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9)
温希恩犹豫的看了一眼洗手间,还是没忍住心里最后的纠缠,忐忑不安的朝房间走了过去。
最后一次了,只见他最后一面。
林华果然在房间的沙发上坐着,面容平静的看着温希恩。
“你真的要和谢蔚离开么?”
温希恩没有说话,低头盯着脚尖,强忍着涌到咽喉的苦涩与绞痛,如实的道。
“大哥哥结婚了,我不想当坏人,我不要当小三。”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能最后抱抱你么?”
温希恩猛的抬起头看他,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嗓子眼。
林华微微垂下眸。
“毕竟在一起那么久过,如今你要走了,总得来个正式的告别吧。”
林华好像又恢复了以前温柔的模样。
温希恩对着这样的林华是无法拒绝的,她一致都怀疑林华有两幅面孔,而现在的,是对她最好的林哥哥。
被这巨大的欣喜蛊惑的朝林华走了过去,抿抿唇,紧张的看着他。
“大哥哥……”
林华立起身看着小傻子,眸光微闪,再次低声问。
“真的要走么?”
温希恩没有留意到林华语气的异样,被他的温和几乎动摇了离开的念头,但想到孟令汗,她不得不走,其实林华也没有亏待过她,她还得多谢林华,没有林华,温希恩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不可以完好无损的活在现在,说不准早在几年前就饿死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傻子,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是林华给了她全新的生活。
也是林华给予了小傻子恶梦。
这样算起来,是不是互不相欠了。
温希恩微微垂下眸,艰难的点了点头。
林华忽然轻笑了一声,一只手扼住小傻子的喉咙,语气变得暴戾,死死盯着她,脸色几近疯狂的扭曲。
“你居然真的想离开我?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我要把你永远锁起来,谁都不能抢走你!”
小傻子惊骇的看着他疯魔般的模样,吓得伸手去推他,与此同时,后颈被尖锐的针尖刺入,有什东西注射到了肌肤里。
意识迅速变得模糊,浑身的力气都被骤然抽走,温希恩眼前一黑,无力的软倒在他的怀里。
——
醒来的时候后颈很痛,温希恩晕眩的直想吐,痛苦的含糊嘤咛着。
一双手动作很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就如同于羽毛一般的轻,痒痒的。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昏沉的视线让温希恩在片刻间无法分辨时间与地点,睁大眼睛呆了好久,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有些分不清这是在什么时候,窗帘被拉的紧紧的,透过一道细细的光线,她看到男人温柔的侧脸。
温柔的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大哥哥……”
温希恩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她想象中的她记忆里的大哥哥。
林华抿抿唇,平静的看着怔忪的温希恩。
“恩恩,我不许你离开我。”
“你,你在说什么?”
温希恩的声音都在发颤,昏迷前的场景猛地涌入脑海,她却仍然觉得这是个梦,不然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和她印象里的林华像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林华低着头,与小傻子抵着额头,姿势亲密,低沉的声音透着委屈。
“恩恩,你不喜欢我了吗?”
“喜...”
在说出口的瞬间,温希恩猛然清醒过来,用力咬了咬舌尖,摇着头从他怀里躲开。
“不,你,你不是大哥哥,你不是他,这是哪里?还有谢蔚,谢蔚在哪儿,他还在等我……”
谢蔚的名字像是触到了林华的逆鳞,他脸色大变,用力抓着温希恩的手腕将我生生扯了回来,扳着她的下巴阴沉的一字一顿道。
“以后不准提他的名字,否则我会生气的。”顿了顿,林华的表情又变得冷静下来了,俊朗的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像个伸手要糖的孩童,“乖乖,你这么喜欢我,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好么?”
温希恩眼眶微湿,轻轻摇摇头。
大哥哥,如果你能早点说出这句话该多好。
“你已经结婚了,我们不能这样了。”
林华往后一退,低下头,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掌住自己的半张脸,然后突然低笑出声,那轻轻的笑声却完全不是平日那个成熟稳重的林总。
然后他慢慢抬起了头,那双漆黑的眼睛已经彻底被浓稠的黑暗所笼罩,显得诡调至极,露出的半张英俊的脸上却浮现出扭曲至极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全失控的神经病一样。
“你还在找借口!我就知道,你还是想和谢蔚一起走对不对!你就是不愿意陪着我了,谢蔚,谢蔚他敢跟我抢你,他该死,他该死!”
林华缓缓放下手,完全显露出来的眉眼间是浓浓的再也无法化开的偏执,他癫狂的犹如陷入了自我臆想的世界,表情甚至流露出几分杀气。
温希恩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疯疯癫癫的,好像随时都有崩溃。
小傻子似乎还是没有搞清楚,苍白精致的小脸吓得一丝血色都没有,纤长的睫毛如同颤抖的蝶翼,不安和害怕都显示出来了。
林华仿佛被小傻子抵触和闪躲的行为惹怒了,钳制住了小傻子单薄削瘦的肩膀,瘦瘦弱弱,是不是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折断。
温希恩想躲,却是躲不开,现在精神明显不正常的林华让温希恩想到的藏在记忆深处很不美好的回忆。
恐惧,恶心,厌恶,全都涌上了心头。
“走开!”
“走开啊!”
“你不是哥哥!”
心绪如同随风舞动的窗幔上下翻涌,竭力压住怒火和暴戾,随着时间流逝,暴虐的欲望只增不少。
温希恩一个劲的往后面躲,脸色苍白如纸,害怕的闭着眼睛,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堪入目。
林华冷笑一声,探出一只手,捏住温希恩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把眼睛睁开,看着我,恩恩……”
温希恩非但没有睁眼,还因为恐惧闭的更紧了。
男人的声音变得冷寒之极,隐隐约约有爆发的前奏。
“看着我!”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0)
温希恩终于肯睁开眼,黑黝黝的眸子干净的倒映着男人微微扭曲的脸。
小傻子的眼睛像两颗从冰雪中拾起来的琉璃珠。
“为什么要跑?我对你不好吗?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工作,我是为了谁?”林华声音很平静,勾起唇角,眼里恨意与恶欲交缠。
他的拇指摩挲在温希恩下颌处的肌肤上,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笑。
他固定住温希恩,俯下身来,视线落在颜色清浅的唇上,就要这样吻上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温希恩厌恶恐惧地皱起眉,眼里闪过难以掩饰的抗拒。
林华触上她的唇,轻柔地吻起来,发觉温希恩毫不反抗,甚至颇为配合地启开唇缝,他的舌便顺着唇缝滑进去,想去勾取对方口中的软肉。
蓦地,唇舌上一阵剧痛,温希恩的牙齿又狠又准地咬在他的嘴唇和舌尖上,铁锈气息瞬间弥漫在俩人唇齿间。
林华捂着嘴起身,血流在掌心里,温希恩陌生地看着他,眼里有畏惧和毫不掩饰厌恶。
这是小傻子第一次用这种目光看人。
林华怒不可遏,只觉得脑海里一根神经剧烈的跳动着,无数的怒火和暴虐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声“啪”的脆响震彻室内,手掌狠狠掴在温希恩冷白的脸颊上,瞬间浮起绯红的五指印。
“贱货!”
温希恩的唇上染了他的血,像涂了艳丽的口脂,也像雪地上落了枚浆果,和绯红的面颊绵延成一片,说不出的妖冶秾丽。
她撩起眼皮,静静地看着邻家,闷闷咳了两下,低声道:“你不是大哥哥,你不是他……”
“……把他还给我。”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弱,根本就让人听不清,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别人听的。
林华脑海里只有刚才小傻子看他的那个眼神,舔舐被咬破的唇角,突然笑了一下,“你说你怎么就那么sao,你就那么饥渴吗?我难道满足不了你吗?为什么你就是学不会听话!”
小傻子低着头,额前的发丝凌乱地遮住了她的眉眼,露出来的下巴尖而精致,两滴眼泪滑落,从下巴处相凝,滴落。
林华红着眼轻声笑了起来,舌尖上的血腥滑到他喉咙处,生锈般滞涩。
他的神经现在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瞳孔缩成一条线,面部的表情带着些狰狞。
他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拼命的说不要伤害小傻子,那是他最宝贵的至宝,那是他这一生都要守护的人。
可是还有一个人却是肆意妄为的对他最珍贵的宝贝践踏,用最疯狂,最可怕的一面在小傻子面前咆哮着。
——
林华喘着气,把小傻子按到了床上,完全不顾她的挣扎。
巨大疼痛让温希恩止不住的浑身战栗,眼前发黑,手指死死抠着卧室的地毯。
落在耳边的喘息声粗重而炙热,他神经质的反复逼问。“你和谢蔚住在一起,他有没有亲过你?有没有艹过你?”
肌肤被地毯的绒毛蹭的发疼,温希恩像被狂风暴雨肆虐的独木舟摇摇晃晃,用手肘撑在脸下,带着哭腔拼命摇头,只希望说出一切他想听到的回答后求林华好心放过她。
“没有,没有,你别这样……”
温希恩的回答并没有让林华满意,犹如一头野兽啃咬着她后颈的肌肤,语气阴暗。
“你一定是在骗我,我都看到了,他既然摸过你这里,肯定也摸过其他地方,对不对?对不对!”
“没有,他没有……呜……”
“你明明这么喜欢我,和他在一起绝对是为了气我的,恩恩,你不是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我答应你了,你哪里也不许去,乖乖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恩恩,恩恩...”
