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似乎回到从前
人生总是这样峰回路转,上一刻以为会这样,却在下一秒有了截然相反的境遇。
——题记
第二天早上,照例有课。董小葵一大早就起床,买了早餐回来,余姚和周珍珍恰好洗漱完毕。三人一起吃了早餐去上课。
因为学校禁自行车,所以只有沿着紫薇路走着去大教室。
六月的早晨,日光和暖,空气中有植物茂盛的清香,微微的风有些凉,拂过脸面。三人都穿极其素雅的古典衬衫裙子,并排在紫薇大道上走着,有着青春明亮的光泽。
董小葵也感觉在这凉风习习中,自己像是一朵盛放得花,有着芬芳。
“好久没有这样走走了。这倒让我想起大一那年,似乎也是这个季节,我们也是这样去上学的。”周珍珍忽然感叹,将董小葵心中所想也一并说了出来。
“是啊。”董小葵回答,不由得看看余姚。
她微微一笑,像是一朵素雅的白莲。今天的余姚不施粉黛,脸上是素净的美,倒是让董小葵觉得微微有些陌生。
她这一次回来,到底有些奇怪。董小葵一直没想出来,这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奇怪之处是余姚没有像以前那样细细地描绘自己的妆容,而是素颜朝天。
谁知余姚一下转过脸来瞧了瞧董小葵,轻笑着问:“小葵,怎么了?”
董小葵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般,有些局促,不自在地笑着说:“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
“是吗?”余姚反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周珍珍听闻,也是转过脸来仔细瞧余姚,嘿嘿地笑着说:“老大,你真是千面风华啊。化妆是妖娆的美,性感啊。这不化妆,是素雅的美,仙女啊。”
“呸,别用仙女这词。这词从古到今都是骂人的。哼哼。”余姚撇撇嘴。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周珍珍一脸狐疑。
“不信的话,你问小葵。”余姚朝董小葵呶呶嘴。
董小葵瞧了余姚一眼,觉得周围的风都似乎在唱着欢快的歌。这样真好,余姚似乎没有生气,这就意味着不会失去之这份儿友情吧?
虽然对未来没有百分百的确定,但这状态却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这样就好。
这好几日来,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放松。
周珍珍果然很好学地转过脸来请教“仙女”一词怎么就从古到今都是骂人的了。董小葵咳嗽两声看看余姚,问:“老大,真的要说?”
“嗯。确定以及肯定要说,这种知识是一定要普及滴。”余姚点点头,调皮地眨眼睛,长睫毛扑闪。从女人的角度来看,余姚即便不化妆,这种素雅中也有一种性感。
这女人真是很美。董小葵暗叹。面上笑着说:“谨遵老大懿旨。哈,珍珍,平常让你跟我去中文系逛一下,你不去。唉。”
“呸,到底啥。说啊。”周珍珍性子急,大声问。
咳,咳,董小葵清清嗓子,然后附在她耳畔说:“仙女都是出现在男人梦中的。是那个什么什么的对象。嗯——,你懂的。”
“我不懂。”周珍珍说立马说,一脸无辜的。
“别装了,你以为你多纯良,哼哼,上次据说趁我不在,有人还说了黄段子。”余姚立马戳穿。
周珍珍一脸委屈,两手一摊,说:“我那不是道听途说,不懂的,所以才在宿舍里请教小葵和赵敏的。老大你不在啊,不然我就请教你了。你们都是博学多才的人啊。”
“啥?”董小葵与余姚同时问,两人互相看一眼,余姚立马啧啧地摇头,说:“好啊,周珍珍,平素看你老实纯良,原来还真是装的。”
周珍珍嘿嘿地笑,董小葵也说:“一定是跟师兄混在一起混的。没想到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师兄,居然也是这么****的。”
“你们说我就说我,跟他无关的。”周珍珍辩解。
余姚和董小葵一唱一和地逗她。周珍珍气得跑,却不料转过茂盛的花台就撞到一个人。
所谓“冤家路窄”也就是这样的情况。周珍珍撞到的那个人很厌恶地拍拍他的裤子和衣服,闪到一边,一脸厌恶地看了看周珍珍,然后这才抬眉看到董小葵,眼神虽然不说含有敌意,但到底是看得出不是很友好。
董小葵回瞪过去,他敛起眼神,继续往前走,路过余姚的时候,倒是眉头一蹙,瞧了余姚一眼,继续往前走。
“呸,游魂一样。计算机系的却游荡到这里来。”周珍珍骂骂咧咧的。
余姚微微蹙了蹙眉,说:“这些人的事,原本不关我们的事。去上课吧。”
董小葵也觉察余姚的情绪有些低落,也不多言语。
三人去得早,却看见赵敏已经安静地坐在第三排,那一排的位置是她们宿舍最喜欢的。一般来说,四个人一起去上课,必定会坐在那里。
三人都怔住了,赵敏穿着t恤,牛仔裤,绑着马尾,忽然转过身来,对着她们一笑,哈哈地说:“怎么样?够惊喜吧?”
“够。”董小葵回答,与余姚、周珍珍互相看了看,一并扑过去摁着赵敏一阵疯,大家都哈哈大笑,过了好一会儿,赵敏才说:“六月底就要去英国,这几天都要住在家里。”
董小葵听得落寞,因为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可是这样隔着便是没有机会。
“嘿嘿,小葵。”赵敏隔着周珍珍伸手过来捏她的脸。
董小葵一惊,抬眼看赵敏,只见她笑得很甜,只是眼神有些捉摸不定,似乎很飘渺。
“你丫的,要好好的。”赵敏说。
“嗯。”她点点头,鼻子有些酸。人生总是这样峰回路转,以为会这样,却在下一秒有了不一样的境遇。
这样真好,似乎又回到了那些轻松愉快的日子。就连台上那教授似乎也没有老去的痕迹,还是戴着那副眼镜,时不时会将滑下来的眼镜往上托一托,讲课时依然加着手势眉飞色舞的。
很愉快地听完上午两堂课,下午正好没课。
余姚说老妈催促,所以要先去陪老妈吃午饭,然后闪人了。周珍珍也是接到电话,一脸的甜蜜,支支吾吾地说要去帮忙。
“去吧去吧。”董小葵与赵敏一并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这下子倒真是只剩她们两人。还没有到饭点,于是两个人沿着紫薇路往畅园走。
日头有些热,浑身微微渗出汗,好在有风,紫薇路上也有高大的林木。两人这下子倒是一直静默着,只是往前走。
走了很久,董小葵终于按捺不住,低声问:“敏敏,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走在前面的赵敏脚步一顿,也没有转过身来,好一会儿,才低声叹息说:“我是在生气,你明明是可以摆脱的,却偏偏要去趟浑水,我是例子,知道么?”
赵敏的话语说到后来很落寞,她甚至也不敢转过来,只是背着董小葵,说:“如果深爱,再去分开,很难过的。”
董小葵抿着唇,想着以后生活中再也没有许二的存在,心里也是难过。
“小葵,远离他。”赵敏说,还是没有转过来。
“我也想的。”董小葵回答。
是啊,她也想离开他,去过属于自己的、可以掌控的单纯生活。可是,形势逼迫,诚如他所言:他的身份在,是麻烦,不在,是**烦。
并且他那样强势,他决定的事,她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是徒劳。
还有——,她似乎有点想念他。
“不要陷进去,齐大非偶,我以前不懂。如今是懂了。最后,受伤的都是女的。”赵敏低着头,声音越发低了。
董小葵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于是“嗯”了一声。赵敏却忽然转过头来,一脸苍白的笑,她说:“小葵,如果等到深爱,便是什么都回不了头。一辈子再没有别的路。”
那语气充满着悲壮,让董小葵的心咯噔一下,觉得这话题太沉重,于是立刻问:“你什么时候启程去英国?我到时候去送你。”
赵敏摇摇头说:“就是月底,机票还没订。不过,我不喜欢离别,所以,不希望你们来送我。但是,回国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来接我。那样会很温暖。”
“那好。”董小葵回答,总觉得彼此之间有些隔阂。而赵敏的电话响了,她接了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在说:“嗯,上完课了。嗯,我立刻回来。你等我回来弄吧。”
本来以为可以跟赵敏吃一顿饭的,可看这情景,她又要回家了。果然,赵敏挂了电话,对董小葵抱歉地笑笑,说:“我有事。”
董小葵也是笑,客气地说无妨,这便是送走了赵敏,一个人百无聊赖在q大里晃荡,准备去食堂随便对付点午饭时,陈俊打来电话,说:“董小姐,昨天您让我查的事,情况有些复杂。我想当年跟您说。”
“嗯,那你过来。”董小葵说,然后又约了个地点,说在东门外的咖啡馆里。
她刚到,陈俊也便走进来,拿着一个文件袋,在董小葵对面坐下,点了一杯蓝山,然后说:“董小姐,按照圈内的惯例,我不能查这人是谁了。”
“为何?”董小葵问,心里也是有了判断,怕这人也是权贵之家。
“记得昨天我跟小姐讲过,权力场上,切忌树敌,一步错,都会被对方揪出来。我不能为许家树敌。再说,我目前无法联络许少,无法得到许少的指示。所以,只能查到这里。”陈俊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说,这人也是权贵之家?”董小葵眉头一蹙,低声询问。
陈俊看了董小葵一眼,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我这么跟董小姐说吧,金牌记者,有些新闻也要视而不见,比如一些车牌,比如一些人,绝对不能动摄像机。”
这话其实很明确地告诉董小葵,对方就是权贵之家,而且也是不弱的权贵。
董小葵也不追问,低着头在一旁搅拌咖啡,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那你查到的,能说的部分,可否说说?”
“这个当然。”陈俊回答,然后说:“这笔钱通过了四个银行转境外,然后从境外转回来,再进入一个叫夏可可的账户里,总共二十万,依照这个情况。我可以查到记录,但是规矩在那里。对不起,董小葵。”
“没什么,你说你查到的部分就可以了。”董小葵喝了一口咖啡,握着细腻的咖啡杯。
“其余的,我全部不能说。但是有一点可以告诉您,您现在是许少的人,所以在京城,还没有敢轻易动你的人。所以,您不必担心。如果他胆敢侵犯您,就是侵犯许少,这一点上,我很清楚许少的原则。”陈俊说。
这话其实是在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董小葵听着,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咖啡,这才点点头,对着陈俊一笑,说:“麻烦你了。”
陈俊脸色一凝,眉头微微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并没有为董小姐查到需要的,不过,等能联络上许少,我会请示他,许少觉得可以查,我会继续为董小姐查的。”
“不必。”董小葵摇摇头,说:“既然有你保护着我,我便不怕,这个人迟早会浮出水面的。只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要麻烦你。”
“董小姐请讲。”陈俊十分恭敬。
董小葵这会儿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就是吴淑丽说的事情,当天不觉得,后来回去想了想,越发觉得诡异。于是,她将吴淑丽来找她的始末说了,末了,问一句:“陈俊,你老实告诉我一句,这是不是许少做的?”
陈俊摇摇头,说:“许少让小姐住在宁园,自然就不会管小姐的事。”
“这是什么逻辑?”董小葵有些不明白。
陈俊有些尴尬,只是说:“许少不喜欢替朋友做这种事,他认为报仇的事,必得自己动手,他只会给人机会磨练变得强大。他认为这才是帮朋友。”
董小葵一抿唇,想到认识他来的点点滴滴,这人似乎真是这样的。不由得一笑,点点头说:“是的,这才是许少。不过,他到底去哪里了,连你也联络不上。”
这句本来是随口问的,一问完,她也觉得自己多言了。果然,陈俊变了脸色,整个眉头都聚集,低声正颜,说:“董小姐,有些事,最好不要问。”
(腰酸背痛,难以缓解,悲剧的我。。。呜呜,先睡鸟。)
第107章 仲霖,你让我该怎么办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陈俊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严肃,立刻向董小葵道歉。
董小葵摆摆手,说:“你职责所在,这是我不懂规矩。”
陈俊听到这句话,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面露难色,唇紧紧抿着。
董小葵对着他微笑,说:“我真不介意的,还应该多些你提点。”
“其实,许少的身份,必得是他自己告诉你。”陈俊大约因为刚才太过严肃,十分过意不去,这下又局促不安地补充。
董小葵摆手,摇头,说:“我们不说这些。如今,既然有人怀疑许少做这种没格调的事,那我们怎能任由别人污了许少名声?这事,你查一查,到底是谁做的吧。”
陈俊点头,说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下午来接她的时候,就可以查得清清楚楚的。董小葵点头“嗯”了一声,只顾喝着咖啡,看着咖啡杯上的花纹发呆。
过了片刻,陈俊忽然又说:“根据这种手法——”,他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董小葵抬眼瞧他,只见他面露难色,有些沮丧地垂了眼。
这种神情与谈话方式让董小葵顿时明白,怕做这事的也是权贵。于是她说:“以你自己的方式去处理就是。”
陈俊这才如释重负一般,说:“是。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董小葵也不多问,知道他这一刻的尴尬与沮丧。因为许二让他保护她,可是她交给他的两件事,他都不能保证百分百完成。这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无疑是挫败、煎熬。
陈俊起身要结账,董小葵制止,神色颇为严肃。
他抿着唇,只好行礼离开,董小葵瞧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这才发现陈俊和许二走路都很像。有一种挺拔的严肃。
许二,许二。她又想到他,可是所有的蛛丝马迹、所有人的态度都表明,他是他不该沾染的毒药。想到这一点,他心里有微微灼烧的疼痛,胃部或许因为饿着喝咖啡有些空空的慌。
她抚着胸口,看着窗外明亮日光,与这屋内的暗沉相比,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明净得不可思议。她在座位上稍坐片刻,起身,付钱,走出去。
晚上,宿舍里还是冷冷清清的。董小葵一个人吃完饭,上游戏晃荡一圈,“玄武三杰”也没有找“无忧阁”的麻烦,一切相安无事,大家的热点话题依旧是那个副本以及五把钥匙。只不过对于“五把钥匙”碎片的寻找热情已经大不如前。
董小葵去泰山之巅看了一圈,毕方鸟的羽毛还没有收购到。为了促进毕方鸟快速成长,能尽快换毛,找够练习“如影如风”的材料,于是又去蟠桃园副本刷了一圈。
一个人去副本,已经不是看能不能过副本,而是看看能刷新最快过本的记录。这一次,五分钟过完了蟠桃园副本,弄了毕方鸟要吃的果品,喂了一下鸟。
然后坐在电脑前,看着频道上流水一样的发言,或欢喜,或谩骂,或哀伤,或豪气……,这样的热闹。可是她却觉得荒凉。
索性关了游戏,洗漱一番,早早****躺着,横竖睡不着,又给此岸彼岸打了电话,说了陈俊查的结果。
此岸彼岸在那边顿了好一会儿,说:“看来,那个贱人说得不是假话。”
“此岸,你别做其他动作,既然陈俊说那人对我没恶意,那么我们就不要多事。”董小葵知道此岸彼岸的性格,怕她真去找叶三。
叶三也是世家子弟,此岸彼岸的家族虽然算作殷实,到底不过是普通商贾。虽然如今,两个人是针尖麦芒,但是男女之间的事,有很多就是从仇人开始的。她不想此岸彼岸再陷入自己这样的困境。
“放心,我不是那么不知深浅的人。哈哈,有人要做好事,我们总是应该给机会的。对了,昨天有个人说他毕方鸟的羽毛周六换,到时候,你就可以学‘如影如风’,到时候,我们一起那个垃圾副本瞧瞧,看看到底会掉什么东西。”此岸彼岸转移了话题。
董小葵懒懒地回答“嗯”,然后又问:“那个叶三到底怎了?你跟他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说到叶三,此岸彼岸在电话那端连续说了五个“呸”,最后才说:“那个贱人,我那天去相亲,他就坐在我身后。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故意的?这话怎么讲?”董小葵问,想起那天聚会,期间,云少也有提到叶三,说那人似乎是临时有事不来的,那么是不是临时看到此岸彼岸,所以跟着去瞧瞧的?
“是啊,那天在九重天门口,我气愤,打了他,后来你不是说那家伙胸口有被你家许二少打么?当时那厮疼得龇牙咧嘴的。我猜想,这人一直在想报复。报复你,肯定不行,你有你家许二少照拂,于是就报复我。哼哼。呸,真是贱人。”此岸彼岸义愤填膺。
“你家许二”几个字让董小葵有些不好意思,她立刻纠正:“什么我家许二,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行了,行了。解释等于掩饰。我继续跟你说吧,那个死****,就在我身后,我不知啊。他居然将我说的话录音了。后来,那位海归同学要告辞。那个贱人喊‘可可,你怎么到处乱跑?叫你在家等我买早餐回来,带你看妇科的’。呸,你不知海归童鞋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啊。”此岸彼岸又连续几个“呸”。
董小葵听着这事,也是瞠目结舌,不一会儿,就很无良地大笑。此岸彼岸在那边说:“呸,你笑个毛的。这个时候是落井下石的时候么?”
“哈哈,人家对你有意思。再说了,这种小情况,凭你的实力,你不能反击回去?”董小葵竭力忍着笑。
“我反击了,因为他带着女伴。所以,我直接就说‘好啊,相公大人,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我当时不知道他娘的****有开录音录影啊。我那个悔啊。”此岸彼岸又在捶桌子,继续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地说:“最可气的是叶贱人调查我。还威胁我,说要将录音带寄给我爷爷。
“看来这事棘手。”董小葵懒懒地翻个身,横竖觉得是自己给此岸彼岸带来的麻烦,于是顿了顿,低声说:“可可,对不起。”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叫她“可可”,弄得她也一愣,静默了一会儿,才呵呵一笑,说:“呸,说这种话?人这一辈子,遇见谁,跟谁在一起都是注定的,关别人什么事了。大约注定我马上步入本命年的岁月,有这么个灾星来磨难我。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真将录音寄给我爷爷,省的我以后装淑女装得烦躁。”
“嗯。”董小葵回答,觉得有些凉,拉了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
此岸彼岸又在那边说:“如果这件事,陈俊这样说,那么过几天我也就放心地回广东去了。以后你来广东看我哈。”
“嗯,一定的。”董小葵回答,忽然觉得这京城越发的没有留恋的价值,朋友们都要离开了。
后来两人也不知聊了什么,她便是睡着了。
第二天上课,然后,下午,陈俊接她去宁园。果然,陈佳川被陷害这件事不能查,原因跟还钱那个的一样。
吴家被弄得破产,说是行业竞争,而下黑手的人是荣冠集团的孙冠华。
“孙冠华?他不是做珠宝之类的么?怎么去动吴家了?”坐在后座上的董小葵一惊。
这事居然跟孙冠华有关。这两年来,董小葵的苦难都跟孙冠华有关,并且通过对整个事情的推敲,董小葵越来越觉得孙冠华不过是个高级马仔,身后还有隐形的黑手。
如今,吴淑丽家的事居然跟孙冠华有关,那么说,孙冠华背后的人开始行动了么?对付陈佳川的,或许也是这一人吧。
说实话,在京城这地,公司规模做到荣冠集团那样的,背后没有权贵靠山,是不可能的。
“是的。孙冠华下的手。”陈俊回答,车已经拐入别墅区。
“你可知荣冠靠的哪棵树吗?”董小葵漫不经心地问。
陈俊一直开车,没有说话,直到进入宁园,停下车。他才说:“荣冠集团原本就不是孙冠华的。但这事也只有许少等少数的人知道。”
陈俊没有再说下去,董小葵也懂得起,知道陈俊没有经过许二的同意,是不可能将这种秘密告诉她这个外人,去替许二惹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也没追问,拉开车门下车,径直走到后院,喊了一声:“虎翼,龙飞。”
两只狗狗不知从什么地方“唰”地窜出来,在院子里欢腾奔。大约这狗狗也是寂寞的,毕竟平素里宁园里没有一个人。
虎翼过来蹭她的脚,她蹲身抚了抚两只狗,两只狗都趴在草坪上,很乖巧地瞧着她。
日光和暖,她搬了椅子在园子里的大树下看书,虎翼与龙飞跟进跟出,十分高兴。陈俊则不知闪到哪里去了。整个园子静悄悄的,只有花朵热烈开放,风中带着花香,偶尔带着落花,扑簌簌落了一地。
时光这样的美好。
到后来,董小葵已经看不进去书了。因为这里是许二的宁园,每一处都有他的气息。她总要想到他,他倚着窗台抽烟,蹲身在那里给龙飞虎翼洗澡,在厅里看文件,在书房里写毛笔字……
没想到,每一个细节竟然都可以记得那么清楚。董小葵越想越觉得慌乱,又带着些许的不知所措。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替龙飞虎翼洗完澡,吹干毛。自己也梳洗完毕,胡乱弄了一些东西当作晚饭吃。上得三楼去,练了一会儿毛笔字,又在厅里看了一下上次许二交代要看的资料,不知不觉就在厅里睡着了。
半夜里,电话响了,迷迷糊糊拿起来,“喂”了一声,那边没说话。
“谁啊?”董小葵还有些不清醒,以为在自己的宿舍床上,一翻身,“哐当”掉地上,地上虽然是地毯,但她撞到了茶几。
“你在哪里?干什么了?”对方开口说话,语气急切,原来是许二,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许的疲惫。
董小葵放下心来,捂着撞痛的腰,龇牙咧嘴地回答:“在宁园。”
“你睡觉不老实,掉地上了。”许二轻笑一声,指出来。
董小葵这才看清楚自己在三楼的厅里睡着了,不是在床上。浑身有些凉,她立刻从地板上爬起来,坐到沙发上去,抵死狡辩说:“没有,我很老实。刚才是虎翼在桌子边跳,打翻盘子了。”
许二这会儿是笑出声来,说:“别冤枉虎翼了,不老实就不老实了。”
“哪里有。”董小葵这样说话,底气明显不足。
这话说话,两人又静默,董小葵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窗外月华如水,影影绰绰的朦胧。寂静里,许二咳嗽起来。
“你身体要注意些。”董小葵低声说。
“嗯。我知道,最近比较忙一些。这也才刚忙完一个段落,给你打个电话。”许二说话,语气有些懒懒的放松,还有一些疲惫。
忙完一个段落,想着给她打电话。董小葵抿着唇“嗯”了一声,心里黄落落的。这怎么这样像是对家人做的事,对家人说的话。
许二在那边,似乎在喝水,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好照顾虎翼龙飞,我过一阵忙完,就回家来。”
“嗯,我有带它们玩,也有洗澡,喂食,观察健康状况。”董小葵叙述了她这一天的成果。
“嗯。很好。不过你不要去遛狗。会累死你的。那遛狗的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许二的声音越发柔和宁静。
他说话的语气全然放松,没有丝毫的防备与平素的冷漠;他说的内容全是闲话家常的,没有平素的尖锐冷漠。
这对她,到底是不同么?
