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四选
“不过老八的野望，几乎是人尽皆知，哪怕当今天子，怕也是要让他几分。手里有人，钱财倒是也宽裕，不过来源就有些古怪，一半是从庞大的基业里来的，还有一半，则是另外的来源，其中有不少还是国外而来。”
“最后一个，则是长公主，先帝一共留下了七位公主，这一位就是最小的，不过也最受宠爱，子兰本就是在她手底下，掌管内库的也是当今天子的意思，毕竟七位长公主，现今也只有两位活着，一个被赐婚，只有这一位，单身至今。论起富贵，许还是四支之中最盛的一位。”
看着钱阳听得仔细，子兰干脆讲开了。
“昨夜那杀局，多半就是这一位长公主殿下的手笔，公子其实不必差异，要是你手底下有个人得用，最后却要拿出去，尽管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什么，但其中的隐患，按照她的作风，那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钱阳眉头一挑：“那就是说，四支里最富的那一支要杀你？”
子兰摇摇头：“不是一支，是至少两支，甚至到最后是四支。”
钱阳眼里满是惊讶。
“安乐公那一支，本该是王爵，不过老爷子自己推了，到现在确是封王之说，尘嚣而上，这里头都是他的后人在搞鬼。自古就是不患贫而患不均，这点富贵，人家已经是不满足了，而他们里头，有个极为出色之辈，怕是容不得我活下去的。”
钱阳看了一眼子兰，子兰极为平静：“他和我，本是姐弟。亲的。”
“当初我这一脉，按照规矩，本可以是留下一点香火传承的，这也是太祖答应了的事，不过毕竟是时间久了，有些东西做不得数，所以有人起了心思。我这弟弟小时候跟着我吃了不少苦，穷苦倒还好，有些风言风语白眼针对才是难，所以那边提出了一个事情，把他抱养过去，就算那一支的香火了，他倒是也干的不错，在那边很快就露头，老公爷的后边，争气的不多，但是他毕竟不是老公爷所出，为了证明自己继续往上爬，我就是他最大的阻碍，杀了我，就没了退路，他才能在那边被信。想必，这封王一事，他在里头出力可不少。”
听着子兰就这么平静地把这个事说出来，钱阳也是沉默，世上的欢大同小异，苦却是各有不同。
子兰确跳开了这个话题：“老四那边从来不和商贾一流有来往，都是从朝廷那边走，看着规矩得很，但是他身边最为得用的一个先生私下来找过我，许我一个妾室的位置，若是有后头，一个贵字总也戴的上。”
看着钱阳有些不明所以，子兰笑笑：“他们都是盯着那张位置的，在没坐上去前头，我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入府，他也不会让我玷污他的名声，不过是许个空头，让我帮他敛财罢了，毕竟手底下有那么些差事，有人总是看得到的。甚至看那一位的性子，根本不是留恋颜色之辈，子兰这点姿色，可上不了他的眼。不过我也回了。”
钱阳不说话，子兰自己给了答案。
“那一位的性子有些阴沉，他身边那位白先生，手段也是阴谋路子的多，这个做派，到后面即便是成了，子兰怕也是要消失的，想要一个好名声，有些暗地里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出现。”
“至于老八，倒是最坦荡的一位，他有些有恃无恐，接触我也最早，不过说得更大些，就是那位长公主的位置，以后成了大概就是我的了。”
“公子别问问什么不答应，其实那边看似最好，但是关系最是复杂，里头的弯弯绕绕，老八也是没办法完全掌握，人一多，污七麻糟的事情不可避免，帮他掌握钱袋子，且不说他会不会信我，他身边的人，会不会也有心思把我杀了自己去拿这一摊子？所以，只要答应了，死路就在眼前，不答应，他那边暂时倒还是安全的。”
钱阳终于开了口：“你这意思，要我帮你和这四支人对抗？”
子兰一脸无奈：“哪里称得上对抗，不过是想暂时求个活，顺便下个注，公子有着一颗大树可以靠，天子有想法，至少明面上，令叔是绝对安全的，而跟着这一步，只要不撕破脸，公子又愿意表露态度，想必子兰暂时还是死不了的。”
“你要一个什么态度？”钱阳沉吟。
“这么，公子可曾婚配？”
钱阳一脸差异地望向子兰，子兰坦坦荡荡地回望：“公子别多想，许是认识得还太短，子兰这句话可不是胡乱说的，这里头自然有好多种方法。”
