来蹭休息的。

    以前经常有人没钱买马车,还装,坐半天休息够了然后说没带钱,回家取。十八年了也没取来。

    史斌主动问道:“老板你好,请问您家这马车,一共多少钱?”

    瞧不起归瞧不起,但生意人的规矩是非笑莫开店,什么顾客都得接待。

    于是马铺老板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俩马配一车,不讲价,实要五十七两银子。”

    史斌又问:“再加一匹马呢?”

    马铺老板说:“共计七十七两。”

    他估计史斌等人听了这报价,一定会被吓跑。

    他斜眯着一对小眼睛,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欣赏这些穷人的窘态,就当看乐子了。

    史斌大咧咧的掏出三锭银子,共计八十两,轻描淡写的扔他手里说:“不用找了,剩下的拿去喝酒吧。”

    啥?这么多钱不用找了?这可不是小数啊!

    他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说:“这位大爷,小人找的开,零钱就在柜上,小人这就去取。”

    “没功夫等你。”

    史斌没看他,和俩保镖一起,把一辆套好的马车拉出来。孟获坐在驾驶位,他的俩宠物坐他旁边,史斌拉着李师师的手上了车。

    项羽自己骑一匹马。

    老板又追问一句:“大爷,您老人家,当真不用找零了?”

    孟获烦气的摆摆手说:“滚滚滚,谁鸟耐烦在你这种社会底层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

    项羽冷哼一声,瞟了他一眼,说:“闪开,别挡道。”

    然后纵马驰过,激了他一身烟尘,搞的他直咳嗽。

    等他们走远,老板气的跺脚骂道:“神气什么呀!有俩臭钱就不认得自己是谁了?老子最烦这种人!真是的,有俩臭钱就瞧不起人!妈了个巴子的!势利眼!”

    这马车非常宽敞,坐着真舒服,还能躺下。

    有豪车就是爽,就是比11路舒服。

    一路上累了就找客栈休息,饿了就找地方吃饭。路上也备足了清水、烧酒和肉干。

    就这样行出七十多里之后,他们遇又到了久违的强盗。

    “兀那马车,停下,里边的人给老子滚下来!哈哈,又开张了!”

    这一声大叫,把坐在马车里和美人聊天聊的正欢的史斌惹烦了,他探出头向外看去。

    大概有七八十个强盗把两个平民百姓围在中间,想要抢钱。正在这个尴尬时刻,大获兄弟驾着马车冲进了强盗们的视线。

    史斌排兵布阵:“大获,你保护主母,必要时让你的鹰和蛇支援我。大项,过来帮我。”

    “是,主人!”俩保镖同时答应。

    史斌跳出马车,倚了朴刀,指着强盗头子问道:“你跟谁说话呢?让谁滚下来呢?”

    强盗头子梗着脖子,涎着脸,伸出右手食指着他嚷道:“让你滚下来呢!咋地?”

    史斌绰了绰刀,说:“别怪我太坦白,光凭你们这几十个臭番薯,烂鸟蛋,在下还真没放在眼里。你把这俩善良百姓放了,爷爷慢慢玩你们。”

    装完大尾巴狼,史斌已经做好准备,接受那俩穷苦百姓对自己的千恩万谢。

    他会在嘴上装出一幅很谦虚的样子,说,这没什么啦,小菜一碟啦。然后心里得到巨大的满足感。

    他觉得自己配得到这样的爽感。

    毕竟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嘛!

    但是!

    故事的走向不是这样的!

    听闻史斌要保护自己,那俩善良百姓竟然半点也不感激!

    既没有一口一个长生牌位,也没有畏畏缩缩的夹着腚仓皇逃命。

    其中一个大汉还嘿嘿一笑,冲他说:“小郎君,驾着你的马车,赶紧走人吧。这群废物,我自己就能杀光。”

    另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则语气平淡地说:“小兄弟好意心领了,只是在下好久没杀猪屠狗了,这口剑,寂寞难耐呀。小兄弟不要扰了在下的兴头,可好?”

    史斌听完这俩人说话,心道,嘿!真有点意思哈!

    我好心保护你们这俩被坏人包围的老百姓,怎奈你们虽然处于弱势,不感谢我,不领我的情就算了,嘴还这么硬!

    有种!

    相当有种!

    史斌正式收刀行礼,庄重道:“两位兄台这番胆气,小弟佩服之至!没想到大离朝还有这般英雄!望二位通个姓名,让小弟长长见识!”

    大汉既不假谦虚,也不假客套,冲着史斌一拱手,声若洪钟:“打虎武松!清河人氏!”

    我靠!

    史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听错了!

    这时书生也握着剑说话了:“在下折可存!雍州人氏!”

    再次我靠!

    “久仰二位大名!如雷贯耳!”史斌赶紧抱拳行礼。敢情我今天认识的人,全是超级大腕啊!

    其实认识俩超级大腕倒也没啥,因为更令史斌震惊万分的事还在后边!

    正说话间,一阵北风吹来,吹起了武松和折可存的衣摆。

    只一秒钟,衣摆恢复如初。

    但就在这一秒之内,史斌看到了他俩身上被衣摆遮住的地方各有一个腰牌!

    那腰牌上面的图腾是一只凶猛的黑鹰,嘴里叼着一柄宝剑!宝剑旁边那行字离的远看不太清,但那金色隶书的形状像是御印!

第20章 守夜人(中)

    强盗也是有尊严的。

    但是今天这帮强盗的心情特别特别郁闷,万分亿分的郁闷!

    你说这年头混口饭吃容易吗?

    生活压力多大啊!

    烈日暴晒之下苦候一天,口干舌燥,头昏眼花,好不容易逮到俩进入包围圈的,不肯乖乖交钱也就罢了,那个刚才自称武松的家伙,那张嘴那叫一个损啊!

    强盗们拿着刀集体大喊,要想活命,留下买路财!

    换作平常,早把普通百姓吓呆了,乖乖掏钱买命。

    但这个叫武松的家伙,竟然狠霸霸地说:“我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各位向我鞠躬致谢,好好恳求我帮帮忙,我就施舍一点。但是谁要是敢硬抢,我先就打碎他几根骨头再说!我生来就这脾气,改也改不了!”

    如果是乞丐,按他要求的做,那也不难。你要让人给钱,就得遵守人家规矩,那也没啥可说的。

    但干了强盗这行,最重要的就是面子!

    让客人占尽上风,自己点头哈腰的,反被客人吓到,这要是传出去多丢人啊!

    以后在绿林圈还怎么混?岂不被江湖同道笑掉大牙?

    他们哪里知道,这个打虎好汉出身市井,从小饱受白眼和冷落,好在机缘巧合拜了名师练了一身傲视天下的武功。

    他闯江湖的规矩是:你尊重他,他就十倍尊重你。你蔑视他,他就十万倍蔑视你。

    他脾气又暴又冲,你敢硬抢,他一文钱也不会让你得到,同时你还得付出惨重代价。但如果好好和他说,他给人钱,视身上数量多寡,十几两也给过,一下子给一千两也给过!

    可惜强盗们不知道这些啊。

    为了所谓的面子,那就只能硬碰硬了。

    于是强盗头子大声喝骂道:“无知狂徒!休要逞口舌之利!一会我们一人一刀,要你生受!”

    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能把对方吓住,哪知这一威胁恐吓,无异于火上浇油,就如同踩了三十万伏的高压线一样,彻底把那家伙激怒了,把他那火爆脾气彻底点燃了!

    他最恨别人恶意挑衅,最恨别人威胁恐吓!

    这位领头的强盗君,把这几条全占了。

    武松阴沉着脸,冷笑一声,瞪着一双简直要喷出火来的杀人眼,环视一周,说:“各位强盗老兄,你们每个人的老母陪我养的狗睡三十年,我就送给各位一文钱,由大伙平分。你看,我吃亏吃大了!”

    这家伙说话这么损!简直要气死人!

    强盗老大当着一众手下的面,被噎的竟一时语塞。

    武松的性格特别极端:你是君子,我比你还君子。你是小人,我比你还小人。

    天不怕,地不怕!永远不向坏人妥协,活出一身正气!

    这家伙可谓是男人中的极品了。

    普通人见了南墙是一定回头的。

    而武松的人生信条是:老虎来吃我?那就把老虎打死好了!

    而那个书生,就更离谱,这帮强盗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人,这种人简直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

    自己这一方人数胜过他们那么多倍,这家伙还能笑的出来:“今天我心情好,各位如果给我磕一百个头,再自断右臂,我就放大伙一条生路,给大伙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搞错了主谓宾好吗?到底是谁打劫谁啊!

    强盗们都懵了。

    这辈子遇到一个这么狂妄的人,真是相当难啊。

    而这帮强盗一次就遇到俩这样的极品!这运气估计可以去摸彩票了,投个一万块钱也许能中个二百三百的。

    比这更郁闷的是,双方正在僵持中,突然又来了个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家伙,真他妈不见外啊,这厮一进场就要当主角,无形中把其它人全当成了戏台上的群众演员,比刚才那俩还狂,一上来就是一幅高高在上,拯救众生的语气。

    他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啊!

    不能犯怂,不能犯怂!

    强盗老大下意识地拍了拍心口,给自己打气:“打虎武松有啥了不起?今天在这地界,你连猫也打不了!”

    “就是就是。”小喽罗们赶紧附和。

    吹牛说大话的感觉是如此的过瘾,强盗头子拍拍胸脯说:“新来的那个夯货,这年头时兴打架之前先通名,你要不要也先通个姓名啊!”

    史斌礼貌的冲他一拱手:“可以,总得让你知道自己死在谁手上,在下史斌,华阴人氏……大项,动手!大获,撒鹰!”

    嗤!

    空中飞过一柄八十一斤重的霸王枪,夹杂着摩擦空气的浊重声音,结结实实的扎透了强盗头子那营养不良的瘦弱身躯。

    他不甘心的倒下了。

    他恨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俺在这专心致志地听你自报家门呢,结果你这鳖娃话还没说完,就画风一变痛下杀手,也不给人一个适应、准备、反应的过程。

    “快跑啊!他就是臭名昭著的史斌……啊!”……二头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只疾飞过来的凶鹰啄了一下脑袋,扑地倒了。

    还没开打,俩领头的先挂了。

    群蚁无主,没人指挥,这是最痛苦的状态。

    强盗们从巨大的惊愕中反应过来,生怕爹娘少生了两只腿,飞也似的溜了,一会就没影了。

    孟获喃喃道:“我主人,比诸葛亮还可怕……”

    折可存上前与史斌见了礼,说了句官腔一样的客套话:“多谢小郞君解围。”

    半点诚意都没有,比套话还套话。

    在史斌听来,这家伙就是用屁股说话,都比这句话好听!

    史斌惆怅道:“大哥你可拉倒吧。我来不来,他们都不是你俩的对手。我要早知道是你俩,就不英雄救美了……不是……呃,那个,冒昧问大哥一句,现在是当文官呢还是当将军了?”