董小葵紧紧抓着电话,心如春花摇曳,纷纷乱乱的。他却在那边说:“好了。我要去忙了。”
“还要忙?点过了。”她看了看壁钟,急切地说。
“嗯,必须的。你乖乖睡觉。我忙去了。”他说,然后电话挂掉了。
董小葵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月色倾盆,细细咀嚼方才许二的话语,越发觉得温暖,觉得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她不由得苦笑,低声自语:“仲霖,你让我该怎么办”
第108章 再见,安闲
六月,天气渐热起来,校园里开始弥漫感伤,来自于离别,也来自于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董小葵虽然才到大三的尾声,但也有淡淡的忧伤。首先是送走了此岸彼岸,虽然那女人在机场喧闹的大厅用她银铃般的声音,哈哈大笑,说:“放心,老娘一直与你同在,这都一年多了。别这副小媳妇的样子,让别人误会不好。”
她说着,还痞子样托着董小葵的下巴,引得周围的人都转过来看她们。
“呸。本来没啥,都被你弄出啥来了。”董小葵拍开她的爪子,低声说。
“哈哈,行了,如果你看中的人这辈子对你不好,下辈子就没他什么事了。嗯,好了,老娘要闪回广东去,哈哈,为祸法律界。”此岸彼岸一转身,背着董小葵扬了扬手中的机票。
董小葵站在原地,瞧着她进入安检,一直不见了人影。她才转身,往机场外走。机场里依然人来人往,相聚与离别都在这里上演。明亮的大厅,有些不真实的刺目。
虽然此岸彼岸让她不要小媳妇样,她还有有些伤感。有气无力地坐机场大巴往市内去。在车上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中,接到董小槐的电话,说高考的感觉很不错,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只想留在锦城上大学。
她“嗯”了一声,董小槐继续说自己的规划,为何不去冲重点本科的原因。说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惶惶地问:“姐,你怎么不说话?”
董小葵低声一笑,说:“嗯,你考虑得很慎重。如今是大人了。我是高兴。”
“真的?”董小槐笑了,听起来很高兴。
“嗯。以后姐姐和妈妈要你来保护了。”董小葵说的,语气懒懒的,真觉得有些累了。
“嗯。”董小槐在那边回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姐弟俩都没有再说话。倒是有人在喊:“小槐,去打篮球了,那个厉害的家伙应该在了。”
董小葵应了一声,然后跟董小葵说:“姐,放暑假回来一趟吧,妈前几天都在念叨你,你自从去了京城,就没回来过了。”
“嗯,这个月底我就回来,在锦城找实习的,以后也就留在锦城工作,一家人都会离得近一些的。”董小葵说,看着窗外刺目的日光,想到锦城的美丽,微微笑。可是不觉间却想到许二清冷的脸,他坐在沙发上,轻轻划火柴点上烟,却也不是狠狠地抽,只是指尖夹着,像是在想事情。偶尔放到唇边,明明灭灭的,全是寂寞,像是他从来不属于热闹与温暖一样。
从此不再回京城,便可以与他断了联系吧。所谓的感情维系,在这个年代,也是需要以见面次数与关怀程度来决定的。
董小葵方才憧憬锦城生活的欢乐一下子全散了,有一种淡淡的难过在心里梗着。董小槐在电话那头欢呼,说:“太好了。”
旁边的人在催促:“小槐赶快,今天就靠你了,那个家伙太猖獗了。得压一压他的气焰。”
董小槐对他们说:“就来。”然后对董小葵说:“姐,我去打篮球了。他们说有个很会打篮球的家伙,我得去看看。”
“你可别惹事。”董小葵急忙叮嘱。
“行了,你刚才都说过我是大人了。我有分寸,再说了,体育比赛的精神,我是知道的。”董小槐嘿嘿地笑,又请示一句:“姐,我去打篮球了。”
“嗯,去吧。”董小葵挂上电话,坐直身子。心空空的,一边想起董小槐听到她要回锦城工作的欢呼,一边是那晚,许二懒懒地说“遛狗的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
她觉得烦躁,不由得敲敲自己的脑袋,低声骂自己:“从古至今,齐大非偶啊。门道户对是王道。”
是啊,这个社会,死得最快的就是不按照游戏规则去玩游戏的。而“门当户对”这也是一种社会规则。
她慢慢低下头,双手捂着脸,心里的决定已经下了,等到许二忙完回来,自己将龙飞虎翼交给许二,就回锦城去。
人一旦有了决定,也便可以清明起来。董小葵明确了以后自己要走的路,整理清楚自己对许二的感情。整个人也算是清明起来,再次恢复到以前那个清冷精明的董小葵,心静如水。
每天认真上课,课余打打游戏。隔天去一次宁园,跟龙飞虎翼一起玩。
在宁园,她修建花草,晒被子,练习毛笔字,阅读了大量典籍。
许二的书架上,藏书很丰富,尤其是历史资料,有许多都是孤本珍藏。再加上宁园非常安静,她常常是一阅读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候,虎翼会独自上楼来,在她脚边转悠,然后趴在地毯上睡觉,睡梦中还会打呼噜。
赵敏和余姚也不再劝她谨慎什么的。当然,赵敏搬出了宿舍,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几乎碰不到她。余姚倒是天天住在宿舍,只是穿衣打扮越来越素雅化,连隔壁的女生都惊讶了好几回。
周珍珍也恋爱了,与那位读研的师兄。董小葵暗想:如果他们好事成了,她就把茶餐厅的股份送给周珍珍做贺礼。
这样的日子如此美好安闲,风平浪静,让这两年都紧绷神经的董小葵终于是松了口气,就连睡眠也格外香。
到了六月中旬,赵敏终于办了手续,说要去英国。一干人说去送她,她在饯行席间,有些炸毛,说:“我最讨厌送别。你们统统别来。我也不告诉你们航班号。”
这一句话,弄得大家十分尴尬,于是赵敏走时,大家都没有去送行。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留给董小葵的是一段权贵公子与平民女淑女的伤感之恋,时时都在为她敲警钟,警告她不要乱了心性,否则就会被世俗乱棍打死。
送走赵敏后,大家又闷闷不乐几天。余姚因为家里的缘故,提前进入实习,也是搬走了。周珍珍也是借助实习为由,和师兄你侬我侬去了。
宿舍一般情况下,便只有董小葵一个人住,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也算是清闲。
到了六月二十号,就是大三最后的课程。那一天,整个畅园这一层似乎都没什么人了,空落落的。董小葵自然没有去找实习的事,因为根本就不想在京城找。
所以,当“几家欢乐几家愁”时,董小葵却心静如水,从容地抱着书,独自穿过美丽的紫薇路回畅园。
一路上,花开得茂盛,在凉风中氤氲芳香,日光从树间洒下来。好吧,就当这是与他离别前的安闲时光吧。
她一个人走着,觉得q大的午后,从来没有这样安闲过。于是,不由得放慢脚步,散步一样往畅园走。
刚走到畅园门口,却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董小葵转过身去,看到一个干练的女子,穿着白衫黑裙,头发盘得精致,标准职场女子的打扮。
“你叫我?”董小葵狐疑地瞧她。
那女人点头,连微笑都很职业化,然后走过来,说:“是这样的。我们李总在出差之前,有吩咐过,今天来请董小姐去宜华集团工作,并且还说你的室友也可以去。”
董小葵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子所指的李总是李敛枫。李敛枫上次似乎也是说过让她去宜华集团实习,当时,只道他是一句戏言,也只是为了她能陈佳川的纠缠而已。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董小葵眉头微蹙,想起李敛枫那封信,想起那一天,他离开时的落寞背影,还没开口,那女子已经递上名片,说:“我是李总的秘书,我叫陈青。绝对不是骗子,如果的董小姐愿意的话,明天到锦程大夏门口,就可以给我打电话了。”
她说着,又略微鞠躬行礼,举手投足十分有教养。、
“嗯,多谢陈小姐。”董小葵略一点头,算作回礼礼。又问:“如果我不去,我室友可以去吗?”
陈青有些惊讶,大约是认为像宜华这种大企业,多得很的人巴不得就进去,可董小葵会不太愿意的。
“自然,可以。”陈青回答。
“嗯,多谢。”董小葵微微一笑。
两人又客套一番,这才分别。董小葵立马给周珍珍打电话,说这事,问周珍珍要不要去。周珍珍却在那边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不去。”
“为何?”董小葵十分惊讶,这女人一直想进的就是宜华集团的。
周珍珍回答:“因为:第一,因为经过上次的事件,已经没有那种心思了。第二,这事,会给你惹麻烦。第三,真不想做空降部队。第四,我跟他有别的打算,想自己创业。”
“嗯,这样子很好。”董小葵微笑,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来。
因为结束了课程,宿舍里太空,董小葵便索性搬到宁园去,等待许二回来。原本,可以就这样回锦城去的。可是她想:既然是许二将狗狗交给她管理,总得要等他回来,将狗狗交给他才算是完成任务吧。
于是,她就在宁园过安闲的生活,等待许二的归来。至于许二,自从那晚打过电话回来,便再也没有音信。
可是,事情总是急转直下,到了六月底,原本一直静静等待着许二归来的董小葵,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董小槐打来的,说老宅的事又有变化,二叔拿出什么古旧的地契,直接就将妈妈气晕了。如今这个事情不知如何处理。
“我立刻回来。”董小葵一下子挂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收拾完之后,让陈俊送去机场。
陈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机场托运行李时,他说了一句:“许少向来谨言慎行,从不会对任何人有过多的喜怒哀乐。董小姐,你家里有事,我希望你7月底能回来。”
董小葵只是“嗯”了一声,顾着过安检,也没有多问。最后,在候机大厅坐下来,她才静下来,有些想哭。
以为借狗狗的借口,可以再见他一面,可是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吧?她捂着脸,并不确定,只感觉到手心里灼热一片。
(嗯,这个是第一卷的最后一章,从明天开始会开始心的旅程。粉红票啊,我还是弱弱地求一下)
第001章 新的开始
人生中很多恩仇是可以一笑泯之的。因为经过时间和空间的漂白,我们终于发现,所谓仇怨,不值一提。
——题记
六月底的锦城,早早进入炎夏,整个城市,绿树摇曳,风声无边。
董小葵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她要回去。所以,也没有人去机场接她。
她坐靠窗的位置,一直看着窗外,看到渐渐近了的锦城,忽然就生出几分亲切来。飞机降落,机场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大包小包的行李,依旧是上演着相聚别离。
等在转盘处提取行李,听着南北混杂口音,旁边有一家三口讲话,在争论从机场出去吃什么,用的是锦城话,特有的“an”韵尾音有一种慵懒的撒娇。
这是久违的乡音
她站在那里仔细地听,这种乡音多起来,即便是争论,语音里都带着略略的撒娇与慵懒。这就是锦城,号称全国最休闲的城市,慢速度的生活,或许更适合她这个没有太多名利心的人吧。
锦城是适合我的,即便是没有他。她想,伸手去拿行李,不料却被行李上裹着的单据纸片划破指尖,鲜血直流。
她倒吸一口气,只觉得疼得钻心,于是用力将血挤出来。心里却是责怪自己:都回到锦城里,你还这样去想他。
旁边穿着宽大白色仿唐装衬衫的女子,赶忙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创可贴为她贴上,还说先贴着,赶快去工作人员那里拿消毒液处理一下。
董小葵微笑着说谢谢,那女子巴掌脸上一双眼扑闪,配着一旁的酒窝,浅浅的微笑,周围都恍然生动起来。她说:“要注意清洗,感染了就麻烦了。我以前就见过,不认真清洗,最后发高烧,那指尖还留疤了。”
她言语严肃,似乎是怕董小葵不重视。
“谢谢你,我立刻就去。”董小葵对着她笑。
她也笑,眼如弯月,伸手拖了她的行李,小小的一件,对董小葵说:“快去。”然后,她的电话响起来,在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低声讲:“我拿到行李了,马上出来。”
然后,她拖着行李往外走,还不忘回过头来,说:“记得哦。”
董小葵点点头,又在转盘边等了许久,才等到自己的第四件行李。她将行李放在推车上去做了消毒处理,然后坐了机场大巴去车站,在客车司机不太满意的眼神里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扔进客车行李间。
做好这一切,上车,她对着票号入座,座位靠窗,旁边女子有浓浓妆容,穿着碎花连衣裙,短碎发,像七十年代末的时髦女子,正半闭着眼养神。
董小葵说“请让一下”,那女子随即抬眉打量她。董小葵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开口说的是普通话,字正腔圆,嗓音清澈。
看来,三年,也不是一段短暂时光,习惯真是太可怕的东西,如同现在似乎习惯性就想到他。
车里,有一种植物腐烂的气息,耳畔是冷气嘶嘶的声音,加上发动机的鸣声,令人头晕脑胀,昏昏欲睡。车才出锦城西北门,上了高速路,车里的人就睡下了不少,前排有位大叔更是鼾声此起彼伏。
董小葵也十分疲累,但她没有睡着,一直瞧着窗外,灿烂日光,高速两旁花木茂盛,一排排的芙蓉枝繁叶茂,再往远处看,是大片青青的稻谷,一直延伸到高而远的天边,偶尔会有成群的白鹭飞起,欢快地掠过。
她看着这三年来,只属于梦里的场景,舍不得闭上疲累的眼。后来,大约是太累,也终于睡着。等到醒来时,车刚下高速,大约是因为颠簸得太厉害,她一下子醒来,脖子有些僵硬。抬眼看窗外,日头已经下山,山边只余下大团瑰丽的云彩,甚是绮丽。
车进县城站,已经是最后一班进站。其余的车都停在那里,司机早就下班了,整个车站显出空荡与荒寂。而下车的人,迅速拖了行李,与前来接他们人会合,迅速离开。
董小葵将行李都拖到车站门口,伸手拦的士。拦了几辆,听闻她要去云来镇,都面露犹豫,最终开车走开了。
因为云来镇属于丘陵与山区的交汇处,入夜就比较荒凉,这几年频发的事故,大约让司机们对即使是一个单身女子的董小葵也心怀防备。是啊,谁知道在云来镇那头,有没有合谋人在。
渐渐的,暮色四合下来,整座小城灯火辉煌。董小葵在路边蹲下来,并不是害怕担心。事实上,她并不怕露宿街头。这一刻,她只是觉得累而已。
她捂着脸,坐着,恍惚之间又想到许二。想到再不与他相见,便有些失魂落魄。
过了良久,她站起身来,准备再碰碰运气,如果实在没有司机愿意去云来镇,那么,她就去找一间旅社住一晚,总不能露宿街头。
后来,终于有一位司机可以前往,因为他原本是云来镇镇口的人,早年搬到城里去住了,现在云来镇还有一窝子的亲戚。那司机激动,说了很多,到后来居然翻出了与董小葵共同认识的好些人。
车行了半个小时,便是到了云来镇,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妈**铺子门已经关了,这会儿应该是在楼上的客厅里看电视。
董小葵拖了行李放在街边,拍着木板铺子门,喊:“妈,开门,我回来了。”
妈妈没有来开门,倒是对门屋檐下的灯一下子亮了,有人不确定地喊:“小葵?”
董小葵听得出是张奶奶的声音,应了一声,说:“是我。”
“呀的啊,真是小葵啊。今早,才听你弟弟说你最近要回来,没想到这晚上就回来了。”张奶奶十分高兴。
“是啊。”董小葵转过身去看她,张奶奶倚在门框里,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比以前更佝偻。
大约是张奶奶的声音颇大,附近的狗也汪汪地叫。张奶奶更是拄着拐杖,在门口大喊:“佳琪啊,你家小葵回来了。”
妈妈没有应答,张奶奶就继续喊,声若洪钟的。终于二楼的灯亮了,妈妈拉开窗帘在窗口往下瞧。张奶奶看到了,就在说:“佳琪,小葵回来了。”
“小葵?”妈妈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可不是你家小葵?”张奶奶敲敲拐杖,心疼地说:“这会儿回来,多半没吃饭呢。葵啊,张奶奶给你煮鸡蛋去。”
张奶奶说着,就要往屋里去,董小葵连忙过去扶着她,说:“不用了,张奶奶,我在县城吃过了。”
张奶奶又再三确定是不是吃过了。董小葵笑着回答:“吃过了。”
“你这个小家伙都长大了,看来,我真是老了。”张奶奶用拐杖敲敲地板,陈旧的木质地板显出空寂的声音。
“你哪里老啊?我三年没回来,张奶奶可是一点没变,声音都还那么好。”董小葵摇着她的胳膊。
张奶奶坐在椅子上,刮刮她的鼻子,说:“从小嘴甜。张奶奶自己知道的,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能看不透么?”
董小葵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讪讪地笑,从窄窄的甬道看出去,妈妈正将铺子木条板子抽开。
“葵啊,回去吧,好好休息。有你在,你妈妈底气就足很多了。”张奶奶推推董小葵。
董小葵一怔,也明白张奶奶指的是老宅的事。于是向张奶奶告辞,走了出来。
云来镇属于山里,入夜有些凉。董小葵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妈妈已经打开铺子门,开了灯。她瞧了瞧董小葵,轻轻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她的行李一件件往里面搬。
“妈,我来吧。”董小葵快步走过去,要抢她手中那件最重的箱子。妈妈一摆手,说:“不用。你这一路回来,总是累了的。”
这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让董小葵鼻子一酸。千山万水的这么久,总没有人说过她也会累。也只有自己的妈妈,这个过早失去挚爱的女人,一直冷冷清清活着的女人。
她也曾恨过她,但因为同样都是爱着爸爸,她便更理解妈**心情。后来,便是竭力护着。只是,她以为妈妈永远不会懂得她的心,不会知道她有多辛苦。
这一句话,让她眼眶蓄满泪水,怔在原地。
妈妈拖完行李,站在门口弄木板铺面,说:“怎么不进来?没吃晚饭吧?”