一个姑娘家，即便是没姓夜，但身份血脉在那里，竟是跟一个男子直截了当地聊起了婚配之事，看起来还是准备利用一下子，这种心性，实在是有些厉害。
钱阳的脑子在这会儿竟是完全卡住了，在子兰说到婚配的时候，他的脑子就跟停止了一样，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那个小小的朝他奔来的身影。
不过子兰还是给了他一些反应的时间，等到钱阳觉得不太对劲，自己调整过来之后，子兰这才看着钱阳，好似若有所悟。
其实大家族里，无论是男女，对于婚姻这个事情，看得很开。
千万别觉得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就一定要怀着对爱情的向往。
这东西，只有放在殷实一些的小门小户里才算正常。
穷苦人家就是搭伙过日子，能有个香火，能把后留下这就不错了，哪里还问这个。
而身份尊贵一些的，这种事绝大多数身不由己，生于此，享受了出生高贵的好，自然也是要承载相应的责任。
一旦有了地位，巩固还是其一，往前又是其二，一个家族的力量往往都是不够的，要找盟友，最好的办法就是结亲。
所以族中男女，若是边缘的倒还好，没什么太在乎的，但是大多也不是自己说了算。
而重要一些的，那就别想了，任何一步都要考虑家族的利益。
千万别想着什么又爱又利益的，好事儿都让人赶上了，那烧香拜佛还有这么多人去吗？
所以，这事情大多是族里商量，最后通知一声本人也就是了，接不接受的，完全不由着他们自己。
子兰通过钱阳的一个反应就可以看出，钱阳并非大家族出身，这就让她更是多了几分信心。
大家族出身的后辈，身上的条条框框特别多，什么都是要考虑家族利益的，有些事情反而不好操作。
而且不是大家族出身，却在这个年纪走到这一步，机缘绝对不差，千万别小看运气，大多在关键时候，运气才是决定成败的一步。
所以子兰继续说下去：“子兰的身份，想必不是什么秘密，公子应该也是知道的，夜家那边虽然不是太容得下我，但是也不会轻易放手，若是公子上门去问这件事，说不得还有不少人认为是公子高攀，痴心妄想呢。”
说完一笑，好似促狭：“不过这个动作呢，也就是表露一个态度，若是有人起了这个心思，那边自然就有了警觉，奇货可居也好，废物利用也罢，反正就不会像那边偷偷摸摸答应下来的一样，再那么肆无忌惮地针对。”
看着钱阳平静下来，子兰也说出了后续的打算：“虽然现在说也许为时尚早，不过公子可以考虑下。若是后续公子无意，那自然就可以顺势淡化，而到时候若是公子有意，说不得还能继续下去。”
一边说着一边认真看着钱阳：“对于公子而言，也许子兰未必是最适合的一个，但一定是最有用的一个。”
钱阳有些好笑：“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富贵出身，在我这么一个穷小子身上赌这么大，着实让我有些惊讶。”
子兰貌似无意地回答：“锥在囊中，其尖立现。想必公子平时不甚张扬，若非是昨夜出手，子兰都不知道公子有这等修为。后来又专门去打听了下，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的一些人，子兰还是能动用一些的，回来的消息，可是有些让子兰震惊的。”
“就为了这些？”
“下注呢，就要趁早，晚了赔率就下来了，而且这不是才有的机会吗？若是可以，子兰还愿意更早，不过那时候，想必公子也未必敢接下子兰这一注。”
钱阳摇摇头：“你说的这个，就没别的法子了？”
子兰听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钱阳这是在说她前面那个问婚配的法子，不过也是回答：“肯定不是唯一的方法，但绝对是最合适的，当然，这是对于子兰而言。”
钱阳低头，开始细细思量。
按照他的本意，他是不大愿意的，并非子兰本身的问题，而是司马秀那边，总要给个交代。
正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司马秀的心思，在陆妖一族那边已经是揭开了，而钱阳也是愿意的，虽然身上诸多麻烦和秘密，若是日后有了自保的本钱，要是他选择，那司马秀就是唯一的那个。
所以他也不想拿这方面去做交易，哪怕是有后续的可能。
因为，一些事，若是重过了感情，那还会有更多类似的事情来继续影响自己的选择。
有些事，有一便有二。
第四百四十二章：豪赌
其实，这世界上聪明人非常多。
