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因为你值得
“是啊。这件事是年初的事，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这许家六妹跟戴元庆聊天说的，我倒是在一旁。许少那群发小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个个看戏啊。说什么这沉默的家伙终于发飙了，值得期待的。”赵敏说，那语气里也有了八卦气息，也跟打鸡血似的。
这群无良的家伙。董小葵撇撇嘴，鼻子发酸，却是轻笑一声说：“他那群发小，巴不得看他抗争到底的挣扎，一方面是落井下石，另一方面，大约是有寄托吧？你看陈少不也是娶了不相干的人么？归根结底，他们这群人，不过是不想折腾，不想争，也不敢争罢了。”
她一边说，又一边思量许仲霖在许家闹这一出应该就是他妹妹来锦城见她那次了。他妹妹说许家老爷子又给许仲霖订了亲事。
而当天晚上，他深夜跑来，大约就因为这件事让这家伙不淡定了吧。董小葵不禁想到那个晚上，他突然出现在门口，他都不像是他了。那个晚上，向来不敢轻易触碰她的他，竟不管不顾地要了她，那样的****，仿若是要一并走，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地老天荒。后来，还想让她替他生孩子，要求去拿证。
那时，大约即便是他，心里也是没底的。所以，即便是向来沉静的许仲霖也要出此下策。
“如何是不想折腾，不想争，不敢争？不过是没遇见值得的人罢了。”赵敏感叹起来。董小葵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却还是因为知道许仲霖在董家做的这件事而感觉到甜蜜与心疼。
“其实——，好羡慕你。那人有担当，决定了就会竭尽全力去做。董小葵，以前，我一直想什么样的人可以配得上你，如今，总算是知道了。”赵敏语气有些飘忽，忽远忽近的。
“敏敏，你现在也很好的。”董小葵不由得说，其实这话有些违心，戴余庆到底是弱了一些，在戴家，赵敏多少也得看人脸色，受些委屈的，尤其是戴余庆的妈妈那边。
“还算过得去罢了。你回京城有空，也来看看我，我和戴余庆搬出来单独住了。”赵敏说，孩子睡醒了，哇哇大哭，婴儿的清脆声音十分好听。
“我去伺候小祖宗去，改天聊。”赵敏急忙挂了电话。
董小葵拿着电话，坐在床边，反复回味许仲霖的那句话。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不一会儿，居然接到了余姚的电话。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漠，态度有着淡淡的疏离，她询问董小葵身体状况，有没有受伤。
董小葵客套回答。她忽然就没话说了，董小葵也觉得没话说，只感觉周遭气氛尴尬。好在余姚先打破沉默，说：“既然没事，那就好。这几天，多休息。”
“好。”董小葵回答，到底不甘心，于是又补充一句：“我不务正业了。都没做跟金融相关的，如今，写东西去了。就你常看的那本杂志，我也有在写。”
“哦。那本杂志啊。最近有一两篇文还不错，感情很真。再不是千篇一律的爱情，爱情。那本写友情的，不错，让我看得泪水淌。但那个笔名不是你吧？”余姚惊讶地问。
从她的话语中就可以看出，她已经知道那是自己，董小葵一颗心轻松下来。但她却是回答说：“我一直研究中国神话。那本杂志我只是投稿，还没刊登呢。”
“哦，那你要加油。”余姚也客套，然后说还有事，就匆匆挂了电话。
虽然这种疏离的谈话让人有些沮丧，但她到底打电话来关心，并且提到那篇文章。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
之后又陆续接到一些朋友打来的电话，大多数是询问灾情以及她的身体状态。她好脾气地解答，说得口干舌燥的，到晚上八点过，月色朦胧，才算消停。
大多数人已经睡下，董小葵毫无睡意，独自一人在外面走。一是因为想念许仲霖，二则是记挂李敛枫的情况。
约莫到晚上十点，陈俊终于打来电话，说：“董小姐，四少在医院，原因是心脏不好。”
“他什么时候心脏不好的？”董小葵心里一紧，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那石头砸下来怎么可能砸到心脏。
“四少喜欢飙车。有一年出过车祸，生死一线的，心脏因此受损，一直是养着的。董小姐竟不知这件事？”陈俊十分惊讶。
董小葵经陈俊这样提起，倒是隐约记得许二跟欧阳他们偶尔说起飙车，有一回似乎提到李国宁受伤，只不过当时没在意。后来，与李敛枫也算是朋友，但彼此之间总是不自在，没有深刻交谈的机会与可能，何况这家伙也不是能够讲述自己的人。他们这群人，都不是轻易对人说心底事的人。
“他没说过这事。”董小葵缓缓回答。也觉得有些难过。
“四少性格如此。以前回国，就基本上不跟人接近。若不是年少时就跟许少认识，在国外经常一起玩，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玩伴的。如果有什么难过痛苦，更是很少与人说的。”陈俊语气里也有可惜。
董小葵瞧着河里流淌的月光，情绪有些伤感，却也顾不得这些根源，直截了当地问：“他心脏如今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陈俊一时没说话，董小葵也感到情况不妙，不知怎么的，眼泪“唰”地就溢满眼眶，却又固执地不让眼泪掉落，于是倔强地睁着大眼睛，又轻声问：“到底怎么样了？”
“因为受伤和劳累，思虑过重，原本受损的心脏负荷过重。不过，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但以后要静养，不能太劳累，太激动什么的，总之对生命有损害的。”陈俊缓缓说，叹息一声。
董小葵一听没有危险，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依旧记挂着他，心里有些起伏，不由得问：“既然知道他有心脏病，这一次，你怎么不来，允许他去任性，那山间降落是何等——”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紧紧抿着唇。陈俊连忙说：“许少也是让我来，并且听四少的部署，因为他对这些比较在行。可是四少态度十分强硬，说什么不让他去，是逼他去死，他心脏不能太高度紧张。我——”
董小葵只觉得一块石头种种砸在心上，慢慢蹲下去，低头看着河里的月光流淌，眼泪夺眶而出。想起认识他的点滴，自从认识他来，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露出过病态，当然，那些小感冒不算。自己对他却并没有多好，甚至总是因为仲霖的缘故避开他，极少站在他的立场去设想。可是，他为自己做的那些，无论是荷香渡的开发，在家宴上顾全她的面子，将选择权交给她，还是对付那些暗地里使坏的人，以及进军影视，让她作剧本……
她有些不敢往下想，眼泪哗啦一下倾泻而出，却还不敢让陈俊听出端倪。竭力稳住情绪对他说：“明早你带我去瞧瞧他吧。”
“可是——，四少并不知我查了，他有心瞒你的。我怕——”陈俊略微为难。
董小葵心里一股气，立马说：“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就是。有什么事，我担着。陈俊，说实话，你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人了？你还怕？”
陈俊在那头静默，董小葵也固执地站在河边等他回答。四周很安静，只有山峦在夜里静默，露出隐约的轮廓，月光真是很美，顺着河水流淌，眼前模糊一片，分不清河水、月光。
过了好一会儿，陈俊才说：“董小姐，许少一直过得很苦，他心急如焚，他那工作，你清楚，高度紧张，周密部署，有时计算各种东西十分精确。如果可以，他会奋不顾身，在第一天下午就会在你身边的，无论你在哪里。所以——”
原来陈俊是担心自己对李敛枫太好，会丢掉许仲霖。这事，之前跟他说过多少遍了？董小葵不由得怒了，也顾不得什么，开口就一句：“你个混蛋。我之前跟你说得不够清楚么？”
她虽不是温婉的女子，但向来说话极少起伏激动。这样一句，陈俊倒是没说话，片刻后向她道歉，说：“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我这就去准备。”
董小葵也没说话，挂上电话，蹲下去，双手掩面，指缝间滚滚的泪倾泻而出。这世界，有些情，注定无法偿还；有些人，注定要辜负。可是，痛的不仅仅是被辜负的那个人。
一宿无眠，在外面游荡到午夜，这才回去休息，妈妈已经睡着，呼吸均匀，猴子在一旁的篮子里，偶尔打鼾。董小葵和衣躺下，妈妈伸手过来搂住她，轻轻拍了拍，半梦半醒的语调说：“乖，快睡了。”
“嗯。”她回答，慢慢蜷缩到妈**怀里，觉得温暖而舒服，仿若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第二天，天微明，陈俊就来接董小葵。一路上一言不发，只看着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是五月锦城特有的淡蓝色，似乎什么灾难都没有，生老病死也不曾上演和发生。然而，董小葵却心里却挺沉重。
李敛枫所在的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环境清幽。虽然锦城刚刚遭遇过地震，出于道义与医者仁心，这家向来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医院也接纳了不少病人。到处可见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
董小葵刚走到住院部大楼，迎面就看到周韵。她脸色憔悴，眼睛有些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两人同时停住脚步，对视片刻，周韵说：“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他在左边的红顶房子里，进门右边第一间，他刚睡着。你去瞧瞧他吧。我想他是乐意的。”
“我只是担心他，来看看他。”董小葵说，有些解释的意味，因为刚听得周韵那句“他是乐意的”有着无奈和酸涩，心里很是难过，如果可以，她倒宁愿李敛枫不要对自己好。
周韵垂了眸，缓缓地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好好的就是了。哪怕——，是失去他，或者换了我的命去。”
疼惜一个人，疼惜到恨不得拿命去换他。这是很爱一个人的心情。董小葵知道，如同她一想到许仲霖可能置身危险，就恨不得在他身边，用命去护着他。周韵再强悍、聪慧，使尽手段，也不过是太爱他罢了。
“我去买些梨，他忽然想吃蜂蜜炖梨。”周韵说，语气已经恢复平静。
董小葵机械地点点头，瞧她走远。这才转过医院大楼，往医院左边的红顶房子去。那也算是特殊病房区，即便是这样的时期，依旧十分安静，过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来去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
董小葵在那房子门口停下脚步，还没敲门，出来一个医护人员，瞧了她一眼，问：“你找李先生？”
“是的。”董小葵回答，心里十分惊讶，这医护人员怎么认识自己。
“你进去吧。”那医护人员也没查她，就这样放她进去，这更让董小葵疑惑。一向对人对事都有怀疑的她，心里有了一丝的防备。
尽管有防备，她也不动声色，往里面走。反正陈俊跟着自己，就在不远处，他不至于会让许仲霖看重有任何的闪失。
这房子更像是单体的别墅小屋，如果除去里面些微的消毒水气味的话。董小葵径直走进去轻轻推门，门没有锁，她推开门，原本以为李敛枫会在床上熟睡，没想到倒是看到他坐在落地窗前，在看书。他侧身坐着，于是看到他很专注。
董小葵站在门口，忽然不知该怎么与他对话。倒是他转过头来瞧她，神色波澜不惊的。仿若知道她要来一样，说：“你来了，这边坐。”
董小葵慢慢走过去，没有多余的语言，而是轻声问：“好些了么？”
“别担心，好多了。”他说，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站起身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轻声说：“我就知道你这聪明的丫头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董小葵鼻子有些酸，认真地瞧着他，抿了抿唇说：“你自己的身体状况，那天，你不该来的，我也没事。”
“我说了，我很自私的，又不是为你。我为你这么做，就是想你一直记得我。”李敛枫呵呵笑，云淡风轻语气。
董小葵抿着唇，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明明做了那么多，然后又这样说。
李敛枫却是走到一旁，将落地窗的窗帘完全拉开，继续说：“我年少轻狂，太不爱惜自己，弄得心脏受损，不能太过于紧张、劳累。大地震，你生死未卜，我很紧张。我怕我再那么紧张，会立马就挂了。我怕死啊，所以，我去找你，不过是为了我能活着。董小葵，懂么？”
这话跟炸弹一样轰隆隆在周遭炸响。董小葵紧紧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低着头，用平静的语气，使劲全身力气一样，吐出两个字：“我懂。”
是的，他说这么多，为她做这么多，还口口声声说是他自己自私，为自己罢了。只是想她不再有负担而已。
“懂了就好了。不要婆婆妈**纠结，一点都不像我当初认识的董小葵，永远有明确的目标，果决。”他说，语气平静。一边说，一边收捡桌上的文件。
董小葵抬眉瞧外面，日光倾泻下来，外面花圃里的花朵正开得热闹，医院高楼后露出一方蓝天，蓝得那样不真实。
“好了，你别担心。我只要静养就没事了。”他说，慢慢坐下来，指了指桌上的苹果，说：“我想吃个苹果。”
“我替你削皮。”董小葵说，立马去洗水果刀与苹果开始削苹果。她削苹果向来专注认真，因为她怕疼。
“你吃苹果总是喜欢削皮。记得去年在云来镇，我手受伤，你也削苹果给我吃。”李敛枫忽然说，声音很轻。
董小葵还是没抬头，只是说：“吃不了带皮的苹果。所以——，”她说到这里，猛然问：“你是喜欢吃不削皮的么？”
“我这人不讲究。”他回答，整个人完全靠在躺椅上。
“那——，这个已经洗过了。”董小葵扬起手中的苹果，一半没有皮，一半有。
大约是模样太滑稽，李敛枫笑得十分畅快，说：“董小葵，你还真是人才。”
“那我继续削，然后再去给你洗一个。”她说。李敛枫将那削了一半的苹果抢过去，说：“这新颖独特的，很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大口吃起来。董小葵看得心里疼，终于看不下去，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装着在欣赏花圃里的花，实际上背着他无声流泪。
过了一阵子，他吃完了苹果。又喝了一杯白开水。闲话家常地说：“你收拾收拾，看看要带什么回去，过两天，陈俊送你回去。”
董小葵听到这话，身子一僵，他曾说过要亲自护送她去京城的，如今却是让陈俊送她，他的身体状况一定很不好。
她心里一片的慌乱，找不出方案，却像是个固执的小女孩忽然转过身来，十分固执地说：“你说过，你护送我去京城的。”
李敛枫眉头微蹙，他说：“我过几天要出国去。”
“出国”二字让董小葵害怕，她立刻说：“国外有什么好的？不许去。”
李敛枫一时没说话，只是深深地凝视她，慢慢的，唇边浮起一抹笑，他走到董小葵的面前，低声说：“你想多了。我是去静养的。”
“真的？”董小葵问，越发孩子气。她最怕的就是生命中有人谢幕，有人离去，虽然她清楚这些都是正常的。但是，她很害怕，很害怕。有时候，巴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永不长大，那么爸爸妈妈等就永不老去，彼此就永远在一起。
“真的。”李敛枫伸出手拍拍她的脸，轻轻柔柔的动作，轻叹一声，说：“我还想看着你老去，看到你白发苍苍。那时，我还过来打招呼喊‘小葵’。”
董小葵抬头瞧他，泪从眼角淌出，他提她擦眼泪，说：“好了。你好好的，做你的研究，写你的剧本。跟仲霖一起并肩去生活。说实话，即便是我在他的位置上，也未必能做到这般。你好好珍惜他。”
董小葵点点头，说：“我知道。”
她每回答这样一句话，都觉得是诀别，心就悬空着，心惊胆寒，犹如惊弓之鸟。
“既然知道了，就陪我坐一会儿。今天的日光很舒服。”他说，声音太轻，像是漂浮得不可捉摸的云朵。他说着，就坐在旁边的躺椅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董小葵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着，看着他的脸。脸色苍白，分明的棱角是北方男子特有的标志。
周围很安静，偶尔有余震，他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董小葵也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董小葵想：他确实应该及早离开锦城。这每一次余震对于心脏都是一种折磨。
就这样坐了很久，她也看他很久，他似乎一直在熟睡。她不由得轻声问：“为何要对我这样好？我从来没对你好过。”
她声音很轻，他也没有醒的迹象。又坐了一会儿，周韵送来饭菜，叫醒了李敛枫。
李敛枫招呼她一起吃，她说分公司有点事，必须马上处理，然后将李敛枫交给董小葵，叮嘱她好好照顾一下，督促他按时吃药。
周韵说完，梳妆一下，就出发了，十分干练的女子。
“你去国外。她陪你去吗？”董小葵一边摆放碗筷，一边问。
李敛枫喝了一口汤，半开玩笑地说：“她若不去，你放心么？我怕你亲自跑来了。”
“你嫌弃我？”董小葵盛饭，斜睨他一眼。
“哪敢？我只是想静养。你不知你多烦的，脾气又臭。”李敛枫一边吃饭，一边数落。
董小葵撇撇嘴，埋头苦吃一阵，填饱肚子。叫护工来收拾碗筷，她又倒了水，督促李敛枫吃药。
李敛枫吃了药，感觉有些累，便对他说：“小葵，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董小葵固执地说：“周韵将你托给我，我得将你亲手交给她，你去睡，我在这里看会儿书。”
“固执的家伙。”他说，躺到床上。
董小葵将窗帘拉起来，还没转过身，听到他说：“我对你好，因为你值得。”
原来刚才他并没有睡着。这话让她身子一怔，但她没有转过身来，也没说话，片刻，他呼吸声气。董小葵转过身来看他，似乎已经沉沉入睡。
第064章 等待一种未知
窗帘只有小小的缝隙，董小葵拿了随身携带的书在窗边看。屋里很安静，听得到他的呼吸声。他始终在睡，大约身体是极其虚弱，亦极其劳累。
快接近黄昏时，一群医生来了。董小葵起身，看看床上熟睡的李敛枫。这才离开房间，在门外等着。
里面声音很小声，也听不清楚在说啥。她等几位医生出来，连忙询问：“他怎么样了？”
其中一位中年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看她，眼神里有些惊讶。董小葵也不管他的惊讶，又说：“我是他朋友。很担心他，他到底如何了？”
