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7 前浪死在沙滩上?
香港,永夜基地小岛。
几日前——
海浪,轻轻缓缓的拍在沙滩上。西边遥远的海平面上,橘红色的巨大火球正在慢慢下沉。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海瑟瑟半海红。
时正隆冬,本是北风凛冽滴水成冰的时节,但在这北回归线以南的热带小岛上,杨谨只需要穿一个短袖衫便足矣。
白衬衫、薄西裤,儒雅而严谨。杨谨沿着海滩一步一步的走着,右边是建的优雅别致的别墅群,景致正美。左边是浩瀚无垠的大海,海风涤荡。看前面,夕阳西下,暮霭红隘,香风罗绮。
乘丽景,华灯争放,浓焰烧空连锦城。
本是人间极景。
实话说,就物质条件来说杨谨这些日子来的生活可以说是好到了极处。永夜集团上上下下没有任何一人敢轻慢于他,所有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优最好。只要一句话,甚至说连话都不用说,自有人积极为他打点一切。衣食住行,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用愁。
但杨谨的表情中却没有一丝的悠然。
他目光淡而又深,好似每时每刻都在凝望,又好似每时每刻都漫不经心。
杨谨陷入了回忆中,他忽然开始回忆人生中的第一幢楼房。那是学校分的宿舍房,红砖磊砌,潮湿狭窄。仅仅三层的红砖老楼,风吹雨打之下那砖甚至会掉粉。每每到了雨季,地面返潮黏黏糊糊,跟现在没法比。
但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妻儿的遮风墙。那个时候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虽然物质生活条件差,但齐心协力,风雨同舟,每天虽然疲惫不堪但却奋发激昂。
现在,物质条件极端优越,却完全没有了一点享受的感觉。
老婆走了,孩子也走了,他又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前些天夜里,直升机轰隆隆的飞走,杨谨深深的记得自己站在停机坪上抬头仰望的那一刻。他不是惜春悲秋多愁善感的人,可在那一刻,他真的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怆。
自己,是丈夫,是父亲,但却没有办法为妻儿遮风挡雨……
咯吱,杨谨的拳头紧紧握起。
忽然,他发现这个海岛上,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在孤单的散心。
嗒嗒嗒,一个身影正在沿着沙滩迎面向这边奔跑而来。凝神望去,那人五十多岁,一头白发,身板硬朗,脸膛黝黑,表情坚硬,浑身气质严肃而生冷,好似一块生人勿进的铁疙瘩。仔细再看,那人身上挂满了负重,在沙滩上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凹坑。
沙滩上奔跑可要比在平地上奔跑累的多,这人赫然是在进行相当严酷的训练。浑身大汗淋漓,累到肌肉抽搐,但这个汉子不动不摇,连节奏都没有任何变化,继续向前负重奔行。
这个年龄还能有这样的拼劲儿,这个铁汉的身体素质和意志精神都相当惊人——当然,是在普通人范畴内——在这个时代,前面那句话,真的有种莫名的讽刺和悲哀味道。
对了,前天夜里在停机坪上还见过他的,他似乎想跟着一起去伦敦,但最后被撵下飞机没能跟去。再走近一点,杨谨敏锐的发现,这铁汉身上莫名有种沉重的感觉。沉重而坚硬,如同一块顽铁,不懂得顺应潮流,改变自己。
杨谨忽然很想和他打个招呼,聊点什么,然后……这个人叫什么来着?杨谨皱了皱眉头,真的是年纪大了啊,双鬓的头发也白了,眼睛也开始花了,连记忆力也减退了。我想想,我想想……潮……潮叔?
就是这个,潮叔!
但小字辈叫他潮叔没问题,我总不能喊潮叔吧!要不喊……小潮?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潮叔已经奔到前面不远处了。还没想好怎么称呼对方的杨谨只能矜持的冲他点点头,温润的笑着随便打了个招呼:“锻炼身体呢?”
潮叔看着杨谨停下脚步,呼哧喘了两口气,向来沉默寡言的他不善言辞,只能顺着说:“是,锻炼身体。你呢?”
“我也锻炼锻炼。”
看着眼前顽铁一般的硬汉,看着那双眼睛里挥之不去的沉重与若隐若现的失落,杨谨觉得自己很想和这个同龄人聊点什么。但最后,在迷之尴尬的沉默中,两人只是互相点点头,准备迈步各走各路。
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电台广播的声音。
“插播一条紧急报道,英国伦敦发生特大规模恐怖袭击案件!”
嘎吱,两人全都停步,各自麻利的掏向自己的腰间,然后不约而同的拿出了各自的设备。杨谨拿着的是一个盒式收音机,而潮叔拿出来的则是一个老型号的电台。
意外的互相看了一眼,一种莫名的默契感忽然升腾起来,杨谨笑了:“看来你也放心不下他们啊。”
“肯定的,操碎了心。”潮叔大拇指一比:“一起去情报处看看具体情况?”
杨谨微微踌躇:“情报处那种机密部门我能去吗?”
“原则上不能。”潮叔冷硬的摇头,然后,又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古怪的笑:“但我给你开后门,走。”
第二天。
食堂。
两人的面前放着啤酒,喝的很起劲儿。
“你当老师?”
“对,我教学生。”
“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老师。”潮叔又喝了一口,吐了口气:“坐在轩敞的教室里,因材施教,把那些小熊孩子全都收拾好,让他们走上正道。至少永远不要沾毒-品,最好还能学点一技之长。那种感觉,我想肯定棒的很。”
“那你为什么没有当老师?”
“唉,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潮叔不无感慨。
杨谨也喝了一口,微微一笑:“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并不是当老师,而是去当兵。”
“当兵?!”潮叔瞪大眼睛:“你?”
“不信?但确实如此。在我小时候那个年代,中国农村放电影的时候永远放主旋律战争片。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敌后武工队,每次放电影的时候十里八乡大人小孩都蜂拥而来,人多到曾经把人挤到粪坑里过。”
“粪坑?哈哈哈哈!”潮叔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那时候我认为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不见鬼子不拉弦、见了鬼子biabiabia,那就是最好的事。”杨谨抬手比出一个手枪的姿势,像小时候一样瞄了瞄,仿佛要瞄出个鬼子来:“可惜,日本鬼子也好,美国鬼子也罢,都没打成。当然,当了兵也打不成鬼子,但我还是依然很向往军旅生活。”
“那你怎么没去当兵?”
“唉,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杨谨也不无感慨。
潮叔看着这个同龄人,觉得他真是个很不错的酒友。再看杨谨文质彬彬不胜酒力的样子,潮叔脑子里忽然锃~~的闪过一道光,咧嘴露出一个微微不怀好意的笑:“今天就到这儿,下次,我给你弄点好东西。”
第四天。
酒吧。
潮叔咣咣咣放下三瓶威士忌。
“干了!”
一顿推杯换盏,胡天海地,两人都嗨了起来。
吧台后面电视里播放着新闻,全是伦敦街头恐怖袭击的系列报道。烧毁多少建筑物,损坏多少财产,哪一方的恐怖分子干的好事,目的又是什么,电视里一个煞有介事的老专家配着电视镜头在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讨论着,中央电视台安全频道的收视率再创新高。
嘭的一声,潮叔把酒杯底砸在了桌面上,脸又黑又红,酒劲上头,大声嚷嚷着:“时代已经变了,已经变了啊!”
杨谨醉眼朦胧,盯着电视上着火的街区,忽然叹了口气:“或许我老了吧,真的老了,老了就喜欢回忆。昨天晚上我做梦,梦到年轻的时候,小奇刚生下来的时候的事。他那么小,两个手就能捧起来。但我却碰也不敢碰,生怕碰坏了。但转眼之间……唉……”
潮叔面红耳热,两眼晕醉:“来来来,哥,接着喝,敬这该死的时间,敬这该死的时代,干了!”
嘭,碰了一杯,杨谨一口干下。哈~的吹出一口酒气,杨谨张开五指醉眼朦胧:“我,我还记得,孩子三岁大的时候,大半夜的忽然生病了,一量体温,发烧四十度!我背起他来拔腿就跑,一开门,外面狂风横扫、暴雨倾盆。我就淌着水窝子背着小奇,你嫂子就在旁边打着伞跟着。我还记得大雨泼在你嫂子身上,我还记得小奇烧的迷迷糊糊的趴在我背上,我还记得那天一点路灯都没有,但是闪电不停的亮、不停的亮,照的一切都很刺眼。那场雨,是真的大。”
“大雨,我也记得!”潮叔已经基本进入满嘴大舌头、胡言乱语的阶段了:“93年,我带着一帮老兵去亚马逊雨林参加特训。蚊虫、猛兽、饥饿、伤病、游击队,还有他娘的无处不在的故意折磨,特训营的人一天一天的少。哥我跟你说,实训的时候,那是真往死里弄,那些游击队是真刀真枪杀过来的。我中了一弹,打在左腿上。我一瘸一拐的逃命,正遇上大雨。感染、发炎,饿得要命,冷的哆嗦,但是我,我撑下来了。我撑下来了!我成了王牌特种兵!哥你说,我是不是个好兵?”
“是,你是个好兵,你是最棒的好兵!”杨谨嘭嘭的拍着潮叔的肩膀,舌头都快大了:“小潮同志,来,继续喝!”
“但这么好的兵,在这个时代,怎么就,一文不值了呢?”潮叔仰头向天,大声嘶吼:“怎么就,一文不值了呢!”
938 老将出马!
“没有,你不是一文不值,绝对不是。不管时代怎么变,好兵永远是好兵。”杨谨拍着潮叔的肩膀安慰着他,但醉眼朦胧之中,杨谨又何尝不是语调深沉、表情惆怅?
从前的日子虽然苦,但他觉得生活有奔头、有劲儿。那个时候,他是家里的顶梁柱、遮风墙,他为整个家庭撑起一片天,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但现在呢?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些恶俗电视剧中的脸谱角色一样,虽然角色名称叫做“丈夫”、“父亲”,但除了偶尔说两句无关紧要的台词刷刷存在感以外,就只有添乱这一个作用了。
自己不被需要,而且没有什么价值。
妻女在外冲锋陷阵,我呢?
我呢?
酒吧喧嚣,杨谨却只觉孤独无依。
………………
第七天。
嘭,一大箱茅台被杨谨放在了潮叔面前,“今儿,喝这个。”
潮叔拿起一瓶看了看容量、度数,嘴角微微一抽。再看看杨谨那文质彬彬的样子,又瞅瞅自己生铁一样的结实肌肉,自觉自己这铁血壮汉没有道理搞不定一个教书先生。杨老师啊杨老师,前两次故意放水照顾你,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军队里是怎么个喝法,正好让你来个酒后吐真言~!
“就喝这个!”
…………四瓶下去…………
“我不是个男人!我对不起她啊啊!我没能照顾好她的孩子啊啊!!”白发老头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撕扯着自己的胸膛一边嗷嗷吼一边嗷嗷哭,平素生铁般的高冷形象已然荡然无存:“她临终前把孩子交给我,我拍着心口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他,可现在、可现在他危在旦夕,我却什么都做不到,我有愧啊啊——!”
咕咚咕咚咕咚,又灌三口,潮叔高高举起酒瓶作势欲砸,双眼通红大吼大叫:“我练的什么武?我当的什么兵?强纳森现在这个情况,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我——!”
“不对。”啪,一只手横插过来,稳稳抓住了高高举起的那只酒瓶,赫然正是杨谨。杨谨喝多了,真的喝多了,但他反而冷静了。“我们,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没有再自怨自艾,也没有再顾影自怜,杨谨的眼中爆发着凌厉的光芒。好似许久之前,为了保护妻女,他以普通凡人之身去直面异形之时。当时他在纸上飞速的勾画涂改制定计划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是如此的凛冽、如此的专注。现在,在凛冽、专注之外,还有某种更强烈、更决绝、更疯狂的信念。
在这凛然目光的注视下,头晕脑胀的潮叔竟然浑身一僵,愣愣问道:“哥,你,你说啥?”
“我说,我们,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更不应该只是眼睁睁看着!”杨谨劈手又拿起一瓶,脚下摇摇晃晃,眼中光辉暴涨:“小潮,消愁酒再也不喝了!喝完这一口,该干事了!”
潮叔脑子晕晕的有点反应不过来:“该干、干什么?”
“该干他娘的爹和叔叔该干的事!”向来斯斯文文的杨谨现在热血贲张:“让媳妇儿和孩子在外头枪林弹雨冲锋陷阵,自己在大后方散步溜达吃喝玩乐,这还是爷们该干的事吗?喝喝喝,喝完这瓶壮行酒,然后就去干他娘的!喝完我就出发,你来不来?”
潮叔愣愣点头:“来。”
杨谨一把抓住潮叔的领口:“大声点!干不干?”
潮叔怒了:“干!”
杨谨满脸通红的咆哮:“再大声,当兵的干不干!是不是爷们,干、不、干!!”
“干干干!!干他-妈了个巴子的,干!干——!!”潮叔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黝黑的脸膛臌胀的像个紫茄子,扯着嗓子高声大叫:“不就是一条命吗?男人到死心向前,冲锋,冲锋!!”
“说得好!喝完这一口,再也不喝酒。如果再喝酒,就是庆功酒,干了!喝!”
咣当,两瓶茅台用力的碰在了一起,两个老男人就像青春正盛、意气风发时一样仰起头来咚咚咚将茅台一饮而尽。
喝完壮行酒,壮士便出征!
然后——
嘭,啪,两个人一个接一个歪倒在地,再起不能……
又是第三天。
“嘿哟……”杨谨瑟缩在椅子里,浑身打颤,脑袋上顶了个冰袋,两只眼睛全是黑眼圈。虽然热情和斗志上来了,但上年纪了终究是上年纪了——其实别说上年纪的人,就是小青年那么咚咚咚的对瓶吹茅台也得三天爬不起来。杨谨能够准时把自己扔到飞机上,已经是意志力惊人的表现了。
“哥,这酒量,还得练练……呕!”潮叔坐在杨谨旁边,一脸千杯不醉的酒神表情,但话没说完就站起身来捂着嘴歪歪扭扭直奔厕所而去,看起来状态比杨谨还差。
“呼……”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杨谨闭上眼睛争分夺秒的恢复状态。
放浪了啊,看来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对自己的约束,连续喝了几顿大酒导致现在思维速度都降低了,慎之慎之。
飞机冲上云霄,自香港飞向了东北方向。在轰鸣的引擎声中,杨谨拿出一根笔一张纸,缓慢但稳稳当当的思考着。
【这一次自己和小潮两个老头出马,绝对不能是去添乱的,必须分担女儿她们的压力,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武装冲突方面,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和小潮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女儿身边奇人异士无数,真需要支援的话也用不到我们。】
【但这一次的行动,并不是武装力量就能够决定一切。】
【相比于女儿来说,我和小潮最大的优势在于目标小。在那疯丫头一路叮咣乱砸的时候,没有谁还会把目光投向两个普普通通的半大老头。在敌人严密监控、防备着小绮她们的时候,我们反而容易成为漏网之鱼,能够剑走偏锋。而且,就连小绮也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敌人就更不可能提前察觉了。】
【我们俩,会成为一支奇兵!】
“所以,我们这一次就是去旅游的。”
要赶在所有其他人之前找到下一个目标,不需要干别的,只要在接触的一瞬间在目标身上留下一个定位器就算是大功告成。只要能够定位目标的位置,剩下的只需要杨绮从天而降、一把抓走就能收工。
“那么,我们的目标是——”杨谨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日本东京,史蒂芬-艾文森。史蒂芬-艾文森?莫名的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这是最后的斗争
各位书友大家好,我是寿限无。此时此刻,在这里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心怀激荡,难以自持。2014年4月3日,白夜降临,世界之轴开始转动,《超凡双生》的世界也跟着徐徐打开。
犹记得当时选择这个题材的时候举棋不定、踌躇不前,一如我今时今日。
那个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成,能不能写好,脑中浮现出无数诸如“如果不成功我就傻眼了”“如果搞了半天发现没搞头我就完蛋了”“如果拼尽全力没反应我就成笑话了”“这个题材是不是太激进了,要不要写的稳妥一点?”之类的想法,一如我今时今日。
但还记得,最终我还是吼出了冲锋的口号,向着无边黑暗浴血飞驰。
没有想到,一路走来身边朋友越来越多,成绩越来越好。我认认真真写,你们开开心心看,提出意见给出点子,让这本书真的成了气候。一切蒸蒸日上,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着。
后来,2015年11月,寿寿我考上了公务员,一切戛然而止。
实话说,我真的不想当什么公务员,但为了找对象,不得不考罢了,没想到一把就考上了。实话说,我曾经以为公务员工作很轻松,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兼顾两头,但同样也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根本没有可能性。
2016年6月,曾经与家人产生了严重分歧。在刚考上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句话,家人只当笑谈,只有我是认真的——我是职业作家,兼职公务员。什么叫兼职?就是不耽误主业的时候干干也行,耽误主业的话,请让道。
那个时候我只觉创作举步维艰,堪堪写不下去。即便勉强写出来,自己看去也觉粗鄙不堪无法入目,心中沮丧更甚。巨大的不甘之中,向家人请辞,希望可以辞掉公务员,还我本来色。
曾经有过剧烈的冲突,后被双方家长联手镇压。准确的说,当时是被还不是老岳父的老岳父说服了,他说了很多,我觉得很有道理,就接纳了他的意见,暂息辞职之心。(现在想想,可能是被套路了,老岳水平还是高啊)
倏忽两年,白驹过隙,恍如隔世。
两年了,我从未熄灭创作之心,从未敢放下过这份执着。虽然踉踉跄跄,但也是争取一切时间来写。2017年妻子修炼元婴,外劫内劫交加,需人护法,我便收了神通专心护法。那十个月,没有更新。
17年工作之繁忙堪称变本加厉,护法之外,再无闲暇。17年底,圣子降生,普天同庆,我修了一小段时间的陪护假。在为圣子护法之外,总算有了些许时间重拾文笔,重开更新。当时没有什么能够解释的,更没法保证未来能不能准时更新,所以只在章节中说“不要激动,等我撑住再说”。
自17年底,进入18年后,工作单位变本加厉再加厉,时常全勤,动不动日夜不休就连上月余。一位元老书友——此君曾笑谈自封御前侍卫,与寿颇为亲厚——问我最近怎样,我说最近快被收拾的不行了。御前侍卫大惊,不知我这一行竟然辛苦若斯。
但。
千磨万劫,本色不变。
我还是寿限无,这不仅仅是个笔名,这是凝聚着我毕生梦想的钟鼎符文、真名图腾。2018年6月,我重写计划,准备实施。一日巧合,忽然看到了2016年时所写计划,与今时今日竟宛然相似,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悲喜交加。
悲哀的是曾经计划要完成的依然没完成,自豪的是两年过处我心未改。
今时今日,写下这些,是因为这场斗争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我已经说服了岳父母,最后挡在身前的是不岳不悦父母。深谈良久,签订一对赌协议:请一段假期,重新更新一段时间。若还有人来看,那便成。若无人来看,那便再也休提。
我同意了。
此时此刻,唐朝乐队的国际歌忽然在耳边想起。
“这世界从来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就靠我们自己”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因特那雄奈尔就一定会实现!”