子兰只是看到钱阳低头，她便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大概是没办法实施了。
心中不免有些羞怒。
她好歹也是身份颜色都不差的妙龄女子，主动提出这个，也确实是看中了钱阳的资质，现在看来，对方的选择确实有些伤人。
不过她到底是心性极好，短暂地收拾好情绪，就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公子若是有顾虑，自然是还有别的办法的。”
钱阳从她的语气之中敏锐地听出了情绪，有些歉意：“钱某有一人乃是自小一同长大，若是没有意外，那个位置是给她留着的，虽是小姐慧眼，但钱某若是就此选了这条路，这日后，小姐未必不会成为如此之人。”
话讲得有些低沉，但子兰已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虽是嘴上说着：“无妨，这也是公子重情义而已。”
但语言之中的酸刺还是有的。
“另外的法子，便是要公子多多出力了。本来子兰也是想着，一个名头就能省去很多麻烦，但现在既然不成，那边只能走另外一条路子。”
钱阳抬手，示意但说无妨。
“无论是老八还是老四，都是极为看重人才的，至于老公爷那边，已经是不理俗务，我那个弟弟在里头也不好接触，甚至会起反作用，但是老四老八那里，若是公子表现出了足够的能力，想必一定会来拉拢。”
钱阳略略有些猜测，但是却又没办法完全明了。
子兰一边倒去残茶，一边有条不紊地重新取茶煮水：“只要公子能在那边得了个重要的位置，哪怕没有投靠，顺手把子兰拉到一个效力乃至合作者的地位，那边想来就不会多纠缠，这些个皇子心里，女人是绝对不会有得力人才重要的。”
看着子兰略有唏嘘之意，钱阳正要圆转，子兰接着说道：“其实老四老八那里还不是最好的，毕竟无论是对于子兰还是公子而言，场面上的争夺，咱们暂时是影响不了的，而这两位，也未必会把咱们放到眼里。”
转头就睁着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对着钱阳一字一顿地说：“关键在于那位长公主。”
钱阳有些好奇起来了，要知道这世界男尊女卑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了，更何况在那种层面，女子的影响力确实要更难也更小，为何这个夜国先帝留下的长公主，就如此让子兰忌惮？
忌惮的另一面，可不就是重视么？
“那位长公主，本就是先帝最宠爱的一位，大小体质不好，甚至有好几次生了病就要夭折，也就是先帝想尽办法才让她顺利长大，但是不知是什么来路，她也成了修炼士，这个甚至没有办法确定，不过几年之前，她曾被当街刺杀，出手的人中有一名留星境高手，但最后，那位长公主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而刺客，全都立毙。”
钱阳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了起来，留星境的刺杀，听着还有其他帮手，竟然还是毫发无伤活下来，那位长公主的能耐非同一般啊。
“而且，当时这位长公主身边的下人随从，全都死了，只剩她与一个老太监，后来宫里没什么交代，但隐约之中传出那位老太监就是当初先帝派在她身边保护的高手，那刺客尽死于他手。”
子兰说到这里，抬手喝了一口茶，闭着眼睛说：“但是，我知道，那个老太监修为没有高到在一个自己觉醒了神通的留星境刺客手里毫发无伤保住人的地步！而且，若是真这样，那那一位长公主的随从仆役为何死绝？所以，那位长公主，说不得也是修为极为不俗！甚至，比那老太监相差无几！”
这么一说，钱阳就提起了心思。
虽然子兰没说自己的消息从何而来，但是如此笃定的说辞，若是没有把握，哪里会这么简单！
子兰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钱阳问道：“为何关键在她？”
子兰轻笑：“这位长公主殿下，首先她是女的。要知道，那边洲有个厉害的角色说过一句，战争和政治让女人走开。正是因为女人容易非黑即白。而这位长公主殿下就是各种代表，甚至极为偏激。”
钱阳有些不明白了，这种人，也能混到影响夜国的四大支系其一的位置？
“可是她的能力也是无人可及，对于人心的把控，无人能出其右。她身边的，无不是死心塌地之辈。而且捏着内库的权利在手，天子不得让她几分？加上后宫里的关系，她的位置可是稳得很。”