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刻,温希恩想。
林华他真的是疯了吧。
——
温希恩没有出过那间卧室,林华在床头穿了条链子捆住了她的左手,林华说她如果不听话想去找谢蔚的话,他就打断她的腿。
林华也不允许任何人见到她,每逢饭点,林华都会亲自把饭端上来喂她吃,大部分时间里林华都一声不吭的抱着她,慢慢的亲吻着她的后颈与鬓角,然后把她压在床上。
温希恩走不出这间卧室,无法联络到外界,只能从窗外看到这是一座双层别墅,却不是之前的别墅。
可能这是林华买的新婚房,却用来囚禁了她。
温希恩一直都在担忧谢蔚,怕谢蔚找不到她,却也怕谢蔚找得到她。
林华如今和以前那个成熟冷淡的他截然不同,常常温柔的唤她“乖乖”,也很喜欢亲吻她,像是热恋期的情侣黏腻柔情,只是在情事上依然强硬,每晚都索取无度,温希恩吃不消这样的情事。
这样的林华让小傻子害怕,也有点茫然。
因为那天过后林华好像又恢复了正常,第二天就捧着小傻子被打伤的脸哭,是没有任何形象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哭着,他说着对不起,甚至跪到了温希恩的脚边,像个犯了错的劣童,苦苦的哀求着。
小傻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着大哥哥哭了,也就跟着哭了,无声的落着泪,然后被男人一点一点的吸吮完。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温柔,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他眼睛里面的爱意是那么的偏执和浓郁。
他哭着多么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可是无论怎样,温希恩都无法克制自己沉溺其中,也根本无法无动于衷。
只要大哥哥冲她笑,她就什么念头都忘了。
小傻子什么都不懂,但是她实在是太爱大哥哥了。
有天温希恩在午后醒来,倚着窗子发呆的时候,看到一楼的小花园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愣了愣,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林华从身后抱住温希恩,舔着她的耳垂问她在看什么。
温希恩茫然的指着下面,轻声问。
“那是谁?”
林华漫不经心的瞥了温希恩一眼,随口道。
“孟令汗,上午刚搬来的。”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1)
顿了顿,林华又埋在她的颈窝,一只手又变得不老实,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孟家发现她没有住在这,拿下一次的投资威胁我把她接过来,不过不用管她。”
温希恩怔怔的凝视着孟令汗浇花的悠然背影,直到脖子处被温热干燥的唇给咬了一口时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脸色发白。
连日来混沌的神经犹如被一道闪电迎头劈下,温希恩痛苦的抱着头,迷茫的自我怀疑。
她到底在干什么?居然就这样心甘情愿的不作抵抗了?她不能,她不能这样,林华他是结了婚的人,她要离开这里,她不能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坏人。
林华被推开后,不悦的皱起眉,语气里溢出丝丝恼怒。“恩恩,你怎么了?”
温希恩抬眸看向他,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此时小傻子变聪明了,没有直接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出来也没有用,林华只随心所欲的做想做的事,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听的。
心口一窒,温希恩慌乱的垂下眸,朝林华走过去,温顺的抱住他。
“不要在窗台,太硬了,不舒服。”
林华笑了笑,暧昧的捏了捏小傻子的脸,将她压在了柔软的床上。
后来温希恩便整天守在窗前朝小花园里看,孟令汗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忙了,时常都会出现,有时她在浇花,有时候她会拿着一本书坐在草坪上,一看就是看许久。
安安静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然而孟令汗却没有抬头看过,或许是对这里并不在意,又或许是从来都不曾料到过在二楼某扇窗户后面立着一个正迫切等待着向她求救的人。
终于有一天,她合起书打算回屋的时候,一阵悦耳的鸟啼声引起了她的侧目,习惯性的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她愕然的对上了温希恩等待已久的视线。
救救我。
温希恩在窗户上一笔一画写着字,恳求的看着她。
孟令汗反应过来,面色顿时变得凝重,深深的看了温希恩一眼才走回一楼的客厅。
温希恩悄悄松了一口气。
如果被人知道了,林华应该会把她放出去吧。
想到即将要离开这里,温希恩不禁有几分如释重负,却也夹杂着隐隐的恋恋不舍。
她舍不得这样温柔的林华,同时也很惧怕发疯的林华,但是过度的依恋了这么久的人,如果说真的要离开的话,怎么说都做不到平静如水。
可是温希恩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毁了这么别人的生活,她要把一切都恢复成它该有的模样,她要把婚姻还给孟令汗,她不能做坏人。
从小妈妈就告诉她,永远都不要做坏事,也不要打坏主意,可惜她终究是辜负了妈妈的话,但是妈妈同时也说过,知错能改之后还是好孩子。
把自由还给林华和她自己。
可能他们真的不该在一起吧。
温希恩低落的垂下头。
——
谢蔚闯进别墅的时候温希恩还在睡觉,迷糊中被楼下巨大的吵闹声吵醒,她不安的跑去窗边往下看,只见别墅门口停着几辆黑色的车,穿着黑西装的人正往屋里面冲。
温希恩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死死盯着卧室的门,忐忑的在想会是谁推开那扇门。
片刻后,门被用力撞了撞,然后锁被铁棍打飞,温希恩猝然捂住耳朵,害怕的缩在角落里。
谢蔚铁青的脸色在看到温希恩时骤然变得欣喜万分,却在触及温希恩身上斑驳的痕迹后又猛地沉了下来,咬牙切齿的将后面的人赶出去后,谢蔚脱下外套裹在温希恩身上,搂着她朝外面走。
温希恩拽了拽他的胳膊,犹豫的指了指手上的锁链。
谢蔚的表情有刹那间的空白,随即整个人都气的浑身发抖,连铁棍几乎都握不住了。
“谢蔚……谢蔚这个混蛋!他居然敢这样对你!”
温希恩瑟缩的缩了缩手,却被谢蔚紧紧抓住,因为怕伤及她,他将床头的那端打断,然后将温希恩拦腰抱起,温希恩被外面明亮的灯光刺的眼睛发涨,便不适的低头埋在了他怀里。
耳边是惊雷般的怒吼。
“把她还给我!”
温希恩猛地颤抖了一下,想抬头看,谢蔚却将温希恩的头按在他胸前,冷冷的说。
“林华,你这是非法囚禁,我要把小傻子带走。”
林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
“我和恩恩是两情相悦,关你什么事!滚出这里!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两情相悦?那你不如问问恩恩,看是你们两情相悦,还是你一厢情愿?”
谢蔚的手移到温希恩的肩膀上,她慢慢抬起头,感受到谢蔚的手在紧张的颤抖。
其实他无法确定,因为他也是了解这个小傻子对林华有多么的依赖,但是也没事,就算小傻子不愿意走,他也会把小傻子给带走的。
林华站在门口,被谢蔚带来的人围了起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温希恩,仿佛藏着满满的深情。
温希恩喉头一哽,眼眶迅速的溢出酸涩的泪水,重新将头埋了下去。
单薄削瘦的肩膀颤抖着,这个角度好像是小傻子投怀送抱似的。
湿润的液体浸湿了谢蔚的衣服,谢蔚的手紧了紧,语气却平稳的嘲讽。
“你都看到了,小傻子她根本就不愿意和你说话。”
“你胡说!恩恩只喜欢我!”
林华气急败坏的声音溢出偏执的暴戾,耳边的声响都被乱七八糟的声音占据,听的人头疼,温希恩惊慌的捂着耳朵,谢蔚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如无形的手渐渐抚平她心里的裂缝。
就这样和他一起走吧,离开这里,离开林华。
只有离开林华,怎样都行。
温希恩闭着眼睛想。
忽然间,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世界安静的可怕。
温希恩茫然的抬起头,看到林华面无表情的立在不远处,他的手里是一把枪,正指着被押住的孟令汗血流如注的右腿。
谢蔚不敢置信的声音在颤抖。
“林华你疯了!她是你的妻子!”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2)
谢蔚的脸上覆满阴霾,一眼不眨的盯着温希恩,语气却冷漠无情。
“是你自己放弃孟小姐的。”
话音刚落,林华手中的枪管指向了孟令汗的左腿,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扳机。
温希恩失声尖叫起来,推开谢蔚朝林华痛哭阻止。
“我不走了!我不走!大哥哥求求你,别伤害她!求求你!”
谢蔚依然紧紧抱着失控的温希恩,发狠的声音像是磨碎了牙齿挤出来的一样。
“林华,你会下地狱的。”
“那就下吧。”林华漠然的说,然后突然冲温希恩一笑。
“恩恩,看右边。”
温希恩浑浑噩噩的下意识转头看向右边,子弹擦过耳边刺入皮肉的声音与谢蔚的闷哼声近在咫尺,她踉跄的跌在地上,温希恩从他的怀里摔下来,却落入了另一个熟悉的怀抱。
林华沾满鲜血的手轻抚着温希恩煞白的脸颊,眼眸深黑,笑容愉悦。
“恩恩,我的恩恩回来了。”
——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谢家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先不说谢蔚生为谢家大少爷,唯一的继承人,还有孟家,这就注定了事情会闹大。
林华被抓了起来,说是杀人未逐。
——
供着地暖的别墅温暖如春,窗外簌簌下着雪,昏暗的天色掺杂着冷色的雪亮,只隔着窗户望过去便能想象到会有多寒冷。
警车的轰鸣声就预言着不好的预感。
警察把整栋别墅都围了起来。
林华手里拿着刀把温希恩紧紧抱在怀里,冲着面前一群身穿警察制服咆哮:“别过来,退开,我是不可能让你们把恩恩带走的。她是我的,你们都别想和我抢!”
领头的那人连连摆手,焦急说道:“我们不过来,把枪放下。小心刀,情绪不要激动,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先谈谈。”
温希恩看着面前警察的脸,眼泪猛的往下掉,锋利的刀尖抵在脆弱的脖颈处,一股的凉意。
冰冷的泪水滴在皮肤黝黑的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泪花。
那个从来脸上挂着得体笑容,成熟稳重的林华在当时却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患者一样,英俊的脸上带着癫狂到极致的病态扭曲笑容。
“都想和我抢,都想和我抢……”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神色越发的激动,语气却温柔的不正常。
警察看他这个情况,也明显的知道,他的精神可能被刺激的和正常人不同,这就是他们越发的束手束脚。
只能尽量的表现出没有攻击性的模样。
直接过去的话,很可能更加的刺激到了男人的神经,但也并不是没有突破口。
“可是你的爱人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她在哭,你看到了吗?”