自高中起,这澎湃的音乐一直激励我向前再向前。
也畏怖过,但没退缩。
也恐惧过,但没认怂。
也听过各种失败论,也被深刻的谈论过风险,也被吓的哆哆嗦嗦,也被诘问过如果没有人来看会怎样怎样。
没错,这些不仅不悦父母担心,就连我自己有时也会深深怅惘。匆匆两年,两年前写到第八篇现在还是第八篇,谁会等尔振作?
但恍惚之间仍旧记得一位书友自从加了我的微信之后,每天发一条微信鼓励我,我虽很少回复,但心中一直温热。
恍惚之间仍旧记得一位书友竟然找到了我爸,央求我爸让我继续写。这事就发生在我向老爸摊牌的前一天,好似命运如同天启,让我怔然良久。
恍惚之间仍旧想起曾经在大学求学时,一副挂在宿舍门外走廊上的题字——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恍惚之间仍然记得,2014年4月3日,那个抓耳挠腮举棋不定的夜晚。
那个夜晚,看着外面沉沉夜幕,整个人枯寂如石。胸中一口不认命的不甘气翻滚涌动,膨胀腾飞,撕裂肺腑。心中天人交战许久,忽然张口仰首、吐气开声,一声狂咆怒哮直冲霄汉。
燃起永恒不灭的火,照亮横无际涯的夜。
白夜,开。
心中,已超凡。
回身落座电脑前,十指如飞,汗如雨下,双目如血,宁败不屈。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这一次,确实是最后的斗争,最后的战役。寿寿年龄不小了,拖家带口。人生没有几年好光景,这一次我排除万难,拼搏至此,但恐怕,也就这一搏之力吧。我是真心的热爱这份事业,热爱我写的东西,热爱我亲爱的书友们。但既然认下了赌约,那就要遵守。
从15年算起,已经两年半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书友的书架中存着这本书,不知道还有多少书友关注这本书,我不知道我这赌约是胜是负。
但我知道,我心精诚。
我知道,我需要你们。
若天下无人旌旗仍在,拜托你们回来。
若永夜集团股东仍在,拜托你们回来。
若杨老师的国术馆学员仍在,拜托你们回来。
若那些一起在唐大爷的大缸上脚底抹油、马步站缸的兄弟仍在,拜托你们回来。
回来,与我一起,团结到明天。
不知道何时能请下假来,但请等我消息,我一定会回来,回来与你们一起,血战到底。
最后的最后,不论此战是胜是负,我都万分的感激我的妻子,我的爱人。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支持我的创作。现在她也看这本书,而且很喜欢看这本书。即便要辞掉公务员,丢掉铁饭碗,她也依然支持我。理解我的梦想,理解我的坚持,理解我的追求。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修我战剑,杀上九天。撒我热血,一往无前!——我想,辰东当年,定也如我今日这般,豪情满怀。
记于2018年6月13日。
939 公休假开始了!
飞机在辽阔的大海上翱翔,从舷窗向下看去,海面上泛着刺目的眩光。呼啸的引擎声即便是厚实的合金舱室也无法完全阻隔,不停挑战着乘客的神经。尤其是在这趟略显沉闷的航班中,呜呜的呼啸声更是让人心烦意乱。
黑着脸的潮叔不动声色的通过眼角余光左右扫视,这趟航班上座率不到一半,而且几乎每一个乘客看起来都很焦虑。那不太自然的表情中、不停抖动的脚板下,都藏着让人躁动的不安。
这现象很普遍。就现在的国际安全形势来说,上飞机,尤其是上国际航班,对普通人来说简直像是把脑袋别在裤裆里蹦迪一样。
潮叔纵观全局,眉头也不由微微皱起。实话说,虽然经验丰富,虽然之前醉酒时豪情万丈表示自己宝刀未老,但在这个时代状况下出外勤,就连潮叔也不免心中惴惴、微微忐忑。现在全球恐怖活动猖獗,万一这些乘客中忽然钻出几个人掏出武器就劫机的话,即便是潮叔也会感觉十分棘手。
手指屈伸,泛着空虚的感觉。从前每一次行动都是上下齐心协力共同运作,身后的团队能够妥妥的把他和他的大口径突击步枪一起送出国门。但这一次私人行动没了这些方便之门,潮叔便觉得在自己一臂距离之内竟然没有一把枪,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话说天选者的储物空间就是方便,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也要弄一个!
再看身边的老杨老师,潮叔心中不由暗暗赞叹,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同样都是准备奔赴前线,还是咱老杨哥修行高!此情此景竟然安之若素,完全没有被影响到一丝一毫。重要行动当头,老杨哥竟然还在看书?一页一页看得很仔细,简直心无旁骛,有一种老教授的儒雅文秀之气。
潮叔也想分享一点杨谨的禅定功夫,于是开口问道:“老杨哥,你在看什么?”
“旅游图册。”杨谨说的煞有介事:“既然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自然要尽可能的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
潮叔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前不久某人去新墨西哥州的时候也是这样拿着一摞旅游导读看的津津有味。不过,微妙的觉得哪里不太对。
“了解当地状况当然是没错的,咱们表面上的借口也的确是去旅游的,但是旅游图册嘛……”潮叔思量半晌,最后选了个最委婉的表达方法:“信息上来说可能有点滞后。”
“我看过日期了,是上个月刚刊行的。”杨谨有一种已经算尽一切的迷之自信:“出门之前看介绍,这是一定错不了的。我对日本其实了解不多,脑海中的印象基本来自于小时候农村放的电影。不看看介绍的话,我都不知道现代的日本竟然是这个样子——日本过境时竟然不允许携带水果肉食,这种事不看看介绍你能知道?”
潮叔额头暴起一根筋——这是常识吧!
出于对老杨哥的尊重,这句话在潮叔嘴里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沉默不语。
但杨谨却来劲儿了,开启了授课模式。
“小潮,想要干什么事的时候,必须先做好万全的准备和精准的调查,才能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比方说,我听说日本食物价格很贵,所以就买了一堆肉食准备带过去。”
“而对方又不让带,怎么办?只能设法绕过对方的检测机制。”
“那么他们用什么方法检测呢?出国攻略里面没写,但秘密就潜藏在细节中——看这里,这篇文章里面写了,大阪机场养有几条漂亮的小柴犬。”
“机场里养柴犬干什么?毫无疑问,就是为了让它们闻味儿的。推理可知,只要骗过了柴犬的嗅觉,就能把肉食带进日本国内去。”
“同理可证,%¥¥##&……”
潮叔沉默不语,气息微微起伏,额头上青筋变成了两条。
半小时后。
“飞机即将降落在日本大阪机场,请您携带好行李物品。”
自魔都惨案起,国际航班的班次直线下降。在这风雨飘摇的年代,大多数人就像风雨袭来时惶惶不安的小鸟一样,结结实实的藏在窝里。只有极少数人会四面出击纵情风浪,嗯,也确实是疯浪。国际旅行的人流量断崖式下跌,同时,针对这些疯浪的人,其审批检查的严密程度也是空前提高。
上午十点二十,杨谨和潮叔跟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从廊桥走进了大阪机场。大阪机场原本是著名的国际化机场,但现在安安静静的,广播的声音在空洞的大厅中不停回荡,萧索中隐隐带着肃杀。看看那些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其武器装备水平明显是按照城市巷战的级别配备。
看着这般景象,杨谨面色如常,心中却不免紧张,暗自提起一口气。
而看到杨谨微微提气,潮叔莫名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很快,来到了取行李的地方。
潮叔向前一指,盯着杨谨,一言不发。那里正有一个规格严密的检验台,工作人员如同虎狼之师,将每一个行李都全部拆开过目。狗倒是有,但不是呆萌的柴犬,而是吐着长舌头的德国黑背。
四周还有十几个特警模样的人将这里团团围住,墨镜后面的双眼死死盯着排队等待的人。一旦有异动,比方说那些黑背呜咽出声,他们就会立刻拉开保险栓,随时准备射击。
死死盯着杨谨看了半晌,潮叔就说了三个字:“柴犬呢?”
杨谨沉吟片刻,想到了答案:“公休了吧……”
潮叔差点哼出声来,他拍了拍杨谨手中的旅游攻略,还是三个字:“过时了。”
这一刻,潮叔感慨万千,脑中转过了万万千千成熟可靠有理有据的念头。
老杨哥啊老杨哥,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份旅游攻略确实刊行只有一个月,但地方虽然没变,可世界已经完全不同。
身处永夜总部小岛的家属园区中时,有严密的安保措施,有强悍的天选者武装集团,有底气十足的经济后盾,那里的居民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但从那重重保护中走出来之后,谁能明白普通人都过着怎样提心吊胆的生活?
走在身边看起来毫无异状的这些人里,有没有恐怖分子?有没有危险人物?会不会突然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一个炸弹把整个机场炸平?
面对这样严峻的威胁,那些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仅仅能够起到一点心里安慰的作用。谁都明白,一旦真的有天选者图谋不轨,这些安保人员唯一的作用就是陪葬。
在面对眼前这个时代时,普通人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况且,大规模失业、人均收入不停下跌、物价飞涨、通货膨胀,这些已经在国内发生。要不是国家第一时间进入了全面战争紧急状态,所有物资统一调拨储备,肯定还会有无数发国难财的准备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到时候物资匮乏人心惶惶之下,大规模骚乱近在眼前。
根据永夜的消息,伦敦恐怖袭击案发生之后,英国也开始出现了与中国相同的苗头。
全球第二大经济体遭遇严冬,整个世界都要跟着买单。尤其是,左近的这个:前-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日本。魔都惨案、伦敦爆炸、阿联酋刺杀事件,日本在全球的战略市场接连遭到恐袭重创,这个岛国买单买的也是格外的快,格外的彻底,格外的激烈。
柴犬迎客?
不存在的。
现在只要一点点异状,就会引起这个国家方方面面的神经过敏。
所以,旅游攻略?呵呵!
我,作为特种作战的行家,老杨哥啊老杨哥,出门在外的时候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还是听我这个专业人士的吧!
“不能留下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物品,所以,现在立刻把所有食品处理掉,然后清光刮净的通过安检。”潮叔的声音低沉而不容反驳:“快,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话,交给我来,我是专业的。还有一点时间,我们稍微落到后面。”
但一扭头时,杨谨已经走上前去把手中的箱子递过去了,还乐呵呵的打了个招呼:“hey,EveryOne,morning!”回过头来还对潮叔普及了基础知识:“据说机场工作人员都比较礼貌,咱们也要提升中国游客的集体形象,要微笑沟通。”
潮叔脑门上的筋一下子暴起了三条。
我到底是在和什么人出任务啊!
这种让人抓狂的感觉真的好熟悉啊!
但那个白发妞虽然让人抓狂,可人家确实罩得住。但你一个普通人民教师能罩得住什么?万一出了什么事,还不是我来!
说时迟那时快,当杨谨的手提箱被暴力打开后,一大堆封装肉食立刻闪亮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安检人员们盯着肉食,特警们盯着肉食,德国黑背们也盯着肉食。
潮叔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这一次出外勤,不会就在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被挡住了吧!
“ell……”杨谨礼貌而略微尴尬的笑了笑:“Just_for_Eating。”
然后,
“OK,GO!”安检人员翻了翻,查了查,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便挥了挥手:“NEXT!”
老杨老师就这么被放行了,甚至连肉食都没有被没收。
什么情况!
潮叔瞬间惊了,通过安检之后三两步赶上来,犹自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杨谨。
难道说……啊,我明白了!现在的反恐形势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防的是恐怖分子,现在防的是天选者!那么肯定更关注那些表现不同寻常的个体,比方说两手空空轻装上阵一看就不像是正常旅行者的人。
至于一个满箱子塞的都是肉食和方便面、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大老头?
这样的人太普通,太常见,太正常了。
而如果刚刚真的去悄悄处理肉食的话,说不定已经被密布的监控设备捕捉到了,到那个时候才更是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
失算了,失算了啊,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这到底是他误打误撞,还是说……真的考虑周详?
啪啪,杨谨拍了拍手中的旅游图册,笑的干净清爽又高深莫测:“小潮,听哥的,错不了。”
940 什么值钱
杨谨是个谨慎的人,他喜欢在事前收集相关的一切信息,以辅助他做出判断。当然,身为一个没有受过谍报信息化训练的普通人,加之这一次的行动本身就是两个老男人心血来潮的私人行动,所以他所获得的信息有一大部分来自于旅游攻略。
杨谨,把旅游攻略看得很仔细,很认真,关键信息甚至背诵如流。
根据旅游攻略,日本在接待外国游客的时候总体上来说显示出一种淡定、雅致的风味。不管游客来不来,日本业界看上去总是有种宠辱不惊的超然。可是当杨谨和潮叔走出大阪机场,准备开始自己的间谍之旅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场面。
“大阪城大阪城,大阪城免费接送!丰臣秀吉古迹,值得一看!”
“金阁寺、金阁寺便宜啦金阁寺!聪明的一休原版场景,金碧辉煌包金古寺,能看能摸能上阁楼!”
“心斋桥心斋桥!大阪最大购物中心,药妆美妆各色工艺品级化妆品,统统五折!”
“圣诞节大促!圣诞节大促!-66%,-77%,-88%,-99%,还有免费喜加一!GTA、巫师、黑暗之魂等大作史低乘史低,还在等什么?steam剁手节疯狂开启!”
“双12不散场,购物节再延长!从现在起一直到12月31日,淘宝海外购打折再续力,优惠享不停!”
吵嚷、热闹,又带着生意难做的恐慌和歇斯底里。各种语言都有,宣传用的精美条幅摆满了接机大厅。南腔北调的吆喝中,热闹的接机大厅与前面冷清的国际航线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些旅游业从业者仿佛池塘即将干涸时挣扎求存的鱼,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再争一点气数。只可惜,滚滚大势之下,这些挣扎如同螳臂当车一般可笑又悲哀。
日本引以为豪的服务业,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严冬。
不过——
“他们的中文怎么这么好?”杨谨对此感到无比疑惑。
潮叔没有反应,他不清楚,也不在乎,他不认为这件事和这次的行动有什么关系。这个生铁一样的战士有自己的行动规律,他擅长的是阅读任务说明,提取关键信息,然后直捣黄龙摧枯拉朽,而任务之外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联。
但杨谨的行动模式却与他不同,他喜欢收集各种信息,从多个侧面多个角度去了解周遭的情况,分析并弄清某些更内在的规律。可以说,杨奇能够学会内家拳,少不了从杨谨这里遗传下来的这种内在特质。所以杨谨走过去开始和那些旅游从业者亲切的交谈,在老杨老师那一身温存宽厚的气质辐射下,拉游客的导游简直知无不言。
一个微胖的四十来岁老姐们操着一口纯正的京片子:“嗨,让您看出来了,我们根本就不是日本人,其实这些赚吆喝的都是中国人。有的是在这边定居工作的,还有一些是留学生。这不是前一阵子上海出事儿了么,有一些人心急火燎的回家去了,还有一些不想回去、不敢回去、或者回不去的,就留了下来。”
杨谨好奇道:“留在这里安全吗?”