钱阳大约明白了。
这一位想必就是那种明面上的权力不在乎，靠着人情关系走稳脚步，然后把内库握在手里，有了钱又有了权，抓在手里，那她到底想要什么？
“说到底，她也是个命苦的，听说曾经有一男子让她倾心，不过后果很惨罢了。”
说着话题就要偏，子兰赶紧拉回来：“这位的性子就是，要么是敌人要么是自己人，要是公子想在夜国有一席之地，这人是绕不过去的，无论是为了什么，那边先要稳住。”
“而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她认可你。”
钱阳有些无语，你都是别人的眼中钉了，为了你的安全，我刚救了你，还要让她认可我，你们女人的心思都这么诡谲的吗？
子兰看着钱阳一脸的无语，有些好笑也十分自信：“公子，最了解女人的一定是我们女人！那一位从她的行事风格就知道，人家表面上是霸道，非生即死，但是在后宫里头，名声可是着实不错，把太后娘娘哄得可好了，甚至皇帝的那些个女人，说她不好的都没有！而身边的人，要么在她裙下，要么就是强悍无比，至少在各自的才能上堪称一时之选！若是公子不再如此低调，在她眼里，公子必然是要拉拢的对象！反过来结好，也是正常！”
钱阳心里顿时闪过一大段的无语，说来说去，就是要他摆明车马去争，尽可能展现自己的价值和能力，等到几边都伸来橄榄枝，再说下一步。
这么久和他的习惯不同，他喜欢默默积累实力，哪怕要做出点事，也是缓缓图之，有十分力，最好用出五分，剩下的都是底牌，才能面对意外。
但是这子兰说的，可就不能这么做了，否则小看天下英雄，死得肯定很惨。
不过自己先是把别人的好意推了，现在再要回绝，着实有那么点不厚道。
于是钱阳问道：“小姐的意思是哪方面？”
子兰浑不在意地回答：“最简单的自然是修为，谁拳头大自然就谁有话语权，这是自古不变的，但是公子在夜国，要一下子引起注意也不难，不过后面多少有点危险麻烦罢了。”
钱阳撇撇嘴，这女的，真的就是手段极其多样化。
“要说起来，那位长公主的姿色，可比子兰好上了太多，否则那么多裙下之臣，也不是白来的，若是公子有兴趣，可一睹芳容哦。”
钱阳眉毛一挑，正要回答，子兰已是转开了话题，一本正经地说下去：“除了修为，公子想必也是有别的打算，子兰料想，也是商场上头的吧？从这一步走，或者是暗榜上也有打算？”
钱阳听到此言悚然一惊，不过子兰下一番话打消了他的猜忌。
“夜国能走的也就这几条路，最好的无非就是暗榜，公子背后有着一个多宝阁大管事的叔叔，商业上头自然就是天生的优势，再加上商人没地位，要地位，夜国除了暗榜也只有走门路，可是公子若是有门路，就不必子兰在这里给你说道了。”
钱阳看着这个轻易间分析出这些的女子，心里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这等事情，看她说着简单，但即便是放在所有人身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看清？
出身不凡还在其一，后面若不是在勾心斗角里泡了个通透，年纪不大怎会有如此的心眼？
而这些，往往都是要吃亏受挫才会得来的经验。
别看她讲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无奈和憋屈谁都能知道。
钱阳是什么人？普通人看，那有一个武洲多宝阁大管事的叔叔实在是了不起，可是大管事是黄树，又不是他！
任何一个出身尊贵的人，就不大可能把他放在同等地位！
这是天然决定的事情，士农工商，商人本就在最后一位，更何况，他还没什么名望。
能够不把他看成低人一等，怕大都是那些出身尊贵的人表面的功夫，若是没有足够的了解，人家最多见面点头而已。
那是人家的教养，无关乎其他。
而子兰呢？前周姬氏的血脉暂且不去谈，问题是夜家的血脉实实在在，哪怕不姓夜，想必夜家也绝不会看着她被不够身份的人所高攀，这是对夜家的尊重，这就是血脉上天然一等的骄傲。
可是如今，为了活下去，子兰已经是用尽手段，只为了让钱阳帮她挡上一手。
甚至起了豪赌的心思。
什么叫豪赌？在她这个时候，也就是把一切拿出来，赌一个比较大的可能，这个可能也只是活下去，自由地能做点事情。
把这种赌注放在钱阳身上，固然，钱阳展现了不凡的修为境界和潜力，可若是有选择，在没有完全了解下，她还会这么选吗？
第四百四十三章：不可能