持刀的手一抖,男人的表情变得特别恐怖。
“恩恩怎么可能会哭呢,他最喜欢和我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要挑拨我们的关系?”温和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狠厉起来,那双漆黑暗沉的眼睛就像是淬了毒的利刃一样。
但是一直自诩和他两句相约的小傻子,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又一滴泪滴到了他的手背上,滴在同样的位置,这让目光疯狂的男人微滞。
林华那只持刀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刺耳的声音在整个客厅里面回荡。
警察都松了一口气,可他们还是不敢擅自的上前,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个神经病下一秒会做什么。
男人神智好像有稍微的清醒,他慌乱颤抖的捧着温希恩的脸,粗糙的指腹微微的擦着温希恩脸上的泪痕,动作小心翼翼柔情至极,和刚才持刀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他这温柔的动作,并没有让小傻子的眼泪停下来,反而流的越来越凶了,擦都擦不干净。
林华脸瞬间颓败下来,他僵硬地眨了眨眼。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林华喉咙干涩的不想是自己的,没人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又多痛。
他把小傻子吓哭了。
领头的警察见状,大跨步走了过去,把小傻子从男人的怀里扯过去。
这次男人没有过激的反应,他克制的单手抓了抓头发,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头皮上的刺痛让林华的理智更加的清醒,他狠狠的甩了甩脑袋,亲眼看着警察要把小傻子带走。
林华还想去追,走的太急被绊倒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仍旧伸出手想去撰温希恩的裤腿:“别走,恩恩,别走,求你,求你。”
温希恩不忍的别开了头,紧紧的抓着衣角,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停留的上了警车。
——
温希恩一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公安局了。
谢蔚也过来了,他就守在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心疼的看着小傻子瘦削的小脸,给她拢了拢头发说道:“恩恩,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害怕,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小傻子低着头,淡色的唇瓣抿的很紧,透露着脆弱感。
一位警察走了近来,他看了一眼谢蔚,对着低着头的小傻子说,“那个叫林华的犯人说要见你一面。如果你不想见,我就帮你回绝了。”
温希恩咬了咬嘴唇,复又抬起头:“我没事的,不是还要做笔录吗?”
“小傻子……”谢蔚面露不满,他看温希恩身上偶尔露出来的痕迹,就足以看出林华做的有多过分,而且谁知道林华又会发什么神经,到时候又发生控制不了的事情又怎么办。
温希恩摇了摇头,告诉谢蔚他可以的,她也有些事情要找谢蔚做了断。
警察告诉温希恩,林华精神有点问题,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是不负刑事责任的。
但是会被关到精神病病医院里面去。
林华自打温希恩一站到他面前,就直勾勾盯着她看,恨不得把她就这样看进眼里。
“林华……”
这次小傻子没有叫大哥哥了,而是陌生的叫着名字。
明明是熟悉到不行的名字,可是从小傻子嘴里说出来就变的这么陌生。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3)
温希恩声音很沙哑,她的眼睫是湿润的,哪怕是被他对待的那么过分,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面,没有对他有一丝的怨恨。
只有澄澈的雾水。
“你病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是哑了,尾音带着哭腔。
林华按着隔在他们面前的玻璃,好像要透玻璃去摸小傻子,但但是终究是被挡住的。
他歪着头,神色带着天真,“我没有病,我只是太爱你了。”
谁都接受不了,为了一个为你顶了半边天的男人突然疯了,小傻子无法讨厌林华,不管以任何的角度都无法讨厌。
其实林华在宇卓这件事之后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温希恩突然想到宇卓跳楼前的一句话。
“你的哥哥,迟早会变成我这个样子,我这个下场。”少年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
是这个诅咒显灵了吗?
还是说她就是个祸害。
一滴泪水从眼眶滑落,小傻子最近好爱哭啊,看着林华的心也跟着难受了。
“恩恩不哭不哭,大哥哥在呢,大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
男人的声音温柔悦耳,就像小时候哄人一样,小傻子看着玻璃后面的男人,捂住了嘴巴,才压印住细细的哭音。
林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露惊喜的从口袋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了两颗糖。
这两颗糖应该被男人捏了很久,糖果的形状都有些变形了。
可是男人像是献宝似的递到温希恩的面前,讨好的笑着。
“恩恩吃糖,吃糖就不哭了。”
成熟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不符和他形象的表情,天真又疯狂。
小傻子从小就爱哭,虽然爱哭,但也好哄,只要拿几颗糖就可以哄好了。
不管生多大的气,都会被哄好。
林华不想让小傻子哭,就只能用这拙劣的方式来讨小傻子的欢心。
这两颗糖,一颗是草莓味的,一颗是蓝莓味的。
温希恩没有接,只是愣愣的看着。
林华见温希恩没有接,眉眼之间已经开始烦躁不安了,好像就要发脾气,他压抑着暴戾的情绪,急切的道,“接啊恩恩,是不喜欢吗?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味的吗?还是说……还是说你在怪我?”
他的眼神变了,面无表情的看着温希恩,手指慢慢的捏紧,手心里的糖果被他捏的吱吱作响。
温希恩突然笑了,眼睫轻颤着,精致漂亮到极致的容颜下次让人移不开眼。
小傻子笑的如此灿烂,温婉中眼神亮如星光,它的美丽就好像在空中飞舞的羽毛,纯洁,干净,优雅而透明。
她说:“我不怪你。”
“我不会怪你,这两个糖果大哥哥自己留着吃吧,大哥哥一辈子太苦了,总该吃些糖吧。”
林华愣住了,他苦?
他怎么会苦呢?哭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眼前这个小傻子。
小傻子果然就是小傻子,怎么连这个都分不清楚,怎么就是这么招人疼了。
小傻子明明是在笑,林华却感觉她在哭。
林华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一股特别不好的预感浮上了心头,他不想去抓住温希恩,但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玻璃,他拼命地垂打着,焦躁狰狞。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男人,捏着糖果痛哭了起来,哭的就像一个孩童一般,没有形象,撕心裂肺。
“恩恩,不要离开我……”
“恩恩不要让我一个人……”
“恩恩……”
一声有一声的呼唤,听着都让人心颤。
可是最终大哥哥终究还是没有留下他的小傻子,而小傻子最后还是成为了一个没有人疼的小傻子。
——
酒吧的卡座里,一群人吞云吐雾着,坐在正中间的谢蔚不耐极了,满是烦躁脸上全是阴鸷,还在一杯一杯喝着酒,有女生刚搭上谢蔚的肩,就被狠狠甩开。
“你再碰一下,我就把你这双手给折了。”谢蔚对着女生说,完全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女生被吓得起了一身冷汗,脸一下子就白了,旁边的人见状圆场道,“还杵在这干嘛,快快快,滚一边去,没瞧见谢少心烦呢”。
“唉,要我说,您这段时间心情也没见着好,有什么事,小弟能解决就帮着解决点”。
另一边的人笑道,“谢少,这还不是为情所困。”
众人一下子不就明白了,早就听说谢蔚身边有个人,一直被藏着,还是被人碰到过,正好是这圈子里的,八卦就一下子闹开了,那个人倒是激动的很,手无足蹈说着谢蔚藏着的人有多么的好,就像天使一样,其他人都不以为然,毕竟没有真正的看到过,谁知道是什么样的,说不准那个男生是为了讨好谢蔚才说出这么夸张的话来。
谢蔚嗤了一声,“为她?她配吗?左右是个玩玩的人。”佯装不在意道。
“是是是,哪有我们谢少把人放在眼里的,别人想都不敢想,是她不识好歹了。”
这话又说的谢蔚不开心了,怎么说小傻子是自己宠着的,哪里轮到别人多嘴。
刚准备教训人,就见包厢的门被打开,一张雪白精致的脸出现了。
一旁的人都看呆了,真的感觉天使降临了,到肩胛骨的长发披散着,眉眼如画,雪面的脸上是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眸,但是却透露这一股忧郁,此时垂着,有蓝紫色的光照在眼尾上,让人心痒,尤其是通身气质,干净又有欲气。
只见天使走到谢蔚的跟前,抢走谢蔚手上的酒杯。
“别碰我!怎么?想要去看林华所以来找我了?”谢蔚心里有气,故意让温希恩难堪,可见到了温希恩又该死的开心。
还有他生气的原因就是温希恩要去精神病院看林华,这让谢蔚很不满,不知道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这个神经病对她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话也一天都蹦不出来了几个,经常发呆,说话也不理人。
除了和他说要见林华之外,就没有任何的话题。
谢蔚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气,都是别人捧着他的,把他当小祖宗,可是到了小傻子的身边,就像她的狗一样,还是个不讨主人欢心的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4)
这次来找他,肯定也是为了林华的事情,这么想着谢蔚越发的失落,哪怕他故意的忽略,还是很不好受。
“谢蔚,你醉了。”温希恩凑近,温柔的碰了碰谢蔚的脸。
偏凉的手指碰上谢蔚热乎的脸,竟让谢蔚忘了反应,这是温希恩第一次这样对自己,一连几天的气一下子消失不见,心疯狂躁动着,只想温希恩多主动一下。
好面子的扭头,“我没醉”,语气里半点气语都没有了,桀骜不驯的脸顺着温希恩的手埋在温希恩腰间,温希恩身上的味道总叫他闻不够。
刚刚碰谢蔚的女生不认识温希恩,现在看见温希恩了,只觉得让人挪不开眼,更奇怪谢蔚这样的人也能有这样一面。
不想被别人看到,谢蔚起身拉着温希恩就往外走,这家娱乐会所是谢蔚开的,往上顶层是办公室,电梯到了的时候,温希恩拉住谢蔚的衣角,抬头说,“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满心满意的认错,软得不行,温希恩哪个时候主动对自己这样过,心一下子就塌陷了。
“你惯会知道我对你没办法,你也只是为了林华和我服软。”谢蔚抚摸着温希恩的脸说。
温希恩扭头躲了一下,谢蔚虽然不像林华那样锁着她,会给她自由,但其实温希恩并不想待在谢蔚的身边,可是谢蔚却好像已经认定了温希恩是他的所有物一样,完全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更何况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如果放她走她能去哪里,小傻子连自己都养不活,除了被人圈养起来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在这残酷的社会里,小傻子根本生存不下去,到时候恐怕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谢蔚从来就不差钱,不就养一个小傻子而已,轻轻松松的事情,只要他想他就可以。
温希恩被谢蔚抱起,所以只好双腿盘在谢蔚腰间。
低头吻上了小傻子的唇,就好像恋人般那样,温希恩两边的发垂在了谢蔚的脸,痒痒的跟自己的心一样。
将人放在办公桌上,小傻子的眼尾艳红,随着喘气上下起伏,哪怕她是皱着眉的,也好看的不可思议,又纯又欲,谢蔚喉咙上下滚动着,眼前的小傻子当真化成了妖精,夺人精魄。
那双干净清澈的眼里现在全是自己,谢蔚觉得他快溺死在里面了。
“妖精。”谢蔚红了眼抓住温希恩的手腕,从指尖往上吻着。
谢蔚恨不得把小傻子吞下去,只怪小傻子太惹人怜爱了。
“叫我,恩恩,叫我谢蔚,就像你刚刚那样叫我。”谢蔚在她的脖颈处吻着,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痕迹。
小傻子推着谢蔚的脑袋,没过一会儿就被谢蔚觉得碍事就抓着了,他说话间都带着浓浓的酒气。
“谢蔚,谢蔚,不要这样……”
“好恩恩,怎么这么招我喜欢呢。”谢蔚喘着粗气。
永远都叫不醒装睡的人,也永远叫不醒装醉的人。
谢蔚承认自己是对小傻子有着不一样的心思的,他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相反他谈过好多个,都是漂亮的尤物,但是相比谈恋爱,谢蔚感觉着这只是一场游戏,可能一开始会觉得很新鲜,但是时间久了就会不以为然。
小傻子太漂亮了,她的漂亮已经超出了性别,只要她往那里一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
谢蔚只是一个凡人,他当然也想拉住天使,把天使从神坛上拉下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和林华,宇卓……又有什么区别呢?