“原本还行,治安环境再怎样也比美国强。您也知道,上海那事儿……太吓人了。我要是回了北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完蛋了。而且跟亲戚朋友们聊天时我算是看出来了,现在好多人都吓破了胆儿,心尖儿上全都绷着呢。一旦再有点儿什么动静,这根弦儿要是断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思来想去,我也不回去了。千好万好,没有自己命好。”
杨谨追问:“留这儿能生存下去吗?听说现在失业率很高啊。”
老姐们撇着嘴摇着头:“难,难,这世道真的太难。您老哥听说了么,中东那边又出事儿了。要我说上海这事儿没完,看国际上三天两头的一个劲儿的出事儿,就知道这事儿肯定还有后续。而且全国全世界几十亿人看着呢,咱国家怎么可能不给个交代?不管冲谁,肯定要打!所以在这大风大浪平息之前,我啊,就老老实实的在外国躲躲吧。对了,老哥您也是出来躲躲的?”
“算是吧,”杨谨诚实的点头:“顺便也是出来玩玩。”
“哟,这年头还能出来玩儿的,都不得了啊!后面这大老爷们是您保镖吧?”
“哪里哪里,”杨谨谦虚的摇头:“是我一朋友,一起来逛逛罢了。”
老姐们明显不信,上下一打量潮叔,只觉后面这铁疙瘩明显是个听喝的。又一看杨谨,前面这位气质不凡谈吐高雅,而且再看衣着打扮中的细节,我去,仔细一看全是超级大牌,明显是个大金主啊!于是老姐们一下靠过来眯着眼睛低声道:“老哥,您真要玩儿的话……飞田新地您听说过吗?”
哗啦,旅行攻略翻到了某一页,杨谨深吸一口气,意味莫名道:“听说过。”
老姐们儿立刻比了个OK:“老哥,稳!那我就不多说了,一句话,绝对包您满意。另外,记住,用美金结算。”
“美金结算?”杨谨若有所思:“日元购买力不行了?”
“都快崩盘了!现在啊,美金值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暂且不谈老杨老师和潮叔在大阪飞田新地遭遇了什么,先说说另外一件事。关于这年头到底什么值钱的问题上,有一个同样文质彬彬的家伙有不同想法————
“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花掉花掉,全部花掉!三天之内,两百亿美元,全部一分不剩的花掉!”美国纽约,一个深邃的秘密基地中,眼镜蛇正吆吆喝喝的指挥着一群白大褂在一个非常空旷的地下空间中东奔西跑,像一个足球教练一样拍着巴掌把人撵的鸡飞狗跳:“知道我来美国这一趟有多不容易吗?知道我要躲过多少监察和管控才腾出了整整三天时间吗?就三天!快快快,跑起来跑起来你们这群弱渣GOGOGO!”
“老板。”侍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眼镜蛇侧后方,微微前倾,保持着一个恭敬的姿态在他耳边低语:“坑了这么多,不给自己留一点?”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明不明白?既然东家给了二百亿巨款,那就必须保质保量画出八千万的效果!况且身为一个崇高的科学家,我也是有自己的科学品德的。这一次对时空扰流的观测本身,就是最好的嘉赏。我,果然,是个,伟大的,科学家啊啊啊!”眼镜蛇直抒胸臆,双手托天,然后猛然一回头,低声嘀咕道:“跟了我这么久竟然还这么没眼力吗?花出去花出去,不花出去怎么中饱私囊?”
侍者立刻懂了。
干实际业务时间长了,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副厅级高官了。
不把钱花出去,怎么中饱私囊?
不把单位遍植杨柳→全部枯死→刨根挖起贱卖出去→再遍植杨柳的无限循环的话,怎么中饱私囊?
不修桥铺路→豆腐渣出问题→全部刨了→再修桥铺路的无限循环的话,还怎么中饱私囊?
亏我还是副厅级,有愧啊!
“我懂了,就是不知道美国这边开不开假发票。”
“你懂什么懂啊,什么假发什么票你什么跟什么啊,一点领悟力都没有!”眼镜蛇反而立刻把侍者骂了个没鼻子眉眼:“字面意思,花出去。把这二百亿,变成肥宅快乐水也好变成基腐快乐面也罢,全都给我从一堆没用的纸变成实际的东西屯起来!对了,steam圣诞大促顺便给我来一整套。”
“没用的废纸?”侍者立刻从长官的只言片语里面抓住了某种敏感的信息,再度压低声音悄悄问道:“您的意思是说,美元,要崩?”
“近在眼前。”
“您是有什么信儿么?”侍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随时准备第一时间操盘:“不瞒您说,这些日子跟着您东奔西跑的干私活,属下我开销太大撑不住。最近看着国际金融市场有机可乘就想炒外币赚点钱,是上天台是下会所就看您这一句话了。”
“哥带你上分什么时候翻过船?看看,这是什么。”眼镜蛇随手解开了侍者的手机密匙,这个特别定制的密保系统在眼镜蛇面前好似全然不设防。侍者面无表情,这种程度的敲打,他已经完全习惯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镜蛇拿起手机啪啪啪一阵虎操作,然后手机中弹出了一个……头条新闻。
“五级飓风横扫墨西哥湾,能级持续提升,预计五天后到达巅峰,同时登陆——纽约。”侍者念出了那个新闻,然后毅然摇头:“不懂,不明白这和美元崩盘有什么关系。”
“有人要对美国动手了。”
“就是这个‘五级飓风’?”
“他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另外一些。只要这些人一动手,美元就立刻屁都不是。”
“他们为什么要冲着美国动手?”
“他们不是冲着美国来的,只不过美国刚好挡在路上了而已。他们的目标,其实,就是眼前这个东西。”眼镜蛇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复原中的庞大机械,露出了叹为观止的表情:“看,多美,一个机械设备竟然能够把一个高维空间锚定在纽约,这是索菲亚创造的绝美艺术!只要泰伯利亚之心的接入链被锚定在纽约,那么不管那些人在什么地方,那一时,那一刻,就一定会在此地相遇。再说了,你可别忘了,某位爷还在太平洋上散着步呢。等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全军覆没,美元?呵呵,擦屎都嫌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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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1 飓风之下
“各位观众朋友,我正在巴哈马群岛为你们现场直播五级飓风‘莫妮卡’的情况!大家请看画面,现在是当地时间的上午十点四十二分,本应该是享受阳光浴场的好时机,但现在几乎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昏暗的天空下,呼啸的狂风中,一排排被吹的疯狂摇曳前仰后合的棕榈树跟前,一个男记者正抱着大树对着镜头疯狂大吼。虽然已经穿上了胶皮雨衣,但猛烈地暴风卷起的雨水无孔不入,这身被吹的差点要裂开的雨衣根本是形同虚设。
雨水如同瀑布一般从头皮上奔流而下,男主持人一边竭尽全力的睁开眼睛,一边张开大嘴努力的呼吸。冰冷的狂风混合着暴雨,一不小心就会灌入肺中,让他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大家请看,五级飓风‘莫妮卡’即将从巴哈马群岛侧边扫过!仅仅是被余波扫了一下,我就已经快要抓不住身旁的这棵树了!据气象台消息,‘莫妮卡’中心风速高达每秒87米,已经是超级飓风的范畴!相较于两年前的‘艾利诺’,虽然同样是五级飓风,但‘莫妮卡’的强度要比‘艾利诺’强得多!”
“‘艾利诺’是五级,因为它达到了五级。”
“‘莫妮卡’是五级,因为最高只有五级!”
“而且,观众朋友们,根据专家预测,‘莫妮卡’的核心能级还在不停提升,预计在五天后将会到达最高值!按照轨迹,它将在纽约登陆,纽约的观众们请赶紧加固好你们的门窗,因为——喔!喔!强尼你没事吧强尼!坚持住!”
画面一阵抖动,显然摄影师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
主持人一手抱紧棕榈树干,另一手用力伸向这边。画面混乱了,可以看见摄影师根本顾不上新闻,全力以赴抱紧了树干防止自己被吹飞。
混乱的画面中,能够看到采编组的两人在暴风中苦苦挣扎,惊叫怒骂。
能看到上空的阴云如同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浪潮,带着绝对的狂暴碾压着尘世的一切。
能够看到远方的海岸线在一波波汹涌的巨浪面前不停退缩,巨浪撞击防波堤的声音低沉而恐怖,溅起的飞沫直冲数十米,然后又在呼啸的狂风中和大雨混为一体冲刷着挡在风暴路上的一切。
能够看到漫天盖地茫茫一片全都是铅块一般的浓云,还有轰隆轰隆不停劈斩的雷霆、亮起的闪电。而在那雷霆闪电之间,某个一闪而过的画面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影?
录播早就终止了,话筒也不知被吹飞到了哪里去。暴风之中,新闻记者双手死死扣住椰子树。而这颗高大的椰子树,好像也并不可靠,深埋地下的根系似乎在一根根断裂,这让那记者惊恐万状。
可即便是惊恐之中,记者仍然抹了一把脸,愣愣瞧着远方的天空:“哦,天呐,那是什么!”
远方,雷云之下,大海之上,有一个……人?
不是记者眼神好,而是那个人,好像有点太大了。风大雨疾,看不真切,但粗粗估略一下,那个人影也有恐怖的接近二十米高!
这个二十米高的巨人,就那么悬浮在天海之间。轰雷滚滚,划过四周,不时有一道道稍微细弱一点的闪电劈在那巨人身上,劈的那巨人浑身炸光。可不管怎么劈,那巨人都稳稳悬在飓风之下,与风暴一起前进着,而且,似乎,还在变大。
轰隆隆,猛烈的雷击劈在身上,将巨人劈的身躯一阵透明,连体内骨架仿佛都被劈出了刺目的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巨人的体内有赤橙黄绿青紫,六道光芒交织闪烁,此消彼长。
巨人被劈的浑身焦糊,体表如同焦尸一般炭化。破碎的皮肤上满是伤口,鲜血不停向外涌流将巨人染成红色,然后又在下一次的雷劈中化作更深一层的焦黑。
这巨人,正在不断地承受极致的痛苦。
但青色的光芒如水波,不停愈合着躯体的创伤。紫色的光芒带着吞天噬地的气象,大大加快了巨人吸纳头顶风暴能量的效率。绿色的光芒好似煅烧的火焰,熔炼着体内一切脆弱的部位。还有其他颜色的光辉,各有作用。在天雷的反复轰击中,巨人的躯体越发雄壮、高大起来。一种惊天动地的气势正在弥漫扩散,压的下面的海面都扩散出道道涟漪。
焦黑的巨人低声自语,声如巨鲸低鸣:“去芜存菁,优胜劣汰。此时我才明白,从前的我,把戏太多,本领太少。统统舍弃,全部丢掉,只留最强,总算是重塑了根基。只可惜……”
他握着拳头,看着身上互相交织的六色光芒,眼中毫无满足感:“崩神替命术保我一命,但也让我缺了一角。如果不是缺那一角,我现在应当完美无瑕,能够毫无滞涩的发挥出全部的七种能力才对。现在,无论怎么锻炼,也无法消除那种不协调。”
无法消除不协调,便不能更加深入的挖掘七色光芒的力量。不过他并不担心,泰伯利亚之心中流出来的七根试管就能够让他脱胎换骨,那么泰伯利亚之心中其他的秘密呢?岂不是更惊人?一定有办法让他突破瓶颈,再登高峰。
巨人抬头看向远方,发动着风暴祭祀的能力。头顶的飓风体量过大不是他能随意使唤的,但因势导利稍作引导的能耐,他还是有的。所以这团飓风不断扩大,不断增强,并目标鲜明的奔向了纽约。
“其余便罢了,唯独那云云果实,我志在必得。只要有了这颗果实,我就能利用自然系的元素躯体,强行容纳收拢六种能量。再加上新获得的底牌,我将会有一步登天一般的新变化。到时候,必然一雪前耻!”他的目光热烈而决绝:“不仅是那个女人,还有一个人。”
巨人微微眯起了眼睛,普天之下能让如今的他忌惮的人已经不多了,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人而已。尤其是现在,他携五级飓风的天灾之力不断前进,可以说在地球的大气环境之下,他已经将自己的主场优势发挥到最强的巅峰。
根据他的情报,那几人中有的不在地球,有的不会出山,大都不会来凑这个热闹。不过……“泰伯利亚之心,高维度空间的碎片,一代天骄索菲亚的神秘研究院,科学界的神器。那个人,不管他身在哪个神秘时空,都不可能不来。”
“天榜前八,自然教主。”
“我已经今非昔比,想来,你也在做着准备。”
“你的法师塔,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我的末日风暴。”
………………………………………………神龙宝玉的分割线…………………………………………
未名时空的深处,某一个世界中,一场关乎整个世界命运的大战已经打响。
高高的山坡上,一个老骑士策马凝立。他看着前面的险恶雄关,胡须如钢敲,斗志似铁打。远方群山山岩漆黑,黑沉沉的色泽中带着压抑与不详。这片蛮荒山川中藏着百万魔物大军,更藏有一条能够毁灭世界的黑龙。
但老骑士没有畏惧。
来自神圣天堂、精灵王国、莲花沼泽等地的大军在他身后集结。一排一排盔甲锃亮的战士、一队一队骁勇善战的骑士,他们的战靴敲打着大地,奏响了激昂的轰鸣。还有随军出征的人类牧师团、女巫法师团,以及天上遮天蔽日的魔力飞空艇战斗群,全都满编满员。不论是魔法还是物理,不论是远攻还是近战,这支联军都是整个世界最强。
现在,老骑士就要率领这支大军正面迎击百万魔物,抗住压力最大的正面战场。
这次行动一明一暗,双方必须同时行动。这支大军在明,只有他们在前线将百万魔物牵制住,敌后暗处的英雄小队才能够绕过重重守卫偷取黑龙宝玉、消灭黑龙,化解这一场波及整个阿尔特里亚世界的危机。
由于落后的通讯手段,一明一暗两只队伍互相之间无法沟通。老骑士遥望着那片恶气升腾的山脉,事到临头,音讯全无,他只能去相信队友。相信他们能够准点到达最好的位置,相信他们能够在黑龙苏醒之前将黑龙宝玉拿到手。
传说中,神龙宝玉,能够让生者消亡,死者复生。黑龙宝玉,就是黑龙的核心。
而在那之后,关于黑龙宝玉的归属……
老骑士眯起了眼睛,心中念头起伏,然后又全部摒除。
前面,雄关开启,吵杂的声音如同喧嚣的洪流在不停汇聚。无穷无尽的魔影在聚集,矮小的魔物、巨大的魔怪,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但却拥有最为疯狂的毁灭意志和简直无穷无尽的数量。雄关之中,一架架投石机卡拉拉的绞紧,噗噗噗,一团团巨大的火焰被点燃,那是投石机中的火石在燃烧。
“嘎吼!”魔怪们混乱的叫嚷着,一架架投石机咯嘣嘣的投出了流星火雨般的火石。轰隆隆,一颗颗巨石砸在这边的方阵前、方阵中,溅起了死亡的火焰飙风。
近距离看看,这些魔物还真是多啊。
士兵们产生了片刻的混乱,老骑士胯下战马也刨着马蹄,不安的左右踱步。
但老骑士的目光,却依然凝定。
时间约定在新月过后的日出时分。
遥望天边,一缕晨光照破黑暗,正正落在老骑士的身上。
“时间已到。”大军阵前,一声号角。箭在弦,剑出鞘。老骑士一抖缰绳,健马双足腾空一声长嘶,手中宝剑指向魔窟深处:“为了阿尔特里亚,为了国王陛下,冲锋!!”
“冲锋!!”
骑士纵马,战士突击,飞空艇挥洒出暴雨般的魔力光束。眨眼之间,汹涌的铁骑冲入了魔物的海洋中,劈波斩浪,势不可挡。那些混乱的魔物大军看上去气势汹汹,但根本难以阻挡钢铁之师的冲锋。
重骑兵第一时间冲垮了魔物们几乎不存在的阵型,紧随其后的战士们咆哮着一路大砍狂杀。普通魔物那咕噜姆般瘦小干枯的小身板,在高大威猛的战士面前完全是被吊打的命。而刚刚还在发威的火焰投石机阵地,被飞空艇编队洒下的魔光暴雨眨眼间摧毁的点滴不剩。
多国联军气势如虹,黑龙魔物大败亏输近在眼前。
但是。
“这些看上去一触即溃的魔物,说到底,不过是被黑龙气息辐射影响而产生的杂兵罢了。这场战役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于那些漫山遍野的魔物。”远方漆黑的山巅上,一个身着天青色法袍的身影看着眼前的战场,兜帽下的嘴角微微翘起:“拯救世界如果这么容易,哪里还需要英雄人物的爆种呢?”