    武松和折可存都笑了起来。

    折可存答道:“刚升的游击将军,正要去边陲上任。”

    “打虎大哥呢?小弟仰慕武家哥哥以久,可否问下,打虎大哥是否在军中任职?”史斌问道。

    武松道:“有劳小郎君下问,在下目前是布衣。”

    以前总在书中看到这个天神一般的英雄人物,如今亲身见到,竟然还有机会救他--好吧,这个字用在这不太合适,总之这份欣喜,真是难以名状。

    史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赶紧问道:“哥哥莫嫌我多嘴,有人提起打虎英雄,说你排行第二,上面还有哥嫂……”

    武松笑道:“没有。在下酒醉打虎这点小事,被这些唱戏的到处传唱,还乱加人物,给在下硬塞了个哥嫂。小郎君不必理会。”

    史斌顿觉释然。

    本来就是嘛,野史小说太扯了,先是说武松有个哥哥叫武大郞,过了几百年后又说武大郎名字叫武植,这不典型的瞎忽悠吗?

    武植是明朝人,跟正史上的武松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咳,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别扯正史不正史了,这个时空也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时空。

    算了不纠结这个了,不管是哪个时空,反正有机会认识打虎英雄,心情自是大好。

    其实野史小说中关于武松的故事虽然是杜撰,但有一点没变,就是,武松确实是这种豪气冲天的性格。

    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喜欢武松?

    因为他的性格能和无数人产生巨大的,强烈的共鸣!

    遇到弱小者,我帮助他。遇到恶人欺负我,我打趴你!爱谁谁,谁也不怕!

    无数人潜意识中都希望自己能有武松那样的本事,以及能像他一样扬眉吐气的活着,并且走到哪都受到无数人的尊敬,好酒好肉管够,临走了人家再拿出大把银子送他。

    史斌也是武松的粉丝,可喜欢他了。如今有机会见到他,真想跟他痛饮一醉!

    那个折可存就更了不得!

    拜戏剧和野史小说所赐,杨家将的知名度那是相当的高。但实际上,杨家和种家这俩声名显赫的大家族,论功勋能力,都远远比不上折家。

    家喻户晓的折太君就出自折氏宗族,不过野史小说中一般写作佘字。

    折可存,是当今这个时代折氏宗族中最出类拔萃的顶尖人才!

    能与武松和折可存相识,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个结交他们的机会呀!

    再说了,自打穿越后,不夸张的说,守夜人这个词把史斌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听别人说,被别人这样称呼,简直就跟吃饭睡觉这样的日常一样!

    但无论如何,守夜人只是以传说的形式存在的。

    至少在今天之前是这样。

    而今天,这俩佩戴守夜人腰牌的活人就在眼前!

    能不问个明白吗?

    这份好奇心,简直就像猫爪抓心一样,心痒难受啊!

第21章 守夜人(下)

    史斌一脸真诚的邀请道:“两位哥哥,还是吃饱喝足再上路吧。小弟在这做个东,不知可否赏脸?”

    折可存笑道:“人言华阴史斌一生行善积德,行侠仗义。反正我是不怕史兄弟往酒里下毒。”

    “我也不怕。”打虎好汉也来凑热闹。

    嘿!这俩绝顶高人,倒不喜欢拿架子,也挺随和的嘛!

    “你们这俩高人,就别拿小弟开涮了。且稍候。”史斌回车中拿了一些酒肉,让美人和保镖也先用餐。

    项羽取回霸王枪,自和孟获他们去吃饭。

    史斌与两位高人席地而坐,给这俩大佬敬完酒,扯些闲篇后,走入正题:“小弟有一事不明,如果不说出来,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不知二位兄长可否见赐?”

    武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折可存上下打量着他一会,又看了武松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规矩我懂!交浅人深,人之死忌!如果我冒昧了,我先给二位告个罪。但这事如果不问,真能憋死我!”

    守夜人这个组织是如此的神秘,如此的玄异……

    他们肯告诉我实情吗?史斌的心里直打鼓。

    空气似乎凝固了。

    问问题的人,想问那个神秘的问题。

    被邀请回答问题的人,知道问问题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阳光底下无新鲜事,除了那件事,天底下再无第二件事能如此吊人胃口。

    三人谁也不说话。

    史斌就这样镇定地看着他俩,没有要撤回提问的意思。

    最终,还是折可存先开了口:“接了守夜令,便是守夜人。”

    他的语气非常轻缓。

    可在史斌听来,却不啻一声惊雷!

    他果然知道我想问什么!

    他太精了!

    自己看到他俩身上的腰牌之时,脸上那惊愕的神情肯定被他们捕捉到了。

    史斌以手加额,难以置信的追问道:“你俩,当真是守夜人?”

    武松把一大碗酒咕咚咚一饮而尽,然后放下碗,平静地说:“如假包换!”

    野史小说中是这样形容武松的长相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虽有夸张成分,但整体上说,夸张的不算过分。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英气逼人。

    没有这个气魄,能打死老虎吗?

    人们关注他,了解他,那些信息来源于野史小说的居多,很少有人关注历史上真实的武松。本质上他和郭靖是一类人。

    他既然承认的这么干脆,一点也不掖着藏着,那就是直接摊牌了。

    折可存也喝干了一碗酒,擦了下嘴,说:“守夜人,守的是民众的底线。老百姓无处伸冤,守夜人替他伸冤!天底下难寻公道,守夜人还他公道!非德艺双绝者不能当之,惩恶锄奸,死不旋踵!”

    “二位大哥,请受小弟一拜!”史斌起身,鞠躬致敬。这些天的经历,使得他已经对这个群体崇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二人同样还礼。

    坐回去后,折可存敬了他一碗酒,说:“小郎君,问你两个问题,可以吗?”

    “折大哥快讲,别这么客气。”他端起酒碗轻碰。

    折可存说:“前些天,有没有见过一个自称吕先生的人,身边跟个八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如果不想说,可以拒绝回答。”

    史斌道:“见过啊,还和他讲经论道,聊了半天呢,囊中羞涩之时,还多亏他资助了我很多盘缠。”

    武松插嘴道:“我们已经知道这事了。前些天他飞鸽传书,备说此事,说小郎君要去东平府,还说让沿途州县供应饮食。”

    “那人竟然能调动官府的人?他是谁?”史斌大奇。

    折可存说话时,从来不会带着咄咄逼人的语气,但再怎么温和,这话仍然说的斩钉截铁:“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对不起,是小弟不懂事,唐突了。对了,折大哥想问小弟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折可存温和一笑,说:“第二个问题是,想听听十八守夜令的故事吗?不过,可能会让你大失所望。为了避免扫兴,你也可以不听。”

    “听啊!”史斌从来没这么激动过。

    折可存收敛了笑意,脸现黯淡之色:“真要听吗?现在反悔还来的及。”

    太过分了啊,哪有这么惹人发毛的!越迫切想听,你越讲这种话!

    史斌不满道:“折大哥,折大将军,我心目中的大英雄,难道像个老太太一样墨迹吗?”

    于是折可存说了下面的故事。

    大离王朝第二代君主吕玄,年轻时因皇权争斗失败,避于民间,饱尝民间疾苦。其后太子造反被赐死,吕玄得以继位。

    他和那些生于宫廷,长于妇人之手,整日与太监为伴,不知民生艰辛的太子不同,他知道,当贫民百姓被脏官污吏逼迫的无家可归之时,那些所谓的权贵们正忙着四处游玩。

    他还知道,那些寡廉鲜耻的刀笔吏,那些把仁义道德说得头头是道的文人骚客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借着大仁大义之名,甘心给权贵做奴才,对那些有功于社稷的好人痛下杀手,只因他们挡了自己升官发财的路!

    这些穿着官袍的贼,勾结江洋大盗,沆瀣一气。他们丝毫不管民生,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为了抢夺地契,他们可以把人逼的妻离子散,为了强抢民女,他们可以颠倒黑白。

    脏活和骂名由江洋大盗来背,他们来扮好人,坐收实利,暗中分脏。

    吕玄当太子时,无力改变这一切。但他多年来一直在暗中筹划成立一个组织,一个可以为老百姓申冤的组织。

    他刚一继位,老爹尸骨未寒,殡葬之礼还未结束之时,他便诏告全国,颁发了十八块守夜令。

    这十八守夜人,权力比前朝的御史还大。他们代天子巡狩四方,遇到犯法之人,无论是官是民,即行审判,有罪者即杀之。

    十八守夜人皆是吕玄寻访多年而得,俱是品行过硬,能力出众之辈。

    他们的腰牌,由陨铁炼成,其黑鹰图腾和宝剑乃是雕刻大师雷胡子所刻,手法之繁复,天下无人能仿。那御印,则是皇帝的玉玺纹章!

    欺压百姓者,管他权势熏天,还是称霸江湖,守夜人必杀之。

    吕氏皇族中有人强抢民女,竟然被守夜人当街斩首!

    从这时起,守夜人就成了民众心中的神明!

    史斌叹道:“太狠了,连吕氏皇族都敢杀!这还真是死不旋踵!”

    很少说话的武松突然插了句嘴:“因为他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每多杀一个人渣,就能解救无数百姓!可恨太宗皇帝天不假年,前脚刚死,继位者就收回了守夜令,解散了守夜人!”

第22章 接下守夜令,成为守夜人!

    “为什么啊?”史斌惊问。

    折可存冷笑道:“为什么?因为被守夜人斩首的吕氏皇族,便是和太子一母所出的胞兄!当年皇后无子,皇帝只能从妃嫔所出的皇子中选择继承人。如果太子的哥哥没被杀,那他哥哥极有可能成为太子,最后继位为帝!”

    武松亦是一脸嘲讽尽显:“老百姓把守夜人当成神明,在他们心中,无论多么黑暗的夜晚,多么绝望的时刻,只要有守夜人,就会像一束光一样,照亮希望之路!可在皇室贵族手中,守夜人就是他们鱼肉百姓的阻碍!这个新皇帝不但废除了守夜人,甚至连御史都废除了!”

    史斌摇头道:“这样不行的,君主要想治理好国家,必须分权。一个人大权独揽,但又分身乏术,无法聆听并妥善解决天底下所有事体。越是这样,越容易出乱子。”

    折可存竖起拇指,赞道:“史家小郎君真是高见,难怪那吕先生如此看重你。那个新皇帝继位三年就死了。累死的,最后吐了三升血才死。”

    武松补充道:“怕别人分他的权,又怕别人威胁他的安全,谁也信不过。大事小事全抓,于是朝令夕改,一塌糊涂。越怕丢了权力,越被权相戏弄。越怕小人祸国,皇宫中越是众兽盈朝。把宫女搞怀孕,怕人家争宠,不给名份。宫女怀恨在心,寻了个机会,把他推进粪坑淹死了。”

    折可存笑道:“这位圣明天子临死前还大呼:‘守夜人救我!’可悲,可叹,到了这般田地,哪里还有守夜人?”

    史斌问道:“那些守夜人后来怎么了?”

    武松说:“全部举家潜逃了。没有皇权支持,他们得罪了那么多有权势的恶人,被报复怎么办?可叹一腔忠血无处挥洒,只能说与野狗听!”

    史斌回望一眼,俩保镖正在吃饭,师师一直在车里,没出来,应该也在吃饭呢。

    可他却没心情吃饭。

    既然皇室宗族禁止起复守夜人,而这俩胆大包天的大哥却敢把腰牌挂身上。但是,又以衣摆遮挡,不敢刻意显露。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啊?