人在使用手段的时候，大多是自信而又敏感的。
在子兰的预料之中，钱阳应该是顺着她的分析行进下去。
但是，钱阳眼中的可怜，实在是太过明显，虽然她不多遇到，但是总有些人看她的眼神有些类似。
这让她莫名其妙的同时，竟是一时间有点说不下去。
好在钱阳及时解释：“姑娘倒是好心思，这些东西想必来的不易吧？”
子兰稍一愣神才想明白钱阳话里的意思，随即有些怒气，跟着则是有点泄气又有点感动。
所有人都在看你厉不厉害，看你能不能耐，但是很少会有人想到你累不累。
不过子兰的这些情绪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收拾好之后，倒是直愣愣地盯着钱阳看，差点把钱阳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看来公子果然是这个打算，那子兰倒是对这一注多了几分信心，要知道，若是公子对暗榜没有想法，子兰才要额外在准备一些后路，既然如此，公子的打算可愿与我一说？说不定子兰能帮上一些忙。”
钱阳先是想了想，才把自己的一些打算组织好了语言：“过去的话，家叔是肯定要忙在多宝阁这一块的，而我则是有两个想法。其一，夜国一直没在海路上有打算，这海运呢，只有靠着四大商行才能完全开拓，毕竟海域里头的妖族不是吃素的，家叔肯定是要忙于陆上的铺设，而夜国的港口，只有那一个，港口的事我不参与，但是准备和家叔说说，把海运的事物给我负责，这一条想来问题也不大，多宝阁在武洲本来也是有着不小的船队规模，不过是总楼那边在统筹，家叔在海上的力量不多，但若是放在夜国，应当是差不多，若是我能把它捡起来，一个也是帮家叔分忧，另一个，也是把这一部分力量壮大一下。听说总楼那边，已经把海运在武洲这边的规模削减了一大部分。”
说到这里，钱阳问子兰：“姑娘的消息应当是比我要灵通一些，这里面可有余地？”
子兰略略一想：“公子这个想法，好倒是极好的，多宝阁总楼削减海运之事，很多人也还有所耳闻，甚至有人猜测是令叔在多宝阁话语权下滑的结果，子兰倒是有些消息，令叔现在的处境比较尴尬，若是能把武洲多宝阁继续做起来，应当还是没问题，若是不然，说不得大管事的名头都会落在旁人身上。关键就在于，多宝阁的海运，这本就是一条成熟的路子，公子想要插手，还是相当困难。”
钱阳听完，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把握：“哦，其实钱某本也没想去摘多宝阁的果子，而是有其他的路子。”
子兰有所疑惑。
“多宝阁所售，无非是宝物一流，甚至连粮食和特产，大多都是其他商行来负责，其中的份额，肯定是有着旧例的，这个无可厚非，要想插足，再想一头便是。”
子兰有些无语，这年头，商人做什么生意，都是差不多固定的。
又买才有卖，所以绝大多数行业都有了固定的归属，四大商行大多也是瓜分完毕，要想找一条新的买卖甚至行业，何其难！不过看着钱阳胸有成竹的样子，却不像是信口开河。
钱阳笑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暗榜一直局限于武洲，无非是因为交通，而若是能给暗榜提供海运，把人运出去，一则是给暗榜给多的可能，缓解了压力的同时，也能给夜国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再就是把一些人再运回来，毕竟暗榜也需要更多的人才壮大，而我，则是想在这上头成立一个组织。”
子兰的问题直指核心：“公子，自古以来有这个条件的大多只是运送货物，运送人的事，他们不干想必也是有道理的。”
这婉转的说话，其实就是在置疑。
不过这倒是真切，因为要远洋运输，一般人还真没那么个能耐。
首先是船，在海里能远洋的船一定要大，非但要大，还要兼顾，这种船只都是需要极为独特的工艺，而且，都被垄断在商行手里。
因为这种船，本身的机构和建造，已是极为不易，更别提对于材料的苛刻和搭配，甚至四大商行，都有着独到之秘，只要一上船，就能知道是隶属于哪一家商行。
运送货物还好说，海上行船，不过是船员的困难，无论是专业性，还是饮食用水，甚至时日久了容易生出的病灶，各家也是有着各家的秘方。
但是运送人，那就比较难。
普通人自然是不用说，基本没可能，一则是扛不住远洋的艰苦，二则是各家不愿意泄露自家的方法。