话音刚落,此人身旁的漆黑巨峰忽然开裂。轰隆隆的地动巨响中,无穷烟尘冲天而起。在烟尘的遮挡之下,一声让人惊骇的龙吼声乍然爆裂。
“嗷————————!!”
黑龙,破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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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2 任其自然(上)
“莉亚……不……”一个蓝发毛躁头的少年在黑色的山岩上蹒跚着,脸上都是惊恐、彷徨、不能相信、与心碎混合而成的绝望。在他的身前,一个女性精灵砰然倒地。
这个叫做莉亚的女性精灵虽然年龄远超这个毛躁头的少年,但面孔上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肌肤吹弹可破,身材性感妖娆,性格活泼有趣,举止娇憨天真,更有一手魔法箭术出神入化,是屠龙精英团的重要一员。
一路走来,毛躁头少年把精灵莉亚当成了自己的同龄人,更在一系列阴差阳错的互动之中互生暧昧情愫。情窦初开的少年认为这就是一生一世,而所谓烈女怕缠郎,未曾经历过这种阵仗的精灵莉亚也对人类少年颇有好感。加之一路上一起跋山涉水吃苦受罪,感情快速升温。
不过比起箭术超人的莉亚,这个毛躁头的少年还是太过青涩。虽然有天赋,也有看得见的进步,但少年的本领依然是整个英雄团中无可争议的垫底。从神圣天堂老铁匠那里千方百计拿到了一把好剑,但这少年连剑都举不起来。
可现在,少年呆了。莉亚为了救他而硬吃一记重击,纤细的身影被攻城巨锤一般的巨大兵器直接命中,如同一朵凋零的花一样自空中零落。
嘭,躯体落地,再没有一丝活着的气息。
“莉亚……”少年一脸不敢置信的伸出手去,想要像平时一样把精灵少女拉起来,但落手之处只余一片空无。
“兰伯特!快撤啊!”远处,一名身材魁梧的巨汉正在奋力厮杀。这位号称佣兵王的巨汉名为巴尔纳,一身武艺非同凡响。与佣兵王并肩作战的,还有传奇游侠杰兰特、红衣女刀王阿尔杰塔兄妹俩,以及王国骑士贝思柯德、法师领袖卡拉秋、牧师领袖特拉玛依、精灵公主奈尔文等一众高手。
可以说,这些人里面任选一个出来都是各自领域中响当当的人物,不论是正面战斗还是远程施法,全都站在人类巅峰的层次。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嗷——————!!”就在刚刚,带着无穷恶意与压抑气息的紫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巨大的咆哮卷起的狂风席卷整个黑暗山脉。紫色的火焰吐息从浓烟中喷涌而出横过天宇,一下就扫灭了三分之一的飞空艇编队,更让正面战场的地面部队损失惨重。
黑龙魔物漫山遍野的冲了过来,巴尔纳等再是高手,情势也同样岌岌可危。
“兰伯特!”巴尔纳的大嗓门惊天动地:“快跑啊——小心!”
就在兰伯特大脑空白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黑龙魔物已经涌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磨刀霍霍。但兰伯特眼中完全没有这些魔物,他只是愣愣看着那个倒地的身影,然后,一声愤怒的咆哮自胸腔深处炸裂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
战吼的飙风将四周大片魔物掀飞,不论是小劣魔还是巨怪全都冲了个人仰马翻。那之前怎么都拿不动的剑,现在就如同一根稻草一样在兰伯特手中上下翻飞。左劈,五个劣魔被劈成上下两半。右砍,八个劣魔被左右等分。魔怪的血液洒满了四周黑色的大地,兰伯特一声怒吼腾空而起,宝剑上冒起汹涌的斗气之光,凌空一剑,将身披重甲的巨大魔怪直接从头到脚彻底砍开。
一时间,这个毛躁头的少年强到没朋友。
“爆种,又见爆种。”远处的山巅上,天青色的法袍在空中缓缓浮动,四周肆虐的狂风完全无法扰乱它浮动的节奏。法袍兜帽的阴影之下,法师的身躯看起来微微有些莫名的模糊。法师身前悬浮着一个光线魔方,这个根本数不清有多少等阶的魔方飞快的转动着,让人看一眼就头晕脑胀。
但法师似乎看得很专注,看得很入神,好像在通过这个魔方计算着什么难解的命题。只有在计算的间隙,法师才偶尔瞟一眼战场的情况,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分心了。
“您好像,很看不上这个叫兰伯特的小毛孩啊。”一把苏媚入骨的声音响起,黑色的烟雾从虚无中忽然绽放,一个身影自黑雾中现身。仔细看看,这身影穿着暴-露的黑色皮甲,护住的地方并不多。但她的皮肤本身便好似被阴影覆盖,所以初看上去就像由阴影凝结而成,整体黑乎乎一大片。
看那双长长的尖耳朵,就知道来者是一名女性黑暗精灵。
另外,她也有一个兜帽,一张怎么都看不清的脸孔,以及一双红灯泡一般时刻放着红光的眼睛。轻浮的举止,妖媚的声线,神出鬼没的身影,还有即便很黑但依然诱人无比的曲线,可以说,这已经是女性黑手反派的标配了。
这个柯南阴影人高级精修版一般的家伙叫做埃蕾娜,黑暗精灵的前女王。若说刺客,这埃蕾娜可以说在整个世界都数得上号。
一个法师,被刺客近身,风险实在太高。更不要说这埃蕾娜野心勃勃,并非善男信女。但表面上看来,埃蕾娜却老老实实没有丝毫异动,连举止都收敛了深入血脉的轻浮,表现出了难得的臣服。
“也是啊,这个小子本事不大口气不小,一路上闯了不少祸。如果不是他,巴尔纳的飞空艇也不会坠毁。如果不是他,屠龙勇者们能够准点到达。如果不是他,黑龙或许也不会复活。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讲,联军在前线上的死伤要算在他头上。”埃蕾娜看着远处的战场,轻声嗤笑:“而且,等小女友死了才爆发?早干嘛去了?呵呵,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天青色法袍下的法师对此反而不置可否:“关于他的性格等个人因素我毫无兴趣,我关心的仅仅是‘爆种’这一现象而已。力量来自于知识,力量来自于积累,力量来自于自我的修持和对自然的了解。‘爆种’这种现象,很值得研究。”
埃蕾娜虽然并不感兴趣,但依然顺着法师的意思往下接话:“那您研究出什么来了?”
“‘爆种’也是要有基础的。”身前的魔方在高速旋转着,每转几周,魔方内部的光芒便亮上几分,好似正在被某种冥冥的规则所填充。法袍下的人影分出一点精力来表述自己的道理:“在我看来,这个兰伯特非常特殊。整个屠龙团中说实力他最低,但说潜能他却最高,可以说这个世界罕有。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下,潜能被转换为实力,这就是‘爆种’的理论基础。如果没有这份潜能,‘爆种’根本不可能出现。”
埃蕾娜红色的目光闪烁,微不可查的瞟了一眼那奇异的魔方,语气如常:“这么说来,您对那个兰伯特很是期许?”
“期许?自然。我对任何一个有潜力的人,有潜力的世界,都充满了期许。只不过,还需要一点,才能让这些嫩芽成长的更迅速。”轰隆,旁边的高峰彻底炸裂,遮天蔽日的黑色巨影从烟尘中一跃而出,那边是屠龙团本次的目标,黑龙。“这个黑龙,就算做一点小刺激。”
另外一边,巫师领袖卡拉秋对着兰伯特大叫道:“兰伯特,不要发呆!别忘了,神龙宝玉能够让生者消亡,让死者复生!”
“死者复生?”一脸枯寂的兰伯特神色一动霍然抬头,看着天上翱翔的恐怖黑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坚毅:“对,神龙宝玉,死者复生。这块黑龙宝玉,是我的!”
“凭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你还需要一点帮助。”卡拉秋神色挣扎,但最后还是拿出了一颗奇特的宝珠。
这宝珠初看起来就只是一颗泛着荧光的黑枣,但若眼力超人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它无比诡异。在宝珠的最深处,仿佛有什么黑色的物质盘曲着。这物质遵循着特别的多维结构,无论看的多么微观,深入多少层级,都会发现它的微观结构与宏观结构竟然一模一样。
这是一种近乎“无限”这一概念本身的物质表达。
那蠢蠢欲动的黑色物质仿佛随时能够快速增殖并适应任何环境,灵觉超人的人看它一眼便会毛骨悚然。表面仿佛宝石一般莹莹闪烁的光辉看起来只是压制内部物质的封印,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层微微荧光,其实内部蕴含了庞大的封禁阵法。
这宝珠上的封禁阵法让整个莲花沼泽如痴如醉,可就连这样的阵法,似乎也在被黑色的物质不断试探着,消解着,破坏着。
卡拉秋看着手中的宝石,脸色发白冷汗簌簌。但她忽然想到了那个天青色法师的话,又不由为这宝珠中蕴含的可能性而心驰神往。
兰伯特是她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战士,和这黑色宝珠相得益彰。
可如果那法师骗她的话……
卡拉秋心中天人交战,脸色一瞬三变。
忽然,风压扑面,巨大的黑龙凌空俯冲,压迫感与杀机如巨浪般汹涌而来。没有时间再迟疑了,卡拉秋把宝珠往前一递:“快,兰伯特,把这个吞下去,你就能发挥更多的潜力!”
943 任其自然(下)
“好!”身为肌肉战士,兰伯特根本不像卡拉秋那样思前想后。他把宝珠一口吞下,初时不觉任何异样,唯独感到即将枯竭的体力好像不竭的源流一般不断涌来。心中爆发无穷斗志,毛躁头的少年一声大吼向着黑龙发起了冲锋。
卡拉秋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做了什么极大的错事。
但现在大敌当前,容不得她过多思索。她只能拿起法杖,尽自己所能的去努力消灭黑龙。
另一边,山巅之上。
“所以,您的目标,是黑龙宝玉吗?”埃蕾娜看着远处的人龙大战,目光闪烁:“诱惑了莲花沼泽的女巫,又在潜力最高的兰伯特身上种下了特别后手,看来黑龙宝玉已经是您囊中之物了。再接下来,您就能够得到黑龙宝玉的力量,对了,还有一条金龙和一条银龙一共三块宝玉一起的力量,成为天下共主指日可待。”
“所以说,我们不是同路人啊。”天青法袍的法师语气平淡,手中动作都没有停顿:“龙之宝玉,不过是一种法源。法源虽然不能说不稀罕,但价值又怎比得上我的学业。”
“学业?”埃蕾娜吃惊于这个词汇,在她眼中,眼前这个神秘的法师已经是学究天人,还有什么称得上他的“学业”?
“是的,我只是无穷知识海洋中微不足道的学习者。我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欣欣向荣的世界,小看任何一个有潜力的人。”谈到这个话题,天青法师罕见的从魔方处抬起头来,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世界:“个人的智慧渺小而片面,而一整个世界在危机时爆发的潜力才美妙动人。每一次实验,都是一堂不可多得的课程,能让我学到更美的知识,所以我永远在学习的路上。”
埃蕾娜听到的重点完全不在于法师的志向上:“危机爆发?您是指……黑龙?”
“黑龙?”法师摇头,平淡的语调让埃蕾娜心口发紧:“你知道,我借卡拉秋之手给兰伯特吃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通过这段日子的不断试探,埃蕾娜对这个法师的跟脚多少有点大胆的猜测,于是试探问道:“是特别危险的异界物质吗?”
“对,也不对。普通的异界物质无法在你们身上起作用,普通的生物寄生也没有丝毫的意义。我要的不是单纯的毁灭,我要的是可能性。”法师凝望着作战中的兰伯特,语调中满含期许:“那一团物质,来自于我所知的可能性最多最强的人。”
“人?”埃蕾娜惊叹了:“一个人类?”
“是的,那是我所见过的最强肉身。连他自己都在担心自己的躯壳,为了防止自己发生不可控的进化,他将自己镇压在地壳的深处。我帮他封印自己,作为报酬我截取了一段他的躯体。经过深入的研究,我不禁惊叹于那种构造上的完美。既有绝对混乱的混沌本质,又有一以贯之的内在秩序。这两种看上去矛盾的生命源质互相牵制又互相扶持,让他拥有几乎无限种进化的可能。这种不逊色于神孽的生命特征,简直瑰丽万端。”天青法师抬起了袖子:“由于那人独一无二的特质,一点点截取的躯体就能算作一个天选者。所以,兰伯特的意义,在于承载了我对于‘天选者反向寄生’的实验思路。”
神孽……天选者……反向寄生……一个个词汇飞入脑中,埃蕾娜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之间却忽然一个激灵。只见远处的人龙大战渐入白热化,原本人类小队决然赢不了黑龙,即便有金龙在旁辅助也全无可能。但兰伯特竟然大发神威,将胜利的天平一点点扳回。
战场一片混乱,但埃蕾娜身为黑暗精灵女王,目力自然远超凡俗。在她凝重的红色目光中,兰伯特的脸上、身上的皮肤表面,开始长出一片一片的黑色斑迹。随着这些斑迹形成越发复杂的花纹,兰伯特的战斗力也随之水涨船高,出手之时空爆阵阵凌厉无匹。兰伯特的眼神渐渐变得极端而偏执,爆炸一般狂暴的斗气中夹杂上了黑色的光泽。
心中一个激灵,埃蕾娜忽然领悟了什么,失声惊道:“兰伯特就是那个危机?你要控制兰伯特去摧毁世界?!”
“唉。”一声叹息,让埃蕾娜诧异又惊惧,因为天青法师说出了大有深意的一句话:“埃蕾娜,你的潜力,到此为止了。”
“我……”一种惊恐充斥心间,埃蕾娜暗自凝聚力量,同时表现出一副怕怕的样子微微退后。
“你多方奔走,搅弄风云,通过各种手段影响贝思柯德,让人俯首帖耳,这叫控制。但我不会控制,我没有掌控欲。我也不会故意去摧毁世界,因为我没有毁灭欲。我是最单纯的学者,我所求的不过是一场盛大的教学。”魔方中的光芒逐渐充盈,即将填满整个多维立方体,天青法师看向埃蕾娜:“对所有有潜力的目标,我都是给出一点刺激,然后,任其自然。”
“那么,没有潜力的人呢?”埃蕾娜目光微眯,时刻准备动手。
“没有潜力的,那便任其自生自灭。我不会主动去毁灭他们,但身在我的实验室中,也不会去顾及他们。不过,”天青法师看向黑暗精灵:“埃蕾娜,你以为,为什么我要对你说这么多?就是因为,你是特殊的一个。虽然你潜力已尽,但你有独特的生命特质,你将承担特别的实验。”
“什么实验——”埃蕾娜上一刻还在正常开口,仿佛饶有兴致的想听听答案。但下一刻,一股黑烟爆散,埃蕾娜已经自原地消失不见。乌光一闪,一把纯黑的匕首直刺天青法师的心口,埃蕾娜的必杀一击快的超过思维的速度。
可这一击却刺了个空。
那身天青法袍呼啦一下向两边拉开,法袍之下竟然空空如也!这个法袍中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人,一直以来只是一个袍子在和埃蕾娜交谈,而埃蕾娜竟然完全没有看破!
埃蕾娜心中惊恐,黑烟蒸腾想要躲闪,但浑身一紧竟然被法袍整个笼罩。
法袍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是,这样的实验。”
“啊啊————!!!”来自灵魂的痛苦如刮骨钢刀,不停在心灵意志上刻画什么。埃蕾娜坚强的意志让她稍作挣扎,但随即就被无穷的痛苦所冲散。法袍紧紧包裹在她身上,一分一寸的缠绕着她,她觉得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在侵袭她的心灵。
“天选者反向寄生的思路有两条,第一种是兰伯特那一条,第二种就是你这一条。而不管是哪一条,我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学习。为了学习,我会做很多危险的事。所以,我的首要目标,就是——不能死。”
即便在痛苦的深渊中,埃蕾娜依然听到了那声音。一开始是那可恨发法师声音,然后是难以分辨的混杂声线,最后,隐约之间,她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嗓音。
“只要我死不了,我就能够使用最好的实验室。”一股记忆涌入了埃蕾娜心灵的深处,“埃蕾娜”这一人格已经摇摇欲坠,行将分崩离析。“那是无穷时空交汇的枢纽,那里拥有无穷的潜力和无限的可能。在那里推一把,才能让我看到自然的美妙。”
十五分钟后。
“兰、兰伯特……”巴尔纳颓然躺在地上,胸口一道血痕让他无法行动。这粗豪大汉的脸上满是震惊与痛心,他伸手,徒劳的想抓住那个突然变得陌生的背影:“你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卡拉秋!”特拉玛依在尘埃中挣扎着:“你到底干了什么!你是整个世界的罪人!”