    是否方便问呢?

    他放下酒壶,朝二人一抱拳,道:“小弟私下里再怎么仰慕二位兄长,终究和二位交情不深。这守夜令重现之事,二位若不方便……”

    他觉得自己太矛盾了。

    明明迫切想问,却又怕对方不方便说。

    太拧巴了。

    “小兄弟,我本来也没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和你说了也无妨。”折可存舒展眉目,按了下剑柄。

    史斌急忙问道:“折大哥,你什么意思?是生病了吗?”

    折可存掏出一份任命书,黄绸包着的,打开出示给他看,然后淡然一笑道:“朝廷又要打仗了,同时和三个强国开战,没人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

    他苦笑一声,又补了一句:“我也不能。”

    “折大哥,还没打呢,你就先把自己当成将死之人了,这也太悲观了!”史斌想安慰几句,却猛然发现,此情此景,你说什么所谓的吉言都是虚伪。

    可是说出这句话,他又有些后悔。

    哪知折可存听了这话,却一点也不恼,而是反问了他一句话:“将死之鸟,其鸣也哀,将死之人,其言也善。那么将死之人有个请求,不知史兄弟肯替我完成此心愿吗?”

    史斌无暇细想,脱口而出:“折大哥请吩咐!”

    折可存没有说话。

    新认识的陌生人之间,建立信任真的很难。

    他有一件大事想要托人,此事万分紧急,刚才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托付给史斌。

    现在他下了决心。因为除了他,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他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一物,去掉包在外面的布,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铁箱。

    折可存打开了它。

    阳光射在那堆黑鹰腰牌上,发出闪亮的光泽。

    那是十三块守夜令。

    折可存解释道:“有一块遗失了。我自己拿了一块,另外三块,我遴选了三个栋梁之才(注:包括武松),亲手交给了他们。我告诉他们,老百姓需要守夜人!武松那块,是我前几天给他的,因为有个叛将想投奔敌国,被武松击杀。我敬佩他的人品,故而赐之!”

    武松敬了折可存一碗酒,说:“小弟荣幸之至!”

    折可存一口喝干。

    然后他端起那个铁箱,递到史斌面前,道:“折某此番上了战场,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没机会,也没时间一一遴选精英人才,派发守夜令了。史大官人声名远播,更兼才武绝人,在下不揣冒昧,求你帮我派发守夜令!该选什么人,任凭你自己决断!这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嘱托!”

    他端着箱子下拜,坚毅的目光平视着史斌。

    “折大哥你先起来,有话起来说。”史斌尝试着拉他起来。

    但是折可存的武功半点也不弱于他,他无法拉动对方。

    史斌只好开门见山,直接挑破:“可是刚才你也说了,皇权不允许守夜人存在,没了皇权支持,这是僭越啊!犯了这条,定个多大的罪名都有可能!”

    折可存笑了。

    史斌确定,那是嘲讽的笑。

    “小郞君怕死吗?”这回不使用尊称史大官人了。

    史斌有些着恼,回敬道:“折大哥,这话就太损了吧!”

    折可存说:“那我换个说法,你愿意为天下苍生做点益事吗?哪怕赴汤蹈火,经历千难万险?还是说,你只愿意饱食终日,浪费一身武艺,和你那绝顶智慧,置万民生死于不顾?”

    史斌问道:“守夜人,真能拯救乱世吗?”

    折可存站了起来,说:“不能。但是我仍然要违抗皇命,派发守夜令!”

    史斌继续问道:“为什么?”

    折可存哽咽道:“因为这是我的责任。因为看见老百姓流离失所,饱受苦难,我的心在滴血。我负责保管守夜令,却每夜被噩梦惊醒,我梦见那些可怜的百姓身上流着血,扑到我面前质问道:‘汝既掌管守夜令,为何不派出守夜人,拯救人间苦难!’皇室不允许起复守夜人,今日,我折可存不顾日后天庭震怒,擅自作主,派发守夜令!”

    史斌深深感叹,这个人太可敬了。

    时逢乱世,有人为了荣华富贵,背叛朝廷,想要投奔敌国。而也有折可存这样的人,一直在努力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生活的好一些而付出全部心血。

    他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在这片土地上。

    现在,他以将死之人自居,他知道光凭守夜人,不足以拯救大离王朝。但是,乱兵、乱匪、乱贼凌虐百姓,他们哭号无门,折可存的心如刀绞。

    折家将的先祖,为大离朝立下大功,而到了他这代,他顶着折氏宗族最顶级人才的身份,活的生不如死。

    他恨自己不能保护百姓!

    他恨自己回天无力!

    他知道这回上了战场后,可能就回不来了,但他仍然心系百姓,想为他们办完这最后一件事,哪怕这件事实际用处并不大。

    但希望能给百姓带来一丝希望。

    因为守夜人,是他们的心中的神祗。

    “折将军,我敬佩您的品行!我史斌在此立誓,定要寻到品行绝佳,武艺绝伦,能力出众之人,派发守夜令,起复守夜人!”史斌抱着铁箱一揖到底。

    “以前的守夜人,有皇权支持,现在没有。所以这个身份,未必给你带来便利,还会给你招来灾祸。但是,我希望它能激发你内心最深处的正义灵魂!为老百姓做点善事吧,他们太不容易了!他们正在饥饿和死亡线上艰难挣扎,还要饱受恶人的凌虐!他们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给他们带去一线光明吧!把公道还给他们吧!别蹉跎岁月,也别辜负了这一身本领!将死之人,以身后事相托阁下!”折可存高举铁箱。

    史斌不发一语,接过了那个铁箱,取出一个腰牌,平静地挂在自己身上。

第23章 再见,再也不见

    现在还剩下十二个守夜令。

    以前派发守夜令的使者是折可存,现在是史斌。

    “另外两个守夜人,一个叫孙昭,一个叫萧飞……这是守夜人之间专用的传讯烟火制作方法,和守夜人戒律。”折可存递过去一本暗蓝色的册子,又掏出九百两银票,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按照以前的规矩,每个守夜人,给安家费一千两。朝廷不支持起复守夜人,这钱只能由我自己出了,给他们几个垫完钱,我就只剩下这九百两了。你瞧,连一千的整数都凑不齐,委屈你了。”

    想为百姓做点益事,还得自掏腰包花掉数千两银票。这个人的境界,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付出了那么多,却仍然觉得心中有愧。

    选好了发令使者不难,难的是,使者不惧艰辛,接过你手中这个崇高的任务后,还得像你一样心甘情愿的自掏腰包,补齐其它守夜人的安家费。

    这多多少少有点道德绑架的嫌疑。

    怎么说都是很让对方为难的事。

    但是他相信,对方这种侠名远播,平生积大德行大善的人,一定会同意。

    果然,史斌双手接过,痛痛快快的就答应了:“折大哥,放心吧!剩下的钱,我自己出。保证完成任务!”

    折可存突然想到一件很紧要的事,他赶紧摘下自己的腰牌塞到史斌手上,然后把他腰上那块解下来,自己佩戴。

    “你这用块天字号,组建你自己的天团。”折可存解释道:“天字牌守夜人,有权调动另外十七守夜人,甚至有权组建自己的军队,但人数不能超过一万人,也就是说,不能对朝廷产生威胁。当然,这些都是老皇历了。但是,守夜人既然重现人间,就不应该改动这些规矩。另外,遗失的那块守夜令,如果能找到的话……”

    说到这,他就停了,看来他对此事也不抱太大希望。

    史斌翻动天字牌看了下,果然在御印旁边有个“天”字。他检索铁箱,发现还有一块牌有个“地”字,其它牌上皆无字。

    他问道:“这地字牌有什么说法?”

    折可存说:“可以组建地团,持此牌的守夜人也可以组建自己的军队,但人数不能超过五千人。日后你须格外谨记,其它牌倒好说,地字牌绝不可轻授于人,非大德大能者不可当之!至于其它牌,每人只能组建五百人的军队。守夜人中,有敢作奸犯科者,其它守夜人共击之!”

    史斌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

    这件大事终于托付给了最合适的人,折可存露出欣慰的笑意:“那这回,史大官人可得大出血了,这么多安家费,所需要的银子可不是小数啊。”

    “好说,好说。”史斌嘿嘿一笑。

    守夜人是用来打坏人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俺史斌,搞来这点小钱,那能算个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人活在世上,衣食住行都需要钱。

    正因为它是一般等价物,可以买到市场上出售的任何东西,提高了人与人之间的协作效率,便利了各项交流成本,还完美解决各有所得的问题。

    古代有位绝顶高人写了本书,有几句说的那叫一个通透:假如一个人到了那穷苦的田地,受尽无限凄凉,耐尽无端懊恼,晚来摸一摸米瓮,苦无隔宿之炊,早起看一看厨前,愧没半星烟火,妻子饥寒,一身冻馁,就是那粥饭尚且艰难,那讨余钱沽酒?更有一种可恨处,亲朋白眼,面目寒酸,便是凌云志气,分外消磨,怎能够与人争气!

    一个人没钱,连饭都吃不上,饿的头晕眼花,这时你跑过去跟人家扯什么要为宇宙大同做贡献,你真是坏透了。

    所以你看,这守夜人制度设计之初,那个皇帝就想到这里了。人品再好的人,如果穷疯了,饿疯了,饿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你也没法指望他继续保持良好品性。

    人性本来就经不起考验。

    所以那皇帝很讲理,你们这些守夜人,与恶人斗,陷身于险境中,朕给足你们安家费,这笔钱够你全家随便吃喝三辈子了!

    如果你本身品行够好,不必为衣食发愁,即使有坏人向你行贿,你也极大概率能抵住这样的诱惑。

    坏人欲壑难填,用钱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坏事,还舔个脸子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说全是钱的错,他是无辜的。

    而好人用钱成就了事业,救济了贫苦,帮助了他人,似一束亮光,驱逐了这个世界的黑暗。

    所以好人有钱,绝对是一件好事。

    好人穷困潦倒,坏人富的流油,那才是最糟糕的状态。

    那么好人的标准是什么?

    具体点,给大伙讲这个精彩故事的作者就是个天大的好人~~

    这大离王朝的第二代皇帝,也算是个超级人精了,活明白了。

    折可存也遵守了这个规矩。因为他知道,不设法消掉守夜人的后顾之忧,空谈情怀没有任何意义。

    就如同每逢战事起,押运粮草的人还全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的朴实壮汉呢。但是如果赶上山洪这类极端不可抗力,延误了他们的行程,你放心,在吃光所运粮草之前,他们是不会让自己饿死的。

    三人又依依不舍的聊了几句,是时候分别了。

    折可存投西北,武松投东南,史斌一路东行。

    真正的萍水相逢,天各一方。

    “总之就是给你添麻烦了。”折可存用这句话作了结尾。

    史斌摇了摇,说:“折大哥忧国忧民,视死如归,临上战场还这么关心百姓疾苦,堪称吾辈楷模!小弟定不会辜负折大哥的一番苦心!一路保重!”

