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金乌
可是最大的问题就是，钓龙以为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但事实上，他何尝不是想着找出合情合理的解释？
毕竟对于任何一个但凡有点常识的修炼士，都知道，筑基境界无论如何是搞不出如此的修炼声势的！
魂游境的修炼士开始沟通天地和借助天地之力。
眼前这位倒好，倒是也不算沟通天地，人家沟通的那是漫天的星辰！借用的那是星辰之力！
这想来想去，感情人家去开始修炼就是走的普通修炼士魂游的路子？
但这个说上去也不算完全正确，钓龙反而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古怪。
人家都说条条大路通临淄，眼前这位莫不是出声就在临淄？
不过这也是钓龙能下大本钱来搏一搏的原因，不是么。
事情的真相反而是钓龙一直回避不愿相信的那个直觉，就是钱阳是真的靠着自身能力做到这一步的！
他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修炼境界，他实实在在的的确确就是筑基境界！更没有储存自身元力的专属法宝！
就是凭着筑基境界修炼到圆满，他便能引动这般声势。
若是这个真相被钓龙知道了，说不得钓龙要开始怀疑妖生，或是干脆怀疑自己所知的修炼常识。
但是，幸好，他不知道。
钱阳这边收了修炼状态，钓龙赶前几步，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可不是我说，你要铁了心要在蟹岛长时间修炼的话，我可是要搬家了。这也太打击我了。”
钱阳看着他满脸的玩笑之意，摇摇头，回答：“兄长不用多虑，今日便要回烂柯老祖那边了。”
钓龙一时没想到，自己一个略带彩虹屁的玩笑，竟然让钱阳真的说出了要走的话。
他赶忙想解释，但是他脑子也端得是好使，一转年头又一次用上大力狠狠地拍着钱阳的肩膀，大笑着说：“恭喜恭喜！兄弟终于是要准备着破境了吧？我就说，按照兄弟的天资，如何要琢磨纠缠，稍许发力，那境界之间的难处，不过是反掌之间的些许蝇虫罢了。”
钱阳享受着钓龙的大力恭贺，满脸的苦笑，眼前这个中海妖族的兄台，脑子好使为妖的处世之道也确实高超，不过亲近起来也是难，手劲儿有些大，他一个筑基境界的修炼士，有些吃不太消。
但好在两者都不是磨磨唧唧的人，钱阳一拱手，钓龙收敛了笑意也是一拱手。
钱阳便独自离开，钓龙在后面目送，这江湖太大，分别总是措不及防却又如此自然。
若是尽都寄期望于缘分，那缘分太薄，只有各自的修为上去了，江湖再大，总有见时，因为层次越高，数量便越少，打交道的机会才会越多。
直到看不到钱阳的身影了，钓龙一道法决打出，召来了几个下属嘱咐他们：“今日庆祝，不过要留些在外巡逻，若是那小姑奶奶和这个祸害兄弟再来，及时通知。”
说着两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被钓龙扔给了这几个下属。
这正是钓龙命魂之力凝结而成的珠子，只能短暂地存在，脱离命魂之后的命魂之力，若是修炼士命魂足够强盛，是可以被凝结而成这般的珠子，在方圆百丈之内，可以通过外力损坏来提醒命魂之力的主人。已经被修炼士们开发出各种各样的用途，像钓龙这般的，只能算最普通的用法。
但是显然，命魂之力的珠子用在这方面上，钓龙也算得上下了本钱。
总不能再让那小姑奶奶突袭一次，打个措手不及吧？
钓龙虽然装的自然无比，但心里总是尴尬的。
不过，这回，倒是他多虑了。
钱阳一路回烂柯老祖秘境，凭借的自然是小离送的分水珠。
这次没了小离带路，一路上不知遇到了多少盘问的妖修。
好在钱阳的星辰元力随着修为渐深，妖气也是越发明显。
不过平日里钱阳自己也没注意到，但是随着他解释自己是烂柯老祖派出的，竟然也没有妖修反对。
有几位修为很是不错的妖修带着怀疑仔细看了钱阳两眼，感应中的钱阳确实有着妖气，虽然稀薄，但也是能够明确感应到。
再看看钱阳所依靠在海下行动的分水珠所开辟的空间大小，瞬间也就比较相信了。
按照妖气的感应，这么弱小的妖修却有着这么强大的分水珠，也只有那几个顶尖妖修或者势力能舍得。
钱阳总算也是到了烂柯老祖的秘境之外，还没等他头疼怎么进去秘境，看到秘境出来一位，正是小离。
小离对着钱阳微微点头，解释说道：“烂柯老祖吩咐我来接你进去。”
钱阳恍然，烂柯老祖的修为能够感应这么远貌似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小离带着钱阳去了烂柯老祖所在。
依旧是在门口，小离便退下了。
这次钱阳对着她的背影多看了一眼，他发现小离好像心情很不错。
但是和他当前的目的也没什么关系，索性也不多想，直接进去了烂柯老祖的宫室。
见面依旧是行礼，还在奇怪北海老祖不在，湖面就响起了北海老祖咋咋呼呼的大嗓门：“烂柯！叫老子来干啥！”
人未进门声已到，不过也用不着烂柯老祖去解释，刚进门的北海老祖已经是看到了钱阳。
在烂柯老祖的秘境，只有烂柯老祖是掌控者，哪怕是如北海老祖一般的强者，都是无法如在外边一样感应周边一切的，所以北海老祖看到钱阳的时候才知道烂柯老祖为什么喊他。
北海老祖眼带诧异，对着烂柯老祖一个眼色，烂柯老祖顿时放开了整个宫室的控制，北海老祖便能正常运用自己的修为去查探感应钱阳。
只不过须臾的时光，北海老祖笑眯眯地掏出自己那张巨大的藤椅，放在烂柯老祖边上，一屁股坐了上去，也不说话。
只有烂柯老祖微笑着看钱阳，说道：“你现在回来是不是想问我如何破境？”
钱阳点头。
烂柯老祖突然对着钱阳开了个玩笑：“若是我不告诉你呢？”
钱阳很是诧异，一般人等怕是反应不过来。
毕竟平常的烂柯老祖看上去威严又正经严肃，哪里来的玩笑可以开，也没人敢，哪怕是烂柯老祖主动提及，也没人敢接他的玩笑。
不过钱阳可不是普通人，他只是往旁边看了一眼北海老祖。
北海老祖斜着眼看烂柯老祖，嘴巴里丝毫不留情：“烂柯，别给自己脸上瞎贴金，就修炼这路子，老子在呢，人家给你个面子你还当真了，你不说老子不会告诉他？”
可是没想到烂柯老祖立马回问北海老祖：“那你知道怎么解决？”
北海老祖突然就愣住，然后立马反应过来：“老子只是暂时不知道！”
不过烂柯老祖立马给了他当头一棒：“我知道，而且我还能帮他解决。”
北海老祖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烂柯老祖不说话，心里几乎是波澜万丈。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莫不是自己许久不出来水平和知道的东西变少了？怎么烂柯个狗东西就能解决，我就不能？会不会是烂柯个臭不要脸的糊弄老子？
不过下一刻烂柯老祖就说了一句让北海老祖浑身都一哆嗦的话。
“记得妖族之祖其中之一的金乌么？”
北海老祖睁大了眼睛瞪着烂柯老祖：“那是真的？”
烂柯老祖不可置否。
而钱阳在一边听到这对话，脑海里竟是自然地跳出了有关金乌的信息。
金乌，相传乃是妖族的祖先之一，更是飞鸟妖族的图腾。
在传说中是一只有这三只脚的飞鸟，运用的就是太阳之力，甚至被当成太阳的化身。
但这些全都只是传说，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金乌真的存在过。
烂柯老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金乌有没有存在过，可是远古时代的一处遗存秘境曾经流传出一本典籍，上面记录了类似的法门的介绍。”
北海老祖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立马反问：“你从何处得来？”
烂柯老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不回答他，只顾着说下去：“依据这典籍所记录的，有一门类似的修炼之法，却从来无人修炼成功过，便是将自身的命魂融于大日之力，便能够依凭大日修炼自身命魂。”
北海老祖差点跳起来，好在按耐住了，只是双脚踩在藤椅上蹲起说话：“你能确定这不是胡说八道？！”
烂柯老祖依旧淡定，看着钱阳对北海老祖说：“眼前的这个，不是么？”
北海老祖一时语塞，看着钱阳愣愣的，又不说话了。
不过，确实，钱阳的命魂特异之处正和烂柯老祖说的差不多。
而北海老祖的亲身试探，也知道钱阳命魂的大日里正是有着一只鸟的模样！
不过北海老祖当时并没能感应清楚，是不是三条腿他并不确定。
不过现在烂柯老祖说起，无疑是和钱阳的情况想吻合！
但是北海老祖并没有沉默多久，双脚慢慢从藤椅上放下，看着烂柯老祖一字一顿地问道：“但是这和这小子破境又有何关系？”
单章：感谢
其实卦爻从08还是09年就在起点试水过了，不过中间隔了好多年，为了生活和曾经的意气，忙忙碌碌。
但是每每做梦，总是能很清晰地记得梦中的场景。
心中和脑子里总有些呼喊。
这个故事，框架也是早就有想法的一些东西。
内容和体系上，自然是借鉴了一些前辈的瑰宝。
但这本书，是卦爻心里的那些呼喊和经历中的那些坚持与热爱。
以前曾想写单线或是单主，被自己毙了；背景更是修改了不知道多少次，现在干脆搞了个多线。
有朋友劝我，框架太大、人物太多，很难火。
可是我不甘心，火自然是想，可是总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
本来这本书想叫《心道》，后来发现书名重叠，于是加了个何，在后文自然会有所交代。
每天一章也是卦爻的坚持，无论多忙，都要发一章，我不算快手，当然也算不上慢，可是这天下熙熙的忙碌，终究是码字快不起来。
感谢那些喜欢我书和我文字的老爷们。
卦爻不会割，每天一章保障。
这本书没有绝对正邪，尽力去做到每个人物都有血有肉。
另外，感谢读者灰灰，他是我这本新书第一个陌生却又非常上心的读者，给了我很多支持与帮助，谢谢灰灰。
再次感谢大家，希望何心道不会让大家失望，我也不会让大家失望。
2021年11月29日
第七十七章：命魂
烂柯老祖反而不急着去回答北海老祖了，只是看着钱阳说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如何突破筑基，之前你没感觉到有障碍，现在这障碍随着你在筑基境界的锤炼打磨出现了，而且你根基越身越稳，这障碍就越大越南，是也不是？”
钱阳点头，心中的焦急与疑惑已经放下了一半，既然烂柯老祖能够猜的全对，那自然是有先例可循。
既然如此，那还用得着他去着急么？再说，两位老祖之前的对话，傻子都听懂了。
烂柯老祖看了一眼北海老祖，脸上出现了促狭的笑意。
奇怪的是，北海老祖也不急了，也出现了和烂柯老祖脸上一模一样促狭的笑容。
钱阳心中顿时觉得不妙起来。
烂柯老祖继而开口：“这种情况呢属于常例。不过在你身上呢，又有些不同了。”
眼看着钱阳还是一脸平静，烂柯老祖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若是人族的修炼士，那必然是天赋高的那一批，能够显化命魂的存在，在筑基进入神藏境的时候，正是他命魂显化得以完成之时，所以，如何显化命魂就是那道最大的障碍。”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头略微低了些，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
“而妖族，则是即将修炼出妖丹的关头，而妖丹本就是妖族命魂所寄托之处，自然是紧要无比，所以妖族修炼士，无论天赋，都是要过这一关的，不过是难易程度有些差距罢了。”
旁边的北海老祖也是悠悠然叹了口气出来。
不过烂柯老祖随即收拾好心态，看着钱阳，认真无比地说道：“不过你就不同了，你即是受了人族破境的难处，也要承受妖族破境的关口。”
钱阳几乎不用想，两个字便在他脑子里循环往复，震得他脑门直发昏！
那两个字便是：妖丹！
意思是他的命魂既能如人族修炼士般显化，还能修炼出妖丹？
这是两处命魂呢还是合而为一？
妖丹显化？
幸好烂柯老祖及时说了下去，要不然钱阳脑子里的问题会越来越多。
“你的命魂出现在脑子里，乃是一轮大日的模样，里面自有不同，其实这本就是命魂显化之举，不过要走过这一关，首先你要弄清楚自己命魂显化到底是什么，因为大日只是表象。”
钱阳陷入了沉思，确实，他脑子里是一轮大日模样的命魂，不过这轮大日璀璨炽烈，他自己都不曾能够弄明白大日里面的具体情况。
简单来说，便是他不曾细细完全地了解自己命魂的全貌！
作为修炼士，这并不可笑，可是作为顶尖修炼士的种子，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若是在大家族顶尖宗门，哪里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现在钱阳知道，自己之前可是无法透过脑子里那轮大日来往里摸清具体的！
不过好在，钱阳想着之前也许是自身修为能力不够，可以再试试，若是不行，再来找这两个老怪物想办法便是。
然后就听到烂柯老祖再说第二个难关。
“至于妖丹，则是和躯体有着关系。人族命宫固定在一处，但是妖族寄托妖丹部位又不尽相同。这对于你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烂柯老祖瞟了一眼北海老祖，嘴角弧度看的让北海老祖直上火。
“你可以把寄托妖丹之处默认成为你的命宫。但是现在的关键是，你有命宫，但你的命魂并不在命宫里头。”
烂柯老祖盯着若有所思的钱阳，眼神有些诡异：“现今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弄清楚你的命魂，而这个，想必你要靠自己。”
钱阳默然无语。
其实说到根本，就是他的命魂。
于是钱阳也不多言，盘腿坐下。
所有生灵都是有意识的，而意识来自于精神。
精神与命魂本就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命魂乃是生灵的内核！
所以用自己的精神意识去了解自身的命魂，几乎是唯一途径。
而钱阳，就在这么做。
钱阳将自己的意识聚集在脑部的那轮大日之上。
那大日般的命魂依旧煊赫炽烈。
钱阳的精神只能触及外部，但是钱阳依旧用自己的精神裹着那轮大日，缓缓地试图往内渗透。
然而许久之后，并无寸进。
烂柯老祖与北海老祖都保持着安静，盯着钱阳目不转睛。
任时光一点一点的推移。
钱阳体内，依旧僵持着。
那轮命魂所化的大日，顽固得就如同江海之中巨石所化的岛屿一般，任你万般冲击，我自岿然不动。
钱阳依旧只是用精神裹挟着那轮大日，不急不躁。
突然，钱阳想着，如果直接移动这轮大日，而不是试图渗透呢？
直接将这轮大日移动到命宫是不是可以呢？
他以精神为引导，试图去移动脑中的命魂。
然而这样一来，钱阳脑海中轰然响起一个声音。
“自来处看始，而终处未必有终时，是当问心，何心何命，命不改心者，方得始终！”
钱阳似乎早有准备，只是在听。
这段话的大概意思钱阳也是猜的到。
每个生灵都有起始，然而每个生灵都不一定能够到达自己想要的终点。