“我……我不知道……是那个宝珠,是那个宝珠有问题!”卡拉秋也在努力挣扎,她的脸上闪过坚毅:“兰伯特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但他没有对我们下死手,说明他自己的本心也还在挣扎!我们必须帮助他,帮助他用神龙宝玉复活莉亚,只有这样才能够振奋他的精神,让他战胜体内的不祥!”
“那还在等什么,赶紧去啊!”
“不行,我动不了了,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莉亚……莉亚……”兰伯特此刻满面黑斑,目光呆滞,表情空洞。他踉踉跄跄的走着,左手中抓着巨大的黑龙宝玉。黑龙宝玉能够散发诱人堕落的混乱意志,之前的贝思柯德就是这么中招的。但现在,黑龙宝玉根本无暇他顾。
只见兰伯特左手手心、手背、手腕等地的黑斑里探出了几根细细的触须,触须试探着接触了一下黑龙宝玉,然后如同闻到了血腥气的鲨鱼一样一根根猛然扑了上去。触须绞缠着黑龙宝玉,一松一紧间好像在汲取着能量。
兰伯特对身上的异变视而不见,他现在心中只有唯一的执念,就是用抢来的宝玉复活莉亚。
但当他走上莉亚陨落的山坡上时,一个身影正站在前方。
唰唰,最后还剩一点体力的精灵公主奈尔文冲了上来,见到那身影时猛然一惊:“埃蕾娜!”随即,她又皱眉,眼前这个精灵看上去像是埃蕾娜,但给她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这个黑暗精灵身着天青色法袍,她没有再戴什么兜帽,直接露出了娇媚的容颜。(忘掉精灵王座那一版的面相吧……)从前的她是风情万种的黑暗精灵,可现在,身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浮气息。那双似乎永远红光闪闪的灯泡眼也敛去了红光,变得……澄澈?
奈尔文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埃蕾娜的眼睛竟然能变得澄澈?这简直是个笑话!但仔细看去,她的双眼确实失去了从前那些蠢蠢欲动的欲-念。但同时,好像失去的不仅仅是欲念,还有更多别的什么。看不出温度的眸子里,连正常的人性也似乎消磨殆尽,留下的唯有一种绝对的执着,一种绝对的追求。
这种绝对,要比从前的她,可怕的多。
奈尔文立刻弯弓搭箭指向对方:“埃蕾娜?不,不管你是谁,你想耍什么鬼花样!”
身着天青色法袍的黑暗精灵却对精灵公主视而不见,反而对愣愣的毛躁头少年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兰伯特,恭喜我吧,我的另一个实验思路获得了阶段性成功。而你这一边,还需要我再调整一下。”
“莉亚……莉亚……”兰伯特没有理会,他呆滞的目光中泛起了焦急,左右寻找着精灵女孩的尸身:“莉亚……在哪……”
“莉亚啊,在这呢。”黑暗精灵微微翘起嘴角,露出愉悦的表情。她的手中出现了一颗眼球,一颗被切出很多剖面的眼球:“你知道么兰伯特,《破晓奇兵》世界森林精灵种的眼球构造和人类不同。他们拥有特别的晶状体和睫状体,视力是人类的三倍以上,所以箭术超人。还有这个,你看,精灵的骨骼是中空的,但却拥有类似碳纳米管的结构,使得精灵身体轻便的同时强度也没有降低。”
兰伯特宛如五雷轰顶,在他面前,漂浮出一大片零零碎碎的零件。整张剥离的精灵皮,各种形态的精灵骨,还有更多内脏和组织缓缓悬浮。
“哦?不认识你的小女友了么?”黑暗精灵纯净的笑着:“要感谢她,她为我的异界生物解剖学做出了一份贡献。”
“不、不、不!!!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穷无尽的弯曲触手,如同爆炸一般从兰伯特的体内炸射而出,将站在他身边的奈尔文直接卷了进去。光芒一闪,黑暗精灵直接挪移到远方的山巅。看着远处狂暴肆虐的烟尘,黑暗精灵露出了期许的笑容:“好好表现,兰伯特。好好表现,这个世界。”
这时,那不停转动的魔方忽然一停,发出了特别的鸣音,好像电话在呼叫。
“通告,通告,泰伯利亚之心即将开启,将派遣3号前去探索。为便于3号全方位记录珍贵数据,将在未来不精确时间内实行特殊管制措施,提升3号能量份额,同时相应下降对其他终端的远程能源支持。请各终端安排各自研究,调整学习策略,避免出现意外,并次第上传研究结果,防止网路拥堵。特殊管制终止日期另行通知,完毕。”
滋,魔方重新开始转动,但转动的速度比之前下降了很多。
944 冬佩利与数论
“冬佩利、冬佩利、冬佩利、冬佩利!”
日本,东京,歌舞伎町,某坑爹夜店中,一大片环肥燕瘦的陪酒女郎正在小隔间中团团围坐,花团锦簇一样的把某黑脸大叔围在最中间。在黑脸大叔的前方,一个八层高的香槟塔正在飞速成型。业界不景气,来消费的人也是数量暴跌,这个时候遇到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壮硕大老板,姑娘们都两眼放光如同饿狼。
宰人专用香槟冬佩利一上就是一大排,八心八箭八层香槟塔拔地而起。服务女郎带着礼貌又不失专业的笑容用眼花缭乱的手法BongBongBong的打开了八瓶冬佩利,然后如同水瓶座女神一样从香槟塔的最高处轻轻一倒。刷啦啦啦,好像加了特效一般,荧光闪烁的酒液从塔尖最高层倾泻而下,每一个旋生旋灭的气泡中倒映的都是能让中产阶级破产的迷醉幻梦。
琥珀色的酒液就像航天助推剂,那些迷人的小姐姐们优雅的身段和深邃的事业线在助推剂中春风荡漾着。八层香槟塔如同运载火箭,随着冬佩利的注入,昂扬向天,蓄势待发。
“干!干!干!干!”
呼……一身肌肉疙瘩,满手浮夸扳指,还有修剪的刚刚合适的硬派白胡渣,带着黑墨镜的冷酷硬汉抽了一口手中粗大的雪茄然后又缓缓吐出,酷劲儿十足。冷酷硬汉左搂右抱深深躺在软包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大吊灯,心中感慨万千。
同样都是喝酒,但心情果然不同。
和拥有高雅格调的知心老杨哥对瓶吹是什么心情?和这群低俗的应召女郎一起喝又是什么心情?
左边看看,臀波、臀波、臀波、臀波……
右边瞧瞧,乳浪、乳浪、乳浪、乳浪……
中间瞅瞅,36D、36D、36D、36D……
呸,低俗!
呸,媚俗!
呸,艳俗!
想我堂堂硬汉,就算面对这些、就算面对这些……36D影分身大军,又有何惧!就算被这些妖艳妖精包围,又有何惧!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热血仍在,宝刀不老!
心中的斗志啊,一柱擎天……啊呸,换个词——好吧,确实想不到什么更妥帖的词了,那就这样吧——心中的斗志啊,一柱擎天吧!同样都是喝酒,这心情,倍儿~~~爽!
缓缓地,深沉的,一句新学会的日语从硬汉口中锻钢一样的崩了出来:“年轻,妞儿,就是好。”
“哇~~~~欧尼酱真是H~~~~”
“欧尼酱真是好坏好坏的,但这种坏坏的帅气很让人欲罢不能呢~~~~”
“干、杯!干、杯!干、杯!干、杯!”姑娘们开始一起拍着巴掌起哄,潮叔敏锐的察觉到,这莺声燕语的漩涡之中内有乾坤暗藏杀机。36D大军看似一拥而上无脑洗面,实则纪律严明分工明确,有主有次有前锋有后卫有强攻有偷袭有输出有辅助,简直是一个现代化立体混编军团。
圣光啊,这邪恶,值得一战!
“好,干了!!”
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
“哇啊啊啊啊啊!欧尼酱好帅气!”
“再、来!再、来!再、来!再、来!”
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
“噢~~~~欧尼酱好帅气~~~~人家喜欢死了呢~~”
“冬佩利!冬佩利!冬佩利!冬佩利!”
“再来一箱。”
“哇啊啊啊啊~~~”
就在铁血硬汉大战36D影分身大军的时候,我们不妨来了解一下,潮叔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潮叔自飞田新地开始就玩野了,一路在花姑娘身上磨刀霍霍、重振雄风?
当然不是啦~~~~呃,至少,不完全是。
经济大萧条所带来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不仅仅是富坚老贼没钱打麻将了,连带着那些一掷千金的豪客们也对风俗业敬而远之。行将崩溃的人心带来了风俗业最后一波回光返照一般的畸形繁荣,再之后,就是门可罗雀的断崖式跌落。
说这么多风俗业的事,原因只有一个。
杨谨和潮叔想要找的那个史蒂芬-艾文森,从前的身份是泰伯利亚实验室的次席研究员,后来在泰伯利亚之心封闭之前便因不为人知的原因离开了实验室,从此心灰意冷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不过,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这个从前的天才科学家,一路流浪一路落魄,心若死灰丧病如死,终于,在日本秋叶原一家女仆咖啡厅重新拾起了雄心和斗志。不知道那家女仆咖啡厅到底是如何让史蒂芬重振雄风的,总而言之,自从这个前任科学家脉动回来之后,他就走上了某条歪的很微妙的不归路。
他隐姓埋名,整容整形,多次变换身份,穿梭在灯红酒绿的日本暗夜中。终于,经过多番波折,这个原名史蒂芬的科学家,成为了日本风俗业界的暗夜帝王!
能够查到这一地步,已经是阿波能力的极限了。至于这个史蒂芬现在叫什么,行踪如何,到底有哪些产业在他名下,统统一无所知。他似乎从上一段经历之中受到了什么教训,现在藏得严严实实很是谨慎。所以,想把这个暗夜帝王找出来,只有一个办法,对,就是深入敌占区!
要多深?
这不是个问题。
怎么入?
这也不是个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杨谨和潮叔这两个后期大叔到底该如何搭配,到底谁在明谁在暗谁行动又谁“深入”呢?
潮叔主动请缨:“我身手好,我拥有强健的体魄,硬朗的肌肉,丰富的潜入经验,超人的间谍意识,坚强的革命意志,发生战斗时我能够干脆利落的放倒对方而不惊动警报。而且我不善言辞,不通交际,所以总体来说,我应该在暗处行动。”
杨谨简略说明:“你单身,我有媳妇。而且,我还有个女儿。”
话不多说,但关键信息已经很清楚了。老杨哥的女儿啊……潮叔遥想了一下,万一被那白发魔女发现是他让她爸爸去日本风俗业鬼混的话,那后果,那场面,那惊悚,那丧病,那特效,不由立刻同意了老杨哥的想法:“还是我去深入好了!”
然后,潮叔就从一个听喝的保镖,化身成为了一个人狠话不多、钱多图开心的社会大老板。而杨谨,则尽可能隐身在侧。一明一暗互相搭配,从飞田新地杀到了秋叶原,从秋叶原杀到了涩谷,从涩谷杀到了歌舞伎町,经历了各种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奋战。
在这个过程中,潮叔总算在“走马观花”之外发扬了一点自己的战术素养。在一次反跟踪、反侦查、反偷袭并反痛殴了日本情报人员的遭遇战之后,截获了一条出人预料的情报。一个代号叫“冈本”的入境特工正在日本兴风作浪,而目标似乎与杨谨两人一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杨谨及潮叔决定兵贵神速、事不宜迟,必须行险一搏!
于是,两人找到了一路查探之后能够找到的最可疑的目标。
晚八点半,一辆加长林肯停在了某坑爹夜店门前,十根手指中带着八个大扳指的黑脸肌肉大叔从林肯之中缓缓起身。在两整排侍应少女们齐刷刷的恭敬迎接中,社会大老板潮叔吸了一口雪茄,气场惊人、闪亮登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冲天的香槟巴比伦土崩瓦解,潮叔彻底嗨了起来。他左搂右抱,哈哈大笑。
装什么斯文?卖什么雅致?端什么架子?不知道日本业界都快完蛋了么,给我荡漾起来!嗯?你以为上面这几句话是在说那些德艺双馨的“私教老师”吗?当然是在说潮叔啦~~
都这份儿上了,还装什么高冷?趁着这些姑娘们转行之前,抓住机会骚一把。反正整个店,都被本座包场了!
价值三万两千八百日元的、其实没什么水果的水果拼盘吃起来!
短筷子插鼻孔、撅着嘴唇扭着屁股拿着簸箕一铲一铲的傻缺舞蹈跳起来!
拉开衣襟,任少女们用口红在铁疙瘩一般的黝黑腹肌上画出口鼻眼睛,一挺一挺的肚皮舞扭起来!
羞羞的国王游戏,更是要疯起来玩起来!
那边的,脱!
这边的,脱!
嗯……忽然,脑中划过一道闪电,潮叔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Emmmmm………………哦,对了!一个人玩,终归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好了好兄弟要同甘共苦,所以姑娘们等我喊个人,一起来轰无遮大趴!
“喂,老杨哥,你也别忙活了,过来玩玩吧?”莺声燕语中,潮叔酒精上头,整个人开始没数起来。他拿着手机,大着舌头对自己的队友高声邀请:“什么?还有一小会儿?赶紧的赶紧的,忙完手头的活儿就过来啊。还有,我教你一句日语名言,特别特别有道理——年轻,妞儿,就是好!”
“哇~~~~欧尼酱你好H~~~~~”
“唔哈哈哈~~~过来过来小宝贝儿们,到叔叔怀里来~~~~”
电话的对面,杨谨一脸懵的挂断了手机。他表情怔然良久,忽然明白了什么,摇头感悟道:“还真是敬业,这么入戏。而且竟然谁也不躲,直接用手机联系,反而不惹人怀疑。这一招我都没想到,小潮果然还是经验多。”
一个豪华的办公室里,杨谨正在进行着间谍片中常见的潜入工作。他笨手笨脚的收集着信息,希望能够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忽然,他摁开了一个按钮,一旁的书柜呼噜噜的滑开,露出了一道门。
“跟电影上一样,真没有新意啊。”
杨谨走上前,发现这是一个密码门。密码门上毫无疑问当然有输入密码的键盘,但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样东西。而这个东西,套路就很清新了。
那是一个屏幕。
屏幕一闪,出现了一行字。仔细看去,每个人都很熟悉——每日一练!
再一闪,出现了几行说明文字。
【请输入解题答案,若回答正确,则能够打开这扇秘门。】
嚯!想进门还需要解个题?这种动态密码,真的很清奇啊!
【注:数学,是世界最美妙的科学。即便是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如能解出题目也必然是受我尊重的数学家,拥有拿走我财富的资格。而如果解不出……那就给我原地爆炸吧白痴!数学都学不好,还活着干什么!】
呲,一个围栏从天而降,将整个房间彻底封闭起来。
“好吧,收回前言,这个还真是有新意。”杨谨不紧不慢的从口袋中拿出眼镜戴上鼻梁:“给学生出了大半辈子测验题,没想到今天风水轮转,竟然轮到我来做一道决定命运的题了。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数学题,想难住一个数学老师。”
嘀,屏幕在一闪,一题面公布了。
看到这道题,杨谨眉头猛然一皱。
没有鸡兔同笼,也不是几根管子灌水几根管子排水,更不是三角形辅助线立体几何。你以为你学了几年高数就能叫懂数学?眼前这道题分分钟教你做人,别说解题,连看都未必看得懂!
杨谨无比惊讶的失声脱口道:“数论?!”
945 数学家杨谨
数论是一种纯理论数学研究,属于纯粹数学的分支。即便是数学专业的学生,大部分院校中在大学时代也不会接触到数论,只有进一步深造后才有机会接触这一特殊的数学领域。
虽然这一领域的涉猎范围并不狭窄,有一些有趣的数论题例也是妙趣横生(嗯……当然,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那些题例完全没有趣味可言),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数论,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深奥艰涩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中想要出点难题的话,完全可以难到让人哭出来。
数学老师?
对不起,不管你教了多少年的中学数学,数论绝对是能够把天底下几乎所有中学数学老师都搞定的高深玩意儿。
更不用说,杨谨略略一看,心中已然有了B数——眼前这道题的题面,真的是……超级难!
“喂,小潮。”杨谨果断的给场外观众挂起了电话:“麻烦了啊,有道数论题难度太高。解不了这个数论题的话,潜入任务就彻底失败了,以我的水平想解这道题恐怕也……嗯?你有办法?赶紧说来听听!”
真是峰回路转啊,不愧是高精尖的专业人士,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提供什么靠谱的点子么?