    三人互道再见。

    有些人,道过再见之后,此生再也不会相见。

    新认识的这俩偶像,头也不回的走了。

    活在这乱世,有那么多的坏人令人作呕,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却也有这么多可爱的人。

    是他们,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最后一丝温情,使它不至于特别冷漠。

    “走吧。”微风吹在身上,斯人已去。

    史斌心中纵有万千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每个英雄都应该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那份责任。

    上了车,他握着师师的手,轻轻拍了下,然后放下了。

    刚穿越过来时,他最大的理想是:山珍海味,大富大贵,怎么爽怎么来。毕竟老子穿越到古代,可不是为了来这受苦的。

    现在他的思想有了转变。

    因为他遇到了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那个人告诉他,别浪费一身本事,尽你所能,为百姓做点事。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刚刚挂在腰上的那块天字牌。

    师师妹妹循着他的动作往下看,大惊之下,竟然不顾女孩子的矜持,欢喜的叫道:“哥哥,你也成了守夜人!”

    史斌温柔的看着她,神情坚定:“是的。接了守夜令,便是守令人。”

    “我好崇拜你!”师师高兴的搓着自己的衣角。

    “除此之外,我还成了派发守夜令的使者,我是这十八守夜人之首……我慢慢和你说……”

    “你好厉害啊……”女孩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们就这样欢快的聊着天。

    这回换大项兄弟驾车,另一个王骑马。

    让俩王当保镖,这事估计也就史斌干的出来。

    行出数十里,大项兄弟说:“前面有客栈,咱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也到了该吃下顿饭的时候了,于是史斌说:“那就下去吧。”

    他拉着师师的手下车,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山坳,四周密密麻麻全是粗壮的大树。

    眼前的客栈处,又有一株双人难以合抱的大树。

    大树旁边的土是黄色的,而树根处的土有些暗红,显得特别不协调。

    这个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让人看着特别不舒服。

    “哟,几位客官,走累了吧,来吃点肉包子吧!咱家自酿的美酒也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咧!”

    一位头上插了朵野花的妇人笑容可掬的前来揽客。

    这里树太多了,树冠层层如雨,郁郁似云。地势细密错落似鸾凤之巢,蜿蜒盘旋似龙蛇之势。

    方圆数十里,老枝横生,影拂烟霄。这阴沉的景象,直饶胆硬心刚汉,也作魂飞魄散人。

    而这妇人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竟然显不出半分惧意。

第24章 无道之地,守夜人替天行道

    那俩王受不得饿,早已大大咧咧坐那了,拍着客栈外面的桌子嚷道:

    “酒肉赶紧上!”

    “肉包子也来二十个!”

    “好咧!伙计,赶紧给客官上好酒好肉,再来二十个肉包子!”那妇人一脸假笑,笑容僵硬的就像画上去的似的。她也就长了个女人的身体,却半点也无女性的温柔美丽与羞涩贤淑。

    她明明冲你笑呢,却不自觉的眉横杀气,眼露凶光。

    脸上厚铺着一层腻粉,浓搽着两晕胭脂,直侵乱发。

    作为一个妇人,面对着这么多陌生男人,一点也不认生。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众人,对史斌和他身边的那个瘦弱“美书生”只扫了一眼,目光却在大获和大项身上停留了好长时间。

    那贪婪的神情,就好像在看牛肉一样。

    之后,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史斌那鼓鼓的行囊上。

    女孩子的直觉是很灵的,师师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发怵,不自觉地抓紧了史斌的手。

    史斌假意询问道:“老板娘,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妇人满脸堆笑:“好教客官知道,这里叫十字坡,方圆数十里呀,就只有俺家这一个客栈。”

    史斌心里“咯噔”一下。

    即使是穿越者,也没人能把历史上每天发生过的所有人和事全记清。但那些特征巨明显的人和事,只要出现一丁点线索,就能炸个激灵!

    “大嫂可是名唤孙二娘,夫家叫张青?”史斌试探着问道。

    “对呀!”孙二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哟,客官,认识我们啊。”

    其实她的心里有点发紧。

    伙计这时已经很殷勤的把酒肉端来了,孙二娘亲自把盏,拿起桌上的大碗倒满,那酒不似别家的酒那样清亮醇香,而是有些浑浊。

    傻大获端起就要喝,史斌打了他的手一下,斥责道:“没规矩,主人不端杯,哪有手下先喝的!”

    蛮王受戒律影响,虽然不爽,认错态度也还算过的去:“属下记住了!”

    孙二娘心里七上八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

    史斌故作轻松的说:“老板娘先去忙吧,我们商量点事。”

    “噢,好!”孙二娘斜扭着水蛇腰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心想,这小子架子还不小。

    待她走远,史斌问大项:“咱们的食物还有吗?”

    大项说:“没了。酒光了,肉干也一渣不剩了。”

    史斌小声说:“准备战斗。准备挨饿。”

    孟获不解道:“主人,这是何意?”

    “这是黑店。”史斌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客栈门口:“酒里有迷药,把人迷倒后,杀人图财,还把人做成肉包子。”

    孟获大惊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刚才总看我和大项,是因为……”

    “是因为喜欢你们,看上你们了对吧,也对,是看上你们这俩壮汉了,可以当成牛肉卖。”史斌说完,心道,今天画风变了。

    以前师师没换男装时,走到街上回头率那个高啊。甚至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也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眼神那叫一个酸啊。

    而这孙二娘,却只喜欢看那俩胖大高壮的。

    “找死。搁我这脾气,一个个的都给他坑杀了!”项羽握紧了霸王枪。

    这时大获兄弟的鹰口渴之极,兼之不懂人类语言,一个猛子扎到酒碗里喝了一口。

    不一会,就像个醉翁一样嘎嘎叫了两声,然后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路,干脆直接躺平了。

    这迷药剂量竟然如此之大!

    “呀!真是黑店!”大获兄弟这嗓门,跟炸雷一样。

    史斌在关注里面的人,里面的人也在关注史斌一行人。

    孙二娘再不掩饰,直接把顾客当成牲口对待,她冲出来大喊道:“伙计们,宰了这帮黄牛!做上十天馒头!”

    她见已被对方撞破迷局,索性撕破脸皮,直接来硬的。

    以前这种事也经常发生,不过就是多费点事而已嘛!

    她和丈夫张青,以及十二个伙计一并冲了出来,每人拿着一把菜刀,想要杀人越货。

    柔弱的师师妹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人竟然可以坏到这个地步,她双手揽着史斌的胳膊,身子贴在他身上说:“哥,我害怕。”

    “别怕,我来保护你。”说完,他吩咐道:“大项、大获,给我干净利落的杀光这帮垃圾!无道之地,守夜人替天行道!”

    他拉开了外衣,露出天字号守夜令。

    “啊!守夜令竟然重现人间!”包括张青在内,这帮人第一反应是逃跑。

    还不如孙二娘一个女的胆子大。

    他们刚转身逃出两步,就被孙二娘给骂了回来:“一帮天杀的孬种!你跑,守夜人就能饶过你吗?还不如和他们拼了,把他们做成肉包子!普通人吃得,守夜人为何吃不得!”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级别的罪行,是不可能得到宽恕的。

    再说人多对付人少,怕个啥呢。

    于是他们心一横,咬着牙冲了上来。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战斗结束。

    张青的右腿被霸王枪捅了个通透,其它伙计被蛇咬死,被大获、大项捅死,剁死,全部了帐。

    孙二娘被蛇活活咬死了。

    “守夜人饶我性命……我们平时也积过德,过往僧道不杀……青楼女人不杀……只杀普通人……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张青语无伦次地趴在地上乞怜,忍着疼撑着身子跪下,磕头如捣蒜。

    他迫切希望,今日能逃过一劫。

    他抬起一双老鼠眼,紧张兮兮地看着守夜人,心想要是守夜人能网开一面该多好啊。

    然后他就听到了天字号守夜人对他的宣判:

    “守夜人,守的就是民众的底线!张青夫妻杀人劫财,之后还要作践死者尸身,罪大恶极,万死难赎其罪!今日我持天字牌,代天诛之!”

    干净利落,一刀刺出。

    张青扑腾了一下,不动了。

    这对令人发指的夫妻作恶多端,今日恶贯满盈,命丧黄泉。

    谁会待着没事找这么荒僻艰险的路走?还不是那些匆匆赶路的苦命人。他们为了逃避战乱,逃避瘟疫,才匆匆出逃的,结果落到孙二娘手中,含冤而死!

    这种恶人能不除掉吗?

    不诛灭这种恶人,还得有多少好人受害!

    师师是个胆小的女孩,害怕看见血光,但当她亲眼见到心上人行诛权之威权,扫灭恶人时展现出来的浩然正气,她心中只有自豪。

    “大获,把你这丢人现眼的破鹰捡起来,然后和大项一起,把这对狗男女身上,以及屋里所有的钱全部搜干净!”

    吩咐完,史斌拉着女孩一直在瑟瑟发抖的手,安慰道:“真想早点找到师父,定居下来,不再带你流落江湖了,看你,都受惊了。”

    李师师的美目噙满了泪水,说:“我是个没用的女孩儿,胆小怕事。为什么如今这世道,这么多坏人呢?”

    史斌叹了口气,说:“乱世就这样,走,去车上休息吧。”

    没穿越时,有时会抱怨老板总让加班,生活压力大,这回体验一把乱世中的生活,这么一对比,发现以前的日子简直是天堂。

    每天看网文,打游戏,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别多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好歹现在身边还有个绝世美人,以及越来越多的牛人保镖。

    况且有机会做善良百姓心目中的救世主,这种感觉也挺爽的。

    过了好久,李师师才放松了那颗惊悸的心,说:“坏人虽多,但好在有你这天字号守夜人除残去秽!保护我们这些善良老百姓。”

    史斌被她的天真无邪逗笑了,心道,人活的单纯点也好,至少不累心。

    大获和大项搜出来的银子,和珠宝、翠玉、钗饰、银酒器之类的东西,装满了一辆手推车。

    还找到两把雪花镔铁戒刀。

    这俩王,一人拿着一把,献给主人。

    “先收着吧。以后再遇到武松,送给他好了。反正咱们的人也没人用双刀。”说着话,他又想起了从付将军身上扒下来的那把钥匙:“也不知从那坏将军身上搜出来的钥匙是干啥用的,估计没机会用,但又舍不得扔,就当装饰品吧。”

    师师说:“也好,那钥匙挺好看的。要不,以后看见谁家小孩子可爱,送给他当玩具吧。”

    史斌凑到她的俏脸旁促狭道:“还不如以后咱俩生个宝宝,给他玩呢。”

    “哼,你讨厌死了,不理你了!”师师用小拳头轻轻地捶打着他。

    史斌探头出去,看见大项正在推着银车,大获用三马拉车,冲他下令道:

    “大获,你这丢人现眼的废物鹰也不知啥时能醒,你想法子抓个猎物来。咱们走这么长的路,总不能一直挨饿。”