那医生这才回答她说：“李先生的病情已经稳定，不过，因为心脏受损，这一次又受了伤，以后都要静养。”
“他暂时没事吧？”董小葵询问，声音很轻。
“可以说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旁边一位老一些的医生回答。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似乎可以松一口气。董小葵偏偏听出不好的意思来，她不由得上前一步，问：“那他的心脏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问了这一句，几位医生互相看了看，还是那位中年医生回答：“这属于十分**的部分，我们不能透露。”
“他让你们不说的吧。也好，他就是这个脾气，我也不为难你们了。”董小葵说，然后也没理会那几个医生，径直推门往屋里走。
房间里，他还躺在床上，像是十分虚弱。董小葵站在床边瞧他。他倒是醒了，也没说话，就那样看着董小葵，眼神迷离。
“是不是不舒服？”董小葵低头询问，。
他摇摇头，缓缓地说：“没有。只是没想到醒来后，还能看到你。”
她没说话，抿着唇。他却有些自嘲地说：“我醒来能看到你，似乎都是身子不争气的时候。这样说来，生病也未必不是好事的。”
“李敛枫。”董小葵不悦地呵斥。
“在呢。”他笑着翻了个身，侧身躺着，看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斜照，说：“都下午了，你却还在这里。今晚是在锦城，还是回云来镇？”
“你别担心，我自有安排的。”董小葵回答，为他倒了一杯水。
“余震还很多。也不知会不会有强震。你在锦城，若是住你原来的地方，那是老房子，我放心不下。若你回云来镇，晚上开车，我也放心不下。呵呵，真想将你留下来，这里还算安全。”李敛枫说，手枕着头，瞧着董小葵。
“你要我守着你？”董小葵问。虽然觉得应该，但又觉得不妥。不仅仅因为周韵，还因为许仲霖。若在这边，到底会有流言蜚语，许家人若是抓住这一点，坚持不答应自己和仲霖，那么依照许仲霖的脾气，也定然会抗争到底。说实话，这样的抗争，苦的累的都是他。
“呵呵。我想呢。只不过，不允许你在这里。这——，孤男寡女的，你说是不是？”李敛枫倒是开始打趣起人来。
这家伙居然也脱去了严肃，开始没个正形了，看来那群人里就没有不荡漾的，当初还以为这个家伙是奇葩。董小葵白他一眼，将水杯递过去，说：“你喝水养好身体吧。都不瞧瞧自己什么样，还说大话。”
“要不你留下来试试？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的。小葵，敢不？”李敛枫打趣她。
“懒得跟你瞎扯。你严肃认真点，能跟我说实话么？你心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董小葵问。
“没啥，就是受损，最近严重了一点。嗯，不过就是少几年命罢了。你这丫头哭丧着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大去了。”他语气倒是轻松，将杯中的水悉数喝光。
董小葵听不出轻松，只问：“饿了么？”
他摇摇头，说不饿，又继续说：“董小葵，我可还想看到你白发苍苍的丑样，看到你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哼，那时，可以落井下石，很鄙夷地说‘董老太婆’，看看你那样子。”
“那时，你也是老头子了。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董小葵撇撇嘴。
李敛枫哈哈笑了，然后翻下床，去洗漱。
董小葵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窗帘拉开，窗外已经只剩下韶光残照，照着一花圃的三角梅，映得对面白色的墙壁有些诡异的粉。
不知道他如何了。看昨晚的新闻，那时是在重灾区。如今不知在何处。董小葵蹙起眉来，却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转身就看到周韵进来，一脸的疲态。
“你回来了。我就将他交给你了。”董小葵跟她打招呼。
周韵点点头，低声问：“他呢？在洗手间？”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洗手间。
“是呢。一直在睡觉，刚刚起来。”董小葵回答，将沙发上的包抓在手里，准备等李敛枫从洗手间出来，就告辞。
周韵喝了一口水，说：“晚饭再走吧。我叫了三个人的饭，你留下来吃晚饭，他一定是很高兴的。”
“周韵。”董小葵低喊了一声。
“我们俩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你运气比我好罢了。我也不喜欢藏着掖着的，这些事也没必要瞒来瞒去的。”周韵咕噜喝了两杯水，又继续说：“其实，我知道，他忽然让我回宜华集团，独当一面，如今去国外静养，也指名带着我。不过是要将我放在他能看着的地方，不对你构成任何危害罢了。”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语气轻松，却带着自嘲。董小葵立刻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只是爱他而已。他是明白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周韵垂了眸，轻笑一声，说：“那是你不够了解他。我太清楚他的性格了。好了，不说这些，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我终究是在他身边，这一点就够了。再说，他身子这般，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董小葵一时无语。李敛枫又从洗手间出来，所以两人结束谈话。不一会儿，饭菜送来，都是十分清淡的菜色。
席间，李敛枫偶尔会问周韵公司的事，仿若董小葵根本不存在。
她有些饿，也自顾自吃。不过，没什么胃口，吃得少了一些。这算是地震以来，她吃得最少的一餐了。吃完饭，她起身告辞，询问李敛枫几时启程。
“最近几天。”他回答得模棱两可。
“哦。决定了，告诉我。”她说。
“嗯。”他点头，斜靠在沙发上，看周韵打扫桌子。
“那我先走了。”董小葵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李敛枫站起身，送到门口，问：“陈俊来接你么？”
“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如果他忙，我就住在仲霖的房子里去。那房子是单体别墅，质量不错。你别担心。”她回答，整人已经在门外向他挥手说再见。
“你注意一些。还有，好好对待那家伙。他——，不容易。”他站在门口，叮嘱她。董小葵看出他神色里的不舍，不由得垂了眸，点头，说：“我会的。你好好静养。”
“放心，我会看着你老去的。”李敛枫笑了，左边的酒窝很深。暮色里，他倚门而立，仿若古画卷里分别的场景。
她站了站，看那身影片刻，然后转身往医院外走。原本打算去许仲霖的房子里住，明天一早再来看看李敛枫，顺带收拾一下在锦城的房子，将一些重要的东西清理一下。虽然之前默言说地震后第二天，她就去将她的东西清理了一下。可是，她想给李敛枫做点吃的，锦城这边材料不好弄。所以，决定连夜开车回云来镇。
车还在医院停车场，她开出医院，想起应该跟陈俊说一声，于是将车靠边，要给陈俊打电话。谁知还没拨出去，就看到车前黑影一晃，定睛一看，是陈俊站在面前，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董小姐。”
董小葵收起电话，问：“你一直在这里？”
“没有，是刚刚回来不久。”陈俊回答。
“哦。我跟你说一声，我今晚回云来镇。”董小葵说。
陈俊转过来，在车窗边，对董小葵低声，说：“董小姐，今晚，你恐怕不能回去。”
“有什么事吗？”董小葵警觉地问。心里却有一丝微小的希望，希望是与许仲霖有关。至少，他在蜀中。也许会在锦城。
“事情我不能说。董小姐是聪明人，所以，今晚在市区等着吧。”陈俊蹙了蹙眉。
“莫不是，今晚路过？”董小葵问，心里按捺不住的激动。
“约莫。”陈俊回答。虽然模棱两可的答案，但已经充分说明自己的猜测。她心里顿时起起伏伏的，如同骤然起落的潮水，一颗心竟然怦怦跳，像是要跃出来。
“他说过来么？”她问，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
“如果没说，董小姐就不期待么？”陈俊反问，然后继续说：“今晚，我不可能让你回云来镇。”
董小葵也不回答，只是说：“我知道了。等着便是。”
陈俊大约觉得自己说话太过，态度也有问题。这便才缓和了语气，问：“董小姐回云来镇，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急事。只是想拿一些炖鸡的材料罢了。”她回答，原本是想用董家炖鸡手法为李敛枫炖一锅鸡的。
“你写清单，我让人去准备，一会儿为你送过来。你知道，有些事，我必须做。”他说，十分有礼貌地站在一旁。
董小葵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写了材料清单递给陈俊。然后，发动车子往许仲霖的房子里去，去等待一种可能，一种未知。
（谢谢大家的方子，嘿嘿。我最近咳嗽好很多了。不过，就是停电，让我很烦躁。每天回家都没电，于是睡觉。等睡到有电，醒来坐着，必得一个小时才能恍惚过来，这样一来，更新又晚了。让人抓狂的停电。）
第065章 无题
地震并没有给许仲霜的房子造成什么损伤，只是屋内的一些娇贵器具坏了，但已经被陈俊换掉，整个屋子十分简洁。
董英将车停在门外，以便于有事随时可以用牟。她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想起初次来这里时，那一晚，她穿他的衬衫当作睡衣，在这里休息，睡在他怀里。那时，两人的关系并未确定，前途一片迷茫。
不知这一次分别是暂时分开，还是永不再见。
而今，自己再次回到这屋子里，等待他可能的到来，又是另一番心情。像是妻子等待丈夫的归来，很急切，很笃定。
董葵心情像是日光下的花朵纷纷绽放，唇边不由得露出一抹笑。
应该先沐浴更衣，稽作装扮，不然让他瞧见，又得担心她憔悴什么的。得有光彩的形象去见他。尽管他其实不在乎她到底是怎样的。
不过，早上走得匆忙，那时也想着可能还回云来镇，所以并没有带衣服来。董葵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蹂躏许仲霜的衬衫。反正在这房子里”有他不少衣服。
董葵上楼找了他的衬衫做当作。沐浴更衣，也随身带着手机。生怕漏掉一个电话，会错过这一次会面。因为实在太想念他。有时，董葵甚至觉得已经跟他分开千百年。
沐浴更衣，青丝已经快到腰部。她找出随身携带的木质发钗绾起来，绾得并没有许仲霜好，不过衬托出脸有一种柔和的妩媚。
董英对着镜子瞧了瞧，看脸色不那么疲惫，这才对着镜子微笑。
她等在这偌大的房子里，放了轻柔的音乐，那音乐十分的声，如同许仲霜车上放的那般，似有若无，只是作为一种轻柔的背景。她在屋子里穿梭，打扫房间，整理衣柜和房。一直忙碌到十点过，听到屋外车声响起。
董葵正在，立刻放下”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将身旁的外套一拨，就往外门外奔。她很是激动，径直跑过去，将门倏然拉开，发出巨大的声响。她这才看到院落径上走来一个人”借着路灯倒是看出来，并不是许仲霜，而是陈俊。
董葵一愣，只恃着门，没有说话”喉间那一声“G仲霜”硬生生没有说出来。大约是她开门的声音太大”陈俊在院落径上就喊了一声：“董姐？”语气疑感。
“嗯。你来啦。”董蔡回答，立刻又问：“材料都备齐了?”
“都备齐了。你要的那只鸡，我已经杀好洗净了。”陈俊拎了大袋袋走过来，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董英走过去接过几只袋子，径直往厨房走。陈俊将她所需的材料一并提进来。董英开始一一整理”决口不问许仲霜的事。
陈俊洗了一下手，问：“董姐还有别的吩咐么门”
董葵摇摇头，说：“没有了，你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你也够累的。”
陈俊站在门口瞧了瞧她”没有说话”大步往外走，厨房里只有水流声哗哗，周围静得可怕，董葵摊开手，让水从指缝间流走。
“董姐。许少只是问你在哪里。今晚约莫”你知道我不能说的。”陈俊去而复返，忽然开口说。
董葵直起身子，扫了他一眼，说：“我懂的。这些你不用跟我解释。”
“可是，许少没有明确答案。所以，他今晚不一定来。”陈俊说，算是给董葵提醒。
“我知道，你去休息吧。…”董蔡回答，继续拣择材料。
陈俊终于不发一言离开。董葵瞧了瞧手机，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零三分。在过去的几个时里,她要静地等他。可是，他似乎并没有到来的迹象。其实，不来才是正常的，毕竟他虽然在锦城，但也算是执行任务。他又是责任感极其强的人。
董葵这样安慰自己，算是好过一此。于是就一心一意为李敛枫熬鸡汤。鸡汤是董家特有的方式，要滤去鸡汤里油腻的部分，加上花拖、少许的八角、些许糯米，用文火慢慢熬制，直到烂熟。
将一切准备妥当，大火烧开，文火开始熬鸡汤。这文火熬鸡汤，少说也得三时。所以，董葵检查了一下厨房”继续回房，然而，只是翻了两页，横竖看不进去，眼前一幕幕，全是自己与许仲霜的过往”他的微笑，他的深沉，他的愤怒，他的认真，二
“唉，你这个祸水。”董葵低声骂一句，将手中的收起来。这时刻，已经过了午夜，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于是，董葵在桌上铺开洁白的官纸，镇纸镇着。拿了一块墨慢慢磨着。换做以前，董葵碰这此文房四宝，总是一下子就想到爸爸。这一次，却是想到许仲霜，想到宁园的房。他受伤那会儿，董葵在宁园照顾他。他总是让她帮着磨墨，还煞有介事地教她。有一次，还说她姿势不对，一下子就走过来，从背后拢过来，握住她的手，说：“圆磨为主，不能斜绮”清水斜入，浓淡适宜。”
他语气轻柔，温热的气息就在她脖劲间弥散，他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那时，董葵只觉得不敢呼吸，直到他放开她的手，说“乖，来试试。”董葵才算是找回呼吸，心却一直抨抨跳个不停，像是揣了几十只免子在怀里。
“真是个坏家伙，想必是故意的。”董葵一边磨墨，想起往事，不由得自语”神色里却全是幸福。
她慢慢磨墨，磨到浓淡相宜，选了号的毛笔，悬臂在富纸上游走，写行揩。写的不过是心中所想的一些古典的诗词。
就这样一张一张写下来，后来终于是累了。
于是下楼瞧瞧鸡汤，鸡汤已经散发出独有的香味”糯米也粘稠。
董葵闻着，觉得饿了。因为晚饭吃得不多，如今已经是凌晨三点十六分，他并没有来。周遭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余震，让平静的心骤然一紧，想要撤腿往外跑。
“他不会来了。”董葵如是判断，在她喝完一碗鸡汤，吃了鸡汤里的糯米粥，收拾好一切之后，时间已经指向四点一刻。
董葵终于失望，将厨房收拾好。准备睡一下，临睡前，调好闹钟，因为明天一大早要将炖鸡拿去给李敛枫。
起初睡不着，只是躺着。后来，才算是沉沉入睡。可心里总是记着他要来，所以，一直睡不安稳。期间，似乎要进入梦境时，觉得他回来了。她一侧就醒了，就这样醒了三次。第三次醒来，她一翻身坐起来”就要下床，这才意识到这只是梦境，不由得轻叹一声，笑自己太傻。他怎么可能来呢。他的岗位牵一发而动全身。
“叹什么气？你这个喜欢蹂躏我衬衫的家伙。”暗夜里，是他沉静的声音。
“啥？”董葵觉得自己幻听了，不由得问了一句。这才看到房门口站在一个人，因为没有开灯，看不清晰，但看那身影，就能一眼认出来，那就是日思夜想的许仲霜。
“你，你，你来了！”董葵因为兴奋，有此语无伦次。顾不得穿鞋，从床上跳下来，就向他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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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惆怅湿春衫，不知是何年
人的一生，生命的前半段，我们学着如何生，包括谋生的手段、活下去的魄力，直面生活艰辛的勇气；后半段学着如何死，包括如何面对亲人朋友的死亡，如何面对自己的死亡。
——题记
天微明，开车去医院。保温杯里有温热的鸡汤与烂熟的鸡肉，餐盒里，有浓浓的鸡汤糯米粥。董小葵暗想：若是李敛枫喜欢，今天可再回云来镇寻材料，问三爷爷拿别的养生的方子，再给他做一些。
天气很好，天空呈一种蓝色的透明，道路两旁的树显得越发的绿，格外有精神，如果不是电台里那声音沙哑的主持人还在继续播报地震的新闻，以及偶尔的大地抖动，这样的景象会让人忘记灾难曾经降临。
董小葵去得很早，医院正在消毒。那滋味不太好闻。她将车停好，提了饭菜往李敛枫的房间走。
房门紧闭，她轻轻敲门，没有人应声。
董小葵看看手表，早上七点过一刻，李敛枫身体不适，昨天看起来就十分疲乏，这会儿应该在睡觉。所以，她就等在门口。
等了一会儿，有护工来这边打扫，只是瞧了瞧她。又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日光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昨晚，董小葵有些昏昏欲睡。看了看表，快要九点了，她忍不住敲门。
敲了好久，没人应声。她心里一紧，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她这样一想，心里更加紧张，敲门的声音更大，更急促。偏偏没人开门。
“李敛枫。”她喊。
没人回应。董小葵更加着急。掏出手机给周韵打电话，电话一直在长音，没有人接起来。
难道真的出事了？董小葵心里忽然十分害怕，决定去问问医院人员。于是转身往前面的医院大楼跑。刚跑两步，却是一下顿住脚步。她看到了李敛枫走过来。一身的休闲，不过比平素里穿得多了点。
他也瞧见董小葵，微微一笑，说：“怎么见到我是这么惊喜的表情。我们似乎还到一日不见呢。”
“你没事吧？”董小葵一颗心落下来，却还是不免紧张。
李敛枫一听，眉头轻轻一蹙，唇边一抹笑，说：“原来你在担心我。”
“废话。我敲门不应，给周韵打电话，她没接，我怕——”她没说下去，大约是因为过早失去爸爸的缘故，她向来像个垂垂老也的老人，诸多忌讳，比如一些忌讳的话语，就不会说出口。
“怕我死了么？”李敛枫说，云淡风轻的神情。
“你乱说什么。”董小葵眉头一蹙，不悦地呵斥。
李敛枫只是笑，将她手中的篮子夺过去，里面是几个保温盒子和保温桶。他翻看了一下，说：“你来给我送早饭。这可让我想起以前在国外，可是有小姑娘给我送自己面包蛋糕什么的，就等在学校门口。那时，可多的小姑娘，嗯，对我暗送秋波的。莫不是小葵也？”
董小葵白他一眼，又夺过篮子，说：“你想多了。”
李敛枫耸耸肩，说：“哎，你真是个无趣的家伙。”