至于修炼士，在大海之中也是危险无比，五洋之中都要分五个海妖阵营，地盘也是划分清晰，人类船只别说经过，一旦靠近，除非是事先打了招呼受了海族许可的，否则就要直面海妖的攻击。
也许修炼士能抵挡，但是船只大多是挡不住的，而失去了船只的修炼士，若是远离岸边，到最后也是凶多吉少。
所以，四大商行，都是和海妖一族有联系的，只有他们的标志或是极特殊的船只，才能在五洋之中通行无碍。
当然，这里头肯定也是要花费不晓得代价，不过最后羊毛肯定还是出在羊身上而已。
也就是商人，海妖一族还能允许，毕竟商人逐利，倾向没有那么明显，其他势力要是有这种想法，海妖一族都不会允许。
而能够满足他们胃口的，也只有四大商行，自此也就成了惯例和垄断。
钱阳的想法，船只什么倒还好说，黄树做了这么久的大管事，手里有点船有点人那才正常，但是要是运人，按照子兰的想法肯定是要经过总楼同意，否则海妖一族那边就过不去。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钱阳的后台，比她想象的更硬气。
多宝阁本就是海妖一族扶持起来的，钱阳又是海妖一族两位老祖选定的人，实际上，他要真的有什么想法，钱阳的话语权可是比黄树要大。
但是这个钱阳不能说。
再一个就是，钱阳根本没打算大规模运人，他只是想把暗榜要通过海陆展开的业务拿在手里。
夜国的地势实在太过特殊，哪怕是武洲其他地方，都要借道鲁国，小规模还行，但是毕竟相邻了这么久，暗榜中人是什么德行鲁国还能不清楚？
其实被鲁国卡着脖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若是增了一个海路的可能，暗榜中人绝对是欢迎的。
而若是远洋，则是另外一个考虑，只能接团队的任务那种。
为的，一个是拿住话语权，毕竟只有对暗榜有价值才能谈这个，另一个则是这里头的利益，绝对不会少。
若是搞定了妖族，海运其实比陆路要安全，甚至更快，而且轻松。
要自己赶路，无论是实力还是精力上，肯定是消耗不小，而海路呢？船上休息，下船任务。
这些都是根据暗榜而来，钱阳却不准备完全融入暗榜，因为暗榜的名声虽大，可不是很好，他准备在暗榜之外单独成立一个组织，主要为暗榜服务，却也不反对在暗榜之外接一些活儿。
只吃海路，其他的份额，他不准备动丝毫，否则就是自己作死了。
钱阳想好了说辞，把大概跟子兰一解释，隐去了不少不能说的，子兰也是明白，听他讲得语焉不详但是言辞凿凿，自然也不纠结。
而钱阳则是开始讲第二个打算：“夜国偏安一隅，军功极为不易，要说起来，无非是那几个，泰山演武又是刚过没多久，现在只剩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开疆辟土，要在武洲搅动风云比较难，可是又不是武洲这一个地方可行，有个地方，距咱们不远，但是可一直没有人占过地。”
子兰脱口而出：“蛮洲？”
钱阳点头，心中想到的，却是他刚来武洲之时遇到的那个蛮洲巨汉。
“钱某也是有所了解，蛮洲地势风俗极为古怪，外洲之人在蛮洲几乎难以生存，更别说修行，但是若是钱某有可能占下小小的一块地方呢？”
钱阳之所以讲出这句话，也就是因为当初巨汉那柄刀给他带来的信心。
整个蛮洲的传承之刀，在他手上让他感触到了蛮洲对他的那种包容程度。
别人也许不行，他应当问题不大，了不起，先试试，带着那巨汉一起的话，把握还能再大上几分。
子兰听完显然已经是讲不出什么了，钱阳看似轻易的两个路子，一个比一个更难，全都是在不可能之中创造可能。
一旦真的实现了，他只是缺一批人而已。
这世上，无论什么事，肯定是要人的，特别是钱阳这个。
跑船的，管理的，乃至蛮洲占地之后对此的需求，肯定是会越来越大，前提是，他能成。
虽然子兰的理智告诉她，这完全不能相信，但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投资要趁早。
于是子兰在纠结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艰难开口：“公子好魄力，子兰可以陪你赌这一把。公子前期想必是要从令叔那里用人，但若是蛮洲那边有信，子兰这边倒是也能出些人力。”
钱阳笑着说：“可是，船队那个，我准备以自己的名义去和夜家谈。”
第四百四十四章：王城和坑
子兰翻了个白眼。
“公子在说笑吗？你这人都没进王城，你的资料就摆在许多人案头了你信吗？而且是尽可能详细那种，无论你要做什么，你都是逃不过令叔的，除非你声明和他断绝关系，他也同意了。”