世上开化灵智的生灵总是多数讲命，命数如何自然是能够到达何种高度，然而这段话说的反而是心。
命数是能够根据自己的心来改变的！
只要所谓既定的命数不能影响自己的心，那心就可以改变命数！
那段话语转瞬消失。
然后再次响起。
“所求为何？”
钱阳以精神作答：“不愿求！”
在问：“所为何？”
钱阳丝毫不犹豫：“宁人负我，我不负人！”
接着问：“人负你则如何？”
“如亲人负我，当知为何，恩须偿，情可还，不违己心。”
“不亲者负你如何？”
“不伤则过，伤则有报。”
“何报？”
“以直报之！”
那轮大日不再问，足足许久，那大日突然如同岩浆涌动，外部往两边分开。
钱阳一瞬间就能用精神感应到大日内部了！
其内赫然是一只金乌！
三足，尖喙，齿短，金身。
眼眸满是复杂，与人无异！
钱阳心中略有惊讶，精神稍有波动之时，金乌竟是连接上了钱阳的精神进行沟通。
“吾乃金乌，身躯因故消亡，只剩得些许命魂，机缘巧合借汝身藏匿，多年以来只为问心！”
钱阳问：“问谁之心？”
金乌双翅一展：“问你之心！也问己之心！”
钱阳不为所动：“如何？”
金乌尖喙一点：“可！”
然后那金乌就向着钱阳的精神疾冲而来！
那速度快到钱阳的精神来不及有丝毫反应！
那小小的金乌在钱阳精神上一闪即融。
钱阳精神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那波动大的震动身形，在外穿出一阵阵的冲击！
那层层冲击快速地以钱阳为中心，扩散开来！
外面的烂柯老祖顿时发觉，以钱阳为中心的一圈空间，波动所到，他丧失了对这块空间的掌控！
须知这是在烂柯老祖本人的秘境之内！
秘境本就是修为高深之辈用己身修为沟通天地，天地认可之后将有限的空间暂借于他，这部分空间之内，此人便是主宰！
烂柯老祖只听说秘境主人陨落之后，秘境为人所控。
也有秘境被修为更高的修炼士强行攻破回归天地所掌管的。
何曾听说秘境之主尚在，被人在内影响，丧失一部分秘境空间的掌控能力的！
这让烂柯老祖心头大骇！
然而来不及再有反应，那波动已经要触及两位老祖的身体！
只见烂柯老祖干脆放开对这一整个宫室空间的掌管之力，北海老祖如回归天地，万般手段瞬间能够使用无碍！
而烂柯老祖一声轻嘶，北海老祖则是双须平展。
二者俱是双手前伸，手掌抵住那波动！
第一层那波动宛若实质，被四只手掌抵住后停了下来，可是后续层层开始连续撞上来！
随着多次的叠加撞击，烂柯老祖与北海老祖的开始发现，自身肉体无伤，但显化的人形开始难易维持！
几乎要显化原形！
体内妖丹更是震动连连，欲要脱离肉身，飞将出去！
两位老祖心中的震动可想而知，尽管两位老祖已经是妖修中的化日之境，但其实，不过是留星之上，并未能真正将命魂化日！
但这般修为，妖丹竟欲脱离肉身！
震惊之后便是恐慌！
他们当然能够命魂显化离身魂游天地。
但主动将命魂离体与被动命魂震出肉身可是截然不同！
主动的命魂离体，回归自在己心，若是修为不够，还有可能错过回归。
但这两位老祖如何可能！
但是被动的命魂离体之后，命魂再想回归肉身可是艰难无比，因为肉身乃是命魂定位之处，被动震出相当于失去了命魂的初始定位，那处空间没有了定位后，命魂回归几乎就全凭直觉，若是近且时间短还好，若是远了或时间长了，命魂回归的希望便无限渺茫！
日此情况，两位修为高绝的老祖如何不恐慌！
须知眼前的人儿，修为只是筑基而已！
筑基境界的修炼士，命魂上的影响已经要危机五洋之中最变态的老怪物中的两位！
钱阳脑中的命魂真相到底是何？！
第七十八章：命魂-大日之力
钱阳精神中就好像一下子容纳了许多的记忆。
其实这就是金乌的一部分命魂主动容纳进钱阳精神的结果。
而这一部分记忆，自然也是金乌所带来的，不过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钱阳在细细消化这一部分记忆的时候，外面的两位老祖已经要发飙了。
因为是在烂柯老祖秘境内发生的事，所以烂柯老祖只是解开了自身所处宫室的空间掌控，但是也绝不同意这股波动影响扩散再大下去。
可是接连的波动叠加下，烂柯老祖都是有些扛不住。
显然，北海老祖也是如此。
但从威力来说，大多也是在命魂上的，而不是身体上的，两位老祖抵抗波动不过须臾，身体上半分伤势不曾出现，体内妖丹隐隐欲脱离肉身。
但也幸好，两位老祖修为当真算得上举世妖族里头都数得着。
这波动不过十数层，终究是让他们扛了下来。
但是波动一结束，烂柯老祖法决一掐，这件宫室竟是被禁锢住了，哪怕是一边的北海老祖，也只是能够自由行动而已，若是动及妖元，那是万难。
不过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北海老祖自家的秘境之中，北海老祖想必也是同种做法。
北海老祖后退一步，烂柯老祖反倒是不退反进。
稍微稳定了下体内的妖丹，就直接将命魂之力覆于手掌，缓缓伸出，一掌就欲盖向钱阳！
按照烂柯老祖的理解，一个筑基境界的人族修炼士，哪怕是他有妖化之类的变异，绝不可能出现如此大的命魂动静！
所以烂柯老祖第一反应就是此人的命魂里面藏着不属于他的命魂！
这才是钱阳命魂一直无法被查探的原因！
而烂柯老祖也确实没想错，不过还是想的有些歪了。
因为烂柯老祖以为的是有大能或是其他修为通天彻地之辈，再无法抗拒的危险之下命魂出逃，借助眼前这小子的身躯，来个转世！
这种情况当真不算少见，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里都是有的！不过普通修炼士不知道罢了！
特别是人族佛家，转世灵童，还有所谓的到了时机的顿悟！哪个背后不是这种情况！
那些能够命魂出逃借宿于他人之身躯的，哪个不是修为通天彻地又老谋深算之辈！
那些出逃的命魂若是命魂本身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当下就用宿主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接夺舍！
等完全掌管了身体，再隐匿下来慢慢熟悉新的身躯，重新修炼！
若是命魂受伤，那就躲在宿主身体里，借着自身的力量隐匿，然后让宿主体现出比较高的天赋，会被小宗门或是小家族尽心培养。
若是遇到大家族大宗门，所展现的天赋也不会让他们太过关注，总之，就是发展待遇不错又很难被发觉藏着别的命魂。
等待那些命魂恢复了伤势，再行夺舍！
吞噬了宿主的命魂之后，掌管新的身躯！
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还能有限地提升新身躯的天赋！
但是也要看情况。
若是命魂相合，即便能够略微提升天赋，也是有限。
若是命魂不合，能够维持原有天赋就算不错。
但是能被人选中作为夺舍对象的，若不是危急得无暇选择，大多天赋都不会差。
再加上夺舍后，那些命魂本来的记忆与经验，修炼起来那就几乎是一路顺畅。
而钱阳之前散发出的命魂波动，和烂柯老祖所想的夺舍可能产生的动静，无比符合！
但事实偏偏就不是！
钱阳虽然在转化吸收来自金乌的记忆，但大概也是了解了。
他最重要的一步是要将金乌主动融合的命魂之力熟悉融合到自身命魂里去！
因为金乌主动融合，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是记忆，更宝贵的是那股命魂之力！
这只金乌乃是远古之末才借由天地孕育而出的一只神鸟。
所有金乌都是天地所生，并无父母。
必须要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借着天地之力结合太阳之力生成这种天地大日的宠儿。
他们出生开始就能自由吸收太阳之力，成长速度虽然慢，但成年之后，是能化作一个小一些的太阳照耀大地！
但这只金乌恰逢天道崩碎，远古的一些神魔在天道崩碎下净都失去了原本通天彻地掌控一方世界的能力。
若是能及时舍弃大部分修为的，还能苟且偷生。
若是与天地崩碎的力量相抗，则都是疯了，然后互相攻伐，最终陨落。
这只金乌眼见着无数神魔神兽互相攻伐，当时未成年的它受到的影响丝毫不算小，可是自身能力也无法与成年的金乌乃至神魔神兽相比，果断舍弃了一大部分修为，欲要保存自身。
没想到舍弃修为之后的金乌被卷入了一神一魔一神兽三方混战之中，不过是被波及，肉身就是粉碎！
无奈之下只剩命魂出逃，然而这部分命魂在天道崩碎之力下都是力量被压制，然后命魂逐渐虚弱，最后尽是只剩一小部分的记忆与命魂之力，借宿人身！
到了这一步，这金乌已经失去了夺舍的能力！
所剩余的不过是一些本能与执念，让它封闭在宿主的脑子里，尽可能地延长自己的存在时间，然后选择对象继承它这一道残魂！
而它选择的标准便是那几句问心的对话。
金乌虽然也算神兽，也拥有灵智，但终究是兽类那种直来直去的真性情来的多，所以钱阳那种自然与率真，倒是很对它脾气。
不过最终它选择钱阳，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它等不起了，再等下去，这股残余命魂就会消散。
所以，其实是钱阳捡了便宜。
金乌本身对于人是没有大影响的，甚至能在无形之中帮助人的灵智增加。
但问题就在于钱阳的天生特别，他的命魂并不是因为金乌才从命宫到了大脑！
而是在金乌由上一个宿主消亡之后不由自主地转入钱阳身体时，他的命魂就已经在大脑里了！
而金乌也赚了便宜，干脆寄残魂在钱阳的命魂里！因为金乌本就是同化的大日之力，奇怪的是，钱阳的命魂也被大日之力所影响，变成了大日之力！
所以金乌残魂寄托在钱阳命魂之中，反而是帮助了钱阳命魂的转变与修炼。
因为金乌发现，变成大日之力的钱阳的命魂越强，能让它存在得越久！
于是金乌才主动压制了钱阳的精神，潜移默化地用自身对太阳之力的修炼来让钱阳壮大命魂。
所以，钱阳之前才是个傻子的模样！
等到钱阳被钱道人试图夺舍的时候，才算真正回归本身的真灵。
也算那个钱道人倒了大霉，夺舍选的居然是神魂在脑部又藏着大日金乌一道残魂的钱阳，所以说，他死的不冤。
不过金乌既然主动融魂于钱阳，对钱阳来说自然是好事。
可是烂柯老祖误会之下，可是对钱阳出了手！
但钱阳现在正在消化金乌的记忆不谈，接收金乌的命魂之力都让他无法主动开口解释！
转眼间，烂柯老祖的手搭到了钱阳的脑门！
那看起来威猛迅速的一掌竟然是轻轻巧巧地搭了上去！
钱阳没有丝毫的反应。
没有丝毫强大的力量来试图抵御反抗或是还击。
然后烂柯老祖悄然地把手缩了回去，又坐回了那张硕大的椅子上。
对空间的禁锢也随之解开了一部分，北海老祖看见如此模样，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烂柯老祖。
烂柯老祖轻笑：“微生，看来你选的这个人可了不得。但是等他醒了自然还要再看看。”
北海老祖点头，没好气地往那张硕大的藤椅上跳坐上去。
而钱阳努力地引导者那来自金乌残魂的庞大命魂之力融合到自己的命魂里面去。
但是好在，金乌残魂本就借宿在钱阳命魂里头，还是借助金乌残魂才讲钱阳的命魂融合成这般模样，二者之间自然是几乎没有排斥的。
但是来自金乌残魂的命魂之力是在太过庞大，钱阳一时间自然是很难消化。
所以两位老祖等了三天都没见钱阳有动静。
而三天后的钱阳，脑海中的命魂却发生了一些改变。
本来钱阳的命魂确实是一轮大日的模样，不过普通人看太阳也就是一个光亮的圆球。
钱阳本来也是，太阳之力的吸收壮大只是运用在最基础的模式，让他的命魂呈现那种普通人眼里的太阳的模样。
而在快吸收完金乌残魂的命魂之力后，钱阳的命魂模样发生了巨大改变！
外面是一层跳动的太阳之力形成的火焰，而里面是一个球体！
钱阳自己能够很清晰地感觉，也许这才是太阳本来的模样。
而在即将吸收完那一部分来自金乌残魂的命魂之力后，他的大日命魂里的球体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斑点，那真是大日之力凝结到一定程度的提现！
而即便吸收完了来自金乌残魂如此庞大的命魂之力，那大日球体上的斑点也是非常非常的细小，也只有他自己能够感应得到。
于是钱阳在吸收转化完毕后，稳定了一下自身的命魂，悄然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那对面坐着的两位老祖就发现了，四道目光带着极重的威严一瞬间凝聚在他的身上！
第七十九章：妖丹
这一次反而不是烂柯老祖先开口。
北海老祖两条透明的胡须平展伸开，显然是命魂力量尽都提起，两颗本是黑色的眼珠变得淡青而接近透明，钱阳的目光与之接触尽是有一种仰望山岳的威严厚重！
只听得北海老祖的声音淡然又直击命魂：“可还记得对老祖许下的诺言？”
钱阳浅笑：“恩仇有报而已。”
北海老祖犹不放心，丝毫没有收敛四溢的命魂之力，此处宫室满满的都是来自北海老祖的命魂之力，竟是把宫室内的一切都映照反射出淡淡的青色来！
“如何证明你还是那个当初答应我条件的小子？”
但凡能够进行夺舍之事的高手可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更可况钱阳脑部命魂的神异，北海老祖是亲身体验过的！
若是这等命魂都被吞噬夺舍了，那夺舍之命魂该是何等的修为！
这不由北海老祖不慎重对待。
钱阳笑得很坦诚，也不回答，只是放开了身心，将还未完全消化掉金乌残魂的命魂完全暴露在北海老祖的命魂之力下！
北海老祖很是犹豫，那一轮大日般的命魂可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但终究是事态严重，北海老祖控制着自身的命魂之力一点点地往前查探，随时准备着受到反噬就壮士断腕断开一部分命魂之力的准备。
然而，钱阳的那轮命魂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灼伤北海老祖，反而是任由北海老祖的命魂之力一点点渗入，接触到那一轮大日般的命魂。
当北海老祖的命魂之力接触到钱阳脑中那轮大日的时候，北海老祖终于放下心来，因为命魂之力的波动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在命魂之力有所接触之时，这波动是完全瞒不住的。
但钱阳脑中的大日命魂虽然略微出现了些差异，但那股子波动还是让北海老祖很熟悉。
北海老祖不敢大意，依旧是小心查探了许久，才慢慢收回自己的命魂之力，之后一室异象瞬间消失。
北海老祖恢复了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模样，半躺在藤椅上。
烂柯老祖忘了北海老祖一眼，北海老祖微微点头，烂柯老祖这才让这处空间回归正常掌控。
烂柯老祖饶有兴趣地看着钱阳，似乎有话要问，但偏偏就是不开口。
钱阳倒是懒得打哑迷也不屑于遮遮掩掩：“晚辈想请北海老祖为晚辈定命！”
定命乃是修炼士中一个重要环节，在人族修炼士中犹其重要。
是修炼士在筑基踏入神藏之时，命魂显化需要长辈至亲来帮助显化形体。
当然，天赋足够高的那些天才自然也是走个过程，毕竟他们自身的能力就能保证自己的命魂顺利显化形体。
妖族这是有妖丹出现时，由至亲长辈帮着新出现的妖丹稳定在各自族类有着不同部位的命宫。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感情与血脉的象征！