    孟获忙不迭的答应。

    走了大概二里地,猎物的影子都没见着。

    众人这个感慨呀,身上有好多钱有啥用,没地方买饭去。

    就在众人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时候,一只皮毛暗黄的大豹子向着马车冲了过来。

    这也不奇怪,在森林法则中,人和野兽本来就是互为菜谱的平等关系。

    一切全凭实力说话。

    很不幸,这货今天看错了皇历。

    它敏捷的一扑,还没落地,大项兄弟霸王枪后发先至,捅中它的腹部,大获二斧飞出,结结实实的剁在豹子身上。

    送货上门后,就这样轻松挂掉了。

    孟获架了个烧烤架,项羽取出火石在枯草上点着,用一柄雪花镔铁戒刀切肉来烤。

    另一柄戒刀当穿肉的签子,还挺好用。

    众人痛痛快快吃了个饱。

    这时那只鹰醒了,悲哀得冲着孟获叫唤,意思好像在说,俺饿了。

    “豹屁股,豹骨头,肠子肝肺之类的,你俩分。”史斌冲着一脸期盼的鹰和蛇说。

    那俩宠物乐的屁颠屁颠的。

第25章 坐地起价,守夜人恭行天罚

    剩下的肉带上,饿了就烤着吃,他们一路东行,走出了十字坡。

    眼见前面是个市集,不远处就有个当铺。

    史斌让孟获看着马车,项羽推着银车,去当铺里,把那些值钱的非货币兑换成银子。

    老板是个精瘦汉子,两只绿豆小眼炯炯有神,脸很长。十个手指全戴了金戒指,有的镶着宝石,有的镶着美玉。一身黯色绸衣,尽显财大气粗的张扬气象。

    他很精明能干,将银酒器、珠宝等物品收讫后,左手拨动算盘,口中念着价格,右手用毛笔书写,忙活了不到半小时,全部折算成了银两。

    “客官,九折起当啊。”他头都没抬,眼皮也没眨,一边说话一边填票。

    这是大离朝当铺中不成文的规矩,属于典型的潜规则了。

    因为你急需使用大笔钱财时,一般人买不起你的稀罕物。而当铺有实力收你的货,但他是要承担时间成本的。

    如果你有能力回赎,则你占用了他的金钱,他有权利收利息。

    如果你没能力回赎,则他以后卖货,也需要时间,没准多久才能卖出,所以他要加价。何况这些所谓的贵重物,99%的时候是二手货,肯定要减值。

    顾客也都能理解。

    毕竟人家帮你核算,付出劳动了,还要占用真金白银,吃走一成,也能理解。

    交易交易,核心就是各项成本的等价交换。所谓生意场上无父子,你占用了人家的钱、劳动、时间,对方自然要把这些计算上。

    虽然不完全熟悉古代的这些规矩,但减去一成,史斌也能接受。

    “减完后,共计一千一百五十二两。伙计,给客人付帐!”掌柜的拉长了音调喊伙计。

    伙计推个小车过来,指着小车上二十个银元宝说:“客官,这是您的一千两白银,每锭五十两,共是二十个!”

    师师奇道:“刚才掌柜的说是一千一百五十二两,你怎么只给一千两呢?抹零也没有这个抹法啊。”

    伙计不屑的瞪了她一眼,斥责道:“客官,这样说话,就太不晓事了吧!”

    掌柜的扬了扬脑袋,斜着眼瞄着他们:“嘁,又一群不懂规矩的乡巴佬!”

    项羽脾气暴,听了这话本能的就想发作,史斌拦住他,说:“大项,你既然跟了我,就要修正下你的性格缺陷,日后你定会大有所为,不要再像以前一样留下遗憾。”

    人这个群体,有些人悟性高,有高人给指出错误,当场就改。

    也有人悟性差些,性格倔些,不能第一时间醒悟,以后想通了也能改,相比第一种人改的慢些。

    更有一种人,固执之极,到死也不悔改,前世的项羽就属于这种人。

    但死过一次后再重生,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至少能听见主人的话了。

    “多谢主人教诲!”项羽后退行礼。

    起先掌柜的见史斌只是个少年,压根没把他当放在眼里。没想到举手投足之间的领袖气场这么强大,居然能让这样凶猛高壮的大汉对他这般服服帖帖,这倒是很出乎掌柜的意料。

    他冷冷的盯着史斌,对方的目光很快就与他对视上了。

    “掌柜的,一下子抹零一百多两银子,这事,总得说道说道吧。那该减掉的一成,已经给你减掉了,为什么还要坐地起价?”史斌这话说的不卑不亢。

    “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倒是在情可原,你这小伙子,却也怎地如此不晓事?”掌柜的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姜还是老的辣,这块老姜看出,听出师师女扮男装后,直接点破了。不但称呼这位可爱的女孩是老娘们,还揶揄史斌太土,不懂规矩。

    史斌仍是不动声色,问道:“倒是要请教个明白,我怎地不晓事?说破大天,也没有你这个抹零法!”

    掌柜的捋起衣袖,喝道:“还要我说个明白吗?”

    史斌心道,我这个现代人总不能和你这种素质低的货色一般见识,真要揍你,也得等把话说明白了再揍。于是他坦然的说:“说吧。”

    掌柜的嘿嘿冷笑一声:“心里真的没鬼?当真不怕?”

    伙计也用强硬的语气插了一句话:“小子,有句话叫: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守夜人,你可别告诉我,你连这都没听过!”

    史斌冷笑了起来:“听说过。”

    掌柜用赞赏的语气说:“哎,这就对了,听说过守夜人的传说便好。”

    “在下不止听说过守夜人的传说,还和守夜人很熟。而且在下还知道,守夜人见到坐地起价的奸商,一定会出手惩戒。”

    这次史斌的语气,多了几分阴冷。

    掌柜的到底是心虚,虽然守夜人制度已经废止百年,他听到这三个字还是感到慌神。

    他尽力定了定神,戟指骂道:“你们是从那边的荒山野岭过来的,这堆金银珠宝哪来的,心里没点数吗?非要老子把话挑破吗?”

    “哦,原来说来说去焦点在这啊。”史斌面色恢复了平静:“如果这些钱来路不正,自有官府来处置,好像轮不到你个小小的当铺掌柜多管闲事吧。我们既已支付汇水(指代大离朝的各类手续费和折扣费),你就不应该再次坐地起价!”

    掌柜的拍了拍手,里面冲出来七个执棍的壮伙计。

    “小子,你说话有点意思哈!是没挨过打吧!”掌柜的本想仗势威胁讹诈,没想到竟然没吓到对方。既然说不过,索性直接改走浑蛋路线。

    推着小车那伙计嘴里也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外地来的小兔崽子在这撒野呢!逞什么能啊,骨头痒了吧?方圆十里,谁不认识我们蔡爷?这十里八村的菜地,怎么偏偏就长出你这一头傻大蒜啊?”

    搞笑,我还逞能?史斌暗忖,我身为守夜人之首领,得随时注意形象,我刚才和你们说话的语气已经够客气的了!

    这要换作以前,我点了外卖(或是其它服务),你收了服务费还要再次坐地起价,让我再多加几百块钱,我非骂你不可!

    “小子,我记住你这话了,一会你可别哭啊。”史斌面色冷峻,指着那伙计警告道。

    看来双方是互不退让,较劲到底了。

    掌柜的朝外一努嘴,指挥手下关门。

    离门最近的伙计迅速把门关上了。

    十秒后,一声浊重的响声,门板被孟获劈烂了。

    掌柜的气量特别狭窄,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老子当年运送治瘟疫的物资,运到后那些臭老百姓也得乖乖的再给我交上一笔感谢费,没人敢驳蔡爷的面子!今天你们几个王八蛋是不是想给我破破例!阿大,去把我表弟活项羽叫来!”

    项羽怒道:“什么狗东西,敢叫这绰号?”

    一名伙计嘿嘿一笑,伸出手指,一个个的指了史斌等人一遍,挑衅道:“蔡爷的表弟,武功高强,人高马大,人称活项羽,他一出来,用不了一柱香的光景,就能把你们骨头打碎!”

    另一名伙计更浮夸,双手搓成喇叭形,朝里间大喊道:“秦爷快出来,先别喝酒了,又有杂碎上门撒野了!得让秦爷教教他们做人!”

    看来这个被称为活项羽的秦爷,平时没少帮着蔡掌柜揍人。

    史斌本不想随意处罚他人。

    怎奈有些人,他就是给脸不要脸。

    和他讲理,给他活路他都不走。

    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天团卫士听令!天字号守夜人命令你们,对这些配不上一撇一捺的货色,给我往死里打!”

    史斌拉开外衣,露出守夜令。

    “啊!”

    掌柜的那一身积攒了几十年的嚣张气焰,在这一秒之内全部熄灭,他就像只被阉割了的猪,直接就吓的趴在地上了,全身筛糠,话也说不出来了。

    十分钟后,所有伙计全是鼻青脸肿,断折手脚的状态。

第26章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这帮人唉呀窝呀的叫唤着,哭拜于地,求守夜人饶命。

    史斌不想随意杀人,罪行不是特别重的人,也没必要动不动就处死。

    他以目示意二保镖,又看了看那帮滚地驴,那目光是询问之意。

    朝夕相处,项羽明白主人此刻想问什么,说:“放心,你没说打死,所以我下手没那么重,只是把他们打残了,怎么着也得休养个一年半载的。”

    史斌又看了看孟获。

    孟获说:“我也差不多,打碎骨头就停手。”

    刚才犯横耍浑的那帮人,现在只有掌柜的完好无损。

    而他那个所谓的在村子里称王称霸的活项羽表弟,听见史斌那句:“天团卫士听令!天字号守夜人……”之后,吓得躲到床底下不敢出来了。

    史斌走到掌柜的面前,揪起他的脸,说:“这得多没脸的人,才敢公开承认给灾民运送物资时,也敢坐地起价!不以为耻,还当成本事了呢!赶紧的,把你那有本事作恶的表弟叫出来,让我这天字号守夜人见识见识!”

    这个色厉内荏的蔡掌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跪在地上,惟有不停的磕头而已。

    “你在这跪着,为你以前的过错赎罪。”史斌说完,转头道:“大项,去外面买酒肉,咱们就在这吃。等着这活项羽出来揍咱们。如果吃完饭他还不出来,咱们进去揍他。”

    史斌看了这房间构造,是套间,在大离朝,这样的房子里面没门没窗,不怕他飞了。

    酒肉很快买完,众人边吃边休息边聊天。

    史斌和他们聊宇宙,聊人生,聊哲学。他的手下们听不懂,但很懂规矩,仍然装出一幅津津有味的样子给主人捧场。

    手下尚且如此,未婚妻吹捧自己老公,那就更是没边了。

    吃喝的惬意,休息的也惬意。

    反正走累了就当歇歇脚了。

    三个时辰过后,他们休息够了,活项羽终于走出来了。

    “守夜人爷爷饶命啊,我听到守夜人这三个字,吓的不敢动弹,尿泡都憋爆了……我再有错,这样的惩罚也够了,您说是吧……求您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呜呜呜……”

    高大健壮的活项羽捂着裆部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他喝酒太多,想撒尿也不敢,怕被守夜人捉住。

    那么能不能直接撒地上?