温希恩的抗拒,谢蔚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或者说他只是把这点反抗当作情趣。
“走……走开。”
小傻子突然猛烈的抗拒让谢蔚微顿,半白半金的发丝遮住了他锋利的眉眼,他的呼吸不稳,语气带着笑意,“不是你来找我的吗?怎么现在又让我走了?”
小傻子抓着衣领,眼睛红红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可你,可你不能这样……”
“哪样?”
谢蔚挑着眉,嘴角没了笑意。
酒精让谢蔚现在的精神很亢奋,特别是眼前的小傻子更让他口干舌燥。
但是小傻子眼里的害怕和惊恐又让谢蔚觉得不爽,他烦躁的一把捏住小傻子的脸,不耐烦的道,“如果你来找我就是来说几句屁话,那么就给我滚。”
刚才的温情好像只是假象,谢蔚没过一会儿就露出本来的面目,他从来都没有把小傻子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温希恩也察觉到了,淡色的唇瓣抿紧,脸颊的软肉被捏的生疼,在男人充满露骨欲望的眼神中,推开了他的手。
被推开的过程中,谢蔚好像都不可置信,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还是被一个傻子。
如果不是他,这个小傻子还不知道被那个精神病折磨成什么样子呢,他怎么说也算是这个小傻子的救命恩人吧?
没良心的东西!
恼怒和不快让谢蔚当场就变了脸,他冷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指着门口。
“走吧,去找那个神经病吧,他妈的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但是令谢蔚没有想到的是,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小傻子竟然怒了,她看起来好生气好伤心,用悲痛又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大哥哥不是神经病,他只是病了,马上就会好的。”
原本谢蔚还被那里眼神看的惊慌失措,但是一听小傻子天真愚蠢的话又转成了怒火和妒火。
谢蔚的目光就像是含毒药一样,对着什么也不懂的傻子用着最恶毒的话。
“他就是神经病,而且这个病永远都治不好的,你以为等他好了他会来接你吗?我告诉你你做梦吧,他现在天天和神经病关在一起,自己都顾不了哪里还顾得上你啊。”
谢蔚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林华都那么对待小傻子,小傻子还是对林华念念不忘,而他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没做,却怎么都讨不了这个人的欢心。
他就是想让小傻子明白,真正对小傻子好的只有他。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5)
温希恩抿唇不语,睫毛微抖,脸色煞白,扭头就要走,却被谢蔚一把钳住肩膀,半搂半抱固定在怀里。
“小傻子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你从这个门踏出去,以后你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底气不足的,但是硬要面子,他不想在小傻子面前失了面子。
小傻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谢蔚面上依然在笑,却被小傻子这样无情冷漠的目光刺痛,低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恨恨地说:“你看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温希恩没有在理会背后男人的怒吼打开门往外走,走了几步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就毫不犹豫的走了。
从后门出去的,但总能看到喝醉的人直接躺在地上,醉生梦死。
街道有零星的灯光,还有开着机车、跑车轰鸣而过的人。
走了一会儿,等到有小雨落在脸上,温希恩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徒步走了挺远。
索性靠在灯牌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是荔枝味的,口腔里弥漫的都是荔枝的甜味,熟悉的味道让人恍惚。
乏力的坐在路边,温希恩不知道去哪,像个傻子一样张望着凌晨的街道,一直是小雨,落在温希恩脸上,倒变成了水珠,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她想起她曾经也有过像现在一样狼狈的模样,可又是不一样的,那时她在茫然中能听到有人在喊她,那么急切,那么热烈将自己拥进怀里。
“恩恩!找到你了”震得温希恩耳朵生疼,又将她扯进了怀里,男人滚烫的胸膛下,是跳的剧烈的心脏。
林华以前很忙很忙,但是在周末的时候,他还是抽出时间带小傻子出去玩。
也就是在那一天小傻子和林华走散了,当时又下起了小雨,傻子在陌生茫茫的人海中,不知所措。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白色的球鞋沾了些污水,头上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你没事吧。”
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的人没有动静,面容温柔的男人迟疑了一会儿就把伞换了一只手撑。
修长的腿微蹲,男人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的温柔。
“你好,请问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沉默,长久的沉默让男人有些尴尬,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傻子终于抬起头了。
在小傻子抬起头的那一刻,男人的瞳孔就微微的收缩了一下,略微激动的抓住小傻子的肩膀。
“小傻子!”
他的声音充满惊喜。
小傻子的眼眸空洞,露出来的肌肤苍白如纸,精致如画的眉眼蒙上了一层忧郁,像个坠落人间的天使。
愣愣的看着眉眼温润的男人,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在看他。
男人被小傻子这样无神的眼睛看的脸上激动喜悦的情绪淡了一些。
寒风吹来,小傻子下意识的一抖,男人立马就察觉到了。
“我们先去别的地方说。”
男人把温希恩带到附近一家咖啡厅,找服务员要了毛巾和一杯热水。
外面的雨并不大,也就是蒙蒙细雨,温希恩的衣服也没有湿多少,咖啡厅开了暖气,没一会就暖和了。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面容越发的温润如玉,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手机,好像在和谁发消息。
过了一会,男人才收起了手机,目光放在一直低着头的温希恩身上。
他的视线在小傻子白腻的肌肤上停留了一会,笑着开口,“你可能不认识我了,我就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冬生。”
陈冬生……
温希恩对这个名字还是很有印象的,不为别的,只是那时候的男孩太过于古怪诡异,还爱虐待小动物,妥妥的小变态,和眼前温文尔雅的男人判若两人。
男人的眉眼没有一丝阴翳,不像是伪装的,更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只要两种可能,要么就是男人真的长着长着长直了,要么就是伪装的。
如果真的是伪装的,那么这个男人就太恐怖了。
“你应该还认识我吧?”
虽然男人用的是疑问句,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极其的肯定的。
温希恩白着一张脸不说话。
陈冬生无奈的笑了笑,他摸了摸小傻子细软的发丝,“我带你回家吧。”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小傻子拒绝了,“不用了。”
温希恩起身,还没走几步,头发突然被扯住,温希恩下意识的回头,男人依旧是温柔的模样,但他的动作可不显的温柔。
警戒感让温希恩拉开与这人的距离,可男人抓着自己头发不放,于是抬眼睨了下眼前的人。
“小傻子。”深邃的眼眸好奇又无辜似的眨了眨,不等温希恩开口又说,“你是男的吧?怎么还留着长头发?”
心被戳了一下,不痛不痒却让自己不能不去在意。
温希恩扯回自己的头发,没有理会他莫名的动作,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温柔俊美的男人看着小傻子的背影轻轻的笑了一下,他是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当时在马路上看到缩在角落里的背影,不管是任何人他都会过去,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是小傻子而已。
但是小傻子好像误会了什么,他看起来很可怕吗?
可能是小时候比较可怕吧。
陈冬生想到记忆深处的回忆,无奈的摇了摇头。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着,陈冬生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柔和。
“喂,孟姐……”
——
到了外面冷风跟针似的直往皮肤里扎,身上的温度一瞬间被夺走。
温希恩数着自己踩在雪上的脚印,强迫自己去专注做些什么,好让自己混乱不堪的思绪停下来,脑袋也不会那么疼,前路是路灯与雪铺成的路,孤茫茫的一片白,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过了会,跑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温希恩没管,固执地数着步数,直到谢蔚扯住温希恩的手腕,温希恩才呆滞的侧头看是谁,像是没反应过来,看了看谢蔚不做任何反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6)
谢蔚看得心疼,尤其是看见雪中温希恩小小的身影,心一下慌得不行,担忧的摸摸温希恩的额头,皱眉说,“恩恩你身体不好,我们回家好不好?”虽是询问,却半抱着温希恩往车里走。
等看到那熟悉车,温希恩一下子活了般,惊恐的推开谢蔚,“放开我!别碰我!”
谢蔚一个没注意被推了开,又好声好气的说,“恩恩,你穿这么少,等下又要生病了,跟我回去好不好?”说完想去抱温希恩,又被温希恩躲过去,“你别犟好不好,恩恩,听话。”
“听话?”温希恩被这个词刺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跟一瞬的昙花似的,明艳的灼烧着谢蔚,他已经好久没见过温希恩笑过了,可这笑太短了,他想让温希恩多笑笑。
“嗯,恩恩你听话,你听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再不回去,你明天肯定又得去医院了。”谢蔚温柔得不行。
在小傻子面前,他好像一次又一次的为温希恩放低了姿态和底线,要是别叫身边的人知道,肯定会被笑掉了大牙。
“想要什么都给我?”温希恩低头呢喃道。
“对,你想要什么都给你。”谢蔚多情的眼里此时只有温希恩一般,作势想把温希恩扯进怀里。
“真的吗?”温希恩抬起头来,那双干净的眼眸诡异又生动,在谢蔚快要触碰到温希恩那一刻,只见那眼睛凑近了过来,从苍白的唇里一字一句吐出话来,“我要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我要你还我的大哥哥。”
谢蔚心猛的一颤,薄唇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招人讨厌。
就已经讨厌到了这种地步吗?林华对小傻子做了那么多过分不可原谅的事情,是他把小傻子从深渊里救了出来,为此还中了枪,他做错了什么吗?怎么现在搞得好像他才是凶手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怎么会这样放心狗肺的人,怎么会有这么让他念念不忘的人……
谢蔚冷漠地看着温希恩,机械般的开口,“不是你要我来救你的吗?怎么现在又让我走?”