钱阳一时语塞。
因为他之所以要这么干，纯粹就是不想拖累黄树。
但子兰的一席话把他打醒了。
他从来到武洲起，他的身份几乎就是和黄树绑定了，这么久下来，不是真的那也是真的了。
所以，他这个想法可谓是极其幼稚，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摆明车马，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是傻子都知道的。
所以钱阳点点头：“话是这样说，但是我是准备把这一摊自己拿在手上的。”
子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公子你都能借着多宝阁海上的商路了，要做到这一步应当是不难吧？”
钱阳额头几乎都要见汗：“嗯嗯，钱某考虑不周。”
子兰噗嗤一笑：“公子这样的，也就适合做个决定，干个动脑子的，其他实在也不适合，幸好如此，子兰在公子这边的价值又大了一些。”
钱阳只能尴尬一笑。
不过子兰随即认真起来，询问了一些之后倒是帮钱阳针对性出了些主意，又把她所了解的夜国的一些情形告诉了钱阳。
三天，马车终于是到了王城之外。
夜国的王城，实在是极具特色，因为是依山而建，魁梧高大倒是未必，但那种借着山势的险峻，扑面而来。
直到此时，子兰的面色才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因为，王城，从某种程度而言，都是要吃人的。
进夜国王城，倒并非只有收费一种方式，更何况，这收费还有些高，进城若是有文书，或是有城内在籍住户担保，都是象征性地收上一文，但若是没有，则是半吊起步。
一吊乃是百钱，一般而言，都是满不了百数的，那么多人有着小聪明小想法，多数有个九十出头就算不错，再要少的多，那就太明显了。
不过这些在夜国王城门口实在是不好使，因为兵丁小吏能一个个给你数清楚。
要知道，半吊还是最低的起步价格。
若是带着货物，或者干脆是商人商队进城，那所要交的钱可就更多了。
不过，这里头总有人是例外的。
离城门不远处，黄树就站在那里，浑身上下要是不注意，看不出他如何富贵，反而平常得很，要说他是个富家翁，那都是低调的。
因为他身上那些习惯中的名贵衣饰，消失得一干二净，除了一身棉布的衣服，看着极为朴素，要么也就是穿着比较舒适了。
他一脸乐呵呵地插着手缩着脖子，后头跟的赫然就是黄山，黄山还是老样子，那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车夫，手里的鞭子倒还是那么长，被他竖着握在手里。
黄树脸上的笑就跟隔壁邻居看到了你家小孩可爱的那种，竟是出奇的慈祥和蔼，嘴里的话虽然有些小声，但是黄山肯定听得见。
“记住，老公也那笔钱咱们别从公账上走，到时候我私人给他结了就算了，这种事，反正以后咱们都不会再接，正好那小子要回来了，到时候由得他们去闹去。”
黄山连个声音都不想回，但是脸上的不忿一闪而逝。
黄树没回头，但好似已经知道了黄山这一闪而逝的变化。
其实这也不怪黄山，说到底，他还是为了自己这个兄弟生气。
不过也是他爬到这个大管事的位置后，富贵日子过久了，黄山也养出了一些人上人的习惯。
黄树到这夜国，虽然是和夜家商量好，甚至夜家也是答应了丰厚条件的，但是夜国的复杂程度，还是比深入调查了解后，黄树所知道的还要高那么一大截。
因为夜家的支持，这个整个夜国都是有所了解的，可是夜家的支持，还是挡不住黄树被人算计了。
算计他的正是那位老公爷那边，也并非老公爷自己，到底还是财帛动人心，老公爷那些后辈把主意打到了黄树这个新来的财主头上。
说是局吧，也不算，但是彻彻底底就是坑人，人家说了，把王城边上一处庄园要出手，要知道别管夜国多偏僻，王城边上的庄园总是值钱的。
出面的，正是投靠了那位老公爷的一个人，像模像样地来找黄树谈，按照道理，这种产业，没人会出手，不过人家上门打的就是那位老公爷的名头，黄树也不能不给面子。
一处庄子，按道理怎么也不会少了五万两银子，可是那边只要了四万两。
看着差不多，黄树也痛快地把钱给了，可是去接手的时候发现，人家就出了一个庄子，下头的地和产出，都早有了其他人接管。
这个就是赤裸裸的坑人了，因为庄子值钱，就是因为地，每年的各种产出能有收益，光光一个庄子，实在是没什么花头，了不起能值个几千两，绝对破不了万。