董小葵这才闪身进去,在木椅子上坐下来,捶着腿说:“没有吃,一直想着回家吃妈做的蛋炒饭呢。”她的语气不觉撒娇。
妈妈一边关铺子门,一边说:“你这就在指责妈厨艺不佳,不能做其他好吃的了。”
董小葵一愣,倒没想到妈妈会主动说这么多话,居然懂得开玩笑了。妈妈则是关好铺子门,转过身来,说:“走吧,给你做蛋炒饭。”
“嗯。”董小葵抿着唇,快步走上去,搂着妈**胳膊。妈妈拍开她的手,说:“倒是越来越没正形了,你爸若在,看到你这样,得要教训了。”
董小葵嘿嘿笑,搂得更紧,低声说:“妈,我好想你。”
以前从来说不出口的话,这会儿却轻易说出,也许是经过了三年的沉淀,也许是回到故乡,发现其实人生中很多恩仇是可以一笑泯之的。因为时间和地点冲淡了所以的仇怨。
说这话时,忽然就想到在京城生活的点点滴滴,孙冠华的刁难,陈佳川的背叛,还有遇见许二,却又不得不远离他……
她只觉得很难过,一下子就抱着妈妈,流泪了。
妈妈也没说话,反手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好一会儿,才说:“小葵,是妈不好,那么任性,让你们受苦了。”
“妈,别说这些,你对我和弟弟很好了。”董小葵抱着她,感觉她比以前更瘦了。
妈妈只是叹息,也没有说话。董小葵也觉得自己将气氛弄得有些僵硬,于是笑了笑说:“好了,我饿了。”
“嗯,我给你弄好吃的。”妈妈也抹抹泪,母女俩牵着走,一直往厨房里走。
董小葵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牵着自己的走过这窄窄的甬道。
吃了香喷喷的蛋炒饭,还有妈妈炒的蒜苗肉丝。董小葵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连续吃了几碗。吃饭的间隙,问董小槐的去处,正在洗锅的妈妈一顿,才说:“我让小槐到祖屋去住着。那些人太过分了,等一下吃完饭,早点睡,明天,你也跟妈妈去祠堂,他们又要开什么家族会。”
(哎,今天悲剧不消说了。只能更新一章了)
第002章 发现
吃完晚饭,洗澡上楼,已经十一点过。木质的楼梯盘旋而上,楼道里的灯黄晕着,董小葵疑心这灯是高三那年暑假换上去的。因为那灯上已经有蛛网的痕迹。
大约是经历了岁月的沧桑,这座小楼也老了。走在楼梯上,有些木条咯咯作响。
董小葵扶着楼梯上去,便是厅堂,狭小的厅堂,还是往日的模样,桌上还是有一杯酒,电视还开着,依旧是爸爸在世是喜欢的新闻台,播放着晚间新闻。天井花台里黄桷兰与栀子花的幽香此起彼伏的,氤氲在四周。
董小葵站在厅堂门口,有一些紧张,因为这屋里挂着爸爸的遗像,微笑的男子,有儒雅的气度。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过爸爸的容貌了。当初,她去京城上学,坚决没有带着爸爸的照片。她不能让自己有撒娇的机会,哪怕是对着爸爸的照片。因为人一旦撒娇,就会不坚强,就不能去应对很多的艰难困苦。
她扶着门框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进去,将厅堂里的灯光旋到最亮。郑重地向着爸爸的遗像站着,看了一会儿,她说:“爸,我回来了。”
她说完,也便站在那里,抬头看着爸爸的遗像。照片一如新装,相框一尘不染,照片上的男子微微笑,轮廓分明,唐装在身,微笑的神色里是从容的儒雅气度。
这是妈**挚爱,是董小葵姐弟俩的骄傲。尽管他们从来不说出来,但是彼此都知道。
鼻子总是酸酸的,她低声说:“爸,你看到我长大了么?”
她站在那里,想起以前爸爸总是说:“小葵要快快长大。”
弟弟在一旁爬来爬去不乐意,他就将小槐抱在怀里,在天井花台旁的躺椅上坐着,笑着说:“小槐也要快快长大。”
董小槐咯咯地笑,很高兴地抱着爸爸,要去抓他的眼镜。抓着了,就笑得更欢乐。
那些是明亮愉快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似乎董小槐清澈的笑声还在耳畔。
可是,时间已经过得这样快。
也不知是站了多久,只是觉得身子有些僵硬。妈妈才从董小槐的房间走出来,说:“小葵,你早些去休息吧,赶一天,总是累了。”
“嗯。”董小葵回答,转身背着光,不让妈妈看到自己的泪。
妈妈大约是真的老了,向来沉默寡言的她话语也多了,一并跟着董小葵进房间,说:“你弟弟早先说你这个月底回来,你后来打电话来说可能是七月底。所以,我便没那么着急,那被褥是干净的,就是最近没怎么晒过,今晚你将就着。明天白日,准是大太阳,到时候再拿到索桥那边去晒。”
“谢谢妈。”董小葵对着妈妈撒娇,一脸调皮的笑。
妈妈大约也是不习惯母女之间原本如同陌生人的关系一下子改善至此,所以也是不好意思地去关临街的窗户,说夏天蚊子多。
“有蚊帐,不怕的。”董小葵理了理蚊帐,这蚊帐也是古旧的,雕花木床,素色罗蚊帐,都是当年爸爸置办下来的,说是给家里的小公主。
“你睡觉不老实,你以为我不知?睡眠倒是好,总是踢被子,滚来滚去的。就是高三时候,还干过这事。”妈妈一边伸手去关窗户,一边毫不留情地指出来。
董小葵一听,原来一直以为妈妈不关心自己,其实这些事,她竟然都知道。顿时,只觉得心里起伏,嘴上却是嘟囔,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她说:“人家都是大人了。老实多了。”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妈妈扫她一眼。
董小葵嘿嘿地笑,说:“真的,我乖多了。你要知道学校那床多窄啊。我都从来没有掉下来过。”
说这话,其实,她底气不足的。因为她每年总是要摔下来好几回的。搞得赵敏和余姚最后都在董小葵床前搁垫子了。
妈妈还是不太相信,很狐疑地看看她,问:“真的?”
“绝对的。”董小葵跳过去,搂着妈**胳膊。
妈妈拍开她的手,说:“那以后你嫁人了,女婿要是来向我诉苦,说你睡梦中将人踢下床,我可是不管了。”她说着,关了外间窗户,又将靠天井的窗户的纱窗关上,这才在屏风处的熏香炉里点安睡驱蚊的香。
董小葵则是坐在床边,靠着床柱微笑,说:“如果他敢来告状的话。”
妈妈“扑哧”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只在那里拨弄熏香。
董小葵的心却是沉下去了,因为妈妈说她睡觉不老实,她忽然就想起许二。
那晚,是她第一次去宁园执行洗狗任务,因为看资料太晚,所以在客厅里睡着了。半夜里,他打来电话,她接电话时不小心,“哐当”一声翻下去。
他当时似乎毫不犹豫地说:“睡觉不老实,掉地上了。”
照理说,她应该睡在那大床上。思维正常的人或者不了解她睡觉习惯的人,怎么着也不会猜测她滚到地上了。
可是,那家伙居然这样笃定。显然,他不是思维不正常的。那么,他就一定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
难不成——,难不成与他一起睡的那两个晚上,自己曾经做过很惊天动地的举动,比如将他踢下床什么的……
一定是了。不然,他不会是这样的反应。真是囧死人了,董小葵不由得拍拍额头。
“做啥?头疼了?”妈妈拨弄好熏香炉,站起身就看到她在拍打自己的额头。
董小葵一听,嘿嘿地笑,说:“没有,没有。只是在探究一个很重大的问题。”
妈妈又抓了米在屋内撒了一通,问:“什么问题?”
自然不能告诉妈妈自己是在想那两晚到底有没有踢过许二。所以,急中生智,撒娇地问:“我在想,我还那么小的时候,妈妈就狠心地将我一个人扔到这大房间来。是不是因为我睡觉不老实?”
这个问题一问,妈妈咳嗽两声,说:“是啊,是啊。就是这个原因。”
其实董小葵知道,并不是这个原因。当年,她还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妈妈亲生的,曾经问过爸爸。结果被爸爸训斥了,还罚跪祖宗牌位前,说:“人要谨言慎行,这种话是污蔑人的。”
当时,爸爸向她讲道理,讲完后,就请了祖宗牌位前的竹条来打手心,一共打三下,打一下问一句“可记住了。”
后来,渐渐长大,大约是知道,不过是爸爸妈妈相爱,不想她打扰罢了。
妈妈如今说这话,大约也是想到那时候,有些脸红,说话倒有些少女心性的着急与掩饰。末了,还说:“我去给你弄些水来,夜里渴了喝一些。”
她说着就往外走,虽然是柔软的绣花布鞋,但还说在木板上踏出响动来。只有这时候,董小葵才觉得十分疲累。她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愿望,就是大睡三天三夜,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不去想任何人。睡醒了,就是另一番天地。
可是,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明天还要去祠堂,因为祖屋的事,与家族里的那帮子叔叔、爷爷们对阵一下。说实话,董小葵最烦的就是跟人周旋,她喜欢人与人之间很平和。
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境界或许只能存在于幻想中,只像是陶渊明的桃花源吧。
胡思乱想的间隙,妈妈端了水进来,而后就要出去。董小葵却是叫住妈妈,让她说了说祠堂与祖屋的事。妈**语调很平静,已经不想最初说起卖祖屋那么义愤填膺了。同时,她对于不能卖祖屋的态度也很坚决。
董小葵算是了解了大概的来龙去脉,这才说:“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卖的,董家先祖的辉煌不能毁在他们的手上。”
“唉,哪门子的辉煌。到现在识字的都少了,哪里还是族谱上夸耀的诗书礼仪之家,簪缨士族。”妈妈也是十分讽刺地说。
“妈,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董小葵安慰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要说办法,也只有明天去看看情况,见招拆招一番了。
“嗯。”妈妈点点头,微笑着。那神色里有一种对她的依赖,让董小葵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更大了。
后来,母女俩又说了几句话,妈妈有些熬不住,便去休息了。
董小葵躺在床上,栀子花和黄桷兰的芬芳在屋里飘荡,窗外月色正好。周遭十分安静,只有很远的地方,有蛙声此起彼伏,仔细听,还能听见镇子后面那条河里淙淙的流水声,像是某种沉静的音乐。
明明很疲累,浑身都在酸痛。可是她睡不着,就那样躺着。到后来,索性摆弄手机。
说实话,许二送的这款名贵手机,她还没有认真摆弄过。那些日子都在忙七忙八的,心里太繁杂。
她首先打开的就是通讯录,因为他的名字在首位,虽然不是仲霖,而只是与仲霖发音相近的joy,但是对于董小葵来说,这就是他。
看着那名字发了一会儿呆,继续翻看着,打开音乐,里面只有几首原带的,似乎还有帕格尼尼的,还有巴赫的。她也不是太懂。最后想起那一天与赵敏、余姚她们分别时拍的照片,似乎应该整理一下。于是,她爬起来打开电脑,连接手机。
发现有一百多张照片,每一张都拿出来仔细瞧,兀自笑着。忽然,她怔住了,因为两张照片不是她拍的。那个地点,那种角度,必得是许二所为。
(好了,好了,我折腾第二更去,祈祷能在点前折腾完。摸一把。弱弱地求一下粉红~~)
第003章 最难是生离
董小葵看着电脑上的那两张照片,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一张拍的是她安然入睡。照片中的她的穿着与装束,以及枕在他怀里的姿势都表明,这照片是那一天爬山回来在车里拍的。
董小葵偎依在他胸口,像是靠着巨大的毛绒熊,安然入睡,他的手搂着她,那指头修长,骨节分明。
另一张照片同样也有些暗沉,不过,拍的是双人照。看这角度是许二自*的。照片上的她依旧安然靠在他胸膛上,枕在他怀里。他则是一手搂着她,然后靠着椅背,唇笔微微上扬,清冷的脸上浮上一抹浅浅的笑。
董小葵十分惊讶,尽管这照片并不太清楚,但从这个角度看,许二竟然可以这样好看。
以前,一直只是觉得他长得周正,浑身有一种贵气。但是,这一刻,这种神情的许二,如同早晨的清风明月,看起来是平凡的烟火生活,却偏偏是一种云淡风轻的灿烂夺目。
董小葵看着这两张照片,移不开眼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
他为何要拍我,又要拿我的手机拍。她嘟嘟嘴,不由得自语。横竖想想,猜想是那天晚上有电话进来,他接电话,然后顺手拍了。貌似许二很喜欢摄影的,上一次在书房还看到他的单反来着。书房里也有一些摄影杂志之类的,据陈俊说许二以前的房子,还有专门的暗房,自己弄照片的那种。
应该是了。玩摄影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捕捉镜头的。
哼,是很善于捕捉镜头,把自己拍得那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明净清澈,深深浅浅,犹如湖水倒映着绿。反观她,被拍得跟一只猫似的,蜷在他怀里,看起来就像是在给他当陪衬。
董小葵有些计较,忽而又笑自己痴傻。即便是他对自己到底不同,但是那么多的例子不都表明了齐大非偶么?
她不想去试验平民蝴蝶是不是能经过风暴接二连三的打击最终飞过沧海,去与王子成就美满姻缘。那种事耗费精力、耗费生命。她从来不会去涉险,从来也不是有冒险精神的人。
就把他深深放在心里,从此再也不对别人说,成为一段美好的记忆吧。董小葵垂了眼眸,想要删除照片,可是摁着鼠标,久久没有放开。
最终,她又放开,将那两张照片锁进秘密的文件夹里。慢慢关了电脑,看看时间,已经快夜里一点了。她仰面躺在床上,却总是想起那张双人照,她靠在他的怀里,而他的脸上有着烟火生活的轻松,那张脸那样清晰。
许仲霖,为什么你是你,如果你不是你,那该多好。董小葵有点语无伦次。
这****,在栀子花与黄桷兰的清香里,董小葵再次跌下床来,好在这高高的雕花木床的木脚板够宽大,她又是裹着被子,所以只是摔醒了,并没有摔疼。
她醒了在脚踏板上坐着,靠着床沿,好一会儿才想起回家了。而电话一直在响,反复在唱《每当变幻时》。这会儿,她已经完全清醒,看看窗外,还没有天亮,月光朦朦胧胧的。这个点打电话来,如果不是那种神经病式的陌生骚扰电话,那么就只有他。
接,还是不接?董小葵犹豫了一下,还是摸着爬起来,从枕头边抓起手机,果然是没有号码显示的来电,与上一次一样。
董小葵接起来,“喂”了一声,声音有些大。便听见许二在那边轻笑,说:“毛毛躁躁的。”
“还深更半夜呢。”董小葵撇撇嘴,反驳。一边说,一边裹着被子滚****。
许二呵呵一笑,说:“听这伶牙俐齿的,思路清晰,反应颇快,看来并没有睡着。我之前还一直担心吵醒你。”
“哼哼,半夜扰人清梦,很不道德。”董小葵立马说,她心里其实很怕许二问她现在在哪里。因为不知道陈俊是不是已经告诉了他。
许二却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应该结束大三学业,明天又不上课,可以晚起的。”
“那你就知道,我不去实习啊。”董小葵躺到床上。
“你身份在,京城还没谁敢用你。”许二倒是十分自信。
董小葵忍不住就泼冷水,说:“是么?人家宜华集团可是让我去实习的。”她说出去,才觉得不妥,觉得自己有些挑拨离间一样。李敛枫和许二到底是朋友。
“他?我就不信你会去。”许二在那头笃定地说,语气里全是笑。像是十分了解她。
“哟,许二少总是这样自信。可不知自信过头就是自负了,一线之隔。”董小葵回答,企图转移一切的注意力,引着话题,不让许二瞧出她已经离开京城,并且还决定跟他陌路天涯。
“本公子有自信的本钱,所以从来不会有过头的一天。”许二在那边不紧不慢地说。
董小葵翻了个身,懒懒地说:“自负的人都这么说。”
这话大约是让许二公子不太高兴了,他语气都不如平素那般波澜不惊,而是有些狂傲地说:“如果我要你,你这辈子就得是我的。”
这是假设的话,条件还没成立,结论自然荒谬。所以根本不该有任何的震撼效果,可偏偏就让董小葵的心起起落落的,语气有些不顺,咳嗽两声,才冷笑了一声,说:“如果是强权,我也只得屈服。因为我从来不喜欢为难我自己。”
许二一下子没说话,像是在喝水,董小葵怕让他听出什么来,于是说:“我困了,要睡了。许少也早些休息吧。”
却听见许二说:“我自然不会那么无聊,我说的是:我想要你,你便会心甘情愿。”
呸,这男人还真是自负。董小葵愤愤的,但是也懒得跟他计较,便只是说:“许少魅力无边,自然多得很的女子趋之若鹜。”
“这话可以算作妒了。在古代,即便是正宫皇后犯了这一条,都是可以废的。”许二在那边气定神闲地说。
董小葵没有理会,只是说:“我困得要命,你也休息一下吧,不要总是忙工作,好了,我挂电话了。”
她说着,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正要关机,电话又响起来,她无奈,又接起来,问:“许二公子啊,您老人家不休息么?陈俊说你很忙的。”
“嗯,工作起来,几乎没睡觉的时间。今晚也不能睡,刚刚才停下来喝杯咖啡。所以,跟你讲一下话,一会儿还得有事。”许二慢慢地说。
董小葵原本想找借口挂电话的,可是听着他说这些,所有的借口都梗在喉间,她一句话都发不出来。许二却在那边说:“每天只有深夜有一小会儿可以打盹。可是往往到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睡意了,前些日子,也想给你打电话的。”
他说到这里,倒是顿住了,像是在喝咖啡。董小葵其实知道他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是没有给她电话的原因,是怕吵着她。可能那时,这男人以为她还在学校,要上课,要去做各种活动。今晚,大约估摸六月三十日,该是正式放假了,何况今天又是周六。
“嗯,虎翼和龙飞很乖,洗澡的时候很配合,身体也很健康。”董小葵忽然转移话题。
“嗯,那就好。”许二说,语气不觉间有些慵懒。
似乎刚才两人针尖麦芒的狂风暴雨已经过去,这会儿倒是雨过天晴后的默默温情。两人不知说什么,于是又出现了大段的静默,像是录音带上留下的大段空白。
她只听着他喝咖啡,一口一口的,很细微的声音。她已经能够想象这个男人是何等的姿势优雅。忽然,他说:“小葵,你今晚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
董小葵心里一惊,暗叹这男人好敏锐,这边却是立马笑着说:“没事,像我这种十分喜欢睡觉的人,被人扰了清梦都得是这个表现。”
许二“哦”了一声,也不知是表示这解释过关,还是其他的。董小葵趁机再一次催促他稍微休息一下。他有些无奈地说:“我睡眠并不好,有很长时间,我都在想该如何入睡。”
这种对话还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答非所问,一直跑题。董小葵心里有些抓狂,还没有说话,许二却说:“我过一阵就忙完了。好了,你乖乖睡觉。”
之前,她一直想他挂电话,可是这会儿他要挂电话了,她却是生出不舍来,因为想到以后或许再也听不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她有些着急,劈头就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二一愣,然后慢慢地说:“小葵,以后你得习惯,这种话不能问我,这些都是秘密。”
董小葵这一下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于是低声道歉,说:“对不起,是我逾矩了。”
谁知许二对她的道歉毫不理会,反而是一声轻笑,说:“我很快就回来,因为七月有重要的事情。好了,乖,去休息。”
许二的口气有些懒懒的宠溺。
“嗯,你注意安全。”董小葵忽然说,像是叮嘱出门远行的丈夫。许二在那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最后“嗯”了一声,挂上了电话。
董小葵这下子是横竖睡不着,翻身起来,抱着被子坐着,忽然就低声哭了。人间最难是生离
(哎呀,速度果然下降,比预计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我面壁)
第004章 睿
一宿未睡,晨光熹微,董小葵就起身,轻轻整理好被褥。打开行李箱,挑选了干练的职业装:衬衫,黑色小西服,平整的西裤。她想了想,将头发绾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盒子里那枚木质的发簪。这从此以后,只适合珍藏,也许若干年后,世代后人便也会猜测这还没风化的木质发簪有着不寻常的故事吧。
那边只是故事。她笑了,拿了黑色小钢夹将头发固定好,然后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除了眼眶有点红,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疲惫之色。
她这才放心,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说:“加油。”
然后,将一些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放到包里,又借着壁灯细细地整理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走到临街的窗边,将窗户打开。
这时,天色尚早,因为处在山里的缘故,云来镇的日光总是会来得迟。整个云来镇都还笼罩在一片寂静中,朦朦胧胧的天色,有一种蓝幽蓝的不明朗。
街道上的青石板湿漉漉的,有卖豆腐的骑着自行车,打着铃铛过,引得有些不乖的狗汪汪扰人清梦。董小葵趴在小小的木阳台上,这才发现窗口那盆芦荟竟然还活着,看来妈妈倒是常常来打理。
她微微笑,在阳台上伸懒腰,看着远处,便是看到此起彼伏的屋顶,全是黑瓦,还有些屋顶上开着小窗户,养着一些茂盛的植物。
整个镇子都在一片安宁静谧中,她也觉得十分安闲。如果没有祖屋的事,她会更放松的。
她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远处的街道上终于有了人语,是山里卖茶的人在赶早市。一天喧闹就要拉开序幕。她也转身进屋,料想妈妈一定是起来了。果然,拉开门,看到妈妈在井台旁边打水,绞着轱辘,井绳一点点地拉起来,清波荡漾在木桶里,让后她在那里洗菜,是干净的西芹。
“妈,这么早。”董小葵一边往楼下去,一边说。
妈妈抬起头,笑,说:“早上炒个菜,不然只是喝粥没胃口。”
她要伸手去帮妈妈洗菜,妈妈急忙说:“不用,不用,弄脏了衣服不好,你去洗脸,炉子上有热水。”
董小葵站了站,只是“嗯”了一声,径直往屋里去,倒水洗脸,便是觉得在家多好。家人永远不会算计自己。
母女俩吃完早饭,妈妈又往篮子里装了一些粥,腌制的花生米以及西芹炒肉片,是给住在祖屋的董小槐带去的。
董家的祖屋在荷香渡,听名字像是一个渡口,但却没有多少的水。也许在更久远的以前,曾经是一个渡口吧。地质变化的事,不是她考虑的范畴。
这荷香渡比起云来镇,更往山里一点,是属于山间的一大块平坦地带。也是离云来镇最近的村庄,平常走路的话,从云来镇出发,大约走四十分钟就可以到荷香渡了。
而这荷香渡全是董姓家族的,据族谱上讲,家族历史可以上溯到唐代。以前,做过秀才的太爷爷总是很自豪地说:“像这样古老的家族,怕这中国也只有我们荷香渡的董家了。”
后来,太爷爷过世后,董小葵的爸爸接手了家族记事的活,当年就跟五叔又修订了家族族谱以及家族大记事。
董小葵当时形容尚小,但也成天跟着爸爸,替他磨墨,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家族的辉煌,爸爸谈起董家,也是无不自豪的。
可是,后来爸爸过世后,五叔也去特区发展,如今更实在速度城市深圳安家落户,荷香渡的董家也只是他记忆中的了。
至于,五叔对祖屋买卖也只是说看大家的意思,如此一来,便只有董小葵的妈妈极力反对。而她的反对显然苍白,因为爸爸不在,再者,她的反对只是出于对爸爸的爱,并没有什么理由去说服大家。
母女俩吃完早饭,提着篮子出门。穿过菜市场往荷香渡去。出了镇子,董小葵眼睛一亮,没想到三年没回来,这通往荷香渡的泥泞机耕道倒是成了宽阔的水泥路了。
“这倒是好。”她高兴地说。
妈妈倒是不乐意,说:“好什么好。自从这所谓的村村通,将道路修好后,就有那么档子闲得发慌的有钱人来买祖屋,都来了几批了。先前一批,没谈妥价钱,转而买了邻村凤和村的陈家院子;还有一个深圳人不知是头脑发热了,还是什么的,也来谈,也是价格没妥当,最后买了苇河镇那边的白公馆。这次来谈董家祖屋的,好几个月前久开始来磨了,价钱也舍得出。所以那些人才动心,要把祖宗家业给败了。”
妈妈撇撇嘴,十分的不悦。
董小葵瞧着两旁茂盛的草,露珠晶莹滚动。风吹来,山间凉悠悠的,空气很清新,让整个人都心旷神怡,难怪那么多城里人想着回归乡村。
她想到这里,倒是心有灵光闪。然后对妈妈说:“妈,这地方是好地方,自然有很多人来,尤其是在都市里的人,你可不知城里空气多脏。”
“唉,我怪人家城里人做啥?我是觉得家里的那些人也真是好笑,祖宗的这份儿家业就要这样败了,这宅子反反复复的修葺过,据你外公讲,董家的老宅当年还防过土匪呢。明朝年间的,每一代都维护得很好,就是动乱年代,损毁了些物件,但后来,你太爷爷还是托人到处修补,寻找,如今——他们——”妈妈越说越气愤。
她向来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激烈的女子,即使是爸爸去世,她也只是呆呆地不说话,然后依旧开铺子,就像是爸爸不曾离去那样。可是如今对卖祖屋的事,态度却是异常的强硬,情绪异常激烈。
“妈,估计他们也是走投无路的,今天,你就交给我吧。”董小葵安慰妈妈,心里到底是有了些底。
“你不知他们多么不讲理的,你那脾气。”妈妈十分担忧。是的,董小葵是出了名的乖巧,却也是出了名的泼辣。这原本是截然不同的形容词,可是就偏偏在她的身上出现。
乖巧是因为她懂事,待人有礼。泼辣则是事关尊严之类的事,定然是绝对不依不饶的。尤其是这么些年,她妈妈一个人带着她和弟弟,难免没有一些脏水往妈妈身上泼,董小葵为此是做了好几件大事的,不仅是云来镇,就是荷香渡,大家都是知道的。
所以,一直以来,妈妈觉得她的脾气不是太好,不能太容忍事情。
“我的脾气好着呢。老师同学都夸的。”董小葵嘻嘻地笑。
不知不觉,母女俩转过一座山坳,眼前便是豁然开朗,这里就是荷香渡。
山间的开阔地带,家家户户都有果园,晚熟的桃子也已经摘了,只有一些晚熟的李子还将果树压得垂下来,发着诱人的光泽。荷塘里荷叶如盖,密密地挨着,荷花映着晨光,有种别样的喜悦。稻田里青蛙约莫没有早起,叫得并不欢腾。家家户户的菜园地都是蔬菜瓜果的,十分丰厚。
荷香渡是董家所在地,这里的人碰着理上去都是一家的。于是田间地头劳作的几乎都是董小葵的长辈。她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主张卖祖屋的,也跟妈妈不合。但她就跟没事人一样,依旧是大声地跟他们打招呼,问问四叔家里的玉米长势,夸夸三伯家的果子收成。
人家也不好不招呼,便也是问:“小葵都读书回来了啊?”