董小葵一颗心放下来，不多说什么，只跟着他进屋。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却听得他在打电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让人家不要送早饭来了。
等他打完电话转过身来，董小葵已经摆好餐盒。里面有炖鸡，有糯米粥，还有小菜、熏肉、炒的香菇，以及青菜稀饭，白粥。
李敛枫在桌边瞧了瞧，拿着筷子，问：“董小葵，你是开粥铺的么？一个早上给我弄三种粥。”
“糯米鸡汤粥有些许腻，青菜粥清淡。我在想或许你不喜欢有味道的白粥，所以，就弄了三种选择。”董小葵说，自己也在桌边坐下。
“还有第四种么？”他问，将三种粥都拿到他面前。
“这个——，没有。因为仲霖没长期住在这里，那房子里基本上没材料。还有，你不喜欢这三种，你要吃啥，我去帮你弄。”董小葵回答。
“得了。这三种都不错。再说了，我想要吃的——”李敛枫一边说，一边喝了一口鸡汤，啧啧称赞董小葵手艺不错，火候也到家。
“你想要吃什么？”董小葵很诚心地问。她想自己不能给他爱情的回应，能给的就是友情的照顾了。
李敛枫一边对付鸡翅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想要吃的，你办不到的。”
“到底什么嘛。”董小葵询问，心里在想你倒是能说出来，我就问许仲霖，再不济许仲霖可有亲戚是高手，那“无味记”的菜色可是多种多样的。
“你办不到。别问了。”李敛枫说，笑着对付早餐，看起来心情很愉快。
“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我办不到。”董小葵嘟囔，自己也饥肠辘辘，早先许仲霖吃的时候，她只顾紧张，只顾看他，便是什么都忘记。甚至感觉不到饥饿，这下看李敛枫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十分饥饿。
“唯独这个你办不到。行了，你这家伙。死脑筋。”李敛枫说，瞟她一眼，笑着说：“傻傻的董小葵。”
董小葵坐在桌边，也为自己盛了一碗糯米鸡汤粥，说：“傻就傻吧。只是想问你喜欢吃什么，我做给你吃了。”
“说了让你不要问的。”李敛枫板着脸说，“再说，做给我吃，你能做几顿？你能一辈子做给我吃么？”
董小葵不说话，只机械地喝着粥，好一会儿才算找到自己，她缓缓地说：“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如何对你身体好一点。”
李敛枫倒是叹息一声，说：“傻丫头，你的厨艺很好，饭菜很香，我一直都喜欢。可是，你能一辈子做给我吃么？你我都清楚答案。我刚刚说想吃掉的，不过是你。你也别怪我说得这么直接。我从不掩饰什么，包括对你的想法。”
原来他说最想吃的是她。如果这话是许仲霖说的，她倒是会往这方面来想，毕竟许仲霖这家伙虽然在人前不怎么说话，但两人相处，他真是竭尽荡漾，每句话都可能是一场荡漾的开端。可是这句话是李敛枫这家伙说的，她倒是打死也没忘那一层上想。
不过，如今人家这样坦然地说出了。董小葵心一紧，动作一凝，依旧低头喝粥，好一会儿才只能找出“对不起”三个字。
“别说这三个字。能遇见你，已经是很幸运的事。当初，我没有昏头到直接毁你，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否则，即便是永世不得生，也无法赎罪的。”李敛枫说，低头喝鸡汤。
窗外，日光明媚，偶尔有余震，碗碟在微微抖动，发出抖动的害怕。董小葵总是心一紧，想要拉他跑。李敛枫却镇定自若继续喝汤，说：“除非地陷，否则，这里就是最安全的，陪我呆着。再说了，假若是大地震，这一次，好歹可以在你身边，即便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你越说越离谱了。一大清早的，就说这些。”董小葵板着脸，有些生气。
李敛枫却是耸耸肩，放下碗筷，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说：“我不忌讳。再说了，人总是要死的。人的一生，前半部分就是学着如何生，包括谋生的手段，生存下去的勇气，面对生活中各种不幸的魄力、能力与心力，后半部分就是学着如何面对死亡，面对亲人、朋友的死亡、面对自己的死亡。人一生不过就在做这两件事。”
这男人也是极其睿智的。只是一直以来，他将自己包裹在孤独里，放逐在人群之外，将内心完全掩盖起来。加上性格上的偏执，所以，他身上所有的光芒都被阴冷与戾气隐去。
董小葵暗想，也许最初见到的那个温暖如玉的李敛枫才是真正的李敛枫。她思想天马行空，感想颇多，免不得内心叹息惆怅。
“小葵，所以，人总是要死的。如同花开花落。”他说。
董小葵听到这些，总是心惊，觉得他似乎在劝解她，有不祥的预感。她摇摇头，说：“如同花开花落没错。可是花朵的开落，对于我的生命来说只是浮光掠影，而你，不同。”
“这已经足够。”李敛枫笑了。董小葵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笑，放松、明净，如同清澈的日光。
董小葵微微眯起眼睛瞧他，他却是站起身，说：“这早餐很丰盛，能有你陪我吃早餐，我很开心。不过——”
“不过什么？”董小葵立马问。暗想这男人学坏了，以前可不是这么爱这么打趣人的。不过，能跟许二、叶三之类的人成朋友，当然也不是善类，即便是他不爱说话，不代表这家伙就性格木讷。
李敛枫指了指桌上狼藉的碗筷，说：“洗碗这事，还得你来。
“呔，我期望过男人洗碗么？何况是你李四少。好了，你去歇着，按时吃药。”董小葵松松肩，继续将自己手中的小半碗白粥喝光，这才准备收拾，一转眼，却看到李敛枫坐在沙发上在瞧她。
被他那么一看，心陡然一紧，立马移开视线，垂下眸子，继续收拾碗筷。收拾妥当，这才试探性地瞧他，他坐在厅堂的落地窗前，有清晨明亮的日光洒下来。他的背影一如初见那般孤寂，却又有一种温暖。
“你吃药了么？”董小葵问。
“还没有。不到时间。”李敛枫回答，并没有转身过来。
“哦。那几时吃。我监督你。”她说，心里还是紧张。不知为何，与他相处，她总是莫名其妙地紧张。
“不用监督了。我还想看着你白发苍苍的。”他说，略略转过来，因为侧身对着董小葵，她便只能看到李敛枫的侧影，脸上似乎有笑容，因为光线太明亮，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知道他在对自己笑。
他跟平时不一样，董小葵觉得有些害怕，怕他身体情况不妙。却又不能说什么，于是只在那里站着。
“丫头，你做的饭菜很香。不过，我今天就要动身去国外了，很遗憾。”李敛枫转过身来，对她说。
“这么急？”董小葵问，觉得有点空落落的害怕。
“早上去做检查，医生说身体状况很不错，可以飞过去。周韵也去做准备了。”李敛枫回答，缓缓站起身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
董小葵屏住呼吸，想问有没有骗自己，但始终没有问出口。在这一点上，她向来很鸵鸟，即便是真的，她也不愿意承认，于是就装着不知道，所以更不会去问。
“小葵，你好好的，别担心我。我在那边养身体，时间很多，我会给你写邮件的。你不要忙得忘了回。当然，如果你有心，也是可以来看看我的。”李敛枫说得云淡风轻的。
董小葵点点头，说：“我会回邮件的。但是不会来看你。”是的，她不会去看他，怕看到不一样的情况。她是鸵鸟，如果不去看，那就证明一直都还在，哪怕只是虚空的假象。
“吝啬的丫头，花不你了多少钱的。大不了本少为你报账。”李敛枫撇撇嘴，啧啧地说。
“不是钱。我是等你回来看我。”董小葵缓缓地说，慢慢往后挪步，在沙发上坐下来。
李敛枫作思考状，想了想，说：“那好吧，等你和许二好事成时，我回来看你。”
他这样承诺。身体应该不会有事吧？董小葵这样分析，心里高兴，一下子站起身，跑过去拉起他的手与自己击掌，说：“那好，就这么说定。击掌为誓，可不许反悔。”
“好，好，好，狡诈的丫头。我也是举手无悔的，言必行的。”李敛枫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然后又说：“那你要好好加油，不要让本少等到白发苍苍才回来参加你的婚礼，你给我速度点。”
董小葵嘿嘿一笑，心情十分高兴，说：“我一定全力以赴。但是，我想看到意气风发的李敛枫。”
“我尽量。”他说，伸手将她鬓边的头发理了理。
“你出国就好好养身体，公司的事，能放权的就放权，大事握在手中就好。还有，心平和一点，这世界贰货很多。原谅其浅薄与无知。不要动怒，要静养。”董小葵一条一条地说，心里还真担心这家伙的脾气，即便是到了国外，也是思虑过重，容易发怒的。
“知道了。快跟我妈妈有得一拼了。”李敛枫笑得开心。
董小葵站在原地，嘟着嘴，佯装生气。李敛枫笑了一阵，忽然正色说：“好了。别再说，你再说，小心我将你掳走了。”
那神色也不是开玩笑，董小葵果然闭嘴，静默站在一旁。李敛枫挥挥手，说：“我先睡一觉，中午就走，你不用送我，有周韵陪着我。还有，把你的事情弄清楚，我猜许家的人会很快找你的。”
董小葵心里一阵惆怅，“嗯”了一声，说：“那你睡着了，我再走。”
“好。”李敛枫回答，然后****休息。
屋外日光盛大，花开得热烈，微风吹着窗帘，轻轻摆动，董小葵坐在一旁。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起，过了良久，董小葵才轻轻走到床边，看他那一张脸，无奈地垂眸，低声说：“对不起。你要好好的。”
也许他会听到，也许不会。董小葵一说完，转身离开。日光盛大，棉布衬衫已有微微汗液，夏季已经来临。她抬头看着蓝天，暗暗祈祷李敛枫能渡过这一劫，快点好起来。
下一次见面，不知是何年。董小葵低下头，略一想，惆怅湿春衫。
第069章 好
大地震让蜀中满目疮痍，在人心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灾难却又让人奋起，比平时更懂得珍惜。董小葵从医院回去，十分困倦，却并没有入睡，而是锲而不舍给周韵打电话。大约打了四五次，周韵才接起来，低声说：“我在开会，我过一会儿打给你。”
董小葵说“好”，听见电话那头，似乎有人正在介绍什么东西，隔得有一段距离。只能听到是那种严肃的话语。
“那一会儿一起吃午饭吧。”周韵建议。
“行。”董小葵回答，她正巧也想跟周韵见一面。毕竟对于李敛枫的身体状况还是放心不下。
周韵“嗯”一声，挂了电话。董小葵站在廊檐下，想到昨晚仲霖回来，有些恍然，如同一场梦境，天明醒来，一切都消失不见，没有一丝的痕迹。
她在廊檐下站了一会儿，想到出租屋那边还有些许东西。于是开车过去整理。五月下旬的锦城，在遭受灾难后，剔除了一种浮华，变得沉静。
广场附近以及各处人群聚集处，有采血车在采血，献血的队伍排了很长，很长。人群很安静。董小葵也想去献血，但低头看表已经快临近中午，误了与周韵的约会倒是不好。所以，只好作罢，先开车去看看出租屋。
这住所是老式的房子，有些年头，所以地震中，出现比较严重的裂缝。有专家评估为危楼。董小葵站在楼前犹豫一番，心里有些发怵，还是硬着头皮上去瞧了瞧。
去之前，给房东去了电话。房东说地震后的两天，已经去屋内瞧过，大件都没有损坏。所以，让人搬走了，而她的东西大部分被默言搬走了。至于那些碎了的杯盘碗碟，已经清扫。剩下的一些是让董小葵去辨别一下，是否还有用。
董小葵走到门口，看到门有些变形。她用钥匙试了试，还是打开了。屋内的大件果然都搬走了。其实也好，原本那些大件就是房东的，而且都有些年头了，比如老式的冰箱，天气太热似乎都没有制冻了；还有那个洗衣机，洗衣服总是噼里啪啦，得拿扫把给狠狠拍两下。
她到处瞧了瞧，剩下的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小玩意儿，包括平时搜集的叶子。她翻拣了一下，将一些有点用的东西扔在一旁的袋子里，又开了一个袋子装不想要的，又不能给别人的东西。
当然，她动作非常迅速。因为一颗心都悬着，毕竟这里是旧楼，如果来一场大的余震，这里可能垮塌。那么，自己就可能倒霉地被埋掉。所以，她动作迅速，在分拣物品时，还顺带暗中将东西方神仙都拜了个遍。
飞一样地提着东西出来，近乎狼狈。走出那窄窄的楼梯，大口喘息。才有重新做人的感觉。就算是在那山里，她都是冷静自持的，不曾有这样的慌乱，大约因为电视上看多了的缘故，这下子倒是恐慌起来。
将东西放在车里，拿了矿泉水喝了一大口。董小葵发动车子，去找默言。默言一家已经搬回房子里住。正是中午时分，默言在做午饭。
董小葵一看，“哟”了一声，打趣说：“你什么时候成贤妻良母了？女强人。”
“呔，我向来贤妻良母的。”默言回答，刀脚细细密密，十分匀称，倒是刀工十分了得。
“得了。大家都那么熟了。别装了。”董小葵气定神闲。
默言倒是叹息一声，说：“其实，这场地震让我什么都想通了。只想多珍惜，多跟家人呆在一起。灾难让人痛苦，也让任何人都有各自的感慨吧。话说回来，你当时可算是呆在重灾区，可否有什么想法？”
想法当然很多，但是有些话却只是心底的私密，无法言说。所以，她摇摇头，说：“脑子乱乱的，只想好好活着。”
“那就是了。好好活着。”默言点点头，将切好的莴笋片放到清水里洗净晾着，这才得了空，低声问：“那可是想过找一个人过这一生？”
“这个不是地震时才想的。我一直都是传统的人，想着寻找一个合适的人，过这一生的。”董小葵回答，感觉默言似乎有别的话要说，而且应该是自己不太想听到的。
果然，默言话锋一转，说：“你还记得那个周律师吧？地震那天，他立马就来问我你在何处。其实他人不错的，是个很上进的青年。”
董小葵不想听，但不好打断，只是站在一旁听着，等到默言说完。她才缓缓地说：“多谢他的好意。只是，我遇见了那个合适的人了。”
默言一愣，随即一脸的惊喜，问：“你遇见了？什么时候会好事近？”
“很快。你准备好贺礼吧。”董小葵回答，调皮地眨眼睛。
默言的八卦因子爆棚，立刻拉着他询问合适的人是谁。
董小葵垂了眸，缓缓地说：“秋水长歌。”
这四个字让默言张大了嘴，连连喊出几个“你”，最后才问：“你居然，将秋水长歌拐到现实中了？”
“指不定谁拐谁的。”董小葵想到许仲霖那家伙，唇边浮出一抹笑，想到当许仲霖知道她早认出他就是秋水长歌，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哈哈。人家大神，得是你拐的吧。”默言哈哈大笑，又小声说：“你怎么就把秋水长歌给拐到现实了？”
“哼哼，我很差劲么？”董小葵耸耸肩。
“我只是好奇。秋水长歌能娶到你，三生修来的福分。”默言说。
董小葵乐了，说：“姐姐啊。你越发八卦了，这事，以前你慢慢看，哼哼，我跟他的婚礼上，他会自己讲的。”
“哟，都谈婚论嫁了。看来好事近了。”默言啧啧地说。
“算是了。”董小葵回答，心里也明了，许仲霖这边是不会改变的，只是她需要许家人的接纳与祝福，因为不想许仲霖难做。这一条路，不知要走到几时。
当然，这一次回到京城，怕就该要直接面对许家人了。不过，这一次是不同的，她不会节节败退，如同第一次与许家哥哥见面，她没有任何立场去做什么，甚至底气也不足。但这一次，她知道许仲霖的心意，他就是她的底气，她什么都不怕。
“那好吧，我就只有忍着了，让好奇心折磨啊，折磨。”默言一脸的失望，却又不甘心，问：“话又说回来，秋水长歌基本上不上线，你怎么勾搭的？”
“他不上线，是因为我常常不在。哼哼，我不能多说。可不能让你将秘密套走。那样，会让我的婚礼掉色不少的。”董小葵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得了。不说就不说。”默言撇撇嘴，话锋一转，留她吃饭。
董小葵摇摇头，这才说有约。只是过来拿东西。默言嘀咕一阵，埋怨她来也不吃午饭，却还是去帮她拿东西。东西稍微有些多。默言是个节约的人，能拿的东西基本上都拿了，包括她爱不释手的古书都一并搬了过来。
董小葵往下搬，发现纸盒子里的木雕狐狸，心里一动。对默言说：“谢谢，这东西你也搬了过来。”
“这雕刻得挺好的。我看你那么珍藏。必然是贵重的，所以一起搬过来了。”默言一边说，一边喊她的老公帮董小葵搬下楼。
这样来来回回两趟，才算将东西都搬上车。默言又担心她搬下车是否好搬。董小葵呵呵一笑，说：“你别担心，那边有人在的。”
“那就好。既然你有约，我也不留你。你自己注意些。等这段时间过了，大家都稳定了。我们再聚一聚。”，默言在门口向已经调转车头的董小葵挥手告别。
董小葵挥挥手，看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索性先去宜华集团锦城分公司楼下等着吧。于是，开车前去，刚走到那附近。周韵的电话就来了，说在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那一家西餐厅恰巧是董小葵常常去的那家。那时，还在公司里做事，中午在这西餐厅吃饭，吃完饭总得在这里坐坐的。
她停好车，上楼去。周韵一改平素的女强人装束，倒是穿了一袭素雅的旗袍，盘了头发。她脸本来就是清雅类型，只不过因为是部门主管，杀伐决断的，多了些戾气，如今倒是全被这一袭旗袍掩盖了。乍一看，像是古典画卷里的女子迷路在这西餐厅。
董小葵则是牛仔裤、棉布衬衫，扎了马尾。两人相对而坐，点完餐。董小葵开门见山问李敛枫的情况。周韵抿抿唇，一脸严峻。然后才缓缓地回答：“他的身体不容乐观。那天晚上，心脏突然难受，昏倒在地。亏得我之前不放心他，来了云来镇等他。不然，他就真是死在那里了。”
原来那晚那样惊心动魄。董小葵眉头紧蹙，只觉得十分害怕，她不由得追问：“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他缓过来后，已经好很多了，不过修补受损的心脏，这得去国外做。这一次，我就是陪他去的。”她说。
董小葵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端着杯子喝水。侍者端来午饭。她也只是有些机械地吃着。周韵也没多说，大约是真的饿了，她很认真地吃。
“你怎么不问什么时候出发？”周韵终于打破沉寂，其时，她在认真对付一块牛肉。
“我是想问的。毕竟，他只给我模棱两可的答案。”董小葵一边说，一边擦拭手指。
“四点出发。我想他不喜欢你去送。”周韵直截了当。
董小葵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我自有分寸。你不用防贼一样防我。”
周韵淡淡一笑，说：“如果你是倾心于他的，此时此刻，我便可以将他拱手相让。因为已经想清楚。爱一个人，有时候也意味着放弃。”
周韵像个大彻大悟的智者，董小葵轻叹一声，说：“对此，我只能说抱歉。”
“不必对我说。如今，你不欠我什么。”她说，样子沉静。
“那就好。这一餐aa制了。”董小葵回答。
“必须的。”她也站起身，招呼侍者来结账。两人一并付了帐，一起走出西餐厅，站在门口。周韵忽然说：“董小葵，他为你做很多。无非是想你幸福。如今，我要跟随他去国外，与死神抗争。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
“什么事？”董小葵心一紧，不知道周韵要说什么。
“许仲霖是人中龙凤，觊觎他的人历来很多。你难免遭人羡慕嫉妒恨。那群所谓的名门淑媛，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知道叫陈佳川去沪上找你的人是谁么？这事当初我查的。所以，我知道整个事件的始末。”周韵缓缓地说。
“你别说了。”董小葵忽然阻止。因为实在害怕是余姚。