怎么现在又要想离开我……
男人也是匆匆的赶出来的,外套都来不及穿,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眼眶通红,狼狈又难堪。
“你要回去找他吗?”
男人红着眼睛问,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他指着温希恩后退了一步,眉目狠厉,声音像是从胸膛里吼出来似的。
“你以为我稀罕你吗?我不过是看你可怜,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去找你那个神经病去吧!”
嘶哑咆哮的吼声如雷贯耳,仿佛在隐瞒他内心深处的苦楚和难受。
谢蔚拼命的忍着想要冲上去抓着小傻子的欲望,就这么望着温希恩的背影,卷着风雪,缩成小小的一点,转身最终消失不见。
脑袋根本停不下来,看着漫天大雪,想起和小傻子的第一次见面,瘦瘦小小一个跟个猴子似的,露出了肌肤白的几乎要发光,当时他就被惊艳到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白的人,看着人的时候眼睛水汪汪的,澄澈得不行,紧张害羞会低头捏捏袖口。
对于陌生人的打量,还傻傻的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真的和个小天使一样,那时候谢蔚就觉得,眼前的人一定是个天使,后来知道对方是个傻子,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梦幻奇妙的感觉,天使的形象也因此破灭,他也只是觉得好笑,就这样,一晃而过,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她走了不一会儿,从嘴里、鼻孔里喷出来的团团热气便凝成了一层层霜花儿,冻结在四周,露在外面的肌肤冻得通红。
温希恩在寒冷的北风中走着,手脚都冻僵了。
松树苍翠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像是有意在蔑视冬天。
终于没有了力气,于是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身体已经被冻僵了,纤长如蝶翼一般的颤着,沾在上面的雪花也如同细小的星光,显得她更加的脆弱。
温希恩抬起手心,发现手心不知何时被一个石头刮了一个口子,不是很深,丝丝的血迹流了下来,血渗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入雪中,染红了雪。
愣愣的看着那个伤口,小傻子突然想到,以前哪怕她被蚊子叮了一下,大哥哥都会在她手上的包弄上半天,还会买糖果哄她,可是现在……
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小傻子突然感觉好委屈好委屈,漫天而来的委屈和痛苦让她胸膛里的呼吸都少了一些。
现在小傻子的家在哪里,她还有没有家?
“恩恩!”声音又急又响,吼出来的直接炸在温希恩耳边。
温希恩还在哽咽的哭,听到有人喊她,抬起被雪和眼泪模糊了一片的双眼,来不及看清,便被拥进滚烫的怀里,是熟悉的香气,炙热的气息打在温希恩的耳旁,“恩恩,找到你了”。
温希恩想说话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咿咿呀呀的拼命环住林华的脖子,哭得更大声了。
“疼…疼…”
林华听清温希恩的话,那心底的钝痛愈发严重,抱着温希恩像是要将人揉进怀里,唇一下一下的吻着温希恩的耳侧,想要将人安抚下来,却不想,一滴眼泪掉进了温希恩衣领,原来林华自己也哭了。
“恩恩,恩恩。”
林华一遍一遍叫着温希恩,那要命的钝痛从看到温希恩开始怎么也停不下来,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他没有找到温希恩会怎样,他不敢想。
两个人死死的抱着彼此,不给寒风留一丝间隙,此刻仅有彼此,没有寒冬没有飘雪。
过了良久,林华把衣服脱下,把温希恩裹得严严实实,拇指抹去温希恩的眼泪,低头珍爱的亲了亲温希恩的额头,又亲了亲温希恩被石头划伤的手心,漆黑的眼里的柔情将温希恩包裹。
“我们回家。”
说完将温希恩背了起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7)
“大哥哥。”
“嗯呐。”
“大哥哥。”
“我在。”
温希恩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林华,如同刚刚林华叫她。
而林华也一遍又一遍回应着,背着温希恩走在雪地里,留下来一个个脚印。
“大哥哥,我没有家了。”温希恩忽然道,有过,但总是短暂的。
林华脚下动作一顿,声音低哑但语气郑重又真挚,“你有我,我一直都在,以后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无论哪里,只要你想,那就是我们的家”。
“要是你找不到我怎么办,万一大哥哥你又变得很坏很坏呢,会打我,会骂我,还会欺负我……我不喜欢你变成那个样子……”
温希恩不安的说,脸贴在林华的脖子上,吸取上面的温暖,搂着林华的双臂缓缓的收紧,透着股依赖。
林华歪着脸蹭了一下小傻子的手臂,眼睛酸涩的要命,心脏疼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脑海浮现出他做的恶事,有的时候连他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话,他怎么能那么狠心的对待小傻子,如果不是他的话,又怎么可能爱小傻子爱的发疯。
男人急促的喘了一口气,薄唇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出来,喉咙干涩的发疼。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一定会找到恩恩,给恩恩买很多糖……只有恩恩想要,大哥哥都给你,大哥哥一定……一定让恩恩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低沉的声音带着笑,带着颤,说着他们彼此之间不能实现的诺言,可是男人的语气好认真,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很可笑是吧,一个神经病,精神有问题的人,却拼了命的想对一个人好,哪怕他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努力的想要改变什么。
但是这样下来只会让双方都不得安宁,可能一开始是美好的,时间久了,又会暴露出里面的缺点和不足。
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但是小傻子还是单纯的相信了,就像她永远无条件相信了大哥哥这么多年一样,虽然大哥哥总是撒谎,但是没有关系,她还是会给大哥哥机会的。
谁让他是……大哥哥呢。
“那以后我数一,二,三,大哥哥你就出现好不好?你要是有事我就多数点。”
小傻子软声道,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冰冷的身体好像回温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
“这么好说话?要是晚了你生气了怎么办?”林华眼里藏着笑意,两人的假设里都不会有林华不会出现的时候。
“你哄哄我就好了。”温希恩爬在林华背上闷声说。
“嗯,我哄你。”林华提了提温希恩。
“重吗?”温希恩问。
“不重,我不在你身边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感觉又轻了好多?”
男人的语气有些急,歪着脑袋与温希恩鼻尖碰到鼻尖,薄唇拉成一条直线。
小傻子撒娇的在他的鼻尖上蹭了蹭,声音就像含了棉花糖一样,“要哥哥喂。”
林华原本就勉强板着脸瞬间就破防了,他柔声道,“行,一定要把小傻子喂的胖胖的。”
“大哥哥,我想听你唱歌。”
“好。”
雪地里,伴着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少年低哑温柔地念着,“宝贝我的宝贝,宝贝我的宝贝啊,草原的夜是多么的安静……”
温希恩想,严冬都快过去了,春天总该来了对吗?
风声伴着歌声穿进温希恩耳朵里,林华的声线温柔又磁性,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温希恩,鼻尖似乎能闻到温暖的气息。
在进入睡梦的前一秒温希恩都在想,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秒那该多好。
一定泪水从眼睫掉落,掉到了男人的脖颈上,他的脚步微不可察顿住了一秒,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在寒风中的声线竟然染上了些哭腔。
——
林华把小傻子带回来他们的家,但是家里在早就有人了。
他们有几个是穿着白大褂,孟令汗也在,面色焦虑的像是在和他们争吵什么。
直到门被人打开,当看到林华时,他们就像是定住了一般,楞楞的看着林华背着小傻子进来。
林华像是看不到他们一样,动作小心把小傻子背到了房间,孟令汗跟着身后,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就被男人一个眼神看过了,所有的话瞬间就堵在喉咙里面。
林华把熟睡的温希恩放到床上,把人都关在房间外面,亲自为她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再把暖气打开,他就守着床边,双手捂着小傻子冰冷的手,直到两个人的手心都捂出了汗也舍不得松开。
直到外面的门被人轻轻的敲了两下,林华才有了动作,他起身仔细的为小傻子掖了掖被子,弯腰亲了亲小傻子的额头。
温柔的说,“等我回来。”
林华出来之后反手把门关了,人都聚在了客厅,孟令汗勉强的笑了笑,“林华,你知道你跑出来我们多担心吗?”
“出去。”
林华没有看她,面无表情的指着大门。
一字一顿的说,“都出去。”
穿着白大褂的人面面相觑,然后都一致看一向孟令汗。
孟令汗只能尽量的放柔语气,不去刺激男人的情绪。
“林华,你是想恩恩了吗?我以后会带恩恩经常去看你的,你现在应该积极的接受治疗,只有治好了你的病你才能天天见到恩恩啊,不然你这样会伤害恩恩的,你也不想让恩恩怕你吧。”
林华没有任何的动容,他好像开始有点烦躁了,冷声的重复了一遍,“出去,都出去。”
孟令汗还在劝说着,可是林华就是跟没有听到一样,指着门口重复着一句话,完全没有办法沟通,时间越久,林华就越来越焦躁,要不是想着小傻子房间里面怕吵醒她,林华早就开始控制不住砸东西了。
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孟令汗说话的时候就悄悄的饶到了林华的身后,可是林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医生抓上来,林华迅速躲过。
他们的动作好像彻底惹怒了林华。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8)
“林先生,我想你应该先冷静一下,如果你实在想念你的亲人的话你和我们沟通,你这样的状况会伤害到你的亲人的,请你积极配合治疗,才……”
话还没说完,医生只感黑影猛的而上,下一秒就被人死死的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男人眼底满布着骇人的血丝,神情狰狞而扭曲,青筋暴起的大手,死死的拽住人的衣领,看上去像极了一只神经已处于崩溃边缘随时择人而噬的野兽,声音更似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沙哑狠戾。
“药我会吃,我不能走,我走了就没有人能照顾小傻子了,我走了谁照顾她?”
这还真是奇怪,男人唯独说到小傻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就会变得格外的温柔,好像稍微加重了语气就会伤到这个人一般。
被人脸上的狰狞扭曲的神情吓了一跳,医生也不敢反驳人的话,不断的道:“林先生,你这个状态并不是吃药就能解决的了的,只要你积极的配合治疗,我相信你一定能早日康复。”
周围被这幕惊到的人,立刻过来拉开神情狰狞的林华。
他缓慢的转过头,那双似再也浸不进丁点儿阳光的眼睛。
“你以为你说的话会信吗?”
“可是你这样只会把温希恩害的更惨!”