“这不,三年没回来了。想念家乡,想念荷香渡。这一放暑假,回来看看,还是觉得荷香渡好,空气都比城市里清新。”
挑着担子的五伯可就不高兴了,说:“瘸子去了深圳,人家可就没想着要回来。”
董小葵也只是讪讪地笑,说:“我先回去看看,这好几年没回来,在外啊,总是时不时地想起来。”
这便是跟妈妈一并回了祖屋,董小槐端着一把竹椅子在前段端坐着,活像个守门的狮子,看到董小葵进来,哈哈一笑,说:“哟,姐,你穿得跟女英雄似的。战袍都披了,看来今天是痛打匪寇了。”
“没大没小,一家人,你说这种话就不怕伤了和气?”董小葵扫他一眼,又到处瞧瞧,见这祖屋也没别人。
“和气?你不知他们多么可恶,算了,你没亲眼见到,哎呀,尤其是六叔两口子。”董小槐一边吃饭,一边撇撇嘴说。
董小葵看了看宅子,心里的思路是越来越明了。然后对董小槐说:“一会儿,开祠堂,我来处理,你只需在一旁就是。”
“小葵。”妈妈喊了一声,十分担心。
经过京城的事件,董小槐自然不担心,于是劝妈妈,说:“妈,姐从小就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
董小葵在老宅里转了一圈出来,说:“我先去拜见族长。”
“姐。”董小槐喊了一声。
董小葵一笑,说:“难不成你期望你姐姐是武林高手,来打架的?咱们目的是不卖这宅子。”
“不是。是那老头固执。我也没少给他讲道理,甚至还求他来着。”董小槐撇撇嘴。
“一会儿再说吧。”董小葵笑了笑,出了门。
族长属于她爷爷辈的,算作是她爷爷的堂兄,排行第三,所以大家平时都喊他三爷爷。董小葵去的时候,三爷爷正在屋檐下的青石板上坐着梳胡子,胡子全白了,他梳了梳,又将蓝布的长衫理了理。这件长衫已经有些念头了,在董小葵的记忆中,三爷爷只有在重大节日,或者本族有人婚丧嫁娶时才穿。
“三爷爷。”董小葵在门口拉了拉铜环,园子里的大黄狗顿时叫了起来,似乎要挣断链子扑过来。
三爷爷眯了眯眼,董小葵笑着说:“我是董小葵,我回来看您了。”
“小葵?”三爷爷又继续看了看,那样子也不是眼神不好,大约是戒备心十分重,毕竟她家是反对卖宅子的。
董小葵手中是有礼物的,那是早些天听说宅子的事,就置办下的,一只造型别致的烟斗。
“是我。”董小葵笑着走进去,像是小时候那样,挽着三爷爷的胳膊说:“我在京城啊,说话都得说普通话,可是想家了,对了。三爷爷,这是给你的礼物。”
三爷爷自然不要,一推,说:“你为宅子的事来的吧?你就搬了金山来,我也不会为你们少数人改变什么的。”
董小葵自然是为宅子来,可是她向来不走这么愚蠢的路线。
她呵呵一笑,说:“三爷爷,你可是说错了,这礼物,是孙女我孝敬您的,这是咱们之间的感情,私事。至于宅子的事,我要说,也不会在三爷爷家里,那是咱们董家的大事,得在祠堂。”
三爷爷瞧了瞧她,还是有些戒备色,语气却已经缓和一些,说:“小葵大学上完了?”
“大三完了,开始实习一年,就正式毕业了。这不是太想家,所以回来看看,过一阵子去实习。”董小葵很自然地帮三爷爷裹叶烟。
“嗯。出去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这说话谈吐就是要高些。”三爷爷接过裹好的叶烟,点了起来,也是将董小葵送来的礼物,放到了黑木方桌上。
“谢谢三爷爷夸奖。”董小葵笑得甜甜的。与这三爷爷聊了一会儿,等到那边开祠堂的钟敲响。她便是挽着三爷爷去了祠堂。
大约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董小葵会以那种方式出现在祠堂,一时间,有些人就按捺不住,喊了一声:“族长,人家周董今天可是要来跟我们正式签字了啊。”
三爷爷瞪了那人一眼,不悦地说:“你急什么急。”
众人都噤声,待族长入座,这才说到卖祖屋的事,大约是说这祖屋历史太久,问题太多,修葺需要很多费用,而这几年,大家都在外面安家落户,就连继承人的担子都交不出去。
“唉,我这把老骨头也许明天就黄土埋了。”三爷爷感叹。
众人也是唏嘘,这会儿六叔倒是说话了,问:“小葵,你也是知书达理的,这现实在这里,还不如卖了省心。”
董小葵只是笑,一字一顿地说:“我还没有要到败家的地步。”
这话尖锐,直接就惹怒了六叔,叫嚣着说:“你什么意思?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实话实说,那么多条路,六叔这个精明人不给大家走。却偏偏找这么一条绝路啊。”董小葵对这位提议卖宅子并且好心牵线的六叔丝毫不客气。
“你什么东西,算辈分,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六叔说。
董小葵也不怒,只是笑着说:“我原本以为三爷爷也是要败了这祖屋的。原来也是这般无奈。既然是修葺的费用问题,那么既要保留祖屋,又可解决的途径很多啊。为什么六叔非得要走这一条呢?还有,据我所知人家买祖屋,其实要的是这块地,更说白了,是要将这里修成别墅区。然后,你们就在别墅区里一辈子给人打工?”
这话一出,众人都没有说话。四叔却是说:“反正那祖屋也占了那么大的面积,我们还要花心思,倒不如卖了省心,再说了,对方出价可是很高的。”
“四叔真是俭朴啊,只取两只金蛋,就把下金蛋的母鸡杀了。”董小葵还是站在族长的身边,这位置就高了别人一等。
“你什么意思。”四叔也有些不悦,毕竟董小葵是个晚辈。
“哼,少老子教出来的,你们还能指望有什么教养?”六婶向来泼辣,这会儿说出的这话,却是触犯了董小葵的禁忌,事关尊严,绝对不能软。
她顺手抓起旁边族长的盖碗茶杯狠狠地掷在六婶脚边,青瓷碎片四溅开来。众人都吓了一跳。六婶更是一跳脚,气急败坏地说:“你们看看,在祠堂里,在祖宗牌位面前,这成什么样子。”
六叔的儿子与董小葵同岁,一下子站出来,喝道:“董小葵,你要耍横?”
董小葵冷眼看着他,朗声说:“董青云,这里轮资格,轮不到你说话,要说话,也是你家老子。”
“哟,就轮到你说话了?”董青云一边说,一边十分威胁地撩起袖子,站在一旁的董小槐上前一步,董小葵一摆手,倒是往董青云那边走了一步,瞧着他,说:“你老娘说的,我老子不在了,当初我爸去世时,三爷爷在旁边,我爸爸把我妈和弟交给我。如今,我就是这家当家的,你问问三爷爷,我能不能在这里说话?你们家,你老子还活着,若真要祖宗法度,你和你妈在这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还要动手是吧?”
也许是董小葵字字在理,也是是她的气焰太足,董青云不由得往后退,三爷爷很不高兴地说:“人多嘴杂的,这各家代表说就是了,其余的闲杂人等都退出去。”
这样一来,祠堂里的人少了一大半。董小葵这才转过来向三爷爷道歉,说:“三爷爷,事关我爸爸,三婶那样说,我也是一时气急,这茶杯,小葵是定然会亲自赔的,还请三爷爷原谅小葵的无礼。”
这礼数到了,原本三爷爷也是十分喜欢董小葵的,这便是摆摆手说:“没事。这些尊严是该维护的。”
这形势大好,没想到这祖屋的事,倒是比上一次九重天的事容易得多。她自然去将祠堂的大门关起来,在三爷爷开口之前,先说:“各位长辈,在你们说意见前,能不能听听我的方案,既可以保住祖屋,又可以让我们董氏一族好好地发展,至于修葺的费用,从今都不用愁。”
第005章 暴
董小葵话语刚落,众人都是一惊,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说法。三爷爷更是一脸惊讶,捋了捋他的白胡子,问:“小葵,如果真有这样的好办法那倒真是好,可不要是空口白话了。”
“三爷爷,您是看我长大的,我自然不是说大话的人。”董小葵笑着,站在一旁。伸手要打开公事包,还没将公事包打开,就听见六叔开口说:“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不是很多办法都想了么?这些年,为了维护这祖屋,各家交的钱也是不少,可是这祖屋是越来越破,连维护的人都没有了。你老子倒是好,一句遗言,什么董家的祖训,祖屋的。你老妈跟你弟弟就跟我们跳。你自己问问三爷爷这当家是不是好过?”
董小葵自然知道六叔的话也是实情。心里到底是压住火,今天在这里的是一家人,而不是孙冠华之流。于是她一笑,说:“我也不是不明理的。如果没有办法,我早就劝解我妈妈了。大家这几年活得也不容易。”
这话一说,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都闷闷地坐在一旁。倒是三爷爷十分高兴,一张皱纹横生的脸上露出夺目的光彩,颇为激动地咳嗽两声,说:“小葵啊,既然有解决之道。那你就跟大家具体说说,看看可行么?毕竟,祖宗的家业,谁愿意就这样败了。想当年先祖避祸在此,经历多少的兵荒马乱,动荡不安都没有败了这家业,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们又怎么会呢。”
“三爷爷,当年十年浩劫,为了这祖业宅子,你和爷爷他们做的努力,我小时候常听我爸爸说起。那些都是辉煌而值得骄傲的。如今,我们长大了,又怎能窝窝囊囊地败家呢?”董小葵说话掷地有声,自然也是暗指了某些人。
只是这种话,对方也不好反驳,于是也没有人说话,只有六叔冷哼一声,也在一旁的黑木椅上坐着,端着茶杯一副很是不屑的模样。
董小葵无视他的存在,将公事包里的资料拿出来,散发给祠堂里的人。
这些资料图文并茂,是她在宁园,花了不少的功夫做的。那时,知道家里要卖祖屋,就琢磨着如何扭转这局面,让人不卖祖屋。
自然,不卖祖屋,就要减轻大家负担,还要给大家别的路走。
这个项目对于她一个大三来学生来说,其实挺难的,因为要做很多估算,预算。好吧,立项其实不难,宁园的藏书以及影音资料很多,足够她借鉴,再者,网络上也有不少关于老屋资源的开发案例。她研究了不少,也搜集了许多案例。
然后,又选择了京城周边的一些比较有名的老宅参观,当然,因为陈俊全程陪同,许二的名气很好用。所以,即使是禁止拍照的地方,她也是拍了照片,那些管理人员也很客气地向董小葵介绍开发的始末,甚至有些人还将开发所用的数据都给了董小葵。
除此之外,她还向夏云辉咨询了相关的法律法规。那段时间,住在宁园,董小葵除了照顾龙飞虎翼,阅读的全是跟百年老屋资源开发有关的。
她几乎将全副精力都投进去,这才做了规划,资料等。
祠堂里的人,最有字识的不过是五伯、九叔高中毕业,其余的初中毕业,爷爷辈的除了三爷爷上过私塾,其余的不过都是太爷爷自己教导的,看那些图文并茂的资料也是看得似懂非懂的,大家都有些不耐烦。
五伯倒是先说话:“小葵,大家都还有事,这些天果园里的活多,菜地里的活计也不少,赶着初秋卖新鲜蔬菜呢。你就直说,别整这些虚的。”
三爷爷也是揉揉眼睛,说:“小葵,爷爷们眼睛也不好使,你直接说了吧。”
董小葵见时机成熟,这才说:“我看董家厚厚的族谱和历年大记事上写着。先祖是盛唐避祸蜀中,才来到这荷香渡落户,这宅子不是最开始那一栋,而是明朝嘉靖年间,由出仕的本家当家的修建的。虽然后来经过诸多的风雨,但董家一代代都修葺得很好。即便现在看起来很破旧。但根据修建年代以及屋内的雕刻等来看,确实是明朝建筑风格,这可算是国家文物。只要我们申报,一定可以成功,毕竟在蜀中,这样的建筑,还能保存完好的,极少。如果政府一旦将之列为文物,每年的修葺,就不是我们自费。政府会根据文物保护来拨款修葺的。”
是的,这样的宅子虽然是董家的,但是在董家人的手里太不安全。毕竟指不定哪一代就出妖蛾子,真把这祖屋拆了。以文物古宅的名义交给国家,一方面省了每年维护修葺的费用,另一方面,又保留了祖屋。这样一来,到底董家的祖屋还在,根还在,后人怀念也是有所依托的。
交归国家这是保住祖屋的第一步。但是这一步并不能消除所有人的反对。因为董小葵清楚这些要卖祖屋的人里,有些人的出发点和三爷爷他们并不相同。
果然,三爷爷听到,不由得眉头一蹙,说:“方法是好方法。只是这个宅子以后就不是我们的了吧?”
董小葵一笑,说:“三爷爷,你卖了给私人企业,人家可是要推平建别墅的,祖屋的影子都没有了。而交给国家,这宅子还叫董家宅子。”
三爷爷也是沉思片刻,权衡一番,才点点头,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不然,每年各家交钱,都是好大一笔费用,这古宅的维修,又不是普通的工匠能做得了的。就是宅子房顶上的聚顶花样,十里八乡也真的只有凤和村那边的张麻子能做。每年那么大的费用,对各家来说都是负担。小葵,那这个申报,就你来弄。这些流程,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不懂。”
“谢谢三爷爷信任。只是这成了国家文物,产权也便是国家的。这一点,希望爷爷伯伯叔叔们都要清楚。”董小葵朗声说,心里盘算着有些人该是要跳出来了。
毕竟这一招虽然保住宅子,到底是触犯了有些人的利益。卖宅子还能分些钱,如果捐给国家,就一分钱都没捞着。
果然,董小葵的话音刚落,六叔就站起身来,说:“说到底,你这是把宅子免费送给国家啊。我们这几年辛辛苦苦投进去的钱,倒是一分都没了。你倒是做了好人。”
董小葵不悦地瞧他一眼,朗声说道:“六叔,你这话有错吧?这祖屋是董家一代代修葺下来的。怎么能说你就投了钱,别人没有呢?历代先祖都有这么做的。你倒是爱计较了。”
“哼,歪理歪才的,你们娘俩都是一个德行,以为搬到镇上,就高人一等了。”六叔懒得理董小葵,继续对三爷爷说:“我们为着宅子添了太多的钱,您也是知道的,各家的具体情况也并不好。”
“有才,你这话就不对了,那私人企业买的,指不定就推了这房子。现在能保住这宅子,又能省了修葺的钱,即便是交给国家也是好的。”三爷爷不悦地将拐杖在青石板上敲了敲,禁止六叔说话。
六叔却不依,瞧了瞧九叔和五伯,继续说:“你们那天都是答应了,今天人家提钱来签合同,你们每家都是拿了人家定钱的,签了临时合同的,上面有违约金。”
这话一出,祠堂里的人议论纷纷。董小葵冷笑一声,说:“六叔,你拿的定金特别多吧?我可听说这人原本是要买云来镇后街的柳公馆的。可是,六叔却是牵线搭桥的,引了人来荷香渡看,又为对方买宅子奔前奔后,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
这话其实很尖锐,董小葵一说话,六叔“唰”地站起身就要冲过来扇她。亏得董小葵早知道这话的威力,早已闪身站到三爷爷身侧,而五伯与二伯也是将六叔拉住。
“董小葵,你这个野种,以下犯上,这种脏水也敢往长辈身上泼。”六叔还叫嚣着。
董小葵可是听不得这句“野种”,从包里“唰”地拔出菜刀往旁边椅子上一砍,声音颇为尖锐,喝道:“说清楚,当着祖宗牌位说清楚,骂谁是野种?”