“董小葵，游戏已经开始，就不要喊暂停。那个女人不是欧阳薇，而是余姚。”周韵还是很残酷地将真相揭露出来。
“你不要胡说。”董小葵对周韵的好感立刻减少。
“我从来不说胡话。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不要蒙在鼓里。”周韵说。董小葵转脸看她，风吹乱她鬓边的发。她像是个智者。
“谢谢。”董小葵回答。心里一阵阵的凉，果然是余姚。她对许仲霖的心思，董小葵也不是没看出来。经过那几次，她对自己发脾气，董小葵已经笃定余姚很喜欢许仲霖了。只是姐妹情分，董小葵极少去考虑她会害自己。
“你还小，还有很多关等着你去闯。你资质不错，好自为之吧。另外，许家掌权的是老爷子，许老爷子喜欢古典文化，兵法、棋艺、历史、政治、书法，皆是拿手的。这方面，你占优势。你要加油。创造一个奇迹吧。”周韵叹息一声，看了看小包里的手表，刚好一点整。
董小葵点点头，说：“虽然很俗气，还是要说谢谢。”
“不要说谢谢。我只是为了我自己能呆在四少身边而已。你跟许少举案齐眉、如胶似漆，我才会放心。”周韵说着，忽然转过来对董小葵一笑，说：“加油吧。你比我幸运，比我勇敢。”
“你也要加油。”董小葵也对她说。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说：“加油。”
后来司机来接周韵，董小葵去取车。两人分道扬镳，刚回到许仲霖的那套房子，周韵有短信来，说：“你跟我很像，若我们不是这种方式认识，必然是很好的朋友。好了，废话不多说。你要努力，然后让你的幸福给我一直努力的力量。”
董小葵拿着手机，编辑短信，写了十来条，因为不妥，都删除了。最后，她只回了一个字“好”。
有这个字，其实就已经足够。
第070章 谁要见我？
李敛枫将会在四点离开锦城，飞往京城，然后在京城呆一天，准备一下，飞离中国。董小葵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堆放在客厅，来来回回，一刻钟也没有停留。她不断想起周韵说到李敛枫身体状况时的凝重神色，心里有些惶惶然。仿若这一次离别，就是诀别。
她思前想后，想起初见李敛枫，他带给自己的安定与温暖，之后种种的保护…
终于，董小葵感到十分害怕。顾不得将汗涔涔的衬衫换下，直接开车前往机场。午后的日光很强盛，将机场高速照得很明亮。也许是没有睡好的缘故，她感觉有些眩晕。
在机场停好车，抬手看腕表，恰好两点整。根据李敛枫的性格，大约就是这个点到机场。所以，她四处张望，企图能看到他。
是的，她履行对他的诺言，不来送他。她只是来看看他的。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他的身影。甚至是周韵的身影都没有。而那一班航班也没有延误的迹象，这就表明李敛枫已经通过安检，或者根本没有在这一班航班上。
她有些无力，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座椅上坐下来。也许是因为地震让人懂得珍惜每一分感动与遇见，她觉得自己变得异常脆弱。
坐了一会儿，就快四点了。她快步走出机场，在车里给李敛枫打电话。电话还没有关机，一直是长音。等了好一阵，那边才接起来。
董小葵按尽量稳住呼吸，平静地问：“你在机场了？”
“是。已经登机了。”李敛枫回答，语气十分平静，周围果然有空姐的喧闹声。
“那，你保重。记得给我发邮件。”董小葵说。其实，她想说“有空给我打电话”什么的，但是不敢说。因为怕无法承受的事情。她是个鸵鸟女子。如果一直有电子邮件来，那么就证明他一直在。
“好，你好好加油，我该关机了。”他说。
“好。”董小葵还是这个字，这一刻感觉语言无力。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发动车子徐徐出了机场停车场。刚拐入机场高速，就收到短信，她在下一个停靠点停下查看，是李敛枫发来的。他说：丫头，你终究还是来了，谢谢你。
原来他在暗处看着自己，或许一直看着自己的焦急。董小葵在旁边停靠半晌，回了一条：是朋友，是生命里的遇见，不谢。
她知道这一条短信，他不会回。于是摁了发送键。
回到许仲霖的房子，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把一部分的古籍放到许仲霖的书房，又将一些东西整理打包放好。同时将能贴身携带的都放到车里。
如今，李敛枫也离开了锦城，许仲霖因为工作的原因也回了京城。锦城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座空城。董小葵越发想念妈妈，怕妈妈一个人在帐篷里住着难受。于是在暮色四合时，开车回云来镇。
车一路往云来镇去，疾驰而过。风从车窗进来，猛烈而冰凉。远处的山峦，雾霭沉沉，在夕阳映照下，呈现一种泛红的粉。她将车开得很快，看着周围的风景逐渐模糊。
天色完全黑下来，董小葵终于回到云来镇。镇子里有好些帐篷已经撤下，大多数人已经暂时从恐惧中走出来，搬回家去。
黑色的五月算是渐渐亮堂起来，妈妈却还是住在帐篷里，那帐篷是陈俊帮着弄的，虽然简陋，但是一应俱全。
董小葵将车停在学校门口，往帐篷走去。帐篷里已经掌灯，有些人家为了节约已经睡下。董小葵往帐篷走去，也许是太累的缘故，一走到帐篷里，就躺在床上，妈妈过来问她吃过晚饭没有。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只点头说吃过了，想睡觉。
胃部空空的，有一种莫名的灼烧。她觉得额头有些发烫，拉了被子裹住自己，辗转反侧，是时睡时醒，往事一幕幕，支离破碎，那些生命里遇见的人，各种各样，形形色色，都匆匆来去。
岁月无情，人在暗中换。如何也留不住美好的时光。
在朦胧里，她只觉得整个人要****到无底的深渊，耳畔是呼呼风声。
这一晚，明明是月色朗净，后半夜偏生下起雨来。淅沥沥的打在帐篷上，董小葵觉得冷，裹紧被子。有一双贴在额头，十分担忧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发烧了？”
董小葵听得是妈**声音，忽远忽近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她翻了个身，靠在妈**怀里，说：“妈，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这都发烧了。我去找王医生。”妈妈说。
董小葵拉住她，只是摇头，说：“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紧紧攥着妈**手，一点都不放松，将头靠在妈妈怀里。这****，到了后半夜，风雨大作，雷声轰隆。她却丝毫都不想醒来。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董小葵终于病得严重了。这似乎是这么多年来，病得最严重的一次。在她的印象中，上一次病得不想起床，病得天昏地暗，还是爸爸在的时候。那时，爸爸背着她去找医生，打了一针，回来的时候，经过索桥，看到夕阳如血，河水静默，沉淀成一幅水粉画。四面青山隐隐黛青。
她在迷迷糊糊里，听得妈妈跟医生对话，忽远忽近。后来，似乎打了吊针，因为感觉有冰冷的****进入身体。
她只想睡去。那么，所有的纷纷扰扰都可以远离。许家给的压力，对李敛枫的内疚与亏欠，余姚的暗害……
诸如此类，如果睡去，或许就没有发生。
她像是个鸵鸟，不愿意醒来。就这样浑浑噩噩，时醒时睡，全是支离破碎的梦。
她梦见自己似乎回到十三岁，站在道观的那棵银杏树下，抬头仰望参天大树，她看着那些祈求姻缘与永远的布条，暗想：“我会遇见谁？他有怎样的等待？”
她对未来充满好奇。一转身，却看见许仲霖，初见时的模样，一身清冷，在不远处抽烟，漫不经心地划火柴。
她看呆了，他却转过来，漫不经心地瞧她一眼，说：“石头，你还不回去等我么？你污了我清白，得对我一辈子负责。”
“什么？”这话让她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他去京城等他的，是啊，自己在做啥？这样一思考，所有刻意忘记的记忆全如潮水一般涌来。
董小葵，你在做啥？你不是十三岁，而是二十二岁。许仲霖的幸福还在你手中，怎么可以辜负？
“仲霖。”她不由得喊，泪水模糊了视线。等再度清晰，却早已没有许仲霖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帐篷灰白的顶端。
她呆呆地看着顶端，想要起身，觉得浑身酸痛。略略一抬手，看到还打着点滴，那冰冷的****一点一点地渗入皮肤，渗入身体。
她喊：“妈。”声音沙哑得很，喉咙干涩。
妈妈却是听见，一下子从帐篷外进来，惊喜地说：“小葵，你醒了？”
董小葵点点头，只瞧着妈妈似乎很憔悴，努力说：“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妈妈摇头，握着她的手，眼里溢满泪水。尔后，她给陈俊打电话说董小葵醒了。然后又让董小葵听听音乐，看看电视。她去做吃的。
妈妈往外走，脚步十分轻快。董小葵心里软软的疼痛。这个生养自己的女子，即便在前些年有些不负责任，任谁她独自坚强，毫无保护的意味，但她缓过气来，却这样疼爱自己的儿女。
后来，吃午饭时，董小葵才知道自己睡了三天。这是第三天早上，妈妈让王医生来看，只打针依旧无法退烧，妈妈无奈之下，给陈俊打电话。
陈俊又带来许家老宅那边的专属医生过来瞧，给董小葵打退烧针，挂点滴，又做抽血化验之类的。总之是忙得不亦乐乎。
她喝清粥，听妈妈讲这几天，偶尔叹息说苦了妈妈。妈妈摇摇头，说：“我怕是你爸爸太想你了。要带你走。我已经失去他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和小槐了。我都焚香告诉他不许带走你。”
“妈。我不会走的。你还要替我照顾孩子呢。”董小葵放下碗筷，抱着妈**胳膊撒娇。
妈妈心花怒发地笑。董小葵也微笑，觉得能担负起自己在乎的人的喜怒哀乐是很幸福的事。那么，就要一直幸福下去，承载起在乎的人的喜怒哀乐。
她这么想，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决定等自己好一些，就回京城去等他执行任务归来。可是，人生总是意外良多的，当她刚刚醒来喝完一碗粥时，陈俊就过来，带了医生来为她做大略的检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只需要静养几天就好。
陈俊一听说这情况，只是瞧了瞧董小葵，说：“明天跟我回京城。”
“这么赶？”董小葵不由得问。说实话，她讨厌这种让她毫不知情安排。
“我认为宁园更适合董小姐养身子。”陈俊回答。
董小葵没有说话。陈俊继续说：“至于董妈妈，有人在这边照顾着。”
“那小葵你去吧。过一阵子也是毕业典礼了。”妈妈提醒。
董小葵点点头，等妈妈走出去。董小葵这才十分严肃地问：“是不是有人要见我？”
第071章 回京城
陈俊一脸惊讶，然后静默不语。一切答案就在这静默中。董小葵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好了。你去准备。我还有些乏力，要再睡一下。”
“是。”陈俊回答，略一低头行礼，走出帐篷。
董小葵重新躺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晚上起来吃了几口饭。第二天，天微明，她就醒来，感觉神清气爽。似乎前几天的浑浑噩噩全不是自己。
吃过早饭，回家收拾了几件衣物，一些典籍，又带了每一次出远门要带的花椒、八角、辣椒酱等调料。家里已经修整过，竭力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妈妈跟着董小葵回屋子收拾，反复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天气热了也不要忙着减衣物。董小葵一一答应，收拾好一切。在天井里的石桌旁坐了一会儿，心有些空空的。因为陈俊的神色表明，这一次回京城绝对不只是等许仲霖回来。有人已经按捺不住，看陈俊的神色，应该是许家人。
“小葵，你注意一些。给小槐带些东西去。他上次说那边伙食不太习惯。”妈妈又从厨房装了几瓶豆腐乳塞进董小葵的行李。
董小葵点点头，说会亲自去学校瞧瞧小槐，了解小槐的学习状况，然后又叮嘱妈妈在帐篷里再住一些时日。妈妈也一一应承。
陈俊将行李和猴子都放上车，这才过来很有礼貌地催促：“董小姐，时间不早了。”
董小葵有些不悦，说：“我自有分寸，无须催促。”
陈俊有些尴尬，悻悻地退出去。妈妈却是沉声说：“小葵，你这样可不礼貌。地震那天，才一小时，陈俊就过来帮妈妈了。他不爱说话，却也是个精细懂礼貌的人。虽然，他说是他家许少让他来的。但总得是有礼貌的。”
“妈，我知道了。”董小葵回答，心里也觉得不应该对陈俊置气。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有一些心烦意乱。
妈妈轻叹一声，说：“我知道。你这次去京城有别的事吧。我也看出你心里不舒服。”
董小葵有些惊讶，妈妈竟然已经洞察。她不由得看了妈妈一眼，安慰她说：“是有些琐事，妈不要担心了。”
妈妈轻轻一笑，伸手抚她的头，说：“经过这次地震，我也想通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有个决断就好。只是，妈妈还是一句话要说，那就是任何的事情都要心平气和，不要太急躁，不要与人撕破脸。”
“妈，你放心，我会很平静地处理任何的事情。今天，大约是因为身体还没好，有些烦躁。”董小葵解释，伸手摘了几朵粉白的黄桷兰，幽香盈袖。
“你注意身体，别太拼了。你爸爸当年就是太拼了，为董家，为我。”妈妈说到此，声音有些哽咽，没再说下去，气氛有些不对劲。
“妈。你放心了，我很注意的。”董小葵搂着妈**胳膊撒娇，对她笑。
“小葵，要能爱自己，活得健康，才能给自己爱的人带来快乐与幸福。记得了。”妈妈再三叮嘱。
这是妈妈在将她毕生的领悟都教给自己，希望她能幸福。董小葵点点头，鼻子发酸，转身离开。
就这样，董小葵在蜀中大地震后不久离开锦城，再度回到京城。云上飞行，大团大团的白云柔软洁净，像是爱着一个人时的内心。董小葵倚着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路上的风景，只是想他的脸，想彼此遇见以来的点滴，不由得抬头看着远方不断延伸出的空间，微微笑。
飞机终于徐徐下降，远方高而远的天空，有着北方特有的颜色，蓝中带着一点的紫。
我回来了，仲霖。董小葵在心中默念。
提取了行李，接了猴子。陈俊一路随行，却一言不发。董小葵觉得有些不舒服，终于鼓起勇气说：“对不起，上午，我有些烦躁了，所以对你不是很礼貌。”
陈俊讶然，立刻解释，说：“董小姐，我并没有将这事记在心上。我——，我只是有些愧疚。让你这样匆匆回来，并不是许少的意思，而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董小葵心里一紧，知道这一次要见自己的是许家举足轻重的人，怕不是许家老爷子，也得是仲霖的父亲。不过，既然陈俊不能说，她也不能勉强。只是说：“你没生气就好。也没有什么好内疚的。你须得是这样做的。毕竟，许家对你恩重如山。”
“董小姐。不过，你放心，你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陈俊这么说，其实已经是极限了。董小葵心里很清楚，于是对他笑，说：“走吧。不要说了。我懂的。还有，许少那方面就不要跟他说了。如今，大地震、奥运会，够他辛苦的了。可不能有他有一点的分心。”
陈俊默不作声。董小葵知道陈俊的想法，严肃地告诫说：“陈俊，你也是见过风浪，十分精明的人。有些事，如果沾染上许少，就不那么好处理了。”
“我知道。只是有些担心。”陈俊说。猴子在一旁不安地喵呜一声。
“我自有分寸。如今，我回到京城，不是谁胁迫的，而是我心甘情愿回来的。经过这场大地震，我认为有些事也应该来面对，不该再拖着了。再说，我从来也不是个逃避的人。你不必担心。”董小葵回答陈俊。其实她是有自己的打算，无论前路遇见的是谁挡道，无论这一次见自己的是谁，她都必须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去展现自己，去独自处理，这样才能与许仲霖并肩站在一起。
是的，许仲霖的女人必须不该躲在他的羽翼之下，而应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面对所有困难，却又能在风平浪静时做他的女孩。
那么，这一次，就必定是自己去面对许家。
陈俊听闻这说法，从车镜里看了董小葵一眼，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审时度势，自有分寸。总之，我答应董小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许少分一丝一毫的心。”
“谢谢陈俊。”董小葵微微一笑，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是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风景。是的，这些风景，她来来回回，奔波于锦城与京城，也以同样的姿态瞧过这风景很多遍。
可是没有一次与这一次的心境是相同的。她也从来没有对这里的风景感到亲切与熟悉。第一次来到京城，除了些微的惶恐，心情十分平静，始终都觉得这是别人的城市，与自己无关。虽然陈佳川竭力规划未来。
后来，来来回回几次，皆是这样的心境。等遇见许仲霖，离开京城，是一种疼痛，一种逃离；回到京城，则是惶恐无比，不知前途如何。
如今，自己与许仲霖之间已算心意相通，亲密无间。共同站在一起，携手憧憬着未来。这冷冰冰的大都市，因为有了许仲霖，变得如此亲切。
董小葵将脸贴到车窗上，心澄澈安静，猴子已经安然入睡，呼吸均匀。
陈俊开车，一路而去，直接到了宁园。京城五月天，已经比较热了。车一停在宁园，董小葵刚一下车，准备抱猴子。虎翼与龙飞从屋子里飞奔出来，蹭着董小葵的裤脚，十分热情。
“虎翼龙飞，乖。”她蹲身抚摸它们。许久不见两只狗狗，经过一个冬天，又换了毛，皮毛光滑。两只狗狗趴在地上，十分温顺。
这两只狗基本上不喜欢别人为它们洗澡，除了许仲霖之外，就是她和陈俊了。而陈俊一直在锦城，但看两只狗狗但是很干净。像是刚洗过的模样。
莫非他还在宁园？董小葵想到这个可能，心不可名状地狂跳。她像是初次情窦初开的女孩，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她说：“陈俊，你帮我搬一下行李，我先进去。”
她也没等陈俊回答，哗啦啦就往屋里跑，顾不得猴子在车子里面对着龙飞虎翼的打招呼，喵喵地大叫。董小葵连鞋子也没换，径直上了三楼。
三楼的客厅很安静，并没有许仲霖的身影。董小葵先是往书房里瞧了瞧，因为许仲霖平时喜欢在书房处理事情，或者阅读典籍，抑或者写毛笔字思考问题。
书房里静悄悄的，窗口那盆兰花长得很好，映着日光，有一种玄妙。自然，许仲霖也不在书房。董小葵有些失望，轻轻吐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推开他的卧室门，里面收拾得十分整洁，依旧没有人，她不死心地打开浴室，那如同森林般的露天浴室里，依旧空无一人。