只有真正敢将生死相托的长辈，才能够给晚辈定命！
钱阳其实并不太需要这方面的帮助，但偏偏这么干了，就是感恩北海老祖的一切付出！
即便北海老祖有着自己的目的！
但是，从开始的疗伤之恩，到后来专门为钱阳量身而造修炼功法的恩情，之后又带着钱阳远赴中海，欲图借海妖之力来扶持钱阳的选择，何处不是大恩！
更是不必谈及烂柯老祖有所考验，态度强硬的时候，也正是北海老祖给了钱阳选择与坚持的底气！
所以，在钱阳心里，北海老祖和自家至亲长辈更本没有区别，或者更有胜之！
他本就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不知生处，不知血脉亲眷。
只有抱养他的刘大猛，有平日里照顾他颇多的米婶儿和海叔，有秀秀。
之后才出现的北海老祖，但此时在钱阳心中，北海老祖的地位并不比这些人低了去！
滴水之恩当报以涌泉。
这才是男儿所行。
世上万般重要，终不若感情。
钱财、法门、权势、家族都是重要无比，但感情才应该被排在第一位，若是没了感情，那前面诸多又算得了什么？
北海老祖竟是呆住了。
而一边的烂柯老祖眼中带着回忆与羡慕看向北海老祖，也是丝毫不出声。
过了许久，北海老祖似是无聊般微微低头轻甩，两滴晶莹被无声无息地溅飞出去，抬头时，双颊略红，看得出心情的巨大动荡，干涩地吐出一个斩钉截铁的字：“好！”
不过这气氛随即被钱阳一句话破坏掉了！
“老祖，要记得把晚辈的命魂牵引回命宫再定命啊，要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北海老祖本来极为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跳起脚上前就是给了钱阳一个爆栗！
直打的钱阳大头下垂，北海老祖嘴巴里才开始口吐芬芳：“我打死你个龟孙！老子是什么修为什么地位！这都不懂还要你来教？”
接着一个个爆栗继续落在钱阳头上，一边伴随着北海老祖一字一顿地话语：“让你记得！让你前功！让你尽弃！”
好在手是高高扬起，落下倒是轻飘飘的，钱阳嘴角咧开，也不去挡。
知道烂柯老祖看不下去了，提醒了一句：“微生！定命要快，这小子的命魂马上就要突破了！再拖拉可是影响他以后的修炼之路！”
北海老祖赶紧收拾心态，满脸严肃地一手搭在钱阳脑门，妖丹从鼻子里飞了出来！
那妖丹清澈透明，略带青灰，里头飘着一直小小的鳞虾！
这才是北海老祖的原形！
北海老祖就是海中最多也是食物链最底层的鳞虾一族！
鳞虾一族居然出了位老祖！这是五洋海妖大多都不曾知晓的事情！
而北海老祖的妖丹与钱阳命魂一接触，双方的命魂中都是带来了一种冥冥中的联系，由北海老祖的妖丹带着钱阳的命魂往钱阳命宫而去。
钱阳精神中传来北海老祖的沟通之语，轻、尖、细。
“老祖叫做微生何，复姓微生乃是因为老祖出生极其低下，而这个何乃是为老祖开启灵智的那位妖族前辈的名字中的一个字。正如你所看到，老祖的本体乃是鳞虾一族，修炼的是上古流传下来被改动过分潮汐决。”
钱阳听得内心满是感动，名字也就算了，连修炼的功法都透露出来，明摆着是把心都交出给了他。
不过钱阳一想到自己所答应的那四个字“恩仇有报”，也就慢慢平复下来。
不多时，钱阳的命魂轻震，已然是进了自身命宫之内。
老祖妖丹中传来一阵笑意，退出钱阳命宫，回返己身。
而钱阳的命魂在命宫里的感觉极为亲切，宛若游子归家！
连对金乌残魂的吸收速度都快了几分！
在金乌残魂即将被吸收殆尽的关头，来自烂柯老祖的一声话语提醒了钱阳：“注意分出一部分命魂凝结妖丹！”
钱阳还未来得及反应，烂柯老祖随即给他解释道：“命魂是你，妖丹是你，妖丹即命魂！但是日魂主人，妖丹定妖双管齐下，即便是殊途同归你也是多了一条路去！”
钱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钱阳身躯中的大体还是人族，可是那些妖变的部分，在人族命魂之下修炼自然是有所延误，所以，烂柯老祖提醒他可以分出一部分命魂来凝结一颗妖丹，人族部分就用大日命魂，妖化身躯部分就借妖丹掌控，这样双管齐下，速度反而更快。
妖丹和命魂本就是一回事，还都是钱阳分化出来，自然没有什么冲突与障碍。
更为关键的是，若是他人这么做，至少要从自身命魂割下一大块来一魂两用。
先不说命魂强行割裂的创伤与痛苦，光是一魂两用就能将一个开启灵智的生命弄的精神分裂。
但是钱阳不同，此刻钱阳有着一部分来自金乌残魂的命魂之力！
在经过钱阳的吸收转化之后，这一部分命魂之力虽然归属于钱阳，但是是可以被单独分一些出来凝结妖丹！
一些大能有着身外化身的神通，简单来说就是通过秘法祭炼出另外一副身躯，然后本身命魂能够在两俱身躯自由转移，相当于多了一个老窝。
在两俱身躯都要动用的时候，一俱身躯承载命魂，随心而动。另一俱则是相当于远程分心控制，完全不如命魂所在身躯那般灵动机巧。
而钱阳命魂的状态便宛如这种身外化身的手段，将一部分来自金乌残魂的命魂之力吸收转化后分出，由于还没完全融合到自身命魂，所以没有割裂本身命魂的伤害，但又经过吸收转化打上了自身命魂的烙印，运用起来也是如臂指使。
将这一部分分出的命魂之力凝结了妖丹之后，就相当于多了一俱魂外分魂！
主体命魂依然是那轮大日，但新生的妖丹，可以作为一颗随时能被心念所驱动的分魂，这不是完美地解决了钱阳的身躯变异问题么？
更何况多了一颗妖丹，对于钱阳本人来说，多了一种手段，修炼上也多了一层助力。
对于北海老祖与烂柯老祖来说，则是多了一层自己人得保证。
两全其美之下，钱阳如何不肯！
第八十章：还魂草与应龙角
钱阳听到烂柯老祖的提醒，忍住将金乌残魂完全吸收融合进自己命魂的贪欲，讲一部分转化后还没完全吸收融合的命魂之力分隔出来。
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是这部分命魂之力刚离开钱阳的命魂就在命宫中自动旋转起来！
须知这时候钱阳还没主动进行控制！
但是这部分命魂之力犹如本能般在转化成妖丹！
钱阳体内的星辰之力本就是带着些许妖气的，在这部分命魂之力转化妖丹的过程中，竟是把钱阳体内元力的妖气都吸收了！
钱阳的归星决是融合了北海老祖拿出来的大五行法决、北海大帝啻蠡鲸族的修炼法门之一再加上了钱阳自己在镜中所学的星辰诀这三门功法，唯一能够使钱阳修炼出妖气的，那只有来自啻蠡的修炼法，这本该是在修炼过程中自然而然伴随着钱阳体内元力的出现而存在的。
但是现在，在钱阳主动修炼出妖丹的时候，本该伴随体内元力而存在的妖气，竟然是被即将出现的妖丹在吸收。
这让钱阳与边上的两位老祖陷入沉思，是否妖元与人族的元力并无本质区别？
只因为肉身与修炼法门的不同导致了元力出现妖气。
难不成这才是妖元的真相？
不过也很难下定论，毕竟钱阳本就是人族，些许妖化的变异也是来自于人为，并不具备普遍的参考价值。
但是在钱阳之前，人为妖化的人族并不算少，即便是完全妖化投入妖族，也是只能修炼出妖丹，并没有任何一例能够如同钱阳这般，又有人族命魂又能凝结妖丹。
这至少为两位老祖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在此之前，并没有人族修炼士或是妖修在这方面有所猜想。
因为人妖在本质上就有所区别！
人族和妖族从出生开始就是身躯有巨大差别，修炼中法门、命魂、元力都是有着先天上的不同的。
根本没有人能够往这方面猜想！
所以，钱阳对于妖族的重要程度进一步提升了。
就在这思绪万千中，钱阳的妖丹已经是成型了，不过这个妖丹在钱阳不注入本体意识的时候，还是靠着本能在行事。
钱阳的命宫也在命魂回归与凝结妖丹的过程中被开拓大了许多。
普通人的命宫是长圆状，大小也就成年人的半掌，但钱阳的命宫，哪怕仅仅容纳一个如大日般的命魂，都不够。
所以在命魂回归命宫的时候，借着北海老祖的指引，命宫便被扩大了一次，不过也是恰好容纳命魂而已。
后来又是分化凝结妖丹，本来就有些勉强的命宫不得已，再次被撑大了一些，好在钱阳的身躯还是妖化变异过的，普通人的命宫一下子被撑大这么多，大概率是命宫被撑破命魂四散的下场！
即便是如此，钱阳命宫也有些胀痛感，这波突破过后也必须重新修复命宫的损伤，若是不然，对之后的修炼也是极有阻碍。
不过外边将自家妖丹收回的北海老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拉起烂柯老祖在嘀嘀咕咕，准备材料来帮他修复命宫伤势了。
钱阳凝结妖丹显得是相当快速，妖丹整个是呈天青色，浓郁而又透亮，比之鲸族的妖丹来的浅一些，比上北海老祖的妖丹又多了一份深邃。
钱阳的妖丹不过拇指大小，这也算得上正常，刚入神藏境的妖修，大多也就是比普通珍珠大上些许，钱阳的妖丹比上普通神藏妖修，已经算是大的了，若是与妖族中的绝顶天才比，还是略有欠缺。
当然，这不能算上钱阳那宛如婴儿脑袋大小的大日命魂！
眼看着钱阳睁开眼，站起身来，烂柯老祖与北海老祖停下了商量。
烂柯老祖脸上满是无奈，而北海老祖则是一脸喜气。
北海老祖走上前来，抓过钱阳的手，塞了一条手链过来。
那手链看着像是甲壳动物身上的甲片制成，通体浅黄，与钱阳肉色极为接近。
北海老祖促狭地眨眨眼，对钱阳暗示着说道：“阳仔，拿着！这是本老祖恭贺你破境的礼物！”
钱阳笑嘻嘻地接过来，当着北海老祖的面就带在了右手上，之前龙十七送的手镯带在左手，现在钱阳两手的手腕可是都被占了。
北海老祖看得满心欢喜，大笑着说：“这就对了！以后就是自家后辈！去给你烂柯老祖也行个礼，让他也看看咱们妖族自家的天才后辈！”
钱阳点头，带着笑意就走到烂柯老祖面前，深深一礼。
烂柯老祖此时也伸手虚扶了一下，这个动作代表了对北海老祖言语的认可。
这一刻开始，钱阳才算得了烂柯老祖的承认，整个中海妖族就算接纳了他。
而烂柯老祖也是对钱阳说道：“微生也就故意架着我，你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小离会给你，肯定不会比微生这个老小子的轻了去！”
北海老祖一听，脸上的笑意就大了几分，对着钱阳就说道：“阳仔，老祖送的可是储物的家伙，你赶紧打开看看！”
钱阳轻点手指，逼出一滴血液落在了手链上，并用命魂之力给手链打上了烙印，心念一动就打开了储物手链所带的空间。
那空间居然有一丈多的方圆，看着极是宽敞，里头有一些五行元力的矿石，一些药材一些丹药，想来也是钱阳能用的。
更引人注意的是一块石质模样的牌牌，长方形状，底部有个小孔，上面用红色细绳串连着一颗火红的珠子。
钱阳也没将东西拿出来，只是对着北海老祖一躬到底。
北海老祖故意嚷着：“阳仔，把里头那株还魂草拿出来，给这个老东西看看，把他的大话拆穿！”
钱阳带着一脸懵又到储物手链里去翻找，好不容易在一堆药材里找到了一根干巴巴的连叶子都没有宛若杂草梗子的一株药草，拿出来捏在手里。
烂柯老祖一看到，就低下头晃了晃脑袋，再看向北海老祖的眼神里就带了些惊讶。
“微生，你连这东西都给他了，这是架着我往之前的准备里加东西啊！”
北海老祖一脸的不屑：“哼，我可和你不同，我留着还魂草有什么用？还不如给了他。”
烂柯老祖见钱阳有些不明所以，给他解释：“还魂草也是天道崩碎之后才产出的珍贵宝物，据说乃是得了天道的一缕生机，专门治疗命魂伤势，即便命魂即将消散，一株还魂草下去，也是能复原如初。”
钱阳听得愣住，这可真是了不得的东西！
天下间能治疗肉身的药材宝物多不胜数，可是能够对命魂有效的当真就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还魂草的效果如此逆天，等于是给自己的命魂加了一道保险！
不过钱阳也并未道谢，因为既然是自己人，那便看着情义而行，有的时候不想欠别人的，那是因为感情不到。
若是感情到了，幸福与负担是并存的。
他只需接下好意，日后慢慢回报便是。
烂柯老祖一边摇头一边闭着眼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北海老祖笑着悄声给钱阳说：“烂柯这老家伙爱面子得很，这会儿肯定在自己的小宝库里翻找东西呢，待会儿他拿出来你就接着，这机会不多！”
钱阳看着眉飞色舞的北海老祖一时无语，他感觉眼前的北海老祖比起烂柯老祖更像死爱宝贝的龙族！
不过北海老祖也是给他要的，他自然是承了情。
不一会儿，烂柯老祖睁开眼，拿出一截像是动物的犄角的东西来！
他笑着将这一截犄角递给钱阳：“拿着吧，这是当初我刚入中海没多久和龙族的一条应龙争斗时，砍下来的应龙独角。你拿去可以用来打造法宝也可以用来合药，也有其他用途，看你机缘了。”
北海老祖一脸的嫌弃：“咋滴，你一截应龙角就想重过老祖拿出来的还魂草？牛皮也不是这么吹的，可别耍赖啊！”
烂柯老祖也不理他，只是对钱阳说：“当初我和那条应龙相争，最后发展到了生死相搏，最后应龙把浑身精血和命魂之力都凝结在他的这支独角里头了。”
既然带着浑身精血和命魂之力的独角都变成了烂柯老祖的收藏，那一战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了。
北海老祖听到烂柯老祖这般说，才抿了抿嘴唇。
“这还说得过去，烂柯你的牌牌呢？”
烂柯老祖几乎要被北海老祖气死，声音都大了几分：“微生，小离待会儿拿过来，我再打入自己的烙印！我的身份牌又不是经常用，我也不带在身上，你急个什么！”
北海老祖脖子一梗，也是不甘示弱：“你老小子最抠门！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在这里面也装豪气，耍小手段？！”
眼见得两个老祖几乎要顶起脾气来，钱阳赶紧走上前，从烂柯老祖手里接过那支应龙独角，对着烂柯老祖口称谢意。
烂柯老祖总算忍住了要和北海老祖吵的冲动，长吁一口气，不再说话。
北海老祖也是满脸骄傲地给了钱阳一个眼色，坐回了自己带来那张藤椅。
不一会儿，小离就来了，在门口轻声询问。
烂柯老祖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严肃：“进来吧。”
第八十一章：灵剑宗
小离出现在众人面前永远是那副小心谨慎又面无表情的样子，先行对两位老祖施礼，然后便将一个小小的口袋递给了钱阳。
钱阳意识到这就是个储物囊了，在修炼界最常见的储物工具，虽然在储物工具中算是常见，可是储物法器本就稀少金贵，像北海老祖给的储物手链，空间大又是手链模样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而储物囊相对也是最多的制式，钱阳依旧是用自己的鲜血和命魂之力来给这个储物囊打上自身烙印。
在烙印之前的储物法器是能被所有练气境之上的修炼士打开的，只有用献血与命魂之力打上烙印后才变成个人专属，其他人便很难打开这样被烙印过的储物法器了。
这个小口袋空间只有北海老祖所给储物手链空间的三分之一大小，即便如此，这在储物法器里也算得上中上水准了。
里面大多是修炼能用到的普通物资和材料，唯一的特点就是多！
北海老祖给的东西全又平均，而烂柯老祖则是针对了量，虽然东西很常见，却也是平日里修炼最需要消耗最多的东西。
烂柯老祖帮钱阳打消了近期修炼的物资之忧。