那一刀,砍得很深,她用了很大的力,将刀拔出来,拿在手里。周围的人全都是惊呆了。董小葵环顾一眼四周,冷冷一笑,说:“你们就这样欺负孤儿寡母。要将我们除名,大可在这祠堂前宣布,什么‘野种’这种伎俩,你们也想得出来?”
“看看,在列祖列宗面前动刀子。”六叔要挣脱别人的拉拽,扑过来。
董小葵站在原地,这就是农村里的解决方式,有时候就是以暴制暴的。她站在那里,恶狠狠地说:“动刀子,也是你逼的。早知道有妖蛾子作祟,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今天,你必须向我妈道歉,想我爹的牌位磕头。三爷爷,你说呢?”
董小葵转而询问族长的意见,而她的脸上,平日里的乖巧全部没有,完全是一派的肃杀之气。
“这——,小葵,你六叔只是一时口误。”三爷爷想要息事宁人。
“是啊,小葵,你六叔只是一时口误而已。”六伯也说了一句,想顺着三爷爷的台阶往下,缓和了气氛。
“口误?自认为是我的长辈,想得到尊重,做事说话就应该更有分寸。事关尊严,没有条件可讲。”董小葵掷地有声,这才将菜刀往公事包里一放,就在那砍过的木椅上坐下,朗声喊:“妈,你进来。”
第006章 智
黑漆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打开一条缝隙,外面等着的人自然是拼命地往里看,想要看看祠堂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是无奈,在祠堂大门口有着一堵照壁。
妈妈从照壁后转进来,看到董小葵,她脸上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大约在外面也是听见屋里的事,横竖是怕女儿吃亏。
“小葵。”妈妈喊了一声。
被六伯拉着的六叔大声喝道:“岑佳琪,三哥的女儿就给你教育成这样。”
董小葵“嗖”地站起身,喝道:“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祠堂上论我妈妈,论我?”
三爷爷也似乎觉得不妥,板着脸,说:“小葵,你毕竟是晚辈,懂点礼数。”
“多谢三爷爷提点。”董小葵拱手行礼。转过身,却是冷声说:“这种污蔑人的事,须得向我爸爸的牌位道歉,然后向我妈妈道歉。至于我——,作为晚辈,我不想折寿,便就原谅六叔你。”
“呸。你什么东西”六叔啐一口唾沫。
董小葵闪身躲开,也不发怒,只是冷声笑,说:“我自然是族长继承人。”
这话一出,众人这才议论纷纷,在门口外听着的六婶再也忍不住,转过照壁,尖声说:“我就说这人阻止我们卖祖屋。还口口声声说为祖屋好,没想到还在这里等着篡权。”
“如果谁有这个能力将祖屋的事处理好,我就将这个族长继承人拱手相让。”董小葵斜睨六婶一眼,又扫了扫在照壁旁挤着的那些族人。
“小葵,你话可不能乱说,董家没有过女族长。而且你凭什么说你是族长继承人?”三爷爷倒是不激烈,只是拄着拐杖在族长的位置上坐下来,满脸严肃地看着董小葵。
“要说规矩。我看过董家的家训,家谱,家史。嫡出和庶出之分很严格的,如果根据家谱排下来,我爷爷是嫡出,是上一任的族长。而爷爷名下,就只有我爸爸一个儿子,两个姑姑已经嫁人。当年,我爷爷去世时,这族长之位理应是我爸爸的。只是因为我爸爸在外面,这才让三爷爷暂代打理。这事——,我当时不过六七岁,也是知道的。三爷爷不会忘记吧?”董小葵慢腾腾地说。
“这么些年,祖屋都快修不了的时候,你老子在哪里?你又在哪里?都是三爷在苦苦撑着,你现在倒是懂得篡权了。”一向沉默寡言的九叔也是站了出来。
董小葵只是微微笑,没有理会他,而是问三爷爷:“三爷爷,您说,这个族长继承人,我有资格吗?”
“根据祖训,自然是小槐继承。”三爷爷也不主动回答。
董小葵一笑,说:“当年,我爸爸病逝时,三爷爷在,三伯在,九叔也在。我爸爸的遗命,把妈妈和小槐交给我,也有将董家交给我,对吧?”
几人都没有说话,九叔眉头一蹙,转身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董小葵还是看着族长,说:“三爷爷,您最德高望重,说出的话最有分量,当年是不是有这事?你倒是告诉大家。”
三爷爷点点头,说:“不错。当年,有铭确实说过让小葵照顾董家的。”
此话一出,轩然大*。外面已经有人在叫:“一定是这女人给三爷送了礼,一大早就去了三爷家,哼。”
这叫嚣的人自然是六婶。她这话一出,众人也是纷纷附和。
祠堂里一片喧闹,董小葵也不语,就在一旁看好戏似的。妈妈在董小葵旁边,悄声问:“小葵,你这到底是做啥?”
董小葵拉了拉妈**手,说:“妈,你相信我,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是啊,这事,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一步一步都是在掌控之中的。果然,出来收拾这残局的是三爷爷,他咳嗽几声,将拐杖在青石板上敲了敲,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他继续清清嗓子,说:“你们真是好啊。小葵不过是尊敬我这把老骨头,来瞧瞧我,倒是让你们说得这么不堪的。什么贿赂不贿赂,送礼不送礼的。我就明说了,今天小葵就是有给我送礼,送给我这个做爷爷的,你们谁不服气来着?”
三爷爷说着又咳嗽几声,自然没有人再说话。三爷爷转过身来,问:“小葵,你可以保住祖业吗?”
董小葵一下子站起身,很恭敬地站在一旁,说:“三爷爷,请您放心。小葵就是拼死也要保住祖业,并且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
三爷爷很是满意地说:“当年你爸爸确实让你照顾董家,不论是让你继承族长之位,还是其他的。既然今天你有勇气来承担这个担子。那么,我就把族长的印交给你。”
“族长,这不合适吧?”六叔还是反对。
董小葵垂了眼眸,也不理会六叔,而是说:“很多人认为申报了文物,我们的祖屋就不是我们的。我们之前所有的投入都白投了。关于这一点,大家大可放心。首先,国家不会搁这么一座花钱的宅子在这里,定然会进行多方面的宣传,会让这宅子产生经济利益。而我们县,似乎正在搞旅游开发吧?昨天回来,倒是看到路边一直都广告牌,也听司机说大兴旅游项目。咱们董家宅子的古老,以及董家先祖走南闯北的事迹或者懂得收放的态度,可比那电视里的什么乔家大院、曹家大院更有价值得多。政府会重视这个项目,而咱们荷香渡所拥有的资源,可不少。荷塘飘香,果园密林,菜园规划。而且现在的公路修得这么好。如果自己开车,从锦城到这荷香渡,也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
“说得比唱得好听。”六叔撇撇嘴。
董小葵自然是会拿他开刀,但是不是现在。她需要的是拿他开刀的时候,没有人反对,没有人为他求情。
于是,她继续为董家的人做规划。将这里申报为古宅文物,加上周边的古建筑群落,以及云来古镇,政府会打一张牌,叫“古”色;而另一张牌,叫“回归自然”。
说实话,董小葵一踏足荷香渡,便想到了世外桃源,这个地方实在是城里人无比的向往。尤其是在锦城这样一个休闲的城市。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要倚靠这宅子旅游?有人来就有钱,没人来就没钱赚?”四伯提出疑问。
董小葵自然又散发了一些成功模式的图片资料为大家讲解,到了后来,大家都似乎认同了这个方案。倒是九叔缓缓地问:“小葵,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政府也不一定会按照你的想法来啊。”
一石千层浪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以前自然是个问题。可是再怎么说,她名义上是许二的女人。所以,当她问陈俊有没有办法的时候。
陈俊没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说:“这是对当地百姓有利的事,于许家有利,自然是该做的事。”
然后,陈俊就忙碌了。上午出去一趟,然后打了几个电话,下午就说:“只要你们家同意,这宅子先是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过一阵子,走走形式,弄成省级的。至于国家级,得看具体价值。”
“谢谢。”董小葵对着陈俊行礼。
“董小姐这是为国家,也是为许家。又何来谢字,只是希望董小姐在七月二十日前回到宁园。”陈俊帮董小葵提行李的时候说了一句,然后一言不发送她到机场,在机场又叮嘱七月二十日之前,务必回来。
董小葵只是应承着。她好不容易离开京城,又怎么会轻易回去进入那无法挣扎的漩涡?
因为,即便许二不能放过她,两个人的较量也必得在别的地方,比如锦城。她不回京城,因为那个地方,他总是俯视着她,一手遮天。这种太强的压迫,太不对等,总是让她如履薄冰。
不过,七月二十日到底是什么日子?董小葵想来想去,根据许二的说辞以及陈俊的神色,都表明这日子跟许二有关。
难不成是这厮的生日?不过,貌似上次有无意间看到身份证,这人是秋季的生日来着。
“董小葵,你倒是说说啊?”三叔也是附和着九叔问。
董小葵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就好。”
“一个月——,董小葵,你当政府那帮人是你孙子啊。”六叔对董小葵嗤之以鼻。
董小葵也不多说,将那些资料收起来放到包包里,然后对众人说:“多谢大家的信任。”
众人也不说话,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六叔冷冷一笑,说:“你们都不反对吧。你们收了定钱,这就是违约。”
“签了合同?”董小葵立马问周围的人。
“签了。”五伯有些垂头丧气。
“你们还真是有出息,还没到最后关头就将自己套上了。”董小葵撇撇嘴,真是觉得这群人太有才了,对方交个订金,他们还真就屁颠屁颠为着一万块签合同了。
“那这事——”有几个人不安起来,对于董小葵之前说的方案,又提出质疑。
能有什么办法?根据法律来讲,这不卖就是违约。违约如果订金罚,就得还人家一万的定钱,还得出一万的罚款,谓之“双倍返回”。可是,这群sb还签了合同。
董小葵看着那个合同,脸都绿了,如果对方要耍横,就不要订金罚,需要赔偿这宅子总价值的百分之二十,到时候,大家拿不出来,便只有卖宅子了。
呸,真是憋屈。京城的债务才莫名其妙的,不知被谁还清。这边难道又要带上一笔么?
董小葵蹙蹙眉,一筹莫展。倒是六叔在一旁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就算你拿到族长的印又如何,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你有本事,你就把违约金都替大家出了吧?”
“住嘴,你一心散布这种不利董家的话语,误导大家,今天我以族长的名义将你在祠堂的议事资格取消,这里容不得多嘴。”董小葵冷冷地说。
“好,好,好——”六叔恶狠狠地瞧着董小葵,连续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往门外走。董青云还在那照壁处喝道:“董小葵,你最好求菩萨保佑你长命百岁。”
“多谢提醒,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求菩萨保佑自己长命百岁。”董小葵呵呵一笑,然后站起身对大家说:“把别人给你们的订金都准备好吧,下午与我一起去会会对方。”
“可是那个违约的事?”有人忐忑不安。
董小葵瞟了众人一眼,说:“放心,我自有分寸,都散了吧。”
从祠堂出来,她才感觉浑身有些没力气。本来,她想着尽量不要动用许二那边的势力。但是,如今迫在眉睫,所以不得不给再次给陈俊打电话。
电话三响,陈俊接起来,低声问:“董小姐,有何吩咐?”
“你立刻帮我,将我家的宅子在两点之前列为文物,并且出具相关的手续。”董小葵并没有询问陈俊,而是直接用了几乎命令的口吻。
陈俊在那边怔了一下,然后说:“好。”
董小葵不得不暗叹许家的势力,即便是远离京城的锦城,这种对许多人来说,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陈俊这样一个办事的,都能这样斩钉截铁地说出一个“好”字。
那么,自己真的能够摆脱许二?
或者——
她心里有些担忧,却又有些隐隐的期待。一个人独自走在山间,山风猛烈,带着花香,有植物的清凉。她不断第想起许二的背影,淡淡清冷如同这清凉的山风一样。
走了一阵,她折了一只盛放得七里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低声说:“仲霖,会不会有未来?”
她耷拉着脑袋,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她这才感到很累,刚才似乎是打了一场大仗。可是对于解决祖屋来说,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爸,真的有些累。”董小葵低声说,轻轻地笑,看着蓝天,然后低声问:“爸,我该怎么办?”
回答她的只是更加猛烈的山风。她其实知道,自己问的不是祖屋的事,而是如何去面对许仲霖,如何去摆脱这个人,忘记这个人。或者是勇敢地为自己争取。
她不得而知。唯一盘旋的是“齐大非偶”四个字,可是心里却是空空的。
(大家不要着急,我没有拖剧情的嫌疑,人生波峰波谷的,才波澜壮阔,小说亦如此,小说也是一段人生,我一直这样认为,谢谢大家支持我。)
第007章 懂得
等待是一个受煎熬的过程。尽管董小葵很安静地坐在楼上,端着一杯青山绿水,看着天井里开得热烈的花朵。
任是谁看了她,都觉得她现在是一副悠闲自在、成竹在胸的模样。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心是如何的忐忑不安,一直处于焦灼中。
虽然之前,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并且事先排练过很多遍。甚至还不惜打电话给夏云辉,咨询一些法律的事宜。
照理说,已经是不太可能出妖蛾子。
但是在等待陈俊给答案的这段时间,还是有一种忐忑不安。
因为董小葵觉得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谋划全局,来承担如此重大的责任。如果稍有不慎,不仅去葬送祖屋,对不起董家人,还会赔上一大笔钱。
之前,演练时候,她不觉得担子会这样重。当她真正接下族长这个担子,真正意义上有了权力来处理这个事情。
她才发觉肩膀上的重担比她想象中重得多。
诚然,这些年,在失去爸爸后,她在小镇这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地方,一直十分强悍地生活。
人情世故也学了一些,加上天生聪明,处理事情一般来说都是比较的恰当。但那些毕竟只是一件事,成败与否不过是面子问题,或者小范围、短时间的利益纷争。
而今天的事情所能产生影响和波及的范围却比过去她遇见的任何一件事都大都广。即便是当年董小槐犯事,她的紧张害怕都不及今天。
即便是九重天对阵孙冠华,她也不如今天这样害怕,谨慎,没有把握。
好在三爷爷是个精明的人,懂得不动声息地将烫手山芋丢给她。而众位叔叔伯伯爷爷们大多数也舍不得败了祖屋,于是一听董小葵有办法,自然也是一副看戏的姿态,如果她能成功,便是好的。如果她不能成功,他们不过继续卖祖屋,伴随一下农村里特有的落井下石罢了。
如今,她是顺利地取得了处理这祖屋的权利。只是会顺顺利利地处理了么?为何陈俊都去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消息?
陈俊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高。他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交给他的任何事情。当然,这些事情并不包括有损许家的。
董小葵不由得握紧茶杯,下意识地喝了一口又一口,将一杯茶喝得一滴水都没有。心绪还是不宁,于是将之前的职业装换下,换了一件淡灰色t恤,一条牛仔裤,穿了运动鞋,将头发扎成马尾往楼下走。
楼梯年久了,总是咯咯响动。妈妈大约是听到响动,从楼下的厨房探出头来,问:“小葵,你要去哪里?”
董小葵顺手摘了几朵栀子花和黄桷兰,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说:“我三年没回来了,出去走走。”
“要吃饭了。”妈妈大声说,又往厨房里去,大约是怕菜糊了。
“嗯,我会按时回来的。”董小葵应答了一声,走出门外。
蜀中的日光向来不如北地毒辣,即便是七月初,算作盛夏的开始,这清澈的日光也有些凉悠悠的意味。风在小镇上穿梭,老人们在木板门口纳鞋垫,或者做祭祀用的香烛元宝。有些老人还在做草鞋,不是为了穿,只是为了怀念过去的日子。
她漫无目的地走,走完了云来镇的主街,新街,又走了很多小时候躲猫猫的小巷子,甚至去了废弃的镇公所。那里依旧是荒草丛生的,残垣断壁。董小葵站在那大门口发呆,门上的锁锈迹斑斑,里面有雀鸟在荒草里扑腾,不知谁家的猫轻盈地从残墙上跳下。
当年,这里曾是多么繁华的地方。这门口,交粮税的农民担着晒干的玉米排着长队,熙熙攘攘的。镇公所的人掂量着挑来的玉米是不是够干燥,够不够格入国库。
她在这里站了片刻,心里还是有着难以排解的忐忑。索性转过身,往后街去。后街是更为古老的存在,明清的建筑。即便是那些鹅卵石的墙,也是经过几百年岁月的洗礼的。
走了一阵子,终于是走得汗流浃背,于是走到索桥桥头的树下乘凉。
索桥的桥头有一棵树,参天大树,枝叶伸展开来,但是这里却是极少人来。因为小镇里的人会来拜这棵树。桥头的树,在乡村人眼里都是神。是给游魂野鬼安息的地方。于是树下的神庙便是终年香火不断,指引迷途的鬼魂归家。
董小葵走到树下,看到有香烛在燃烧,似乎是刚刚点上的。看来是刚刚有人在这里为游魂野鬼烧纸钱,祈祷。也许走得不远。她抬眼四处瞧瞧,看到晃悠悠的索桥上走着佝偻的背影,是穿着蓝布衫的老太太,走得慢,整个索桥就晃悠悠的。
而更稀奇的是有个人坐在索桥边,一手拉着索桥的钢绳,一手撑着木板,感觉很悠闲地坐在那里。
这个举动是很危险的。整个云来镇的人都知道。前些年,有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其中一个摔下去被水卷走的。另一个是干旱季节,摔成残废的。摔成残废的那个,董小葵还亲眼见过那惨状。是爸爸的学生,当时爸爸赶过去,董小葵也好奇地跟去看。看到血肉模糊的,接连好几个月,她都在做恶梦。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连这索桥都不敢走。
到后来,她见到有人这样坐在索桥上,心就提到嗓子眼上。
那个烧香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那人的身边,似乎在说:“小伙子,这地方不干净坐不得啊。”
那人扭过头瞧着老太太,也没有说话,只是说:“谢谢。”
隔着一段距离,有些飘飘渺渺的,但是还是听得出那人说的是普通话,北方的口音,嗓音清澈。
老太太摇摇头,又说得很慢,很滑稽地模仿那个人说话:“这个地方摔死过人,还摔残过,很危险的。”
那人也不知听明白没有。不过,总算是站起来了。对着老太太行礼,那挺拔的背影,竟然像是一个人。
董小葵微微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旁边却是响起一个沙哑的女人声音,带着几丝的不确定,喊:“小葵?”
“嗯?”董小葵转过脸来,看到提着香烛篮子的女人,一袭蓝色碎花旗袍,头发依旧盘得精致,只是身材不像以前那么好。
这女人正是陈佳川的妈妈。董小葵心里一紧,还是笑着喊了一声:“婶婶。”
“还真是小葵。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来看看我。”陈妈妈放下篮子,十分高兴,一边往那香炉里放元宝,一边笑着问。
“昨天晚上,因为家里有些事,所以还没来得及去拜访您。”董小葵客套地说,转过头去瞧那人,却看到那人已经走到索桥那边,很快就隐没在索桥那头的竹林里。
也许只是相似吧。董小葵想。却听到陈妈妈在说:“你倒是好,还知道回来瞧瞧。佳川都不知打个电话回来。”
陈妈**口气十分哀怨。董小葵也甚为尴尬,陈佳川与陈妈**关系向来不好。有一次,董小葵很碎嘴,问了陈佳川一句。陈佳川十分不悦,具体回答,董小葵已经忘了,但是大意是说他的命运这个样子,都是他****错。
至于陈妈妈有什么错,又为何一直穿旗袍,即便是冬天也是旗袍棉袄,外面配着绣花滚襟的大衣,像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十里洋场的时髦女子。这些举动都表明她是有故事的人,而这故事必然跟陈佳川的身世有关。
她很想知道,可陈佳川似乎更喜欢展望未来。而不喜欢提家里的事,董小葵自然也不问。陈妈妈更不会主动说。即便是极其喜欢小葵去家里做客,她也只是烧好吃的菜,各大菜系都有,但就是不会向她讲述一丁点的过往。
这些年,陈佳川去了京城上学后,更是极少打电话回来,除了第一年为了学费打过几个电话,后来自己有了全额奖学金后,更是一学期都不打一个电话。倒是每周董小葵给妈妈打电话时,都会顺带给陈妈妈打个电话说一下陈佳川最近的情况。
“婶婶,您别怪佳川,他一直都很努力在工作,如今毕业了,在一个大型的公司,更是忙得天昏地暗的,每天一下班,倒头就睡,有时候加起班来没日没夜的。京城那地方的竞争太大了。”董小葵安慰陈妈妈,总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陈妈妈虔诚地拜了一下树神,最后站起身来,才说:“那地方的竞争,我知道。可是,打个电话——”
她没有再说下去,提着篮子转身要走,走的时候,说:“小葵,空了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前几天,我又学了个新菜式。”
“哎。”董小葵回答,陈妈妈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好远。那穿着旗袍的身段已经不复当年穿街而过的妖娆。
这里又只剩下董小葵一个人,她站在索桥桥头,犹豫了一番,准备到对岸去走走,那里有她的母校,小学、初中、高中,都在对岸。
走在晃悠悠的索桥上,日光正盛大。前几天似乎下过大雨,河里的水位不低,波涛汹涌而过,看起来有些胆战心惊。刚才那人还真是不要命。这种激流,即便是再会游泳的人,跌下去都只有被卷走的。
难不成想不开?董小葵一想,尔后笑自己狗拿耗子,现在自己都是一揽子的烦心事。
她不由得拉紧索桥横索,一直走过去,才算松了一口气。先往小学走,小学与初中是同一所学校,大门锁着,不能进去。
她便沿着田间小路,往镇后面的山下走,那山下就是她所就读的云来高中。
高三似乎在补课,所以门倒是打开着,门口的保安拦着她,询问她找谁,并且要求做登记。
董小葵随口说了高中班主任的名字。那保安打电话过去问了一下,然后对董小葵说:“张老师在操场打篮球,今天是魁元高中跟云来高中的篮球赛。”
呀?云来高中的一帮人还能打篮球?不是儒者,就是老头子们了。董小葵倒是十分有兴趣,很想看看一直在整个县教师篮球赛上一直弃权的云来教师篮球队如何打篮球。
她三步并作两步往操场去,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拉拉队的工作很到位,锣鼓震天的。
刚往人群里挤,就感到一直拽着的手机震动了,抬起来看,是隐藏号码的。她心里一激动,这种来电,这几次,都是许二。
可是现在大白天的。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董小葵本来想马上接起来,但是这里太吵闹,她不得不往快步走出人群外。走到相对较安静的地方,赶忙接起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低声问:“喂?”