看来是自己错觉了。她有些颓然，抿着唇暗想：那家伙那样忙的，怎么可能在家呢。再说了，他也许就是抽空回来给龙飞虎翼洗个澡，大约又去忙了。
董小葵的一颗心终于算是平复下来，准备下楼去搬行李。因为即便是陈俊也不可能随便来三楼的。她刚从许仲霖的房间出来，准备往楼下走，忽然横斜里有人伸出一只手要拦腰搂她。董小葵反应极快，唰地往旁边一闪，扭头去瞧，只是背着光，却还是认出这是许仲霖。她又惊又喜，就怔在那里，一声“仲霖”都梗在喉间喊不出来，只看着他，不知是日光太强烈，还是看到他太惊喜，她感到眼里溢了泪。
“石头。”他走过来，将她搂在怀里。
第074章 烟火生活
黄昏落日如血，一场将醒未醒时的****，那种寸寸入骨的极致身体痴缠，让两人又在床上****良久，等到起床，已经入夜，院落内的灯已经按时打开。
许仲霖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刮了有些凌乱的胡茬走出来。在窗口发呆的董小葵这才转过来，恍恍惚惚地瞧着他，有点疑心自己真的只是做梦。这只是太思念他，所以又开始做梦了。因为过去，她确实做过很多次类似的梦，那样极致的****，醒来后，却只是发现锦被凉初透，不过一个人罢了。
许仲霖脸上一抹笑，问：“你不会就想这样穿着我的睡衣，跟我出去吃饭吧？”
董小葵摇摇头，说：“只是觉得有点像梦境。原本没想到回到宁园会见到你的。”
“我也没想到，本来我想今天休息，买了机票要去见你的。不过，因为临时通知待命。而且，我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陈俊也关机。我倒是担心，有人说陈俊回来了。我心里就想着会否将你带回来了。果然，是真的回来了。”他说，已经穿戴很整齐，依旧是初见时优雅的许仲霖，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
“你要去看我？”董小葵有些讶异，心里也满是甜蜜。
“嗯。上次匆匆见一面，便回来一直忙，等到空闲想打电话，又怕你睡不好。上一次见你，瘦了许多，憔悴了。”他伸手抚她的脸，将她脸庞的头发放到耳后，十分怜惜。
董小葵抿着唇，不让自己有流泪的可能，这才展颜一笑，说：“能得仲霖如此，此生无憾了。”
“别胡说。好好活着，陪我到白发苍苍。”他说，语气认真。这家伙也是这样平和的男子，董小葵不由得笑了，看着他，再也没有过去的局促不安与衡量审视，心境与眼神都如此平和。
“好了，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吃饭。”他说，然后开了客厅里的大灯，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放了如水的钢琴曲。
董小葵说太晚，建议在家里吃。她收拾一下，就去做饭。他呵呵一笑，说：“石头，你做饭很好吃，只是宁园许久没有开火了，根本没有材料，即便去买材料，也不比吃一顿的时间短。”
呀，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董小葵尴尬笑笑，去浴室洗漱，然后换了一身衣衫，将头发绾起。她有些许的局促，问：“可以吗？”
毕竟京城是许仲霖的地盘，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女人，而且看他对自己的举动，是会正式介绍给别人的。所以，到底在穿着上，还是有些许的忐忑。
许仲霖端详一下，笑了笑，说：“做你自己，这就很好了。傻女孩，你记得，你是我许仲霖的女人，你更是你自己。走吧。”
他站起身，牵着她的手往楼下去。
楼下也已全部开灯。龙飞虎翼已经酒足饭饱在客厅的地摊上嬉戏，看到男女主人下来，立马跑过去，十分高兴地叫了几声。
董小葵蹲身去抚摸，许仲霖去车库开车。这会儿，却听得“喵呜”一声，董小葵听得出是猴子，这才循声望去，看到猴子很可怜地抓着旁边的窗帘布。
猫狗不和，这是历来的规律。只是董小葵家养的招招向来与狗狗相处和睦，她便忘记这一点了。这会儿看到猴子可怜巴巴地“喵呜”几声，平日里的酷劲儿全没了。她不由得走过去，对它伸手，说：“乖，猴子，过来。”
猴子怯懦地看了看她，又“喵呜”几声，对她旁边的龙飞虎翼又叫了几声，董小葵不得不将龙飞虎翼呵退。很柔和地喊了“猴子，过来”，它才怯生生地落地，最终很顺从地让董小葵抱。
“吓坏了？”董小葵拍拍它，决定问问许仲霖猴子怎么办，暗想这家伙开个车都这么久，一转身却发现许仲霖倚在门边，只是那样瞧着她。
董小葵有些不自在，讪讪地笑，说：“猴子吓坏了。要哄的。现在该怎么办？”
“放到猫篮子里，丢到三楼。”他走过来，从董小葵怀里接过猴子，蹬蹬上了楼。然后下楼来，两人一起出去吃饭。
夜色浓重，碧蓝的天空中繁星满天。他依旧开的是那辆惯有的路虎，放流水一样的音乐，只不过放得很小声，即便是在车里，依旧是似有若无的。
坐上车，她打开车窗，呼吸周围带着植物香的空气。他却俯身过来，依旧帮她系上安全带。董小葵一扭头，两人眸光相碰。这场景似曾相识，如同初见的那个晚上，他们彼此不过见了一面，他恶劣地将她扔上车，却很绅士地为她系安全带。
她想到当初，唇角上扬。许仲霖发动车子，笑：“你这家伙有什么事偷着乐？”
“秘密。”她说，靠着椅背。
“不准对夫君隐瞒。”他强势地说，然后作威胁状，说：“不听话，小心我给卖掉，嗯，看这虽然瘦骨嶙峋的，但好歹还有几两肉，最近八戒又涨价了，应该还可以买些钱给车加油。”
董小葵横眉冷对，说：“呀。许少混到这地步了，卖老婆来给车加油。”
“那你乖乖说刚刚在偷着乐什么事？”他问，还没等董小葵回答，忽然转弯，害得董小葵吓了一跳，扶着胸口，说：“你想吓死我？”
他一下子停了车，就在别墅区的林荫大道上，俯身过来亲吻她的唇，辗转****片刻，这才低声说：“乖，告诉我，刚才在乐什么？”
“不说。”董小葵死鸭子嘴硬。他的吻有蚀骨****的意味，她浑身软软的。
“嗯。那要不在吃饭之前，在这里要你一次。这主意似乎不错。虽然，这个时段，别墅里会经常有人回来，这路也是主干道。”许仲霖真是****本色。
看来，真是不错。男人一旦成了某女人的男人，对这女人使用的手段都是竭尽****之能事了。董小葵不是不敢在这个地方与他如何，只是今天那两次已经折腾得她浑身酸痛。她于是说：“我饿了，要吃饭。这个秘密，我一会儿告诉你。”
他又俯身过来，笑道：“看来我的石头很喜欢我的提议，只是太矜持了。”
董小葵立马推开他，说：“别闹了。是真饿了。”
“记得我说过饿了的含义。其实，我现在能将你喂得很饱的。”许仲霖似乎是以逗她为乐。
“坏家伙，死****。那些怀疑你喜欢男人的家伙都是瞎眼的。”董小葵撇撇嘴。
“无所谓，你懂就行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他说，依旧没有发动车子。
“什么？”她问，肚子咕咕叫，在飞机上车的那点飞机餐早就被他折腾得没了，这家伙还不发动车子去吃饭。
“我要提醒你一点，不要跟我耍计谋，一切转移话题都是无效的。说吧，刚刚偷着乐啥。”他问，手中把玩火柴与烟。
这人真是会逼迫人，能一下子击中她的软肋。好吧，只能顺着这家伙了。董小葵长叹一口气，说：“刚才你替我系安全带，我想到去年我们相遇。也是这个季节，你也那么做了。忽然就觉得幸福。”
“忽然觉得幸福？”许仲霖有些狐疑，夜风微凉，从车窗吹进来，他拿出一支烟，放到唇边。
董小葵心里一紧，其实，他抽烟的姿势很好看，但是她不喜欢他抽烟，因为他抽烟时让人感觉很寂寞，而且他抽烟很凶，一天至少也该有两包的。她总是看得心惊胆战，最近连那种戒烟广告都不敢看，一看，就想很多。
“不要抽烟。”她说。
他没动，也没有点烟，只是那样静静靠着椅背。旁边有车偶尔经过，打着灯，照着周围的树影婆娑，在风中摇曳。
“你怎么忽然觉得幸福？”他继续问，徐徐将烟拿下，放在指间。
董小葵知道这男人执着，他要知道的事，你就是九曲十八弯后，他还记得。所以，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让自己饿肚子。于是回答他说：“去年，你之于我，是恩人，更是离我很遥远的人。你就好像是九天之上光华灿烂的太阳，而我只是地上一株平凡的树。虽然认识，运行轨迹却不会重叠。那时，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喜欢这样的我。”
“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他将烟往旁边一扔，发动车子。
董小葵听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好，于是缄默。车子开出好一段，他才郑重其事地说：“你很好，你记得。还有，你曾经说过：你配得上任何人。”
董小葵咬了咬唇，点点头，却还是小声反驳：“我配得上任何人。并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看到我的好。”
“董小葵，你是在怀疑我眼光？记得我第一次带你来宁园，就说过本少的眼力向来不错的。你以后不许说这事了。”他很不高兴地说。
这家伙记性真好，那时跟戴元庆的玩笑话，他自己却还记得。
“是你让我说的。这会儿又怪我。”董小葵嘟囔。
许仲霖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僵持。车拐上高速路，黄晕的灯光让人有些眩晕，看这路径，却是向“无味记”去的。
“无味记”的大厨似乎是他的伯父辈的，上一次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去。而这一次，许家都知道她。那么这位大厨也应该知道。想到这，董小葵倒是紧张起来。
第075章 无味记
一路是熟悉的风景，果然是往“无味记”去的。去年也是这时节来这里，只不过那时节是午后，日光和暖，看得这“无味记”周遭的风景，仿若喧闹城市中的一片绿洲。这一次，却是夜间，虽然繁星满天，但却夜色浓重，许仲霖开车一向很慢，很认真，大约跟他的职业有关，需要十分细致。车缓缓行进，周遭树影婆娑，风中带着植物清香，有露水湿润。
转过一个弯，远远的就看到灯光，古典的红灯笼，朦胧了时光，乍一看，倒像是穿越时空了。黑漆的大门紧闭。
董小葵下意识地看了看表，说：“仲霖，这会儿已经九点了，也许，他们都睡下了。”是啊，这里毕竟不是营业性的菜馆，也曾听闻许家伯父为了保持做菜的独特感觉，很注重生活规律。
“没有。我之前打了电话过来。”许仲霖回答，还是专注地看着前方，车在门口拐弯，停到旁边的开阔地带。两人刚下车，便听得黑漆木门“吱呀”响，便见得这周遭的路灯都亮了。走出来的便是一位年轻人，见到两人，便是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许少好。董小姐好。”
许仲霖点头回礼，“嗯”了一声。董小葵十分惊讶，自己只来过“无味记”一次，这人怎么就知道她？不过，出于礼貌，她也是点头行礼，说：“你好。”
许仲霖将握住她的手，往“无味记”里走。这“无味记”的门是中国古典式的，门也是分好几层次，一层一层进去，便是照壁。因为是晚上，所以，每一层的门都是关着，只开了侧门。门槛众多，许仲霖牵着董小葵走得很慢，并且轻声提醒那里有门槛，要小心些。
前面那年轻人提着灯，倒有几次回过头来瞧。董小葵也有些不好意思。等过了照壁，院落里早就上灯。那人说：“许少，饭菜已经准备好。师父现在在忙一道菜的研究。正在准备最后一道材料，晚些会过来。”
“嗯，你去吧。”许仲霖向他挥挥手，带着董小葵径直走进一间屋子。这屋子也是上次吃饭时的。
红木矮放桌上是热腾腾的鱼汤，还有许仲霖喜欢的熏肉切片，清炒的不知名的藤萝细嫩部分。两人静默地吃饭。因为许仲霖向来吃饭极少言语。拿他的话说品味美食需要静心，何况无味记的饭菜真是让人食欲大增。
等到两人都吃得差不多。有人来收拾桌子，先前的年轻人这才过来，笑嘻嘻地说：“许少，董小姐，师父请你们到里间喝茶呢。说是上好的茶，前段时间从老爷子那里带回来的。”
“好，你先去。”许仲霖挥挥手，瞧了瞧窗外。
董小葵却是有些紧张，因为毕竟这一次的身份与上一次不同，既然这伯父去见过老爷子，必定也是知道许仲霖跟自己的事。这一次见面，也不知许家伯父是什么态度。
不过，紧张归紧张，她还是沉住气，一言不发，站在一旁。
“走吧，伯父人很和善。你不用紧张。”许仲霖忽然转过身来，牵她的手。
董小葵吓了一跳，说：“我没有。”
“你若没紧张，我说这话，你便不是这表情。”许仲霖气定神闲，果然是十分了解她。
董小葵讪讪地笑，跟他一起去见伯父。伯父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但是精神矍铄，看到许仲霖走进来，哈哈一笑，说：“仲霖，你小子可是多久没来见伯父了？”
“伯父您知道的，我可是天天都想尝您的手艺的。只是任务重。”许仲霖径直走进去，手却还是紧紧握着董小葵，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是吗？我听说跑锦城都好几趟了，没空来无味记，你小子说谎的水平越来越低了。”伯父一边洗杯子一边说，不住地打量董小葵。
董小葵有些不自在，略略垂了眼睑，想要将手从许仲霖的紧握中抽出来，他却握得更紧，一直在伯父对面的矮凳上坐着，这才煞有介事地说：“那是有大任务，这可真不能说的。”
“嗯。是大任务。你这个家伙。”伯父说，瞧了瞧董小葵，说：“丫头，又见面了。我家仲霖，以前可没带女孩子来这里吃饭。你倒是两次了。”
伯父说话，语气平和，脸上堆笑，倒不是冷雨秋风的脸面，从气息上来说，不是有恶意的。董小葵算是放松一些，对伯父笑了笑，说：“是我嘴馋，上一次机缘巧合吃到伯父做的菜，总是念念不忘，所以一直央他带我来呢。”
这话让伯父哈哈一笑，又瞧了瞧许仲霖，这才跟董小葵说：“那以后让仲霖多带你来。”
“好啊。”董小葵十分高兴，转头瞧了瞧许仲霖。
许仲霖敲敲她的脑袋说：“你就一吃货，行了，有空了就带你来。”他说着让董小葵在一旁坐下。
“这丫头是谁，什么名字？仲霖，你最近很少回家，这礼数也生疏了。”伯父说，笑意吟吟的。董小葵坐在一旁的，觉得这话有些不舒服。什么叫“很少回家，礼数生疏”？难道是暗指她会败坏了许仲霖的教养么？
想到这些，董小葵心里到底有些不悦，又希望是自己多虑。这会儿倒是千回百转的起伏，到底是权贵豪门与贫民，无论如何，这心里的忐忑差距都是存在的。
许仲霖呵呵一笑，回答说：“伯父，你这说话可不妥了，我这段时间在外忙任务，闲暇里跟这丫头一起研究一些古代典籍，伯父这话可得让这敏感的丫头要多想了。”
他一边说，一边瞧了瞧董小葵。董小葵一听许仲霖这么说，心里自是感激，面上却是不悦，说：“瞧你说的。我可没这么多小心思。只是一心回味刚才的美食，想着这接下来这好茶呢。”
“没就最好。”许仲霖说，也不顾是他伯父在场，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这一举动让董小葵十分不好意思，连忙一躲。
“我可是没想到这一点，哎，人老了，总是考虑不周。”伯父说，已经开始倒去初杯，满室都是茶香。
“伯父，这话要让爷爷听见——”许仲霖说。
“臭小子，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伯父撇撇嘴，瞪了瞪许仲霖，又笑着瞧董小葵，说：“别怕这家伙。可别顺着他了。要不然，他得翻天。”
董小葵讪讪地笑，还没说话。伯父放将泡好的茶放在两人面前，说：“臭小子，不介绍一下这丫头么？”
许仲霖端着杯子，这才说：“董小葵，我未婚妻。”
董小葵听得“未婚妻”这三个字，可是震撼得很，手一紧，紧紧握着发烫的茶杯，不由得瞧了瞧伯父的脸色。那老头还是先前的神色，便是瞧了瞧董小葵，说：“你小子这把倒是玩得大，敢拂你爷爷的意。”
许仲霖只是笑笑，说：“您老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我可是尊敬您，将小葵带来见您，作为长辈，不送礼物么？”
董小葵一听，暗笑：这家伙还真有土匪潜质。
“臭小子。你只说来吃饭，这突然来的，你让我措手不及，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伯父瞪他一眼，然后又对小葵笑了笑，说：“小葵啊。今天仓促，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听这臭小子说，你也是喜欢喝茶的，这罐茶还不错，就算初次见面礼了。”
董小葵十分不好意思，也只好连忙起身接住那老头递过来的茶叶，连声说谢谢。
“小葵会泡茶的吧？”老头问，继续添茶。
“略知一二。”董小葵回答。
“伯父，你这也太抠门了。好歹是我的未婚妻，初次见面，你就一罐茶叶。”许仲霖喝一口茶，撇撇嘴。
“臭小子，你要怎样？这茶叶，你也晓得来历，不多见的。哼，老头子能给我一罐，已经不错了。他可是爱茶如命。”伯父修养倒是好，就差没有站起来拍打许仲霖。
“这样贵重。我茶艺粗浅，怕暴敛天物。”董小葵有些不安，她知道许家有很多好茶叶，却不知这茶叶这样珍贵。
“丫头，拿着。我听仲霖说，你家也是颇有教养的世家，茶艺这一块也做得很好。你就拿去尝尝。算伯父的一点心意。至于别的礼物，下次，我一定给补上。”伯父一边说，已经命人拿了茶点，白瓷的碟子好几碟，色泽金黄，看起来就很好吃。
“得了，来点实质的。再说了，你会算不到我带小葵来？”许仲霖站起身，绕过桌子坐在伯父身边，一脸贼贼的表情。
这是董小葵从未见过的表情，十分惊讶地瞧着那勾肩搭背的两人。
“臭小子，你以为我是你？我一心都是做菜。别的一概不管。”他说，斜睨了许仲霖一眼。
“那好吧。我是你最喜欢的侄子，我的妻子，嗯，你自然也要爱屋及乌，那罐茶叶实在寒碜了点。”许仲霖很郑重的神情。董小葵在心里偷着乐，这家伙真有匪气。
“臭小子，我初见你大嫂，也不过给了几块出锅的饼带回去。你还想得寸进尺？”伯父佯装暴怒。
“那是必须的。伯父，你知道我不怎么吃得下饭的，也不能老往你这边跑。”许仲霖表情严肃。
“你的意思让我教这丫头？”伯父问，又瞧了瞧董小葵。
董小葵一听，这许仲霖居然没问过自己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心里有些不快。伯父已经陷入思考状，而后点点头，说：“丫头，你可愿意过来学一学？”
这人的饭菜香的难以抗拒，自然是颇有心得。董小葵向来是想做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所以对于厨艺也自然是很留心，加上许仲霖吃饭十分挑剔，稍微不好吃，必定吃不下，在这方面，董小葵也没少下功夫，这一次回家，甚至是问了许多的配方，包括董家的。这会儿得到这一番话，她自然是十分高兴，连忙说：“求之不得了。以前就想，只不过怕资质愚钝，伯父不肯收。”
“这一辈里，许家就没有喜欢厨艺的家伙了。唉。”伯父叹息一声，说：“你若是没事，明天就可以来看看，学学。”
“多谢伯父。”她一边说，一边瞧瞧许仲霖。
“石头，用心学。以后给为夫做好吃的。”他倒是一点都不避讳，十分高兴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坐下。那壶里的茶淡了，伯父又要换一壶，许仲霖示意董小葵去泡茶。
董小葵也心知肚明，刚刚听闻许仲霖的爷爷也喜欢泡茶，于是欣然接受。伯父也不多说，大约也想审视一下。一个人如何，从她处事之中可窥见一二。许仲霖曾说这个伯父最深得他爷爷的喜欢。虽然不在军中，不曾在官场打转，甚至各方面都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心无旁骛，性子最淡的。据说也很聪明。