但这事还没办法打官司，一个人家说的是庄子，又没直接给文书地契什么的，抠字眼人家也没问题，再一个，这种身份的人，哪里还有干这种事的。
但偏偏，人家就是干了，接管庄子产出的，就是上门和黄树谈的那个小子，几乎就是把坑你摆在脸上了。
黄树偏偏先给了钱，这个亏，他不吃也得吃下去。
要是按照黄山的想法，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到夜国本身黄树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天时地利都不在此，无非是夜家答应的东西还能看到希望，现在一过来就遭这么一回，要是搞不清楚，还以为你夜家明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可是黄树这边的态度居然是要硬生生忍下去。
黄山就不太理解，当然，也是为了黄树不值当。
可是黄树心里很清楚，没有哪个国家，是皇族可以一手遮天的，夜家在夜国，总也有着各种关隘。
这位老公爷虽然不理事，人家本来就可以得的王爵不要，硬生生在这个公爵上几乎蹲了一辈子，再加上当初扶夜书上位的情分，夜家怎么着都不会难为。
所以，这官司要起了，黄树很有可能并不会吃亏，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夜书那边补上那部分亏空，可是这样一来，夜书心里能过去？
那位老公爷那边呢？
一下的得罪两家，黄树的算盘可就很难打下去了。
想必老公爷门下那边也是打的这个主意，这点心思都用在这上头了。
要知道，几万两说多肯定是多的，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这辈子都能活的不错了。
在城里，只要不是特别的地方，买处宅院那是轻轻松松，买个店铺收租这都是一辈子的收入了。
但是放在一个公爵，甚至是曾经可以封王，足矣影响夜国四大力量之一的那头，这实在是有些不起眼。
可人家就这么干了，黄树也着实不好起什么风浪。
公账决不能走，因为这要是论起来那本身就是黄树自己的失误，要是走公帐，放在以前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是现在，黄树还不想摆烂。
但是经此一遭，黄树好像有了别的领悟。
以前唯恐别人看不起他，身上无论是吃穿用度，都是尽可能地奢华，现在却有掉了个个。
极尽朴素，倒是想个修炼士的模样。
不过多宝阁在整个夜国的商业展开也确实足够庞大。
夜国是个好地方，这毋庸置疑，产出很有特点，也能有足够的利润，只是夜国的复杂形势，使得夜国一直比较混乱，鼠有鼠道猫有猫路，哪怕是四大商行，也是靠着各种路子在这里经营。
要是说起来，也就是因为夜家对商人没有其他皇族那么看轻，但归根结底也不可能看得太重，所以整个夜国的一直是属于谁有本事谁多捞。
但是黄树这一步棋把夜国的商业局面的水搅浑了。
他要以夜国为基点，去辐射整个武洲的话，不可避免，肯定是要动到很多人的利益，没想到先来的不是商场上的对头，反而是夜国老公爷这边的势力。
黄树为了弥补其中的用度亏空，自己贴了不知道多少钱进去，虽然要是他想保留个场面也不是太难，可是他的转变，一时间倒是足够好的一步棋。
夜家花了代价，把黄树放在合作者的身份带到夜国，就是指望多宝阁能给他带来一点希望。
一来就被薅羊毛，连黄树这个做主的大管事，之前闻名武洲的排场都搞没了，关键是，黄树还不曾喊冤，默不作声这一招让夜书也有点耐人寻味。
所以，在之后的商业推进中，夜家想必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情况，否则，夜书也不好交代，若是真的黄树撑不下去，多宝阁换了人来，不承认之前的合作也是很有可能。
毕竟，当初黄树是用自己的名义和夜家达成协议。
不过是黄山忍不下这口气而已，但是黄树做了决定，他自然也不会多话。
黄树本待和他多说几句，那边钱阳他们的车队已经是一路逶迤过来了。
虽然钱阳未曾事先通知，可是黄树如何能不清楚钱阳一路以来发生的事情？
灵剑宗被灭门的事情，被赵国捂得死死地，而且黄树这边又是忙于其他，一时半会儿没能知晓，但是钱阳在救了子兰之后，黄树显然是得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