那边传来咳嗽的声音,并不是嗓子不好,而是那种故意清嗓子作为发言前奏的咳嗽。董小葵心里有些想笑,他倒是开口问:“你在哪里?那么吵”
这语气有些不高兴,董小葵倒是懵了。她可是为了接这个电话,气喘吁吁地跑出了很远,连她自己都不太听得见那些喧闹才接起来的。
这人神马听力啊?居然这样都还觉得吵闹。难不成听力异秉?平素里极其细微的响动都能听得见,比如——
董小葵蓦然想到几次在他车里打电话,他似乎都知道一样。呸,一定是听出来了。董小葵想到跟此岸彼岸讲他的那些话,然后他的举动。心里那个囧啊。
“哼,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老实交代。”许二追问。
董小葵这才低声回答:“在学校看篮球赛。”
“有什么好看的。打得那么业余。”许二不屑地说,然后又补充一句:“大热天的,你也不知在家呆着。还有做什么亏心事了,跑得气喘吁吁的。”
这人果然是妖孽,她都尽量屏住呼吸了,他居然还能分辨出来。
“哪有那么多亏心事?不过就是篮球场吵,我跑出来接电话。”董小葵回答。
许二似乎满意这个回答,“嗯”了一声,也没有说话。
旁边的知了使劲地叫,董小葵轻轻吐出一口气,总是觉得跟这人一对话,自己的思维就似乎有停顿的迹象。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问:“今天怎么是白天打电话来?”
“嗯。想听你的声音。”许二说得很慢,语气跟平素里不一样。
这话一出,董小葵倒是不敢说话了。许二在那头也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要去忙,运气好,就忙一阵子,运气不好,就不知忙多久。”
董小葵的心一下子揪着,她忽然就听懂他的话语,紧紧抿着唇,然后一笑,说:“许少这么聪明,一定会很快忙完回来的。”
“嗯。”许二平和地说,然后顿了一下,说:“叫我仲霖。”
董小葵一听,怔在那里,犹豫了好久,才低低地喊了一声:“仲霖”
“嗯。我要去忙了。”许二说,然后挂上了电话。
第008章 妖蛾子
董小葵拿着电话,站在原地,一直想着许二方才说的话以及那语气,心里不由得一紧。
她不是白痴。
从第一次与许二争夺出租车,看到类似警匪片的追车场景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来历不寻常。
后来,听那些发小的言语,似乎许二担负着重要工作。那天,他带她去爬山,爬山的地点是军管区。后来,他打电话来,她听得那边有人在喊“许队”。
她对他的身份自然也知道的**不离十。再加上,上次钓鱼时,云少说了一句“就那破会议,你们有必要紧张成这样么”。
如今的“破会议”,再明显不过了。在京城的时候,满大街都在排查,到处都在登记,还有一些路段禁止通行。
京城各行各业喜气洋洋,迎接着各方人士,各国友人。
她知道他一定很忙,并且高度紧张。一向睡眠就不好的他,必定更是睡不得,所以才会在休息的间隙给她打电话。
那时,她不敢去想,因为只要一想到他没日没夜的忙,心就会微微疼痛。
她也曾有片刻设想过,会否有危险?可是很快就否定。他是世家子弟,怎么可能轻易犯险。再说,他伸手敏捷,反应很快,又聪明,一定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是今天,他竟然在白天打来电话,而且破天荒地说了这样的话,用这样的语气。
本来,以他的性格,必定不该这么说,更不该有这样的语气。可是他却对她说了,并且他像是料定她一定会听懂一般。
“仲霖,你总是这样——”董小葵低声说,有些责备,又有些难过,鼻子酸酸的,像是要流下泪来。
他这样对她说,总归是对她的信任吧?然而,她对未来的规划里,却没有他,因为实在不敢有他。
你为何是你?
她抿了抿唇,觉得很难过。于是,慢慢抬头看着树荫外的蓝天,又在心底安慰自己一番。说什么他是世家子弟,许家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必定不会让他犯险;说什么他身手敏捷,反应灵敏,必定不会有事。
这样想,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沉静下来。
她深呼一口气,将手机装进口袋里,自言自语:“许仲霖,你最喜欢吓我。哼你这样厉害的人,一定会很快忙完回来的。”
她这样想,就越发觉得是这样。因为,自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他就是不断地吓她,虽然到最后,都表明是她想多了,但是绝对是他故意的。所以,跟他一起,心脏必须要够强悍。
呸再忙都不放过我,还要来吓我。董小葵嘟囔着,闲步走着,继续等着陈俊的电话。
绕着教学楼走一圈,在旗台前站定,看着以往辉煌时站的那个位置。那时,在全校大会上,总是和陈佳川并肩站着,因为他们分别是两个年级的第一名,优秀得令人发指。
,那时多么遥远的时光,仿若是他人的记忆。她微微心酸,就站在那里。
站了许久,陈俊的电话才过来了。董小葵立刻接起来,问:“如何?”
陈俊顿了一下,说:“董小姐,有些棘手,能否拖延对方的时间?”
董小葵的心一下子悬起来。她就知道从小到大,她要做的事就不可能有顺顺利利的。
“嗯,你说吧。到底情况如何?我这边尽力。”董小葵屏住呼吸,暗自分析这事绝对不简单。
陈俊压低声音说:“我现在还在等着,本来我拿的是许少的印信。对方在电话里也是答应我的,可是不知怎的。我到了这里,对方却说上头有规定,必须要走正常的途径,要等一阵子。”
“对方有说一阵子是多久吗?”董小葵问。
陈俊有些尴尬地说:“对方没有说。其实这明显是推托之词,我怀疑这其中有人作梗。所以,我需要半天时间来查,然后需要五个小时来办这个证明。所以——”
董小葵打断他的话,说:“既然对方知道你的行动,能够干涉那些官员,不卖许少的面子。那么,对方的来头也不小。你就不必给我承诺了。其实我——”
“董小姐,不是不给许少面子,而是许少现在不在。他们大约怀疑我手中的印信是假的。而许大少那里,我不能去麻烦。因为董小姐的身份,并不是许二少的未婚妻,或者家族正式承认的人。许大少的性格不会帮你。至于许三少,向来行踪飘渺的。所以我——”陈俊大约以为董小葵很失望,所以急忙解释。
董小葵听得他说身份问题,心里一阵苦笑。是啊,她之于许二,大约就是一时好奇,养在家里的一盆花,之于许家,什么都不是。
陈俊的话,让她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份。于是她朗声说:“不必解释,我现在只想你告诉我,帮我还钱的是谁,教训吴家的是谁,还有荣冠集团背后的倚靠到底是哪棵树?”
“董小姐,你这是为什么?”陈俊声音压得更低。
董小葵冷笑一声,说:“许少可没认为我是个愚蠢的人,你倒是觉得我愚蠢了。想我董小葵不过就是村姑一名,哪里可能得罪那么多权贵人士?想来想去,也不过就是得罪了孙冠华而已。并且,你做事向来都隐秘,但是今天的事表明,对方显然是知晓的。能够监视着许二少的心腹,对方必定也是极为了解许二少的。好了,我也不为难你,只是给你这个方向去查。不过,我依然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人是谁。”
这一系列的话让陈俊哑口无言,他在电话那端沉默良久,才低声说:“对不起,董小姐,我并不是觉得你不聪明。而是这件事,事关许家利益,对方势力也不小。在权贵场上——”
“行了,我懂。这件事,你去办理。我这边拖延一下,如果不行。我会看着对方出招的。我就不相信这个人会永远躲在背后,想玩死我。他必须得跟我打照面。”董小葵一说完,挂了电话,整个人却是充满斗志。
起先,她没预料在这离京城千山万水的锦城,普通的祖屋买卖会跟京城那几件诡异的事情扯上关系。她也没有想到那个神秘的妖蛾子居然一手遮天,继续来玩她的祖屋买卖。
可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说是灭她,易如反掌;如果说是照拂她,可利用董小槐的事情来让她背负了两年多的债务,过了两年多的兵荒马乱,这算是哪门子的照拂?
可是,如果不是照拂,又为何替自己还钱,又对付吴淑丽和陈佳川?
如今,又来插手自己的祖屋,不让自己快速拿到祖屋的文物资格证,这又是哪门子心思?
真是千头万绪,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意图。
她一路想,一路漫无目的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走。
也许,并不是同一个人?董小葵这样判断,对面喧闹声四起。有人在说:“没想到打得这么痛快,哈哈,李老师的技术太好了。”
“嘿嘿,李老师也是很帅的。”有个短发女生哈哈地笑。
董小葵这才抬眼看,是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抬着桌子往教学楼这边走,一脸天真的笑意。
看来年年弃权的云来高中教师篮球队竟然是赢了。
“可不是么?我都想去学画画了,李老师教得可好了。”那个短发的女生一脸的崇拜。
画画的李老师看来是来了新老师。以前画画的不是一个姓方的老女人么?天天穿得很古怪,对学生标榜是艺术。
不知这画画的李老师,是不是也是这个德性。不过,自己没心思去瞧这人如何。现在自己一揽子烦心事,还要迎接着即将而来的挑战。
该回去吃饭了。不然妈妈会担心。董小葵拐了个弯,沿着花圃,一直往校门口走。
那几个女生还在说话,有个声音略微沙哑的女孩在说:“哎,谁让咱们早出生了呢,都高三毕业了。我原本去我姑姑家旅行的。可是李老师在,我现在都不想去了。”
董小葵听着摇摇头,心里想:这个李老师可真是祸水。
“你就天天守着李老师也没用。你没见他从来没有笑过啊,画画的时候只有画,讲课的时候,也只有画。还老喜欢在云来镇的索桥上坐着发呆,抽烟。”有另一个女孩说。
索桥上坐着发呆抽烟
这句话让董小葵忽然停住脚步,难不成方才见到的那个背影就是她们口中教画画的李老师?可是那个身影,明明就很像李敛枫。
“平时看那身影都好看,没想到今天篮球赛,竟然更帅。”马尾女孩全是崇拜的语气。
董小葵按捺不住,转过身喊住那几个女生,问:“请问,你们李老师在哪里?”
几个女生颇有敌意地瞧着她,然后其中两个眉头皱起来,仔细打量着她,然后耳语一番。另一个就冷冷地说:“不清楚。”
董小葵一愣,这几个女生快步走了。走出好一段路,还转过头来看了董小葵好几眼。
莫名其妙。董小葵难得理会这种莫名的恨意。折转身,想到操场上去瞧瞧这人到底是不是李敛枫。操场上,比赛已经结束,人影散乱。
董小葵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搜寻穿着比赛服的人。可是并没有看到。
这会儿应该在休息室,她往休息室去,那里也是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她站在那里徘徊着,想要问一问旁边经过的人李老师在何处。但总觉得这样太过鲁莽,太不妥当。
万一那人并不是李敛枫,自己问了,会被当作他狂热的追求者。而自己到底是云来镇的人,脸往哪里搁啊。
她耸耸肩,觉得这事还是缓一缓,回家问问董小槐,他一定知道。因为董小槐喜欢打篮球,又是刚刚高考完,一定知道这个风云人物的姓名与长相。
还是回去吃饭,迎接下午的状况要紧。她转身往楼下走。刚刚踏下楼梯台阶,有两个抬着一筐篮球的男生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在说刚才比赛的几个球。在擦身而过的那刹那,有个男生“咦”了一声,问:“你是找李老师吧?李老师刚一打完篮球就离开了,也许是回去休息了。”
董小葵一停步,很是狐疑地瞧着他。心想:这男生怎么知道她在找这人?
(下个月开始,会日更六千为基础了。至于书评区有些声音,嗯。理解。不过正如我说过的,我自有考量。而且人生不可能全是****。如果只喜欢看男主女主的段落,我想恐怕你会错过更多。额,我不多说了。无论如何,无论你们是何种形式,我知道一直与我同在,谢谢。)
第009章 画画人
那男生在董小葵的注视中,立马认为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于是局促不安起来,赶忙催促另一个男生快步往楼上走。
另一个男生并没注意到同学的尴尬,还一边走,一边回头打量董小葵,并且低声问:“你怎么判定她是来找李老师呢?”
董小葵也想知道这答案,于是竖起耳朵,等着那男生的回答。可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提着篮球筐上了二楼,一直拐过楼梯。
董小葵又往楼上走了走,在拐角处站定。根据人的心理,问题的答案往往会在他们认为可能安全的时候揭晓。
果然,走了一阵,那个等着答案的男生不耐烦地说:“喂,你抽了?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忽然就说那女的是来找李老师的?”
那个男生弯腰放了筐子,掏钥匙开体育器材室的门,才低声说:“前几天,我去打扫美术室,李老师去泡茶了。我看到他在画的一幅画,画上的女的很像刚才那个女的。所以,我刚才——,算了,似乎是认错了。”
李老师的画中人是自己,还是长得像自己的人?无论如何,都得见见这个人。看看是不是自己的怀疑。
如果真是他,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那一天,他离开的落寞背影,像是没入她心脏的一根刺,一想起那一时刻,她就隐隐的难过。
她很想走上去问问李老师的住处,但到底觉得太过鲁莽。于是转下来,往学校外走。
七月的日光倾泻而下,有了灼人的意味。知了叫得不遗余力,晃悠悠的索桥上一个人都没有。她扶着桥的绳索,锈迹斑斑的绳索有些烫,慢慢地踱步,在七月的日光里。
回到家,妈妈已经摆好了饭菜,董小槐正好冲了凉出来,坐到桌前吃饭,问:“姐,你跑哪里去了?我还正说去找你。”
“去学校转了转。”董小葵扒拉饭,新鲜的蕨菜,带着滑嫩的触感,十分香甜。
“那你看到篮球赛了吗?”董小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十分有兴趣。
“没,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的。”董小葵回答,继续扒拉饭。
董小槐十分遗憾地说:“今天有教师比赛,真可惜了。”
“云来教师篮球队向来是弃权的主,有什么好看的。”董小葵说,想着引董小槐说这教师队的转变,总归是要说到这个李老师的。
“姐,你学习好。总是知道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吧?”董小槐十分得意地问。
“自然。”董小葵慢腾腾地吃饭,等着董小槐的下文。
果然,董小槐连饭也顾不上吃,说得眉飞色舞。说这李老师来了一个多月,来接替之前出车祸美术老师的。这老师普通话标准,人也帅气,美术教得好。而且最重要的是篮球打得好。
“姐姐。你不知,我的那个技术都是他指导的,寥寥几句就让人茅舍顿开的。太厉害了。”董小槐说到后来,都是一脸的崇拜。
董小葵放了碗,一边帮妈妈收拾桌子,一边问:“被你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说得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人了。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
董小槐一听,有些尴尬地说:“姐,这个——,你可难为我了。因为李老师的名字,我们全校都不知啊。他也没做过自我介绍。我们也不好问。至于住所,他就住在后街街尾以前小学教历史那个老张老师那老屋里。张老师去年退休,就去上海跟着她的儿子了。所以房子卖了,不知怎的,似乎是李老师卖了。”
“哦,得空了,要看看这号人物。竟然让我家小槐都佩服。”董小葵笑着。原本,她以为董小槐至少知道对方的名字的。
“得了,你还是不要去了。你可不知,好多小姑娘爱慕李老师,你要一去,原本是看热闹,结果就被归入爱慕者行列了。你让佳川哥的脸往哪里搁啊?”董小槐耸耸肩,在一旁泡茶,一本正经地说,然后忽然又问:“佳川哥也好多年没回来了,这次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呢?”
董小葵正在洗碗,听着这话。不由得手一凝,顿了一下,说:“他公司忙,没时间。”
“再没时间,也应该陪你回来。也不看看你这次回来是面对啥的。”董小槐有些不满意地说。
妈妈从外面走进来恰好听见董小槐的话,立刻斥责:“小槐,你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挑拨是非了?”
董小槐撇撇嘴,说:“本来就是。”
“你还说?作为男人首先是要解决任何的困难,而不是去说人长短的。”妈妈很是生气。
董小葵看事情不对,立刻劝说妈妈,这才避免了妈妈和小槐的不愉快。这样一番折腾完,便是到了一点过,离签约方的约定时间已经近了。
董小葵立马骑了自行车出门。这会儿正是午后,日头很是毒辣,晒得她汗流浃背,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如果肆意的流汗和日光的灼烧可以让事情变得好处理一些,就在怎么样都值得。
她紧紧抿着唇,骑着自行车去了荷香渡,并没有先去祠堂。而是先去了老宅。老宅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有些疲累,就坐在砂石台阶上,侧脸看着幽深的弄堂巷子,日光在那边的天井里氤氲,有些不真实的影像,仿若是一段逝去的旧日时光。
她很累,并且对于接下来的场面,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唯一一条就是拖延时间,哪怕争取一点点的时间。
可是对方既然出手,拖延时间怕都是徒劳吧。她不由得烦躁起来,拿着电话犹犹豫豫的。
原本,她也不是一个按捺不住的人,可是横竖觉得不安,最终还是给陈俊打了电话。
电话一直响着,陈俊都没有接。通常,最多四响,陈俊就会接起来,沉声询问她有什么吩咐。电话停掉,董小葵又打。还是一直响着,没人接。
董小葵倏然站起身,心里忐忑不安。这时刻,她忽然后悔:方才明明都知道对方是厉害的角色,还让陈俊继续去做这件事。
陈俊,你千万别出什么事。你要一出事,我不仅对不起你,还会给许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办?
董小葵拿着电话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走了几圈,狠狠地跺脚,自语:“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是的,坐以待毙就不是她的作风。一定要将这事处理了。至少不能连累陈俊,更不能让许二在家族里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可是,能够制得住对方的,必须得是跟他有同等分量的人。这些人,许二认识一把。而自己所认识的似乎只有许二,李敛枫,对了,还有一个叶三。
如今,许二不在。那么,就只能靠李敛枫和叶三了。可是,并没有他们的电话号码。
董小葵蹙着眉头,先给董小槐打了电话,说:“你立刻去找到你的李老师,问问他是不是叫李敛枫。如果是,就说董小葵有急事找他。”
董小槐在那边愣愣地问:“姐,你说啥?”
“甭废话,去吧,这事事关重大。”董小葵不让董小槐啰嗦,直接说完挂了电话。略微想了想,给此岸彼岸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此岸彼岸才懒懒地说了一声“喂”,董小葵就劈头盖脸地问:“叶三那个贱人的电话号码,你有么?”
此岸彼岸在那边愣了一会儿,才问:“无忧,你抽了?我跟那个贱人不共戴天的。我拿他的电话号码作甚?”
“我有事需要这人帮忙,你如果有,告诉我。”董小葵直接问。
“呸,你讹我,膈应我,是不是?”此岸彼岸不悦地说。
“行了,没有就算了。我改天打给你,现在事情紧急。”董小葵挂了电话,略微想了想,拨通了余姚的电话。余姚接了电话,很是吵闹,说是在看张学友演唱会,大声问:“小葵,你啥事?要不,我看完演唱会打给你?”
呸,这大白天的开演唱会,果然是歌神啊。独特。
“余姚,你有叶三的电话号码么?”董小葵大声问。余姚在那边一直在喊:“你说啥?”