那么，这人能做出无上美味，必定是悟性极佳的人。董小葵暗想，之后又告诫自己要静下心来，这样才不至于出错。
泡茶的工序，自然沿用的是董家教的。这期间，伯父与许仲霖在说做菜的事，偶尔会说到古书典籍里的某一道配菜。期间，伯父与许仲霖会纠正泡茶的一些细节。
“老爷子身体如何？”许仲霖终于是问了。
“在梅园，精神还不错，就是想你奶奶时，有点絮叨。”伯父回答，不由得叹息。董小葵一听，手倒是一紧，不由得想起陈伯曾说过的事，许仲霖爷爷奶奶的故事，那是一种至死不渝爱情。这种超越生死的追念更是让人羡慕，同时也唏嘘不已。
“家里情况如何？”许仲霖开门见山。
伯父终于瞟了他一眼，说：“自己的事，自己要负责。家里很平静。”
“呵呵，我最近是在忙，没空回去。只不过，我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老爷子的世家故人是哪一家。这个——”许仲霖说得漫不经心，还拿了差点在吃。
“这别问我。因为我也不清楚。好了，我还做菜呢。”伯父似乎有些逃避这话题，立马站起身来。
“老头，你别卖关子了。哼哼，你也对我袖手旁观么？”许仲霖这会儿倒是开门见山了。
伯父转过身，却是对董小葵说：“小葵，明天我有些事。后天一早，你要没事，就过来跟我学做菜吧。”
“谢谢伯父。”董小葵连忙起身行礼。
老头摆摆手，对许仲霖说：“臭小子，自己的事，自己负责。”
许仲霖撇撇嘴，得寸进尺地说：“明天的早餐，给我呗。”
“哼，你个臭小子。真是匪气十足。已经让善财给你准备好了。在外间，你自己去拿。”伯父佯装生气，说到最后，脸上还是不由得露出笑意。
“老头子说我类他，你说我废弃十足，你小心些。”许仲霖哼哼唧唧，跟伯父说话没个正形，撒娇意味十足。这样的许仲霖真是难以看到的。
董小葵很舒心地笑了，看着伯父走出去。许仲霖亲自泡茶给她喝，又吃了一些点心，这才携了董小葵回宁园。
在路上，董小葵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查不到么？”
“最近有些忙。”许仲霖回答。董小葵其实很清楚，查人这些事又不用他动手，自然是手下去查，如今需要到伯父这里来打探情况，怕真是很棘手。不过这个男人是骄傲的，她懂得与他相处，一丝一毫都不能打脸了。所以，她“哦”了一声，说：“慢慢来，别急。”
第076章 宁园滋味
回到宁园，董小葵可是忙了，先是喂养龙飞虎翼，替猴子洗澡。等忙完一切，将自己的房间整理一番，去瞧许仲霖，竟然拿着一份文件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睫毛覆盖下来，脸庞瘦削，胡茬有些青黑，呼之欲出的。
她蹲身在一旁，仔细瞧他，内心愉悦浮上脸庞化作无声的笑。许仲霖呼吸声均匀，有轻微的鼾声，是熟睡的模样。原本想让他进屋去睡，但到底不忍心打扰睡眠向来不怎么好的他。所以在他身边蹲身片刻，便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将窗户关上，窗帘拉上，这才进屋抱了枕头和杯子来。
将他手里的文件轻轻抽出来放在一旁，对于他的文件，她向来不看。因为只有的特殊性，她很清楚作为他的女人该恪守什么准则。
为他盖上被子，自己也抱了被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躺下。暗夜里很安静，他的呼吸声那样均匀，轻微的鼾声像是浪涛轻轻拍打堤岸，让董小葵觉得很安心。
次日醒来，许仲霖已经离开，若不是桌上的字条，以及已经热好的早饭，她还以为昨日种种都是一场梦而已。
五月的京城，日光总是特别好。上午时分，日光和暖，宁园静悄悄的，碧树通透。董小葵梳洗下楼，冰箱上有字条，告诉她早餐已经热好，还有一封信在水果篮子里。
她顾不得吃早餐，立马往水果篮子那边跑，折腾成四方形的信纸，浅蓝色的页面，展开来，是许仲霖的笔迹，与毛笔字相比，这字更多了云卷云舒的飘逸。
他说：
吾妻小葵：
看你熟睡的容颜，那样安宁，怎么都看不够。只是还有许多工作要去做。所以，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也不知几时能回来拥着我的石头入眠。
窗外日光盛大，碧树摇曳，我在客厅喝牛奶，心里总有些放不下你，所以，便提笔写了这一封简短的信。在这时，为夫只能简单与你说几点：
一、你须认清一个事实，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宁园是你的家。有了这个人是，我相信无论么事情，你都有一个立足点去处理，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得很好。小葵，你要务必记得你是我的女人。
二、无味记那边的学习务必要去。安排好自己的事，明天会有人来接你去“无味记”学做菜。你要用心做，好好做，以后做给你的男人吃。
三、伯父是个淡然聪明的人，在那边不仅仅是做菜，或许还可以学到其他。
四、小葵，我再一次希望，你不要吃什么药，如果有孩子，便是生下来。下一次回来，无论什么情况，你与我去登记。
那字迹像是信手拈来的随意，内容却是一条一条的清楚。董小葵瞧着那落款良久，觉得记忆重叠，不由得抿唇笑，笑出泪光。他在落款上写：你的夫君许仲霖。
董小葵想起与秋水长歌初相识，自己为着参加****月活动，也为了给自己争个面子，与初相识的秋水长歌结婚。第一封信，他便称呼“吾妻无忧”，落款写“你的夫君秋水长歌”。这语气都这样相似，这家伙是十分谨慎的人，若是想隐瞒他是秋水长歌的事实，根本不会这样来写。
这家伙是要为告诉自己他是秋水长歌做准备吧？董小葵不由得抿唇笑，心里是满溢的幸福。
她不由得又将信件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心更加安定。这封信写得其实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她拿了水彩笔在信纸的空白处做回复，写了一行字：夫君放心，为妻明了。
她将这信纸放到窗下的桌子上，用水杯压着，晒干水彩笔的回复。这才愉快地用完早饭。宁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龙飞虎翼跟前跟后，与她无比亲热。
她整理了论文资料，又给学校打电话，询问了论文答辩以及毕业的相关事宜。那边说了日期，董小葵一边听，一边拿笔在日历上划出日子来，将空出来的日子留下，这些日子就要做些其他的安排。
由于学校所规定的日期都到六月底去了，因此，这期间倒是空出将近一个月供自由安排。那么，有些人是该抽空见见，有些事必得要处理一下。
她抿了抿唇，找出电话号码，先打电话给董小槐，说过几天去看他。董小槐功课很忙，一听到董小葵的声音，却还是惊喜得像是要哭了。他说：“姐，我真想你。好担心你的。虽然，你后来给我打电话来，说你没事。我总是怕的。那些媒体的报道，我都看了。”
一向话语不多的董小槐也这样说。董小葵坐在院落的树荫里，轻轻地笑，说：“我没事，昨天刚来这里，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好好读书，我得空便来看你。还有，记得每天给妈妈打个电话，地震似乎吓坏了她。有时睡着，晚上一侧身醒来，还在问小葵在哪里。”
董小槐在那头惭愧，说最近功课忙，便是忽略了，一定会一天打一次电话回去的。董小葵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然后一一对照电话号码，给周珍珍、赵敏都去了电话，说改天出来聚一下。至于余姚那里，她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打电话过去。余姚只说在忙，有空一定跟大家聚一聚，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的。
董小葵客套几句，挂了电话，到底有些惆怅。
她对于在于的人，向来是会多给几次机会的，直到对方耗尽她的耐性和情感。而余姚这般对她，她明里暗里地暗示余姚，自己已经知道她的作为，只是不追究，念着姐妹情分。只是余姚似乎不咸不淡，到底是自视甚高，如同初见那般。
她怅然片刻，这才开始收拾宁园。既然夫君大人说这是他们的家，那么就应该收拾收拾。院落里的花草修剪不久，她只是将一些多余的枝条修一下，龙飞虎翼跟前跟后，董小葵汗流浃背一个上午，总算将花园里的花草收拾一番。中午，正准备喊车去外面买东西，却不料宁园先前的厨师回来了。上一次，许仲霖受伤，他只吃董小葵做的饭，让那厨师帮忙打下手，后来索性让那厨师不要来打扰二人。于是，这厨师便回到无味记，许久不来宁园了。
“董小姐，许少今早打电话，让我照顾董小姐的饮食，每两天，我会为你报菜谱，让你选择。如果你想亲自下厨，我会为你准备食材。”那厨师彬彬有礼，一一叙述。
先前还担心午饭以及食材问题，没想到那家伙早就考虑了这些。董小葵向这年轻的厨师微笑，说谢谢。那厨师也微笑，继而十分有礼地说：“许少交待，以后董小姐去无味记，皆由我开车接送。因此，你不必担心。并且，你用车，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暂时由我做你的司机，因为陈俊最近很忙，在锦城那边有些事要处理。”
原来真是起居饮食一切都安排得妥帖。董小葵心里一阵感动，这男人那样繁忙，却这样细致。
每每这样的时刻，她总是充盈感动，不由得生出无比的幸福感和幸运感。是啊，到底是怎样的运气，才会遇见这男子的长情。就像人们不知等多少年，攀越多少困难才看到千年雪莲绽放，而自己却是误打误撞，却就遇见不轻易绽放的冰山雪莲恣肆盛放。
在宁园，一切安好。有大量的时间阅读典籍，完成文字工作。每周至少有三天会跟着伯父学做菜。伯父在这一块要求十分严厉，好在董小葵底子不错，刀工也算马马虎虎，人也算聪明伶俐，最开始做一些配菜的小伙计，或者练一整天的刀工。
董小葵倒没觉得无趣，她本身很热爱厨房，因为总觉得厨房代表温暖。做菜本身是喜悦的，一个人生活，会做菜给自己吃，会有优雅的心境，证明这个人热爱生活；一家人生活，会做菜，那是一个温暖而幸福的家庭。
再者，也许这也是许家考察自己的一个平台。伯父也许是老爷子的一双眼而已。许仲霖将自己放在这里来，也许颇有深意。那么，自己就平和地等待命运光临，至少陈俊是说有人见自己，所以，才将自己提早带回京城的。
董小葵猜想，要见自己的人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于是，她就这样等着。期间见了赵敏、周珍珍，余姚始终不肯出来见面，再三以各种事由推辞。董小葵默不作声，看着自己对她的情感一点一点耗尽。人的情感是不可再生资源，一旦耗尽，就不可再生。后来，董小葵也不再打电话找余姚一并出来。
而伯父传了好些基本功给她，也夸她聪慧，又教了好几道许仲霖喜欢的吃的菜给她。学菜间隙，也共同聊到许仲霖，一老一小竟然话题众多，相视一笑的时候越来越多。
到了六月初，京城已经算作盛夏，蜀中地震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媒体在铺天盖地的新闻已经渐渐淡了。奥运火炬传递继续，只不过民众对奥运火炬传递的热情比蜀中地震后降低不少。
期间，许仲霖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偶尔会在繁忙的间隙打电话来，声音十分疲惫。她只是心疼，什么都不能说。
他每次都问起最近如何。董小葵明白他是想问家里是否有人来找她。她总是说“安好、安稳”。他只是发出轻笑，说她傻瓜。
董小葵也只是笑，笑而不语。是的，她原本以为那个见他的人会迅速出现。可是，这样一晃一个月去了，对方却按捺得住，仿若浑然不觉掀起许家风波的女子在京城。董小葵最初做了十足的“功课”，翘首期盼对方出招。然而，这一个多月，好吃好喝着，像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可是，那个要见自己的人却迟迟没有浮出水面，她心里有些失望。好在她很会控制自己，最终心平静成无风无浪的境界。
第077章 有礼物给你
从五月底到六月底，一个多月的时间，董小葵从初到京城时的紧张忐忑到略略焦灼，尔后因为许仲霖的确定，她为自己找了定位：许仲霖的妻子，然后一边阅读写作、照顾宁园，一边在无味记学习做菜。
一方面因为她天性宁静，宁园如其名，一直安静，给她更多的陶冶；而另一方面，许家伯父心无旁骛做菜，对待每一种，哪怕是最细微的调料都十分认真，这种大师级别的认真方式，让董小葵备受感染，于是在无味记心中就只有菜，多次得到伯父的赞赏。
而许仲霖一有空，就会有电话回来，只是因为别的事情，日程很满，极少回来。只是在六月中旬某个下午，他倒是忽然回来了。
那天，恰好没有去无味记学菜，上午接到叶三的求助电话，说夏可可在婚前似乎越发狂躁，他有些担心，希望董小葵能出去陪她散散心。
董小葵犹豫一下，便是应许了。之前，因为是陈俊说有人要见她，所以她即便回来也极少与人接触，尤其是夏可可这边，怕会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带给夏可可。毕竟，自己对于这个阶层的任何规则都隔着一段距离。
但叶三语气似乎十分焦急。董小葵便是答应了。因为听她也曾亲眼目睹过婚前恐惧症和狂躁症的人，还有几位因为太怕婚姻，又太爱对方，纠结到让彼此都没办法踏入婚姻，好好的因缘一拍两散。叶三对夏可可的喜欢，起初，她只认为那是新鲜劲儿，可是直到叶三来到锦城寻找夏可可，再度又去三亚找她。董小葵从中看出他的认真来。再后来，听闻叶三被戴元庆敲诈钱，皆是为了能接近夏可可，所以买了“碧霄灏云”这个内测号。因为他练莫长离那个号实在是垃圾得要命，夏可可又精明得很，只做甩手的师父，做玄武区的奸商，对他不闻不问的。所以，逼于无奈，他才买了碧霄灏云这号。
他们两人在一起后，董小葵也见过两人几面，叶三全然没有公子哥的习气，连与一帮发小一起时的那种神色也没有。他看夏可可，眼神温柔如水，十分宠溺。那种细致与喜欢，有一种熠熠生辉的动人。原本不怎么信任叶三的董小葵也渐渐放下心来。一个人对一个人真正的好，便是语气、神色、考虑问题的方式都有一种独特的光芒。
那是相爱的两个人，看神色与眉目，都能看出不一样的光彩。而且叶三与夏可可的组合无形中给了董小葵以勇气。夏可可虽算作家底殷实，但毕竟也不是那样的权贵之家。叶三虽不像许仲霖那样有重任在身，毕竟也是权贵家的子弟，但毕竟有差距。
董小葵最初发现自己爱上许仲霖，果断的远离，在看到他的爱后，果断地让爱再深入，再深入，最终足够浓到幸福。固然勇敢，但夏可可的举动更是给了她无声的榜样。
所以，她强烈希望夏可可和叶三修得正果。如今这样的时刻，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即便是觉得不太妥当，她还是应许。
因为陈俊不在，派给她的那个无味记的厨师小弟因为要跟随师父出去采办，昨天亲自确认了她不得出门，所以才去了。因为那厨师眼巴巴地看着她，说那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董小葵便是答应，准备在家写东西的。这会儿要出门，也不好叫叶三来接，再说了一会儿还得送回来。她犹豫再三，便是开了许仲霖的车出去，也自由些，可以买些东西回来。
董小葵开了那辆路虎出去，叶三在路口等她，说她对路况不熟，特地来接她。还说夏可可在她哥哥家呆着。叶三十分紧张，董小葵一笑，说：“没想到叶三少也有收心这样为一个人的时候。”
“许仲霖都可以。本少本质比他好多了，为何不可？”叶三一边说，一边斜睨一眼董小葵。
“你不跑我倒戈？落井下石，雪上加霜？”董小葵问。
“得了。那群发小称你为绝版，你是许仲霖的女人。我懂的。”叶三气定神闲。
“行了，这事，你别管。我约她喝咖啡逛街去。”董小葵一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叶三犹豫一番，还是离开。
董小葵约了夏可可喝茶逛街。她没精打采、恹恹的模样。细诉起来，她才轻轻低头，说：“总是莫名烦躁，怕这份儿爱结婚后就淡了。毕竟，他可是花名在外的主，这情分能有多久。”
“没想到此岸彼岸也会有这样的时刻。”董小葵气定神闲搅着咖啡。
“我从没爱上过任何人，直到遇见他。就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如今这般，我是很在乎，所以很在意。”她说，语气黯然，竟都不像是那个简洁明快的夏可可。
或许这世界上，每个人一旦爱上一个人，都一样纠结，一样惴惴不安，如同歌里唱的那样怕时间太快，不够将这人看仔细，又怕时间太慢，会日夜担心失去这个人。
“因此，你很害怕？害怕未来不是幸福的？害怕他会改变？”董小葵问。夏可可轻叹一声，点点头。
“傻妞。既然怕失去，那就使劲你浑身解数，全身心去让这幸福历久弥香，而不是这样喜怒无常，去损害这幸福，这爱情。再说，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但你不能以目前的情况去为你的将来定位。何况，目前的情况是他很在意你，你一不开心，他就紧张得乱了方寸。你夏可可不应该是这样的。”董小葵喝了一口茶，唇边却是露出浅笑。这一点上，她很满意，至少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
夏可可叹息一声，喝了咖啡，又去喝淡了一壶铁观音。董小葵觉得差不多，余下的事应该交给叶三，于是对夏可可说：“我去买些东西。今天要给龙飞虎翼洗澡，所以得早些回去。你平和下来，不要想着失去什么，要想着这是迈向幸福的重要一步，这一步后，用心经营，就是岁月静好。”
董小葵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给叶三打电话，让他来接夏可可回去，并嘱咐他要给夏可可喝什么汤，做什么菜，新娘子才会光彩照人。这一次是将在无味记学到的东西都给用上了。
走出咖啡厅，在附近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早早开车回来。因为她除了在无味记学习，其余的时候外出，总是不踏实，总想着许仲霖或许今天就回来。
开车回来，飞奔上三楼，进他房间看了看，又去书房仔细找，也没有人。她略略失望，于是稍事休息，去给龙飞虎翼洗完澡，喂养了猴子。自己穿了短裤，许仲霖的衬衫，坐在书房窗台上看书，顺便将头发晾干，头发已经很到后背上了。
窗外日光已经不那么强盛，有霞光在周遭一叠一叠地铺排过来，到这窗边的，倒是淡了不少。先前，董小葵看远山雾霭，绿树摇曳，想念许仲霖，拿着一本书发呆了好一会儿。后来，因为电话铃响，她猛然一惊，这才觉得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不知不觉都会想到他。
接起电话来，是地理杂志打来的电话，说递过去的稿件质量很高，几道审查都直接ok，并且询问会不会有别的系列产生。
董小葵表示近期没有，因为地震的原因，蜀中很多地方已经失去很多人文地理的可能。她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去整理。那边表示遗憾，并再三叮嘱若有类似稿件，优先考虑他们。
寒暄一番，董小葵挂了电话，继续看书。看得专注，便是他回来，也浑然不觉。只是看到某处，觉得周遭风在动，有一种奇异的清香，还未抬头，却被人抱起，她低呼一声，没有说话。