    平时可以,今天不行。

    今天他在研磨一种西域迷药,具体是什么成分构成,外人也说不清,但有一点,就是配制此药时,屋子里不可有尿味传出,不然会与迷药的其它成分对冲,导致人七窍流血而死。

    他早就想去撒尿,但只差一步就调配完了,于是就多忍了一会。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没当回事,以为只是普通闹事的,有那帮伙计就能应付了,也犯不着活项羽这个级别的人亲自出马。

    再说了,配制迷药这事多重要啊,以后看见哪个漂亮女孩,迷晕了抢回来多好。

    如果他没有邪心,起这做坏事的念头,他也不至于遭此报应。

    史斌不说话,他就接着哭:“我后悔死了,早知道有一天会遭到这样的惩罚,何必当初给表哥当打手欺负老实人呢……”

    师师妹子怕伤人自尊,尽量忍住不笑,大获和大项没这素质,捂着肚子弯着腰疯狂爆笑,怎么舒服怎么来。

    “行了,你起来吧。既然你已受到惩罚,本尊就不再多加惩罚了。”

    皇帝自称寡人,太子自称孤,太后自称哀家,皇后自称本宫,皇家道观的掌门自称本座,守夜人的天字号首领自称本尊。

    “谢谢天尊者,可是……太疼了……我一时半会起不来了……”

    “那你就趴着吧。”史斌倒是很善解人意。

    他扫了蔡掌柜一眼,说:“你给我加足一千一百五十二两,另外,本尊额外罚你白银一千两!作为你平时坐地起价讹人的惩戒!”

    蔡掌柜心疼钱,刚才被吓成那样都没哭,这会哭的稀里哗啦的:“小人我坑蒙拐骗那么多年也才攒下七百二十两,小人都记在小本上了……今天你这一下子就都罚没了……”

    史斌握紧朴刀说:“蔡掌柜,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教训,以不正当手段得来的钱,早晚会以不正当的方式溜走。你自己作恶,也害了你表弟活项羽。”

    项羽大步过去,一个大耳光扇在蔡掌柜脸上,又转身拔步过来,赏了活项羽一巴掌,大骂道:“都给我听着!以后任何人给自己起绰号,不许再出现项羽这俩字!”

    “细细细,小人记下惹……”这俩货争先恐后的保证。

    他们之所以会很巧合的说出这种现代非主流脑残的专用语,不是因为他们时髦,而是因为嘴漏风。

    蔡掌柜一生欺行霸市,强横霸道,专欺负善良老实的人。

    今天损失了这么多钱,那感觉就跟有人挖他心一样。

    他追悔莫及,痛哭流涕地指责史斌:“天尊者,你有话为何不能早点亮出身份啊,早知道是你,我不就不招惹你了吗?唉!”

    史斌道:“也就是说,直到现在,你也认为是我的责任对吗?我一直跟你讲道理,可我能讲通吗?你给我好好讲道理的机会了吗?切记,立身先追名,为商后逐利!以后别为了挣黑心钱,对老百姓做那些缺德事了!”

    “你说的都对,可我现在后悔,也晚了!一千两银子也没了!”他越哭越委屈。

    “以后经商,顾客已经交了汇水,就别再用坐地起价这种一下三滥的方式坑人了。你这样,既坑了人家的钱,又坑了对方的人格和尊严。对方会有一种受胁迫的屈辱感。下次再敢犯这样的错误,本尊的处罚可就加倍了!”

    “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天尊者教诲,在下必当遵从!”蔡掌柜趴倒在地,使劲磕头。

    史斌长叹一声,这种下等愚痴之人,向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好好和他说话,尊重他,给他一个做好人的机会,他给脸不要脸。

    你把他的尊严撕碎了踩地上,他立刻就学会做人了,还对他千敬万敬。

    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这种人的骨头里肯定刻着一个字,这个字是刻到骨头深处的:贱。

    守夜人要收拾这种人,只能奉行一个原则: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孔圣人说,有两种人会成为遵纪守法的好人。

    一种是天性高洁,以违法为耻的人。

    另一种是内心并不高尚,但仅仅是害怕违法会给自己带来伤害的人。

    以蔡掌柜的人品,做不了第一种人。

    于是天字号守夜人要求他做第二种人。

    留下哭天抹泪,心痛如绞的蔡掌柜,史斌一行人收了一千两罚款,加上其它银两,自去钱庄兑换银票去了。

    蔡掌柜经此遭遇,再也不敢再做任何坑害百姓的事,甚至连缺斤短两的事也不敢做了。

    他主动给伙计们治伤,他们因伤误工,蔡掌柜也给发了月例(注:和月经没关,想歪的朋友自己面壁去。古代没有工资这种说法,公务员的工资叫俸禄,非公务员的工资叫月例)。

    那位活项羽……

    一言以蔽之,从此这地方多了一个新鲜出炉的太监,少了一个恶霸。

    不是不想做恶,一来害怕守夜人,二来成了废人后,走路都难受,也没力气和人好勇斗狠了。

    有一次喝酒喝多了路过一个独木桥,和一个插水稻的老农夫争竞骂了起来,老农夫用扁担把他爆揍一顿,脑袋给他打了个大疙瘩。因为他受伤后武力巨损,竟然打不过老农夫。

    而老农夫英雄无畏的精神,亦传为一时佳话。

第27章 流浪啊,亲爱的兄弟(上)

    孙二娘家的银子加珠宝之类的东西,共计四千七百五十三两,零头没动,四千七百两全部兑成银票,方便携带。

    史斌带着众人继续东行,想要尽快见到师父,谁知只走出不到一里地,迎面哭号声、奔跑声、喧闹声混成一片,众多百姓扶老携幼向西边逃窜。

    这样的情景,史斌以前只在电视剧《闯关东》中见过。他拦住一个老妇人,问道:“大娘,前面这是怎么了?”

    老妇人一脸憔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伙子,快逃吧!又打仗了!”

    前面那一带是平原,最适合作战场。

    只是苦了百姓。

    大娘说完就急急忙忙赶路去了,瞧这密密麻麻的逃难者,少说也得过万。

    史斌看了手下一眼,又温和的冲师师一笑,说:“咱们绕道吧。”

    尽管这样行路会远些,但光凭自己这不被皇权承认的天字号守夜人和两个手下,也不足以阻止这么大规模的一场战争啊。

    如果规模不大,能把这么多人都吓跑吗?

    不只阻止不了战争,也没能力相助这么多的人。身上这么点钱,给这么多人一平均,只怕到了大家手里,塞牙缝都不够。

    还是早点找到师父要紧。

    否则没个自己的住处,这跟流浪者有什么区别?

    “那就绕吧。”女孩已经习惯了什么都听他的。

    史斌又拦住一个老大爷,问道:“老丈,最近的路去东平府怎么走?”

    老大爷烦气地说:“那块大平原要是没成战场,是唯一的近路!这附近全是山,走不通,没有近路!你要不嫌麻烦,就取道江州,走水路登岸,再去东平府,就可以把战场绕开了。”

    老大爷不等他道谢就拄着拐杖离开了。

    史斌怕不保险,又连问了几个人,有说不知道的,而知道的都说得取道江州,有个秀才模样的人说的话更是坚定了史斌的判断,他说:“我就是江州人,想从这里把战场绕过去,只能南行,取道江州。”

    史斌道了谢,吩咐手下南行。

    反正有三匹马,一辆马车,走远道就走远道吧,能绕开战场比什么都好。

    一路上畅通无阻,投宿时也没再遇到黑店,歇歇走走,用了两天时间,来到了江州码头,搭大船进了江州城。

    这里是鱼米之乡,人们生活相比其它地方要富足的多。

    四人上了浔阳楼,酒保把他们迎上雅座。

    看完菜单,史斌点了他们的招牌菜糖醋鲤鱼、红烧东升豚、石耳土鸡汤、永修东坡肉、蒸板鸭、山药炖排骨、炖钵板笋,又要了一壶本地最著名的丹阳封缸酒。

    此酒色美味甜,素有玉液琼浆之称。

    北方名气最大的酒只有一个,即墨老酒。而南方名酒那可就多了去了,丹阳封缸酒是其翘楚。

    卸下旅途的疲惫,在这风景美如画的地方,良辰、美酒、佳肴、美人、名将全都属于他,可史斌的心却一刻也未放松。

    自打上了码头那一刻起,他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背后好像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他!

    练武之人有这个直觉。

    孟获和项羽练的武功,属于战场实用型,专为战场厮杀服务的。

    史斌的武功属于竞技防身型,所以他要比那俩猛将敏感的多!

    他确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

    可是每当他迅速回转身去搜寻那道目光的时候,那人似乎是比跳蚤还灵,一瞬间就隐没了身影!

    难道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恐怖的轻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了个爽快,他轻轻凑近众人,压低声音对俩保镖说:“今晚,不给你们俩另开房,要个套间,你们就在我们的房外安歇。”

    大获这蛮货倒是无所谓,依他们那里的风俗,一起在河里洗澡,都不区分性别。

    但项羽是文明人,他低声提出了质疑:“这不太好吧,我们这些做手下的,怎么能跟主人睡一屋,何况还有主母?”

    史斌环顾四周,他能明显感受到那道目光又不见了!

    但是刚才绝对在!

    他冷静的说:“咱们被一位高人盯上了。此人身手太快,我竟然抓不到他一丁点蛛丝马迹。我猜,他今晚肯定会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师师说:“那么二位大哥就听主人的吧。”

    只要跟着史斌,她就觉得安全,即使听史斌说完,这神秘高人可能是个很恐怖的存在,她仍然不怕了。

    反正无论多大的困难,自有情郎保护她。

    她只需要享受属于自己的小甜蜜就好。

    吃完了饭,史斌打赏了酒保二两银子,把对方高兴地作揖致谢。

    找客栈安歇时,刚一进门,史斌假装无意间闪身出来,向外看去!

    嗖!

    一道比箭还快的人影消失了!

    这下更确信了,绝对有人在跟踪他!

    算了,不管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古代民间是没有能力建高楼的,客栈有三层也就算高了。

    史斌他们住在三层,增加敌人爬墙的难度。他吩咐手下,先不要安睡,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听动静。

    这晚,月明如昼。

    史斌和师师低声聊天,孟获和项羽也低声交谈。

    大概在三更时分,窗响了!

    声音很轻!

    窗棱被轻轻割开,然后整个窗户慢慢打开了!

    大概十秒后,那个飞贼确定里面没动静了,飞身闪入!

    这身法,简直比跳蚤还灵巧!

    这人当真奇怪,他没蒙面。

    做贼不蒙面!

    他脚步轻的连一声响动都不发出。

    没有主人的命令,俩猛将没有立即轻举妄动,师师却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史斌躺在床上,手摸着朴刀,准备伺机把这飞贼斩成两段!

    这贼一进屋,在月光照射下,刚一看到有个长发女孩在闭眼睡觉,迅速扭过脸,不忍再看第二眼,之后身体快速移开,离女孩远些。

    看来,这厮对女性还挺尊重,知道不可以对女性有半点亵渎。

    史斌突然对这位不速之客起了好奇心。

    说是贼吧,行为还这么君子,不蒙面,觉得闯进有女孩子在的房间是不好的行为,尽量保持距离。

    接着,他快步来到桌前快速翻找,同样不发出声音。

    所有的钱全在那。

    可他对那么多银元宝和银票视而不见!