孟令汗突然冷声的开口,她并不是圣人,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林华拿枪指着她的时候,也忘不了林华那毫不犹豫的开枪打在她腿上的那一刻。
哪怕当知道男人精神有问题的时候,孟令汗也依旧过不了那个坎,她并不是爱林华爱到非他不可,但是如果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管出于任何的情意,孟令汗都做不到冷眼旁观,更何况……温希恩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她喜欢看这个人笑,她不忍心看这个人哭。
“胡说!”
孟令汗的话像是刺到了林华的神经,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特别的激动,像是极力的要证明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害她,我爱她还来不及呢我又怎么会害她!害她的只有你们这些人,我和她说好了的,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男人声音中的每个字都那么温柔,可是听到人的耳朵里,落到人的心尖上,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孟令汗只觉得男人可笑又可怜,目光怜悯的看着他,“林华,你清醒点吧,到底是谁害得温希恩你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相比林华的激动显得格外的冷静,孟令汗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现在你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还想照顾谁?你这样只会害了温希恩,也会害了你自己。”
这并不是孟令汗夸大其词,而是现实,林华现在这样的情况,完全经不起刺激,只要一受到刺激就会做出不可控制的事情,这样就像一个是地雷一样,谁都不知道下一秒踩在地下的是不是地雷,等抬起脚来,就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如此聪明的林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哪怕知道他也舍不得离开小傻子,他自私自利,就是不愿放手。
可是如果有一天真的让他面对冰冷没有气息的小傻子,林华会疯的。
无数的情绪让林华更加的焦躁,他紧捏着拳头,指甲刺到了手心里都毫无知觉。
男人赤红的眼底像是浸着一池的鲜血,执着的刻骨。
孟令汗看得出男人有一瞬间的犹豫,这就表面林华还是算理智的,她连忙趁热打铁的说。
“如果你担心温希恩没人照顾的话可以先让她住在我家,你好好治疗,我向你保证,每隔一天我都会带着温希恩去看你,等你的病什么时候好了,你再把温希恩带回去。”
这段话说的天衣无缝,全都诉说着美好的比方,把林华说的都动容了。
他想治好他的病,他想好好的和小傻子一起生活,就像以前一样,他想给小傻子一个幸福的家。
如果仅需要治疗一段时间,就可以和小傻子永远幸福的在一起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紧捏着的手指微松,手心早就血肉模糊,一滴鲜红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流,滴在了地板上。
孟令汗从男人的眼中仿佛已经知道了选择,她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巨石落下了。
其实孟令汗也没有把握说服林华,如果实在说不服那只好用一些极端的方法了,但是这样只会两败俱伤,林华能同意那就是最好的。
……
陈冬生从超市买完菜才发现忘记买酱油了,无奈之下只好在去一趟超市,结账的队伍有些长,陈冬生提着酱油排在最后面。
过了将近十分钟才结完账,前面的一位老奶奶提着一袋苹果,不小心脱了手,袋子里面的苹果掉了一地。
一颗滚到了陈冬生的脚边,他蹲了下来,一个一个帮忙捡,捡完之后把怀里的苹果都递到老奶奶面前。
老奶奶笑的格外都慈祥和感激,“谢谢你小伙子。”
“不用谢。”
陈冬生抿唇一笑,被老奶奶拉着谈了一会儿的闲事,在此陈冬生没有任何的不耐,一直都是侧耳认真的倾听着。
等回到公寓已经是中午了,陈冬生把菜都一一整齐的放到冰箱里。
电话响起,陈冬生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一边,洗着菜,一边冲着电话问,“孟姐,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有个朋友会在你家借住嘛,今天我就把她带过来,你看行吗?”
“行的,你们什么时候到。”
“大概会一个小时左右吧。”
陈冬生笑了一声,“那你们可以赶到午饭了。”
孟令汗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今天看来我是有口福了。”
陈冬生的手很漂亮,又长又白,他放小水流,揉搓着手里的小青菜,那仔细程度都快赶上给青菜做按摩了,一看就病得不轻。
电话挂断,陈冬生放大水流,专注严肃的盯着小青菜,仔仔细细的洗着菜叶。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9)
陈冬生做好了饭,想着有客人来就切了一盘水果,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饮料。
在沙发上看了一会新闻,门铃就响了,陈冬生穿着拖鞋,一打开门寒风就袭来,脸上温柔的笑容当看到孟令汗旁边的人时微微的顿住了,随后笑容更加的灿烂。
“进来吧,外面冷。”
鞋柜上面早就准备好了两双干净的拖鞋。
“好香啊,大老远就闻到了。”孟令汗换好拖鞋,一把揽住温希恩的胳膊向宅子走去。
女人杏目含光,意气风发,踩着细高跟的脚步虎虎生风,温希恩就被她拉着不言不语,都没有抬头看陈冬生一眼。
孟令汗从来都不是爱计较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和私生子关系这么好。
在孟令汗知道她还有个私生子弟弟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很大的触动,孟父是个好父亲,但并不是个好丈夫,有钱人谁还没有过风流的历史。
陈冬生能进孟家,只因孟母实在是不能生育了,而且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再加上陈冬生和孟父太像了,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让孟父更加的容易接受。
说实在的,孟令汗并不觉得陈冬生能从她手里抢到什么,并不是她看不起陈冬生,而是她知道陈冬生没有这样的心思。
刚到孟家,陈冬生像个自闭症儿童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性格才慢慢的开朗,孟令汗也一直想要有一个乖巧的弟弟,所以是真的把陈冬生当弟弟看。
从进来开始,温希恩就一直低着头,跟个木偶似的,孟令汗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一个表情都不做。
额前的发丝遮住了温希恩精致漂亮的眉眼,以陈冬生的角度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和雪白的肌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冬天总觉得小傻子更加了的没有了人气。
陈冬生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关注温希恩的一举一动,微微低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吃完饭,陈冬生就收拾去厨房洗碗,孟令汗就陪温希恩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剧。
洗完碗之后,陈冬生解掉了围裙,坐到了孟令汗的旁边也跟着一起看。
大概一两个小时过后,陈冬生就感觉手臂被人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疑惑的侧过脸,就看到孟令汗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微微的低眸,入目的是小傻子恬静安宁的睡颜,脸色苍白到透明程度,脆弱又漂亮。
孟令汗怕把温希恩吵醒,就凑到陈冬生耳边轻声道,“你把她抱到床上去睡,动作小心一点,不要把她惊醒了。”
陈冬生点头表示知道,抱起小傻子的那一刻,连他都惊呆了。
实在是太轻了,轻的就像一根羽毛,抱着都有些硌手。
他心里想着,不自觉的把手收紧,把小傻子抱的更紧了。
公寓是两室一厅,另一间房间也有经常打扫,陈冬生把小傻子抱到床上,开了暖气,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孟令汗坐在沙发上,楞楞的盯着茶杯看。
陈冬生坐到了孟令汗的对面,喊了一声,她才回过了神。
“冬生,最近可能要麻烦你了。”
孟令汗的笑容有些牵强,其实她也想把温希恩留在身边照顾,但是她太忙了,有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陪温希恩,而且她也怕把温希恩长时间关在一个房间里憋出病来,再加上温希恩的身体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又不在身边那岂不是完蛋了。
所以孟令汗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温希恩带到了陈冬生家,陈冬生喜欢摄影和旅游,而且也没什么工作,有大把的空余时间,性格又好又温柔,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主要是把温希恩交给陈冬生,孟令汗放心,心里也踏实。
陈冬生为孟令汗倒了一杯热水,“不辛苦,只不过我好奇孟姐和她是什么关系。”
到底什么关系可以让孟令汗来求他,陈冬生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如果说是恋人,看着也不太像,可是如果说不是恋人,但是孟令汗的态度又很耐人寻味。
孟令汗顿了一会,才说,“她是我前夫的弟弟,有哮喘病,脑子也有点问题……”
后面的话孟令汗并不想多说,而是接着道,“在你这也住不了多长时间,我希望你能多陪陪她,她已经放了很久没说话了,我怕她憋出病来。”
陈冬生没有想到小傻子的情况会这么严重,明明上次看着还是有点人气了。
虽然陈冬生不太愿意接受陌生人,但是看在孟令汗的面子上他也就只能答应了。
孟令汗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冬生,可能这些要求很过分,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多陪陪她,你也知道我很忙,我照顾不了她,真的麻烦你了。”
“孟姐说的哪里话。”陈冬生严肃的敛着眉,“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吧。”
自认为知道陈冬生为人的孟令汗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有时间回家坐坐吧,爸他挺想你的。”
陈冬生温声的答应了,孟令汗和陈冬生说了下温希恩的病和性格问题,陈冬生都在认真的听着,直到公司打了电话过来,孟令汗才离开。
送走了孟令汗,陈冬生裹着冷风进来,关上了门,他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拿起了放在玻璃桌上的药瓶,指腹摩擦着上面的文字。
脑海里面浮现出小傻子苍白精致的脸。
——
温希恩睡到下午才醒了,陌生的房间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面呆了一会儿她才起来。
来到客厅就看到,长相俊美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的坐姿很端正,背靠在沙发上,但是腰却没有弯,笔直挺拔。
可能是温希恩的脚步声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的视线从书上移开,移到了温希明的脸上。
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睡醒了?”