他将头放在她的脖颈间，低声说：“你这个家伙又糟蹋我的衬衫。”
她缩在他怀里屏住呼吸，回答：“我喜欢糟蹋，你不肯么？”
他轻轻一笑，说：“人都是你的了。衬衫算什么。”
董小葵扑哧一笑，转过头瞧他，这人又黑瘦了一些，眼睛有些肿，怕是熬了夜的。她满是疼惜，问：“是不是很累？你先休息，我去做饭。”
他摇摇头，搂住她说：“我不在家吃饭了，你一会儿做你吃的，我只是工作间隙，很想看看你，所以回来了。一会儿还得走。”
董小葵一听，情绪到底有些低落，将他紧紧搂着，一动不动的。
他将她从窗台上抱下来，亲吻了一下，说：“傻丫头，忙完这段时间就好的，那时，我就专心陪你。你好好在家等我。”
她点点头，靠在他胸口。他将她横抱起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简单地询问她最近如何。她像小女孩对家长汇报成绩一样，说蜀中人文地理探秘的系列稿件最终定稿，反响不错。宜华集团那边签约的剧本大纲递给周韵，她很快在电子邮件里回复。宜华集团这边有负责人亲自约见，提出意见，对于剧本的市场性进行了中肯分析。最终，算是初步定下方向。做菜颇有心得，已经可以做四五个主菜了，至于其余的配菜，学了一些。
当然，她没说的是她在写的那个神话研究的规划性剧本。
许仲霖听得十分满意，亲吻她的额头说：“石头，我这一次回来除了看你，还有很好的礼物要送给你。”
第078章 礼物啊礼物
“什么礼物？”董小葵十分惊讶，这人那样忙，却还想着给她买礼物。最近有什么日子值得送礼物吗？她搜寻了一阵，他们相识纪念日在一个多月前，他的生日是下个月底，什么七夕之类乱七八糟的节日，也不是今天的事。至于别的什么节日，在这六月底确实没有的。
所以，她没问什么礼物，反而是问：“怎么突然送礼物给我呢？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笨。不是什么日子就不能送礼物了么？”他将她搂在怀里，语气有些无可奈何的轻笑。
“我是惯常思维，好奇就问问。”她撅着嘴小声说。
“好了。是以前答应过你的。也是我想送你的。”他说着，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包装很好的盒子。那盒子古旧的木盒子，紫红色的丝绒缎面，看起来大方不失雅致。
这会儿，董小葵一颗心全是好奇，想许仲霖这家伙会送什么。却又不好意思拆开。许仲霖看她眼巴巴的样子，亲吻她的额头说：“本来送礼物给你，从礼貌角度出发是要打开看看的。不过，一会儿，等我走了，你自己拆开看看。”
神神秘秘的家伙，不知又搞什么鬼。董小葵暗想。这边却是答应，只将那盒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两人就这样说了一会儿话，内容自然会巧妙地避开他的任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询问董小葵的情况，说一些十分琐碎的事。甚至是浇花心得，养牡丹等事也一并是说了。两人思维极其跳跃，往往在说这件事，立刻又跳到另一件事去了。
这样闲话家常，没有任何顾忌，彻底的放松。是十分惬意的事。
谈了约莫半小时，他倒是起身将她放在沙发上，又亲吻她的双唇一番，这才说：“我得走了，还有一堆的工作要忙。”
董小葵点点头，送他出门去。他开的是别人的车，也是一辆路虎，像是他在锦城的那一款，有些旧了。许仲霖有三辆车，董小葵是见过的，宾利雅骏太典雅正式，跟他到底不是很搭调，不过有些场合要使用罢了；至于飙车的布加，董小葵也只见过一次，只能用华美来形容，那车比较招眼，他似乎谨遵老爷子的吩咐，尽量保持低调；当然，他用来接待重要人物的那一辆幻影，董小葵却是没有见过，只听那帮发小说起，也是极其正式场合使用的。
她看到最多的，便是他开路虎，似乎是情有独钟。当然，这一次，因为董小葵在这边，偶尔会用车。他也没空去为她选车，便是将路虎留在宁园。有次发短信还打趣她说：“你瘦骨嶙峋的，安静时像是很乖的猫，不过，你骨子里可不是那样的，路虎比较适合你。”
当然，她开过几次，也是极其喜欢那种有分量的感觉。许仲霖的气质似乎也是适合这种车的。
他发动车子，董小葵站在一旁，忽然说：“仲霖，你写信的感觉让我想起一个人。”
她这会儿也是先给他做个铺垫，或者换句话说是给他台阶下，毕竟那家伙那样写，就是想让她知道他就是秋水长歌。
“谁？”他落下车窗，扫了她一眼。
“游戏上的一个朋友，语气很像，甚至连梦想都很像。”董小葵站在风中，彩霞漫天，周遭树影摇曳，她一字一顿地说，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表情。
许仲霖听了，唇边一抹笑，只是一句不经意的问：“是吗？”
“是的。第一次见到他说自己的梦想，我都惊讶，怀疑是不是你。”董小葵呵呵笑，密切注意许仲霖的神色。不过，这家伙也属于特会装的，神色无恙，只是略一笑，说：“那我空了倒是要看看这人了。”
董小葵点头微笑，说：“到时候我带你看，你得是要惊讶了。”
“那到时候看看。对了，若想玩游戏，我那间看星星的房间，你自己进去。密码我换了。你的生日。自己去玩，设备在这星球上，应该算先进。”他漫不经心地说。
董小葵心里有点慌。暗想：这家伙这样难道是瞒也不瞒，就让她自行知道他是秋水长歌么？一点铺垫都不要么。
不过，她面上还是平静，说：“好的，最近正想去游戏里瞧瞧，找找感觉。”
“享受游戏就好，不要被游戏所累，那样就违背了游戏的初衷。”他说。
这话分明是秋水长歌说过的。董小葵惊讶地看着他，说：“这话跟那位朋友说的一模一样。”
许仲霖只是笑笑，说：“看来得空了真是要会一会才是。”
董小葵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他这种诡异，他却又说：“好了。我出发了。”
一说完，便发动车子往外。刚出门，他又停下来，从窗口伸出头来，扭转身说：“董小葵，你很懒，二楼没有打扫。记得有空打扫一下。”
“二楼也要打扫？”董小葵惊异地问。连打扫的那个阿姨都知道宁园的二楼室内全部是许少亲自经手。如果说宁园是许仲霖的禁忌，那么二楼就是禁忌中的禁忌。董小葵也只是因为当初他要为自己换装去过一两次。后来，她入住宁园，陈俊、厨师、打扫的阿姨都私下里告诫过她二楼是禁地，不可乱闯。当然，最初，许仲霖对刚入宁园的她也曾说：“我不喜欢人到处乱走。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分寸。”
“自然要打扫，我最近很忙。再说，宁园是你的家，每个角落都应该照顾到，知道么？”他说，一字一顿的咬得很重，尤其是最后三个字。
董小葵心里一动，抿唇对他点点头，他这才开车离开宁园。
他这话是拐着弯告诉她，他把过去都放彻底放下了，他已经彻底走出陈子秀带给他的阴影。董小葵只觉得心中有千万的蝴蝶在日光和暖的花丛中飞舞，说不出的美好与高兴。她瞧那车子拐过弯，看不见踪影，心里的喜悦忍不住，从唇边绽放开来，自己一个人也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连一旁的龙飞虎翼似乎都感染到她的喜悦，不由得汪汪叫了几声。
“龙飞虎翼，乖。今晚加餐。”她伸手拍拍它们，迫不及待地往楼上跑，脚步十分轻快。是的，她想瞧瞧那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跑到三楼，踢掉脚上的拖鞋，跃到沙发上，抱着木盒子，扭开锁扣，里面是粉色丝绢包裹的东西。她将那丝绢打开，包裹了三层，这才发现是身份证与户口本。
她有些讶异，这是哪门子礼物？
董小葵疑惑，将那户口本与身份证拿起来瞧。可不是她的么？只不过，换了不同的名字，有了不同的户口。
她怔怔地捧着盒子发愣，这才想起那一次戏言说他身份太多，多娶几个也不犯罪。她就有苦难言了。
他当时隐约是煞有介事地说也给她配发几个身份，每个省份都跟他其中一个身份注册结婚的。董小葵只当是戏言，却不料这家伙真是做了。
但是，“董大葵”“董小花”这样的名字绝对是这厮故意的，这笔账以后一定要慢慢算。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以后一定要将他的字扒出来，天天念叨，让他抓狂。”董小葵自言自语，又忍不住扑哧一笑，想：这礼物还真是让人惊奇。
心里高兴，不免又看了几遍，那身份证和户口本拿的是她前不久的免冠照片，似乎是他从她的抽屉里拿了放在他钱夹里的。
“这家伙早有预谋。”董小葵心花怒发，拿着看了好几遍，这才郑重其事地用丝绢将身份证户口本包起来。刚刚包起来放好。电话铃响了，是许仲霖打来的，一接起来，他就笑了，问：“石头，这礼物喜欢么？”
“哼哼，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她哼哼地说。
“我说一不二，你在京城随便打听，再说，我若要丢了你，身份又有何用。只不过，你这个小傻瓜却是计较这个。总得让你安心。”他说。这话到显得董小葵小气了，她撇撇嘴，说：“当初只是那么一说。我——”
“行了。我知道的。只不过想这样牢牢拴住，你将来想丢了我，都还得麻烦，好几重工序呢。”许仲霖说得顺溜。
董小葵“呔”一声，说：“许少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哦。这是套牢自己，不是套牢别人哦。须知，对许少觊觎的人，可不少。我也是其中之一。”
“那我就让你如愿以偿，这不好么？还有，你要一直保持这份觊觎的心境啊。不然人生没有乐趣了。”他说，像是车停了下来，旁边有人在跟他小声打招呼。
“你放心。我一定保持这份心境到天荒地老。”她回答。
许仲霖却是忽然严肃了，说：“好了，不逗你了。等忙完这几天，我们就去登记。”
他忽然说到这，董小葵心里有些乱。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的，怎么进度读条就跳到这里了？她觉得不妥，所以说：“那太仓促了吧，我觉得——”
“我自有分寸。你乖乖的，一会儿记得去瞧瞧二楼。我开始工作了。”许仲霖打断她的话，直接挂了电话。
董小葵坐了一会儿，暗想这家伙总是深谋远虑的，大约并不是因为无能为力，要这般先斩后奏的。她想到这来，觉得应该信任许仲霖，索性起身去瞧瞧二楼，那家伙说得很有深意，不知有什么秘密。
第079章 二楼的秘密
傍晚时分，强盛的日光减弱了不少，只剩满天霞光，映着高低错落的绿树，宁园在霞光里十分安静。董小葵收到许仲霖送的意外礼物，以及去宁园二楼的应许。
她将那户口本和身份重新放好，收到自己的房间去。这便往二楼去。
宁园二楼，是宁园的禁忌。这是董小葵最初来到宁园时，众人告诫的。后来，住在宁园假扮他的女友，许仲霖也告诫过她不要去二楼。
所以，董小葵自从上次跟他去换衣服见到那间粉色的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二楼。即便是单独居住在宁园，也不曾有半分的别的想法。因为每个人内心都有一段禁忌，不想让人触碰，或许许仲霖的就是这宁园二楼。
当然，与他相处日久，加上他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向自己袒露了年少时与陈子秀之间的纠葛约定。董小葵隐约猜测出二楼跟陈子秀有关，至少那些衣服裙子，那些珠花饰品，那些鞋子，以及那一间粉色的房间都表明二楼跟一位女子有关。
他说过是一位姐姐。而在许家，没有任何女子可以在宁园有这样的地位。唯独陈子秀，那些发小也曾说过，尤其是叶三，明里暗里地提醒董小葵千万不要提陈子秀，不要去宁园二楼。
董小葵珍惜这个人，自然不会鲁莽地将他的伤口轻易撕开，将他认为的内疚与不安扒出来，或者说将他最终缅怀、舔拭伤口的秘密之所摧毁。所以，尽管她好奇，有时想到那样的房间，她心里也会抓狂，但那些情绪都沉在心底，没发出一点声音。
爱情，有时候，不就意味着忍耐么？因为爱这个人，便忍耐一些事，这样才会守得住天长地久。董小葵并不认为忍耐是一种吃亏或者软弱的表现，反而是智慧的。
当然，后来，他终究是说了二楼确实跟陈子秀有关。那是按照陈子秀喜欢风格装饰的。至于那些衣物，则是她每年固定的款式，订做的裁缝会送来。
说实话，董小葵听闻不乐意。但她其实更想问那一块百达翡丽最初是不是为陈子秀订做的。尽管听他叙述他们两人，并没有看到许仲霖当初多么爱陈子秀，她还是想问。
然而，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她没有问，他也没有提。她与他相处，似乎当宁园二楼根本不曾存在过。如今，这家伙又提起做啥？
董小葵缓缓下楼，在二楼楼梯拐角处，停住脚步，深深呼一口气，这才往二楼的厅堂里走。她记得以前二楼的厅堂是很女性化的，粉色调，装饰很淑女。
她绕过屏风走进去，大约因为窗帘拉得严实，屋内有些暗。她的眼睛不太适应，于是站了片刻，这才打准方向，去将窗帘哗啦啦全部拉开。霞光倏然泼进来，落了一地的。董小葵这才发现二楼的厅堂竟不是去年的那番景象，就连格局都不是了。这厅堂装修以木结构为主，颇具古典意味，乍一看，还以为是在荷香渡的厅堂。
厅堂里有一架古朴的钢琴，有珠帘隔出的隔间，珠帘在风中轻摇，发出清脆的声音。那珠帘后是一个隔间，古典的床（不是睡的，而是坐的），似乎是梨花木，床上铺平整的毯子，摆放整齐的靠垫。那床前是长长的案几，案几上几卷书，笔架和镇纸皆有，还有四脚的青瓷熏香炉。旁边则是木雕的茶几，似乎蟠龙潜水的姿势，茶几上放的是白瓷的茶具。那墙壁上挂的是一幅水墨画画，题名“人迹板桥霜”。
董小葵站在那里看了许久，不由得环顾四周，屋的吊顶却也是木质，这无疑是在屋内多加了一层。而那窗边的则是一方案几，一方简易的床，若是雪落无声，临窗煮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自然，那案几上放的却是煮酒的器具。这东西董家有简易的，上一次在陈伯那里看过精细的。
这——
董小葵不由得蹙眉，疑心这不是宁园，而是穿了一个时空，不知到了谁家客厅里了。倒是惹得董小葵每看一处都觉得他是在将“最神话”里的场景，或者说他的梦想搬到现实中来。
“最神话”里，秋水长歌和无忧在春城断崖下，煮酒聊天，临窗画眉。在桃花林里起舞，在月华如霜的夜晚，于婆娑竹影摇曳中漫步。
那一个宅子基本上是他们每一次登陆游戏必然会去。
“这家伙这是在做什么。”她自言自语，却是不由得想起他回来，两人在这里的倒是如何相处。想着想着，就想起“举案齐眉”“岁月静好”这些词语来。
这家到底是要做什么？董小葵承认这是她喜欢的风格。莫不是别处也弄成自己喜欢的风格的吧？尤其是那一间粉色的房间。
董小葵想到此，便穿过厅堂，拐入二楼的走道，凭着记忆，走道尽头的那一间就是那一间粉色的房间。记忆中，那一间粉色的房间，灯光不很明亮，家具很简单，只不过有好几个衣柜，衣柜里有很多的衣衫。
轻轻推开那扇门，凭着记忆，打开灯。灯光明亮，跟董小葵想象中不一样。房间不是粉色，而是明媚的大淡绿色，有一些卡通的图腾。
虽然不是古典的装修，但格局却不一样的。有婴儿床，摇篮，还有小孩子游玩的室内设施，以及儿童车、积木等一些玩具。
这简直是太出乎人意料了。原本是有些阴森的房间，常常让董小葵心绪不宁，此刻居然变成温暖充满想往与喜悦的房间。站在这里，将嫩绿色的窗帘完全拉开，看着窗外落进来的红霞，这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她站在这里，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家伙其实是特意让她来看的，看这装修也不是最近，应该有些日子了。她喜欢的古典风格装修，这一间她介意的房间，装修成如此漂亮的婴儿活动室。
在室内走了走，看到旁边桌上有一张卡片，是一片锯齿形的草叶标本，这卡片应该是手工做的。她拿起来瞧了瞧，上面写了：谢谢某人，为这一层楼引进阳光。某人这一刻，不用几欲内伤了吧？
这张感谢卡都能写成这样。不过，看这语气，他似乎是很了解她，连她暗自的介意都清楚。如今房间变成这样，到底是许二这家伙在用事实说他已经走出心中的阴霾，要全身心与她在一起。
董小葵心中高兴，又在二楼转一圈，完全是古典温馨型。她十分满意，唯一一点就是在纠结那块表放到哪里去了。要是也一并扔了，那多可惜啊。
不过，订做的百达翡丽，从订做到拿到要等好多年，许仲霖不会那么傻的。他常常说他抠门，付出必须要得到回报，不会随意浪费钱财的。那么，这表一定是他收起来。
董小葵有了这层认识，拿洒扫工具象征性地打扫一下，然后想给许仲霖发一条短信，可是横竖不知说什么才好。最终还是放弃。
不过，二楼这一层禁忌与心结解开了，许仲霖那样装修的寓意自然是要与她一起过平淡真实的美好生活，养属于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是董小葵的梦想，她自然格外开心，于是晚饭做了几个好菜慰劳自己，连带猴子、龙飞虎翼都的伙食都得以改善。
晚上，董小葵原本想完成剧本的今日规定部分，以及另一个地图的文案描述。可是不知为何，就是难以平静，写出的文字似乎都不是她的。于是，她将手里的活计统统放下，洗了澡，放了轻柔的音乐，准备早些入睡。正要关电脑，邮箱却提示有新邮件。
董小葵点开来，一封是来自李敛枫，算是一封回复。因为之前给他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董小葵便辗转找到周韵，明说是让周韵过目大纲，实际就是想找到李敛枫。宜华集团果然很快将她的大纲转给周韵，两人通过视频连线，共同讨论两个小时，在讨论得差不多时，董小葵终于问：“他怎么样了？我打电话没人接，发邮件也没有人回。”
周韵顿了一下，“哎呀”一声，说：“这是我的疏忽，到这边只顾着找那几个专家了，连我们搬了，换了号码也忘了告诉你，他身子也不太好，需要静养，思虑也不能过重，这一点也没想到。电子邮件的话，我很久没帮他处理了，我的疏忽。”
董小葵“哦”一声，也不再去追问周韵说话的可信度。只是一颗心猛然下沉，周韵说这话怎么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当夜，她忐忑一晚上无法入睡。第二天天微明，董小葵就给叶三打电话，希望得到李敛枫的消息。叶三说下午告诉你。
于是，她又受了一整天的煎熬，终于在傍晚时，叶三打电话来说李敛枫在静养，周韵正在努力说服他做手术。而他却坚决不做手术，原因不详。
董小葵听闻这事，一时欣慰李敛枫还活着，同时也感觉事态严重，于是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李敛枫，算作劝诫。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却依旧没有回邮件。期间，也从叶三那边打听李敛枫的情况，不是太好，不是太坏。李敛枫依旧固执，不肯接受手术。于是，董小葵又陆续发了几封邮件去询问，一概石沉大海，董小葵都灰心了，却不料过去这么长时间，他竟然回了邮件。
第080章 惊讶
邮件很简短，只是说他愿意接受手术。后面又提了一句，有点嗤笑的语气，说：“董小葵，你都没问清楚他们要我做什么手术，你就在劝。精明的你，还是有一颗迷糊的心，傻不傻啊，你。”
董小葵看了几遍，想象他说话的语气，鼻子泛酸。盯着那电子邮件看了许久，明明只有几句话的内容，她却不知如何回邮件算是妥帖。斟酌良久，这才慢慢地写了回信，回信里有大段景物描写，描述了五月、六月的美，还说了最近学会的菜，生活中的琐碎事迹。接下来又谈了剧本的事，还有荷香渡开发的一些想法。谈了这些后，才在邮件的末尾怯生生地询问：“那他们让你做的是什么手术，而你答应的又是什么手术？”