潮叔那边大着舌头嘟嘟囔囔,杨谨立刻按照黑硬老头的指点一步一步操作起来。
“首先,手机联网……怎么开流量来着?我想想,嗯……哦,对了,这样开,好,联好了!”
第一关跨过了,杨谨不由舒了口气。
“然后,下载一个‘哪里不会扫哪里智能学习APP’……下载A什么?从哪下?从网上下?怎么从网上下?……对,我平时除了打电话发短信都不用手机,都是我儿子帮我鼓捣……你别激动啊,慢慢说!应用啥?商店?我现在去哪找商店!什……哦找到了找到了,点击下载就行?等一下……下好了!”
呼……杨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觉得刚才手忙脚乱的下载东西已经是所有操作里面最难的一步了。
“最后,打开APP,对着题目,扫描识别……”果然,后面的这一步就简单多了:“竖起手机、对着题面、啪的一扫,然后静待给出答案……”
“怎么样老杨哥?”潮叔用哥伦布宣布自己发现新大陆一般的自豪腔调推荐着自己的心头好:“我给你说老杨哥,人就得跟得上时代不能掉队,现在的软件简直太方便了,不就是不会做数学题么,一扫就能出答案。以后你教课的时候,可得记着点,别让小孩子钻了空子啊哈哈哈!对了老杨哥,答案出来了吗?”
电话对面的老杨哥沉默片刻,声音中带着点阴沉与压抑的狂躁:“你推荐的这是什么狗日……算了,呼,还有没有别的手段?比方说电影上那种,我用眼镜一传,总部的智囊团立刻开动大脑集思广益那种?”
“有。”潮叔肯定道:“你现在戴的眼镜就是,我把功能给关了,随时可以开。不过……”潮叔的声音也变得慎重:“只要一链接数据库,总部立刻就会知道我们在哪里、干什么,咱们就不再是潜影状态。总部如果知道我们的信息的话……”
“会泄密?”
“泄密可能性不高,但丢脸的可能性极高。”
这边,杨谨沉默了。
一旦呼叫总部、上传到总部数据中心,总部立刻就会发现两个老头偷偷摸摸跑去了前线,并且困在了一道数学题面前。扰乱行动计划?费尽心思营救?产生连锁反应?这一切种种,杨谨都能够想到。而一旦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管后续造成多大的影响,在他和小潮的头上,“不自量力、到处添乱的老东西”的名头是抹不掉了。
确实,他不在意什么名头。
确实,什么都不如生命重要。
为了一点可怜的自尊心,放弃安全稳妥的行动方法,这种事情智者不取。但是啊……为什么此时此刻,不想去采取稳妥的做法呢?
杨谨摘下了眼镜,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从前的,更从前的,更更从前的,那些珍宝一般的回忆一波波涌来。身为父亲的自豪,身为父亲的迷茫,身为父亲的责任,身为父亲的无力,还有身为父亲的,最后挣扎。
滴,滴,屏幕中的计时器在一秒一秒的奔走着,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解题时间看起来不算紧张,但面对眼前这道数论题,一个半小时只够数论学者刷刷牙开开胃。
这,真的是一道超难的题目。
但是啊……为什么此时此刻,忽然有一腔热血好像被点燃了一样熊熊燃烧起来了呢?
“一个小时内我再联系你,一旦事有不调,过来救我。”淡定的安排完后路,杨谨挂断了电话。他抿着嘴角,心中却在无声的说道:“小奇,有句话爸爸很自豪的和你说过好多次,今天不妨再说一次:那个时候啊,整个县,能够考上本科的,只有三个人。而你爸爸我,是分数最高的。再大的地方没有比过,那个时候也不流行比分。可现在看来,我至少也算个高考县状元。”
“高考县状元算不了什么,但有一件事比县状元更令我自豪。我的老师,文革时被打成右派,从北京被打到了地方,最后落到大学教书,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只有几个他青眼有加的爱徒才知道,他,其实是,大数学家华罗庚的徒弟。也就是说——”
华罗庚,是我师祖。
陈景润,是我师叔。
虽然后来因为某些政治原因被安排到一个小城市中去教中学,但是啊,老爹我也是有过高光时刻的。
曾经那么热爱过数学,在大学的课堂中穷学苦研,在老师的指导下深挖死钻。曾经被老师称赞过拥有超人的悟性与坚韧不拔的品格,未来一路走去绝对大有可为。曾在老师的引路下走入了数论研究的殿堂,还曾经得到过一本师叔的笔记——哦,我记起来了,史蒂芬-艾文森,这个熟悉的名字就是从那本笔记上看到的。
师叔曾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上遇到过这个史蒂芬艾文森,并且有过一场简短的切磋。
切磋的胜负没有记载,科学的世界也没有胜负。但那种字里行间的自豪感,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所以——唰,杨谨睁开眼睛,目光又变得冷冽而犀利。
凝望着眼前的题面,沉淀在心海深处的久远记忆如同气泡一般翻滚上涌,噼啪爆裂。
眼前这道题,就算传回去给所谓的智囊库看,他们能解得出来吗?
眼前这道题,就算不传回去不找人帮忙,我,杨谨,就真的解不出来吗!
回头再看,旁边的老板台上所有用到的东西都已准备好。有纸,有笔,有工具,没有任何杂物。杨谨反身落座,伏在桌上开始奋笔疾书。
坐高刚刚好,光照刚刚好,笔和纸的手感也刚刚好。看来这个史蒂芬艾文森虽然堕落成了所谓的暗夜帝王,可也从来没有忘记身为数学家的骄傲和自持。
好,很好,在这惊心动魄的计算中,杨谨忽然找回了大学时期的感觉。那时条件艰难困苦,夏日热汗淋漓,但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时,眼中却冒出了兴奋混合着狂热的光。仿佛在和绝世高手过招,好像在与同道同好对话,眼前一个个计算符号都变成了整个世界最美妙的音符。
褪去了颜色,消去了形体,忘记了时间,一切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纯粹的数学,与纯粹的坚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死亡的威胁在渐渐靠近。但是,杨谨的手依然稳定,眼依然锐利。
不,不是依然锐利,而是更加锐利。如同一柄被时光锈蚀的神剑,在严格的打磨之中一点一点褪去斑斑锈迹,重新焕发锋芒。
原地起爆?
去你-妈-的原地起爆!
快了,快了,我感觉到了,那种发自灵魂的颤栗,那种源自心底的兴奋,那种贯穿全身的愉悦,这道题,马上要被解开了!
THE_ZONE,开!
THE_SEED,开!
THE_LOCK_OF_DNA,开!
今天,我杨谨,就要打爆这道数论题!!!
呲——————
“老爹!”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把眼里快要放电光的杨谨唤回了神。退出了超数学家的状态,杨谨有点茫然的抬起头,然后惊愕的发现自己的白发女儿正站在旁边。不,不仅仅是站在旁边的问题,她根本就是从那个自己想打开的秘门里面走出来的。
“你……”杨谨愣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绮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那个史蒂芬艾文森……”
“早搞定了,三天前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特工冈本的水平越来越高,让我们这次找人都没费什么功夫。”
早、早就被搞定了?!
杨谨眼睛发直。
我这是……做了,无用功吗?
不,不仅仅是无用功而已。
杨绮不似平日的嬉笑,罕见的一脸严峻:“老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被绑架?被胁迫?被欺骗?”
946 爱妻拳击
杨绮出手如风,眨眼之间在杨谨身上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家老爹被下药、被胁迫、或者被埋置微型炸弹及定位装置的痕迹。随即又震荡精神,两眼喷出灼灼光辉,上上下下扫描了一圈,确定了老爹的精神也没有被扭曲。
既然不是被人做手脚,再结合自总部调用的记录和智囊团的分析,杨绮放下了心的同时,心中一口火也涌了上来。
“爸,五天,已经五天了!五天找不到你们音讯全无,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吗!”杨绮啪的一拍老板台的桌面,老板台直接陷下去一个掌印:“别的我就不说了,单单就说这里,这附近埋设的炸药能要人老命,而且我们还这里设下了连环陷阱。如果不是强纳森偶然发现了这里的情况,老爹你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情绪上涌,发了飚的姑娘在数落老爹:“话说老爹你到底为什么跑到这里来的?不是告诉你让你在家好好待着吗?你想吓死我啊!还有,你怎么跑到一个夜店来了?兵荒马乱的你旅游吗?日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为了把史蒂芬那个开妓-院的老不修保护起来,我和众多势力斗智斗勇杀了多少人废了多少心你知不知道?发现你在这边,强纳森这个世界最强地球人出于谨慎来都不敢来,就怕是个陷阱拖累我你知不知道?听说你不见了之后老妈都开始每天练拳击减压了你知不知道!”
杨绮越说越生气,越说越上火:“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也不要紧,不知道也罢,但你出来添什么乱啊!”
老板台后面,站在那还没有算完的题目前面,杨谨目光有些空。
紧紧地,杨谨捏住了手中的稿纸。
轻轻地,他又松开了手中的稿纸。
吸……呼……眼前微微有点晕厥,这是精神过兴奋之后的疲乏。脚下有些踉跄,这是心灵遭受打击之后的目眩。
“老爹你咋了?”杨绮吓了一跳,瞬间闪身来到杨谨身后,伸手按在杨谨后心。温暖的先天内功滚滚涌入老迈的身躯中,如同滚热的温泉一般浸泡了杨谨全身脉络。
杨谨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声音干涩,推开了杨绮的手,固执的自己站起来:“我没事,我只是……我来这里只是想帮忙而已。”
看着老爹发白的脸色,杨绮烦躁的抓了抓头,最后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您在大后方好好地,不让我操心,就是帮最大的忙了!”
又仔细检查了一圈,确定老爹确实没什么毛病,没受伤没中毒没病没灾之后,杨绮也放下了心。一扭头看向旁边,余怒未消的喝道:“那边的老家伙给我滚出来,别以为躲在外面我就不知道你在!”
潮叔立刻悻悻的现身出来,所有冬佩利已经化作冷汗从毛孔中哗哗淌了出来。
“挺厉害的啊你,瞒过了总部偷偷出境,一路潜伏找不到痕迹。能力很强啊你,觉得新来的小青年不过如此,心里偷着乐了吧——几杯酒灌下去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要不是我刚好调兵遣将把天选者调走了,你连那小岛的一步都踏不出去!”
对自家老爹还要留点情面,对潮叔杨绮则毫不留情张口怒斥:“老爹不知道情况你还不知道情况吗?正打仗呢!天榜前八、世界强国、扎德家族、泰伯利亚之心、强纳森性命攸关,这种情况之下你一个普通人来凑什么热闹添什么乱!神仙满天飞,大招到处放,你还知不知道这场战争里自己是块什么料子!而且,竟然还带着我爸胡来?啊?真当日本没有天选者?真当这里没点本事?我能不把这岛国看眼里就代表你也行吗,心里还有没有点逼数!要不是念在你是元老,就冲你这一次胡来乱搞还让我爸陷入险境,我一拳让你后半辈子在床上躺着过!”
潮叔被训斥的满脸紫红,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两个老头互相对视一眼,均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一切压后再说,先跟我走!”杨绮仔细探查了周遭一圈,发现四周确实很干净,没有被跟踪也没有被监视。冷哼一声,杨绮转身就走。不得不说潮叔能力着实不赖,确实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正确的位置,而且将手尾处理的不错。但现在杨绮正在气头上,哪管得了这些。
她转身走入那秘门中,杨谨手中捏着没有算完的草稿纸,和老脸涨的像紫茄子一样的潮叔一起从那秘门中钻了进去。
一路走过多少路,钻过多长的隧道,从哪个入口下到地下又从哪里转入了哪个秘密的位置,这些杨谨已经全然不记得了。他浑浑噩噩的跟着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失魂落魄的同时还带着些忐忑。
上头的热血冷却下来,杨谨也不由尴尬了。
仔细想想,女儿虽然大吼大叫的教训了自己一顿,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易地而处,自己如果处在她的位置上,正在前线浴血拼杀的时候忽然听说自己老爸偷偷摸摸跑路了,恐怕会急的脑溢血。咋呼自己已经算轻的了,那是看在我是她爸爸的面子上。如果角色对调一下是自己儿子做这种事,见了面第一时间就得吊起来抽!
而且,仔细想想,自己确实也只是在添乱而已……
怎么办,忽然感觉好尴尬。如果能够风一般的来,风一般的走,风一般的做到女儿也一筹莫展的事情然后潇洒回家,那还能帅气的说一句“年轻人还是欠打磨啊”之类的,帅的不得了。但现在不仅没帮上忙还被抓了个现行,这就真的尴尬了!
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回事!上一次面对异形女王的时候自己还很是帮上了不少忙,身为普通人做到了电影中的铁血硬汉都不一定做得到的事情,帅出了人生新境界。怎么这一次不按剧本来,完全糗了呢?
以后在老婆和孩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啊!
“不自量力、到处添乱的老东西”这个名号以后会确实无疑的戴在头上了啊!
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脸面在孩子面前保持伟岸父亲的光辉形象,再也不能用看似淡然实则自豪满满的语气向他们讲述自己的光辉过往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
而且,仔细回忆一下,刚刚女儿说的那些话里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比方说自从自己跑路之后,自家老婆就干点什么减压之类的?
干的是什么来着……回忆一下……
嘭,一声沉闷的打击声响起,杨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向前一看,正看到自家老婆苏慕华站在前面。苏慕华一脸似笑非笑的渗人表情,一双大眼睛眯的还剩一条小小的缝隙,那缝隙好似无底深渊一般蔓延出恐怖的猩红光泽。老婆盯着这边,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运动服,手上还带着一对拳击手套。
快,说点什么暖暖场吧……
嘭!
苏慕华诡异的一咧嘴,转身拧腰垫步上前,一记闪电般的勾拳结结实实轰在旁边的沙袋上。看起来纤细的胳膊里炸出的是狂暴的力量,结实的沙袋直接凹下去一个坑,在痛苦的吱扭声中高高荡起,沙袋弯曲的弧度让杨谨不由想象着自己的腹部中拳双眼暴突腰椎键盘脱出的样子。然后沙袋又半死不活的甩了回来,挺尸一般咯吱咯吱的做着单摆,让杨谨不由想象着自己被吊起来晾晒的情形。
“慕华……”
“哼!”苏慕华转身就走:“现在没空搭理你,自己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回头再收拾你。”苏慕华一震手腕,潇洒利索的把双手的拳击手套甩脱,手套砸在地上发出嘭嘭的沉闷声响。
杨谨听得声音有异,连忙上去捡起拳击手套——嚯,好沉,这手套里面包了钢吧!话说刚刚老婆就是用这种包了钢的手套在打拳击吗?看看那边那个凄惨的沙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凹坑,显然已经痛殴了好久了。
这……老婆什么时候也和女儿一样,开始往怪力的方向发展了?
不是说普通地球人不可能变强的么?
“姨夫。”强纳森走了过来,讪笑着陪着小心。情商如他自然知道自家姨夫现在心情如何,过来就是来帮女王大人打圆场的:“您别往心里去,表姐和姨太担心才……”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深吸一口气,杨谨重整精神:“这一次是我欠考虑了,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对了,现在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
“大战在即,风雨欲来。”强纳森对潮叔点点头,然后领着两人沿着走廊向深处走着,压低声音道:“能做的准备都做了,实在准备不了的也只能兵来将挡。我们考虑了很多,最后觉得还是把战场放在东京,总好过放在自己地盘上。”
这一处基地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下,但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完全看不到窗户,所有照明全靠隔一段一个的电灯。建筑风格相当硬朗,任何一堵墙竟然都有超过七十公分的厚度,即便是天选者,等闲也无法轻易破坏这样的墙壁。这种冷肃刚硬的风格,很有种战斗堡垒的感觉。
947 形势
战斗堡垒的通道四通八达,如同抗战时挖来对付鬼子的地道。强纳森带着杨谨和潮叔走在地道之中,初看起来这地道中空空如也没有人影,隐约间好像还带着点幽冷阴森。但身为百战而归的老兵,潮叔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那引而不发的杀机。
这地道的深处,藏着恐怖的东西。恐怕这地道深处藏匿的力量一旦爆发出来,能够震惊整个世界。
“情况已经严峻到这个地步了吗?”潮叔硬硬的开了口。
“的确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女王把所有能够抽调出来的战斗力都布置到了这里。虽然时间仓促,但在布置的方面花了很多心思。如果真的有人来进攻的话,他们将面对整个永夜集团高端战力的集体狙击。”
整个永夜集团高端战力的集体狙击?
杨谨一皱眉,这句话代表的到底是怎样一股力量他虽然不是特别有数,但至少“非同小可”这四个字是清楚的。以女儿的大大咧咧,还把能拉出来的队伍全都拉了出来,这说明现在的情形要比自己想象中更糟糕。杨谨总算知道女儿到底为什么这么上火了,心虚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前些日子你们在伦敦和迪拜的时候不是还好吗?”