有了这批物资，钱阳估摸着在突破魂游之前的修炼速度能再快上三两分！
钱阳赶忙恭敬行礼表示感谢。
烂柯老祖挥挥手，示意不用太过多礼。
然后右手撑着头架在扶手上，问了钱阳一个问题：“现在把你的元力释放出来看看。”
钱阳依言而行，一股磅礴厚重感的星辰元力从钱阳体内冲将出来。
这股元力的数量都能勉强与普通人族中的魂游境初阶修炼士相比了！
而且，这还是钱阳在不调动体内妖丹的情况下。
烂柯老祖点点头，示意钱阳收回了元力。
然后朝着北海老祖望了一眼。
北海老祖点点头。
烂柯老祖笑着对钱阳说：“让小离带你先去休息，你先修复下自己的命宫，材料在我和微生给你的东西里自己找，方法小离和那个阿稚都是会的，你随便问下就行。”
钱阳极有眼色，这是知道烂柯老祖要和北海老祖私下商量，于是跟着小离离开，自行修复因突破造成的命宫伤势去了。
而此时烂柯老祖与北海老祖都在沉默。
许久之后，烂柯老祖涩声说道：“这小子现在的趋势是好事也算不上好事，咱们之前所想好的路子也许不是那么适合他了。”
北海老祖苦笑：“可是若是让他自己来选，他肯定是选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条路。”
烂柯老祖摇摇头：“那就不要让他自己选便是！”
北海老祖歪着头看了看他，明显察觉到烂柯老祖情绪有些激动，想到之前惨死的闻笛，倒也是理解。
“若是这样，那孩子的心里肯定有所阻碍，若是魂游之后产生心魔，可不是什么好事。”
烂柯老祖嗤笑一声：“魂游之后的心魔？心魔虽说只能自己面对，可是我们俩可都知道，辅助渡过心魔的手段还少？与其他没命，还不如放在自己身边，至少还能活着。”
北海老祖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否决了烂柯老祖的说法：“这孩子看着没什么激烈的举动，可是内心的极其有想法，他的坚持已经能称作固执。”
烂柯老祖看着他，语带讥讽：“难不成你也留不下他？”
北海老祖摇头：“若是我出言强留，肯定能留下。但是我不想也不愿。”
烂柯老祖眉头都皱了起来：“你这心软可不是好事！”
北海老祖抬起头，盯着烂柯老祖的眼睛说：“烂柯，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这小子和闻笛不一样！闻笛几乎是你一手扶着走起来的。而他不是，他在之前就伤过也几乎死过，他对人族那边的牵挂可不比这边少！”
烂柯老祖一字一顿地说：“你可要想好，上了岸，咱们的手就很难伸过去了。他的元力在普通使用下当然是没问题，连我都感觉不出他有妖族特征，但是若是他全力发挥，那妖丹一出，可是瞒不住人的！”
见北海老祖不说话，烂柯老祖跟上一句：“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
北海老祖愣了许久，叹了口气：“我难道不知道？可是没用的，我已经是苟延残喘了，哪怕留他在我身边，他也不会超越我去。与其如此，还不如放他去闯荡。”
烂柯老祖语气不容置疑：“那就不要他超越就行！妖族并不一定需要他来走那条路子！”
北海老祖看着烂柯老祖的样子，显然有些失神。
烂柯老祖一向以妖族为人生之重，此刻竟然是说出这样的话。
宁愿放弃钱阳对妖族的重大可能也要留下钱阳。
想必是看到北海老祖对钱阳的感情，响起了自己和闻笛吧。
所以，烂柯老祖心里也是藏着多深的真情与伤痛。
闻笛已死，但钱阳尚存。
北海老祖半晌不语，把烂柯老祖的心气慢慢磨下去。
烂柯老祖一甩手：“随你吧！”
北海老祖只是苦笑：“世上之事，多是问心。我们的心如何只能决定自己，若是强求，也不是不可以，但对那个小子并不公平。”
烂柯老祖笑了：“公平？你确定要这么说？”
北海老祖认真地回答：“对我们越是重要的人就越值得说公平，因为他们是未来，而我，只剩余光。”
烂柯老祖问他：“你确定要按着之前的计划？”
北海老祖点头。
烂柯老祖不再多言，室内又是恢复了沉寂。
钱阳靠着两位老祖给的材料修复命宫伤势足足有半个月，才差不多消弭了破境所造成的隐患。
也幸好，小离在带他离开烂柯老祖宫室的时候就把修复命宫伤势的法门告诉他了，在钱阳那间宫室门口遇到了阿稚的时候，已经是交代完了。
看见阿稚，小离转身便走，连一贯的礼节都没了。
阿稚看着小离转身离开，示威一般晃了晃拳头，然后告诉了钱阳另一种修复命魂的办法，还给了钱阳一小瓶她自己的河豚毒。
阿稚的办法时间更长，还要配合她的河豚毒素一起使用，但是好处就是非但能修复命宫伤势，还能对自身的命魂有一些刺激来稳定刚突破的命魂。
钱阳自然是感谢再三，阿稚趾高气昂地仰着头走了。
而钱阳用了阿稚的法门，半个月，修复伤势的同时，也是稳定住了突破后的境界。
神藏境，对他而言当真算得上一片坦途。
幸好在修复伤势的时间里，小离偶尔地送来些食物，都是那种精挑细选没有什么杂志反而能有补益的。
而阿稚，没拿着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物来打扰。
其实到了神藏境后，对于食物的要求已经无限降低，大多可以靠着天地元力来满足自身。个把月不进食也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若是条件允许，一些精选的食材也是越多越好，对修炼而言也是一种促进。
若是实在不便，也要偶尔进食，不过修炼士通过炼制的云露丸可以解决。
至于魂游境开始，便是完全不需要再由进食补充自身了。
那时候，嘴巴除了沟通之外，若是进食，则完全属于自由选择。
即便吃了下去，大多也是靠着修炼排出体外。毕竟大多类食物，终究是有杂质的。
而魂游后的进食，过嘴瘾的缘故居多。不过听说蛮洲那边有个大宗门，乃是通过进食来修炼自身。这法门也是古怪地紧。
钱阳刚想出宫室去寻龙十七叙旧，烂柯老祖心念传声已到：“速来。”
钱阳便先去了烂柯老祖那边。
烂柯老祖与北海老祖都在，阿稚小离则是不见。
烂柯老祖见钱阳到了，开口问他：“现在可有其他打算？”
钱阳点点头：“想去陆上看看。”
“你那个妖丹在人族里头可是个麻烦事，被发现了几乎就是个死。”
钱阳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北海老祖瞟了烂柯老祖一眼。
烂柯老祖说下去：“之前我和微生给你的东西里，有我俩的两块身份牌，他的那块烙印了，我的那块还没来得及，你且拿来。”
钱阳从储物囊里找出一块差不多的牌牌，交给烂柯老祖。
烂柯老祖烙印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又交还给了钱阳。
然后才又开口：“你想上岸是回人族那边吧？有目标吗？”
钱阳说：“武洲，灵剑宗。”
烂柯老祖与北海老祖对视一眼。
北海老祖问道：“那就是你的牵挂？”
钱阳回答：“有些恩在里面的人身上，有些仇也在里面的人身上。”
北海老祖恍然，点点头。
烂柯老祖反而笑了：“灵剑宗而已，不大不小就当个磨练。”
钱阳一脸惊讶看着烂柯老祖。
钱阳那时候见到灵剑宗的人，那个不是趾高气昂，连柳洲一个城主都要小心伺候，此刻在烂柯老祖的嘴里，不过是个磨练而已。
烂柯老祖笑着给他解释：“灵剑宗是靠着命魂化剑的一批中坚来立足武洲的，算不上顶尖宗门，也就马马虎虎一楼二楼之间吧，要不然也不会把宗门立在鲁赵边界的黎川去！”
钱阳终于对心中这个念念不忘的宗门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第八十二章：多宝阁
世界上的事情大多如此，曾经在你弱小的时候如天大小一般的困难，在你成长一段时光后，便缩得只剩一点，若是你成长得足够迅速，那便只若纤芥之疾。
不过灵剑宗对于烂柯老祖来说是纤芥之疾，对于钱阳可就不算了，但是至少从之前的生杀予夺变成了一个磨练。
钱阳听得烂柯老祖这般说话，思维早已回到记忆中去了。
一个从他有意识开始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鼻涕娃娃，总喜欢把自己咬过还带着口水的食物分给他。略略长大后扎起黄毛小辫，拖着自己去她家吃饭。
在找不到他的时候，号啕大哭不肯消停。
无论春夏秋冬，太阳底下总有一个丫头记得给他送水喂饭。
那个笑得宛若春天野外小花的姑娘，就在灵剑宗。
还有那个抱着还是婴儿的他回家的光棍，尽管他掩藏了自身修为，可是无论什么原因，别人可以指责他，唯独钱阳不可以，因为养育之恩大过一切。
世人都道生易养难，只因为生源于血脉延续，而养则是日夜累积。
十月怀胎，行动不便。
一朝分娩，生死不定。
这是一个母亲伟大的起点。
而若是父亲，伟大则是没有起点的。因为在于个人的选择，一些男人因为女人而伟大；一些男人因为家庭而伟大；一些男人因为天下而伟大。
男人有梦，只是骄狂。而责任与梦想结合，那才是伟大的原因。
对于钱阳来说，刘大猛自然是伟大的。
因为他抚养了钱阳十多年。
比起生育，抚养显得更难。
即便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带小孩，可十多年来没让钱阳挨过饿，也没让钱阳衣不蔽体、头无片瓦。他已经尽力去给钱阳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
而这个人，此时还在灵剑宗为奴为仆，让钱阳如何心安！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也在灵剑宗。
所以，灵剑宗钱阳自然是要去的。
不过这个磨练连烂柯老祖都说不大不小，自然也不是现在的钱阳能够轻易趟平的。
所以钱阳在等烂柯老祖的安排。
烂柯老祖没有打断钱阳的回忆，因为回忆是爱恨之源。
爱和恨都是最强大的力量。
直到看见钱阳回过神来，烂柯老祖才开口说道：“黎川那处正好有我中海的一个小布置，你便从哪里开始吧。我可以提供给你的不过是一些基础便利，至于如何报恩仇，还是要看你自己。”
话头顿了顿，换上一副严肃而又认真的模样继续说：“我只希望你记得，你是我中海和北海妖族承认的自家人，你也是五洋妖族的成员，你可以也是其他身份，但是妖族的利益，至少要在你心里排进前三。”
钱阳笑着回答：“整个妖族可不行，两位可以。至于两位如何看我，那便是又一个说法。”
烂柯老祖也不纠结，点点头。总算没有太过失望。
反而是北海老祖，一副笑眯了眼的模样。
烂柯老祖继续交代：“武洲本就是九洲魁首之选，妖族的手段在武洲很难放的开。好在黎川那边是赵鲁边界，又山高林茂，多宝阁的总部也就是在那里，而多宝阁，属于我五洋妖族。”
钱阳内心一阵惊讶，多宝阁竟然是五洋妖族的产业！
广从他所知道的，多宝阁乃是神衍大陆四大商行之一，也是以奇珍异宝繁多而出名，总部在武洲，商楼分布九洲各大要城，用日进斗金来去形容多宝阁那都是轻了浅了！
然而钱阳不知道的是，多宝阁非但是商行，也有着自己的修炼士培养机构。虽然隶属五洋妖族，但多宝阁在明面上，是没有妖族的身影的。
所以多宝阁在人族的地域上，几乎是一块极为硬挺的招牌。
店大欺客可不仅仅是个传言。当商人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是可以揉捏操控一大部分顾客的。
更何况这个商人还有着自己培养修炼士的专门机构！
而且，背后竟然是整个五洋妖族！
不过此时多宝阁做主的还是中海妖族。
在神衍大陆，海洋的面积是所有大陆总和的七倍还多！
在海里的奇珍异宝各种出产乃是最多不过的，而这海中做主的不正是五洋妖族么？
人族修炼士任你再强再厉害，在海中可并不如妖族这般如鱼得水。更何况，人族修炼士的基础量，九个洲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中海妖修的数量！
也只有五洋妖族扶持的多宝阁，能号称天下之宝尽售！
至于武力，妖族不方便露面，自然可以通过控制人族来完成。
人族奴役妖族已成常态，但是妖族并不是不能反过来奴役人族的，须知这个世界所有的真理都掌握在武力之下。
更何况，妖族为了隐秘，还专门为多宝阁设立了一个专门培养修炼士的机构：分金门。
其中修炼的法门自然是五洋妖族从人族那边谋抢而来。
至于修炼物资？多宝阁本身就是商行，整个五洋妖族在背后撑着，还能缺少物资么？
法宝更是不缺。
至于钱，对于多宝阁只是个概念，毕竟，四大商行，随便拉出一家来都能富可敌国。
这个国甚至可以是武洲赵国、胜洲唐国这一类的顶尖强国！
所以，这个起点，如何不高。
北海老祖看着钱阳一脸惊讶地模样没好气地说道：“也别太在意，整个五洋供给起来，还只是什么四大商行之一，不过做主的确实是中海，烂柯这老头子拍得了板。”
烂柯老祖横了北海老祖一眼：“给的太多不是好事！”
然后再对着钱阳说话：“之后会安排你进多宝阁，身份是一个大管事的侄子。那个大管事身体有欠缺，没有后代，自然便能对你这个侄子视若亲子。安排进分金门也就顺理成章。”
多宝阁有最高阁主一人，不过是五洋妖族的傀儡而已，副阁主三人，分别掌管商、武、财。
而商这一块，副阁主之下共有大管事十二人，分管多宝阁在九洲所有生意。
所以，大管事的身份在多宝阁也是重得很了。
钱阳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烂柯老祖又交代：“知道你和我们关系的就那大管事一人而已，所以，你在多宝阁并不会受到太多优待，所有的一切，你要靠自己去争了。究竟能不能做到恩仇有报，是要看你造化如何的。”
钱阳施礼，心中满是感激。
能够如此，已经足够。
不就之前，他还只是个渔民抱养回来的傻子而已。
不过若是可以选择，他希望就当一个傻子，傻子真快乐，除了吃喝拉撒晒太阳，再不用忧心其他。
但这个世界哪有若是这种选择，妖族吃人，人族也吃人！钱阳不想被人吃，那就只能去争。
北海老祖在一旁说道：“老祖我就暂且不回北海，在这处混烂柯老小子的场子，若是有什么事，可直接传信过来。”
钱阳点头，他明白北海老祖不回北海有一部分原因肯定是自己，毕竟北海距离武洲要远很多。
烂柯老祖又补了一句：“你若是准备好了，小离会送你去武洲，上岸之后自然有人会帮你安排。”
钱阳除了道谢并无他选。
其实他有什么可以准备的，身上仅有的东西都是来自眼前两位，境已破，伤势也修复了。
所以，他准备立即出发。
烂柯老祖自然也是同意的，不一会儿小离便来了。
钱阳郑重作揖，口中说道：“两位老祖保重，晚辈告辞。”
烂柯老祖轻轻点头，而北海老祖恍若不在意地挥手：“滚吧，滚吧。”
钱阳便跟着小离离开，还没能出秘境，看到阿稚在半路等他们。
看到小离带着钱阳过来，阿稚对着前面的小离就是一个白眼，然后才对钱阳说：“别忘了你欠姑奶奶好多次试药！”
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个不小的瓷瓶扔给钱阳，瓶口一个用白色一个用红色的材料封着口。
钱阳稳稳地一手一个接住，阿稚才给他解释：“白的那个是你用过的那种河豚毒素，可以修复伤势，用多了自然也可以杀人。红的那个是姑奶奶自创的迷药，留星高阶以下，必定撑不住。不过修为越高，昏迷的时间越短，若是你这样的，一滴能睡上半天。”
钱阳面对着阿稚的好意，总是显得有些不太适应，毕竟这姑娘在千阳看来总有些喜怒无常。
不过他也总是能感受到阿稚的真心。