肤白唇红的漂亮小傻子愣愣地看着沙发高大英俊的男人,水润干净的眼眸茫然地眨了眨。
淡色的唇瓣抿紧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0)
陈冬生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傻子的不安,不知道是对陌生的环境,还是对陌生的他。
意识到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巴掌大的脸瞬间白了白,视线飘忽地避开了男人的直视,逃避地转到了一旁花瓶盛开着的花朵身上。
“孟姐姐呢。”柔软的嗓音都有点儿抖。
陈冬生发下书本,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茶,与小傻子诧异的目光对上,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太快了,温希恩没能看清。
陈冬生一直给她的印象就是小时候,很难改变,反差太大了,哪怕陈冬生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在温希恩的眼里还是诡异的。
陈冬生将白瓷杯轻轻搁在原木茶几,他端坐着,露出温和的笑,“不要紧张,孟姐她回去了,你最近可能会在这里住几天,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和我说,”
小傻子倒是乖,也不多说也不多问,抓着衣角就要去了房间。
安静是好事,陈冬生讨厌聒噪的人和事,原本让陌生人住进家里的不满和烦躁也消散了些,他拿起书本,接着看了起来。
腾腾升起的烟雾,遮住了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显示出男人的好心情。
——
表面上温希恩住在他的家,其实他们两个人除了吃饭之外很少见面,一天下来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
每隔一天,孟令汗就会来一趟,然后把小傻子带出来,一去就是一下午,而往往这天,温希恩都是最开心的,虽然小傻子还是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陈冬生可以从小傻子的眼睛里面看出来,她很开心。
陈冬生对于窥探别人秘密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他除了觉得奇怪之外没有任何的兴趣。
反正他只需要照顾好小傻子就像,其他麻烦的事情他不想参与。
但是这天孟令汗没有按时间还把小傻子接出去,陈冬生明显感觉到小傻子慢慢的变得急躁,时不时的跑出来看看,当没有看到人的时候就会一脸失落的走回房间。
陈冬生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但是时而脚步声,时而开门声吵着他无法安静的看下去。
等门再次打开,修长白皙的指尖捏了捏报纸的一角,薄唇抿了抿,露出了几分不耐。
细微的脚步声出乎陈冬生的意料,没有走到门口去,而是往他的方向走来。
陈冬生没有抬起头,耳朵却仔仔细细的听着眼前人的动静。
他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小傻子开口,就在他忍不住抬起头询问时候,小傻子开口了。
小傻子的声音真的好软,甜的好像可以拉出丝来,“孟姐姐什么时候来啊。”
可以说,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温希恩第一次开口和他陈冬生说话,这让他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陈冬生闻言把目光落到温希恩脸上,他处于地位,但即使是抬眼看人,也丝毫不输气势,反倒有种气定神闲的韵味,温希恩被他这么一看,不禁拘谨起来。
有事求人就知道说话了,平时一副哑巴的样子。
陈冬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望向温希恩时,又是泛涟漪似的桃花眼,答非所问道,“你是不是饿了,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小傻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话题怎么突然转到那边过去了,一时间有点赶不上陈冬生的脑路,犹豫半晌,抿了下唇,说,“……不饿。”
报纸被放在玻璃桌上,陈冬生点了点头,想了一会接着道,“要不今天就做糖醋排骨吧,顺便煲一些排骨汤。”
站在陈冬生面前的小傻子还是一愣一愣的,漂亮干净的眼眸呆呆的,一脸单纯迷茫的看着他。
这回陈冬生是真的忍不住了,低低的笑出了声,太可爱了,真的是太可爱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等笑够了,陈冬生刚想说什么,电话就响了。
拿出一看,是孟令汗。
陈冬生接了电话,声音都还带着没有散去的笑意。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孟令汗说的什么,陈冬生脸上的笑意慢慢的变淡,直到消失。
等挂掉电话之后,陈冬生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双手交叉的放在腰上的位置,动作优雅随性,“孟姐今天有事来不了,我带你去看你的……哥哥。”
最后哥哥两个字,陈冬生的语气莫名的有些意味不明。
当然,单纯的小傻子当然听不出来,她现在还在处在喜悦当中,没有看到陈冬生深处的冷意。
陈冬生不太爱开车,他一般出门都爱骑着自行车去,可这次路程有点远骑自行车的话,可能行不通,陈冬生也就只好开车了。
在开车的时候,陈冬生用余光一直都在观察小傻子,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小傻子一直处于比较兴奋的状态,漂亮的眼眸里像是揉碎了细碎的星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小傻子这样子。
关于孟令汗的前夫,陈冬生还是听说过的,陈冬生记得他好像还害的孟令汗住院了,听说还动了枪,打中了孟令汗的腿,虽然抢救的及时,并没有什么后遗症,但是可以看出这男人的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妻子都下的了手。
而且陈冬生还听说,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傻子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小傻子优美的下颚线,鼻子的弧度又高又挺,就像一幅浓艳古典的水墨画,好看的让人只想私自收藏。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原因,陈冬生特别讨厌第三者,甚至是可以说是痛恨了。
收回了视线,抓着方向盘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都使力,青筋暴起。
ⅩⅩ精神病医院与别的精神病医院不一样,这所医院里面的精神病都是家境不简单的重要人物,哪怕是精神有问题待遇也不一样,治疗是真的治疗,请的医生都是拿的出手的,在国内都是排的上名次。
环境更是好的没话说,完全看不出来是一所精神病医院。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1)
陈冬生没有进去,他就守在门外,高大挺拔的身形格外的吸引人的眼球,陈冬生的身材是只需要看身形不看脸都知道对方是个大帅哥,哪怕是背影也是格外的迷人。
背靠在雪白的墙上,陈冬生玩着手机,略微无聊的低垂着眼眸。
这一等,陈冬生就等了四个多小时,就算再有耐心,也会无聊到烦躁。
眼睛因为看多了手机而有酸痛,陈冬生闭上了眼睛,缓和了眼中的干涩,闭了几分钟,陈冬生无聊的盯着病房门口,竟然无聊的开始倒数数字,心想着小傻子什么时候出来。
从六十数到零,再从一百数到零,在陈冬生数到第三遍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陈冬生看过去,就见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出来。
雪腮和脖颈上大片的粉色热度还没消去。
呼吸急促,好像略微的有些喘不上气。
半长的黑色软发搔刮着温希恩莹润如玉的洁白面颊,她纤长的睫毛半垂,黑曜石一般的清亮瞳仁好像泡在了一汪池水里,含着茫然与懵懂,却又带着无端撩人的媚意。
纯,且欲。
像是惑人的精魅,又像是九天之上的仙人。
一向淡色的唇瓣此刻艳红鲜嫩,像是被揉腻的花瓣一样,花汁溢了出来,染红了唇瓣。
陈冬生喉结抑制不住地滚动着,他几乎一眼就可以出来病房里面发生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其实陈冬生从来都没有相信听说的传言的,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且他也不信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会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情,然而现实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干净的人,连一个傻子都不知廉耻的可以和有妇之夫的人搞在一起。
小傻子,还真是好手段!
眼中一划而过的锋芒被掩在眉弓下,陈冬生再次看向温希恩时,还是三月春雨般温文的模样。
他轻轻握住温希恩露在外面的纤细左手,温希恩颤了一下,却没有挣扎。
“你在不出来我就长蘑菇了。”他叹息了一声。
温希恩不太习惯和不熟的人有亲密举动,但是陈冬生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又用这么可怜兮兮的语气说出来,温希恩就不好意思推开了,只好僵硬的被他牵着。
“我们今天就不回去吃了,就在外面解决吧。”
陈冬生低着头,温声的询问着。
其实对于温希恩来说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吃都是一样的,对此她也点点头。
陈冬生带着温希恩来的餐馆是很火的一家,在这个时间位置就已经满了,但是陈冬生好像和这家的老板认识,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就有服务生带他们到二楼的包厢。
陈冬生眉眼含笑,“这家菜的味道还不错,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可以经常带你来。”
温希恩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应付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温希恩张了张唇瓣,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冬生鼓励般地看着温希恩。
在这样的注视下,温希恩虽然觉得奇怪,也还是别扭地喊了声谢谢。
陈冬天好像因为温希恩说话很高兴的模样,来到温希恩身边,手自然地搭在温希恩的肩膀上,将她轻轻往下压回座位,嘴里说着,“喜欢什么口味?”
温希恩不习惯跟人靠得这么近,但陈冬生温温柔柔的像个大哥哥一样,只得把那点不适感抛诸脑后,“我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陈冬生把菜单递给温希恩,“这里有菜单,你看看你有什么喜欢吃的。”
这就是陈冬生最让人舒服的地方,他不管对什么人都是温柔耐心的,而且放在平淡的位置上,并没有因为温希恩是个傻子而真的把她当做傻子看待。
温希恩接过菜单,很认真的看着,也不知道看没看懂。
看了好一会才指着一张图片,眼睛亮亮的望着陈冬生。
陈冬生笑着问,“想吃这个对吗?”
小傻子用力的点了点头,雪白精致的小脸很让人惊艳。
陈冬生说好,又点了几个菜。
服务生拿了菜单出去,顺手将门关上,给了二人很密闭的私密空间。
陈冬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低头玩了一会手机,装作不经意的抬眸看向温希恩。
“你和病房里的人是什么关系啊?”
正在发呆的温希恩愣了一会,反应慢半拍的道,“病房里的是大哥哥。”
也许可能连小傻子都不知道,她在说这个大哥哥的时候眼睛有多么的亮,这让陈冬生心里的猜想越来越肯定。
陈冬生挑了下眉,这让他看起来倒显得有些风流,“你们是亲兄弟吗?我记得你好像没有亲哥哥吧。”
小傻子低下了头,绞着细白的指尖,语气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就是大哥哥呀,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
陈冬生打断温希恩的话,原先还温和的脸色变得有点阴沉,他深深看着温希恩,像是在看胡闹的小孩儿,放下筷子,轻声却略带不悦地说,“那你知道林华结了婚吧,虽然现在已经离婚了,但是是因为什么离婚的你应该知道吧。”
温希恩霎时像被人甩了一个巴掌般,脸火辣辣的疼。
她还想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又好像不是很理解。
越发无措,嘴巴又笨,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的,我……”
陈冬生抬起手不让她再继续往下说,山水墨画一般的脸露出个清浅的笑容,挥去了方才的压迫感。
“小傻子,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伤害孟姐了,我也不希望孟姐因为你难受或受伤。”
陈冬生夹了片鱼生到温希恩的碟子里,低声且柔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害怕,孟姐对你怎么样你也看在眼里吧,你不要让孟姐失望,不然你也对不住她。”
温希恩还会陈冬生会用最恶毒的话语刺过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温柔的劝说,这个时候温希恩才动摇了,也许陈冬生真的变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2)
没想到陈冬生会是这么一道掏心掏肺的话,在欣喜之中便是深深的愧疚,她羞愧得不敢看陈冬生的眼睛,慢慢地嗯了声。
陈冬生松了口,接下来的气氛便比方才轻松了些。
之后陈冬生就会和温希恩说些话,就是很正常的交流,遇到温希恩听不懂的,还会很耐心的解释,听到感兴趣的地方,温希恩还会鲜少的露出笑容。
像是出水芙蓉,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陈冬生盯着小傻子的笑容,竟然看呆了,过了几秒缓过了神,他微微的垂下了眼眸,遮住的眼底一闪而去的诡异。
吃过饭,他们两个人就准备回家,陈冬生去停车场取车,温希恩就在马路旁边等着。
但是陈冬生走了几步路停了下来,在小傻子疑惑的目光中陈冬生又走了回来。
男人长相清俊,但是个子却奇高,身形就像一抹傲立在雪中的柏松。
在寒冷的冬天中,男人说话的时候都哈出来一口白色的雾气。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小傻子,你……”
后面的话在看到小傻子干净清澈的目光中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口了,陈冬生最后还只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傻子被冻红的耳朵,就去取车了。
温希恩对于陈冬生这样奇怪的行为感觉很奇怪,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在等的过程中,温希恩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那个人。
路上遇到了倚靠在跑车上的俊美男人,感觉等了一会儿时间。
在看到那张俊美邪肆的面庞,眼睛逐渐被惊恐的情绪占满,冷汗几乎是瞬间就从额头上冒出。
而那男人看见小傻子,却像是几天没吃到肉的野兽一样,漆黑的眼睛进射出骇人的光芒。
“温希恩!”