“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轻松地像旅游,但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局势已经到了悬崖边缘。”强纳森压低了声音对杨谨和潮叔说道:“美国,对黑死帝开火了。”
黑死帝?那是谁?杨谨眼神发飘,看来自己知道的真是少啊。不过潮叔的双眼瞳孔立刻一缩,平时颇为高冷的五官几乎是土崩瓦解一般的豁然一变,失声叫道:“什么?!美军对黑死帝开火了?!”
这不是火星撞地球么!
在潮叔看来,这简直是天崩地裂、末日降临一样的重磅消息,怎么会一点声息都没听到呢?
“美国军方把消息封锁的很好,国际各国也有默契,至今为止没有哪家媒体进行过报道。但我们永夜的情报网已经有了一些成绩,拿到了一些资料。四天前我们先是收到了线报,又四个小时后收到了准确情报。五天前美国总统正式签署总统令,命令美国海军直接对黑死帝开火。八分钟后,美军对黑死帝展开了第一次正式攻击。”强纳森递出一个平板电脑:“你们看看吧。”
潮叔连忙抢过平板开始播放,杨谨也好奇的凑过头来,想看看所谓的黑死帝到底是何等人物。
当视频开始的时候,杨谨的瞳孔也如同潮叔一般的猛然收缩。
可以看出拍摄这段视频所用的摄影设备质量很高,能够在比较遥远的距离上拍出相对清晰的图像。但这明显是一段偷拍视频,稳定程度不是很有保证。而且这视频前前后后很多都被切掉了,战争的筹备和指令下达的阶段被全部屏蔽,呈现在杨谨二人眼前的,从第一秒起就是最火爆的场面。
机炮,在攒射。
一共八艘驱逐舰远远围着目标,火控系统准确的锁定了自己的敌人。多联装的炮管伸出了防护板,在电机的供能中疯狂旋转。八艘军舰,共三十二门近卫机炮同时瞄准了海面上的一尊不太清晰的黑影。黑影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躲闪也不反击,任由凡人们将武器对准了自己。
然后,在指挥官一声令下之中,三十二门舰载机炮同时开火。
呲呲呲呲呲,难以形容的巨大噪音从视频中迸发出来,黑点被来自三十二个方向的子弹洪流完全覆盖,四周的海面甚至直接凹陷了几分。若把弹头换做水滴,便如同有三十二门高压消防栓同时向黑影喷射,攻击密度之大完全超乎想象。每一秒钟,都有接近五百公斤的弹头从四面八方冲向了那片海域,黑影遭受了基础战术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浪费一般的超饱和打击。
如果凑近观察的话,会看到骇人的一幕。无穷无尽的金属以极高的速度射向同一个人,极短时间内就将黑影彻底覆盖。前面崩裂的碎屑还来不及全数落下,就被接踵而来的弹头冲击的重新贴了回去。巨大的动能带来了夸张的高温,即便是特制的穿甲弹依然在高速攒射所堆积的热量面前软化。
视频中出现了一幕奇景,黑影周身快速形成了一层由碎裂和拍扁的子弹组成的壳,这层壳又在几个弹指之间增厚、红炽、熔融。穿甲弹特有的淡淡黄烟此时如同最浓烈的狼烟一般逆空而上,四周的海面嗞嗞蒸腾,大量的水蒸气混合着黄烟很快遮蔽了一切,只能看到迸溅的熔融红光像永远释放不尽的烟花一样不停迸射。
这是武器学家也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观。没有什么目标值得三十二门舰载机炮围攻,也没有什么目标能够承受如此打击而不灰飞烟灭。
但那个黑影,黑死帝,他做到了。
整整三分钟的集火攒射之后,三十二门舰载机炮纷纷停歇。只见在那滚滚黄烟之中,黑影悠然现身。那些渣子、碎屑不停剥落,沉入到深不见底的大海之中,而被围攻的黑死帝,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反应。
连被蚊子叮了一口都不如,蚊子叮了一口至少还痒痒,还会气急败坏的拍蚊子,黑死帝却是完完全全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那些高压水柱一般的弹头全都是清风拂面,连让他眨眨眼的能耐都欠缺。
视频上看不太清楚,但平板中明显出现了一声拍摄者压抑不住的低低惊呼。
视频戛然而止。
杨谨和潮叔已经彻底呆了。
“这只是美军在五天前开始的第一波进攻,据线报,其目的只是试探性破坏及测算黑死帝对动能武器的抵抗能力。在开了这一枪之后,美国已经没有回头路。这五天之内,美军尝试了很多办法来对付黑死帝,但却越试越没底。电磁轨道武器、次声波武器、定向微波武器、振幅波武器、激光武器,甚至还有贴身电极的超高压电击等等异想天开的办法,至今为止,全都没有一点作用。可以说,美国已经用上了浑身解数。”
“这几乎是世界大战一般的状况,唯一与世界大战不同的是,受攻击的一方没有还击。不过这并不能让美国放心,黑死帝还在向东走,而且在遭受了攻击之后,他似乎还加快了速度,这更加刺激了美国的神经。”
“就在今天,预计在两个小时之后,黑死帝就会横跨太平洋,在美国西海岸登陆美国本土。根据路线预估,目标很可能是洛杉矶,美国的第二大城市。可以说,整个美国现在就像在面对一把一点一点斩下来的刀,虽然砍的慢,但躲也不能躲,挡也挡不住,破坏还根本破坏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脑袋被慢慢砍下来。这种精神折磨中,美利坚当局已经快疯了。”
“就是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我们还要去对付世界最恐怖的家族势力,同时与明确来说至少一个天榜前八的超级高手存在敌对关系。女王发布了召集令,这才把能够动用的几乎所有战斗力都调集了过来。除了萧景哲貌似是去了异界联系不上以外,这里聚集了所有你们熟悉的天选者。”强纳森指着前面:“看,人就在那里,应该到齐了。”
走廊在前面中止,往里看去是一个正八边形的大厅。大厅内影影绰绰,杨谨粗粗一看已经看到了好些个熟悉的人。还有更多他不认识的,正擦拭着奇形怪状的武器或者调试着风格特异的设备。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天选者。
“师公,您来了,快请这里坐。”罗雨溪第一个上来见礼,几日不见,这个姑娘给杨谨的感觉更精悍了。还有跟在她身后的铁杆队员们,也满是精兵强将的气息。
远远看去,整个大厅里集结了不下百人,还有更多的人在通道中陆续穿梭。他们身上散逸的凛然杀机,明显是各中好手在大战将至时产生的本能反应,平平一个眼神就能把普通人吓的胆战心惊。
而在大厅的正中间,大地上刻画着一些奇特的纹理。不知道到底是哪些奇人异士出的手,至少有三种不同风格的纹路环环套嵌。而苏慕华就站在纹路的最中心,正有女性天选者辅助着帮她一件一件的穿上一身特别的高科技护甲。
苏慕华将手套带上,握了握手指伸展了一下肢体,然后对着女性天选者点了点头表示OK。英姿飒爽、风情无限,仿佛正要帅军出征的杨门女将。
看着这样的老婆,杨谨感觉有些陌生。
“那是什么?”
“哦,那个啊,是专门为老妈制作的护甲。”或许是觉得刚才把老爹数落的太狠有点过意不去,杨绮走了过来亲自解惑:“主体是我从前的一套机甲猎人驾驶员专用的护具,当初被时空风暴撕的破破烂烂的就当个纪念品收藏了起来,后来发现它竟然还能用,就拿出来修修补补又多次魔改,应该多少有点用。”
“魔改?”新词越来越多,杨谨感觉自己正在被时代的浪潮淹没。
948 战前,谈话
杨绮一指某个在核心位置忙忙碌碌的新人:“看见那边的那个小四眼了没,一个魔法侧专精附魔的附魔师。据他说,这套护具经受了时空乱流及某些神秘力量的洗礼,品质已经得到了提升,经过魔法阵纹激发可以附加对空间乱流的抗性。大师兄也觉得这个护甲原本就有精神链接的功能,能够提高精神链接的稳定性。加上帕拉丁从太平洋世界弄来的技术,叮咣一阵整就又加了点功能,应该多少能帮上忙。另外,这套护甲原本就拥有对抗各种恶劣环境、真空生存、隔绝辐射、保温维生等功能,正合适给老妈用。”
“原来如此。”杨谨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对了女儿啊,你妈那个……拳击,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明显不对劲的拳力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普通地球人不能变强吗?”
“哦,那个啊,只是为了多加一重保险罢了。老妈最近一直隐约有感,这一次在史蒂芬的帮助下能够真正找到关于泰伯利亚之心的记忆。据推测,一旦老妈真的拥有了这段记忆,很可能会引动那片异空间,并产生难以预估的变化。为了增加老妈的安全系数,这些天我出资源,很多天选者出力,把老妈堆到了全人境。理论上来讲,没有超出普通地球人的水准。实际上来说,已经是地球人极限的水平了。”
杨谨小心追问:“地球人极限的水平是什么水平?”
“哼!”那边,苏慕华吐气开声凌空一拳,咻的一下打出一道尖锐的呼啸拳风。
“就是这水平。”杨绮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找了个好例子:“仅就身体素质而言,陈真是什么水平,老妈就是什么水平。李小龙什么水平,老妈就是什么水平。”拍拍老爹的肩膀,杨绮留下了一个“宽慰”的笑容:“老爹,在夜店被抓个现行,您呐,自求多福吧。”
“哈!”远远的,苏慕华若有若无的瞄着这边又凌空打出一拳,拳风咻咻端的是吓人。
杨谨的脑海中瞬间响起一首熟悉的旋律:
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
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
东亚病夫的招牌~
还有老公的脑袋~
已被我一脚踢、开——喝!
想象着老婆像耍双截棍一样摆弄自己的模样,杨谨瞬间浑身上下抖了个大大的寒颤。恐怖如斯,当真恐怖如斯!老婆,我现在就找你认错还来得及吗?虽然把我抓现行的地方是夜店,但我真的没有花天酒地啊!
另外一边,潮叔低声向强纳森问道:“刚刚说,我们的敌人‘至少’一个天榜前八,那至多呢?”
这一件事潮叔真的非常在意。天榜前八级别的敌人能少则少,如果多来上几个的话,真的撑不住。
“这只是一种预测,但这个预测很可能成真。”强纳森低声解释道:“如果不是有黑死帝这个更大的漩涡遮挡的话,其实,泰伯利亚之心本身就能够成为一个足够巨大的世界性事件。能化天涯为咫尺的超空间,神秘的不可知素材库,还有完全能够在地球上应用的黑科技,这些能够让任何一个国家为此打的头破血流。”
“正是因为有了黑死帝的牵制,以一个更大的惊爆点遮掩了这件事,这才让这次的超空间争夺战成为了相对小规模的暗箱斗争。不过,国家的力量难以施展,个人的力量却不受限制。我们对天榜前八,也就是除去黑死帝之外的七个人知之甚少。除了已经明确放对的‘神’之外,我们不知道他们都是谁,都有什么本事,所以只能进行预估。”
强纳森竖起一根手指:“最乐观的预估,只有‘神’一个过来,我们所要面对的是‘神’与扎德家联合的力量。”
“那悲观的预估呢?”为虑胜先虑败,潮叔放纵了自己的想象力:“天榜七人全员到齐,一起出手争抢秘宝,超人大战毁灭东京?”
“不。”强纳森却摇了摇头:“根据智库分析,七人到齐的可能性极低。毕竟泰伯利亚之心的开启方法很特别,如果没有准确情报的话,谁也想不到开启的关键是‘记忆’。这是一场需要准入资格的比赛,大部分人没有办法加入赛场。”
“那么最悲观的预估是……”
“最悲观的预估只有一个——黑死帝。”强纳森的话让潮叔心中一突:“黑死帝出手与我们争抢,这就是最悲观的预估。”
“黑死帝?”潮叔的呼吸都重了:“他会出手?他有准入资格?”
“他的行为不可预测,能力也不可预测。没有谁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上海向东行走,也没有谁知道一个活着的神灵到底有怎样的神力。同样,如果泰伯利亚之心再现世界的话,很难说黑死帝会采取怎样的行动。也可能一如现在一般完全没有反应,或者,如同雷霆炸裂一般瞬间出手毁灭一切。”强纳森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在亲自面对这种未知的时候,我才深刻的体会到美利坚的彷徨、恐惧,和随之而来的疯狂。”
潮叔干咽了一口口水:“那么,一旦黑死帝真的出手争夺……”
“关于这件事,参谋团给出了明确的计划。如果黑死帝出手,所有人立刻撤离,退出一切争夺。不要做出任何敌对行为,一切以保命为先。”强纳森深吸一口气:“女王有一句话:天下无敌黑死帝,这个天下无敌,是没有半点水分的,是绝对实事求是毫不夸张的陈述。”
天下无敌……潮叔不禁感慨万千:“能撤退倒是不错。”
“话是这么说,但是……”强纳森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家表姐已经转身走远,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但是?”
强纳森却没说话,直到视线中再也看不到杨绮的背影,又再度耐心等待了良久之后,强纳森才压低声音焦急道:“但是我就怕女王头铁,她下令让我们撤了之后,自己却冲上去。命令向后,王旗向前,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潮叔也不禁头疼。
另外一边,杨某人一步三丈缩地成寸一般的向外踱步而去,姿态潇洒中带着郑重。而就在她的身边,谁都注意不到的亓梦轻轻跟随。
穿堂的风带来了细微的声音,即便强纳森以为自己离得够远了,却依然被两人捕捉了信息。
“看来你的手下们很在意你啊。”亓梦罕见的主动挑起话头:“如果真如他们所说,你会头铁的怼上去吗?”
“他们很了解我,所以根本不问就明白我的选择。而你,你也不应该问。”杨绮深深的看了亓梦一眼:“笨蛋萌就不会问这种问题,因为问题的答案她一清二楚。”
亓梦目光微微一动,然后冷冰冰应道:“但我不是笨蛋萌。”
“或许你不是吧,那我解释一下也无妨。”杨绮的表情很认真:“这件事里,别人争的是利益,是好处,我却不是。老姨死亡之谜也好,强纳森命悬一线也罢,这些问题说到底是我的家事,是我的私事。所以我可以叫朋友们来帮忙,却绝不会在不可抗力面前让他们送死。尤其是这件事上,除了情非得已的情况,我甚至不会过于借助他们的力量。”
“不借助他们的力量?”亓梦不由呛声:“我看你使唤我的时候倒是挺不客气的。”
“那是!他们是朋友,但你是我的亲人啊。”
亓梦扭过头去躲闪着杨绮眼神,不敢与其对视。
“是不是啊,小姨子~~”
两根手指瞬间出现在了某人的腰间狠狠一扭,所以说偶尔皮一下还是很开心的。
打闹片刻,两人已经出了选定的阵地。在沉沉夜幕之中,杨绮看着东京的夜景。灯光闪闪,间或还能看到节日的装点。马上就是平安夜了,城市的各处或多或少都有节日的痕迹,可夜下的城市却依然难掩萧条而慌张的本质。
而且,即便是这勉强保持的平安表象,又能维持多久呢?
“梦梦,这件事上我不让朋友们过多涉足,是因为这件事背后的黑幕,浓的就连我也吃不准。”杨绮的表情格外严肃:“现在,大战在即。我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要好好和你谈一谈。不论你是怎么看我的,至少,你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所以,我只问你一句话:关于这件事,你到底有没有能够告诉我的信息?”
“这……”亓梦眸光闪烁,走远两步背对杨绮轻轻问道:“所谓的‘这件事’,是哪件事?”
“明知故问,当然就是我们正在经历的这些事!林林总总,仔细想想的话,这一切不是太凑巧了吗?”杨绮眉毛紧锁:“就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一个尘封了三十年的旧事被引发出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超空间即将再现。关键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强纳森忽然开始基因崩溃,逼得我们不得不仓促行动。”
“这太巧了,真的太巧了。不仅是这些,之前更是这样。”杨绮踏前一步:“魔都事件中,一千八百年的古人忽然被翻出来,忽然就到上海放出了浊气,这种巧合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如此的巧合,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命运,要么是阴谋。”杨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神情笃定:“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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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9 大义所在,我不同意
杨绮来到亓梦身边,凝眉道:“如果是命运,这苍天也太过调皮了些。而如果是阴谋……那就更骇人听闻了。我仔细想过整件事,却找不出多少人为的痕迹。我根本想不出该如何实施这样的阴谋,该如何让一切都顺理成章又自然而然的发生。所以如果这一切中真的有阴谋存在,那么……”
亓梦不无讥嘲:“怎么,怕了?”