如此再三对话,董小葵终于放弃。然后改为发短信,不一会儿,收到回复,一个电话号。董小葵打过去,三响后,那边接起来,是极其有礼貌的女子声音,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董小葵原本以为是叶三接电话的,张口犹豫了一下,才说:“您好,我找叶浩铭先生。”
那女子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三少不在。”然后也没问有没有事要传达,直接就挂了电话。
董小葵垂了目,站在原地,看着房檐投下的影子,长长吐出一口气,真是累了,刚想要在黑木椅上坐下。那门环响了,然后看到大伯扶着三爷爷进来,董小葵立马站直身子,喊了一声“三爷爷”。
三爷爷瞧了瞧她,说:“小葵,那买宅子的人来了,就在祠堂那边。”
“嗯。我这就去会会这人。”董小葵对着三爷爷一笑。
三爷爷却是一脸的为难,欲言又止。董小葵自然看在眼里,却也不予理会,径直往屋外走。
刚走过三爷爷,他就喊了一句:“小葵,三爷爷对不起你。董家这事竟然是要你来扛。”
董小葵脚步一顿,笑了笑,说:“我也是董家的一份子。”
丢下这话继续走,三爷爷却是急促地咳嗽,喊董小葵等一等。董小葵等了一阵子,他缓和过来,才说:“小葵,如果实在不行,也别逞强。毕竟,有这份儿心就够了。我们都是一家人,能理解的。”
这是给她退路,董小葵自然知道。可是,如今这已经不是董家的事情,而是她与那隐没在暗处的人的对决。所以,怕对方容不得她退,如果她退,他就会想后招来逼她。到时候会殃及更多的无辜吧。那么,索性就这一次,逼得对方显出真身最好。
“谢谢三爷爷。”董小葵回答。然后往祠堂走。往祠堂走的过程中,再次给陈俊打电话,依旧是没有接电话。这时候,她不能去担心陈俊的安危,不能因此分心。于是尽力不去想,而是给董小槐打个电话,听见董小槐气喘吁吁地说:“李老师不在。”
“你掘地三尺都得给我刨出来。”董小葵命令,然后挂了电话。大步踏进祠堂。
一转过照壁,就看到祠堂的天井里置放黒木的椅子和茶几,有六七个人坐着,穿着十分的职业化,而坐在客座主位的却是一位职业装的碎发女子。
那女子短发,小巧的脸,一双灵动的眼睛。此刻,正拈着茶碗的盖子在闻茶的香味,十指纤细,一举手一投足尽得****。
董小葵看着她,便在原地怔了怔。因为她见过这个女子。,昨天刚到机场,在取行李时,不小心将手划破,当时,就是这个女子为她贴了创可贴,还一直叮嘱她一定要清理伤口,还说有人曾经不注意小伤口而在指尖留下疤痕的。
三叔看到董小葵过来,立马对那女子,说:“周老板,那就是我们族长。”
那女子转过来,也是一怔,说了一句:“是你?”
董小葵缓缓地走过去,在主位上一站,然后对着客人行礼,笑着说:“是的,我就是董家的族长。那天多谢周小姐。”
那女子微微一笑,说:“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没想到我们还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原来你们认识,那事情就好办了。”三叔在一旁十分高兴。
董小葵不予理会,只是瞧着那女子,淡淡的笑,说:“缘分也分先天后天的。先天赐予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巧合。后天的,便是后天努力的结果罢了。”
那女子抬眉瞧了瞧董小葵,放了茶碗,说:“董小姐说话充满哲理,怪不得能够统领这百年家族,我只不过是商贾之家出生,不懂这么多。所以,也只能跟董小姐在商言商了。”
她说着,手向旁边的男子伸出去,那男子立刻打开公事包,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
董小葵坐在主位上,半眯眼瞧着这女子。很年轻的女子,听口音来自于京城。
千里迢迢而来,就为了在蜀中多古宅的地方买这么一所破宅子,这着实也太奇怪了。看来,她背后的人就应该是一直操纵董小葵这几年人生的人。
今天得要好好会会这个女人,探探对方的底。
那女子将手上的资料看了看,这才让男人递上来给董小葵,笑着说:“前些日子来,你们的族长可不是董小姐,今天还要董小姐仔细看看这合同了。”
董小葵接过那资料,只是瞟了一眼,也没仔细看,便说:“我一直在外求学。有些事情,就让代理族长处理了,不过大事,还得族长说了算。”
“大家族的法度就是森严。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那女子微笑,眼如弯月。
董小葵面目平静,并没有说宅子的事,反而是问:“周老板,据说你们是在做开发。而董家世世代代都在这块土地上。所以,我倒很想知道,在不涉及你公司机密的情况下,你打算将这里开发成什么样子?”
“疗养型田园别墅。”那女子换了个姿势端坐,盈盈一笑。
董小葵站起身,将那合同往桌子上一放,说:“很好的构思。可是很遗憾,怕不能如你所愿。”
“你们想毁约?”那女子声音平静,一点都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董小葵不会答应买宅子一样。
“我们也想卖给你们,省事。可惜我不得已也。”董小葵一脸的难色。
“董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女子的脸色冷下去。
董小葵一脸遗憾地说:“也是怪我没有将这事跟族人交代清楚,这宅子早就是国家所有,国家的保护文物怎么可以买卖呢。”
那女子陡然变了脸色,冷笑一声,说:“董小姐,你最好看清楚合同。再说了,你们没有事先告知这些情况,就是欺诈。订金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延误我公司的投资时间,造成巨大损失,这一部分估算出来,我会报价给董小姐的。到时候,怕你的宅子送给我,也是赔不起的。”
女子说到后来,已经站起身,挥手示意她身旁的人离开,自己率先往门外走。一边一边说:“明天,我的律师会将详细的赔偿报告亲自递到你们手里的。”
“你这不是摆明讹诈人么?”三叔大声说。
那女子一顿步,转过来瞧了瞧三叔,说:“在商言商,这是规矩,你们没搞懂规矩就玩游戏,自然要接受失败。”
董小葵赞许地点点头,对往外走的女子,朗声说:“周小姐,这宅子问题,不跟你谈。”
那女子脚步一顿,瞧了董小葵一眼,问:“什么意思?”
“我只跟你的老板谈,让他有些诚意来见我。”董小葵直接说。
女子扫她一眼,说:“我没有老板,因为我就是。”
这话自然将董小葵打得哑口无言,好在她争取到了一段时间。目前唯一希望的就是在云来镇的人是李敛枫,或者,陈俊一切平安,只是还在奔走,那时刻,正好不方便接听电话而已。
董家的人这时都围拢来,叽叽喳喳的,如临大敌的。还有些人在责怪董小葵,说她出妖蛾子。
董小葵只觉得头疼,挥挥手,说:“散了吧。这事我自会处理,会给大家一个圆满的交代的。”
她说着,大步走出来压抑的祠堂。她从来没有这样沮丧,这样兵荒马乱过。因为,她发现,她第一次将未来交给了偶然,交给了侥幸,交给了命运。
(最近,我身子不适。女人,不多解释。不过,粉红不给力啊。)
第010章 月白风静遇险夜
夜晚,月华如水。董小葵一吃完晚饭就往外走。妈妈从厨房里追出来,问:“你上哪里去?”
“随便走走。”董小葵回答,大步往后街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当,于是回过头对妈妈说:“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妈妈在围裙上蹭着手上的水珠,看了看天色,说:“八点过了,不要出去了。最近这镇子里不太平。这些年,混混多,那些小青年都好吃懒做的。”
“嗯,我会小心的。你不要担心。”董小葵在拐角处站着,对着妈妈挥手,示意她回去。
妈妈还是不放心,站在门口,又说:“你要去哪里,让小槐陪着吧。小槐去他同学家里拿个资料,就快回来了。”
她说着,还一边跑过来,要将董小葵拉进屋。
董小葵轻轻一转身,躲过妈妈伸过来的手,说:“不碍事的。你让小槐一会儿到后街找我就是。他知道我在哪里的。”
妈妈有些尴尬站在那里,没有挪步,没有说话。倒是显出几丝孩子的倔强。董小葵自知她十分担心自己,但是她跟记挂的是那位神秘的李老师是否是李敛枫。
今天下午,董小葵到处找他。先去住所,并没有人,于是又去学校,得知一打完篮球就说回宿舍洗澡。连庆功宴都没参加。
董小槐只得来到李老师的住所,四处询问,最后住在他对门的张婶说,这李老师之前曾经向她询问过青云观怎么走,有什么好玩的。由此推断,他大约是去青云观了。
因为董小葵的语气不容有失,董小槐立马骑着摩托车去了青云观。“唰唰”跑上山,到处找,又问了一些熟识的洒扫道士,也说没有见过。
这样一折腾就到了傍晚,董小槐十分沮丧地回来,耷拉着脑袋走到天井里。其时,董小葵正搬了椅子,在在天井里坐着,瞧着一树的栀子花发呆。
“姐,对不起。”董小槐低声说。
董小葵瞧了他一眼,站起身,说:“你也尽力了,去洗澡吧。”
她一边说,一边往楼上走,准备再给陈俊打个电话,看看情况。
“姐。不过,我问过我家班主任,李老师的真名叫李萧然,不叫李敛枫。”董小槐急急地说。
董小葵脚步一顿,心里一下子黯淡了几分,扶着楼梯说:“嗯,辛苦了。”
慢慢地踱步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坐在雕花的木床边,给陈俊打电话。电话的长音一声一声,空荡而寂寞,最终停掉,依旧没有人接电话。
她又耐着性子打了几遍,依旧没有人接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陈俊这样黄鹤一去不复返。按理说,陈俊是许二看中的人,即使是没法搞定这件事,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来逃避的。除非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她“嗖”地站起身,越发担心陈俊。拿出电话来,准备再通过余姚,联络一下叶三。刚拿起电话,电话却是响了,来电人是此岸彼岸。
她接起来,还没说话,此岸彼岸就在那头说:“妹妹啊,你这电话可是接通了,我之前一直打,一直占线中。话说,你到底是跟谁煲电话粥来着?情意绵长啊。”
“绵长个毛的,我都火烧眉毛了。”董小葵一听到此岸彼岸的声音,就不太想压抑自己。
“你到底啥事?今天我爷爷正在训话,我又不敢多跟你说话,等老爷子训完,我奶奶又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等我应付完两位老的,我大姐又来训练的步伐。总之,焦头烂额的。这才得了个空,给你打电话。”此岸彼岸在那边倒苦水。
董小葵倚着床沿,说:“还不是我家祖屋的事。最开始,我以为是单纯的买卖,之前我也向你三哥咨询过,只要拿到国家文物证明,就可以不卖,也不用赔偿违约金。可是,有人从中作梗,让我拿不到那证明。我经过分析,加上今天与那买祖屋的商家见了一面。我怀疑这背后捣鬼的人就是孙冠华背后的人。”
此岸彼岸一听,立马“咦”了一声,自语一句:“可是这人什么目的?”
“甭管什么目的,我得要先保住这祖屋。如果让对方买走,我就被动得多。”董小葵说。其实她对对方的目的也一直琢磨不透。
“这倒也是。好了,我会尽快让叶三那贱人给你打电话的。”此岸彼岸咳嗽几声,终于说了这句话。
“啥?叶三跟你好上了?”董小葵立马问。
此岸彼岸在那边连续几个“呸”,然后撇撇嘴,说:“无忧,你什么眼神,什么心性?我会跟这贱人好?不过是这贱人为了让我生不如死,跑到广东来荡漾,还说什么是他的地盘。呸,完全使用各种方法诋毁我的形象,还装作是被我始乱终弃的。”
此岸彼岸讲述着不幸,忍不住又几声“呸,呸,呸”,最后补充一句:“我觉得我应该到你那里来避一下。”
“得了,你还是彻底解决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董小葵提议,她可不想此岸彼岸这时候来,因为陈俊现在的情况还不知如何,如果再度连累此岸彼岸,她就实在是罪过了。
“丫的无忧,太不够朋友了。哼,你不接收我。我去锦城找默言,反正这丫的是个老板,有的吃有的住的,哼哼。”此岸彼岸在那头恨恨地说。
妈妈在楼下喊董小葵下去吃饭。董小葵应了一声,对此岸彼岸说:“你甭废话,赶紧牺牲一下色相,让叶三给我打个电话。”
“行了。那贱人,最近几天没有出现。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一出现,我二话不出,立马逮住他给你打电话。好了,去吃晚饭吧。这都几点了,也不知注意身体。好了,不跟你****。”此岸彼岸啧啧地说,果断地挂了电话。
董小葵拿了电话,倚在楼梯上,看到妈妈在摆饭。想这叶三随性得很,也不知几时才会又出现在此岸彼岸面前。还得给余姚打个电话问问,靠谱些。
于是拨通余姚的电话,余姚“喂”了一声,问:“什么事?”
余姚似乎在一个十分安静的地方,有些微微喘息,像是刚刚跑了一程。她问话的语气也有一些不耐烦。
董小葵一怔,本来还想客套一番的,可余姚这样问了,所以她也只好开门见山地说:“哦,我想让你帮我联络一下叶三。我有急事找他。”
余姚很怀疑地说:“你找他做啥?我不是把电话号码都发给你了么?”
这语气像是在质问人,很是不耐烦。董小葵总觉得今天的余姚很是不对。但是碍于这里的事情很棘手,她也不多想,只是说:“打过去,对方说不在。就挂电话了。”
“董小葵,现在叶三有重要的事情,他没空理我,更别说你。你不用找他了。”余姚直接说完,然后一下子挂了电话。
这是怎么了?董小葵拿着电话,久久的回不过神来。似乎上午的时候,余姚的态度还不是这样的。为何这会儿判若两人。
妈妈又在楼下喊吃饭,董小葵下楼去才,吃饭的时候,琢磨再三。想了想,或许在这段时间内,余姚也遭遇了什么事。
希望她遭遇的事不是因为自己就好。于是这一顿饭,董小葵吃得心不在焉。思来想去,脑海里浮出来的人竟然是李敛枫,温和的笑容,偶尔落寞的神情,以及那转身而去的背影。
是的从目前来看,要倚靠叶三也是有些困难;而对于陈俊,只希望他平安就好。
只有李敛枫一次次,都是他在帮自己的。可是,那位喜欢坐在索桥上抽烟的李老师,那位画中人如自己一般的李老师,董小槐说了他叫李萧然,而不是李敛枫,或者李国宁。
也许——
董小葵吞下一口饭,想起余姚曾经说过,这些权贵家的公子们在外面混,谁没三个五个马甲的。李敛枫真名不就叫李国宁么?那么,他再披一个李萧然的马甲也不是不可能。
不行,非得亲自见见这人不可。董小葵当下决定,于是放下筷子就往后街去。妈妈自然是担心。但是,她却心急如焚,一刻也不能等。
也许,这会儿,他已经回来了吧?董小葵快步走到后街。
后街很窄,鹅卵石路面,造型古朴的木楼街道,还有临街挂着的店铺木板,如如果不是偶尔几家在临街的屋檐下开着灯,还真让人疑心是穿越时空了。
董小葵走到那木屋前,板子门已经改成了木门。木门上上了锁,是梅花牌的大铁锁。看来,这主人确实没有回来。
她有些沮丧,站在街边等了一会儿,有好几户人家已经熄灯了。小镇上的人总是休息得早,没有所谓的夜生活。因为他们第二天要很早起来劳作,必须养精蓄锐。
灯一熄灭,董小葵就觉得整条老街阴森森的,压迫得人不舒服。
也许这人根本就不会回来吧,明天一大早再来看看。董小葵站起身,有些沮丧地往回走。走了一阵,在分岔路口。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拐回正街,而是继续沿着后街一路向前。
是的,她想去索桥上再碰碰运气。
后街,灯光完全隐去,只有月华如水倾泻而下。董小葵快步往索桥边走,远远的,就看到索桥边,有明明灭灭的好几个红头,像是有好几个人在抽烟。
董小葵顿住脚步,想看个究竟。但是那桥头树枝繁叶茂的,在月光倾泻下,投下巨大阴影,根本看不清楚是不是有人在抽烟。
她在原地站了站,才想起来那个地方应该是香炉。看来刚刚有人来拜祭这树神。她吐出一口气,慢腾腾地走过去,果然是燃着的香。
董小葵轻轻吐出一口气,站在桥头上,看那索桥上,空无一人,并没有任何人坐在那里抽烟。
“怎么可能这样顺利。”董小葵自语,嘲笑了自己,然后转身准备往家走。
走了一阵,就听见有人语,还有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不由得警觉起来,放慢步子,到后来已经闪身到街边的阴影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一群人骑着摩托车呼啦啦地在后街上跑,然后从她身边“咻”地过去,并没有理会她。董小葵这才松了一口气,准备从旁边的小巷子穿回正街去。
刚走两步,那群骑摩托车的人又转回来,有人抬着手电筒来照过来,其中一人说:“这女的长得不错,看样子像是外地人。”
另一个男的问:“妹妹,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夜游老街啊。不如跟我们一起玩玩,交给朋友。”
董小葵一笑,满是不屑,打量了一下,六个人,三辆摩托车。其中四男两女,这几个人确实不是街坊邻居的。
“笑起来,倒是有些模样。”有些吹了口哨。
董小葵懒得理会,这会儿也不走小巷子,反而正大光明地走后街,绕过他们的摩托车,继续往前走。
“哟喂,这么漂亮的妹妹原来是哑巴。可惜了。”又有人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叹息。
董小葵自然不动声色,悄悄拨了董小槐的手机号码,然后将手机放到口袋里,拉上拉链。然后双手插袋,一直往前走。
“哟,妹妹,来玩一下吧。这么着急回去做啥。”有人发动摩托车跟了上来,伸手要来抓她。
董小葵一下子闪身躲过,回眸一笑,手一扬,妩媚地说:“慌什么慌,玩,也看你玩的,我是否感兴趣。”
她的举动让那人一怔,其余几位哈哈笑,说:“原来妹妹不是哑巴。”
董小葵只是笑,然后妖娆地问:“你们口口声声说玩,我就不知这后巷有什么好玩的。”
“我可以送你上云霄的,妹妹。”那男人轻佻地伸手过来要捏董小葵的脸。
董小葵本想闪身躲过的,可是身体还没动。那拐角处猛然出来一个人,冲过来一拳就打在这男人的脸上,让这人连着摩托车也一并翻了过去,摩托车压在他身上,痛得那人嗷嗷地叫。
其余几人见伙伴被欺负,一并涌上来。董小葵有些懵了,只见来人身手敏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将那四男二女全部撂倒。那六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
这家伙还从旁边捡了砖头,对着摩托车哐当一阵砸,然后对那六人说:“别让我在云来镇看到你们,否则我就直接废了你们。”
“你算老几”那六人中,终于有个人爬起来,还想纸老虎一下。
“哼,本人在家族排行老四。但是足够废你祖宗十八代。”他说过越发狠戾,又是一脚踢过去,将那人踢到墙角。
“李老师的身手很不错吧?”董小槐问。
“嗯,不错。”董小葵也是这才反应过来,貌似刚才那人一阵风似的冲出来,随后,董小槐才气喘吁吁地跑来的。
“对了,姐,你没事吧?”董小槐这才反应过来询问姐姐。
“哦,没事。”董小葵回答,只是瞧着那人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有一种寻了千山万水,终于找到这一人的感觉。
心一下子就踏实了。是的,那人是李敛枫无疑。果然,李萧然只是他披的马甲了。
“没事就好,这件事,千万不能跟妈妈说。”董小槐喋喋不休,拉着董小葵喊了一声“李老师,走了。”
董小葵还是扭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一下子转过来,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董小葵不由得一怔,这人的这张脸向来是温文尔雅的,可是这一刻竟然让人觉得蔚然成冰,冷得不像话。还有那双眼,全是不悦的光。
他在生气。董小葵感觉出来,不由得垂下眸子,转过头,往前走。谁知,李敛枫快步过来,从董小槐手中拽过董小葵的手,丢下一句:“小槐,报警。”
然后,拉着董小葵往前走,那速度快,拉得她踉踉跄跄的。
“李老师——”董小槐快步追上来,喊了一声,大约是不明所以。
李敛枫这才停下来,还是拽着董小葵的手,紧蹙眉头瞧着她,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话来。董小葵想过很多重新遇见李敛枫的场景,也想过他的神色,温文尔雅,犹如温和清澈的日光,或者淡然入和风,抑或者有些落寞。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是怒气丛生的模样。
这样的局面有些僵持,太过尴尬。她张开嘴想要喊他。可是以前一直当他是恩人,于是一直喊“李先生。”后来他总是纠正,让她喊“敛枫”。
可是,她动了动嘴,横竖没有喊出来,总觉得这样的称呼太过亲昵。而他与她之间,还不够这么亲昵。
“董小葵,你就这么喜欢****人么?”李敛枫忽然恨恨地说,近乎咬牙切齿。
这句话让董小葵彻底懵了。这真是莫须有的帽子。何况什么叫喜欢****人?这是绝对的污蔑。她不悦地瞧着他。
董小槐也是听得尴尬,立马解释说:“李老师,我姐平时洁身自好的,今天是情况紧急,她这是要争取时间。”
李敛枫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只是眉头还蹙着,低声说了一句:“傻瓜,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你要出事,我该怎么办?”