他默默地收好两个瓷瓶，对着阿稚施礼。
阿稚看似不屑一顾地离开，一边走一边嘴上说道：“幸好你没跟姑奶奶装模作样，要不然姑奶奶一剂药下去让你躺个三五天动弹不得。”
小离就在边上看着，直看到这里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钱阳，把钱阳看得莫名其妙。
不过小离也没说话，带着钱阳出了秘境，一路向西南而行。
按照小离和钱阳的速度，也得一天一夜才能到武洲边缘的岸上，所以，二者自然是不用特别赶。
还能一路上看看中海风光。
有着小离这个内行在，钱阳这一路也增长了很多见识。
两人晚上停下来，钱阳修炼，小离则是看着他修炼。
又是一个白天，直到傍晚才看到了武洲海岸。
第八十三章：津海
小离突然在距离武洲海岸约莫数十丈的海里拐了一下。
钱阳有些不明白，不过小离不出声，他也懒得问，既然都相信她了，那小离肯定是有缘故的。
此时夕阳还有些烈，晒得海水表面温温的，小离与钱阳所在不过海面下五尺左右，若是离得近了，这看上去淡蓝实际上清澈的海水是丝毫阻挡不住目光的。
不过两盏茶的时间，远远的一阵喧嚣传来。
一阵密密麻麻的渔船开始回港，大大小小的数量加起来不下白余条！
钱阳突然就明白了小离的做法。
这武洲的繁华果然是自己未曾想过的。
小离欲带他上岸的港口不过是赵国为数繁多的港口中的一个，之前小离在路上也是透露过，此港唤作津海港，乃是武洲西北大雪山起始的一条巨大的河流横穿夜鲁赵三国之后汇于中海的交接处。
那巨大的河流被唤作九派江，在由西北至东南横贯武洲之后，在入海口处经由常年的冲刷，形成了一处三岔口，而这处三岔口正是津海。
津海西高东低，地质结构相当复杂，大部分被新生代的沉积物所覆盖，地形以平原与洼地为主，北部有低山丘陵，而平原则是占了整个津海面积的九成至多。
津海再向北则是燕山，西边正是大赵的国都临淄！
自古津海就是靠着漕运兴盛起来，在赵国立国之前，已经是周国南方粮、绸北运的水陆码头。
乃是一处军事重镇和漕粮转运中心。
赵国立国之后更是依凭地势建起城池，挖掘运河，津海就成为了赵国九条运河的中心！
这让津海的重要性更上升了不知多少倍去。
所以，津海是繁华之地，是赵国心腹之地，也是商人最看重之地。
而津海光是码头就有十四个！
其中有两个大型码头乃是国运专有，私人不得用。
而另外十二个码头里大型的只有两个！
这两个大型码头也是受赵国户部管辖，不过允许商与民用，归根结底，还是要收费的。
就譬如多宝阁就经常在其中一个大码头大化码头里有专属船舶停靠处，光是这不到大化码头停靠位置十分之一面积的专属停靠处，一年就要向赵国交两万两白银的费用，其中包括了租赁与管理维护，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在港口码头岸上，多宝阁又租下足足十多个仓库，这些仓库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年又是三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出去。
由此可见，津海一个大码头的繁华与捞金程度。
若是商人没有足够的利润，是万万不可能花销这般大去养着这些停泊位与仓库的！
而小离要带着钱阳登岸的，则是津海十四个港口中不大不小的一处，唤作大悲院渡口。
原来在周国时代，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边上有一处佛寺，乃是佛门亲传三代弟子之一的慈航和尚到武洲此地建起的寺庙，寺庙名字就叫做大悲寺。
当时周国也确实给佛门的发展提供了好大的便利，便是朝廷中也有着不少的笃信佛门的官员，而其中更是不乏高位。
佛门借着修炼与信仰，几乎在整个武洲铺展开来。
奈何之后无论是赵国的赵飞廉还是秦国的嬴开，对于佛门的态度一直不太如何。
赵飞廉是铁杆的道门，毕竟姜子良传授的法决，一看就是道门之属。
更何况，佛门有些规矩说开了，还真是不招人待见。
譬如和尚，佛门教义，专供佛祖，平日里修炼打坐，即便不修炼，那也不事生产。
小庙小寺还好些，香火不盛信徒稀少，那些和尚沙弥还得自己种地过活。
但是那些中等的寺庙开始就不同了，主持方丈大多是有着修为在身，座下和尚沙弥多一些的何止千百！
当时周国又从不对佛门产业收税，大多穷苦人家便将土地献给寺庙来躲避周国朝廷的严苛税法。
小门小户的不想缴税也就罢了，那些殷实一些的富户也不想，要么投献给寺庙，要么投献给有官职在身的朝廷中人来躲避赋税，至少最后落到手里的粮食要比土地在自己手里多的多。
所以佛门越发壮大。实际也是靠吸着百姓与朝廷的血液来壮大自身而已。
不过对比起周国的朝廷，佛门还是留了些生路给穷苦百姓去走。
开始的时候，佛门也许也是禀着渡化众生去的，可是佛渡众生，佛门多的都是人。
哪怕是修炼士，只要他是人，便有它佛门所说的贪嗔痴，其中贪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
人一贪心，如何还肯自力更生！
所以佛门的壮大，和周朝稀里哗啦四分五裂也不无关系。
等到诸侯逐鹿武洲的时候，有几路人马背后可都是有着佛门的影子在的，不过最终活下来的，没有一个是佛门信徒。
夜国以刺客出名，要是信了佛门，放下屠刀之后，夜国只怕也存不下来。
鲁国信的乃是他们的老祖公输班，也叫做鲁班，开始是以木工入的修炼之道，后来发展成为借由天地各种材料制造机巧辅助自身独成一派！自然也是不可能去信佛门的。
而秦国，靠的就是铁蹄与兵刃威服各路诸侯来立的国，嬴开此人更是只信自己。
若是有佛门弟子去让嬴开信佛，怕不是会被兵刃抵着脖子问他如何去信！
赵国更是不用说，赵飞廉亲信的道家尚且在赵国得不到太多优待，更何况与道家隐隐成对立势头的佛门。
赵飞廉在开国之后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佛门。
清查佛门弟子，追缴度牒。
但凡佛门弟子中曾经无论在周还是在赵时有过犯罪的，都要剥了佛门衣服，重新定罪。
之后更不能再入佛门。
须知当时不知道有多少罪孽满身之辈为了躲避追杀或是其他原因投身佛门的！
这样一来，把武洲的佛门弟子砍了多少去。
而这些人往往是佛门的武力代表，没有他们，佛门在武洲的能为至少要消失一大半！
赵飞廉接着上了一手釜底抽薪！
彻查所有度牒，有官服度牒的佛门弟子才算正宗，一个具有度牒的佛门弟子最多只能收三个弟子！
就是说一张度牒只能让四个人在武洲赵国具有合法身份，若是超出，轻则责令还俗，重则关押服劳役！
多次犯条例的佛门弟子会被追回度牒驱逐出赵国！
这一下，武洲赵国的佛门宛若高楼倾塌，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佛门僧人自愿坐化，只为了将度牒传给弟子，好让佛门在赵国延续下去！
更让武洲佛门弟子绝望的是，秦鲁夜三国跟着赵飞廉是学的有模有样！
佛门在武洲受创不可谓不重。
连延续佛门在武洲的道统都是艰难无比，更无论发展了。
之后，津海曾经最大的大悲寺就这么稀里哗啦完蛋了。
曾经占地足有千亩的大寺庙，只剩下了一个两进的小院子。
大悲寺变成了大悲院。
而这处码头自然被称作大悲院码头。
因为建造此处码头的钱，乃是大悲院所出，若不如此，大悲院都早已不复存在。
官府对于大悲院码头自然也是管辖之中，但这处码头不大不小，鱼龙混杂，官府对于一些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在大悲院渡口码头上岸是最好的。
然而大悲院渡口不远便有两个小小的渔民码头，津海之内所有渔民都是在这两个码头靠岸！
津海的渔民数量可不是钱阳曾经在柳洲偏僻渔村那般计量，光是官府文书上，整个津海从事渔业的就有十多万户！
而这这多万户渔民哪怕五户有一艘船也要两万条渔船！
虽然这些渔船都是由官府发牌并且定三日一出或是两日一出的日子才能出海，可是每天出海至少也要近万条。
而钱阳之前做看到的百余条不过是泡在最前面回来的渔船中的一批而已！
而这些渔船自然是小离和钱阳登岸的最大阻碍，却也是最好的掩饰！
但是此时日头尚烈，那些渔民的眼光，在靠近之下如何看不到这两个人！
所以小离便拐路避开，带着钱阳默默等待。
她在等太阳西沉，等到最后那几批渔船回港，基本上天都黑尽了，那时候借着回港的渔船登岸，才是最稳妥的！
钱阳不问，那两人自然是默默等待而已。
不过钱阳看着那远处密密麻麻的大小渔船回港，眼里满是回忆。
曾经他在海边每日都能看到渔船回港，刘大猛的小小舢舨在渔村里也不算什么，可是就是那么一搜小小的船，养活大了钱阳。
每日夕阳下，钱阳都能远远看到刘大猛光着膀子，晃动着上半身，那晒得古铜色的肌肤在夕阳的光芒下将满身汗水滴滴反射！
然后他就会被秀秀和阳哥儿接着去秀秀家混饭。
若是手里有两个闲钱，刘大猛还会买上一摊子浑酒去和秀秀的爸爸海叔一起喝上几碗。
而钱阳往往就坐在一边看两个大老爷们吹牛打屁，说到关键处止不住话头说出些什么不该让家里知道的事，米婶儿若听到了那就会上来揪着海叔的耳朵拿筷子在他身上乱抽。
可是抽了半天也见不到一块红印子！
秀秀就会在旁边起哄，笑得连春天的花都比不上的灿烂。
就是不知道刘大猛在灵剑宗如何，而秀秀、海叔和米婶儿又如何。
第八十四章：鱼市小摊
眼看着渔船一波一波地回港，钱阳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而小离只是回头看了他两眼，也不打扰他。
在小离的理解中，回忆可以是幸福的也可以是痛苦的，幸福是因为曾经的美好还能追寻，而痛苦大都因为自身当前的能力不够而已。
而天色也开始慢慢黯淡下来。
直到天边最后一缕蕴红的光完全消失，夜色统治整个世界的时候，津海成立开始闪出一点一点的光。
千家万户上了灯笼或是蜡烛，有一些高贵富有的人家干脆用的是元石作为能源的低等照明类法宝。
这类法宝中最普通的本身并不贵，但用的起的倒是稀少的很。
因为作为能源的元石力量终究是会被耗干净的，而替换元石与平日的保养才是最大的一笔开销！
然而能用的起这类法宝来照明的人家，肯定也非等闲之辈。
所以津海城里还算是很有几处光芒极盛的所在。
而灯火最通透的反而是港口！
因为港口在晚上也是有着交易在的！
特别是渔民，白天都是出海捕鱼，而那些获在晚上及时卖掉才能得到最高回报。
若是隔了夜，鱼获因为各种原因死的死，残的残，便卖不出好价钱了。
更何况有些行业在晚上的港口内也是很红火。
一些大船都要远洋，长久待在连蚊子都是雄性的大船上之后，接触陆的首要便是女人！
接下来就是酒与美食！
鱼这种在船上吃到吐的东西连底层水手上岸后都不愿再碰，更何况收入高一些的其他船员？
而好些水手船工在船上的闲暇时都喜欢赌上两手，更何况靠了码头上了岸？
因为大部分远洋船上的人员都是按照趟数结了工钱，一靠岸的时候正是这些人只富裕的时候！
若是家里有家小，守得住钱财的船工水手还好些，那些单身的船工上了岸那边只剩一个词：醉生梦死。
不过家里有家小的水手大多也会被带坏，很多在船上的时候就被带着跑偏了原本要养家糊口的想法，到最后也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油条了。
不过在大悲院渡口这种情况略微好些，因为晚上大多是渔船上的生意。
女人在这个时代无论渔船船只大小都是不允许上船的，这在渔民当中几乎是代代相传，女人上船容易惹怒海里的龙王，要么遇到危险要么干脆一无所获。
遇到危险那就是人财尽失，即便死里逃生，那也是损失惨重。
而一无所获稍微好了些许，但是出海是有本钱的！
别说官服那边的许可，小船多是两天可出一次，船只越大时间便越长！
比如说最大型的渔船整整七天才允许出海一次。
当然其中免不了有些人偷空子暗地里违背官府许可出海，但是被抓到的下场就比较严重，第一次被抓到是巨额的罚金，第二次便是罚金加上一长段时间不许出海的惩罚，若是有第三次，船便被官服罚没。
再加上出海饮水食物的补给，船只的损耗，人工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开销，累积起来可不算少！
即便是最小的渔船，出海一次至少得三五百文赵国普通铜钱的支出！
若是一无所获地回港，就相当于损失了之前的投入，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所以大部分船只都不会让女人上船，除非专门用来运客的船只。
而运客的船只在有女性顾客上传后都会告诫这些女性，不是必要别出舱门，就好好地待在自己船舱房间内，避免惹怒海龙王。
而渔民们的女眷虽然不允许上船，但她们大多会掐着时间在码头等自家男人的渔船回港。
或者有些女眷都是在码头上找个工作，要么帮人杀鱼处理鱼获，要么干脆自己到官府去付些银钱租下摊位来卖鱼！
所以大悲院渡口这般的以渔民为主的港口码头，皮肉生意是没有别的大港口那般盛行的，即便是有，也都是写暗门小户的窑子，供那些单身或者偶尔偷着吃腥的渔民大老粗们泄火而已。
小离借着夜色带着钱阳在码头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爬上了岸，因为分水珠的缘故，两人连衣衫都是干爽的。
上了岸在小离的带路下穿过了一条热闹的鱼市！
两旁全是鱼摊，此时拥拥挤挤的全是人头！
渔船回港带来的巨大鱼获全要在一晚上散出去大半！
鱼贩子、各种酒楼饭馆还有青楼或是大户人家的采买，还有着自家来买鱼的妇人，在鱼市卖鱼可是第一手交易，乃是最便宜不过的，若是再过上一手或是两三手，那价格打着滚儿就上去了！
小离在这拥挤的人流中走的闲庭信步，看着不见有太大的动作，但是就是避过了周围人群的身体接触，宛如一条泥鳅在水中游动的顺利与滑溜，通过一整条鱼市竟然是没被任何人接触到衣角一分！
而钱阳只是跟着走，他可没有小离这般能耐，只是尽量地避免撞到人，不过身体上的摩擦碰撞还是有的，不过在他的尽力避让之下，还是不多。
在两人穿过这一整条鱼市之后，尽头竟然出现了一个吃东西的棚子！
足足七八张桌子被坐的满满登登，还有好些人拿着凳子蹲在地上，将盘碗放在凳子上吃。
整个摊子看上去比之前的鱼市里还要拥挤些！
不过大多没什么言语，全是稀里呼噜的进食声音，偶有些言语也是夹杂在进食声之中。
还有些人的一桌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采买或者管家之类，带着仆人小斯在另一边或站或坐，时不时地从摊子里走出一个下人拎着食盒，再有管家采买接手后离去。
小离慢下脚步，带着钱阳就拐进了这处小摊。
也不看周围的满满食客，就从各桌之间走向那捡漏的厨桌！
厨桌本就被两面的棚子当着，钱阳走近之后才看见，是一对夫妇模样的男女在制作菜肴。
那位男人更是招人注目，原因就在他身体上的特异！
肤色暗黄，显得有些黯淡沉闷，这显然是缺血的表现！脸上满是刀刻斧凿般的皱纹，一个大光头在烛火的映照下都显不出圆润感来，反而是由眉间到左边脸颊嘴角的一道巨大的疤痕更让人觉得一股凶悍之气！
光看那疤痕给的走向，在眉间直嘴角平顺至极，显然是用刀好手给他留下的印记！
而这个男人右手握着一把铜质长烧，面前一个巨大的铁盆下烧的居然是柴火。