    一个手段如此高超的贼,半夜爬三层楼那么高的墙进屋,不偷钱!

    你说奇怪不奇怪!

    难道脑袋让驴踢了?

    “掌灯!”史斌大喝一声。

    俩保镖掌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灯,屋中更亮了。

    众人皆是和衣而睡,史斌执刀飞身跃起,拦在窗前。这个位置既能保护师师,又能防止敌人逃走。

    师师也坐了起来。

    俩保镖则堵死了往里间走的路径。

    至此,这个手段高超的飞贼插翅难逃了。

    灯光下,这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吧,很瘦弱。

    “说说吧。此事怎么了结。”史斌横过扑刀,质问他。

    他似乎早就预感到此行可能会失败,所以面对如此困局,他并没有表现慌张失措的神态,就像一个早就放弃生念的人,或者说,更像是一条垂死的鱼,不屑地嘲笑着这个世界。

    “有死而已。这等小事也拿来吓唬人,未免有失天尊者的身份吧!”他看向史斌的眼神中,有不甘,也有不屈。

    史斌最佩服铁骨铮铮的硬汉,他放直朴刀,说:“你一进来,看见有女孩子在,本能的反应,不是起坏心,而是第一时间远离。你这一举善念救了你。否则我会趁你对她动手动脚时,一刀将你挥作两段。”

    “哼!你这么说,是希望我感谢你吗?你忒也小看人!你天尊者,肯除暴安良,在下敬佩之至!只是天下好汉,未必只有你一个!”少年非常硬气。

    孟获骂道:“你说来说去,不也就是个臭贼吗?”

    少年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一柄短刀,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

    太快了。

    他用短刀指着孟获说:“你现在马上向我道歉!我最恨别人提‘贼’这个字!”

    项羽喝道:“你怕别人说这个字,有种的你就别犯这条!你三更半夜闯到我们这来,不是贼是什么?”

    少年似乎特别生气,他声音特别大,也不怕惊动更多的人:“偷人钱财的才是贼!你老子我,对你们那堆臭钱,不屑一顾!”

    史斌见他这么激动,问道:“那么阁下此来何为?”

    “我来偷守夜令!”

第28章 流浪啊,亲爱的兄弟(中)

    师师妹子是小孩心性,女孩子顽皮起来的样子,太可爱了。

    她说守夜人是正义的化身,她想让这堆守夜令晚上保护她,所以非得让装着它们的那个铁箱离她近点。史斌也就由着她,惯着她,宠着她。

    看着她嫣然一笑的娇俏模样,一整天都会让人心情舒服。

    于是她把那铁箱放自己床上,用被子盖住了。

    而这少年,在行窃的房间看到有女孩子,第一时间扭过脸去,既然有这份羞耻心,断然不会去搜女孩子身边的东西,那自然是没机会偷到守夜令了。

    “只听过,接下守夜令,成为守夜人。从未听说过偷了守夜令,成为守夜人!你倒是让我这天字号守夜人涨见识了。”史斌见这少年性格这般敏感孤僻,措辞上尽量不触碰他的自尊,但是,作为一名飞檐走壁的梁上君子,也不配得到别人过多的尊重。

    少年昂然道:“你是怕我拿了守夜令,去做坏事吗?”

    史斌道:“那倒不是。进人房间都不做窃贼之事,估计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这守夜令,应由使者派发,不能被人抢走、偷走。它代表了老百姓心中的光明和希望,你不能用不正当的方式取走它,更不能用不正当的方式成为守夜人。”

    少年的眼神中尽显落寞和无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才来偷的!不过,我偷它,不是为了给我自己,是为了给我哥。”

    史斌追问道:“你哥品行如何?武艺如何?能力如何?他的名声是否配的上守夜令?这些你想过吗?”

    少年摇了摇头,说:“配不上。”

    倒是个实诚人,半点也不掩饰。

    众人皆不言语。

    冷场十来秒后,史斌下了逐客令:“那么,我不能让你如愿了。你走吧,我不追究你夜闯民宅之罪。”

    少年也不道谢,大踏步头也不回朝门外走去。

    孟获大叫道:“你从窗户那进来的,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下楼,不怕伙计把你抓起来送官?”

    项羽也说:“对呀,毕竟你没登记。突然多了你这么号人,他们不会就这样放你走的。”

    少年转过头,一脸苍凉的神色:“那又怎样?若不是逼不得已,谁不想光明正大的活着?可以走人道,谁愿意走贼道?如果不是为了偷守夜令,我犯的着使这下作行径吗?”

    史斌安慰道:“他们也是好心,怕你被抓住,为了安全起见,要不你还是原路返回吧。””

    少年心性极傲,受不得激,剑眉一挑,脾气就上来了:“天尊者,辱人太甚了吧?不想放我,直接杀了便是。想放我,我愿意从哪走,轮不着你说三下四!”

    少年说完,依旧昂首阔步前行,走到了门口。

    这么高档的客栈,晚上有伙计值夜。如果他走到楼道处,伙计听到动静一定会出来查看,到时,他就暴露了。

    伙计会喊来其它人共同抓贼。

    那么他极有可能以盗贼的身份被送官。

    “小兄弟,请你留步。”史斌决定挽留他。

    他冷笑道:“天尊者还要继续羞辱在下一番吗?”

    史斌耐心道:“我不和你治气。是个人都本能的反感梁上君子,你嫌我们说话不好听,也须先反思下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一点毛病没有。另外,如果你当真遇到了难处,可以和我说,我既然执掌这天字守夜令,自会为你做主。”

    一听见“做主”这俩字,少年的泪水不受控制一样,立时喷涌而出。

    “我是很委屈!我是想找人做主!天下之大,有人能为我做主吗?”少年狠命的拍击着桌子大声咆哮道。

    “小兄弟,有事说事,吵着其它客人可就不对了。你再委屈,也不是其它客人的错。”

    少年一把拽过来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问:“我累了,可以坐着说吗?”

    “你要是渴了,这上等的西湖明前龙井可以随便喝。”史斌温和道。

    少年也不客气,也不拿杯子,端起茶壶就那么咕咚咕咚喝起来。现在是盛夏,茶水凉些,他也不介意,就当消暑了。

    “天尊者,可以听我说一件往事吗?”他把茶水喝了个底朝天,放下了茶杯。

    “你说吧。”史斌指了指椅子和床,对其它人说:“大家都坐下。”

    少年说了下面的故事。

    我叫王浩。

    八岁那年,父母死于瘟疫,村子里十室九空。

    我跟着剩下的村民屁股后边出逃到江州,无依无靠,只能乞讨为生。

    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霜天雪天,我只能住破桥洞。饿了没人问,病了没人管。

    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父母疼爱,心里就犯酸,想哭。

    后来战事又起,新来的乞丐把我赶出破桥洞,让我在外面冻着。天下之大,竟然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找不到。

    有一天我遇到一个大户人家,我给他们磕头,求他们给我点吃的。那个千金小姐发善心,给了我一个炊饼,我高兴坏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为了答谢他们,我给他们磕头谢恩,那个小姐和我年岁相仿,看见我这般孤苦无依,只能行乞为生,眼圈就红了。我这一磕头,她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多么善良的小姐啊!

    他们走后,我就大口大口的吃这个炊饼,真香啊。

    可是刚吃一半,就被其它乞丐抢走了,我不依,他们就把我肋骨打断了。

    我没钱治伤,又饥饿难忍,这时有个浮浪子弟牵着条狗出来逛街,给狗买了一大块熏肉吃。

    那香味,至今我也忘不了,我使劲爬过来,从狗嘴里抢过熏肉就咬了一口。那狗护食,狠狠的咬了我一口,那位公子哥,嫌我惹他的狗生气,扬起鞭子抽了我五十九下,每一下我都在心里数着呢。

    这还不算,他还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骂了,还在我身上撒尿。

    说起这些伤心的过往,那种感觉就像已经结疤的伤口又被人重新撕裂一样,每碰触一次,都火辣辣的的疼。

    说到这的时候,王浩已经泪流满面,神情萧索,声音哽咽。

    师师聆听着这位苦命人的遭遇,别过头悄悄抹眼泪。

    史斌起身把自己的枕巾拿过来,说:“兄弟,这是个新换的,应该不脏,先擦下脸。”

    “谢谢。”王浩双手接过,擦干了泪水。

    “那后来呢?”史斌问道。

    “后来……”

    后来,我以为自己要被他活活抽死了。

    我竟然没有害怕!

    天天吃不饱饭,饿的胃疼,全身无力。连口剩饭都抢不过那些年龄大的乞丐,每天在别人的嘲笑、辱骂中苟且偷生,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早死早解脱啊!

    然后我就冲着那位公子哥笑。

    希望能激怒他,让他快点打死我。

    果然,他下手越来越狠,我的胳膊,腿,全被他抽裂了,血溅了一地。

    这反倒激起了我的血性,我大声嘲笑道:“你没吃饭吗?力气怎么这么小啊!哈哈!瞧你这长相,也不是女人啊,哦,那一定是太监!”

    他气的脸都青了,他扬起鞭子,对准我的脑袋,使足了劲,瞧那架势,是想抽死我。

    我仿佛看见了死神在招手。

    就在这时,一个精瘦少年冲了过来,劈手夺过鞭子,劈里啪啦,只抽了二十来鞭,就把那公子哥抽的不省人事,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那狗扑上来,少年对准狗脑袋就是一阵狠抽,没多久就把它抽的口吐白沫,两腿一伸,死了。

    他见我受这么重的伤,心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怜惜的抱着我,取出伤药给我擦,还摸着我的额头,一脸关爱的说:“小弟弟,别怕疼,忍着点。”

    我当时哭的怎么都止不住。

    父母死后,这么多天从来没人关心过我,可能是连老天爷都觉得我太可怜了吧,竟然让我遇到了这位生命中的大贵人!

    粗浅处理了伤口,他背着找郎中求医。他这么瘦,可我却觉得他的身体很温暖。

    伤口愈合后,他带我去小河中洗澡,抓鱼给我吃,还给我买新衣服。

    我终于可以不做乞丐了,终于可以像个人一样有尊严地活着了!

    我们一起住了一个月,他的钱不多,他几乎没给自己买过任何东西。所有的钱全花在我身上了。

    我们在荒野中打地铺,每晚他给我讲故事,给我唱歌,陪我数星星,哄我入睡。

    白天他用树枝教我认字,给我买吃的,虽然只能吃糠咽菜,但是有他在,我天天都能吃饱饭!

    我们住的山洞旁边全是枯枝败叶,但我仍然觉得这里是天堂。

    我叫他哥,他叫我兄弟。我俩就这么相依为命的活着。

    我哥的全部家当就只有两床被子,当时天冷,他把厚的给我盖,他自己盖薄的,有一天早上起来,我发现他整个脸上手上全部已经冻皴了。脸上也全是鼻涕,身子冷得缩在一起。

    我心疼的摸着他的脸哭了起来,把他哭醒了,他还冲着我笑。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他比我大八岁。俗话说,长兄如父。我这哥哥,做到了像父亲一样照顾我。

    这辈子能与他这么好的人相遇,我想这一定用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过了一段时间,他对我说,他得走了。

    我哭了,我跪下求他,对他说,哥,你可以不走吗?你要是走了,我又得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我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他也哭了,他说,兄弟,你我彼此一样。

    然后他就不走了。

    他说,哥哥没法保护你一辈子,早晚有一天得分开。这样吧,哥哥把这身轻功和暗器功夫传授给你,不能保证你以后会有啥大出息,但至少能保证你再也不会被人欺负。

    有人欺负你,惹不起,咱跑的起!