第011章 英雄救美的始末
李敛枫这句话充满担忧,似乎还有一些别的意味。董小葵也不是傻子,从前,李敛枫对她不同,再加上今天的话语,她隐约明白他的心意。
可是她呢?
在钓鱼那日,看着他离去的落寞的背影,而自己站在原地,没有跟着他走出去。似乎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许二女人的身份。
随后,相约水族馆无法成行,固然有许二的强势破坏的原因在里面,实际上是她根本不想去。因为,若是去了,与他情侣的身份,她到底不自在。
她一直当他是恩人。所以,这一刻,听他说这样的话,董小葵的心瞬间乱了,慌乱得不像话。之前,因为祖屋的事情,焦头烂额,兵荒马乱,又十分担心陈俊,巴不得能抓得一两根救命稻草。于是,想着能快点联络上叶三或者李敛枫。那时。她想的是:只要能够保住祖屋,能让陈俊平安,其它的一切都无所谓。
她甚至没有考虑过,在解决这件事后,如何跟李敛枫相处。然而,当李敛枫真正站在她面前,祖屋买卖和陈俊安危两件事的压力倒是瞬间没有了,但与李敛枫相处的不自在这样轻易地浮上来。
她实在没有想到李敛枫会这样毫不掩饰地地表现他的情绪,毫不避讳地说出他的担忧。从前,他一直是温文尔雅,说话做事皆考量的人。
董小葵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兀自垂了眸子,被他抓着的手使劲往外拽了拽,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他却是抓的更紧,说了一句:“不许。你以为你还有理了,天黑了,还往外跑。”
之前,董小葵确实没有预见真会预见这样狗血的事,刚才虽然不至于吓得****发软,但还是十分害怕。于是低着头不看他,也不挣扎,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回答:“我是出来找你的。”
李敛枫抓着她的力道更是大了一些,语气里责备的意味更浓,斥责她说:“枉你平日里聪颖。要找我,就不知给我的秘书打电话吗?像只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
董小葵一听,这才一怔,豁然开朗。是啊,她一直在找李敛枫,也打过他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总是听到机器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她就觉得李敛枫一定去别处散心,还没准备回来。
于是,她唯一的希望的就是那李老师正是李敛枫。在这个情况没有证实之前,她连别的想法都没有。
真是枉自己平素都觉得自己聪明。呸,假聪明。董小葵在心里骂自己。
李敛枫见她一直不说话,倒是着急了,情急之下,竟然是渗出另一只手来托她的下巴,逼着她看他,语气焦急地问:“吓着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下巴捏着,被迫抬起头,看着李敛枫。他满脸担忧,眉头蹙着,像是一条毛毛虫。他的眼眸在月光下有一种幽深的清澈,像是一泓清泉。
“怎么又不说话了?”他又重复一遍,语气平静了不少,语速也缓缓的。
“我在想你批评得对。”董小葵胡乱拿了一句话搪塞。
李敛枫听了这话,眉头一蹙,轻轻放开董小葵的下巴,却是瞧着她,低声说:“这也不怪你,你知道打电话找我,秘书都跟你说无法联络。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和秘书联系的。主要是想知道——”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看了看别处,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才说:“想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实习。”
董小葵一听实习的事,顿时尴尬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我——”
李敛枫却是立刻打断她的话,说:“也是我考虑不周,你当时在京城的处境那般,我跟许二一起长大,他的脾气,我到底是清楚的。”
董小葵还是没说话,其实她不去实习,跟她的处境无关,跟许二无关。是她不想呆在京城,不想跟许二有太多的牵牵绊绊的。
因为,她发现随着自己与许二的相知,她对自己越发无能为力。
“不过,我总以为你会不同的。”李敛枫忽然说。这话有些失望。
董小葵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默不作声,抿着唇站在李敛枫跟前。李敛枫也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力道弱了一些,这会儿将董小葵的手裹在掌中。
这种举动,太过亲昵,比方才拽住她,托起她的下巴还过亲昵。董小葵不由得一挣,不料却是轻易地挣脱。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李敛枫放开她,站在一旁,从衣兜里掏出烟来,放到唇边,然后摸了火柴划了好几下才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咳嗽起来,咳得空响,让董小葵听得惊心,这种咳法,定然是肺不好。以前,爸爸生病时,总是这样咳嗽,咳得隔着几间屋子都听得见。
所以后来,董小葵只要听得这样的咳嗽,她就胆颤心惊的。这会儿,她也顾不得尴尬,连忙说:“你肺不好。不要抽烟。”
“不碍事的。”李敛枫指间夹着烟,略微偏过头瞧了瞧董小葵,适才的狠戾与冰冷都没有了,神色倒是如水,有着淡淡的笑意。
“抽烟不好。”董小葵看着李敛枫说。心里却有些恍然,因为这句话,她也曾想对许二说,可横竖就是没有说出来。几次都张嘴了,却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说出来。
“好,我不抽烟。”李敛枫对着她一笑,然后将手中的烟熄灭,走了好几步,扔在垃圾桶里。
董小葵站在原地,月色正好,夜风有些凉。她先前的焦灼,因为这一刻遇见了李敛枫,顿时消失了。仿佛一直以来,在山穷水尽时,遇见他,事情总会柳暗花明。
她微眯着双眼,看着李敛枫将烟掐灭,慢慢放入垃圾桶。心里想:果然是发小,两人都这样有修养,烟蒂与火柴梗总是放入垃圾桶。
不过,许二如果在车上抽烟,却总是不放入烟灰缸,而是放到那个铁盒子里。不知有什么秘密。
董小葵看着李敛枫的身影,天马行空地想到了许二车上的那个铁盒子。
李敛枫丢了烟头和火柴梗走过来,站在董小葵旁边,说:“我平时不怎么抽烟的,有时候,会抽一两支。”
“嗯。你咳嗽,就不要抽了。”董小葵尽量平静语气,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嗯,以后不抽了。”李敛枫回答,语气也是平常,偏偏董小葵听得心里兵荒马乱的,胡乱回答一句:“那最好,对身体好。”
李敛枫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并肩站着,陷入沉默中。
董小槐打电话报警好一会儿。警察的办事速度实在不怎么样。过了许久,那些混混试图爬起来,但大约是李敛枫下手忒狠,他们没有爬起来。有一个好不容易支起身,董小槐一脚踢过去,还没踢到那人,那人立刻乖乖趴下。
又等了一阵子,警察才来了。有个领头的问:“怎么回事?”
自然是董小槐去叙述事情的始末,那领头的瞧了瞧一地的混混,又看了看李敛枫和董小葵,不悦地说:“统统带回去。”
董小葵心里一紧,她不是怕去派出所。而是一去派出所,这事就是闹大了。这种小镇,说风就是雨,流言蜚语多得很。当然,她向来也不是怕流言蜚语的主,但这毕竟这是云来镇,是她的家乡。
李敛枫却是挡在董小葵面前,说:“女孩子的脸面问题,你们得看着点。”
那警察有些不悦地说:“按章办事,罗嗦什么。”
李敛枫也不计较,抬起手来,借着月光看腕表,说:“从报警到你们来到这里,总共是三十分钟,如果杀人,估计都碎尸了;如果放火,估计都只剩灰烬了。这种办事效率,据我所知——,处罚是很重的。”
那人脸一沉,立刻大声说:“你威胁执法人员,妨碍执法,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
李敛枫斜睨那人一眼,只是说:“依法办事,很好,那就一定要什么都依法办。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但是,你不要后悔就好。”
“哟,你还嚣张了,处处威胁。”那人十分不悦,一边命令手下将那些小混混带走,一边说:“你今晚打伤这些人,也是违法犯罪的行为。”
董小葵一听这话,心里暗叫不妙,这群公子哥最恨的就是这种事,虽然对李敛枫不太了解,但也隐约知道他的脾气极端不稳。
果然,李敛枫一听这话就来了火,随着一句“犯你妹的罪”,“嗖”的一拳就砸过去,打在那人的脸上,直接将那人打在墙壁上。
“你殴打执法人员。”那人龇牙咧嘴地吸着凉气,还不忘嘴贱一把。
“打你又如何?”李敛枫一下子抓着他,反手过来,用那人的手铐将那人铐住。那人的同事看到他被打,也是要涌过来。李敛枫将这人铐了,扔给他的同事,说:“今天的事,你们可以秘密询问我们,但是有一点的流言蜚语出现,老子直接废了你们祖宗十八代。”
“凭什么。你——”那人的同事正在为他解手铐,他还是十分嚣张。
李敛枫冷笑一声,说了一句:“凭什么?凭我的持枪证,可以了么?”
持枪证
要知道这些乡镇派出所也不过几把配枪,平素里处理什么民事纠纷都不带枪的,一般带个手铐,心情好,带个警棍。再者,有些人即便是做警察一辈子,也没摸过一次枪。
这人居然有持枪证。要知道,这偌大的国度,对于枪支的管理多么严格。如果要有持枪证,得是怎样的权贵,或者怎样特殊的人物呢。
董小葵不由得瞧了瞧李敛枫。她从没想到李敛枫竟然是这样的存在。那群执法者也不说话,他们自然比董小葵更清楚“持枪证”这三个字的威力。
时间仿若凝滞,周遭一片沉静,除了远处偶尔的渐渐停歇的狗叫声,不远处有人的房门吱呀打开,又吱呀关上,似乎是想看热闹,又不想惹麻烦。
李敛枫长身而立,只是瞧着那群人,等着他们说话。董小槐也站到董小葵的身边来,护着她。
那群人终于将那手铐打开,那人咳嗽了一声,说:“不管你——,你是否有持枪证,这还是要依法办事。”
很好,这警察叔叔底气很足。李敛枫也是转过脸瞧了他一眼,说:“不错。下次接到报警,速度快点,当然,今天的事,如果有一丝的走漏,我说到做到。”
那人也是哼了一声,说:“走吧。”也不敢来铐李敛枫等人。
董小葵这会儿倒不担忧自己的什么名声,就怕董小槐受到牵连,毕竟刚填了高考志愿。李敛枫像是看出她的担心,一下子走过来,握着她的手,说:“一切有我,没事的。”
董小葵点点头,于是与他一并走。派出所就在镇上,在新街那边。李敛枫拉着董小葵,跟散步似的,也没理会别人,就径直往派出所去。
月色正好,整个镇子十分安静。云来镇家家户户爱种栀子花,现在正是盛放时节,栀子花独有的清香在夜风中飘洒着。
她几次想要挣脱李敛枫的手,皆是无果。董小槐倒是很知趣,走在后面。董小葵终于是停住,让董小槐给妈妈打个电话,说与李老师谈一下祖屋的事,晚些回去。
董小槐蹲在一旁打电话。董小葵转过头来就看到李敛枫在看她,神情有些似笑非笑的。
“笑啥?”董小葵觉得那神色有些恶作剧。
“没啥。”李敛枫转过头去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拉着董小葵往前走。
“你放开,行不?”董小葵低声说。
李敛枫倒是停住脚步,问了一句:“你冷了?”
这是哪门子对话,董小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瞧着他,回答了一句:“没有。”
“嗯,那就好。”李敛枫的回答更是让董小葵觉得莫名其妙,她一边跟着他疾走的步伐,一边问:“好什么好。你放开了。”
“当然好。我生平第一次进派出所,是跟你一起。”李敛枫呵呵一笑,心情十分好。
欠抽型人才董小葵白了他一眼,又挣来挣去的,要将手拿出来。他却偏偏不允许,固执地抓着。这样一来二去的,她的手机却是响了,那首《每当变幻时》在寂静里响着,两人都怔在那里。
(支持正版,给人创造的动力,其余的不多说,有些事,太伤心。当然,无论如何,要谢谢一直陪伴我的人。)
第012章 神秘电话
寂静的巷子,响着《每当变幻时》的音乐,一直重复着“石头他朝成翡翠”。
李敛枫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终于在董小葵的狠狠瞪眼中,放开了她的手。
董小葵赶忙去衣兜里拿出电话来,闪烁的屏幕上,并不是隐藏的号码,而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董小葵以为是许二打来,看着这号码,知晓多半不是许二,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摁下接听键,接起来,低声“喂”了一声,那边有人说话,是个男人,开口就喊:“董小葵?”
果然不是许二。许二的声音比较清冷,比这人要低沉一些。不过,对方既然喊出自己的名字,就一定是熟人。
董小葵回答:“是我,你是哪位?”
“呸,连我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真是回去锦城,就忘了所有人。”那人一句话,似乎苦大仇深似的。
董小葵仔细搜索,确实听不出来,于是尴尬地笑笑,抱歉地说:“对不起,也许这电话有些失真,我确实没听出您是哪位?”
那边的人咳嗽一声,还没说话。李敛枫倒是不悦地说:“打个电话还装神弄鬼的,理这种人做啥?”
董小葵不悦地瞪了李敛枫一眼,那边打电话的人一下子安静了,还没说话。旁边倒是有哒哒哒的声音,像是女子穿着高跟鞋在空空的走廊里跑,那声音越来越近,敲打在董小葵的耳朵里,不知怎的,她听着那声音,慎得慌。
“先生,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董小葵耐着性子问。
那人才似乎回过神来一般,咳嗽一声,说:“我是叶浩铭。”
董小葵一愣,随即想起叶浩铭就是叶三。连忙笑着说:“原来是叶先生。”
“得了,你董小葵对我也别这么客气。”叶三在那头说,然后继续说:“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有一件事跟你说。”
董小葵有些狐疑,这叶三打电话来,不是此岸彼岸通知的么?他却说有事跟她说。
“嗯,什么事?”董小葵问。
叶三还没有回答,那边有女子喊了一声:“叶三,不许。”
“为嘛?”叶三问了一句。
“你这样是害人。”那女子声音严厉,董小葵听着有些像余姚。只是余姚的声音向来没有这么尖锐,一样是婉转干净的。
董小葵试着喊了一声:“余姚?”
那边没人理,也只是叶三在说:“我怎么就害人了?现在情况紧急。”
“总之不行。”那女子几乎是暴跳起来,震得董小葵的耳膜都痛。
“你那点心思,你以为我不知?”叶三冷冷一哼,十分讽刺地说。
董小葵按捺不住地喊了一声:“叶先生。”
叶三没理会,只听得那女人也是冷笑,说:“我的心思我自己知道,你的心思,就以为别人不知道?”
董小葵觉得头疼,什么心思不心思的,她是一句都听不懂。她大声对叶三说:“叶三少,我之前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如今不需要了,你有啥事,赶快说,如果没有,我就挂电话了,我要忙。”
叶三也没搭理,不一会儿,那边电话挂上了。董小葵拿着电话看了看,觉得这叶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心里有些不安,想起叶三很郑重地说:“我有一件事情跟你说。”
听他讲话的口气,似乎不是此岸彼岸让他打电话来,而是他自己打来的。
到底什么事?董小葵心里一紧,怕跟许二有关。于是又赶忙反打回去,那边已经关机。
“叶三给你打电话,说什么?”站在一旁的李敛枫问。
董小葵摇摇头,说:“他说有一件事跟我说,但是似乎又在跟别的女人吵架,所以就没有说。”
李敛枫一听,立马蹙了眉,夺过董小葵电话,不悦地说:“你真是会勾引人。招惹了许二,还招惹叶三。还真能勾引人。”
董小葵也是火大,之前,遇见那群混混,他说她勾引人,她看在他救她的份儿上,已经原谅他了。这下子,他居然又这样指责她。
她冷冷地说:“花开在那里,自顾自的美丽,自顾自的香味。蜜蜂来去,是花的错?为何不是蜜蜂的错?”
李敛枫一言不发,也是冷冷地瞪着董小葵。
董小葵半垂眼眸,向着他摊开手,说:“手机,拿来。”
李敛枫并没有动,就那样瞧着她。董小葵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语气冷冷的。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李敛枫终于将手机放到董小葵的手中,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董小葵没有说话,这句话事关侮辱。她又不是狐媚子,对什么加入豪门,攀上贵胄从来都没兴趣。如果可以,她希望找到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一起拼搏,哪怕过得捉襟见肘的,只要一同扶持,过这一生就好。
接过电话来,依旧给叶三打电话,但是那边依旧是关机。
那派出所的领头的捂着被李敛枫打过的脸,不耐烦地看着他们。李敛枫瞟了那人一眼,董小葵瞧这态势,倒是大步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给此岸彼岸打电话。
此岸彼岸接起来,气喘吁吁地说:“无忧,老娘在副本里,一会儿说。”
“呸,我就几句话。副本里,死死更健康。”董小葵立刻说。
此岸彼岸“嗯”了一声,朗声说:“有话快放。”
董小葵也懒得跟这女人计较,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天有见着叶三了?”
此岸彼岸一听,立刻说:“没有。谁知道这瘟神这几天死哪里去了。所谓贱人就是这样的,你想要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是打死都不出现;你不想看到他的时候,他时刻都在你面前晃荡。好了,不说了,这个贱人一出现,我立马让他给你打电话。还有,你的毕方鸟羽毛已经收集到了,有空还是上来晃荡一下,你们无忧阁最近很牛气哈。”
董小葵还来不及发话,此岸彼岸一贯作风,“啪”地挂了电话。
从此岸彼岸的说法来看,叶三打电话并不是因为她董小葵在找他。那么,叶三打电话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到底是要告诉什么事情?
董小葵心绪不宁,不由得看了看旁边的李敛枫。他低着头,双手插袋,一脸沉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董小葵咳嗽了几声,李敛枫果然抬头看她,问:“怎了?”
“那个——,你跟叶三也算是发小,你能不能跟他联络一下,看看到底什么事。因为我跟他不是很熟,照理说,他不可能给我打电话的。”
李敛枫“嗯”了一声,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得到的结论:关机。
然后,李敛枫又辗转打了几个电话,貌似是跟认识的朋友打的,其中似乎还有云少,询问了一圈,得到的结论一致:叶三那小子不是说最近遇见有趣的人,跑回广东去混了吗?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到后来,无一例外的人都在问:国宁啊,你到底又出什么妖蛾子了,跑得没个影子,大家都以为你出国了,没想到这会儿是混到锦城去了,你不会也跟叶三那家伙一样,遇见什么有趣的人了吧?
李敛枫听到后来,已经很不耐烦地说:“别跟我废话,要是哥们儿,就给我弄清楚,叶三这家伙到底在哪里晃荡,然后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来。”
云少在那边唧唧歪歪地笑着说:“李四,你鲜少发火的。今天是被哪只猫咪给抓了脸?”
云少声音很大,走在一旁的董小葵也是听着,抿着唇不发言,她自然也知道云少说的猫咪是什么意思。反正这群公子哥,都是莺莺燕燕的经常换的。
李敛枫挂上电话,咳嗽两声,说:“叶三的手机关着,他家里以及那群人都不知他去哪里了,他这人向来随心,也许就是无聊才打这个电话的。你不知,这家伙,从小就喜欢恶作剧。拿开水帮人浇花,将大院里的车排气管塞沙子,还往女生文具盒里放蚯蚓、毛毛虫……,反正他就喜欢这些。还有曾经在机场觉得一个女的很有味道,然后临时改了路线,不飞荷兰,直接飞挪威,去实地考察那个女的去了,害得我们几个人在阿姆斯特丹等他。”
“啊?”董小葵也是十分惊讶,单单认为叶三好玩,没想到倒着这么个混世魔王的主。
李敛枫一笑,说:“这人就是这样。上次还说他要挂了,让我们速度去意大利看他,还是让他大丫鬟发的函件。我们都当真了,我与林少,许家老三,一并就去了。那人是妖娆得很,把我们召集过去,一起去采白松露。”
“真的?”董小葵不由得问。
“嗯。”李敛枫笃定地点点头。
董小葵觉得这叶三太神奇了,居然是这样一个活宝,不过居然还有神马大丫鬟,这都神马年代了。不由得问李敛枫:“叶三还有大丫鬟?”
李敛枫一听,颇为尴尬地咳嗽两声,说:“这个,是有的。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好了,这些以后跟你说了。”
董小葵一看李敛枫的神色,心里顿时明了,看来不只是叶三有大丫鬟,这李敛枫也是有的。不过,不知许二有没有大丫鬟。
她还在想,派出所就到了。那群人确实公事公办,其实也就是例行公事,询问了一番,也没有记录在案。末了,派出所的说可以回去了。李敛枫转过来对董小葵说:“等着我。”
董小葵不明所以,李敛枫已经拍着那领头的说:“聊聊。”
那人紧紧抿唇,摸着被揍的左脸,勉为其难地跟着李敛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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