而男人本该存在的右手却是不见了踪影，只留一根空荡荡的袖管垂在身侧。
男人不停地从盆子里舀出一碗碗带着汤水的食物，远远看上去，汤水显得有些粘稠，里面一粒粒的是黑色的海螺肉，而一片片的赫然是切好的贝肉，中坚还夹杂着嫩豆腐和笋丝。
男人每舀出一碗就放下长勺，在旁边的一个盛满青绿色大蒜叶段与香菜里抓上一小把，撒在碗里。
而一些要装入食盒带走的，他就把大蒜叶段和香菜另外放。
至于那个妇人，长相看起来普普通通，就是个渔家妇人的普通模样，偏偏个头极高，比起边上正常高大的男子，超出了一个头都有余！
而这个妇人在用一柄半尺长略狭的刀子切鱼脍！
左手从边上的木盆中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足有半只手臂长的石斑鱼，鱼还没落到案板，右手的刀子就滑了进鱼身子。
速度极快地把鱼的内脏一挑，反手一剁，鱼头也离开了身子。
然后将鱼肉两边削出来，鱼的脊椎大骨用刀推落到案板边地上放着的盆里。
然后将刀轻轻放在右边身后，拿起一个镊子极快地拔掉了鱼肉中的刺，再放下镊子操起刀带着节奏在鱼肉上片动。
只看到一片片几乎透明的鱼脍被片出来，然后被分在盘子里。
一条鱼肉也就能片出五份鱼脍而已！
盘子边上一边挤着黄芥，一边是青芥，然后由食客自己端走到桌子或是凳子上食用。
而这夫妇二人出菜的频率都是一模一样！
男子一碗羹汤，女人则是一盘鱼脍！
来的食客全都是一碗一盘搭配好了，没有例外！
钱阳也没见到有人加菜。
直到小离带着钱阳走到女子身边的时候，那女子似是早就有所准备。
恰好片完一条鱼，将刀往案板边上的座子下一藏，也不看小离，双手在围裙上一擦，从男子背后摸出一张小小的矮桌和一张小椅子，就放在了自己身边不大的空档上。
然后盯着钱阳两三秒，本来普通混浊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钱阳突然间就觉得似乎被洪水猛兽盯上，身上的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来！
而女子眼里的精光一闪而逝，钱阳差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觉！那女子又恢复了普通的样子。
那女子拎起右脚踹了身边男子的小腿一下，那男子撇撇嘴，从身下的炉子边上又摸出一把粗糙的小凳子来。
之前女子拿出的小凳子看着都有年头了，光润水滑的，而男子新拿出的则是看着匆忙间随手打造，连木刺都没打磨干净。
男子将小凳子往往钱阳那边一递，钱阳接在了自己手里。
只见得那男子随即从身后一个箱子里摸出一个有碗两杯大小的粗瓷小盆，看着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打上了慢慢一盆汤羹，也不放香菜与蒜叶段，就这么放在了那张矮桌上。
而女子又蹲下杀鱼片脍，丝毫没有端上鱼脍的意思。
第八十五章：汤与脍
小离也不搭话，自顾自地先坐了下来，这张矮桌和小凳子本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本来武洲这边也很少用的到她来，但一次偶尔来替烂柯老祖办事，那时候她就爱上了这个小吃摊。
这处小吃摊本也就是五洋妖族在武洲的一处联络点。
那对夫妇曾经也是有过辉煌的人物，不过是在蛮洲。
蛮洲大部分是以部落为主的一个广阔大洲，大都能借用妖族的力量来壮大自身，和妖族关系也最为复杂紧密。
而那个缺了左手的男人曾是蛮洲一个大部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过在一次部落动荡中，连自己的命都差点没保住。
而此时身边的妇人，原本是他的贴身侍卫之一，也是他的女人之一，那次动荡中，除他自己之外，也就活下来了这一个近亲之人。
也幸好，他在被人追杀到山穷水尽地步的时候，正是中海的妖族保下了他。
而他也丢了一只手，命宫也受了难以恢复的伤。
正因为命宫的伤势，让他在魂游高阶的修为直接掉下神藏，原本也算英武的外貌也成了如今的模样。
而中海妖族更是用秘法伪造了一俱尸首交给了追杀他的那些人来作为交代。
而这个男人，也就带着身边的妇人远渡来武洲搭建了妖族在武洲的这处联络点。
这个男人当初也是天赋绝顶之人，在命宫的伤势下，再难有恢复和突破的可能。
也不知中海妖族答应了他什么，让他心甘情愿为海妖出力，勤勤恳恳地维系这这处联络点。
也幸好，他在烹饪上的天赋被挖掘了出来。
他身前那个盆子里正是一种叫做螺肉花胶元贝汤的食物。
而做法却也不难。
首先将葱姜水煮开，然后将花胶放入煮开的葱姜水里泡发，同时选取上等花菇清水泡发，这个时间需要一整晚。
次日将泡发好的花胶连着葱姜水煮开，大约不到一盏茶时间。
然后放入泡发好的花菇、猪肉、陈皮、新鲜螺肉、新鲜贝肉在一起用文火慢慢炖煮，直到两个时辰后才算成功。
最重要的是螺肉与贝肉，新鲜这个条件就不必去说，在大悲院渡口这个渔港码头，新鲜螺贝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偏偏这边用的海螺一个大约在半斤，出得螺肉二两多到三两，小了没嚼劲，也容易把螺肉烧过火，太大了则是不好入口，肉质也偏老。
贝肉则要选取北海贝，听这名字就知道这种贝类只在北海有产，而武洲距离北海中间还隔着一个中海。
所以北海贝在武洲本就非常少见，需要远洋渔船运输而来。
偏偏北海贝上岸后能够养活的时间最多不过半月，这让北海贝在武洲的价格更是居高不下。
幸好，北海贝在多宝阁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于是这个小食摊的光头老板明面上是从多宝阁来进北海贝的货。
而多宝阁在津海自然是有分楼的，分楼掌柜也是极好这一口螺肉花胶元贝汤，所以多宝阁优先供应小食摊北海贝，也说的过去。
螺肉花胶元贝汤选取的北海贝大多在一斤上下不过一两，取肉出来半斤出头而已，然后切成手指头厚的肉片，在其他食材炖煮一个时辰后再行入锅，才能保证贝肉的鲜味能够完全发挥出来，而贝肉也不被炖老炖碎。
而那妇人做的鱼脍又是一绝，选取的乃是赤点石斑鱼，只取两斤到两斤半的鱼，还在水中的时候必须是活蹦乱跳，捞出来后配合妇人的刀工，那鱼肉当真是薄如蝉翼，即可透光而过，将鱼肉的鲜甜发挥到了极致，更妙的是，将剥下的鱼皮生着切丝，配合秘制酱料，可谓是入口鲜滑，清爽弹牙。
然而这鱼皮只有老食客主动要才会给，你若不要，老板娘根本不会记得往鱼脍上放。
当然，鱼皮并不收钱，秘制酱料则是要收费的。
螺肉花胶元贝汤不过二十文一碗，这个价格几乎是跳水价！
哪怕你自家去采买最便宜的食材，回家做上一碗都不止这些钱，更可况你还做不到这个味道！
而鱼脍也是二十文一盘，秘制酱料二两，白银！
所以在小摊的食客里，去看，基本是一碗羹汤一盘鱼脍，但是那些苦哈哈自然是不会要秘制酱料的，所以四十文吃上一顿当真是便宜又实惠，还过了嘴瘾。
但是若是上档次一些的人家，自然二两白银也算不得什么，来上一份也将自己的身份体现出来。
如若不然，在另一边排队取食回府的那些管家采买之流要少上一半！
毕竟胜洲对于身份还是极其看重。
即便是这样，也不会有真正的高门大户人家来小摊吃，能够用食盒买回自家府邸，已经足够证明了小食摊的滋味如何美妙！
然而小离对于鱼脍这种东西毫无感觉，毕竟按她的身份，生的鱼食简直就是张口就有。
但偏偏对于螺肉花胶元贝汤，她是喜欢的紧，隔段时间便主动来武洲一趟，借着办事的名头，也要喝上一碗此处的螺肉花胶元贝汤。
所以她有专门的矮桌、小凳子还有碗。
而小离也从来不和别人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进食过。
这次带着钱阳来，已经让这夫妇二人心中诧异得很了，不过二人没表现出来而已。
但那妇人显然是极有眼色的，那一脚就是提醒自家男人把前日里为了自己能坐着斩鱼脍而新做的小凳子拿了出来给钱阳坐下。
至于鱼脍，小离不爱吃，那妇人也自然不会上。
一个大粗瓷碗的螺肉花胶元贝汤，也是小离一个人的份量。
小离就这么看着钱阳，眼睛里带着些许的促狭，就看他怎么办。
钱阳只是老老实实的坐着，因为他没钱。
小离一伸手，把那个装满螺肉花胶元贝汤的粗瓷大碗推倒了他的面前。
钱阳也不推脱，低下头凑着碗边慢慢喝。
而此时那光头夫妇二人余光瞄到这一幕后，内心的惊讶简直是翻起来滔天巨浪！
他们对小离的身份可是知道得很清楚！
而且小离来过不少趟，每次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模样，何曾看到她和别人坐一桌，更别提把自己的碗和螺肉花胶元贝汤给别人喝！
但那妇人明显反应快了一些，又是暗暗地一踩身边男人的脚，那光头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回头在一个大箱子里摸出一个备给客人用的新碗，用边上一处烧开的热水烫了又烫，再小心地给小离盛上一碗螺肉花胶元贝汤，依旧不放大蒜叶段和香菜，端给了小离。
而小离本来也是准备摸出一个小勺子来喝汤的，看着钱阳喝汤的模样很是有趣，干脆连勺子也不拿了，有学有样地低下头凑着碗边去喝那汤。
在喝到螺肉贝肉时候，免不了出些稀里呼噜的声响，不过在满满登登的食客进食声中，也算不了什么。
偏偏小离就觉得很有意思，心情舒畅之下停住喝汤的动作，转头向那妇人说道：“阿谷，来一份鱼脍。”
那妇人原名的姓氏叫做谷鲁，在蛮洲一种语言里头是朴实忠诚的意思，到了武洲之后，便改命叫做谷路，而小离则称呼她为阿谷。
那谷路在一边本来心中就是惊讶无比，连带着片鱼脍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幸好她的光头男人配合她打汤的速度也慢下来。
而一边等着的食客没有一个上来催促。
听到小离的招呼，谷路手上动作顿时快了起来，赶忙将片好的最后一份放在一边，重新从脚边的盆里去抓那石斑鱼。
妇人手在大盆里选了一下，这才抓出一条最为鲜活饱满的赤点石斑，那狭长的刀显得更为平稳快速，这一条鱼，就片出满满一份鱼脍来，竟是连边上装青黄芥的位置都没留，于是妇人又拿出两个小碟子，一碟放上青芥一碟放上黄芥，连带着鱼脍一起放到了小矮桌上。
小离拿出一双筷子递给钱阳，钱阳愣愣地接过，也不见小离有再拿出一双筷子来给自己用的趋势，钱阳看了两眼小离。
小离悄悄地告诉他：“阿谷做的鱼脍很好吃的，可是我不愿意再吃生的鱼，所以干脆多喝点这个汤就行了。你尝尝倒是很好的。”
钱阳见她这般说话，自然也是顾着自己伸筷去吃那鱼脍。
筷子夹起一片鱼脍，几乎没在筷子上感觉到重量，在那黄芥里面轻轻一蘸，塞入口中。
先上来的是黄芥的辣与冲，幸好这股辣和冲比较清淡，跟着就是鱼脍的鲜味，鲜的明媚又直接，多咀嚼几口又透出一丝丝的甜，果然是好吃的很。
钱阳又试了试青芥，发现青芥比起黄芥那辣与冲感觉强烈了许多，他还是更中意黄芥。
然后那阿谷又将才处理好的生鱼皮端了上来，带着一小蝶褐色的秘制酱料。
钱阳举筷一尝，拿鱼皮爽滑嫩脆，配合秘制酱料的鲜香，当真是鲜美与口感俱佳！
就着黄芥与螺肉花胶元贝汤，钱阳吃完了整整一大盘鱼脍，汤也是喝的干干净净，而小离看他吃的香甜，倒是还留了个碗底。
不过小离看他吃完，也就停住了嘴，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往小矮桌上放了一小块碎银，就站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车夫与老鼠
本来小离大可不必留下钱来，不过也只有这样能略略掩护下这对夫妇。
毕竟场面工作还是要的。
即便让人知道这对夫妇有异样，可是也不能太过于明显地把五洋妖族这层关系就放在明面下。
就好比，某强国贪图另一个弱国的矿储，但也不能赤裸裸地就高喊着这等目的去行抢掠之事。
还得找一个帮助他国稳定国民，反对抵御恐怖行为的口号，才能将部队武力开到小国境内，不过至于怎么帮助，还不是拳头大的说了算么？
这对夫妇里的男人长相已经如此有“特色”，再加上妇人片鱼脍时即便傻子也能看得出的不俗刀工，若是平时无人怀疑那才说不过去！
可这对夫妇只是老老实实卖吃的，小摊子也只是开在津海这十四个码头里身为平庸的一个渔港码头里头，多年来更是没有丝毫往危险或是刺探靠拢的嫌疑。
即便是有人怀疑，那也只能怀疑。毕竟普通手段夫妇二人自己就搞定了，若是权谋上面，多宝阁给一些支持也足够说得过去。
最好的隐藏便是透露一部分其他嫌疑将最真实的关系死死盖住！
更何况，这对夫妇靠着自家烹饪的高超手艺不知吸引维系住了多少食客，里头可是不乏中高身份的人士。
有些食客一天不来一碗汤一盘脍都睡不安稳。
就好比每天早上你都有个最爱的茶叶蛋，突然有一天没了，你会不会问问缘故？
若是正好你也能伸伸手就将这个最爱的茶叶蛋就保持住，那你会不会伸伸手？
若是这样想法的中高身份的人多了呢？相对茶叶蛋下手的人还敢下手吗？
这才是这个小吃摊明明这么与众不同充满疑点，却又稳如泰山的原因啊！
有的时候五洋妖族的名头反而是不如人族自己口腹之欲引起的贪恋来的硬气！
小离带着钱阳绕过了一大群在等待的管家采买，走到了鱼市外围，那整整一条街都停满了马车。
不知有多少正是在里头小食摊看到那些管家采买一流的座驾！
小离自顾自地在这一长溜马车里不紧不慢地走着，等到中后段的时候，停在了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边上。
那用来拉车的马看着是白灰杂配的毛色，作为一匹拉车的马来说，还能算是在壮年的尾巴上，但自然和神骏是丝毫搭不上关系了。
而车身是用酸枣木作为主料的，和前后有些红木、楠木之类的作为主料打造而成的马车更是比都不能比。
好在这辆车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虽然谈不上奢华，但就是很顺眼，看着盖长的地方修长，该方正的地方还带着美感，简单来说就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也就仅此而已。
不过车身上是没有任何标识的，大多高门大户出来的马车，有着自家的标识，家族核心人员的马车干脆是能把族徽烙刻在车身显眼处。
而这一辆，宛若稍富的平民家的马车，既不能像高门大户一样堂而皇之地将自家族徽或是姓氏烙刻在车身，也不能像商人一般把字号印在车把上。
那怕是全车最显眼的车帘，也只是极为常见的双鱼戏水的图案而已，而一个车夫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甚至还在裤子上打着两个补丁的车把式衣装而已。
此时车把式正背靠着车柱，将头上那顶尖圆锥的黑帽子搭在自己脸上睡得正香，呼噜声不算太大却也让前后三四两马车距离内的人听个真切。
貌似粗心大意地将手上那根硬长的鞭子随手搭在了门帘上，而鞭子的梢头正好将双鱼戏水图案的车帘中的一条鱼尾巴压进去了些，那吸水的双鱼其中一尾就变得只剩了头和身子。
眼见得小离停下来，钱阳自然也是停了下来。
小离朝着马车一努嘴，钱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离便先上了车，钱阳一手抓着车身意图也要进到车厢里头去。