在写落款时，董小葵下意识地瞧一瞧李敛枫发来的邮件落款。因为落款体现出将对方放在什么地位在与之说话。董小葵这才发现除了敛枫两个字外，还有一个小括号，里面有个英文单词：satan
这是恶魔撒旦，是堕入凡间的六翼天使。是复仇的代名词。李敛枫将这个单词作为落款到底意欲何为？
董小葵看着这个单词，眉头一蹙，的邮件落款怎么会有这个单词，这也并不是他的英文名字。这是在暗示什么？
她不由得站起身，慢慢踱步到窗边，宁园里上灯了，灯光与澄澈的月色清辉相映，园中的树木疏影横斜，像是水中藻、荇交错轻摇，十分美丽。可她无心欣赏美丽月色，因为这个单词并不常出现，如果出现都是同学朋友之间开玩笑，或者剧本之类的。像这种正式的邮件，怎么会留这个词语呢。并且，这并不像是手误写错。
更重要的是这个单词曾经出现过，以落款的方式出现的。她记得去年五月，刚跟陈佳川分手不久，在李敛枫再次出现之前，她去食堂吃饭，曾有人从荷兰快递过来的蓝色妖姬，引得整个食堂的人都轰动。当时，那人的落款就是satan
或许就是他了。当时他回来接近自己，不就是想让自己爱上他，然后再丢了她，让她尝一尝所爱被夺之痛的么？satan这个落款到真是适合了。
只是，那都是陈年旧事，他还提来做什么？他的复仇不是没有进行么？这么纠纠缠缠地下来，反倒是他付出不少，亏欠他人是自己了。
那么，就不理会这家伙。董小葵当即装作没有看到这个落款，在自己的电子邮件末尾落款为平常的称呼：小葵。
点了发送，这才看第二封邮件。是一封陌生邮件，但主题是：许家。
董小葵心一紧，暗想：回到京城过了一个多月的平静日子，终于要重新投入战斗了么？好在自己一直枕戈待旦，从不曾松懈。
邮件也很简短，说：董小姐，许久不见。近日，听闻董小姐在京城，不知道可否敢见我一面。若是愿意，我记得我在沪上曾给过董小姐电话号码。请给我打电话。
落款：欧阳薇
原来发来信息的是欧阳薇。沪上一见，她说要出招，希望董小葵能招架得住。那时，在那酒会上，她笑靥如花，与通用高层谈笑风生，跟许多上流人物都似乎很熟络。那一场，她到底是以一种女王的气势压了董小葵。而董小葵安之若素，在通用两人讨论技术难题时，巧妙插话，三言两语秒杀了欧阳薇，几句话境界全出。最近通用公司新技术湾流发布会，也讲述了董小葵这一段小插曲，至于送给董小葵的菲尼克斯凤凰号，也在这一段发布会插曲中展示。
当然，菲尼克斯凤凰号的安全试飞测试还在进行中，通用方面打过电话与她联络。并询问董小葵的飞机执照什么的，还很好心地说愿意以最优秀的测试员对董小葵进行指导。
她只是笑，回答：“这不用阁下操心，我有专门的飞机师。届时，你们指导他即可。”
那边十分惊讶，一并回应说好。董小葵不由得笑，想到许仲霖知道自己真送飞机给他，不知是什么表情。这一点，当初董小葵知道通用会送一架飞机给自己，就让叶三等人保密，千万不要告诉许仲霖，正巧他在忙，没空看那么多不着边际的新闻。
能送飞机给他。董小葵觉得很高兴。不过，她更期待的是向许仲霖要回礼。记得他受伤那会儿，董小葵在宁园照顾他。他说：“董小葵，要不，你送一架飞机给我。我让你当正宫，如何？”
“我对你正宫没兴趣。”董小葵白他一眼，继续洗杯子。
他斜倚在厨房门口，继续yin*：“再不济就普通点的玛莎拉蒂定制就好。我委屈一点。”
“你另找别人。明知我是贫民，还这么说。”她说。
“乖，你真不了解我。你找本少的回礼一向很丰厚的。”他心情颇好。
“我从没听过，也没见过，回礼会比正礼多的。”董小葵斜睨他一眼，将杯盘放到消毒柜里。
“本少的规矩就是，可惜你董小葵不上道，要不，你得要赚钱，还能做本少的正宫。呀呀呀，如今秘密说破了。你没机会了。”许仲霖夸张地说，故作失望。
“懒得理你。”董小葵继续收拾厨房。她喜欢整洁干净的感觉。
现在有飞机送他，不知他怎么回礼。董小葵知道自己有湾流飞机，想到许仲霖这一则，便忍不住掩面直笑。
当然，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如今因为欧阳薇的突然来信，她才想到与欧阳薇的初次对垒，这才又想到这个场景。
如今，她是无心去想许仲霖的神色，会给什么作为回礼。她只是有些不明白这欧阳薇到底要做啥？她的条件不差，也不是看不透的人。许仲霖的态度很明确了，她怎么就那么倔？
不过，人家这算是下了战书，自己总得是要迎战的。不过，自己是不可能跟着她的脚步走的。她以什么规则对自己，那么，自己也以什么规格对待她。这电话绝对不可能打。所以，她回复电子邮件，说：最近我很忙。不过，难得欧阳小姐这份心意。等我哪天挪出空来，再通知欧阳小姐了。沪上一别，没想到冬天已过，春暖花开又一年，如今已是温热的初夏。真是人世无常，惟光阴如水。
她的落款也是落了大名。将电子邮件发出去。刚要睡觉，便收到李敛枫的回信，他说：
小葵：
看你的叙述，似乎置身于六月天的京城。从字里行间，我才发现原来京城的六月这样美好。至于做菜，我倒是嘴馋了。至少在云来镇生病的日子，那些菜都是我吃过的人间美味。也许，今生再不会吃到那样的美味。不过，董小葵你的厨艺已经那样，居然还要去学么？这是在yin*我立马杀回京城？
至于他们要我做的手术，是换心脏啊。哈哈，换了心脏，那个人还是我么？我自然不肯。当然，你也算聪明，知道我答应的跟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不枉我们相识一场。我答应他们的是做修补了。丫头，你别难过，换心脏失败几率大，说不定我会提早挂掉；再说了，这一辈子，该遇见我都遇见了，我觉得很好了。余下的生命，便是好好感受这世间的一花一木，白云一朵，清风过境，皆是美好。嗯，丫头，看到我的文采也不错吧？
呵呵，不过，你这丫头却是要忽略那落款。这个落款只是告诉你当初那个送花的人是我。你这个家伙思虑很深，防备很重。若我不说，你一辈子也不会问我，即便你怀疑是我。而你则会一直提防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傻丫头，那人是我，当初不智，看事情太不全面，所以，才做了这样幼稚的举动。我几次试图跟你说蓝色妖姬和satan这个落款的事，但都没机会。如今，我想是机会了。丫头，不要担心，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是伤害你的那个人，如果有来世，也不会。
好了，这边的天空很蓝，空气很清新，我很喜欢路边不知名的花，开得怡然自得，只是叫不出名字。你瞧瞧，很美。
他附了照片在下面，是茂盛的野草，荒草似乎在风中摇曳，草丛里有胭脂红的花朵，很像路旁的牵牛花，又有些像是三角梅，荒草与花朵痴缠，一直延伸到天边，那里的天果然很蓝。只是整张照片显得太寂寞。
他在照片的下面写：我很好，别担心，有趣的事就告诉我。然后在后面落款，第一次用他的名字：国宁
董小葵看了很久，不知道怎么的，想要哭，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轻松。也许这就是李敛枫想到得到的效果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就如他所愿吧。
她回信，只字不提他说的那些。只是说：最近天气不错，过几天，做了菜，拍成照片馋你。
等了一会儿，没有邮件回来，董小葵便关电脑睡觉。原本能睡个好觉的，却因为周珍珍一个电话将董小葵震得彻夜难眠。
本来已经在半梦半醒，就要沉入睡梦，电话响起，迷迷糊摸了起来，就是周珍珍声若洪钟的声音，惊呼：“董小葵，我昨天见着余姚了，她回q大交论文，太让我惊讶，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董小葵翻了个身，还是觉得睁不开眼。
（有人猜猜周珍珍到底看到什么了么？话说最近书评区都似乎没人出没。让我心有戚戚焉，掩面，遁走，睡觉）
第081章 惊人的发现
“我见到余姚了，似乎是交论文，顺带找系主任，似乎有什么事。”周珍珍说，是惯有的一字一顿的语气。
“嗯，我是问你惊讶什么。这深更半夜的，你还这一惊一乍的，估计你老公也被你吵醒了。”董小葵终于坐起来，伸手去开灯，不紧不慢地说。
“得了，我老公还在算账，那家伙都算三遍了，还一边算一边说我一金融系的做账做得乱七八糟的。再说了，现在才刚刚十点，你这个夜猫子居然睡了。”周珍珍跑题跑得严重，在那边絮絮不止。
董小葵开灯，看时间，果然才十点，今天倒是睡得很早了，是因为许仲霖给的礼物的缘故，还是因为李敛枫的来信？也或许都有吧。今天是十分放松的一天，似乎长久以来的紧张得已舒缓。即便是欧阳薇的来信也无法让董小葵觉得有半点的紧张。
“刚我先给敏敏打电话，因为你是夜猫子，一向睡得晚。她睡得比较早。”周珍珍继续说废话，跑题得跑得让董小葵哭笑不得，连忙说：“姑奶奶，你有话直说，不要数落我了。我今天是偶尔早睡，行了么？”
“哦，好吧。我跟你说。今天店里太忙，人手不够，我就去送外卖。回来的路上，在林涛园附近的蔷薇路，我远远地就看到余姚，是惯有的打扮，嗯，红色的紧身裙子。我骑自行车就过去，一边骑一边喊她。不过，她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穿着高跟鞋走得很快。”周珍珍说到这里，停了停。
“那你到底追上没有，看清楚是不是余姚了？”董小葵问，有些着急。但周珍珍似乎就是这性子，不紧不慢地说：“没有追上。”
“呔，那你还大惊小怪，扰我好梦。”董小葵觉得真无趣。虽然去年因赵敏的事见过一面后，又在沪上不期而遇，匆匆见一面，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但她的出现也不至于让周珍珍这样大惊小怪的。
“得了。董小葵也沉不住气了。我没追上，不代表我没见到。我看着她进的大楼。就放好自行车在门口等的。等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看到她和系主任走出来的。”周珍珍说到这里，语气放慢，压低声音说：“小葵，你知道么？我喊余姚，她脸色刷白。我当即就觉得不妥，但是不知哪里不妥。她很不自在地对我笑，说还有事，改天联络。连系主任都没招呼，就匆匆往停车场那边去。你知道系主任所在的那栋楼跟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我就想用自行车带她过去啊。骑了自行车追上她，我喊她。她忽然说你去忙，我自己就可以了。我坚持送她，毕竟很久没有见过了。她忽然就对我发火，说‘你不要阴魂不散跟着我行不行，那么讨厌’。那句话把我弄怔住了。我就盯着她瞧，终于看出不对劲来。她的脸有些变形，尤其是左边，像是整容失败的结果。”
董小葵一听，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由得问：“余姚长得很好。她是坚持不整容的那种人，一向对整容不屑一顾的啊。怎么可能去整容。”
“对啊。这就是蹊跷之处。我当时就觉得不妥。”周珍珍立刻大声说。
“哟喂，得了，美女，你小声点，震得我耳膜疼。不过，当时你直接问了？”董小葵不由得瞧了瞧摆放在一旁的那一张寝室全体照，那还是刚入学的秋天去拍的，背景是秋天黄果树，满地金黄的落叶。四个女子都有稚嫩的脸，清澈的眼，尤其是余姚美得让人不忍移开眼。
“呔，我虽然说话直接，但也懂分寸的。我没问，但当时被她那句话给怔住了。那时，我才想起不对劲来，第一，是因为她不喜欢将左边的头发放下来挡住脸，她喜欢放右边，或者将长发绾起来，可是这一次，她将头发放下，且都拢向左边，要知道，大家都说她左边脸的弧度完美得很呢；第二，则是风吹起她的发时，我看到她左脸有些变形，颜色也泛白一些，一直到脖颈。虽然很细微，不仔细看不出来，但我们跟她很熟悉，而且许久没有见她，很是想念的。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认为，她——”周珍珍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另一句话：“刚才敏敏也认为余姚出了些事，大约是——”
“毁容？”董小葵轻声吐出这两个字，心里一沉。有一些隐隐的不愉快。
“嗯，我和敏敏就这样认为的。”周珍珍说，不由得叹息一声。
“去年过年之前，我在沪上见过她一面，倒是好好的。怎么可能呢。”董小葵轻声说，这下子睡意全无，不由得站起身，觉得这屋子还有是有些凉。
“大约是过年后发生了什么事吧。敏敏要带孩子，原本说上qq说的，她让我约你，明天我们三人碰一下面。余姚这事，我们如何去办。小葵，你最有办法了，这事，你也琢磨琢磨，毕竟，我们也算是姐妹一场。”周珍珍说，旁边有人在催促她速度睡觉，还在数落她身子也不见多好，十点过还熬夜。
董小葵听闻在这头大声打趣，说：“周珍珍，速度去啊。我想当干娘了。”
“干娘你妹的，你先把孩子干爹找到再说。”周珍珍愤愤地说，又转过去轻声细语地对她老公说：“马上就睡。”
董小葵觉得那样的幸福真好，有种岁月静好之感。她在周珍珍挂电话之前，气定神闲地说：“我没有妹妹。只有弟弟，谢谢。好了，不打扰你孕育下一代了。我撤了。”
挂上电话，已没有睡意，穿了衣衫，轻轻关了门，走到阳台上。千里月华如霜，澄澈明净，高天上有云彩轻轻流过。她紧紧握着电话，忍了许久，还是没有忍住，她终于拨余姚的电话。然而，电话却是关机。董小葵因为听到关机提示却又松了一口气。
她将电话放到桌上，站在落地窗边，暗自分析：余家在京城乃至山东都算大家，即便余姚算作私生女，但余家也是让她认祖归宗的。这身份摆在那里，圈内人也知道。若是要动她，便真是厉害的角色，何况余姚本身就很精明，也极少惹事，如果真是毁容，到底又是谁下了这样的手？
董小葵越这样分析，越觉得心惊。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的是那些年关于李舒宁之死的后续。
会是他么？董小葵抿着唇。越发觉得是他。之前，欧阳薇说出招，可是自己静观其变，但是欧阳薇再也没有出招。后来从周韵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听说是李敛枫将这些阻碍都扫清。
那时，她没有多想。因为余姚还活得好好的，欧阳家的几个公子跟李敛枫都算是朋友，发小，他自然不会下那样的手。再说，李敛枫连陈佳川都放过了，对于那些人顶多是警告罢了。谁曾想会这样。
不过，真是他么？董小葵十分纠结。这事自然不能直接问李敛枫，甚至提都不能提。第一，因为他身体不好；第二，他放过了陈佳川，能不放过余姚？第三，这一次见他，他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整个人变得平和，安宁。
不是他吧
董小葵也希望不是李敛枫。这其实是一件棘手的事，自己不能问余姚，不能问李敛枫，只能自己去查。那就只能等天明，麻烦陈俊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董小葵再无睡意。找了些书看，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偶然想到许仲霖说他看星星的房间，她可以进去使用游戏设备，里面的设备应该算是地球上较先进的。
于是，没有睡意的董小葵于是打开那房间，不用开灯，就看到透明的屋顶洒下银辉，全是如水的月光在地地毯上流淌。那床上纱帐澄明。真是美得像梦中仙境，童话里公主的房间。这家伙还真是享受，浪漫。董小葵觉得心也空明澄澈，适才的纠结倒是慢慢地散开。
她打开电脑，看了看四周，果然都是操作杆，还有一些是董小葵从没见过的，就算是彩虹之城的官网也不曾介绍过这些。这家伙玩得可真大。若说他只是为了梦想，能将梦想做到这一步的人着实不多。
董小葵用了几下，不习惯，还是换了普通操作。心里却是觉得幸运，能遇见这样的人，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梦想，从不放弃的人，本身就是世间奇迹。
只是希望这一份幸福不要背负上太多别的东西。她仰面倒在沙发上，看着天空，觉得很不真实。
许仲霖的电脑系统真是了不得，登陆游戏简直快得不可思议。
游戏依旧热闹非凡，似乎若开区初那般。这种景象在网游中是不多见的，大约因为“最神话”不是一味的吸金，诠释中国神话的韵味时，又让一部分人可以巧妙地养己。
她一上来，自然是无忧阁的人纷纷问好，说最近状况，比如成功克服星山之巅副本第二个boss，正在研究如何灭掉第三个boss之类的。还有说最近物价如何的。
这种感觉真好。董小葵一一回答，想到余姚，又有些恍然。这一刻，仿若虚幻的真实了，真实的反而虚幻了。情谊或者并不是以是否在身边，是否在现实来衡量的。
当然，这一刻，无忧阁的人讨论最多的就是钱，多少人上玄武区的财富榜了。无忧阁在经过川流不息的悔婚，无忧与负心汉、小三的对决，无忧与秋水长歌的婚礼，无忧阁与整个“碧霄长歌”战盟的对决，已经不是昔年偏安一隅的小家族。在游戏里圈钱，每个人都试图登上财富排行榜，这就是无忧阁的目标：钱，钱，钱。
无忧阁的宗旨就是：一切与钱相悖者无效。
她一上线，解毒物语和短耳猫咪就密语打趣：无忧，你是不是醉入温柔乡了。这么久都不来？话说，秋水长歌帅不？
呔，默言这个碎嘴的家伙。董小葵暗骂，心里倒真没怪默言。她还没回话，解毒物语、默言、弄琴、烟花烬头纷纷组团，在团队频道里问：真的，我们关心的是秋水长歌帅不？是不是玉树临风。还有你怎么就把这帅哥给下载到现实中的？
董小葵回答：你们这群女人真八卦。我若是说了，以后我的婚礼，你们得少多少乐趣啊。
弄琴：你丫的，就透露一点点嘛。说实在的，我一直还看好你跟那个姓许的。嗯，就是过年时，你们在超市买烧烤炉子，我遇见的那一次。
烟花烬头：呀？现实中还有，无忧，你这就不对了。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秋水长歌呢
解毒物语甚为冷静：哼哼，弄琴，你就没想过你见到的就是秋水长歌么？对了，那人帅么？有古典气质么？
解毒物语这一句话让团里炸开锅，弄琴“哎呀”一声，立刻说：那人倒是周正，有种不一样的气质。我从前没感觉出哪里不一样，今天总算知道了，嗯，是一种古典的气质，举手投足，包括神色。无忧，你说，那是不是秋水长歌。
董小葵只是一笑，回答：既然都这么聪明。我也不回答了。
这一句无疑是将题目丢给弄琴，果然团里的人一听，立马都问弄琴，那秋水长歌长相如何，有没有哪一个明星可做参考。
董小葵坏坏地笑，算作金蝉脱壳，往神界后花园的地图去，准备去做任务。上一次，只是看了冥神之妻的身世之后，再也没有时间去做任务，看故事了。今天反正睡不着，那就去瞧瞧这里面的故事，看看这个男人的梦想。
原来冥神爱上的人是蓝莲花神，不知为何又娶了冥后，命运之神的二女儿。这故事到这里有些模棱两可。不过，与之相爱的是一些人，与之结婚的是另一些人，这也是人间常态。
董小葵沉浸于故事中，不知不觉长夜尽天明，她却浑然不觉晓。等到日光从屋顶投射下来，她才觉出天明了。
天明了，虚幻与梦想暂时搁浅。现实还有一大堆的事，她关了电脑，关了屋顶，用冷水洗了脸，喝了一杯牛奶，给陈俊打电话，让他帮着查一查余姚的事。
陈俊一直沉默，只应声说好。两人之间的通话很简短。董小葵打完电话，便给周珍珍去电话说，你约一下余姚和赵敏，在你的店子里小聚一下。
“她不来怎么办？”周珍珍睡眼朦胧，声音慵懒。
“你打电话就是。不要管她来不来。好了，我去梳洗，一会儿见。”董小葵说，放下电话。她必得亲眼见到余姚，才能判别她到底是不是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