“怕?”杨绮一挑眉,然后,出乎亓梦预料的,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竟然烦躁的抓了抓头承认了:“可能吧,这种心情……或许我真的怕了。”
亓梦意外道:“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的。”
“我曾经确实什么都不怕,可是……”眼前似乎又一次浮现出娇娘中毒时强撑精神实则虚弱的面容,如果那时没能福大命大的找到脱胎换骨的方法,或许就会永远的失去娇娘。这件事对杨绮的影响,远比众人想象中要大得多。
“接近过失去,便学会了畏惧。我不怕自己出什么事,我怕的是失去他们。”夜风吹来,杨绮撩了撩白金色的长发。她回头看向基地,她的亲人和好朋友都在里面。然后她又转回头来,深深地凝望着身边的姑娘,郑重无比的说道:“我也怕失去你。”
亓梦浑身一颤扭过身躯,半晌后反而闷闷开解道:“你这莽大胆儿能怕什么呢,应该只是在焦虑吧。”
“我也不想啊!本来还没什么,甚至有些地方还跟玩似的。可是随着老姨记忆的解封,尤其是这一次竟然和黑死帝登陆的时间如此一致,某种感觉越来越强。好像潜藏在重重巧合之后,有某种莫可名状的巨大威胁。所以说,这件事里头你到底有没有什么能够告诉我的?”杨绮伸手扳住了亓梦的双肩,将她转回到正面相对的角度,恳切道:“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如果有的话,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亓梦躲闪,然后又抬起头。她认真的看着杨绮的双眼,也认真的审问着自己的内心。良久之后,亓梦叹了口气:“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分手,一定要斩断俗缘么?”
“想啊,当然想啊!”杨绮一敲手心:“我就知道里面一定有问题,我就知道里面一定有原因!”
“这一切,都是为了……”沉吟良久,亓梦抬起头来坚定的吐出了两个字:“大义。”
“大义?”杨绮皱眉:“什么大义?哪方面的大义?”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空泛,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在为了大义而奋斗。”亓梦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其事道:“你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今天我就清楚的告诉你:世界之轴拥有十二个刻度,仿佛表盘,六个单数六个双数。六个单数组成了世界观测局的六芒,六个双数便是这世界的天命者。”
“六个双数?”杨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什么样的双数?”
“就是,我这样的双数!”唰,星光绽放,无穷的光辉射向四面八方,而普通人却又完全不可见。灿烂的光华中,天宫战袍再现,双翼展开若垂天之云,华美的景象只有梦中能够遇见。周身缠绕着凛冽的神光,不单单是力量,亓梦在这一刻绽放了自己所有的特质、所有的完美、所有的神性气息。
隐隐约约间,亓梦的背后又凝结出一个光影人身。杨绮仔细看去,但不论怎么看都看不清。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光影中仿佛在沉睡的人身不是别人,正是大萌,是最熟悉的笨蛋萌。这一刻,亓梦与大萌仿佛一体双身,相伴相生。
“这是……!”杨绮瞪大了眼睛,那种一体双身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那种无以言表的气息也是如此亲切。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萌,可某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声音在不停告诉她,自己对这气息绝不陌生。
一双眸子如同自云端俯视人间的神灵,亓梦此时美的根本不像是人间能够存在的生灵。甚至不够格的人都看不到她的本貌,只能看到一团光,只能接触到一种崇高的概念。她的任何一句话都仿佛女神的令谕,任何一个举动都好似能撩拨命运的河流,让人不敢、不想、也不愿去违背。
光辉中的女神开了口,声音是充满神性的多重声线,仿佛无数个可能性中的无数个亓梦在同时说话:“我,亓梦,神我之天命者!”
杨绮惊讶,然后肃然。看着展露自己全部生命本质的亓梦,一种特别的气机在升腾、在交感,右手中的金色侧身像不激自发,飞腾而出,与杨绮本人合而为一。
轰隆,有一道金色的闪电自虚空迸射,劈斩在杨绮身上。金光灿灿若朝阳,上一次发出这样的光彩,还是在面对黑死帝的时候。金色的光晕不停传递着一些无需言说的讯息,让杨绮第一次如此认真、严肃的挺直了腰板。
没有嬉笑打闹,也不再好似撩妹一般每个正形。杨绮很清楚,当眼前之人展露出如此形态时,她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小姨子”亓梦,而是无比尊贵的神我之天命者。
天命者当前,如何不见礼?
于是杨绮郑重其事、铿锵有力的向眼前之人通报了名号:“我,杨绮,永夜之女王!有礼了,神我之天命者。”
深深地看着杨绮周身缠绕的金光,亓梦也郑重还礼:“有礼了,永夜之女王。如你所见,这就是双数,这就是天命者的本质。我诞生自亓萌的梦境,同根同源,又表里互映。亓萌,便是我的尘我。我,便是亓萌的神我。我的战斗力并不强,甚至都不好说能不能打的赢你。但是,身为天命者,我自有我自己的使命!”
光辉之中的神我之天命者斩钉截铁道:“我,是命运的观测者!”
“命运的观测者?”杨绮郑重问道:“你所见的命运是何等模样?与这一次事件是否相关?”
光芒中的女神摇头:“命运不可言说,尤其是能够涉足命运之人。若非我勉强以神通隔绝一切,若非你本身与我孽缘无穷,若非你本就拥有一丝可能性,我甚至不会现出真身与你见礼。即便如此,我也依然不能向你多说——不能向现在的你多说。”
杨绮追问道:“那你能说什么?你的大义到底何在?”
“我的大义,在于未来。”光芒中的女神不容置疑到:“在世人认知之外,还有一处战场。为了那一场战役,很多人在付出,很多人在忍耐,很多人在牺牲。那场战役的胜败,关系到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一切,包括你本人——还有更多人、无数人、所有人!”
“这一场战役中,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能将命运引向截然不同的支流。任何一点变化,都能够改变万万千千人的命运。任何一点失误,都会导致那些忍耐、那些付出、那些牺牲,化作泡影付诸东流!”
“你害怕失去?这很好,因为我也害怕失去。不懂得害怕,就不知道珍惜。我秉承着亓萌对美好未来的一切憧憬与梦想而生,我当然明白什么是珍贵,我当然明白什么是美好——可是这更告诉我,我不可以失败!”
“我不可以失败,绝对不允许失败。如果我失败了,无穷无尽的惨剧会接踵而来。到那时你会明白,上海事件,只是一件小事。”
“在这绝望的抗争中,我必须胜利。”
“为了胜利,我必须从尘世抽离,所以我要断去一切尘缘,所以我不能涉足任何不应该涉足的事件,卷入任何有牵绊的关系。你说我绝情也好,说我冷酷也罢,今天我郑重其事的向你说明白——”
“我插手强纳森这件事,是为了寻找一个重要因素。一旦我找到这样因素,我会立刻抽身而去,绝不再和这件事有任何牵绊。”
“我也不会向你说这件事背后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词都不能泄露给你。你成也好败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我都不干涉,也不能干涉。”
“这,就是我的目的。”
“这,就是我的大义!”
振振之词,震动寰宇。
下一瞬,光辉又乍然收敛。翅膀收拢,战袍消失,神我的天命者又变回了亓梦,显出熟悉的样貌来。这一次,亓梦没有再躲闪,而是笔直的看着杨绮,声音不高但毫不动摇:“为了大义,我重新说一遍:我们,分手吧。”
亓梦转身便走,走向堡垒,走向决战,没有回头。
杨绮则站在原地,神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杨绮开口了,声音并无落寞:“姑娘,刚刚你说,不能向‘现在的我’说。那么,什么时候能对我说?”
杨绮转过身,看着亓梦迥然的瘦削背影:“我不知道你看到了怎样的命运,我不知道你肩负着怎样的使命,我不知道你承担了怎样的压力,但我知道,你走在一条孤独的道路上。或许‘现在的我’无法分担这份压力,所以才让你如此孤独。但是,相信我,总有一天我可以帮你承担。”
亓梦,顿住了脚。
“总有一天,你可以敞开心扉,向我诉说无常的命运,就像诉说着工作上遇到的磕磕绊绊。”
“总有一天,你可以放下负担,与我商量未来的规划,就像商量着装修新房的畅想与草案。”
“总有一天,我不再是‘现在的我’,我会成为更强的我,比黑死帝更强。我会成为更智慧的我,比老姨更智慧。”
“那一天,不会太远。”
“所以,我也郑重的重新回答一遍:你说的理由我不认可,这分手,我不、同、意。”
“冥顽不灵……”亓梦冷漠留言,然后继续走了。
950 黑云压城城欲摧
美国东海岸,华盛顿特区西南,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县,五角大楼。
“罗斯将军,听证会马上开始,请您迅速就位!”
“嗯。”
淡淡点了点头,身着将军服的罗斯一脸阴沉的向前快速迈步。穿过重重走廊,听证会现场遥遥在望。从西海岸战争前线被调离,回到五角大楼参加所谓的听证会,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太平洋海军对黑死帝的歼灭战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就算这件事一时之间没有在全球范围内被广泛周知,可总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明白,美国拿黑死帝没办法。没开火,还能说是“政治考量”,“和平考量”。开了火,可却连黑死帝一根毫毛都伤不了,这对于美国国际地位的打击堪称伤筋动骨。
作为主战派中跳的比较高调的一个,又是前线核心指挥系统的一员,罗斯将军必须被叫回五角大楼接受质询。为这次失利的军事行动背锅负责,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说是听证会,但在罗斯将军看来,前面的会场就是自己的处决现场。
“现在,那些保守派恐怕已经准备了上百个借口来攻讦我。”罗斯将军用阴沉的目光扫了一眼走在他身旁的红发女人:“投资前景不佳,作为一个生意人,你不准备赶紧‘止损’吗?”
“不存在所谓的止损,更不存在停火的可能。”第十六顺位的帕菲斯冷漠而刚硬,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激荡着强势的回音:“我陪你参加听证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说服五角大楼不惜一切对黑死帝展开最后攻击,即便是拿出最终武器。”
作为在美利坚举足轻重的大财阀,扎德家的态度将极大地影响风向。帕菲斯的话让罗斯心中一定,然后又皱眉问道:“最终武器?你是指核武器?”
帕菲斯没有回答,只是冷声道:“黑死帝目前还在太平洋上漂着,这是使用最终武器的最后机会。一旦黑死帝登陆美国,一切都将不堪设想。所以身为美利坚的将军,眼前你要考虑的并不是什么保守派主战派的争端。现在要考虑的,是不惜一切保卫自己宣誓保卫的国土。毕竟,觊觎这片富饶土地的,并不止黑死帝一个。”
“什么意思?”罗斯从帕菲斯口中听出了某种言外之意,但尚未等他追问,两人已经走入了巨大的听证会现场。
战争时期一切从简,没有任何繁文缛节,所有人快速而安静的落座。
罗斯将军刚刚整理了一下衣摆,就见最高军事资讯处的负责人站起身来,用严峻的目光看向所有人:“先生们,在开始这一次听证会前,我方刚刚收到了另外一个很不幸的消息——纽约,被袭击了。”
“什么?!”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屋漏偏逢连阴雨,美国正在憋着劲儿和黑死帝开战,正犹豫着到底该如何是好,现在东海岸的美利坚第一大城市也受到袭击了?
在场的将军们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纷纷燃起了无穷的愤怒。曾几何时,美利坚是天下霸主,想打谁打谁,想炸谁炸谁。
看哪个人不顺眼,一个无人机飞过去投下一枚航弹,一切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看哪个国家不顺眼,就去他-妈的联合国宪章,去他娘的条约协定,干的就是你!
我们是美国。
我们能。
所以我们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国内一个个蹦出来捣乱的狂徒也就罢了,外面的天选者也一个个往这边凑。太平洋上一个黑死帝不算完,还有人来纽约搞事?真当我们美利坚好欺负吗?
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在这些愤怒的将军之中,唯有罗斯隐蔽的瞥了帕菲斯一眼,眼前说的恐怕就是刚刚帕菲斯意有所指的事。
“这本质上是一起恐怖袭击,但它越过了国家安全局直接报至最高军事资讯处,就是因为,这一次的袭击国家安全局根本没有办法应对。敌人通过闪电袭击已经彻底占领了整个纽约市,几乎一瞬间就切断了内外交通,并将一千多万美国公民挟持为了人质。”
怎么会?
各位将军心中一突。他们很清楚,身为美国最核心的城市,纽约的防卫等级到底有多高。虽然电影中多灾多难的纽约就像根本没人管的苦孩子一样,但现实之中,自从911事件之后,纽约不说铜墙铁壁也差不多了。而且,真当情报部门吃干饭的?有人策划如此大规模的恐怖袭击的话,情报部门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收不到,早就提前就开始针对性的破坏和打击。
不过,再坚固的城墙都能够从内部瓦解。
能够在短时间控制整个纽约的关键部位,这不是外敌能够做得到的。美利坚的内部,一定有位高权重的人与敌人勾结。
“敌人是谁?”
“其中一个,是排名天榜前八,号称天下第二的天选者‘神’。另外一个,则是叛国者——帕伽门侬-扎德。”负责人阴沉着脸扫了一眼帕菲斯:“这位扎德家的小姐,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一点好消息。”
帕菲斯表情纹丝不动,仿佛帕伽门侬的叛国完全没有出乎她的预料。她缓缓起身,气势盖压全场:“我代表家族管理委员会委员长前来向军事委员会正式表示,帕伽门侬-扎德的叛国行为与家族无关,实属个人行为。”
你说个人行为就个人行为了?纽约被袭击,这么大的事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想把整个家族摘得干干净净,你们扎德家族想的也为免太美丽了一些吧!——正常来讲,应该有人跳出来,说这样的话。
但现在,整个听证会满满当当几十号人,没有一个说话的。
盖因扎德家族的能量,实在太大了。
美国那么多根深蒂固的财阀、家族、大鳄、巨头,能跟扎德家族叫板的有多少?
一个都没有。
如果是普通边缘人物的发言怼怼也就罢了,还能够踩人上位,博人眼球。但,有人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家族管理委员会委员长?那不就是,老扎德本人么!
这个红头发的女人不算什么,但她现在代表老扎德本人说话。这个时候上去找茬挑事,别说一个将军,就是总统也吃不了兜着走!在座的都不是愣头青,这种蠢事,没有人会干。
所以,整个听证会的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红发飞扬的帕菲斯,听她用冷硬的语调正式宣告:“帕伽门侬-扎德,因伙同他人绑架家族管理委员会委员:帕克-彼得森,现在正式将其除名,剥夺继承顺位。扎德家族,将全力配合一切对帕伽门侬的逮捕及审判行为。”
众位将军神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最高军事资讯处的负责人深深看着帕菲斯,既不答话也不回应,场面一度有些僵硬。
这时,身为帕菲斯的合作伙伴,罗斯将军挺身而出:“袭击纽约的敌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控制全城?能不能设法破解?”
“天象武器。”负责人深吸一口气,满脸阴云的沉重道:“代号为‘神’的天选者使用的正是五级飓风‘莫妮卡’,那团超高强度气旋,就是他的武器。”
罗斯扭头看向东北方,天边,正有一道黑色的墨线压在视线可及的极限距离上。墨线翻滚着,激荡着,如同磨刀霍霍准备屠宰众生的恶魔。
那里,就是纽约。
纽约,时代广场。
这里被称之为世界的十字路口,曾经是整个世界最繁华的所在,是全世界人人向往的天堂。每天都有无数精英在此奔走,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整个人类社会的局势。
但现在,这个广场已经空无一人。
视线再向远处,更远处看,纽约的街道上空空如也,连流浪汉也全部销声匿迹。一切都因为,现在,这里的风实在太大。
狂风,无处不在的狂风,吹袭着纽约市。五级飓风卷来了无穷无尽的能量和骇人听闻的降水,浓密的乌云将整个纽约市全部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铺天盖地的飓风面前,一座座摩天大楼亮起了象征人类文明的灯光,然后又一个个相继熄灭。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帕伽门侬凌厉狠绝,既然已经摆明车马造反,自然将一切都办的干脆利落。供电、通讯、网络、交通,海洋、大气、地下、高空,方方面面,他的智囊团都策划的详细周到。甚至连各大摩天楼的避雷设施,都尽可能的切断放倒。
为什么要放倒避雷针?
自然是为了,方便他的盟友发挥实力。
地下大空洞中,巨大的圆台设备前,帕伽门侬静静抬头欣赏着眼前这美轮美奂的科技造物。他的脸上是跃跃欲试,是兴奋狂热,唯独,没有恐惧。
他不需要恐惧。
有了他长期的渗透、潜伏、控制、猝不及防的爆发,再加上“神”带来的大量天选者武力,还有他准备的一些大规模杀伤性钳制手段做要挟,他有信心将整个纽约控制至少一整天。
而一整天后,要么他死了,要么,他就已成为泰伯利亚之主。
到时候,天涯能化咫尺,咫尺能变天涯。
再也没有什么人能钳制他。
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威胁他。
再也没有谁,就连那个一直覆盖在他心头上的那座阴影,也再不能掌控我帕伽门侬的生死!
“想掌控我,就要被我撕碎!我才是最完美的扎德!”