没想到本来呼声响亮的车把式突然就停下了打呼。
那支马车鞭子不见有丝毫动作就拦在了钱阳身前。
钱阳转身一看，那车夫本来盖在脸上的帽子现在正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不过帽檐有些大，将车夫的脸盖的有些难以看清。
不过钱阳从这车夫下巴上发青的胡茬子看出，这车把式多半也是个中年人。
那支马车鞭子拦下钱阳之后，又是悄无声息地一垂，梢头正好指着马车头前另一边的位置。
钱阳也不说话，就这么坐下，与车夫并排。
车夫看到他的动作，也是转过头去，看着那灰白的马，鞭子轻轻在马背中段一挑，这匹马竟是乖乖地带着马车往后略退几步。
车夫一扬鞭子，那看上去本是长又硬的鞭子顿时伸长了一倍！
这鞭子本就是一根长的细竹子接上一根和竹身差不多长短的软鞭而来的。
不过之前，那车夫将软鞭的梢头牢牢地抓在手里，只是竹身来用，知道此刻，他才松开了抓着软鞭梢头的手，这么长的鞭子，他挥动起来竟然也只是很小的幅度！
那鞭子便在空中炸出一个脆响的声音！
这一手若不是钱阳亲眼所见，大概也只是认为一个车把式普普通通地打了个响鞭而已。
但实际上，这可截然不同！
一般车夫的鞭子，硬的鞭身不过自己小臂的长短，再接上一截略长些的软鞭也就罢了。
而也有车夫喜欢将自己的鞭子的鞭身做的稍长一些，相应的软鞭也会长上一截。
因为鞭身越长，车夫运用鞭子指挥起牲口来就越省力！
对于豪门大户的人家来说，车夫往往还有着另外一重身份：护卫。
而对于护卫来说，鞭子也有了武器的作用，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鞭子越长，那武器的威力自然也是越强的。
然而，这鞭子过场之后，对使用者的功夫就是一场考验了。
众人皆知，马车鞭子这种结合软硬的工具或者说武器是需要极大的空间才会发挥出足够的威力。
若只是轻巧地赶车，那些老道的车夫可以向钱阳眼前这个车夫一样，将软鞭的梢头捏在手里，靠着一段硬的鞭身去对马发出简单的指令。
若是想打出响鞭或是将这般很长的马车鞭子当成武器发挥出足够的威力的话，那需要的空间是极大的！
而钱阳眼前这位看着朴素又普通的车夫，刚刚不过就是轻轻地挥动，几乎没有给人感觉到他在使劲，就用这超长的马车鞭子打了一个脆响！
这手功夫若是懂行的来，几乎能把所有车马行的老把式眼珠子都瞪出来！
显然，这车夫也是有着修为在身的，可钱阳对他的感应却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
这就只剩一个解释：这车夫的修为已经凌驾在钱阳之上太多，足够压制钱阳的感应和查探。
其实也可以有另外一重解释，就是修为没那么高，却有着遮掩自身修为的法宝在。
但这个解释却是有些矛盾的，钱阳不过是神藏初阶而已，哪怕他的修为与归星决有些神异在，那也不过能感应查探到魂游中阶或许高阶的修炼士而已，但魂游中阶或者高阶的修炼士作为车夫或者护卫要掩藏身份大可以靠着不动用足够的实力，压制命魂就可以办到。
又何必去浪费一个能够隐藏自身修为这般高端又珍稀的法宝！
而那一下响鞭，足够说明，这车夫绝不是靠着法宝来掩藏自身修为的！
钱阳听到这一身脆响，眼神一锁，转过头来又仔细端详了这车夫一阵，不过这车夫依旧在宽大的帽檐下毫无表情，仿佛他什么都没做。
但那匹马就拉着车滴溜溜地拐出了长长的马车队伍，直管前行。
而在车厢内，小离与一个老者正坐着。
老者的长相简直太有特点了！
獐头鼠目，坐着看，就比小离的个子还要矮上半头！
要知道小离比起钱阳来还要矮上一些的。
钱阳在妖族的时光，还在长个，阿稚与小离差不多的身高本是比钱阳要高一些，不过随着时间，钱阳长高的速度也是不慢，渐渐的就超过阿稚与小离有半头左右，但是坐在一般高的椅子上，只是略高出一线而已。
那老者坐着就比小离矮上半头的话，站起来最少要比小离再矮上半头左右，所以，这老者的身高绝对高不过六尺。
即便五尺多不足六尺的身高在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上，算得上是半个残废了！
再加上细小狭长的眼睛，尖尖的鼻子和有长着两粒大板牙的嘴巴，胡须只有上唇廖廖的两撇，一照面就让人感觉出猥琐来，看着宛若一只大老鼠！
但这个大老鼠模样的老者，浑身上下可谓是珠光宝气！
头顶是代表商人身份的瓜皮小帽，黑色的帽身看着是绸缎中的极品，来自赵国苏地的苏绸。关键是青色的帽檐，一圈都被一块块大小一致偏偏质地眼色都不相同的美玉镶满！
而这些美玉中甚至有几块通体纯粹，看着便是价值不菲！
更何况帽顶那颗硕大的红珊瑚珠子！比人眼珠子都大上些许，通体红润，光这一颗的价值就能买下之前大悲院码头一整个鱼市一天所有的普通鱼获！
第八十七章：黄树
这老者光是脖子往上的部分所携带的贵重物已是足够在一些中等城市买下一条街来！
然而这并不是老者身上珍贵物品的所有啊！
老者脖子上乃是一串长长的东珠。
东珠其实也是珍珠，不过只有产自满洲最大的一条河流的上游水域，而且不能用人为培植的方式出产，只能是从纯野生天然贝母中获取。
而东珠之难并不仅仅存在纯天然野生或是水域特点上，东珠的出产地乃是满洲的霸主国觉罗国中，觉罗国对东珠的喜爱更是蔚然成风，从皇帝到奴才，从男人到女人，自然也是突破了年龄的限制。
所以觉罗国对于东珠的捕采是有着严格禁令的！
只有觉罗国官方机构以及官方授权的两支珠商才有着东珠的捕采权力！
虽然财帛动人心，总也有人冒着风险偷偷捕采，可是一旦被抓，砍头是小事，家产尽没入官也不算什么大事，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五代近亲全部入奴籍！
无论在何洲何地，江湖或是宗门之间的默契便是祸不及家人。
人在世间行走，总要有些牵挂。
肉身上的伤痛疲劳总是能通过休息或是治疗来获得恢复。
然而精神上的疲倦或是创伤就是这些牵挂才能解决的了。
当然，世间也绝对不缺少那种只把自己看的重，余皆碌碌的人，但这样的人很容易爬上高位，更容易从高处跌下来！
正所谓爬得越高，跌得自然就越惨！
连混江湖哪怕混黑路子的那些下九流的人物之间都知道，如果可以，祸不及家人是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可是偏偏，九洲诸多国家里面，任何提个朝廷的法律里头，你去翻看，必然有着祸及亲眷的条例！
这就是这些统治者为了操控威慑人心的手段，又或者说，保护他们自身权利的方式。
其他国家倒还好，一个满洲觉罗国，一个则是蛮洲的呼国，这两个国家把罪及亲眷这一条当真是发挥到了极致。
任何罪责，只要触及高层统治者的利益，惩罚里头必然是要带上亲眷的！
这也是这两个国家很多时候被其他霸主国看不起的原因，人之所以为人还是因为思维、理智与感情，综合来说还有道德！
而觉罗国与呼国在这方面，那当真是点滴俱无！
这两个国家连脸皮都不要了，还在乎什么。也许他们在个自大洲里头能够崛起也是有这方面原因吧。
东珠光是捕采就如此严苛，那东珠作为觉罗国的特产，价格自然也是垄断者说了算的。
而东珠又因为个头大、通体浑圆、饱满晶莹，在光照下能发散出五彩的光泽来！
更为重要的是，东珠可入药可炼法宝！
入药东珠乃是保持青春，修复表皮的绝好材料。
而用来祭炼法宝，那东珠更是重要了，东珠能承载所有类型的天地五行元力，除了一些特定又霸道到极致的力量，没什么力量是东珠承载不起的，而东珠质地软硬适中，元力流畅，镌刻法阵铭文更是最好的材料，这让东珠的价值翻着倍得往上攀。
从某种程度来说，东珠也算得上蛮洲觉罗国的战略物质了！
所以东珠在外百难得一见。
一般情况下，有一颗拇指大小的东珠已经足够让一些小家族视若珍宝炼制传家法宝了。
而这个老者脖子上一长串整整一百零八颗，大小都和成年男子食指指甲盖差不多！
这一串珠子，在脖子的承载顶处与两边中段对称处，都是由红色玛瑙隔开。
而这红色玛瑙也是玛瑙中的极品南红！
从这三颗南红玛瑙上的风化纹来看，也是有年头了。
红玛瑙是最适合作为法宝之中元力的节点中转处了，在一些较大的法宝或是鲁国的机巧里头，也算得上常见。
但玛瑙自然是越老就越适合元力中转，也就越珍贵！
串珠的底下三通与一块婴儿手掌大小的牌牌都是白色，原料来自五洋之中鲸族的一个小支，叫做独角鲸。
顾名思义，这种鲸族在头上是有着一支角的。
其实这支角乃是这些鲸的牙齿，用来破浪游动减小阻力，在争斗之中也是它们的武器。
更关键的是，独角鲸成为妖修的比例乃是所有鲸族里面的翘楚！
而这老者所挂串珠上的三通与牌牌，来自一个魂游境高阶的独角鲸妖修！
普通独角鲸的长角已经是世上少见，而魂游境高阶独角鲸妖修的长角，乃是这名妖修的全身精华所在！
光这一个牌牌，就能在赵国都城临淄的西边买下一处五进的大宅子！
再加上老者手上的手串，一看就是护身法器。
浑身上下的衣服裤子没有一样的材料不名贵，做工不顶尖。
即便这老者獐头鼠目猥琐不堪，在这满身的重宝之下，也显得尊贵有气派起来！
而这个老者此时正咧着嘴龇着牙，脸上还不得不带着一股子讨好的笑，对着小离说话：“离姑娘，这可不兴随意啊，这赵国的平波司可不是善茬，姑娘平日里不是喝过汤就回那边了么，今儿怎么还上了老黄的车？”
小离脸上倒是毫无表情，不过那宛若秋水的眼睛里满是嘲笑：“黄管事，若是平波司能从多宝阁最惜命的黄大管事的马车里把我抓走，想必黄大管事的名头也不会在武洲如此响亮吧？”
这老者正是姓黄，单名一个树字。据说因为出生之后面容太过奇怪，让父母觉得是妖物托生，便遗弃在路边。
幸好被当时路过的一支商队发现，而那支商队本是一个小城里都排不上号，只是勉强混饭糊口的小商行。
不过大掌柜乃是一个心慈的老好人，平日里施粥派饭接济穷苦在小城里也是颇有些名气。
发现被遗弃后的黄树，眼看无人愿意收养这个宛若大老鼠的婴儿，这个黄老掌柜就干脆自己收养了。
而黄老掌柜只有一个老伴，也不知是何原因，竟是没有后代。
在黄树之前已经收养了两个男童，黄树是第三个。
所以黄树被收养后就有了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
一个叫做黄山，一个叫做黄水。
从这三个义子的起名上来看，黄老掌柜的品味堪称绝妙！
黄树因为长相原因，自小就没有什么玩伴，哪怕是两个比他略大一些的哥哥都不愿意和他一块玩耍。
所以黄树小时候最宝贝的玩具就是黄老掌柜备用的一把算盘。
这也算是天赋异禀，黄树从三两岁开始便对数字敏感无比，五六岁的时候就能看懂黄老掌柜那拙劣无比的账本。
而他的两个哥哥黄山黄水在这条路上没有丝毫兴趣，反而一心想去成为修炼士。
毕竟神衍大陆之上，修炼士便高人一等。
反倒是黄树，在黄老掌柜的身边慢慢学习，到十岁出头的时候，竟也能将那个小商行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黄树十六岁成年礼上，黄老掌柜宣布把小商行传给黄树。
而此时黄山黄水得到了黄树支持他们去寻找修炼之路的承诺，也没有反对。
黄树将一个小小的商行迅速地发展起来，直到一次临淄的拍卖会。
黄树本来也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将一个小商行做的有模有样得大了五六倍，还在对自己的能力满心肯定中。
奈何一次偶然间，在临淄接到了一个拍卖会的邀请。
而黄树兴匆匆地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没想到那次拍卖不过是为了凑人数将他放入邀请之列，进去了会场连个座位都不曾有！
黄树如何能咽下这般的气，正要发作，一旁两个大商行的管事经过，轻飘飘地丢下两个字：“穷鬼！”
这两个字让黄树大受打击！
之后便一门心思要将商行做到武洲第一！
然而大商行哪一个不是背后的水如山似海？
黄树这般普通的商人想出头都是艰难无比，更何况做到武洲第一！
然后多宝阁不知怎么的就对黄树伸出了招揽的手。
其实这件事情的促起人正是小离，小离当初随着烂柯老祖改头换面参加了那次拍卖会，用的自然是多宝阁的名头，在专属的包厢里，巧见了黄树受辱的一幕。
不过小离对于黄树倒是充满兴趣，多宝阁也确实需要人手，一番调查下来，小离认为可以吸收这个外貌让她极其感兴趣的人族。
而烂柯老祖却是故意拖了一拖，等到黄树在现实的打击中慢慢将那一腔热血冷淡下来的时候。
多宝阁才对黄树伸出了招揽的手。
而当时，武洲只有三大商行，多宝阁虽然在五洋妖族的支持下发展迅速，但终究不敢把这个后台摆在明面上。
所以多宝阁在三大商行面前不过是个后起之秀，仅此而已。三大商行随便拿出一个大管事就能让多宝阁喝上一壶。
然而多宝阁负责掌管商的副阁主恰好换了人！
这这个新任的副阁主一上台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把整个武洲的生意交给了黄树！
然后带着不多的人去其他各洲开辟商路！
黄树从那时候起，便成为了多宝阁在武洲的名牌！
直到多宝阁成为神衍大陆四大商行之一，多宝阁在武洲就是黄树大管事说了算！这是整个武洲都知道的事情！
自此无人敢小觑这个身高不足六尺，獐头鼠目又猥琐精明的黄树！
第八十八章：金瓜茶
黄树在生意方面当真是精明无比，可缺陷也就在此。过于精明的人物可以成为一个好商人，却没办法成为一个好首领。
因为所有认识了解的人都会在下意识中防备，将距离拉开，以防损失！
而一个好的首领，首先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并不是一概而论，而是能够自己选择什么时候睁眼，睁哪只眼的威慑，而什么情况闭眼，闭哪只眼就是为自己下属谋福利！
打一棍子给个大枣当真是万古不破的好手段。
而黄树，在睁眼方面几乎做到了极致，闭眼方面则稍显不足。
在他的养父黄老掌柜以及两个哥哥等有限的亲密关系的人身上，他算得上慷慨。
关键就在这个“有限”，黄树的有限实在是连他手指脚趾加起来的数都凑不满！
须知他是多宝阁在整个武洲的负责人！
虽然一个阁主一个副阁主能直接插手，但绝大多数事物与任命可以说是黄树一言而决。
这样的大管事，偏偏还就是那阁主与背后五洋妖族愿意见到的。
拉帮结派在这样的人身上根本就很难行得通，愿意死心塌地跟随他的人实在太少！
这也是为什么多宝阁商处的大管事常有变动而黄树之位却是稳如泰（老）山（狗）的原因！
黄树之前的受辱事件让他在内心最深处有个无比坚定的呼喊，他绝不再当穷鬼。
所以现在的黄树，满身重宝下才会得到足够的安全感。
而他也有着另外一个秘密。
多宝阁除了阁主与三个副阁主之外，直到多宝阁背后仰仗五洋妖族的人几乎是五个指头都不满，恰恰黄树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黄树是和烂柯老祖照过面的！小离更是对这个长的如同大老鼠一般的大管事熟悉得很！
因为黄树并不排斥妖族，长相与出身，让黄树只看感情，不看血脉。
连血脉都可以忽视的人，自然也不会太看重种族差距，更何况他现在的一切，大部分都来自于中海妖族的扶持！
包括黄树进入多宝阁之后踏上修炼之路！
修炼的法决与物资、帮助他筑基的高手、以及破境的重要丹药！全都来自中海妖族！
或者说来自烂柯老祖与小离。