低沉沙哑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温希恩脆弱的神经上。
不是温希恩胆小,而是男人的表情太过于恐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温希恩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谢蔚一定是来找她的,而且现在的谢蔚危险。
温希恩头脑还来不及思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几乎是瞬间就转身想要逃跑。
可谢蔚的反应却比温希恩更快,几步跨上去就一把拉住了温希恩的手腕。
现在还是冬至,温希恩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袄,裸露在外面的手腕被干燥灼热的大手没有一点阻隔的死死抓住。
皮肤接触的一瞬间温希恩整个人都要炸毛了,手腕上传来的触感让她后背不停冒出冷汗,瞳孔巨震,小傻子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表示着拒绝。
温希恩慌乱的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拼命拉扯着那只像铁钳一样紧紧钳制住她的白暂大手,同时淡色的唇瓣颤抖着磕磕绊伴说道:“请、请你放开我,我有事要走了。”
温希恩不知道这个谢蔚是怎么找到她的,但是谢蔚现在充满欲望和暴怒的视线让温希恩被铺天盖地的恐惧笼罩,当发现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法逃开男人的桎梏时的再也忍受不住崩溃的喊出声:“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管温希恩如何拼命挣扎,男人的身形都巍然不动,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他漆黑的眼眸在看到小傻子的一瞬间就死死粘在人身上,灼热的视线从那张漂亮苍白的脸滑到那修长如玉如天鹅一般的脖颈,视女干一样的恐怖视线让温希恩更加惊惧不安。
这种目光温希恩再熟悉不过,宇卓经常会用这种目光打量着她,好像在考虑从那里先吃,浓稠又充满着恶欲。
浓浓的恐惧和惊惶把温希恩包围,她甚至把眼前的谢蔚看出了宇卓,扭曲有狰狞,两张脸不断的变换着,她甚至分不清眼睛的人到底是谁。
心跳加快,手无足措,脑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将要去干什么。
谢蔚甚至还过分的用手掌摩挲着那只手腕,这样调情的动作让温希恩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身体猛颤。
温希恩眼皮剧烈颤动着,当看到谢蔚那双越来越黑沉的眸子时她心下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果不其然,一直没有动作的男人突然大力拽住温希恩向车的方向走去。
“啊……快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坏蛋!”
谢蔚猝不及防的举动让温希恩大惊,她疯了似的拼命缩手,同时用另一只手不停拍打着男人拽住她的手,可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温希恩的身体还是被一点一点拖向那辆跑车。
“别说我没有警告你,你要是再叫我会让你到时候叫都叫不出来。”一直不发一言的谢蔚突然恶狠狠的回头说道,饿狼一样的目光让温希恩惊骇不已。
前一秒还有着好脸色的男人现在却完全变成了一头扑捉到猎物后失控的猛兽。
温希恩被谢蔚这样前后剧烈的反差吓得愣住了,可就在她愣住的这么点时间,急躁的男人却趁此机会直接将她塞入了车内,一把关上车门。
车门合上的巨响足以可见谢蔚内心的疯狂踩动,他已经兴奋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了。
“啊!”迟钝的小傻子这才惊醒过来,她不停敲打着车窗,可是还没敲几下身体就被坐上驾驶座的男人一把掰了过来。
“你喜欢车震?”低沉沙哑的声音距离近的可怕。
温希恩直直对上那双漆黑暗沉的眼眸,那其中饱含的可怕欲念让小傻子害怕到了极点,她纤细削瘦的身体因为恐惧而止不住的颤抖着:“谢蔚,谢蔚,你,你到底想干嘛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求求你不要这样……”
天真的小傻子还不知死活的苦苦哀求着男人,被吓惨的小傻子根本就察觉不到自己对谢蔚的致命吸引力。
自从把小傻子放走之后,谢蔚以为自己会马上就不在意了,不就是一个小傻子嘛,难道还真以为是天仙不成,少了她又不会少一块肉,走就走了呗,反正他也不稀罕。
谢蔚也不知道到底想跟谁证明,证明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小傻子,可能也就只是跟自己傲着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3)
刚开始谢蔚的确很冷静,天天醉生梦死,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少了点什么,可那时候就会被他故意的抛到脑后,该玩的时候接着玩,该睡的时候接着睡,该吃的时候接着吃,好像生活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时间久了就能察觉到不同,在玩的过程中,他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小傻子的脸,在吃的时候,他还会想着小傻子在外面会不会吃不饱,会不会一个人可怜的流落在街头,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没有半点的胃口,在睡梦中也会常常梦到小傻子,梦到小傻子在外面被人欺负,被欺负狠了的小傻子也就只会哭,怎么挣扎都挣扎不了,而他只能在旁边像个旁观人一样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在半夜惊醒之后,这是谢蔚第一次后悔。
他不应该一气之下让小傻子乱跑的,如果小傻子不听话的话,他有一万种法子让小傻子学会听话。
只有他稍微下个狠手,修个漂亮点的宅子,一把锁关一辈子,谁他妈的敢说半个字。
谢蔚没这么做,不是因为不敢,只是因为暂时还不想而已。
他有什么好顾忌的?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小傻子,就算莫名其妙的死了没了,谁又敢问他一个字?
不过这也只是他比较偏激的心思而已,只要还有一分其他的可能,谢蔚就不会轻易做出这样断绝后路的事情。
谢蔚虽然信奉自己看中的东西就要自己出手抢来的头狼原则,但是他毕竟还存着一点隐秘的期望,希望小傻子也能心甘情愿的,乖乖顺顺的,主动的依偎过来。
那样事情才叫一个漂亮,别人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现在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谢蔚也不想搞那么多东西了,简直就是浪费时间,直接把小傻子抓回去就不需要提心吊胆的。
温希恩好像从男人的目光中读懂了什么,她瞬间惊慌的不知所措,在扭头看向车窗的时候,刚好看到陈冬生的车缓缓的行驶过去,她就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用另一只手疯狂的拍打着坚硬冰凉的车窗,嘴上喊着陈冬生的名字。
但是这辆车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而且车窗贴了一层黑色的膜,外面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可是陈冬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过去,两个人隔着车窗对视的一眼,就在温希恩微亮的眼神以为陈冬生看到她之后,陈冬生又把视线收了回去,下一秒就驱车离开了。
温希恩不知道的是,她开口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成功的惹怒了背后的男人,他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小傻子停留在车窗上的手,皮肤较黑的大手很轻松的把那只冷白色的小手给盖住了,完完整整的包裹在里面。
尖锐的针头刺进了脆弱的脖颈处,温希恩想挣脱,却只能陷入这黑暗中难以自拔。
恍惚间,她想起多年以前,也有一双粗糙黝黑的手曾握住她的手腕。
令她坠下无底深渊。
——
宽敞豪华的房间里,铺满了落地绒,踩上去像是踏在棉花上,天花板的吊灯明晃晃地亮着,将室内的照得一清二楚。
把迷糊的温希恩安置在床上,谢蔚将室内的亮度调至最高,在如白昼的光度里观赏美人。
温希恩很安静的,乖巧地平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精致的眉微微蹙起,漂亮的五官因为无法放松警惕而紧绷着,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白天鹅,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
谢蔚坐下来,拿手慢条斯理地从温希恩的眉骨摸到淡色的唇,指头轻轻拨弄着唇瓣,戏耍一般,摩挲柔软的唇,碰到小傻子的口水,他便抹在唇边,留下暧昧的水。
俯下身来,像是鉴赏家品鉴瓷器一般,细细端详温希恩近在咫尺的脸,靠得越近,他才发觉温希恩美得愈惊心,也不怪他在乡村那时就起了想要将人收入囊中的心思。
从一开始,他就想占有这个小傻子,那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掠夺欲和占有欲,好像小傻子本该……本该就属于他。
他只是拿回原本属于他的宝物。
温希恩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囚禁进一个狭小的笼子里,底下是数不清的藤蔓将她往下坠,有无数的藤蔓缠住的她,她的手,她的脚,甚至是她的嘴巴,最后是她整个人,都被缠的死死的,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憋的心脏都泛着疼,她喘的厉害,是要发病的节奏,就在这个时刻,藤蔓松开了。
谢蔚能见到温希恩白腻的皮肤和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眼角,这两种极致的颜色让温希恩漂亮得不像人,倒像是专程下凡来历劫,品尝凡人嗔痴爱恨的仙子。
仙子沾染了俗世肮脏的欲,便再也羽化不得,只能沦为凡物,供人取乐。
谢蔚开始明白,林华为什么会活生生的被这个小傻子逼成一个神经病了,因为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
外面好像下雪了。
雪白如玉的指尖颤了颤,温希恩迷迷糊糊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睛仿佛被黏住了一样,有千万斤重,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细缝,却也只能模模糊糊的光晕,脑袋抽一抽的疼。
好不容易可以看清,就见到紧闭的厚重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温希恩的呼吸在见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时,清醒了一些,所有的记忆回笼,她惊喜想叫出男人的名字求救,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陈冬生离得不远不近,他并没有发现温希恩已经醒来了,对着坐在床尾的男人说。
“现在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孟氏。”
男人的声线不复温柔,而是含着尖锐的怒气。
温希恩呆愣的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些听不懂陈冬生的话的意思,直到陈冬生冷漠的说出了下一句话。
“小傻子都送到你床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好像这是讨论天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