    这一教就是十年,如果我偷懒,他就骂我打我。

    每次打骂完他就哭,还给我道歉,说对不起兄弟,我不想伤害你,但我真希望你认真学。这个世道,活着真的太难了,必须得有一技之长。

    我每次都原谅他。因为在我心中,他比亲哥还亲。

    有时厚着脸皮偷听人家说评书,经常说到有钱人家的子弟,亲哥弟兄为了争夺家产,照样打的头破血流。他们未必能有我哥做的好。

    十年苦练,我学会了轻功和暗器,打野兔野鸡,简直是小菜一碟。

    有了这本事,本以为再也不会挨饿了,可有一次,我们运气不好,一连三天都没找到猎物。

    我肚子饿的咕咕叫,就对我哥说,哥,咱俩轻功这么厉害,看谁家有钱,去偷点钱花吧!

    我哥后退三步,疯狂的冲我大喊道:“不!不!不!你绝对不可以有这样的念头!永远不能有!你这身本领只能用来防身,绝对不能用来偷盗!否则我就再也不认你这兄弟了!”

    李师师对他露出赞许的神色,项羽和孟获也点头称是,认为他这恩人哥哥做的对。

    史斌更是感慨万千,不由的赞道:“你这个萍水相逢的哥哥,简直就是个大圣人!”

    哪知一句夸赞的话,竟然也能惹怒对方!

    过去那种不堪回首的苦痛经历,使得王浩整个人自卑敏感到了极限,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勃然变色!

    他耸起眉毛,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喉咙里嗬嗬有声:“天尊者,杀人不过头点地!说话这么恶毒,不好吧!”

    史斌心里这个郁闷啊,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你既然这么敬爱你这哥哥,我夸他是大圣人你还不爱听!是,可能是有夸张成分,但你也不必这么生气啊!

    得了,我也不跟你这神经质的家伙在这纠缠了,既然你这哥哥这么好,索性直接问他的生平好了。

    于是史斌说:“你就是个火药桶,真不知道哪句话会突然把你点燃!这样,如果你这哥哥名声特别好,我就发他一块守夜令。现在请你告诉我,你这哥哥姓甚名谁?”

    王浩没有立即说话。

    他就那样静静的盯着史斌,盯的人心里发毛。

    良久,他给了史斌答案:“我哥就是老百姓眼中,那个最臭名昭著的狗贼时迁!”

第29章 流浪啊,亲爱的兄弟(下)

    “这个真不行。时迁是惯偷,声名狼藉,这样的人不能成为守夜人。老百姓对他这样的人,也不会信服。今天你即使得手,硬把守夜令塞给他,那也只能往他脸上抹黑。”

    冷场好久,史斌还是说出了他的观点。

    他很庆幸自己能有给别人公平的机会。

    那就更不能侮辱了这样的机会。

    王浩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神情黯然,失望落寞。不过这次他没有情绪失控,反而很平静。

    暴风雨过后的平静。

    他抓起另一壶茶,仰起脖子就喝,一滴也不准备给主人留了。

    他平静的扫视着每一个人,目光定格在史斌身上,说:“我哥的本性真的不坏。他和我一样是孤儿,自小被一个老神偷给掳去,教他一身偷窃的本领。老神偷的目的是为了利用他帮着偷钱。但不管怎么说,老神偷也把他养大了,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没人接他的话。

    因为说破大天,时迁也是个贼。

    绝对不适合接守夜令。

    那会破坏老百姓心中的信仰,亵渎他们的神明。

    王浩继续说:“但我哥对我不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从我身上看到了他自己。我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他却像照顾亲兄弟一样照顾我,用他有限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不要做小偷!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绝不可像他一样堕落!”

    史斌这回说话了:“所以在这一点上,我非常佩服他。但这不是派发守夜令的理由。他偷盗多年,这一身罪孽,洗不白!”

    听见天尊者对他哥哥进行了这样的审判,王浩的泪水无声的淌了下来。

    他明知道命运之神会如此抉择。

    可他还是想试试,赌那万分之一的几率。

    而一旦赌输了,他又觉得不甘心。

    他流着泪说:“我哥也是要脸的人。老神偷死后不久,我哥去偷东西,被抓住了,县太爷打了他八十大板,休养半年才好。进了大牢,更是被其它犯人侮辱打骂。后来遇上皇上立太子,大赦天下,这才放出来。他回到老神偷的家中,却发现门板上已被被朝廷刻了四个大字:小偷之家……”

    他顿了顿,说:“老神偷一生未失手,受我哥连累,死了也不得安生,连尸体都被挖出来挫骨扬灰。按照律法,‘小偷之家’的牌子要悬挂一生,我哥的人格将永世钉在耻辱柱上,遭世人唾弃!从那时起,无论外面刮风下雨,哪怕下冰雹,我哥都再没回过那个家。世人都骂我哥卑鄙无耻,但我知道,他也是要脸的人!他也有尊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做个好人!可他说,他除了偷,什么也不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大字不识几个……”

    他捂着脸,用手指抹去泪水,向众人倾诉着他心中的苦闷:“等我长大后,我哥还是坚决要离开我!我怎么求他都不行了!有认识我们的人问他,怎么不和你弟弟在一起了?他发疯一样的冲人家嚷道:‘不!他不是我弟弟,他不认识我!’可笑吗?我哥把我从小照顾大,对我恩重如山!只因为怕他那臭名声会连累我,他竟然不敢在世人面前公开承认我是他弟弟!我竟然连在人前叫他一声哥的资格都没有!我叫了他也不答应!只有在没人的地方叫他哥,他才敢答应!”

    史斌黯然无语。

    他走到桌前,取出一千两银票,递到王浩手里。

    王浩一楞,笑了。

    笑容是那样的凄楚。

    “不愧是天尊者!出手真够阔绰呀!你给我这么多钱,是想让我转交我哥吗?这样一来,他就再也不用偷老百姓的钱了对吗?毕竟这些钱够花三辈子了!”

    史斌也笑了:“怎么,嫌少吗?”

    王浩使劲的摇头:“不!天尊者!你错了!我不是来上门找你要钱的!我来你这,是来为我哥要尊严的!只要你发给他守夜令,让他成为守夜人,有这么高尚的人生信条鼓舞着他,让他的灵魂得到救赎,我保证他从此再也不会做任何错事!”

    他越说越激动:“前阵子有个山头想招募他,他同意了。我苦苦哀求,对他说,你现在只是小偷,如果落草,那就只能堕落的更深。你可千万不能一失足成千古错!他竟然对我说,既然我注定要下地狱,投身草莽,也算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也好过在闹市上总被人指指点点!”

    王浩那张帅气的脸因极度痛苦而扭曲起来:“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听,可我就是不信命!也不会向命运服软!我寻了个时机,刺杀了那个山头的大当家,把他的狗头扔给我哥!然后他正和我吵架呢,我就看到你们上船了,风吹起了你的衣襟,我看见了守夜令!暗中追踪,我发现,你竟然是派发守夜令的天尊者!”

    他扬起那堆银票,轻轻的抚摸着。

    他的嘴角扬起一阵浅笑。

    “我的话,全说完了。银票我收了。拿去送给我哥。你们一起动手吧。今天这守夜令,你发不发,我都要拿!天尊者,要么你就发令,要么你就杀了我!我还是那句话,我王浩,绝不向命运屈服!我的命运我做主!”

    他飞身而起,朝着师师身边的铁箱闪去。

    谁知史斌身形更快,后发先至,挡住了他。

    “你过关了。”

    史斌冲他投去一个赞赏的微笑。

    “天尊者,什么意思?说话别云山雾罩的!”

    史斌道:“我就只和你说一句,别的废话也不多说,守夜人得不到皇权支持,这令,还敢接吗?”

    “敢!”

    “很好。安家费刚才已经给你了,现在,连同守夜人戒律一起收好。”史斌碰到“地”字令,赶紧把手移开,取了一块无字令,又抽出一张写着戒律的硬纸,交给王浩。

    地字令,一般人是不配拿的。

    此令牌,必须大德大才兼而有之者,方可授之。

    但他觉得,以王浩的品性,可以赐发一块普通令牌。

    知恩图报,二十四孝亦不过如此啊!

    君不见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又有多少!

    而他王浩,冒着舍了性命的巨大风险,也要为他哥寻到救赎之路!

    这是何等的可敬之人!

    “王浩听着!接下守夜令,成为守夜人!”史斌正色道。

    这少年楞了一会神,才喃喃道:“天尊者是说,让我成为守夜人?”

    史斌点头道:“是的。你可以招募五百个手下,你去找到时迁,让他成为守夜之仆--这样依然可以让他得到救赎。”

    王浩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了结。

    虽然没能百分百达到心愿,但这样一来,也算万幸了。

    这些年他东奔西走,费尽心血,一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哥有机会重新活在阳光下。

    今天,他做到了。

    这一刻,他大畅襟怀,一吐胸中多年的苦闷。

    “守夜人王浩,参见天尊者!”

    王浩心愿得偿,一脸欣喜,告辞而去。

    下楼时遇到值夜伙计,伙计一看混进来个生面孔,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干什么的!”

    王浩指了指挂在腰间的腰牌说:“来为老百姓守夜。”

    王浩长的很帅气,半夜拿着守夜令出现在这里。灯影残烛下,飘飘欲仙说不上,神神叨叨四字还是当的上的。

    “唉呀!小店何其荣幸!小人又何其荣幸能见到守夜人真容……”

    伙计在那感慨半天,王浩已经走远了。

    他去找他哥,笑呵呵地让他看自己的腰牌。

    他哥先是震惊,然后泪水淌了下来。

    王浩平静地说,我现在要求你做守夜之仆,来,安家费分你一半,这是五百两,你收好。

    他哥答应了。

    哭着笑了。

    天亮后,他拽着他哥,去全江州最喧闹的地界吃早餐,专坐最显眼的位置。

    别人看到时迁后,露出不屑的,看苍蝇老鼠一样的眼神,因为很多人认识他。

    而当他们看到时迁对面的那人故意放在桌上的守夜令后,马上切换出欣喜、高兴、吃惊的复杂神情,口口相传,守夜人重现人间,人们有希望了。

    吃完了饭,王浩结完帐,使劲大喊:“哥!走了!”

    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泪水盈溢着时迁的眼眶,他咧开嘴笑了,在所有人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中,光明正大,欢欢喜喜的答应着:“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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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离王朝,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难觅觥筹交错,风和日丽,唯见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在困境中支撑人们信念的,是守夜人的传说。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守夜人!
无论多黑的夜,只要有守夜人,就会出现一束光,照亮希望之路。大离守夜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离守夜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离守夜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