所以黄树与中海妖族的关系比多宝阁的阁主与五洋妖族都是紧密不少！
他之前跟小离的抱怨也只是半关心，半肉疼。
关心好理解。
大赵平波司对于妖族的管控虽然比不得秦国悬剑堂一般严酷，但也算得上看重。
若是知道中海赫赫有名的烂柯老祖的侍女出现在大赵境内，无论如何也是会将小离“请”去平波司喝上几天热茶的。
至于到底几天，那便不为人知了。
而肉疼，那便是要对小离进贡了。
小离在北海老祖身边，见过的宝贝何止千万！
眼光与品味更是高到了天上！
一般的珍宝当真是不放在小离眼里的。
就譬如黄树这满身重宝，在小离看来，完全是乡下土财主骤然暴富后的无品显摆。
也幸好黄树身边武力防卫还看的过去，若是不然，早让人抢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特别是对于那所为的东珠串，小离根本看不上。
东珠哪有五洋万丈深海下的深海贝类妖修的本命黑珍珠来的好！
这种本命黑珍珠，小离有整整一盒！
什么南红，也比不过深海玉髓的珍贵。
至于独角鲸的长牙，那对小离来说简直就是唾手可得。
而小离喜欢的，就是在海洋里很难见到的精品中的精品！
就比如说武洲秦国特产的一种石钟乳，需要在特定的天然高山溶洞里才有产，百年不过一小碗而已，功能更是静心驱邪。
好一些的石钟乳，那是可以平复心魔的！
可这等宝贝，连黄树这等大管事，一年能到手两三滴就是运气了！
今年能动用的，已经早早地上供给了这位小姑奶奶。
如今小离又是主动上了他的马车，黄树几乎是在挖空心思想怎么能让眼前的小姑奶奶满意。
最近武洲的多宝阁，武器兵刃法宝倒是很多，关键是这小姑奶奶对这些完全不感冒。
普通些的天材地宝也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想来想去似乎没什么好的选择，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小离看。
而小离正在熟练地用开水冲洗茶盏。
这两马车看着普通平凡的很，里头却是一点儿和普通平凡搭上关系的！
光是车厢空间就比普通马车大了一半去，小几上是一个茶盘，一整套精美茶具正在被小离冲洗。
而小离用来冲洗茶具的开水，便是小几边上的矮炉用铜壶现烧出来的滚水。
而矮炉里头烧的赫然是橄榄炭！
橄榄炭乃是用整个带着果肉的橄榄秘制烧成的炭，工艺绝密几近失传，整个神衍大陆只有胜洲沿海一处小城有少量产出，但是这种炭用来煮水泡茶滋味却是妙绝！
然而这种橄榄炭的价格却是高的能吓死人。
因为其实橄榄炭也分两种，一种正是黄树这边所用的整个连皮带果肉的橄榄烧制而成的，乃是最上品的煮茶炭。
还有一种是取出橄榄核烧制而成的橄榄核炭，虽然也是无烟且精细，但烧水煮茶比起前一种橄榄炭来说总是少了几分滋味，价格自然也是便宜一大截。
但即便是橄榄核炭，出产地也算不少，九洲皆有产出，也是按照两为单位来买卖的！
因为橄榄核炭与白银几乎是按照重量一比一来售卖！
橄榄核炭的工艺与制作流程已经是繁复又精细，自然也是保密的，那更上一等的橄榄炭又该是何等的金贵！
不过在小离与黄树身上丝毫看不到可惜，尽管小离已经用了两壶开水来冲洗眼前的茶具！
黄树还从一个暗格里摸出一小包茶叶，陪着笑脸放在小几上头。
小离足足冲了三回，才又给铜壶添上水，打开了黄树摸出来的那包茶。
小小的油纸包里只有茶叶不足二两，乃是产自蛮洲云雾山深处的金瓜茶！
金瓜茶也被人成为团茶，本也是普洱茶中的一种，偏偏筛选制作过程也是繁复又严苛。
首先要蛮洲这般人迹稀少之地，又要云雾山这般高山峻岭又水汽充足之处，只能选春茶头道的嫩芽，用秘传古法所压制而成，形式南瓜。
更关键的是，需要特殊的存放条件，多年之后茶饼色泽金黄，因此得名金瓜茶。
所以金瓜茶是普洱，然而并不是所有普洱都是金瓜茶！
金瓜茶的作用延年益寿还是小事，关键是能够促进修炼士体内元力的活性！
虽然需要常年的保持喝金瓜才会有明显的效果，但这般功效已经足够让修炼士为金瓜茶趋之若鹜！
金瓜茶也是神衍大陆十大名茶排在第三位的神品！
只在第一位的母树大红袍与第二位的原枝龙井之下。
不过第一位的母树大红袍，乃是在胜洲胜平山之上的三株六棵母树所产的大红袍，一年产量不足两斤，但能将修炼士拉入天地精神链接的妙境，乃是修炼士感悟沟通天地的神品，可不是能用金钱或者普通宝贝来衡量的。
胜洲本就是九洲中数的上的强大洲，如何能轻易让此等神品轻易流落外洲，曾经在九洲论道大会之后的一届拍卖会上，仅仅不足半两的母树大红袍拍出了足足一条元石矿脉三个月的开采权！
如果非要用金钱来衡量的话，相当于黄金五十万两至七十万两左右，关键是，这等拍卖会只有能参加九洲论道的人员才能参与，前几位的胜者有着不同额度的折扣在！
所以，这等神品，黄树也是只能听说，见都是没见过的！
而原枝龙井则是齐洲的特产，也只有齐洲东湖最深处的十八棵初始茶树所产出才算的上原枝龙井，功效则是平复命魂伤势！
普通命魂伤势不过一两茶便可恢复如初，多饮则是强健命魂，即便伤重，只要不是命魂消散，不过是此茶用多用少的区别而已，这等茶，也不仅仅是金钱能够搞定的神品。
反而是金瓜，比起前两者来说没有这般神妙，以黄树的身份地位与财力，勉强能够达到。
即便这样，这二两金瓜也是黄树珍藏，自己可不舍得喝，拿来孝敬了小离。
小离一开油纸包，那香气迅速弥散了整个车厢，恰好水滚，小离取了一辆茶放在茶盏里，右手拎起铜壶把手，左手略略在滚烫的铜壶上一搭，水汽凝聚下将滚水略略降了些温度。
然后高倾壶身，热水如一股晶流冲入茶盏，偏偏没有丝毫飞溅，乖乖地在茶盏里打着旋儿，将金瓜茶叶的香气与滋味发挥到极致！
茶汤七分满，小离停下注水，水壶又放回了矮炉上头。
然后茶盏上盖，左手托起，伸出帘子，透着那帘子的细缝对钱阳说道：“喝了。”
那黄树听得双眼圆睁，嘴巴微张，活脱脱一只大老鼠模样！
这般珍贵的妙品神品，小离姑奶奶竟是递给了坐在车夫位置的一个半大青少年！
之前黄树还以为只是小离这小姑奶奶送来的一枚旗子！
现在看来即便是旗子，那这颗旗子的重量也不能轻易去估量了！
第八十九章：叔侄
外头的钱阳本是听不到车厢内的丝毫声响的。
这辆马车本就是黄树专门打造出来的一辆隐秘马车，无论从制式还是外观，与多宝阁在津海的一辆客用马车一模一样！
多宝阁在津海自然也是有分楼的，自然，也是有着诸多顾客愿意在多宝楼挑选自己中意之物。
但所有人都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总有些人不希望自己的财力或是自己的隐私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所以多宝阁自然是在这方面也有自己的一套保护措施。
多宝阁在任何一处分楼都是有着统一制式的一套马车队伍，无论从外形、材质还是颜色上，都是几无区别的！
就连拉车的马，都是尽量选择低调又相似的。
而这样的一套马车，自然是根据分楼规模来定的。
多宝阁根据神衍大陆九洲与国家的强弱、城池的重要性、商业程度、运输便利程度与多宝阁本身布局来把不同分楼分成五个等级！
最高的一等自然是在黎川的总楼所在，跟着便是武洲赵国国都临淄、胜洲汉国国都永安、齐洲宋国国都金陵以及魏洲晋国国都洛阳所在的分楼，而魏洲晋国国都洛阳所在的分楼也是前三年方才从三等晋升二等而已！
而柳洲皇城的分楼不过区区第四等就可以看出，多宝阁的分楼等级区分是如何严格！
而在津海的分楼等级是三等，原因就是黄树作为武洲多宝阁的大管事经常在临淄与津海的分楼来往！
这也证明了津海在整个武洲的商业性与重要程度。
而三等的多宝阁分楼专门负责为顾客准备的马车一套足足有四十辆！
黄树在这四十辆马车之外又单独打造了十辆作为备用！
而这些马车，多宝阁并未借助其他机构来完成。
全部是由多宝阁自己的机巧打造部门来完成的。
虽然，这样做的成本比上去那些专门打造马车的商行定制来的高了一些，但是隐秘性与单独性无疑是发挥到了极致。
在这一批马车之外，黄树又专门为自己打造了三辆与这些外形一模一样的马车。
而在里面，自然是按着黄树单独的要求，无论是舒适度还是隐秘性又更上了两三个层次。
就如这一辆，即便是没有单独的马车车门，仅仅挂了一副车帘子，可是那车帘子也是一样法宝！
不仅仅能配合着马车车厢的材料隔绝内外声音的传递，若是坐在车内的人不允许，外人连撩开车帘都是一重考验！
而之前小离在上车之前，正是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车夫用他的长鞭为小离提供了辩识。
在小离上车前，也正是这个车夫通过事先定好的手段提醒了马车内的黄树，小离才能这么轻易地进了马车。
若是不然，选择强行进入或是打开马车，只能用暴力手段的话，魂游境之下至少需要三个时辰！
偏偏钱阳对此并不知情。
在没有听到任何响动的情况之下，突然接到了小离递出来的茶盏！
钱阳几乎有些懵。
不过出自对于小离的信任，钱阳也不嫌烫，一口就将茶盏内的金黄茶水喝干。
这一过程快得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车夫全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尽职尽责地行使着车夫的工作。
直到钱阳喝干茶水，连着茶叶都在嘴里咀嚼吞下后，将空空的茶盏递回小离还伸在外面的手里之后，那车夫才转过头来看了钱阳一眼。
就是这淡淡的一眼，让钱阳感觉到了如同礁石一般的沉稳与坚定！
这时候钱阳才看清了车夫的面容！
国字脸、剑眉，五官普通得就如同人群中常见的那些百姓一样，但放在他这张脸上，就偏偏给人安心与信任的感觉。
就看了钱阳一眼，钱阳就收到了三分肯定、三分沉稳、三分疏远和一分警告！
但好在钱阳内心并无波动，对于这初来乍到的陌生之地，钱阳只是秉承着对小离的信任。
或者说是对北海老祖的信任，淡然地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小离收回那空茶盏之后只是放在了小几上，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反倒是黄树，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离姑娘，那人便是之前提过的那位？”
小离淡淡地看了黄树一眼，少见地露出一副微笑地表情，就是不开口。
黄树脸上略有些尴尬，定定地看着小几上的空茶盏，有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了口：“不知这一位，离姑娘可有些什么吩咐？”
小离这才回应他：“不需要对他有太多优待，就当是你的一个侄子，该给的给，不改的给的便不用太过刻意。”
黄树咂摸了一下小离话里的意思，又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另一个问题：“若是情况危急呢？”
小离这才点了点头，这样的黄树才不算辜负烂柯老祖的一番看重，也不至于辜负整个中海妖族对他的期望。
接着小离盯着黄树的眼睛，放慢了语速，放轻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对黄树说道：“整个武洲多宝阁加起来都不会有他更重要。”
黄树眼眸一缩，瞳孔都变成了针尖大小，心中的惊讶宛如惊涛骇浪一般！
多宝阁是整个五洋妖族在背后支持他是知道的，更是清楚作为决策者的烂柯老祖对于多宝阁的看重程度。
而整个武洲的多宝阁自然是中海妖族在人族这边的大盘！
即便这样，居然整个武洲多宝阁加起来都没有此刻在外面车夫位置上的半大青少年来的重要！
可想而知，这个被他之前当做孩子来看的人类，也许并不如他所感应的那般只是一个单纯人类的样子！
不过黄树反应也是极快，迅速地收拾好心态，对着小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反而不再说话，只是在内心已经开始考虑起来。
若是之后当真遇到了那少年危急的时刻，如何在保下那少年的前提下尽量保住自己所看重的人！
至于身外之物，平日里黄树放满全身不过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安全感与身份，尽管也许他并不再需要。
可若是在危急性命的时刻，身外之物比起自家人的命来说，便是不值一提了。
黄树知道在外头哪怕是多宝阁里都有许多言语充满了对他的鄙夷与轻视。
盛传黄树还是一个要钱不要命心胸狭窄眦睚必报的小人。
甚至给黄树起了个“黄鼠”这充满侮辱性的外号！
但若是熟知黄树的那些年，没有任何人会轻视这个矮小猥琐的中年人！
在黄树的心中，这些身外之物不过是唾手可得的财富！
财富仅仅是财富，哪怕还没到自己口袋，只要黄树想要，不过是时间与手段的问题而已。
这是黄树最为简单却最为自信的想法！
而这样自信又骄狂的黄树，怎么可能因为普通钱财不要性命！
饶是如此，他还是要对之前的准备进行很大的改动。
毕竟，能多保存一分就是一分，富可敌国也是一分一分积累下来的结果。
千万不要看不起节省。
很多名声雀起或是胸怀大志还未成功的人都觉得开源比起节流才是核心。
其实这并未见得有所错处，若是没有开源之法，再过苛求的节流那也只是无根之木，无缘之流，早晚要干涸。
但是开源即便再大，不知节流，就好比鱼塘进水，反而用更为粗大的豁口和更为快速的方法去抽水一样，早晚也是个水干鱼死的下场！
所以，面对优势，尽量开源，而若是劣势，节流才是命门！
这才是黄树天生商人的手段啊！
趁着黄树还在思考，小离也不打扰，看得黄树慢慢地收回思考之意，小离轻撩车门帘子，在钱阳的后背一戳。
钱阳会意，起身爬进车厢，那个车夫没在阻拦。
钱阳一进车厢就被黄树的长相惊讶到了，转头带着询问看了一眼小离。
但是也并未有任何言语，大大方方地在小离边上坐了下来。
反而是黄树带着笑意与坦荡给钱阳解释：“在下可是最为纯粹不过的人族，不过在离姑娘那边，陷的深了些，不能再算人族的立场罢了。”
这番自嘲，不仅让钱阳心生好感，更是让小离颇为满意黄树所表达出的态度。
钱阳对着黄树略带歉意地欠了欠上身，毕竟车厢里头不太方便行礼。
黄树则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
小离则很快地接话，给钱阳介绍：“这位是黄树，武洲多宝阁就是他说了算了，是多宝阁商处大管事之一，就是你之后的叔叔！”
说到后面的时候加重了一些语气。
钱阳只是点头，从小离的话里他听出了深意，自然，也是不用多过解释。
与聪明人相处总是简单又舒服的，前提，不能是杠精的聪明人。
小离也不再多话，反而开始从小几下头又摸出一个金丝楠木的茶罐子，开始冲茶。
这个茶罐子里的茶叶自然也不是普通货色，但是与金瓜茶那是比都比不得了。
眼前的小几上，也不过两个茶盏，显然并不够三个人用。
小离只是淡定的冲茶，之间烧开的滚水将两个茶盏里的茶水冲出一阵水雾，却也没盖过之前金瓜茶的清淡香气。
小离将冲好的两盏茶都放在了钱阳眼前。
不过车上三人并未有任何一个表现出惊讶之意。
小离和黄树都是带着微笑看向钱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